短篇集不正经的魔术讲师与追想日志4 第一章某少女的素行调查

「咳咳……咳咳……呜呜……」

昏暗的巷弄里，响起了痛苦的咳嗽和呻吟声。

有个因为发高烧而意识模糊的少年，靠著墙壁瘫坐在暗巷地上。从他的脸色判断，他似乎病得不轻。

「不要……不要……哥哥……哥哥……振作一点……」

幼小的少女，哭著紧紧挨住虚弱的少年。

「对不起……啊……莉、雅……都是我……太没用……了……」

少年伸出颤抖的手，轻抚哭哭啼啼的少女的头。

他们因为命运造化失去一切。没有钱、没有人依靠，一无所有。

无论古今东西，一无所有的人，最后迎接的往往是悲惨的结局。无一例外。

就算再怎么挣扎，少年的人生也已经不幸地走到尽头……就在这种时刻，一道脚步声渐渐靠近两人。

叩、叩、叩……脚步声的主人明显朝著这对兄妹走来。

难道是看我们好欺负的强盗吗……？

这一带治安败坏。非常有可能出现强盗。

「……莉、莉雅……快……逃……」

少年试图站起身帮助少女逃走，可惜他的身体使不上力，随即又不支倒地……

「哥、哥哥！？」

过没多久，脚步声的主人在兄妹眼前现身了。

由于逆光的关系，两人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

只看得出来她似乎是将头发随兴地扎成一束，披在后颈上，身材娇小的蓝发少女。

「……你、你是……？」

「……………」

站在兄妹面前的那名人物，目不转睛地盯著他们看了好一阵子……

突然，她不发一语地抓住了少年的胸膛。她发挥从纤细的手臂所无法想像的强大力气，毫不费力地拎起少年的身体。

蓝发的少女就这么把少年拎在半空中，迈步离开……

「……呜、咕……」

「哥哥！？住、住手！快点放开我哥哥！」

年幼少女的悲痛叫声在暗巷里回荡，然后……

某一天的午休时间。

在学院的后庭。

「「梨洁儿品行不端～～！？」」

从同班同学温蒂的口中听闻出人意表的消息，西丝蒂娜和鲁米亚错愕地惊呼出声。

「嘘！你们叫得太大声了！这只是传闻啦，传闻！」

温蒂比了「嘘」的手势，示意两人冷静。

「最近梨洁儿在学院受到其他学生排挤……你们应该也有发现吧？」

「确实是有那个感觉……」

「我也很在意这件事，所以前阵子和卡修同学跟琳恩他们一起四处探听。结果……」

她啊，成天在风化区流连忘返。

她啊，在从事见不得人的工作。

她啊，整天打架滋事。

……跟梨洁儿有关的负面传闻，多到不计其数。

「……前些天甚至传出她向人勒索的消息。」

「勒索……？」

「就是抓住毫无反抗能力者的胸口，强迫对方把钱拿出来。」

温蒂一副感到半信半疑的样子，比手画脚地形容那种画面。

「梨洁儿她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吧……」

鲁米亚伤心地呢喃。

「我也觉得难以置信。可是事出必有因呀。」

温蒂直直地注视西丝蒂娜和鲁米亚，神色严肃地说：

「你们是和梨洁儿关系最亲密的人……可以请你们稍微注意一下她的行为吗？不至于刻意深入追查……不过，如果有什么发现，也请通知我们一声。到时候我们再来一起商讨计策……那么，回头见了。」

──基于这个缘故。

得知好友传出这种负面传闻后……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自然不可能不深入追查。

（……怎么样？西丝蒂？）

（没问题。她应该没发现我们在跟踪。）

放学后踏上固定的回家路线，在固定的交叉路口和梨洁儿分开后，西丝蒂娜和鲁米亚佯装准备回家，接著立刻展开跟踪，进行梨洁儿的素行调查。

（虽然跟踪是不对的……不过，如果梨洁儿真的误入歧途，我们身为她的朋友，必须帮她洗心革面……）

（没错，虽然心有点痛，但我们加油吧……）

然后不管梨洁儿发生什么事，都要毅然且冷静地面对。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下定决心后，继续跟踪梨洁儿，然而……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一路尾随梨洁儿的西丝蒂娜，在看到那幅光景后，难掩惊讶及动摇，忍不住错愕地大叫。

两人鬼鬼祟祟地跟踪梨洁儿抵达的地点，是一处座落在菲杰德东区郊外的自然公园。

苍郁的森林深处有条小溪，一顶又小又破烂的帐篷就搭设在溪畔。

只见梨洁儿双手环抱著膝盖，百无聊赖似地坐在帐篷旁边。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完全没想到会看到这种画面，内心受到冲击。

「这、这是怎么回事！？梨洁儿之前一直住在这种地方吗！？这样不就是游民吗……？」

躲在树后从远方观察的西丝蒂娜脸颊抽搐，看著一旁的鲁米亚。

「…………」

鲁米亚也目瞪口呆。

观察梨洁儿身处的环境四周，只见树枝上吊著等待晾乾的清洗衣物，地上有空罐头和没吃完的军用粮食，以及营火的痕迹……弥漫著一股难以形容的生活感。

至少，看得出来梨洁儿已经在这个地方生活好一段时间了。

「我、我记得梨洁儿是帝国宫廷魔导士团王牌吧……？他们让王牌过这种生活……？」

「大、大概是因为预算不足吧……？」

对两人的心情一无所知，愣愣地盯著眼前溪流的梨洁儿，突然有了动作……

「嗯……」

梨洁儿毫不迟疑地开始脱掉身上的学院制服。

「咦──！？」

躲在远方树后偷看的西丝蒂娜和鲁米亚，不禁瞪大双眼。

在两人注视下，梨洁儿淡然地脱下裙子，从上衣袖管抽出手，脱掉上下半身的内衣裤，转眼间就一丝不挂。

彷佛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看似含苞待放的乳房，尽管凹凸不明显且稍嫌稚嫩，但身体线条带给人清纯感的肢体，大剌剌地摊在阳光底下──

