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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章 菱神舞的状况

作者:镰池和马 字数:33798 更新:2024-02-22 15:36:32

<p>1</p>

<p>百鬼夜行。</p>

<p>虽然我在座礁岛上如此自称,其实我不是他们的一分子。我不喜欢聊麻烦的组织构造,况且目标要怎么误会都不关我的事。</p>

<p>「你辛苦了。」</p>

<p>一个严肃的声音自眼前传来。</p>

<p>飘着老派焚香味的茶室中,有一名身穿和服的女性。听到这样的形容,你可能会联想以一个老人当权,早就被时代淘汰的僵化组织;不过,穿着和服的女性只有十岁左右呢。</p>

<p>有名无实的少女。</p>

<p>象征了血统主义的缺点。</p>

<p>拜上一代太早归西所赐,龙头才会轮到这个小毛头来当,她比刚脱皮的螃蟹还稚嫩。说实话,百鬼夜行所处的局势,很明显正往不稳定的方向发展。外头甚至谣传,近期内可能会爆发全面性的内斗,还有人说内部的反叛分子正在凝聚势力。</p>

<p>但少女依旧面不改色。</p>

<p>身处的环境让她小小年纪就要学会控制表情,反而让人觉得可怜啊。</p>

<p>「报酬就照说好的。」</p>

<p>「OK啦。」</p>

<p>「确认收到款项之后,可以委托你做下一个工作吗?」</p>

<p>「只要给我三天的假期和满意的报酬。」</p>

<p>任何工作都是苦差事啦,最底层的地方都一样。所以只要有钱拿,我对工作是来者不拒,这就是我的作风。</p>

<p>而且这位大小姐的委托有比较「天真」的地方,所以我还不讨厌。</p>

<p>基本上,这么大咖的VIP不透过中间人直接和我见面,照我这个专家看来,根本是自杀行为。还是说我应该可怜她,因为她身边少了忠肝义胆的亲信来制止她。</p>

<p>「内容是?」</p>

<p>「在这里。」</p>

<p>少女顺着榻榻米划来一个装有资料的信封袋。站着的我用脚踩住往后踢起。查看内部,有几张照片和附有标记的地图。</p>

<p>「白木户市?」</p>

<p>「信州内地的地方都市。以前的地名叫姥舍村,不过因为合并消失了。而且,那边有房子也是以前的事情。」</p>

<p>「因为地图上只有水库嘛。」</p>

<p>「那座水库已经决定废弃了。」</p>

<p>少女用文静的语调补充:</p>

<p>「盖那座水库的势力团体,本来就是希望当地发展成地方都市,而不是智慧村。所以荒村会被沉入水中也是理所当然。不过最近当地的权力结构瓦解,似乎也影响了那里的政治生态。」</p>

<p>「……所以他们专程拆掉一座水库,想复原沉掉的村落?」</p>

<p>「挺智慧村的势力团体,最近很积极在推动。我不打算干涉他们,不过我担心复旧的过程中,水底会冒出『不该出现在阳光下的东西』。」</p>

<p>「跟妖怪有关?」</p>

<p>「是百鬼夜行会干涉的等级。」</p>

<p>这表示公安那边有派人去调查,结果反而没命了吗?他们的自尊心很高,所以在寻求百鬼夜行的协助之前,最少死了四五个人吧。</p>

<p>我随便想了一下。少女则不管我,迳自营造出严肃的气氛。</p>

<p>「去确认详细的状况,必要时排除掉。」</p>

<p>「可以请求必要经费吗?」</p>

<p>「无妨。」</p>

<p>少女的声音变得有些凝重。</p>

<p>此处的必要经费不是指金钱,是指「为了追求真相,可以波及无辜吗」。</p>

<p>我本来就不打算草率完事留下痕迹,但能否得到雇主认可,将会大幅减轻心理的负担。</p>

<p>这么一来,还要确认一件事情。</p>

<p>「委托的内容是侦察和破坏……在侦察的时候就能请求必要经费吗?如果是的话,也有可能请求了却得不到具体的成果。」</p>

<p>「……在委托外部的时候,这点我已经有所觉悟了。」</p>

<p>「很好。」</p>

<p>这反应实在很可爱。</p>

<p>我知道会加重她的负担,但还是不自觉想这么做。</p>

<p>接着,我丢回装有资料的信封袋,转身准备离去。</p>

<p>「你不要资料吗?」</p>

<p>「已经在我脑中了。」</p>

<p>说完,我离开茶室。</p>

<p>此处的建筑风格采用上个时代的老旧装潢,异常寂静。一言以蔽之,就是妖怪会喜欢的氛围。我穿过其中,走到外头。</p>

<p>建筑物可不是看似有座敷童子的日式房屋。</p>

<p>而是一架「く」字形的巨大全翼机,让人联想到某国的隐形轰炸机。这架大型客机是那孩子的移动据点,在私人飞机中是最大等级的。</p>

<p>不仅如此,周围还有八架第四·五代和第五代的战斗机护卫,两架装有维修备料的大型运输机,以及一架空中加油机,阵仗大得吓人。全翼机上方有一个像盘子的大天线,具有同等于空中预警机的功能,这已经超越普通飞行团队应有的水准。感觉只要修改武器配备,就能直接进行轰炸任务。</p>

<p>「听说为了配合慢吞吞的全翼机,战斗机得长时间飞在云层上方,所以在上头特别加装了厨房和厕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p>

<p>……对外,他们是航空学校的一个部门,专找退役驾驶当教官,协助各航空军需公司测试最新锐的战机。名义上是如此,不过这实在太牵强了。百鬼夜行能让一个国家的机密结晶——战斗机附带维修备料在世界各机场起降,不顾同盟或势力关系。换句话说,这也证明了百鬼夜行拥有「信任」和「暴力」,只要一个瞪眼就足够让先进国家停止抱怨。</p>

<p>不过——</p>

<p>「真悲惨啊。」</p>

<p>我走下坚固的飞机舷梯,踏上湾岸国际机场的跑道时,下意识低语:</p>

<p>「会把钱花在这种地方……不就表示只要待在一个地方,就都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吗。」</p>

<p>2</p>

<p>在全国各地都能看到的,整片被针叶树覆盖的山脉。此处大概每年春天都会散播大量的杉树花粉而惹人嫌。我来到这个超级乡下的地方,用假名租了一辆汽车。</p>

<p>住宿地点是萧条的洋氏民宿。</p>

<p>这么做是为了不让自己太显眼,不过要主动选择土里土气的车子和床铺,真的需要一点忍耐力。所以杀手和间谍的日常服装,才会变成那种「对电影有憧憬的普通人梦想中的」花俏模样,这算是伪装的反作用吧。</p>

<p>我走入客房,大略检查有无摄影机或窃听器之后,把小手提包丢在床上。接着打开化妆盒拿出化妆道具,再从小暗袋拿出非金属制的零件进行组装。</p>

<p>完成品是一把手掌大小的手枪,加上比手枪长三倍的灭音器。老实说,我知道这种组合完全无视了手枪的娇小特性。</p>

<p>这时,视线下方传来一个像小孩的声音。</p>

<p>「这装备还真奇怪啊。」</p>

<p>「现实可不像好莱坞电影啊。光把灭音器装在枪口上,无法完全消除枪声。要讲求灭音性,就必须用小口径的手枪。」</p>

<p>「有必要用到枪吗?」</p>

<p>「天知道。工作就是为了调查这一点吧。既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安全,就应该有所准备。不过,我从来没遇过不危险的地方就是了。」</p>

<p>但以日本的场所和条件,如果遇到需要靠手枪的情况,那我已经输八成了。</p>

<p>因为动手之前最重要的,是先准备一个不需靠手枪的状况啊。</p>

<p>「距离问题的核心白木户市……不对,是姥舍村旧址还有五公里。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你可要当心啊。」</p>

<p>「……话说……」</p>

<p>我把装有灭音器的小手枪藏在长靴中。靴子有视觉陷阱,外观和实际的空间有落差。现在我的打扮像个蠢观光客。衣着暴露,只有一件坦克背心加热裤,能藏武器的地方自然也有限。</p>

<p>不过啊,我把视线往下移。</p>

<p>刚才听到的声音,音源的位置很低。</p><p>不是听起来像小孩这么简单。若非把脸颊贴在地板上,不可能从那个位置发出声音吧。</p>

<p>「你到底是什么?」</p>

<p>「你问我是什么?我是胫擦啊。胫擦,一种妖怪,你不懂吗?」</p>

<p>「看起来像小狗。」</p>

<p>「是看起来像小狗的妖怪。」</p>

<p>这点我知道,不过百鬼夜行的大小姐为何会让这种东西同行?犬型妖怪立刻缠住我的脚踝,我则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继续发问:</p>

