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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士兵的女儿III 定案

作者:香月美夜 字数:9644 更新:2024-02-22 15:39:26

<p>明明身体热得像要沸腾,头部中心却冷得像冰,感觉身体也变得比平常轻盈。我只是一直定定凝视,本来不可一世地站在房门口的神殿长,脸部就没了血色地逐渐发青。</p>

<p>……与其要变成这种表情,从一开始别那么过分就好了啊。真是笨蛋。</p>

<p>大概是看到神殿长的脸色越来越惨白,目前为止一直静静旁观的神官长脸色大变地霍然站起来,大喊道:</p>

<p>「梅茵,你的魔力流露出来了!快点压抑感情!」</p>

<p>从意想不到的地方传来话声,我把视线从神殿长转往神官长身上。</p>

<p>神殿长的身影一从我的视野里消失,我就听到他跌坐在地,就好像有什么重物掉落在地上。而且似乎一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就能移动,刚才都像被定住般动弹不得的神官们纷纷跑向神殿长,异口同声呼唤他。听著远处询问神殿长是否平安无事的呼喊声,我问神官长:</p>

<p>「我该怎么压抑下来呢?」</p>

<p>我怒火中烧地望著神官长,歪过头问。神官长按著胸口发出低吟。</p>

<p>「唔……你平常、都在这么做吧?」</p>

<p>「说要商量事情把我们叫过来,却突然换上命令的口气,采取强硬的手段,还说胆敢反抗的话就要处以极刑。面对这样的对象,该怎么做才能压下怒火呢?我不知道。」</p>

<p>我迅速地从神官长身上别开视线,再度看向神殿长。此刻神殿长正瘫坐在地板上,和刚才不一样,脸部落在我不用仰望就能对上目光的位置上。</p>

<p>神殿长「噫」地发出抽气声,脸上布满恐惧,全身发抖到了滑稽的地步,努力试著想要离我远一点。</p>

<p>……好奇怪的脸。</p>

<p>和老好爷爷时的表情,也和刚才倨傲不逊的表情不一样。面对我这样身体虚弱的年幼小女孩,表情却好像看到了怪物还是妖怪。</p>

<p>看著表情不停变换的神殿长,我感到难以形容的焦躁,往他踏了一步。</p>

<p>「别、别过来!不要过来!别过来!」</p>

<p>神殿长呼吸困难地大口喘气,似乎吓得魂不附体,不停重复同样一句话。</p>

<p>神官长焦急的话声从右肩后方传来。</p>

<p>「住手!你再这么不加控制地释放魔力,神殿长的心脏会负荷不了!」</p>

<p>「哦……」我随口应和,继续一步再一步地走向神殿长。</p>

<p>「那他死了最好。如果让他活下来,就会杀了我的爸爸和妈妈吧?那他先去死吧。既然想要杀人,当然也会有被人杀死的觉悟吧?你要是死了,想要你位子的人一定会很高兴吧?」</p>

<p>在我跨出第四步的时候,神殿长就口吐白沫,翻著白眼晕了过去。</p>

<p>下一秒,神官长挡住我的去路,让神殿长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在我面前跪下来。他痛苦地皱著眉,流著冷汗,神色认真地急切劝道:「有话好好说。」</p>

<p>「有话好好说?用肢体语言?还是魔力?」</p>

<p>神官长听了瞪大双眼,咳了一声,嘴角流下鲜血。淌下来的血滴吸引了我的目光。</p>

<p>「不能杀他。你要是杀了神殿长,你的家人就会变成杀害贵族的亲族。你应该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吧?」</p>

<p>神官长的话就像当头棒喝。明明想要保护家人,不能因为我失去控制,就害家人变成杀人犯的亲属。</p>

<p>我眨了几次眼睛后,神官长精疲力竭似地长叹一声。</p>

<p>「看来你恢复理智了吧?」</p>

<p>「……应该。」</p>

<p>神官长安下心来地放松紧绷的身躯,拿出怀里的手帕擦拭嘴角,整理凌乱的刘海。只是这样,神官长就变回了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冷静表情。</p>