只见梨洁儿轻轻地踏入水流清澈的小溪，让赤裸的身子浸泡在溪水里，慢条斯理地开始清洁身体。

纤细的手臂浸泡在水里，搓洗痩小的肩头，接著让解开的头发垂落在水面上，唰唰唰地刷洗起来。

看似睡不饱的脸上面无表情。彷佛在进行某种例行公事般的清洗动作，就像在保养武器。

「她、她也真是的──！」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连忙确认四周。所幸除了她们以外四下无人，可是……

（她也太没有防备了吧……）

以青春少女的标准而言，梨洁儿的行动太过粗枝大叶。即使像这样亲眼目睹，还是令人难以置信。

「…………」

梨洁儿对西丝蒂娜和鲁米亚的担心浑然不觉，大致清洗过身体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站在溪流的正中央。珍珠般的水滴自发梢滴下，一路沿著白皙如雪的肌肤滑落。

然后，看似昏昏欲睡的梨洁儿，目不转睛地盯著水面看。

「她、她想做什么……？」

西丝蒂娜百思不解，这时──

梨洁儿突然以快到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挥动手。

啪沙沙沙沙沙！

梨洁儿的右手扫过水面，激起了盛大的水柱……

只见一条鱼随著飞沫喷上天空，掉到溪边。

「咦咦咦咦──！？那是怎样！？」

「好、好厉害……」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一脸惊愕地，看著在石头上弹跳的活鱼。

当两人哑然失色时，梨洁儿继续挥动手刀。

啪沙！啪沙沙沙！

一道道的水柱接连喷发，梨洁儿捕获了一条又一条的鱼。

「……嗯。钓鱼大丰收。」

（这跟我认知中的钓鱼完全不一样喔！？）

西丝蒂娜内心的无声吐槽，无法传达给梨洁儿。

捕完鱼的梨洁儿上岸用毛巾擦乾身体，穿上晾在枝头的内衣裤和衣服。那套服装是带有褶边的无袖背心和短裤……正是西丝蒂娜她们前阵子帮她挑选的衣服。

换好衣服的梨洁儿，用魔术和溪水制作冰块，接著将冰块敲碎，把碎冰和捕到的鱼一同装进木箱。

（……她在做什么啊……？）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心生疑惑，同时，梨洁儿抱著装了鲜鱼和冰块的木箱离开帐篷，慢吞吞地往街区的方向移动。

梨洁儿前往的地点是菲杰德南区的第三大街，也就是人称商业区的区域。

在人声鼎沸的菜市场里……

「谢谢你常常供应贵重的新鲜溪鱼啊！梨洁儿妹妹！」

「嗯。」

「这种鱼的嘴巴很脆弱，使用钓钩的话很难无伤地捕获……你到底是怎么钓的啊？」

「我有独门诀窍。」

只见梨洁儿和菜市场的男子进行交涉，用渔获换取金钱。

（梨、梨洁儿是不是很缺钱啊……？）

（会过那样的生活，有经济问题也不意外呢……）

躲在远方观察梨洁儿的鲁米亚和西丝蒂娜，窃窃私语地讨论。

（不过……目前为止，没看到她有做出学校流传的不良素行吧？）

（可是那种帐篷生活真的会令人吓一跳呢……）

就在这时──

「两位小妹妹……你们是梨洁儿妹妹的朋友吗？」

一旁卖水果的老妇人开口向西丝蒂娜她们攀谈。

「我看你们躲得远远地偷窥梨洁儿妹妹很久了……而且你们身上的服装跟梨洁儿妹妹平常穿的是同一套。」

老妇人指的应该是学院制服吧。

「啊，是的。没错。」

「不好意思，我们鬼鬼祟祟的……我们只是想瞭解她平常在校外都在做什么事。」

「这样啊、这样啊。」

于是，老妇人温温吞吞地开始谈起梨洁儿。

「她是个好孩子。明明是女孩子却力大无穷……个性又很善良。上次也是默默地向不知道该怎么搬运重物的我伸出援手。」

除了老妇人以外，从刚刚观察到的市场民众对梨洁儿的态度来看，她在这个地方似乎享有吉祥物般的地位。

（看来梨洁儿果然是个好孩子啊……）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听了老妇人的说法后，不禁松了口气，然而──

「不过……就因为她是好女孩……所以有个奇怪的传闻，让我很在意……」

老妇人的脸突然蒙上一层阴霾。

「嗅？奇怪的传闻……吗？」

「没错……听说……梨洁儿妹妹她私底下从事某种不是很光明正大的工作呢……」

「！」

老妇人的说词，让西丝蒂娜和鲁米亚微微睁大了眼睛。

果然还是出现了。

她们所挂念的梨洁儿的负面传闻。

「像她那么善良的女孩子，不可能做出那种事……虽然我信任她……不过还是有点担心。」

「……鲁米亚。」

「嗯。」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心照不宣地向对方点头。

另一方面。

「一、二、四……嗯？二的后面……是三吗？」

远方的梨洁儿，则是悠哉地算著收到的金钱。

于是──

两人继续跟踪梨洁儿。

离开菜市场后，梨洁儿接著往南区内部移动。

两人偷偷摸摸地一路尾随，原本充满活力又健全的商业街，景色渐渐出现了变化。

不知不觉间，街边商店的主流变成了倶乐部、饮酒店、酒吧等专门提供酒精饮料的飮食店。衣著暴露的女性在店门口搔首弄姿地卖弄性感，积极拉客。此外，还有有性感舞者跳舞的剧场、赌场及宾馆散布在四周，尽是一些专为大人服务的游乐场所。

菲杰德南区第六大街。这一区就是俗称的风化区──不夜城。或许是太阳还没下山的关系，目前热闹程度只能算马马虎虎，不过天黑之后，想必人潮就会涌现，呈现出更为混沌的热络景象吧。