<p>「这种妖怪会什么?」</p>

<p>「这不像一个特务会说的话呢……虽然你不属于任何机构。胫擦会用脸颊磨蹭旅行人的小腿。就像这样,蹭蹭蹭。」</p>

<p>「然后?」</p>

<p>「就这样啊。」</p>

<p>「没有像是会吸走精力让旅人倒下,或是让人不知不觉方向感错乱之类的技能吗?」</p>

<p>「别以为全世界的妖怪都有酷炫又实用的技能啊。」</p>

<p>话说到这里,我的理智断线了。</p>

<p>「你这家伙是怎样?根本超级无敌可爱的嘛!」</p>

<p>「咿——!请……请等一下!不要把我抱起来!我是因为会蹭小腿,所以才叫胫擦!你跑来用脸颊蹭我,就变成别种妖怪了!」</p>

<p>「好啦好啦。我把你变成『蹭乳』妖怪吧。」</p>

<p>「请用脸就好!我也是有尊严的!要是被人叫那种名字,我会考虑自杀(注:胫擦的日文音同「蹭小腿」,而「蹭乳妖怪」在日文音同乳交)!」</p>

<p>犬型妖怪全身毛发倒竖抗议。我宠爱他一会儿后,稍微整理满是小狗毛的头发和坦克背心。</p>

<p>「好了,充电的时间结束了,跑一趟姥舍村的旧址吧。」</p>

<p>「……呼……呼呼……短短几分钟就能让正牌的妖怪虚弱到这种地步,不愧是跟百鬼夜行有生意往来的人士……」</p>

<p>于是,我们离开了土气的洋式民宿,搭上土气的租用车,往土气的旧址出发。</p>

<p>蜿蜒的细长山路,斜坡上有一大片植树造林而成的杉树。吵闹的蝉声和不知名的野鸟求爱声两两交叠,百无聊赖的乡下气氛逐渐笼罩四周。</p>

<p>「好像是那个呢。要去的水库……旧址?」</p>

<p>「村落是旧址,水库也是旧址,真是麻烦啊。」</p>

<p>山路途中有一块小小的空间,供人停车装雪链。我把车停在那,试着从远方观察。</p>

<p>眼前有一个跨越山脉的巨大水泥构造物。是水库。但内部庞大的储水早已不见。空荡的蓄水湖底部,有好几间半腐烂的日式房屋。</p>

<p>「……他们真的打算复原吗?地基跟主梁都泡烂了吧。也没有屋顶和墙壁。」</p>

<p>「如果是茅草屋顶和土墙盖的,那么沉在水中的期间,就算被分解光了也不令人意外呢。」</p>

<p>储水大概才刚放掉,地面满是泥泞。是黑色的淤泥。村落再怎么萧条,沉入水底之前应该也有铺柏油;但现在根本分不清楚泥土地和道路,一切都被泥巴给覆盖。</p>

<p>在这称不上废墟或遗迹的构造物周边,停了好辆车子。外围是建设重机械,内围是家用四门车。</p>

<p>我拿出望远镜,确认车主的长相。</p>

<p>「……正在跟设计图大眼瞪小眼的是学者吗?弄成这样,看起来比较像调查古坟,不像是要复原村落啊。」</p>

<p>「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来复原村落呢?也看不出之前的村民有回来的迹象。」</p>

<p>「智慧村要求的可不是合理性哟。该说是一种乡下信仰呢,还是大自然教派呢。建造它的人,谋求的是超越科学数值的价值。」</p>

<p>「?」</p>

<p>「『以前不是这样』、『回到过去,一切就没事了』……就是这种思想在作祟。又不是因为乡下就没问题,明明他们说的那个以前也有犯罪和社会问题啊,却选择遗忘这些不好的事情。」</p>

<p>「不过,他们的目的只有那样吗?如果是的话,就轮不到百鬼夜行出马了。」</p>

<p>「这就是我们要调查的吧。」</p>

<p>「如果有致命诱发体之类的可怕妖怪,那该怎么办?」</p>

<p>「就把他弄成木乃伊,拿去拍卖啊。鬼跟人鱼不是可以用天价卖出吗?为什么人类会想把妖怪当成药来吃啊?」</p>

<p>「……特务真的好可怕……」</p>

<p>胫擦吓得不停发抖,但我没空理他。不,说实话我很想磨蹭他一番啦。只是在太阳下山前,起码要找到展开行动的头绪才行。</p>

<p>「不过,既然会出动百鬼夜行,就表示对方不是只有『灵封』的程度。」</p>

<p>「要一步一步调查吗?先查他们的活动范围,然后到餐厅去坐着,就能从闲聊中获取情报。不过内容很难预测就是了。」</p>

<p>「这里店少成这样,只有外送便当和民宿两种选择吧。我有一个更快的方法。」</p>

<p>「你……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是什么意思?」</p>

<p>「我要捣乱这个安定的状态。」</p>

<p>3</p>

<p>姥舍村旧址的复原调查工作,一直持续到夜晚。</p>

<p>但没理由会通宵进行。深夜十一点过后,看似演话剧才会用的巨大灯光关闭了。作业人员原本在操作测量和钻孔用的重机械,现在准备要撤收。</p>

<p>有别于施工人员住的,学者有另外准备的组合小屋。</p>

<p>确认有人进去后,我贴在小屋的门上。</p>

<p>悲惨的是,门锁的内部构造只有五层簧片。</p>

<p>随便一个死小鬼,十五秒就打得开了。</p>

<p>「你……你是哪位?从哪里进来的……?」</p>

<p>貌似学者,半老的男子发出惊讶声,让我不禁露出微笑。在一般人眼里,这种窃笑应该很可怕吧。</p>

<p>对,在一般人眼里。</p>

<p>「你是学者是吗?不像建筑学的呢,是民俗学吗?」</p>

<p>「请问你……」</p>

<p>「我猜错了吗?民俗学的学者,右手大拇指的关节不会长茧,那是常常在开枪的人才会有的东西。」</p>

<p>「我以前调查过柬埔寨和哥伦比亚的遗迹,有带枪在身上保护自己。」</p>

<p>「不积极开枪的人,不会长那种茧喔。大概要射个五千到六千发吧。况且……」</p>

<p>我竖起食指。</p>

<p>「你身上还有枪油的味道,这表示你还是现役。很可惜,那种味道用除臭剂是消不掉的。」</p>

<p>「……」</p>

<p>「……」</p>

<p>我和学者不再说话。</p>

<p>沉默。</p>

<p>不过有一种无声的变化降临。</p>

<p>就在困惑的微笑,从略显老态的男子脸上完全消失之后。</p>

<p>发生了某件事。</p>

<p>我回到土气租用车的停放地,留在车内的胫擦向我搭话。他的神情很慌张。他似乎一直在用导航系统的萤幕看新闻。</p>

<p>「你……你有看到吗?这个,你有看——」</p>

<p>「工作好累喔,小狗狗快来治愈我~」</p>

<p>「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把我变成『胯擦』妖怪!你快看新闻!新闻!」</p>

<p>「唔啊?」</p>

<p>「不要直接把椅子倒下去睡觉!新闻说参与姥舍村复原调查的学者自杀了!好像是上吊!」</p>

<p>「是啊是啊,所以我累了啊。」</p>

<p>「……请问……」</p>

<p>「干嘛啊?」</p>

<p>「为什么学者自杀,你会觉得累?」</p>

<p>「你觉得是为什么?」</p>

<p>一阵沉默。胫擦不停在发抖。</p>

<p>「学者的名字叫松海博。当然是假名啦。」</p>

<p>「这样的话,现在新闻报得这么大,警察或媒体可能很快就会查出他的真名了。」</p>

<p>「现在连电子病历卡都云端化了,大概也没那么容易。牙齿、指纹、血液,这些对照用的数据,可以轻松掉包喔。」</p><p>我随性打了个呵欠。</p>

<p>「松海博这名字不是个人想出来的假名,是专门做糟糕事的组织第一时间拿来搪塞,然后用过就丢的名字之一。不过,用这个名字的组织有固定的倾向。这次大概是『才子佳人』吧。感觉他们在做的事情,有一种高知识分子的味道。」</p>

<p>「才子佳人是吗?」</p>

<p>「这个集团意图利用一切的技术,『制造』出究极的美女,不论成品是人类还是妖怪。行动原理是基于原始的欲望,相当单纯。所以方向性也比较显着。当然,他们才不会在乎什么禁忌或不禁忌的。」</p>