<p>「有话好好商量吧。一切都依你的要求。」</p>

<p>「意思是愿意答应我们开的所有条件吗?」</p>

<p>神官长瞬间沉下了脸,轻轻摇头后,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p>

<p>「……为此,你必须先把失控的魔力压下来。办得到吗?」</p>

<p>我缓缓地深呼吸,一边集中蔓延至全身的热意,然后压往中心。虽然是平常早就习惯的作业,但身蚀的热意好像增加得比我想像中还多。</p>

<p>……这不是身蚀的热意,而是魔力吗?</p>

<p>想著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彻底地把所有热意都压了下来,牢牢盖上盖子。下一秒钟,全身就虚脱无力,像断了线的木偶往下软倒。</p>

<p>「唔。」</p>

<p>所幸眼前的神官长抱住了我倒下的身体,所以才没有倒在地板上。</p>

<p>「梅茵!」</p>

<p>「你没事吧?!」</p>

<p>神官长把我抱起来,交给跑过来的父母。母亲微微弯下膝盖接过我,紧紧地将我抱住。父亲也担心又慌张,低头看著瘫软得使不出半点力气的我。</p>

<p>「我没事。只是身蚀热意失控的时候,体温会急速上升又下降,身体无法马上调适过来而已。平常都是这样,意识也还很清楚。」</p>

<p>「平常都是这样吗?包括刚才那样?」</p>

<p>父亲不安地问,我忍不住轻笑出声。</p>

<p>「虽然很少像刚才那样失去理智到失控,但在差点被热吞噬的半年前,热意就常常会不受控制了。」</p>

<p>「这样啊……」</p>

<p>我和父母交谈的时候,神官长站起来,要神官们收拾整顿。他指示神官们照顾神殿长,并整理回可以谈话的房间。</p>

<p>「你们把神殿长送回床上后,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吧。当面受到了这么强大魔力的威慑,精神应该非常疲倦。」</p>

<p>「但是,神官长您更……」</p>

<p>也难怪神官会这么担心。因为比起周围的神官,在场最疲惫的人恐怕就是神官长了。因为他切入神殿长和我之间,当著面又在近距离下,和我对视说话。</p>

<p>「神官长……你没事吗?」</p>

<p>我现在才回想起了刚才他流下嘴角的鲜血,不由得出声问道。神官长讶异地回头看我,露出了苦涩的笑容。</p>

<p>「这是我应得的惩罚。明明还不知道能够活到洗礼仪式的身蚀拥有多少魔力,却袖手旁观神殿长惹怒你,所以是我活该。」</p>

<p>下完了指示后,神官长慢条斯理地走来。近距离一看,从他急促的呼吸和憔悴的神情,看得出来他正在勉强硬撑。</p>

<p>「神官长为什么要袖手旁观呢?」</p>

<p>「因为如果能不接受任何条件,就让你进来神殿,对神殿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结果。是我太贪心,想要不费任何工夫就得到更多的利益。却没想到你身为平民的双亲,会这么坚决地拒绝贵族的命令,也没想到为了保护孩子,还做好了要接受极刑的觉悟。」</p>

<p>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神官长喃喃说,父亲微眯起眼睛。</p>

<p>「我不是已经说了好几遍,梅茵是我们重要的女儿吗?」</p>

<p>闻言,神官长看向我。脸上带著像在嘲笑自己,又像在看著耀眼事物般的复杂笑容,轻轻摸了摸在母亲怀中的我的头。</p>

<p>「……梅茵,能被父母这般重视又深爱著,老实说我十分羡慕你。因为在神殿里,孤儿也好,贵族也罢,全都是不被自己父母需要的人。」</p>

<p>能够住在金碧辉煌的房间里,神官长说的话却让人感到非常悲伤。此后在我与神殿有所往来的期间,这些话始终都在我心头萦绕不去。</p>

<p>神殿长被送回到床上后,我们决定换个地方商量事情,移动到神官长的房间。</p>

<p>不论是基本的配置,还是所用家具的高级程度,都和神殿长的房间一样,只是神官长的房里没有装饰柜,办公桌上也被木板和纸埋没。看这样子,平常都是由神官长一手包办神殿的所有实务工作。</p>