说穿了，这里不是适合像西丝蒂娜她们这种芳龄少女，大剌剌地走在街上的地方。

「梨洁儿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呀……？」

西丝蒂娜躲在建筑物角落，目不转睛地注视著梨洁儿的背影。

梨洁儿不断往前走，步伐没有一丝迷惘。

「呜呜……大家好像都在打量我们……」

当两人对自身所处的四周状况，感到浑身不自在时──

「！」

有人现身和梨洁儿进行接触了。

对方是个身穿低胸性感礼服，散发出颓废气息的女子。年龄不详。从浓妆艳抹的脸看起来，她是经常出入这个地区的人。女子正姿态慵懒地用长长的菸管抽菸。

那名女子和梨洁儿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

「那个人看起来好可疑喔……」

鲁米亚的脸流露出了几分警戒的颜色。

「不晓得她们在聊什么……？」

明知偷听是不好的行为，可是两人实在很在意，还是决定使用魔术。

她们轻声咏唱了黑魔【凝聚声音】──一种可以听见远方声音的咒文。

霎时，梨洁儿和女子的对话传入两人耳中──

『你不是很需要用钱吗？再来我们店接待男客人嘛？我会付你丰厚的报酬……呵呵呵……』

『嗯，好。』

『噢噢，那就麻烦你了。你应该也知道，来我们店里的客人很多都「积了很久」，做那种行为时通常也满粗暴的。店内的小姐已经很努力接客了，还是有些不胜负荷。』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呵呵呵……自信满满呢。已经习惯应付男人了吗？』

『嗯，习惯了。』

『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妹妹，现在竟然变得这么勇敢了。你不如正式来我们店里当正职吧？反正现在有不少客人都是冲著你上门的。你光靠那副肉体就能大赚一笔了喔？』

『嗯，我会考虑。』

……梨洁儿和那名女子进行著那样的对话，走进了气氛非常诡异的房子里。

「什、什、什、什……？」

西丝蒂娜顿时血色全失。

「刚、刚刚的对话……难……难道是……？」

「啊、啊呜、啊呜、啊呜……」

连向来坚强的鲁米亚也频频开阖嘴巴，意志动摇。

做见不得人的工作传闻。

和可疑女子的对话内容。

──你光靠那副肉体就能大赚一笔了喔？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并没有天真到，无法想像这句话所代表的涵义。

两人想起了先前所目击到的梨洁儿的帐篷生活。住在森林里无家可归的女孩。靠捕鱼勉强维生……经济困顿的梨洁儿……终于出卖自己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

「「…………」」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半晌都说不出话，沉默地凝望著梨洁儿走进的那栋建筑物……

她们焦虑地想像著那间屋子里可能发生的画面……

……

…………

──嗯。久等了。谢谢哥哥指名我……今晚我会努力服侍？哥哥的……

──嗯……那里好痒……我的、胸部很小……

──哈啊……哈啊……嗯呜……好、舒服……身体好像快融化了……

──嗯、嗯嗯……啊……快停……拜托……不要、太粗暴……会坏掉的……

──啊、啊嗯……呀嗯……啊呜……嗯啊啊──！？

…………

……

她们焦虑地想像著那间屋子里可能发生的画面……

轰！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的脸，瞬间沸腾成火红色。

「不、不可以啦，梨洁儿────────────！？」

「就是说啊！你得更爱惜自己才行呀────────────！」

两人露出骇人的模样大叫，拔腿冲进了屋子里。

──屋内俨然是一片战场。

灯光昏暗的店内，挤满了刚结束工地或土木工程的工作，身材粗壮、长相凶恶的男性客人，非常热闹。

不管是陈列在店内的桌位或内部的吧台，几乎座无虚席。

所有客人都手拿冰凉的麦芽啤酒，以炸马铃薯片和炸鱼（炸鱼薯条），以及炸长臂虾等廉价料理当下酒菜，吵闹到像在互相叫骂一样。

「动作慢吞吞的！还不快点把酒端出来────！？」

「好、好的！酒马上来──！」

衣著暴露的女服务生们，手忙脚乱地在拍桌催促的大老粗们之间来回穿梭，负责送上酒菜。

这些男人都是历经白天的操劳，累积了不少疲惫与郁闷的劳力工作者。他们只能靠饮酒作乐消除压力，也难怪个个杀气腾腾。

「噗哈啊啊啊啊──！你是白痴啊！？去死啦！」

「叫屁啊！想吃老子的拳头是不是！？」

由于消费族群的关系，店内此起彼落的对话都非常粗鲁，且带著火药味。

原本气氛就相当火爆。喝了几杯酒之后，理智的拘束自然愈来愈松弛……最后，动不动就容易发飙的客人们终于……

「啊啊！？你这王八！想打是不是，来啊啊啊啊啊──！」

「你说什么！？怕你不成啊，混帐！看我把你做成消波块丢进水里！」

他们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言不合吵了起来，进而开始扭打互殴。

「好耶！打给他死！」

「用脚踹下去啦，杂鱼！」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好戏可看，四周的男客人纷纷手拿酒杯起哄。

「怎么样！怕了吧，笨蛋！」

「根本不痛不痒，蠢货！」

男子们大打出手，把店面的桌子都撞翻了。

现场充斥著怒吼和欢呼声。

面对这场如狂风暴雨般的大乱斗，女服务生们只能手足无措地呆站著。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

「去死吧──────！」

就在这时──

有名少女无声无息地，钻进了同时向对方挥拳的两名男子之间。那个人就是梨洁儿。

「嗯。」

面对体格比自己高大两倍以上的壮汉所挥出的拳头，梨洁儿竟然轻松地用双手分别接下。

「「「「出现了────！我等圣域的守护神梨洁儿降临啦──────！」」」」

「「「「干得好，梨洁儿妹妹！修理那两个笨蛋！」」」」

整间店的气氛瞬间更加火热。女服务生们被震慑得呆若木鸡。

「要打架去外面。会给其他人造成困扰的。」

梨洁儿喃喃说道。

「你说什么！？皮在痒吗！？」

「臭小鬼也敢嚣张──呜啊！？」

两名男子试图伸手抓住梨洁儿时──

梨洁儿冷不防扭转了他们的拳头，接著利用男子反射性地转身的力量，再加上她自身的惊人臂力，彷佛在施展魔法似地，硬生生地将两个高头大马的壮汉拋飞出去。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名男子撞破店门飞到外头后，不敌冲击和酒精所造成的头晕目眩，一起躺在店门口昏睡过去了。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梨洁儿妹妹────！」」」」