<p>「美的感觉会依时代或地区而改变吧?」</p>

<p>「所以他们的目的是创造出彻彻底底的美,不允许有那种偏差。没人知道他们是否成功了。有人说他们做不出美女,所以利用在研究过程中发明的技术当副业,糊口过日子。也有人说他们成功创造出美女,所有成员都在伺候她。」</p>

<p>我对他们没什么好印象,或许是因为他们欲望很强的缘故吧。不过呢,也有一些人只会卖弄无趣的正义感,那种也满恐怖的。</p>

<p>「听说他们的人数算少,不过各个都是好手,所以周边的巨大组织都想吸收他们。这也让势力构造变得很复杂,没办法随便动他们。才子佳人大概是故意制造那种危险的构造吧。意图让巨大组织来讨好和拉拢他们,藉此把麻烦的脏差事都推给巨大组织。」</p>

<p>我拿起卫星导航的遥控器,把频道从郁闷的新闻节目转到大众性的深夜综艺节目。</p>

<p>「好了,不管姥舍村的情况会有什么变化,现在计划的核心人物少了一个。会不会有人出来修正计划呢?」</p>

<p>「难……难以……难以置信!就为了这个理由?都搞不清楚到底谁才是坏蛋了!」</p>

<p>「至少我不是正义的一方,那是我妹妹和刑警先生的角色。」</p>

<p>松海博先生的手机提供了几个电话号码和电子邮件。我以这些资料为基础,着手准备下次的行动。当然是采非法手段,是种无法抬头挺胸的准备工作。</p>

<p>「送……『送葬的龙姬』这个外号,原来不是比喻……」</p>

<p>「那个不是我,是式神的名字啦。可惜我没在用她就是了。」</p>

<p>我打呵欠的同时呢喃说。</p>

<p>接下来要窃听电话和监控邮件,实在很麻烦。不过距离尸体被发现后的三个小时,如果查不到东西,就算再坚持下去也没用。所以待会时间一到,我会回土气的洋式民宿睡大头觉就是了。</p>

<p>「好了,帮个忙,快点露出狐狸尾巴吧。」</p>

<p>「要……要是没露出狐狸尾巴该怎么办?」</p>

<p>「就弄到他们露出来为止啊。」</p>

<p>4</p>

<p>到了隔天。</p>

<p>「……惨……惨了,超乎预期啊,这下我搞不好会没命。」</p>

<p>「自己去找人家麻烦,现在说这些是怎样?这算什么啊!」</p>

<p>我无视缠在小腿肚上的犬型妖怪,坐在租用车的引擎盖上。</p>

<p>右手拿的是手机。</p>

<p>我把车子停在山路上,此处离土气的洋式民宿有段距离,然后才拿出手机通话。</p>

<p>电话的另一头,当然是百鬼夜行的大小姐。</p>

<p>『你说,很有可能是才子佳人。需要援军吗?』</p>

<p>「免了,我不想被人从身后捅一刀。敌人如果真的是才子佳人,以规模来看,拖越久就会慢慢被包围。看来只能速战速决,摆平问题的核心。接下来的六个小时是关键。」</p>

<p>「已经发现目标了吗?』</p>

<p>「算是啦。如果跟才子佳人有关,那就不会单纯只是巩固『灵封』的量产体制这种小家子气的东西吧。他们会废弃水库,让沉在水中的废村重见天日,应该有相当的理由。现在有一群危险人物在为两个月后的事情做准备。这种状况,的确会轮到我这类的人出马。」</p>

<p>『如果真的处理不来,撤退也无妨。请以自身性命为优先。』</p>

<p>「所以说逃走只是死路一条。要往才子佳人的核心走才有活路。就让我用这六个小时来处理吧。我必须有觉悟,死也要跟他们同归于尽啊。」</p>

<p>大小姐依旧很担心,我趁她还没多嘴前,马上切断通讯。</p>

<p>胫擦在我的两腿间,用疑心生暗鬼的眼神看着我。</p>

<p>「昨天明明那么爱逞强……不过真的没办法的话,找个地方躲起来比较好吧?就算掌握姥舍村旧址的真相,你要是没命就血本无归了吧。」</p>

<p>「我说啊,我哪有掌握到什么真相啊。」</p>

<p>「……」</p>

<p>胫擦沉默了。</p>

<p>哎哟哎哟,别用那种水汪汪的眼神仰望我,我会爱上你啦。</p>

<p>「要是知道真相,我不会专程叫大小姐不要出手吧。昨天晚上,我不是监控了才子佳人的电话和邮件吗,结果没得到什么重要的资讯。所以我从『垃圾数据』中,找了几个我完全看不懂的单字『随便拼凑』,然后跟大小姐报告而已。」</p>

<p>胫擦愣在原地,我朝他轻挥手机。</p>

<p>「这支手机只是换了假的SIM卡,讯息的传送没有经过乱数处理程式,是一种半吊子的安全措施。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用它来联络?当然是为了让在村落旧址鬼鬼祟祟的才子佳人窃听。」</p>

<p>「什……什么!这家伙,别人也就算了,居然敢利用百鬼夜行的祝大人……!」</p>

<p>「大小姐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不过,仗着大小姐狐假虎威的那群人会很吵就是了。」</p>

<p>「可……可是有这么顺利吗?要让对方听到刚才的对话,还要隐藏你的真实身分。」</p>

<p>「才子佳人又不是已经锁定我。他们现在连要怀疑谁都不知道吧。」</p>

<p>我傻眼地叹了口气。</p>

<p>「这里不是大都市,也不是机能完善的智慧村。这种超级乡下的手机基地台,是用一座超大天线塔来涵盖一大片区域。所以只要在基地台装东西或程式,就能掌握这一带的通讯。」</p>

<p>「……昨天,他们主导计划的其中一人用不自然的方式自杀了,所以他们会用尽一切方法窃听通讯,集中收集情报……?」</p>

<p>「没错。」</p>

<p>「可是这样一来,他们手边应该会有大量的资料吧。你们刚才的对话数据,不会埋没在里头吗?」</p>

<p>「不会。我刚才是直接打到百鬼夜行的移动据点喔。稍微有在走偏门的人,光是看到这十一码的电话号码就会知道有多么重要。才子佳人绝对会上钩。接着……」</p>

<p>我呢喃一声,从土气租用车的引擎盖起身。</p>

<p>「……六个小时。我随口说了一个时限,这是没什么根据随便乱设的,希望可以引蛇出洞。才子佳人要是能爽快点上钩,加强保护『重要物品』,那就可以省下麻烦了。」</p>

<p>5</p>

<p>正如预期,敌方有了动作。不过让我意外的是,才子佳人的「秘密」不在水库和姥舍村的旧址。一群穿工作服的男性受到召集,动身前往离山岳地带有段距离的地方都市。</p>

<p>大概是白木户市吧。</p>

<p>我开车跟踪他们一探……不过该怎么说呢,这算很常见吧。</p>

<p>地方都市典型的失败案例。</p>

<p>只想把表面整顿成近代都市,但人流和金流都非常薄弱。结果城市无法维持它应有的功能。企业撤离,宽阔干线道路旁的大楼人去楼空。这模样已经是末期了吧。话虽如此,当地商店街也没有繁荣的迹象。</p>

<p>这座都市非常不便利,废气等公害却一样也没少,所以已经无药可救了。现在郊外如果有一间大型购物中心倒闭,居民肯定会变成购物难民。</p>

<p>「这附近好像是讨厌智慧村……讨厌『乡下』才会想都市化的吧。」</p>

<p>结果都市化的脚步太慢,所以才会想转换跑道,改</p><p>成推销大自然。</p>

<p>不过有这么顺利吗?</p>

<p>自然环境和存款一样。只要存款是正数,你不必去在乎增减了多少;但一旦变成了负数,要让它恢复可就难如登天。不过呢,这里的居民似乎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选择市区外头「看似有自然残留的地方」,集中进行再开发吧。只不过想得太天真了。他们是用乐观论在估算。智慧村是一种超越实际数字的东西。它是靠自然很漂亮、乡下很美丽等品牌印象来推升其稀有价值。要让曾经都市化过,「环境印象已经被污染」的土地变成智慧村,应该是一件煞费苦心的事情。</p>

<p>「会想复原沉在水库下的老村落,有一部分是因为当地想弄一个大型活动来造势,藉此提高广告效果吧。」</p>

<p>对我来说都不重要。</p>

<p>毕竟我的工作是揭露藏在台面下的东西。</p>

<p>会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因为无聊吧。或许是因为我太寂寞,谁教可爱的胫擦不在这里呢。是吧是吧。那个犬型妖怪说他不喜欢近代都市。大小姐的那架全翼机内部有整备过,所以他大概比较不会怕。可是我们来姥舍村的旧址之前,明明经过了几个大城市。当时待在手提包中的那只妖怪,大概一直在忍耐吧。</p>