<p>这次神官长就请我们坐下,还为全身虚软无力的我准备了长椅,然后协商就开始了。</p>

<p>「关于你刚才说的威慑……可以</p><p>请教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梅茵的眼睛发出了彩虹色的光芒,全身还飘散出了淡黄色的雾气……」</p>

<p>……什么!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这种奇异现象!眼睛发出虹彩,全身还冒出气体,这是怎么回事?</p>

<p>父亲的话让我大吃一惊。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而是只有我看不见,所以好像谁也没有发现我的吃惊,马上接著讨论。</p>

<p>「这是无法压抑激动情绪时会出现的一种现象。魔力会在全身循环,产生作用,然后用魔力威慑自己判定为敌人的对象。不太懂得压抑情感的小孩子,应该很容易出现这种现象,至今都没有发生过吗?」</p>

<p>父母面面相觑,回溯记忆。</p>

<p>「我是看过好几次梅茵的眼睛变了颜色。在她耍任性的时候,颜色就会改变喔。但是,不觉得有到威慑的地步呢。只要告诉她为什么不行,通常马上就恢复了。」</p>

<p>父母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著发生过的事情,站在第三者的角度来听,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异于常人。一个一任性就会眼睛变色的小孩子,说实话很让人发毛。</p>

<p>……我就算被丢在路边也不奇怪吧。爸爸妈妈居然还能这么宝贝地养育我。</p>

<p>「因应魔力的高低,产生的影响也不一样,既然威力变得比以前要大,就表示梅茵身上的魔力一点一点地增加了吧。今后请小心,不要再让她情绪失控了。」</p>

<p>「如果不是严重刺激到我的事情,我也不会失去理智啊。」</p>

<p>我拐著弯指责是让我大动肝火的神殿长不好,神官长就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我。</p>

<p>「我是听说过身蚀的魔力会比较强大,但你的魔力竟然足以释放出能让神殿长昏厥的威慑……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是,你为什么还活著?」</p>

<p>这个问题还真难回答。我不太能理解地侧过脸庞,神官长便说明:</p>

<p>「魔力越强,越需要意志力去压抑。通常孩童的意志力都很薄弱,容易感情用事又不懂得压抑,压抑得了的魔力也不会太强大。出生时的魔力越强大,也越容易不久活于人世。而且随著成长,魔力也会增加,所以能够活到洗礼仪式的身蚀所拥有的魔力,通常都不足以构成威胁。像你这样拥有强大魔力的孩子居然还活著,实在让人匪夷所思。」</p>

<p>「其实我本来早就死了。因为有亲切的人把快要坏掉的魔导具让给我,我才延长了寿命。」</p>

<p>真正的梅茵在将近两年前死了。然后如果没有芙丽妲的帮助,我原本也在半年前就死掉了。神官长说得没错,身蚀很难活到参加洗礼仪式。</p>

<p>「是嘛。但是,你不想透过那位亲切的人和贵族签约吗?不签约,你就无法活下去。虽然也是因为你没有签约,现在才能接你进入神殿,但我还是感到非常不可思议。」</p>

<p>神官长的表情真的非常感到不可思议,我也不可思议地歪过头。</p>

<p>「如果要和贵族签约、一辈子任他使唤,那活著也没有意义吧?我想和家人一起生活,想看书,想做书。如果不能照著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活著也和死了没有两样,没有任何意义吧。」</p>

<p>「……照著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吗?虽然这种思考方式我完全无法理解。」</p>

