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妖怪苏醒的故事」-through the dark nights-

<p>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p>

<p>图源：深夜读书会</p>

<p>录入：ritdon.com</p>

<p>自己是什么？</p>

<p>心中抱着这样的疑问。</p>

<p>对「那个」而言，这就是初次的理性思考。</p>

<p>他打算看上方，并配合这股意志，扭动脖子的肌肉。</p>

<p>什么都看不见。</p>

<p>花了些许时间，他察觉到是因为眼睑闭合着的缘故。他依循刚才扭动脖子的诀窍，缓缓张开覆盖眼球的皮肤膜；眼球露出来后，名为周遭景色的资讯就映入眼帘，带来的刺激令他有一瞬间感到困惑。他鼓动横膈膜，将空气吸纳进来，再吐出去。</p>

<p>无数的小小光点。</p>

<p>——夜空。</p>

<p>他立刻得出了这个词语。</p>

<p>接着，他发现自己在思考的过程中使用到语言这个工具。</p>

<p>他驱动肺部。配合呼吸的时机抬起上颔，收缩喉咙，尝试发出声音。</p>

<p>「…………！」</p>

<p>喉咙一带的细微操作失败了。「那个」猛烈地呛咳起来。</p>

<p>自己究竟是什么？</p>

<p>在身体感到痛苦，无法动弹自如时，意识逼近这个疑问的本质。</p>

<p>他想不起关于自身的事。</p>

<p>或者说，他欠缺了包含自身记忆在内的许多事物。</p>

<p>他开始回想。</p>

<p>自己是在一片黑暗之中醒来的。自我彻底融解在不知是梦境或虚无中，他不确定那种状态是否可以称为苏醒，但总而言之，比起完全的虚无，他的状态更接近觉醒一点。「那个」的记忆就是从这里开始的。</p>

<p>然后……他感觉到那里是很狭窄的地方。</p>

<p>也感觉到那样的狭窄令自己很不舒服。</p>

<p>因为不舒服，他好像动了动肉体，而且好像在那段过程中破坏了什么东西。他听到某种剧烈的声响，恐怕也有受到攻击。由于这种种的一切都和封闭的环境同样令他不舒服，于是他移动手脚离开了那个地方。大概是这样吧。</p>

<p>在自我尚不明确的期间，自身行动犹如隔着浓雾所看到的他人之事。能够清晰想起的事情实在少之又少。</p>

<p>不对。雾根本还没消散。理应身在此处的自己，感觉起来确实就像是陌生人。这一点至今依然未变。</p>

<p>夜空万里无云，应该足以用美丽来形容；风吹拂而过，为肌肤带来些许凉意，应该可以体会到爽快感。相较于先前的狭窄黑暗空间，这个地方应该舒适多了。尽管如此，这一切却都仿佛远在他方，好比画中的世界。</p>

<p>没错。简直就像是自己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里似的。</p>

<p>说到底，光是这副肉体就很不对劲了。每一个动作都令他烦躁难耐，感觉自己像是在用长短不一的吊线操纵傀儡。</p>

<p>「…………」</p>

<p>他想喊出些什么。</p>

<p>兴起向世界控诉的念头后，「那个」抬起了上颔。他记取刚才的失败，谨慎地计算呼吸的时机，慢慢聚力于喉咙。</p>

<p>「呀啊啊啊啊啊！」</p>

<p>他吓了一跳，再次猛烈地呛咳起来。</p>

<p>发出叫声的不是他自己，那是从稍远处传来的宏亮声响。</p>

<p>那个声响——没错，是生物的声音；惊愕与恐惧的尖叫声；在目击到难以置信的事物之际，反射性从喉咙迸出来的声音。他千辛万苦尝试做的事，被某个陌生对象捷足先登。</p>

<p>心中萌生些微嫉妒感，他扭动脖子。角度光是如此还不够，于是他也转动腰部。视野旋转了一下，星空往左边流去，而右边飞来新的景象。</p>

<p>「妖……妖……妖怪啊啊啊啊！」</p>

<p>某个纤细的东西站在那里，宽松布料包覆住大部分的身体。那是……没错，是穿着衣服的人形生物。肌肤白皙，毛发也是白色的，而那双寄宿着奇异光芒的银眸正笔直地盯着自己看——</p>

<p>他察觉情势不妙。</p>

<p>可能是刚才的尖叫声引来了注意，许多不同的声响纷纷往这里靠近。</p>

<p>虽然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数量极多。而且那些声响明确带有针对自己的敌意与警戒。</p>

<p>继续留在这里，又会置身在激烈的声响之中，恐怕也会遭到攻击。目前这个本来就称不上舒适的情况，想必会因此变得更令人不快。</p>

<p>他蹲低姿势，用双手碰触地面。</p>

<p>他还没想起正确使用四肢移动的方法，如今也没有时间去回想。所以他只专注在将身体往前迁移这件事上。以这副肉体的手脚等一切附属部位为工具，借此达成这个目的。</p>

<p>风往背后流动而去，大肆玩弄着头发。</p>

<p>充满敌意的声响试图追上他。但是彼此之间的速度似乎存在着巨大的落差。距离逐渐拉开。只要持续领先在前，应该就能摆脱掉对方。</p>

<p>他再次抬起上颔。</p>

<p>聚力于喉咙，然后……</p>

<p>「————！」</p>

<p>一边对着世界发出名为咆哮的怒火。</p>

<p>黑色的「那个」独自奔驰在黑夜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