<p>可爱的家伙。</p>

<p>一会儿回到土气的洋式民宿,我要用刷子宠爱你到死。</p>

<p>我思考到一半,放在副驾驶座的手提包传来电子音。是手机铃声,不过跟刚才故意让人窃听的那支不同。这支是卫星电话,导入了高水准的乱数处理程式,而且不会经由地面的基地台,以才子佳人的做法根本捕捉不到讯号。</p>

<p>我无视交通规则拿出卫星电话,看到萤幕后皱起了眉头。</p>

<p>「……政府专用机密号码啊。」</p>

<p>显示名称是如此,但日本国政府没有半个省厅在用这种系统。这种名字的通话系统是独立于国家体系外的组织擅自建立的。「我们这块领域」本来就是在做政府应该做的事情,挂他们的名字,我想是无伤大雅啦。</p>

<p>换句话说,来电的是百鬼夜行。</p>

<p>「喂喂喂?」</p>

<p>『……你为了让敌对分子上当,利用了我吧?』</p>

<p>「咦?号码好像换了喔。」</p>

<p>『继续用那支号码不好吧。了解状况后,我当然会采取必要的对策。用这支不会被敌对分子窃听。』</p>

<p>必要的对策啊。</p>

<p>她是要抓着保镖大哥的黑西装,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吗?这种招式在无意识之下使用最有效。如果是刻意使用,那会瞬间效果归零啊。</p>

<p>「那大小姐有何贵干?我正在跟踪那群麻烦的家伙。」</p>

<p>「我叫祝,不是大小姐。还有,要把我卷入是无妨,但能不能请你按照最低限度的步骤走,不然只会让你的立场变得更不妙。」</p>

<p>……嗯,这位没自觉的天然呆小姐。就是因为这样,破坏力才可怕。</p>

<p>拜托别用这种纯洁无垢的关心来打乱我的步调啊。在干脏活时,我特别想避免这种「温柔的杂音」。因为这是让专家丧命的最大理由。</p>

<p>『你刚才说,正在跟踪敌对分子吗?』</p>

<p>「对对。喔,好像到了。似乎是trunk room……只是伪装成那样啦,实际上,全都是才子佳人的设施吧。」</p>

<p>『Trunk room?』</p>

<p>「就是仓库啦,仓库。对古风的大小姐应该要说『栈房』,否则联想不到吧?」</p>

<p>『……』</p>

<p>啊,她不高兴了。天然呆小姐就是因为这样……(以下略)。</p>

<p>此处原本应该是停车场之类的地方吧。地上是布满裂痕的柏油铺面。然后,有一整排厢型车大小的简易拼装仓库。</p>

<p>不过学生套房林立的大都市也就罢了,白木户市是萧条的卫星城市,大多是附庭院的独户建筑,这种仓库没理由会有生意。明显是假的设施啊。</p>

<p>设施用地停了好几辆轿车。</p>

<p>看来除了我跟踪的人之外,其他地方的人也被召集了。大约二十人左右吧,多是穿工作服的。这里和满是猎枪的超乡下不同,传出枪响可不好收拾。或许是这样,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携带枪械。</p>

<p>不过他们很可能准备了装有灭音器、接近无声的小口径手枪,或者是能收进公事包的小型十字弓。</p>

<p>至少他们不会天真到只带刀子吧。</p>

<p>这种现代社会,白痴才不带射击武器。</p>

<p>『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p>

<p>「难得找到才子佳人的秘密基地,当然要好好调查一下啊。」</p>

<p>『但是敌对分子因为你的陷阱,现在全聚在一起了吧。』</p>

<p>「是啊。」</p>

<p>『应该不用我说,人数有压倒性的差距。没有一定的策略,我想没办法瓦解他们。』</p>

<p>「那要想点办法才行呢。」</p>

<p>6</p>

<p>我从正面接近仓库用地,引发了一场「事端」,然后再回到车上拿调查用的工具。总不能带着易坏品大闹一番,真是麻烦啊。</p>

<p>事前丢在车上的卫星电话尽责地传来大小姐的声音。</p>

<p>『发生了什么事?』</p>

<p>「没有啦,夏天的食物中毒好可怕啊。一群邋遢的男人聚集在这种不卫生的地方,还吃垃圾食物,会中毒也不奇怪吧。」</p>

<p>『……你带了电击枪吗?』</p>

<p>「傻瓜。那种东西会留下烫伤,被人发现啊。绳子或钢丝也会留下明显的痕迹。要做漂亮一点的话,建议用橡皮制的宽腰带。」</p>

<p>『光靠那种东西不可能办得到。你会不会有点太依赖超常之力了?』</p>

<p>「力量在设计上不会侵蚀我,所以你就别担心了,大小姐。」</p>

<p>然后,对昏倒的人能做许多事。</p>

<p>例如伪装成食物中毒之类的。</p>

<p>我拿着卫星电话和装了工具的手提包,离开车子进入仓库用地。接着从一排小仓库中随便选了一间,准备开锁。</p>

<p>「再怎么样,这边还是会换一个坚固的锁啊。」</p>

<p>『打得开吗?』</p>

<p>「打不开我就用药溶了它。」</p>

<p>幸好轮不到强酸出马。用普通工具就能按住钥匙孔内的销簧。</p>

<p>门一打开,瞬间传出一股异臭。</p>

<p>「……这是什么呢。感觉像超越柔道部,未及剑道部吧?」</p>

<p>『找听不懂你的比喻。』</p>

<p>「我想也是。」</p>

<p>我随便应了一句,放眼扫过狭窄的仓库。</p>

<p>有几个不锈钢制的简易组装架。上头摆了「一块」东西,用透明塑胶袋覆盖住。尺寸大概比枕头小吧。整体泛着茶色,有好几处发黑。色调就像老旧日本房屋的主梁。</p>

<p>好了,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p>

<p>「看起来像干货呢。」</p>

<p>『是鱼类吗?』</p>

<p>「看起来像猫又。」</p>

<p>我不是在开玩笑。</p>

<p>这具木乃伊像是把饿死变成皮包骨的动物,再拿来烘干似的。外形像猫,但尾巴不自然地有两条。</p>

<p>「妖怪的身体部位能拿来制成各种药物吧?这些药能发挥现代医学得不到的效果。」</p>

<p>『可是,妖怪会这么容易死掉吗?』</p>

<p>「现在就死在我的眼前。」</p>

<p>我隔着塑胶袋,轻轻戳了戳干掉的木乃伊。</p>

<p>「才子佳人不是在『灵封』中利用妖怪,而是想支解妖怪拿去贩售,开拓零售生意吧。」</p>

<p>『如果是的话,事情就有进展了。敌对分子会在姥舍村的旧址暗中活动,可能是为了有效率地获取妖怪,来当材——』</p>

<p>「大小姐啊……」</p>

<p>百鬼夜行的龙头话说到一半,我打断了她:</p>

<p>「我在这个世上最讨厌的,就是事实明</p><p>摆在眼前了还在装模作样。因为这往往会衍生出不必要的悲剧……说起来,大小姐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才会委托像我这种外部的人吧?」</p>

<p>『你在说什么……』</p>

<p>「你说姥舍村旧址是猫又的产区?是的话又怎么样?猫又的栖息范围很大,没必要专程把水库放掉来抓他们。」</p>

<p>我隔着塑胶袋,特别注视猫又尾巴的接缝。</p>

<p>没错,接缝。</p>

<p>「要让猫尸体的尾巴增加很简单吧。拿别只猫的尾巴缝上去就好了,起码比制作一目小僧简单。在以前,这种生意很普通啊。关于制作妖怪假药的生意……大小姐你掌握到了什么地步?」</p>

<p>从系统来看,应该是模拟巫术吧(注:意指吃什么补什么的想法)。似乎不是只有猫又,眼前有好几具物体,因为已经变成了木乃伊,让人难以分辨种族。不过仔细观察形状,他们的外形被弄成了连我也见过的妖怪。当然不只是外观,「内部」也重新组装过吧。制作木乃伊要保留容易腐烂的内脏,是件不容易的事啊。</p>