店内的喧闹声已经到了惊天动地的程度。

「这是怎么回事呀……？」

坐在店内吧台的西丝蒂娜，被眼前这场混沌的派对震慑得说不出话。

「怎么样？应该不是你们想像中，那种见不得人的工作吧？」

先前和梨洁儿交谈的女子，站在吧台内用菸管抽菸，向西丝蒂娜露出窃笑。她是这间偏远廉价酒场的老板。

「啊哈哈……原来梨洁儿的工作是担任酒场的保镳吗？」

「没错。」

在西丝蒂娜旁边的鲁米亚惶恐地一脸愧疚，老板向她面露微笑。

「话说回来，刚才你们两个一脸可怕地冲进店内，劈头就跟我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腥膻话题……搞得我一头雾水呢，咯咯咯……原来你们误以为我们是在做那种行业的呀……啊哈哈！最近的小女生年纪轻轻的，耳朵就不太好，未老先衰了呢！」

「呜呜，对不起……真丢脸。」

「没关系啦、没关系啦，这也代表你们真的很重视梨洁儿这个朋友吧？我不讨厌那股热情。」

老板说完之后，洋洋得意地笑了。虽然她浓妆艳抹，令人看不出年纪，但不可思议的是，愈看愈觉得她很亲切可爱。

「总之，出入我们酒场的人，通常都是那种脑袋不灵光的大老粗。我们专门接待那些因为火爆的脾气，而被其他店列入黑名单的客人。毕竟，不管是多么无可救药的笨蛋，还是会希望有地方可以让他们好好喝杯酒嘛。」

「该怎么说……这里真令人大开眼界呢……」

「呵……他们似乎都因为白天的工作，累积了不少压力，导致脾气变得火爆……所以一到周末，他们就会跑到这里大吵大闹，宣泄心中的郁闷。」

老板环视俨如战场的店内。虽然一脸受不了他们的模样，却也流露出了几分慈爱。或许她人不可貌相，是个拥有宽大胸襟的女性呢。

「哎，如果只是吵闹也就罢了，偏偏这群家伙们血气方刚。时常为了无聊的小事大打出手，才会被其他店列入黑名单……唉，真是一群学不乖的家伙。平日都是由我出手修理他们解决纷争，可是周末的人潮，实在让我分身乏术。多亏有了力大无穷的梨洁儿，让我的负担减轻了不少呢。」

「呃、呃……」

「而且梨洁儿上班的那天，生意总是会比平常更兴隆喔？虽然她是个乳臭未乾的小女孩，不过长得真的很可爱……在客人的心目中，梨洁儿应该就像是亲生女儿般的存在吧？喏，男人的憧憬不就是拥有勇于纠正父亲的可爱女儿吗？好像是吧？我也不是很懂啦。」

店内又有其他人开始大吼大叫，互殴滋事。

受到波及的火爆酒客，也陆续加入斗殴的行列，眼看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嗯，安静一点。」

这时，梨洁儿从旁介入了。

她先抓住A男的手臂将他摔飞，接著瞬间绕到B男的背后用手刀把他敲昏，咚的一声把C男撞出到店外，再以胳臂绕住D男的脖子，仅花半秒时间就把他勒昏，最后以头下脚上的姿势把E男扛起来重击脑门……两三下就平定了骚动。快刀斩乱麻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每当梨洁儿以犀利的身手摆平一场斗争，就为店内带来一波高潮……

然后过没十分钟，又有另一群学不到教训的家伙开始滋事。

梨洁儿出面后，又乾净俐落地摆平了他们……

「怎么样？习惯之后，会觉得像是在看精彩的表演吧？」

「「呜哇……」」

面对店内那混乱至极的景象，西丝蒂娜和鲁米亚也只能脸颊抽搐地苦笑。

尽管因为贸然做出判断而闹了大笑话，不过两人都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因为她们现在终于确定，传闻终究只是传闻。

然而，原本开怀大笑的老板，突然脸色一沉。

「……呼，好吧……既然你们那么珍惜梨洁儿这个朋友……或许可以把那件事情告诉你们吧……」

「咦？什么？」

「这个嘛……梨洁儿她呢……最近闹出了有些奇怪的传闻……或许这算是父母疼爱子女的心情吧？总之我非常担心。」

「咦？又是传闻！？」

「梨洁儿她怎么了吗？」

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吗？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讶异地心想。

「其实，梨洁儿她……」

老板一五一十地说出了那个传闻。

日落后──

「本来希望你可以继续在店内坐镇的，不过既然你还有事情要忙，那也无法勉强。拿去吧，这是你的工资。我加了一点奖金给你，下次再麻烦你啰？梨洁儿。」

「嗯。」

从老板手中接过装了钱的袋子后，梨洁儿走到店外。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也跟著她一起离开。

「……一、二…………好多喔。」

梨洁儿打开袋子数钱，还没数到一半，似乎就感到厌烦了。

「以、以这么短的工作时间来说……工资还满多的吧……？」

「太、太好了……」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探头看著梨洁儿的掌心，表情显得非常僵硬，那是因为她们刚才听了老板亲口说的传闻。

「对了……西丝蒂娜和鲁米亚，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呃、呃……我们来散步啊。」

尽管这个藉口非常牵强，不过梨洁儿似乎不觉得可疑。

「是吗？我接下来还有事……你们呢？」

「我、我们……差不多要回去了吧？」

「对呀……虽然今天义父义母不在家……可是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嗯。路上小心。」

梨洁儿淡淡地说道后，转身慢条斯理地往风化区深处移动。

那个方向当然不是梨洁儿所居住的帐篷所在地。

「难道……那是真的……？」

「梨洁儿怎么可能……可是……」

老板透露的另一个传闻。

听说，梨洁儿似乎和品行不端的人们一起厮混。

像菲杰德这种规模的帝国大都市，街头难免会有不良集团……也就是所谓的狐群狗党。根据传闻，梨洁儿经常在那些不良分子聚集的地点徘徊。

──虽然我相信梨洁儿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可是这一带有非常多会骚扰民众的痞子团体，所以我有点忧心──