<p>神官长轻轻甩甩头后,慢慢地调整呼吸,然后依序看向我、母亲和父亲,开口说了:</p>

<p>「梅茵,我希望你能进入神殿。这不是命令,而是请求。」</p>

<p>「有位商人告诉我,现在贵族的人数减少,所以魔力不足吧?魔力还会影响到收成,是真的吗?」</p>

<p>「……那位商人还真是见多识广。嗯,也罢。」</p>

<p>看来班诺收集到的消息是真的。那么倘若魔力不足,造成影响的范围会非常广大。</p>

<p>「不能请其他贵族大人帮忙吗?」</p>

<p>「每位贵族都有各自必须保护、使其运作的魔导具。因为守护著国家与城市根基的,几乎都是魔导具。」</p>

<p>我本来还心想其他贵族大人也该帮帮忙吧,但原来还有其他该负责的事情。</p>

<p>「虽然神殿长那个样子,但处理实务工作的人是我。你所拥有的强大魔力,连在身蚀当中也非常罕见。如同我刚才说的,我会尽可能给予通融。」</p>

<p>「爸爸,接下来就交给你了。」</p>

<p>条件我们都已经讨论好了。接下来的交涉,就交给身为家长的父亲吧。母亲温柔地摸著我的头说:「你累了吧?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但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必须一字不漏地听仔细,否则事后班诺又会赏我一记手刀了。于是我靠在长椅上,在旁边观看父亲与神官长的协商。</p>

<p>「那么,这是我们的条件。既然需要梅茵的魔力,我们希望提供给她相当于贵族的待遇。绝不能让梅茵去做灰衣巫女做的工作。」</p>

<p>听了父亲的要求,神官长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点头。</p>

<p>「我们会特例为梅茵准备青衣。和贵族子弟一样,她主要的工作会是保管魔导具。其实如果不是神殿长冲动行事,我本来就打算这么做,所以没有问题。我会让她负责维护魔导具,并且进入本人热切希望的图书室工作,这样子如何?」</p>

<p>没有附带任何条件,就同意我可以进出图书室,我内心对神官长的好感度直线上升。看似冷漠,但神官长其实是好人。</p>

<p>……不仅挺身而出阻止了我的失控,还是一手揽下实务工作的优秀人才,之前还念了圣典给我听,还答应我进入图书室、还答应我进入图书室、还答应我进入图书室!</p>

<p>「神官长,你真是大好人!」</p>

<p>但我的感动与欢喜似乎没有半个人能理解,父亲和神官长只是瞥了我一眼,就又回头继续协商。</p>

<p>「还有,要让梅茵住在我们看不到她的神殿,会让我们非常担心,所以希望可以让她住在家里。我们绝对不会让梅茵离开我们。」</p>

<p>「……是啊。梅茵不是孤儿,从家里来神殿就好了。事实上,也有不少另有住处的贵族都是住在自己家里,所以这点没有问题。」</p>

<p>「请问,梅茵身体很虚弱,没有办法每天都来工作,那这点怎么办?」</p>

<p>母亲用一只手轻轻摀著我的嘴巴,禁止我发言。这段期间大人就撇下我,没有任何停顿地进行谈判。</p>

<p>「身体状况不好的时候,并不需要勉强过来。但梅茵之前曾说身体好的时候会去森林,所以并不是完全无法行动吧?」</p>

<p>神官长投来视线,我一边懊恼自己一不小心就说太多,一边摇摇头。</p>

<p>「但身体状况就算不错,没有路兹还是不行。」</p>

<p>「路兹?是前些天来接你的少年吗?」</p>

<p>「对。一直以来都是路兹在管理我的身体状况。路兹不在,我就会突然昏倒或发烧。所以必须要有人可以管理我的身体状况。」</p>

<p>所以只有在路兹有空、我身体状况又不错的时候──在我说完之前,神官长就了然地点点头。彷佛在说不必担心,在手上的木板上写了些什么。</p>

<p>「嗯,也就是需要侍从吧?青衣神官和青衣巫女一定都会配有几名侍从跟著,所以这点也没问题。」</p>

<p>……咦?侍从是怎么回事?让那么多人跟著我,我反而很伤脑筋耶?</p>

<p>「这样子两位还是反对吗?还有其他条件吗?」</p>

<p>神官长从不知所措的我身上别开目光,看向父母。可以肯定的是,神官长已经大幅让步了。班诺说得没错,他们真的千方百计也想让我进入神殿。</p>

<p>「神官长,我现在在商业公会办理了登记,请问可以继续经营工坊吗?」</p>

<p>「……换作是神殿长,大概会说侍奉神明的人不需要这种东西吧。」</p>

<p>神官长首次流露出了难色。他表情凝重地皱眉,陷入深思。我于是照著班诺教我的,和神官长进行交涉。</p><p>「可是,我一直都在做工坊的工作,这也是我重要的收入来源。神殿里还有孤儿院吧?能不能想个可以妥协的方案,例如让我支付薪水雇用孤儿,或是把完成商品的部分获利缴交给神殿呢?」</p>