<p>我不是很喜欢拿妖怪当材料的灵性药品,因为有种同类相食的感觉。</p>

<p>吃掉优秀生物获得优秀躯体。吃掉长寿动物获得长寿。吃掉有特殊力量的生物让特殊能力觉醒。这种想法相当单纯,但这就等于想变美女就吃美女。</p>

<p>这世界可没这么简单。</p>

<p>就算吃了鱼,也没办法生活在大海中。</p>

<p>像胫擦那样跟人类一样会哭会笑的妖怪,居然会有人抱着这种念头想吃掉他们?如此偏差的思维,以及光明正大想贯彻这种思维的行动力,让我有点毛骨悚然。</p>

<p>不过嘛,要处理这些人的不是我,应该是百鬼夜行的正式成员啦。</p>

<p>『……我只有得知姥舍村在沉入水库之前,似乎是专门做那种生意的据点。』</p>

<p>百鬼夜行的小祝,说话有些吞吞吐吐。</p>

<p>『龙鳞、猫又木乃伊、鬼角……姥舍村跟全国非法交易的灵性药品似乎有很深厚的关系。姥舍村本身的产业基础和金钱流向有很明显的差异,所以嫌疑几乎可确定是事实。』</p>

<p>「是谁把村落沉入水中的?」</p>

<p>『不是百鬼夜行。不过,确实有一股势力不喜欢该村落的所作所为。』</p>

<p>「要是花大钱买到假货的话,的确会。何况想要那种药的都是想活久一点的人,憎恨程度应该会大于实际的金钱损失。」</p>

<p>『……真的是这样吗?』</p>

<p>「嗯嗯?」</p>

<p>『有几份报告显示,有人服用过姥舍村制造的灵性药品。据说大部分都没效,但有一部分的报告指出,那些药物可治疗妖怪引起的灵性病状。』</p>

<p>「不是安慰剂效应?」</p>

<p>『妖怪的攻击可没那么简单,这点你不也实际体会了?』</p>

<p>……这么说也是。</p>

<p>如果能靠深信不疑熬过妖怪的攻击,那就不需要百鬼夜行这个组织了。</p>

<p>『有可能是相反。』</p>

<p>「你是说大多数的人吃了灵性药品会没效,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没病,只是自以为『有妖怪在害他们』,是吗?」</p>

<p>『只有少数有效果的人是真的得了灵性病状。毕竟跟妖怪有关的灵性病状并不常见。』</p>

<p>「那些暴发户根本无法辨别真假。」</p>

<p>这就像买了高价的艺术品结果被骗。他们也可能是被两光的预言或占卜给唬弄。</p>

<p>这可能是我的偏见,不过暴发户似乎有个毛病,就是爱把事实解释成「对自己有利」。</p>

<p>会出现灵幻病状可能单纯只是运气不好,或是在赚钱时得罪了别人。但就算他们忘了这些事实,只想把原因推给不知名的妖怪,我也不会觉得奇怪。</p>

<p>因为他们对自己很神经质,对别人却很粗神经。</p>

<p>这就是暴发户。</p>

<p>不过,我也不会因此而期待那些非暴发户的富豪,会拥有慈悲为怀的骑士道精神啦。</p>

<p>「……只是这个有接缝的木乃伊,怎么看都不像真正的猫又啊。」</p>

<p>『这就是问题点。材料很明显是假货,但似乎有某种技术,可以让复数动物拼凑而成的普通干货,拥有跟真的妖怪部位一样的灵性药品的效果。若是这样,敌方分子的威胁就超过普通「灵封」制造业者的范畴了。』</p>

<p>「你是说,灵性药品有可能投入实战吗?」</p>

<p>我不知道药品具体的效果,但如果能直接扭曲天理或定律,那可就糟糕透顶透顶了。例如在四周,所有的子弹就会自动避开自己。或是一个弹指,就能制作力场破坏目标大脑之类的。</p>

<p>现在有好几种不同的商品……也就是木乃伊,就表示能依种类引发不同的效果。</p>

<p>「那可能会比大小姐组织里的『五手指』之一……叫什么来着?比能操控病魔的家伙还难缠吧。感觉就像能使用卡片游戏那般大量符纸的阴阳师?」</p>

<p>但现实中的阴阳师也不是光靠一张符纸就可无所不能啦。其实他们做的事情相当普通,大概就是方忌(注:阴阳道的一种习俗,意指避开不吉利的方位)那类的。</p>

<p>但是不能让大家看见普通又无聊的一面,这是维护权威的重点,所以才会刻意营造出「阴阳术无所不能」的感觉。而就是因为已经藏不住那普通和无聊,阴阳术这门生意才会衰退吧。</p>

<p>话说回来,这个灵性药品……的拟似品,应该这么称呼吧?总之,拟似品可能寄宿了某种荒唐的力量,能实现「外行人所想像的便利功能」。</p>

<p>……要给这个威胁定一个等级的话,大概就像是现实的严肃战斗中,突然有一个美国漫画的超级英雄乱入一样。</p>

<p>『从单一效力来看,还是五手指比较高吧。不过加工成灵性药品的东西只是一种道具,并没有才能或资质的问题。能够用大量的物资来制造超自然现象,光是这点就有惊人的价值了。最重要的是——』</p>

<p>少女继续补充说:</p>

<p>『用真正的妖怪不仅耗费成本,而且就连有效率的杀妖怪方法都很难找到,毕竟人类基本上是杀不死妖怪的。不过,如果只是拼装动物尸体就能得到完全一样的效果,成本和技术的门槛都会大幅降低。』</p>

<p>……的确如此。</p>

<p>若能跟拿刀枪一样,自由操控灵性病状且完全无副作用,那就真的是地狱了。再加上,才子佳人有可能组织性地利用这种强大的力量。眼下徒具空壳的百鬼夜行可能处理不来。</p>

<p>毕竟大小姐的护卫是仰赖普通的铅弹。百鬼夜行虽说是为了壮大组织,但也脱离了原本的职责,树立太多人类的敌人了。</p>

<p>假设对方是大规模的超常部队,可利用灵性药品发动攻击。</p>

<p>现在的百鬼夜行对付得了吗?</p>

<p>「……说也奇怪,才子佳人想出这么厉害的计划,可是我一路打过来,却不觉得他们的人有什么强烈的风格。」</p>

<p>『敌对分子的计划可能处于试用阶段,尚未量产。』</p>

<p>「这种假设的内容,不能当作拟定战略的参考啊。」</p>

<p>对方可能有大量战力只是不舍得派出,也可能我们的预测根本就错了。</p>

<p>不过嘛,我大致赞成才子佳人的「计划」尚在半途。如果已经完成,那就没理由在姥舍村旧址做偷鸡摸狗的事情。他们应该是正在费功夫,想重新挖出姥舍村的技术经验。</p>

<p>这里看见的木乃伊,感觉像是以零散资料制造出的试用版。</p>

<p>「不管怎样,我要是照至今的心态继续下去,大概会吃苦头吧。」</p>

<p>『因为你这一路太不正经了。』</p>

<p>「这本来就不是应该一脸严肃的工作嘛。」</p>

<p>『你这样就叫作不正经。』</p>

<p>7</p>

<p>我没去碰触猫又的木乃伊(?),因为不知道</p><p>上头附加了什么效果。我可不想随便带回去结果被诅咒。况且以手边的调查工具也无法处理它。</p>

<p>但是直接打道回府也满浪费的,我就拿一把火烧掉存放试用版灵性药品的仓库。</p>

<p>毕竟这里停了好几辆才子佳人的车,不怕没汽油。</p>

<p>我回到土气的洋式民宿,胫擦一如往常地向我搭话。</p>

<p>「那……那……那个,新闻说白木户市发生了大火。」</p>

<p>「嗯,我好累。」</p>

<p>「……这次也很累吗……」</p>

<p>「超~级累~」</p>

<p>我抓住正在害怕的犬型怪物,用洗脸盆帮他洗澡。暴躁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些。</p>

<p>「咦?为什么要抓我去洗澡……?」</p>

<p>胫擦歪头不解,我无视他,一跃上了床铺。</p>

<p>这是兴趣啦,兴趣。</p>

<p>「剧情差不多要进入高潮了。」</p>

<p>才子佳人的仓库也烧了。他们会留下这么多不能卖的试用品,大概是想拿来当灵性药品——的拟似品的开发资料吧。就像陶瓷师傅会摔破失败品一样。这不是因为动肝火乱摔东西,而是为了调查透热状况,所以才必须摔破,观察其断面。</p>

<p>一流的创作者,不会只量产成功作品。</p>

<p>制作过程中一定会有失败作品,能否有效利用它,将会大幅影响自己的成长。</p>

<p>仓库内所有的灵性药品……动物尸体拼装成的木乃伊,数量约有四百到五百具。</p>

<p>才子佳人应该是打算反覆进行微调整,例如用显微镜观察失败品的切片,或是用试剂确认反应,一边摸索灵性药品的制法。</p>

<p>现在失败品烧光了,他们没理由沉得住气。</p>

<p>肯定会露出狐狸尾巴。</p>

<p>实体方面我必须先找到木乃伊的加工厂,金流方面则是还有负责金援的金主;否则就不算解决这件事。</p>

<p>「可是,不要紧吗?」</p>

<p>「什么东西?」</p>

<p>「激怒对方让他露出狐狸尾巴的做法,也会种下祸根不是吗……?计划越往前走,感觉你的处境就越危险呢。」</p>

<p>「我可以抱你吗?」</p>

<p>「干什么这么突然!」</p>

<p>「因为你真的很可爱。不过我直接说结论,你说的问题早就不是问题了。」</p>

<p>「不是问题吗?」</p>

<p>「到了双方对立要斗个你死我活的阶段,根本不会有和平解决这种事。会不会被对方憎恨这种问题,在接下委托之前就应该先伤脑筋了。一旦接下委托,采取了敌对的行动,就不应该去想那种事情。」</p>