两人想起了担心得愁眉不展的老板所说过的话。

「怎么办……鲁米亚？」

「…………」

目送梨洁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晚的街头后，两人做出的决定是──

「吶，两位漂亮的小姐……和我们做点好玩的事情嘛……」

「《雷精的紫电啊》。」

啪叽！

西丝蒂娜二话不说，便朝面带猥亵笑容上前攀谈的三名男子，施放攻击咒文。

她没有真的想伤害他们。射出的紫电只擦过带头男子的脸颊而已。

不过光是这样，就能发挥绝大的威吓效果了。

「咿！？她们是魔术师！？」

「快、快逃啊啊啊啊啊──！」

见男子们吓得浑身发抖，鸟兽散般落荒而逃，西丝蒂娜松了一口气。

「呼，跑来这种地方，果然太有勇无谋了吗？」

「可是梨洁儿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从房子转角往前窥视，可以看见慢吞吞地走著的梨洁儿的背影。

刚才两人最后还是决定继续跟踪。

从风化区往深处移动，就是菲杰德南区第八大街。这一带是劳动者阶级等下层市民居住的区域，街景破旧不堪，死气沉沉，环境水准和治安也十分堪虑。

说穿了，这里也不是适合西丝蒂娜她们这种青春少女，在这种时间带随便走动的场所。

「假如她真的跟不良集团厮混……那我们必须阻止她。」

「是呀……」

重新坚定决心后，西丝蒂娜和鲁米亚继续尾随。

两人沿著缺乏规划的复杂道路前进……不久，梨洁儿抵达了位在巷弄内的广场空间。

有十几个看起来并非善类的少年，群聚在那个广场上。

『哼，终于来了吗？矮冬瓜。』

『嗯，我来了。』

一名看似是团体的老大、身材高壮的少年，要给梨洁儿下马威般，出面瞪了她一眼。

那名头发染成红咖啡色，皮肤被太阳晒得有些黝黑，肌肉结实，看起来颇有架势的少年是──

「那、那个人……不是迦伊尔同学吗？」

鲁米亚惊讶地睁大眼睛。

迦伊尔•乌路法特。他是魔术学院的学生，过去曾在魔术学院举办的魔术竞技祭中，和鲁米亚就『精神防御』这门赛事缠斗到最后一刻，也是众所皆知的问题人物。

『迦伊尔大哥！有她来助阵，看来今天的火拚我们赢定啦！』

『啊啊，虽然少了雷奇这家伙，对我们来说有点吃亏……可是今天一定要彻底击溃那帮让人看了就不爽的混帐。你们可别手软了喔？』

『『『『喔喔喔喔喔喔──！』』』』

『喔～』

定睛一瞧，以迦伊尔为首，所有人手上都拿著剑、斧头、匕首等危险的武器。

就连梨洁儿也高速炼成平常的大剑，高高举起。

『哼，看来你的斗志非常高昂嘛，矮冬瓜。期待你的表现。』

『嗯。我会努力痛扁他们的。』

一脸没睡饱的梨洁儿，淡淡地回答笑得十分狰拧的迦伊尔。

于是，一群人在迦伊尔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往巷弄深处移动。

「那、那是要做什么……？难、难道是不良集团间要相互厮杀……！？」

「怎么会……梨洁儿……」

静观其变的西丝蒂娜和鲁米亚，都面露不可置信的表情呻吟。

不良集团间的厮杀，有时会严重到惊动菲杰德警逻厅介入的情况，甚至闹上新闻版面。

不仅有闹出人命的风险，而且迦伊尔等人手持的武器，都属于非常凶恶危险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单纯干架。