<p>不同于可能会不由分说就反对的神殿长,一手揽下实务工作的神官长,应该对神殿帐簿上的数字瞭若指掌。班诺说过,如今贵族人数减少,奉献金也减少了,神殿一定想要这笔收入。我静静地等著神官长的回覆,就听见他不悦地低声咕哝:「打听得还真清楚。」一边按著太阳穴。</p>

<p>「……好吧。关于你商品的获利和缴交给神殿的比例,日后经过讨论后,再决定是否予以认可。现在我对此还一无所知,无法谈出结果。」</p>

<p>「知道了。那么包括奉献金在内,和钱有关的事情就之后再谈吧。」</p>

<p>关于奉献金这件事,我不太想在父母面前讨论。神官长似乎有所察觉,轻挑起一边眉毛,但什么也没有说,转头望向父母。</p>

<p>「还有其他条件吗?」</p>

<p>「没有了。只要能让梅茵成为青衣巫女,又能视身体状况往返住家与神殿,我们做父母的也无法反对。」</p>

<p>「那么一个月后来神殿报到吧。准备青衣也需要一点时间。」</p>

<p>神官长挥起手臂,示意我们可以离开。</p>

<p>走出由高耸大门围起的神殿,上午时分的晴朗蓝天展现在眼前,一片风和日丽,更让人强烈地升起了一切终于结束了的解放感。</p>

<p>我由父亲抱在手臂上,踏上归途。好一会儿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安静地走著,直到看见中央广场,回到了我们生活的区域以后,父亲才低声说:</p>

<p>「结束了……」</p>

<p>「嗯。」</p>

<p>「这样算赢了吧?」</p>

<p>父亲说得很没有真实感,所以我笑容满面地用力点头。</p>

<p>「大获全胜喔!爸爸、妈妈,谢谢你们保护我。」</p>

<p>我慢慢地握起总算可以使力的拳头,弯起手肘,父亲就挂上平常的笑容,一只手重新把我抱好,另一只手握成拳头。</p>

<p>「是梅茵保护了我们才对吧?用那个叫作威慑的东西。」</p>

<p>「嗯……我只是气得任由热意失去控制,其实记不太清楚那时候的事情呢。」</p>

<p>我咯咯笑著,和父亲轻轻碰拳。我们提出来的条件对方全都答应了,关于钱的事情,则看日后交涉的结果。只要找班诺商量、演练对策,一定可以如我所愿。</p>

<p>「我也稍微放心了。有神官长在,应该会没问题吧。」</p>

<p>母亲的话让我不解。我也觉得神官长英明有为,但不明白母亲是基于什么感到放心。</p>

<p>「神官长不是出面阻止了梅茵吗?因为梅茵老是横冲直撞,要是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你,以后就麻烦了。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导致魔力失控,有人能够制止、斥责你是很重要的。」</p>

<p>母亲太了解我了,难怪会因为这样感到安心。在母亲的铁口直断下,现在就能预想到等我进入神殿,会每天都过著挨神官长骂的生活。</p>

<p>「……感觉会常常惹神官长生气。」</p>

<p>听了我的预言,父亲和母亲都笑了。一想到如果没有阻止要对父母处以极刑的神殿长,现在的我就无法看见这幅光景,不禁吐了口气。</p>

<p>……太好了。虽然失去了理智,但我并没有做错。</p>

<p>大家可以一起回家,让我感到如释重负。在大道转弯,走进通往住家的小路。</p>

<p>然后在水井广场看见了多莉。她来来回回地转著圈圈,明显一看就知道是在等我们回来。我不由自主地绽开笑容。</p>

<p>「多莉!」</p>

<p>「梅茵!太好了!你们平安回来了!」</p>

<p>一看见我们,多莉就踩著长高了些的杂草飞奔而来。</p>

<p>父亲把我放下来,让我的背靠在他身上,支撑著我。然后,连同飞扑过来的多莉支撑住我们两个人。</p>

<p>「梅茵,你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喔!」</p>

<p>太好了──多莉的笑脸上还闪烁著泪光,我也笑著回应。</p>

<p>「多莉,我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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