<p>「这样做得下去吗?」</p>

<p>「就是因为可以,我才会活到现在。」</p>

<p>我随便呢喃了一句。</p>

<p>况且想再多也没用,敌人可不会犹豫。就像你已经扔出了挑战信,表明接下来要痛殴对方的脸,结果却怕对方生气不敢动手,这样似乎不太对吧。</p>

<p>「不留下祸根最快的方法,就是把对方斩草除根。一不做,二不休。踩煞车只会增加风险。就跟跳远和跳高一样,助跑后的起跳是很重要的。」</p>

<p>「这是『送葬的龙姬』的铁则吗?」</p>

<p>「那是式神的名字,不是我啊。」</p>

<p>我订正胫擦,又接着说:</p>

<p>「还有,在前线召唤她,我就完了。十成会输。」</p>

<p>「?」</p>

<p>8</p>

<p>结局来得很干脆。</p>

<p>烧掉仓库过了十二个小时。没事做的我,这段时间又回去监控电话和邮件,接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则简朴的新闻报导。</p>

<p>来自胫擦正在看的电视。</p>

<p>或许是地方电视台的缘故,也可能是事件的规模太大,原本的节目突然被切掉,临时插入了现场直播。</p>

<p>新闻说白木户市近郊的山区发现了部分的尸块,死者共有七人。附近居民发现野狗挖出尸块,立刻打电话报警。会称为尸块,想当然尔尸体已经被支解。</p>

<p>目前遗体正在搬运中,接下来才会请法医验尸。不过凶嫌好像无视了关节等解剖学上的难点,很可能是先用钝器敲烂死者的骨头,再以菜刀等利刃分解尸体。当然警方不会在这个阶段就说得如此详细,大概是某位记者从蓝色防水布的缝隙拍到,然后加以分析的吧(注:日本警消在处理社会事件时,会用蓝色防水布围住整个现场,让外界无法看到内部)。因为最近的超望远镜头很厉害。制服员警光是阻挡「现场人员」也没有用。</p>

<p>「做得真草率啊。」</p>

<p>「咦?咦?是什么意思?」</p>

<p>「才子佳人的邮件里头,有好几封在讨论该付违约金还是设法跑路。在他们找到具体的跑路方法之前,联络就突然断了。那些尸块,八成是制造灵性药物的……应该说是制造动物木乃伊的现场研究人员吧。」</p>

<p>当然才子佳人也可能准备了假尸体让他们诈死……不过应该不可能。要做这种事情,才真的需要进行秘密的作战会议。</p>

<p>「可是,到底是谁……啊!该不会是你!」</p>

<p>「我一直待在这里耶。大概是才子佳人的金主干的。把骨头敲碎再分尸……这不像才子佳人的做法。他们在制作动物的木乃伊时,不论内外都会正确拼凑,所以应该不是组织内讧。行事风格差太多了。」</p>

<p>「金主是指灵性药品的金主?」</p>

<p>「制作商品不可能会没有客人吧。金主大概预付了不少钱。可是仓库被烧成了灰……所以金主判断,才子佳人无法在预定的时间内完成预定的开发。」</p>

<p>「然后,得知血本无归的金主,一怒之下才会……?」</p>

<p>「也可能是金主不想被大势已去的组织拖累,所以断尾求生。」</p>

<p>我不由得露出笑容。</p>

<p>一切太顺心,反而让人觉得有诈。</p>

<p>「不管如何,这种手法很草率呢。综合评价就是草率两字。居然被野狗挖出来?一开始会选择埋在白木户市,就看得出来他们是外行人。可以把尸体连骨头一起打碎,做成喂鱼的肉丸子;或是利用连牛骨都能分解的商用好氧菌设备;不然就找火葬场那种焚烧人类大小的肉块和骨头,也不会被怀疑的地方。知道怎么弃尸的人,根本不会把尸体埋在案发现场附近。」</p>

<p>「说起来,这起事件的间接原因不就是因为你吗!」</p>

<p>「因为我原本就打算把他们斩草除根啊。」</p>

<p>「接……接下来该怎么办?」</p>

<p>「按照委托的内容,我会调查一下才子佳人的残党在哪里,不过应该是被埋在其他地方了。再来就是找出金主处理掉。金主做事这么草率,八成留下不少痕迹,要找他们不难。」</p>

<p>我窃听警方的无线电,得知现场很快就找到了一些物证。如据判断是分尸用的刀刃和轮胎痕迹,警方将会以刀追人和以胎追车。</p>

<p>「金主应该也有在窃听,现在八成很慌张吧。」</p>

<p>「你在做什么?」</p>

<p>「我想联络一下那位金主。」</p>

<p>「你不知道他的电话吧。」</p>

<p>「金主杀光才子佳人的人,还加工了一下丢到山区。应该也没收了他们的衣服和持有物。只要逐一传送邮件到『制造业者』的手机或电脑,或许能和他联络上。」</p>

<p>就算金主把机器丢了,也可能会监视留在伺服器上的死者的邮件帐号,以确认有无还活着的漏网之鱼。</p>

<p>所以就让我利用这点吧。</p>

<p>当然我会弄一些小伎俩,让对方查不到我的帐号。</p>

<p>方法是我跟「不知名的金主」寄邮件到死亡成员的帐号交换情报,彼此都无法再深入了解对方。</p>

<p>站在金主的角度,应该不知道我是个人还是组织。总之就尽可能隐藏情报,让金主疑心生暗鬼吧。</p>

<p>「跟他联络上之后呢?」</p><p>「拿一笔大委托跟他毛遂自荐。就说『警察好像快找到你了,我可以帮你想办法处理,要不要考虑一下』。」</p>

<p>「……他不会起疑吗?」</p>

<p>「当然会啊。这就是我的目的。对方会以为我设下了陷阱,想要反将我一军。我再计中有计,把他们一网打尽,然后事件就落幕了。」</p>

<p>「可……可是,知道是陷阱,也搞不好会逃走吧?对方因为想求个安心而正在四处逃窜,应该不会冒险赌上一把。」</p>

<p>「不对。」</p>

<p>我马上回答:</p>

<p>「金主也知道才子佳人出了什么事,特别是木乃伊被纵火的部分。现在才子佳人的人主动找上金主,想高枕无忧的人就绝对不会放着不管——应该要杀了我才能高枕无忧。」</p>

<p>接着,我对才子佳人的帐号逐一发送邮件。</p>

<p>三十分钟后,来历不明的某人才回我信。</p>

<p>他应该很伤脑筋吧。</p>

<p>但这么短的时间无法思考具体的策略。对方只是很慌张,在烦恼这是否为陷阱,若是陷阱又该怎么办,所以没有太多的从容。顶多是抱着「快点回信免得被怀疑,剩下的事情,趁见面之前的空档再思考」的心态。</p>

<p>「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胫擦,你要怎么办?」</p>

<p>「我不去,绝对不要。」</p>

<p>「就知道你会这么说。」</p>

<p>我笑着抓住犬型妖怪的脖子,离开了土气的洋式民宿。</p>

<p>9</p>

<p>碰面的地方是姥舍村的旧址。</p>

<p>正确来说是原本村落沉水所在的水库旧址。</p>

<p>水力发电用的涡轮机……这类能变卖的零件大致上都被拆光了,不过跨越山脉的巨大混凝土构造物依旧留在原地。当下地方财政吃紧,应该不打算花上十年特地进行拆除。至少在地方主张「这是国家政策,所以国家要负责」的期间,水库绝对不会被拆吧。</p>

<p>水库的内部是一个巨大迷宫。</p>

<p>水库在设计上只讲求「把决定好的设备放到决定好的地方」,因此内部的通道会穿过设备之间的缝隙,显得蜿蜒曲折。再加上又考虑到反恐因素,才会让建筑的草图复杂到超乎所需。</p>