假如演变成大事件，而梨洁儿被卷入其中的话……最糟的结果，她有可能会被退学……

「等、等一下！」

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反射性地从暗处跳出来大叫了。

西丝蒂娜和迦伊尔展开正面对峙。

「你打算煽动我们的朋友做什么！？不要带坏梨洁儿！」

西丝蒂娜怒不可遏地向迦伊尔大吼。

「梨洁儿，不可以做那种事情！」

鲁米亚也拚命向梨洁儿喊话。

「……鲁米亚？西丝蒂娜？你们不是回家了吗？」

梨洁儿愣住了。

「你们两个想干嘛……？」

「你是迦伊尔同学对吧？不好意思，梨洁儿才不会跟你们这票狐群狗党勾结！我们要把她带走！」

「迦伊尔同学，拜托你不要和人打架！你应该是本性善良的人才对呀！」

看到两人怒气冲冲的模样，成员们不禁勃然变色，开始骚动了起来。

「啊啊……？」

迦伊尔像是要挫挫西丝蒂娜的锐气，狠狠地瞪著她。

（呜，不妙……这个叫迦伊尔的人……不是简单人物……！？）

在葛伦日复一日的锻炼下，西丝蒂娜培养出可以估算对手力量的敏锐度，现在的她汗如雨下。

虽然迦伊尔似乎没有受过正统的战斗训练，不过他把剑扛在肩上的架式没有丝毫破绽。虽然还不知道他有几分魔术实力，不过看起来不像是轻松就能击败的对手。

「是吗……原来你们就是之前听说的矮冬瓜的朋友吗……喂。」

迦伊尔抬起下巴示意。

不良少年们立刻迅速地包围住西丝蒂娜和鲁米亚。

「西丝蒂……！？」

「……糟糕……这些人的身手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敏捷……！？」

眼看状况变得更为不利，西丝蒂娜和鲁米亚全身紧绷。

「好吧……虽然我也不太想找老百姓帮忙……不过你们这两个臭女人就跟我们来吧……」

在嘲笑心生动摇的西丝蒂娜和鲁米亚般，把剑扛在肩膀上的迦伊尔，恫吓似地说道。

──那里简直形同战场。

在彷佛迷宫般，散布在菲杰德地底下的下水道内。

整个都市的污秽与不洁，都淤积在这个地方。这里有如一种人为结界，不仅会使玛那平衡失调，也俨然成为魔兽与狂灵等怪物猖獗的魔境。

在环境如此险恶的场所中──

「上啊，臭小子们！杀光这些侵占我们城市的垃圾！」

「「「「喔喔喔喔喔喔喔──！」」」」

不良少年们在迦伊尔的带头冲锋下，像踢馆一样杀进了一旁有下水道的地下通道。

『呀啊啊啊啊啊啊──！』

巨大老鼠与巨大蜈蚣、狂灵、在空中游泳的怪鱼等……各种千奇百怪的异形魔兽，阻挡他们的去路。

不良少年们手持附魔了魔力的武器，也有一些人会使用初级的攻击咒文，他们发挥绝佳的默契，在狭小的空间中不断扫荡魔兽。

看来这些人似乎对实战都有一定熟悉程度。他们所展现出的战斗能力，和帝国一般兵的菜鸟相比毫不逊色。

「喔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这群不良少年里，迦伊尔的战斗力尤其突出。

虽然他使用的剑术是自我流派，可是经由与众多魔兽的实战，已经锻炼得炉火纯青。战斗的敏锐度十分出众。

迦伊尔以蛮力挥舞右手的长剑，不断强行斩杀魔兽的同时──

「呿──《强大的风啊》！」

他也不忘在紧要关头用左手发动魔术，支援其他伙伴。

魔术所掀起的强风，把魔兽们吹往通道深处，原本被压著打的伙伴们，也因此获得了喘息空间。

「谢、谢谢！帮大忙了，迦伊尔大哥！」

「拜托争气一点。学学那个矮冬瓜吧。」

迦伊尔郁郁寡欢地抬起下巴，在他示意的方向──

「咿咿咿咿呀啊啊啊啊啊──！」

只见梨洁儿如肆虐的暴风般大杀特杀，开启了无双模式。

即使在这狭隘的空间里，梨洁儿照样畅行无阻地在墙壁和天花板跳来跳去，行云流水地施展出刚速剑乱舞。出现在她眼前的魔兽，都难逃粉身碎骨的命运。那画面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单方面虐杀。

「呃，不可能变得像她一样吧……」

「少啰嗦了，这一带扫荡乾净了，往下一区移动！」

「「「「噢！」」」」

「……噢。」

把周遭的魔兽差不多都杀光了之后，迦伊尔等人接著往下一区移动。

鲁米亚和西丝蒂娜呆若木鸡地待在最后面，看不良少年奋勇杀敌，此时她们终于回神，和大步往前走的迦伊尔并肩而行。

「原来你们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进行下水道的定期维护工程呀……」

「那个……抱歉，我们没查证清楚，就误会你们了……实在没想到你们是在从事这种工作……」

下水道的定期维护工程。如果把下水道放著不管，魔兽就会源源不绝地涌入，逐渐进化变得更强，最后使下水道变成极度危险的地方。

所以必须在状况恶化前，定期扫荡每一区的魔兽，把下水道的危险度控制在一定程度。尽管少有人知，不过这是一份帮助都市机能维持正常的重要工作。

当然，一般都市都会配置专门进行这项工程的整备队，可是像菲杰德这种大规模的都市，往往会碰上人手不足的问题，有时候便会公开招募工作人员。

迦伊尔率领的团体，就是自告奋勇担任下水道维护工程人员的队伍之一。

「不好意思，不由分说就带你们来这种地方。雷奇……他跟我一样是落魄贵族，会使用法医咒文，偏偏他今天缺席……为了预防万一，我才会拉你们来。你们只要跟著我们行动就好。当然，我会负责保护你们，完工后也会分酬劳。」

虽说出发点是为了队伍，不过迦伊尔仍对自己逼迫西丝蒂娜和鲁米亚同行的事感到内疚。他脸上仍维持不苟言笑的表情，却有些尴尬似地转头看往其他地方。

「……啊？我这么做才不是为了保护这座都市喔？」

对于鲁米亚的提问，迦伊尔恐吓似地以不屑的语气回答。

「我们的团体里，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家伙……不是出身于穷得要死的劳工阶级，就是无望继承家业的贫穷贵族么子……大家都抱有强烈的郁闷和自卑感。像你们这种上流分子，大概无法体会那种心情吧。」

「总之，如果不让这些家伙定期大闹一场释放精力，他们马上就会制造问题……简单地说就是为了赚酒钱，顺便宣泄心中的烦闷吧。」

「啊？矮冬瓜？她会加入我们，是因为她在其他团体跑来我们这团的地盘纠缠时，出手帮忙解围……后面就顺其自然了。」

「坦白说，有她在，我们轻松不少。那个矮冬瓜虽然笨，但她是我们最强的打手。只不过真的很笨。」

不久，又有成群的魔兽出现在通道前方，扫荡工作开始了……

「喂，矮冬瓜！你一个人冲到太前面了！就算你再厉害，被包围也很危险！你是想受伤吗！？快撤退！」

「嗯，我知道！我会突击它们──咿咿咿咿咿呀啊啊啊啊啊──！」

梨洁儿对迦伊尔的指挥置若罔闻，单枪匹马地冲进魔兽群。

「那个白痴，根本什么也不懂……呿，我去助阵！你们两个臭女人待在那里别动喔！？」

迦伊尔大吃一惊，立刻跟上梨洁儿，斩杀掉试图从背后偷袭她的魔兽。

「这就是所谓的……公认的不良分子偶尔做了一件好事，看起来就像变成大好人的法则。」

「啊、啊哈哈……」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不禁苦笑。

「我们也稍微帮个忙吧？」

「嗯。说的也是。」

两人彼此颔首后，开始唱起援护的咒文。

就这样。

在梨洁儿的活跃表现下，下水道的维护工程顺利结束了。

向菲杰德市局报告扫荡结果后，迦伊尔和伙伴们瓜分了领到的酬劳。

「拿去。这是你的工资。」

「嗯。谢谢。」

迦伊尔把装满货币的沉甸甸袋子，交给梨洁儿。

「……三、四…………好多。」

梨洁儿打开袋子数钱，但还没数到一半似乎就厌烦了。

「不过……有了这些钱应该就……」

看得出梨洁儿一副心满意足。

「那个～迦伊尔同学？这样好吗？梨洁儿领的份好像特别多耶……？」

西丝蒂娜看了梨洁儿手中的金钱，畏畏缩缩地问道。

「啊？因为矮冬瓜干掉最多魔兽啊。这样的分配，我觉得很公平啊？」

「好、好吧……既然你这么认为，我没有意见……」

迦伊尔这男人莫名地耿直诚实。而且他也遵守了诺言，把酬劳分给西丝蒂娜和鲁米亚，说不定意外地是个好人。

「呀喝！迦伊尔大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啧……真拿你们没办法，可别给一般老百姓添麻烦喔？」