<p>况且,水库这种混凝土的集合体没有窗户。</p>

<p>既然现在此处被废弃又断了电,内部也就陷入了全年无休的黑暗。</p>

<p>话虽如此,拿出手电筒可就蠢到家了。手持光源泄漏自己位置的下场,就是被打成蜂窝。</p>

<p>但我也不想像战国时代的忍者,靠着肉眼在黑暗中前进。</p>

<p>这时最好还是乖乖仰赖高科技——夜视镜。这是什么就没必要赘述了,是不用在网拍花大钱也能入手的装备。</p>

<p>现在的数位相机或摄影机都有光量补正功能。只要懂得修改韧体,变动光量增强的大小,就能让机器有近似夜视镜的功能。虽然有会发亮的液晶蛋幕的背光必须弄坏,导致看东西必须透过相机或摄影机的观景窗之类缺点……不过,的确有小改造的价值。</p>

<p>我的脖子挂着一万五千日币的特价品,脚边的胫擦正在发抖。</p>

<p>「请……请问,我要做什么?」</p>

<p>「帮我忙。」</p>

<p>「我没有战斗的能力啊!又不是致命诱发体!」</p>

<p>「普通方法杀不死妖怪吧。紧要关头时,你就帮我挡子弹。」</p>

<p>「你这个人没救了!」</p>

<p>我俩斗嘴的同时,在水库内部行走。</p>

<p>稍微走了一下,我感到一股讨厌的不协调感。</p>

<p>声音。不,是空气的流动吗。更精确来说是呼吸声。有人屏气凝神地躲在黑暗中,但似乎又不会突然发动奇袭。</p>

<p>「……你似乎还知道,要待在开枪也打不到的位置啊。」</p>

<p>因为他躲在设备后方。</p>

<p>这时前方出现一道强光,似乎在回应我的声音……是军用LED灯吗。要说是照明器具,不如说是封锁对方视线的机器。拜强光所赐,我完全不知道眼前有多少人。</p>

<p>虽然我没必要知道啦。</p>

<p>我的工作是快速摆平眼前的事态,不是帅气说出真凶的名字。如果有需要,我会彻底查出对方的名字,但大多没那个必要。因为只要收拾掉元凶,问题自然会解决。</p>

<p>漆黑的另一头,手持光源的人说:</p>

<p>「我知道你。」</p>

<p>「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p>

<p>「你是百鬼夜行的『送葬的龙姬』,绝对错不了。」</p>

<p>「那不是我,是式神的名字。」</p>

<p>还有,我不是百鬼夜行的人。我承认最近一直在帮大小姐做事啦,但拜托也别错得这么自信满满啦。</p>

<p>再来换我说了吧。</p>

<p>「你把事情搞得满大的嘛。」</p>

<p>「……老实说,我错了。」</p>

<p>金主语带痛苦地说。</p>

<p>呼吸声好众怪。这家伙……流了很多血吗?</p>

<p>「我太心急了,应该再等一下。没想到会以敌对的方式来验收成果。如果继续合作关系那东西早就在我们手上了。」</p>

<p>「拟似灵性药品……拼装的动物木乃伊吗?」</p>

<p>「如果不是快成功了,我们也不会损兵折将到这种地步。」</p>

<p>嗯一—</p>

<p>他们用普通的火力和灵性药品展开激战吗。对这名金主来说,幸好药品还在试用阶段,数量不足让他捡回了一条命吗。</p>

<p>不,他们原本的下场,应该是自取灭亡。</p>

<p>能直接扭曲天理或定律、支配战区的灵性药品如果利用在战场上,人数的差距就不是差距。恐怕是试用阶段的灵性药品没有发挥预期的功能。不然这群家伙没理由活下来。</p>

<p>「尸体处理得这么随便,也是因为你们耗损得太严重吗?」</p>

<p>「我们没时间也没劳力去处理。才出那种程度的包,算是很幸运了。」</p>

<p>「多亏如此,我才有工作做。你要扰乱警方的侦察、协助你逃往海外,还是彻底改变你的身分,选一个喜欢的套餐吧。」</p>

<p>「反正都是陷阱吧。」</p>

<p>「明知是陷阱还专程跳进来啊。」</p>

<p>「这次要是没把握住,我们还得另外找机会跟你接触。所以就让我速战速决宰了你吧。」</p>

<p>我听见沙沙的杂音声。</p>

<p>他们在用无线电传讯吗。</p>

<p>「水库厚实成这样,他们收不到电波吧。」</p>

<p>「哪可能有这种事。」</p>

<p>「就算收到了,没人回你也没用吧。」</p>

<p>我砰的一声,随意敲了附近的墙壁。</p>

<p>说正确一点,是一整列排在墙边的纵长型工作人员置物柜。而一个小小的冲击就能轻松打开柜子。接着,有一个沉重的物体掉了出来。</p>

<p>我有一个错觉,好像听见有人发出惊讶声。</p>

<p>……感觉胫擦好像比幕后黑手还要惊讶。我踏进这里之前,很不自然地说要去散步一下,当时你就应该要察觉到了吧。</p>

<p>好了,来个连环追问吧。</p>

<p>「如果这就是你的王牌,难怪会跟才子佳人打得不分胜负。以出来混的人来说,他们的实力太弱了。」</p>

<p>「不会吧……」</p>

<p>「不要以为尸体就这么一具。还有啊,谁说自己是第一次来这个水库的?如果碰面的地点是由对方决定,通常会事前做好准备吧。不过这点因人而异,也有人在好几个小时之前就会做好准备啦。」</p>

<p>「哼,大家彼此彼此是吗。」</p>

<p>「因为你自己也先藏了一群人啊。」</p>

<p>「不过这样就省得我麻烦了。因为我待会要命令手下做的事情,你已经先帮我处理好了。」</p>

<p>「?」</p>

<p>「『送葬的龙姬』。我本来是打算叫他们去送死,来确认你的实力。」</p>

<p>「……这种兴趣真差</p><p>劲啊。还有,那不是我,是式神的名字。」</p>

<p>「我没听见惨叫或枪声,所以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只靠刀子或绳索来解决。因此你能来到这里的本领……很明显和超常之力有关,是足够让你被称为『送葬的龙姬』的某种力量。」</p>

<p>「就跟你说那是式神的……算了,结论呢?」</p>

<p>「你不是会靠枪的人。发生事情,你会马上仰赖超常之力。」</p>

<p>「这个嘛,因为要是拿枪的话,那个时候我已经输八成了。」</p>

<p>「我想也是。你操控的超常之力:『送葬的龙姬』很明显强过枪械。若你还要靠枪械,就表示陷入某种状况,无法使用更好用的『送葬的龙姬』。我光是能知道这一点就算幸运了。」</p>

<p>「哪里幸运?你还不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吧。」</p>

<p>「没必要知道。只要能知道你是利用『送葬的龙姬』这种超能之力,就是『我赢了』。」</p>

<p>接着,我听见类似铃铛的清脆声响。</p>

<p>LED的强光让我看不见对方,但他似乎拿出了某种道具。</p>

<p>「我说过了吧,我们歼灭了才子佳人。他们在拟似灵性药品的制造上,已经有某种程度的成功。」</p>

<p>「……你想用灵性药品吗?那就应该事前先撒好啊。你没想过在效果发挥之前,我就能解决你吗?」</p>

<p>「你错了。」</p>

<p>人影似乎笑了。</p>

<p>「目前的研究已经很进步,动物尸体拼凑的拟似灵性药品也能发挥有效的功用。不过,你觉得在制造灵性药品的初期阶段,会先做什么事?」</p>

<p>「……你这混帐……」</p>

<p>「会实际分解妖怪,测试他有多大的效果。毕竟不了解真货就做不出仿冒品。也就是说,你懂了吗?这也表示,姥舍村的人除了灵性药品之外……也就是说,就是你想到的——他们还完成了一项有用的技术。」</p>

<p>我立刻用脚跟,把脚边的胫擦往正后方踢开。</p>

<p>说时迟那时快。</p>

<p>「就是确实杀死妖怪的技术啊。」</p>

<p>咚一声的轰然巨响,彷佛有人使劲敲响了太鼓。</p>

<p>只有这样。</p>

<p>我还是因为手电筒的强光,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p>

<p>但有股讨厌的触感从热裤的口袋传来。我拿出里头的东西一看,不禁咂嘴。一个木牌做成的人偶已经变得粉碎。</p>

<p>这家伙……</p>

<p>「我不是只有破坏媒介。那是『送葬的龙姬』的损坏传到了媒介上。换句话说,你不能再使用『送葬的龙姬』了。你已经完全失去让你变得特别的力量。」</p>

<p>「……」</p>

<p>「话又说回来,原来可以扭曲龙宫城的乙姬到这种地步啊。专门特化她『能让对方舒服沉入水中』的能力,让她发动攻击来溺死对方。那个木牌是浦岛太郎吗?用那个东西就能随时随地钓起毫无恶意的公主了。」</p>