今天的活动就此解散，集团正酝酿找个地方大喝一场的热络气氛，这时……

「嗯。我接下来还有事……鲁米亚你们呢？」

「我们……差不多该回家了吧？」

「对啊……时间也不早了。」

「是吗？路上小心。」

梨洁儿淡淡地说道后，转身往街区更深处走去。

那个方向，当然不是梨洁儿所居住的帐篷所在地。

「梨洁儿……还不打算回家吗？」

鲁米亚担心地目送梨洁儿的背影。

「再说……梨洁儿她今天一天就赚了不少钱吧？有那种赚钱能力，应该也能租个便宜的公寓……再怎么样，也不需要住在帐篷里……」

西丝蒂娜感到不可思议。

「哼，钱吗？」

这时，迦伊尔喃喃说道：

「……其实我听到了奇怪的传闻……虽然我不相信那个矮冬瓜会跟那种事扯上关系……」

「咦！？又有传闻！？根本是无限轮回，也太可怕了吧！？」

西丝蒂娜对这个一再重复又大同小异的展开感到头痛，但她还是对迦伊尔的情报感到好奇。

「迦伊尔同学，请你告诉我！梨洁儿她……怎么了！？」

迦伊尔皱起眉头，踌躇了好一会儿……

「好吧，既然你们是那个矮冬瓜的好朋友，告诉你们应该没关系……」

最后，他才吞吞吐吐地交代了传闻。

梨洁儿一个人站在冷清又极其偏僻的暗巷。

不久后，有个可疑男子慢慢接近了梨洁儿。

「钱呢？」

男子以简短两个字询问梨洁儿。

梨洁儿默默拿出装满袋子的钱。袋子里面装的，不单只是今天赚的钱，恐怕是存了好几天的大笔金额。

「……数字没错。」

迅速计算完金额的男子，轻轻点了个头，从怀里掏出某个小盒子，放在梨洁儿掌心上。

「……谢谢光临。」

做完交易后，男子如影子般，再次消失在暗巷深处。

留在原地的梨洁儿，打开小盒子的盒盖。盒子里是装有诡异颜色液体的小瓶子，以及注射器……

「……终于买到了……呵呵……」

梨洁儿眯起眼睛，脸上罕见地浮现一抹有些诡谲的笑容……

就在这时……

「「梨洁儿！」」

听到那声大叫，梨洁儿不禁浑身僵硬。

定睛一瞧，有两道人影出现在暗巷入口。

「我都看到了……没想到那个传闻居然是真的……！？」

「梨洁儿……你怎么会……」

那两道人影正是西丝蒂娜和鲁米亚。

一个难掩愤怒、一个面带哀伤地注视著梨洁儿。

「……鲁米亚？西丝蒂娜？你们还没回家吗？」

梨洁儿愣住了。

「你们今天怎么怪怪的？」

「不用管我们啦！问题是你、是你！」

「我多么希望梨洁儿『使用违禁药物』的传闻……不是真的……！」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围住眼睛眨个不停的梨洁儿。

「不可以，梨洁儿！不能依赖那种药物！也许你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痛苦……可是那种东西会毁了你的人生！」

「你要更珍惜自己呀！放心……没关系的……！你有我们……你还有我们在……！」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眼眶泛红，用力抱紧梨洁儿，拚命规劝她。

「……呜……对不起……西丝蒂娜……鲁米亚……」

或许是感染了两人的情绪，梨洁儿也慢慢湿了眼眶。

「我不知道……这是那么不好的药……真的……对不起……呜呜……呜呜……」

「梨洁儿……你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吗……？太好了……！」

「嗯……我……不会再用这种药了……这种……」

梨洁儿用手背擦掉眼泪说道：

「……这种……感冒药……」

「…………咦？」

听到意外的名词，西丝蒂娜和鲁米亚忍不住查看梨洁儿手上的小盒子。

定睛一看，只见那个小盒子上印有她们认得的制药公司商标。

「感冒……？」

「……药……？」

两人一脸呆滞，盯著那个小盒子看了好一段时间……

半晌，梨洁儿困扰似地蹙起眉头，说道：

「可是，怎么办……少了这种药……就无法帮助那对兄妹了……」

「兄……？」

「……妹……？」

听到梨洁儿脱口说出的不明字眼，西丝蒂娜和鲁米亚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

……

「咳……如果不是梨洁儿小姐，不知道我们兄妹现在会怎么样……」

「幸好有梨洁儿大姊姊的帮助，哥哥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

那间公寓就在席贝尔家附近。

梨洁儿带西丝蒂娜跟鲁米亚进入那间公寓的其中一间房间，有一对兄妹迎接著三人。他们分别是年龄和西丝蒂娜差不多的少年，以及小了哥哥好几岁的少女。

「你是亚鲁特学长对吧？上个月从魔术学院退学的……」

「啊哈哈，你还记得我啊，西丝蒂娜。明明我们只有在倶乐部预算决定委员会上，简单交谈过几句而已……」

从床上坐直身体的少年……亚鲁特羞赧地说道。

他的脸色苍白，似乎卧病在床好一阵子了。

「我们兄妹是落魄贵族的末裔……父亲希望我们将来不必吃苦，每个月拚命凑出微薄的薪水，供我上魔术学院读书……可是长年的负荷让父亲累垮了，他在上个月突然逝世……而我为了扶养妹妹，只好退学想找份工作。可是……」

亚鲁特摸著妹妹的头，侃侃而谈。

「倒楣事接连不断，刚好就在这个时候，我得了凶猛的病毒性感冒……必须服用难以取得的高价药品才能疗愈……我身上当然没有那么多钱，之前住的地方也因为付不出房租，而被房东赶了出去，又没有其他可以投靠的亲人……就在我们兄妹窝在路边，走投无路时，向我们伸出援手的人，正是梨洁儿小姐。」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一脸惊愕地望向梨洁儿。