<p>看来式神是真的损坏了。就算没坏,失去媒介就等同于损坏。没有饵就无法钓鱼。鱼不会离开水面。我已经不可能在战场上诱出「送葬的龙姬」了。</p>

<p>可恶。</p>

<p>事到如今,事到如今事到如今事到如今!</p>

<p>居然制造了这种麻烦到要死的问题!</p>

<p>「差不多了吧。」</p>

<p>人影似乎确信已经完全抢走了我的王牌,I一轻松地沿着通道走过来,绕过我一直拿来当掩护的设备。</p>

<p>「你已经变成普通人,就死在普通的子弹下吧!」</p>

<p>轰然枪响,丝毫不拖泥带水。</p>

<p>10</p>

<p>很多人称呼我为「送葬的龙姬」。</p>

<p>那明明是式神的名字,不管怎么订正,依旧很难让大家改口。</p>

<p>我承认这是我力量的象征,而且这个外号响亮,很容易传递开来。</p>

<p>我的名字。身体的记号。</p>

<p>失去了会困扰的东西。她能确实支撑我的存在。走在邪门歪道上,她给了我活下去所须的力量。她是一切的核心。</p>

<p>但是——</p>

<p>「……好痛啊。」</p>

<p>「呜!」</p>

<p>突然听见我的声音,金主肯定很惊讶吧,因为他一直搞错了一件事。我也可以直接送他上路,不过还是算了。我要赐予他更多的恐惧,这是弄坏「送葬的龙姬」的回礼。如果有人给你添了一个麻烦的工作,不管是谁都会心浮气躁。</p>

<p>「哎呀哎呀,我可不是说被铅弹打到会痛。我刚才用力往旁边跳,结果脚太用力了。暖身运动真的很重要呢。切身感受,真的是切身感受啊。」</p>

<p>「什……什么……?」</p>

<p>「没用的,失败过一次的攻击,不管做几次都一样。就算你在这种距离扫射也打不中。」</p>

<p>「这算什么!我已经除掉『送葬的龙姬』,消除了让你变特别的力量啊!」</p>

<p>语毕,连续好几声枪响。</p>

<p>不过仅止于此。</p>

<p>打不中,不可能会打中。如果连这种程度的场面都过不了,就不可能在道上混,也不可能会单独承接百鬼夜行的工作。</p>

<p>遇到了就会死。</p>

<p>那是在说我啊,你真的懂吗?</p>

<p>「这……这是怎么回事……?『送葬的龙姬』还没损坏吗……!」</p>

<p>我又听见类似铃铛的清脆声响。是那个杀妖的武器吗。这让我不得不摇头。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怕「送葬的龙姬」,那你根本就是搞错了。还有这样乱扫射,胫擦会有危险呢。</p>

<p>「不,很遗憾,『送葬的龙姬』已经坏了。所以我很火大。」</p>

<p>「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会……!」</p>

<p>「式神确实很有用,是我的力量泉源。不过我的用法很不一样,不是为了想操纵式神来引发奇异现象。你懂吗?」</p>

<p>我向对方确认。</p>

<p>亮光的另一头,人影似乎摇头了。</p>

<p>「……况且百鬼夜行这个组织,就是为了颠覆人类无法控制妖怪的定律。我承接他们的委托,活动范围自然不会脱离他们的思想。简单来说,我们的活动是为了克服对妖怪的恐惧。」</p>

<p>「所以……所以!所以你才得到『送葬的龙姬』的力量吧!」</p>

<p>「克服的方法不光是那样。」</p>

<p>我把右手握拳又松开。</p>

<p>「用人类的手殴打,去思考要空手打倒妖怪需要何种体能。然后彻底改造、开发人类的身体,重新组装。这也是一种克服的方法吧?」</p>

<p>……………………………………………………………………………………………………………………………………………………………………………………………………………………………………………………………………………………………………………</p>

<p>哦?是真相太脱离常识,让金主的思考停止了几秒吗?但这不是重点,我要继续消除我的烦躁。</p>

<p>「你刚才弄坏的『送葬的龙姬』是我用来当典型案例,也就是我的假想敌。如果能打倒她,就能应付大部分的状况。我参考了这个『送葬的龙姬』,彻底改造自己,让自己能靠肉体来打倒她。现在你知道,区区铅弹是杀不死我这个人类的吧?」</p>

<p>所以我才会认定靠枪械就输八成,直接仰赖「送葬的龙姬」就输十成。这绝对错不了,因为仰赖明显比自己还弱的超常之力,不就等于告诉对方,我的状况已经糟到令人绝望吗。</p>

<p>「你疯了……」</p>

<p>人影嘟哝了一声。</p>

<p>他谈的不是我的作法,而是紧咬着动机的部分不放。</p>

<p>如果这是最后的抵抗,也未免太寒酸了吧。</p>

<p>「你疯了!真是个疯子!为了克服妖怪,所以拥有比妖怪更强的肉体?那种事情,那种东西根本什么都没克服!你只是把自己变成比妖怪</p><p>更厉害的怪物!只是让黑暗变得更巨大而已!」</p>

<p>「是啊,人类也是十足的怪物。你不知道吗?」</p>

<p>我扭动脖子发出声响,缓慢靠近对方。靠近这个单手拿着小灯就踏进黑暗的笨蛋。</p>

<p>金主彷佛事到如今才注意到,想要往后退,但已经太迟了。</p>

<p>「……好了,我比『送葬的龙姬』还要强。这是我的设计,所以绝对强过她。对上这种怪物,你会怎么做呢?」</p>

<p>此处已是黑暗中。</p>

<p>你不是单脚踩入,是整个人都被吞噬了哟。</p>

<p>11</p>

<p>这是座令人难以想像身处最尖端全翼机型客机中的宁静茶室。一名十岁左右的和服少女在室内流畅地接着说:</p>

<p>「我们从『金主』的手机和电脑找到了才子佳人的成员资料。我接获下属的报告,他们全都死了……解决问题的过程中,还有许多疑点尚未厘清,不过已经达成当初的目的。因为有结果,我就不追究过程了。」</p>

<p>「先谢啦。」</p>

<p>只要能拿到该拿的东西,不管是谁我都会低头道谢。不过,这次的代价有点高啊。</p>

<p>因为「送葬的龙姬」几乎全毁了。</p>

<p>话说回来,如果这是解决事件不可或缺的损失也就算了,但东西居然是被那种发神经的乡巴佬弄坏,实在让人难以原谅。当时会跟他说话,是因为我以为还有其他的幕后黑手,早知道就马上杀光他们。</p>

<p>「确认收到款项之后,可以跟你谈下一个委托吗?」</p>

<p>「我希望稍微放个长假,因为我想修复损坏的『送葬的龙姬』。」</p>

<p>「那是设计阶段所需的假想敌吧?已经是完成品的你,应该不需要那个东西。」</p>

<p>「重要的核心还是该留下来,这也是为了定期维修自己。光靠感觉做事,常会在不知不觉间扭曲自己。」</p>

<p>「那没关系。这次的委托并非十万火急,期限是两个星期。如果超过这个范围,请恕我把这个委托转给别人。」</p>

<p>「胫擦可以顺便借我吗?」</p>

<p>「他也是假想敌吗?」</p>

<p>百鬼夜行的龙头微微侧头,表示不解……可以的话,我连你这个大小姐也想借走啊。既然要休假,当然要过得快乐。</p>

<p>「对了……」</p>

<p>我正想离去时,大小姐又开口发问。</p>

<p>「灵性药品的制造业者……处决他们的人是金主吧。不过,金主手上那把杀妖武器,你好像省略了相关的情报。」</p>

<p>「我在水库大闹了一场,过程中坏掉了。」</p>

<p>「……」</p>

<p>可以一击杀死所有妖怪的武器。</p>

<p>百鬼夜行至今的对手都是致命诱发体中最危险的妖怪。所以这理当是他们求之不得的武器。</p>

<p>不过——</p>

<p>「是吗,那就算了。」</p>

<p>「这么干脆啊。」</p>

<p>「你也很干脆就弄坏它了。」</p>

<p>啧,逃不过她的法眼吗。说起来,放水库重建村落的过程中,「不该出现在阳光下的东西」就是指杀妖武器吧?</p>

<p>我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可爱的天然呆妹妹,但还是会长大啊。</p>

<p>姊姊我有点哀伤呢。</p>

<p>想着想着,我离开了茶室。</p>

<p>毕竟嘛。</p>

<p>根绝包含胫擦在内的所有妖怪,不是我们的目的。</p>

<p>而且若轻率地想留下武器,势必会和根绝派的势力发生不必要的争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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