「梨洁儿大姊姊把我们带到她的住处，把房间让给我们住！而且还送了好几次药给我们！所以哥哥才慢慢恢复健康了！」

「原来是这样……」

西丝蒂娜无意间从窗口看到席贝尔家的屋子。

这里似乎原本是梨洁儿生活的房间。从地理位置看来，一旦有什么状况发生，凭梨洁儿的身体能力，不用一分钟，就能从窗户离开沿著屋顶移动，赶到席贝尔家的屋子。以鲁米亚的护卫的秘密基地而言，这里确实拥有优秀的立地条件。

现在，西丝蒂娜她们终于明白整起事件的轮廓了。

「梨洁儿……你为了帮助他们，才让自己过著那样的生活、拚命赚钱……可是那种赚钱手段，也引发了奇怪的流言蜚语……」

梨洁儿还不懂世事。她只顾以自己的方式设法努力帮助这对兄妹，却没想到自己的行动会造成什么样的社会观感。

不过，有个不可思议的问题。

为什么梨洁儿会与这对兄妹接触？为什么她会想要帮助他们呢？

一开始西丝蒂娜觉得很疑惑……不过她马上就想到了答案。

「莉雅。哥哥马上就可以恢复健康了。然后我要开始努力工作，设法供你上魔术学院读书，至少让你将来能出人头地……我会加油的。」

「嗯，谢谢你，哥哥！可是你千万不要逞强！莉雅也会去工作的！莉雅什么也不要，只要有哥哥在……只要哥哥身体健康就心满意足了！」

妹妹缠著躺在床上的哥哥撒娇。

这对兄妹的感情，好到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即使日子过得困苦，这对兄妹还是能真心地相互扶持吧。

「………………………………」

梨洁儿目不转睛地注视著他们。

平常总是一副睡眠不足、面无表情的脸，此时却罕见地明确露出夹杂各种感情的复杂表倩。

有怀念、有悲愁、有欣喜、有羡慕……而且看起来就要哭出来了。

「……梨洁儿，你……」

梨洁儿的脑海中，埋藏著关于某对兄妹的朦胧记忆。虽然现在的梨洁儿已经建立起新的羁绊，展开了新的人生……可是在不久之前，那个哥哥仍形同梨洁儿的一切。可说是自己影子的──那名妹妹的记忆。那是如今已遭到粉碎，只能缅怀的幻想。

或许梨洁儿是把某人的身影……投射在这对兄妹身上了吧。

「欸……这是为什么呢？鲁米亚……西丝蒂娜……帮助了他们……我明明很开心……可是……」

梨洁儿用手背擦拭眼睛。

每天吵吵嚷嚷的校园生活，让人很容易忽略一件事……其实梨洁儿还是个才刚带著新的决意，要展开新人生的新鲜人。

要她完全放下一切，并不是那么简单。

「……不要哭，梨洁儿……你还有我们……还有葛伦老师在啊……」

鲁米亚从后面温柔地拥抱梨洁儿，西丝蒂娜则是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后来，西丝蒂娜等人和亚鲁特讨论起他今后的生活。

虽然亚鲁特已经从学院退学，所幸他在校期间成绩优秀，已经取得了第三阶级的魔术位阶。

换言之，只要认真找，他一定找得到还不错的工作。

西丝蒂娜会找机会和身为魔导官员的父亲雷纳多商量，希望透过父亲的管道，为亚鲁特介绍工作。另外，妹妹莉雅为了减轻哥哥的负担，决定一边寻找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打工，一边努力读书，以便在进入魔术学院就读时能获取奖学金。西丝蒂娜她们也会在闲暇之余指导莉雅。

在梨洁儿的坚持下，亚鲁特兄妹将继续留在这间公寓的房间生活。未来一年的房租已经先付清了，所以两人有充足的时间，让生活重回正轨。

「真的……谢谢你们帮了这么多忙……这份恩情，我们会铭记在心。」

「有困难时，本来就要互相帮忙嘛，学长。而且……要道谢的话，你应该向梨洁儿道谢。」

「说的也是，感激不尽，梨洁儿小姐。」

「嗯！谢谢你，梨洁儿大姊姊！」

「嗯。莉雅你也要好好照顾哥哥。」

于是──

过完了戏剧化的一天，西丝蒂娜、鲁米亚、梨洁儿终于踏上归途。

三人抵达席贝尔家的大门口时，已经是三更半夜了。

「嗯。明天见。」

然后，梨洁儿转身背对两人离去。她似乎打算回去那顶帐篷。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相视而笑后，绕到走得慢吞吞的梨洁儿面前，故意挡住她的去路。

「梨洁儿。」

「……什么事？」

「我没有想要炫耀的意思，不过我家算是满大的豪宅……所以有不少空房。」

「……？」

西丝蒂娜向一脸纳闷的梨洁儿盈盈一笑。

「所以……你要不要来我家住？一起生活好吗？」

「！？」

听了西丝蒂娜的提议，梨洁儿讶异地猛眨眼……

「……可以吗？」

「应该说，梨洁儿你不是鲁米亚的护卫吗？你来我家住，才是最好的安排……为什么之前都没想到呀……？」

「呵呵，义父一定会很开心又多了一个女儿的。」

「我可以想像得到他太过得意忘形，结果被妈妈勒昏的画面了。」

「………………」

梨洁儿先是不发一语，注视著两人；过了半晌，她轻声开口道谢：

「……嗯。谢谢。」

就这样，梨洁儿被西丝蒂娜和鲁米亚牵著手，走进了席贝尔家的豪宅。

尽管她的嘴角挂著一抹显而易见的微笑……

可是，西丝蒂娜和鲁米亚已经开始想像，势必会愈来愈有趣的日后生活，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笑容。

短篇集 不正经的魔术讲师与追想日志4 第一章 某少女的素行调查

短篇集不正经的魔术讲师与追想日志4 第一章某少女的素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