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第二章『新天平的左与右』 -where to go， what to be-

1.五年前的两人

听说黄金妖精这一种族，最多只有十几二十岁的寿命。

说到底妖精本来就是“为了模仿人类孩童”而出生的，所以就像人类的孩子一样会逐渐的长大。然后，在逐渐成熟之时，就会与“模仿人类孩童”这一概念产生矛盾。当超过极限时，妖精本身的肉体就会消失，变回虚无缥缈的梦之碎片。

有一种技术可以混过这个界限。这个技术将拥有无限可能的孩童的未来任意的进行剪切。将作为模仿对象的“成长后的孩子”进行替换，就能获得几年的喘息时间。尚且幼小的妖精就凭借这种技术，变成了成体——也就是改造成了名为成体妖精兵这样优秀的兵器。

当时阿尔米塔，正好十岁了。

她本人迎来了界限，做了那作为征兆的梦。不过那时候的护翼军并不需要成体妖精兵。所以，他们判断不需要为幼小妖精进行调整延长寿命。

「不要开玩笑了，竟然还要计较小孩子的性命需要不需要。」

当时妮戈兰特相当激动。

「即使世界无法顺利的运行下去，下『不需要』的判断也太着急了点吧。我觉得有必要去问个究竟。」

帕尼巴尔前辈很稀奇的用严肃的表情发表意见。

「……<第六种兽>不再入侵天空，也不代表<兽>会就此消失。我们应该还有一些可以在战场上证明，我们拥有价值的手段吧。」

经过思考，烦恼，抱头打滚，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提娅特前辈提议道。

然后珂珑前辈就「要做的话就全力以赴」地点了点头，拉琪修前辈也有些悲伤的颔首。她们就是当时呆在妖精仓库里所有的前辈，并且她们所有人都在那不久后离开了。

听说为了让阿尔米塔她们的生命尽可能延续下去，前辈们去向护翼军展示她们作为兵器依旧有着可以战斗的价值。

在年长者们进行重大决定的那时，阿尔米塔才十岁。虽然很懂事，但也只是个孩子。

所以对于自己很很快会消失这件事，一旦睡着就很可能醒不过来而感到有些无法接受。

+

「好了……」

在睡前要喝一杯温牛奶。

这还是从提娅特前辈那学来的。然而现在已经十分习惯，甚至不喝一杯就没办法睡好。

思考一下死亡是什么——不过对于妖精来说挺困难的。

正常的生命都是由母亲那儿诞生来的。所以对于肉体来说，对死亡的恐惧是直接刻在本能里面的。但是妖精是从虚无中诞生，所以对于回归虚无这件事并没有像有肉体那般感到恐惧。

不过成长会让情况产生变化，不如说会让情况增加。

就是说，虽然肉体没有成长，但精神会产生变化。当知道了邻居就会想与其产生联系。当了解了世界就会期望明天。当这些逐渐积累下来后就会产生「不想消失」的想法。导致身体与心灵产生偏差。对此，成长之后的妖精并们会各自去面对这份痛苦，然后将其跨越继续活下去，似乎是这样。

（……我还是，不太明白。）

在品尝牛奶的同时，对今天一天做一次回顾。然后将日记本打开，只会把在意的东西写进去。这就是阿尔米塔每晚必做的功课。

当然，日记这种东西应该是将今天所发生的事记录下来才对。但她这种方式更简单也很轻松。并且，在重新读过后会进行各种想象，会很愉快。艾瑟雅前辈还笑着说「这想法我没有过呢」，因此这是阿尔米塔自己的做法。

昨天的日记上写的是『西红柿要在坏掉前吃掉』，前天写的是『天气非常不错』，再往前就是『尤迪亚大笨蛋』。然后，今天要写进去的是，

「嗯——」

稍微考虑了一下，将『从提娅特前辈那借来的书快点读完』写了进去。

等她写完之后，再一次觉得这不是日记。

最起码今天发生的事情没有写在里面。更像是备忘录，或者预定表之类的……不，如果以后有一天能重新读一遍，没准会成为回忆起重要记忆的关键。

以后有一天的话。

（会有那一天到来吗……）

就在此时，

「喂阿尔米塔！」

「哇呀！？」

住在一个房间里的尤迪亚扑到她背上。身体被重物一压，不小心就在日记本上画出了一段无意义的线条。

「快，快下去啦尤迪亚，真是的。」

「嗯？感觉你很慌张啊。在读什么糟糕的书吗？」

「写日记啦！之是写日记而已啦！」

「糟糕的日记吗。」

「才不是！」

用力将尤迪亚推开。

「……那么，又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吃什么吗？想看什么书吗？还是说你闯了什么祸想让我陪你去跟妮戈兰特姐姐道歉？」

「哼哼，都不对。」

不知为何尤迪亚一脸自满。

尤迪亚是位很活泼的孩子。会顺着性子做事情。然后她因为某些原因会连阿尔米塔也卷进来。

「我读了一本鬼故事，所以今晚我想跟你一起睡！」

「…………啊真的是。」

这是能挺起胸膛笑着说的事吗。

「既然都睡不着觉了，那为什么还要读啊？」

「是啊是啊。真是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是你的脑袋啊……」

阿尔米塔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你先躺下吧。」

「哦！」

她很精神的回应了一声，就好像珂珑前辈一样。

然后她毫不犹豫扑向了双层床的下铺。

「要握手，握的紧一点。」

「好的好的。」

「晚上，要是想去厕所的话，希望能陪我。」

「好的好的。」

「早上的体操，我想一起做。」

「好的好的。……总感觉今天的尤迪亚很爱撒娇啊。怎么了吗？」

「看了一本，鬼故事。」

这刚才已经听过了啦。

「一个人，感觉有点害怕。」

……虽然听上去很眉头没脑的，但她的心情还是有些能理解。

「真是的，拿你没办法。」

阿尔米塔手叉着腰，对她苦笑地叹了口气。

那时的阿尔米塔刚好十岁。

虽然前辈们正在努力着，但她理解希望还是很渺茫。有过预兆之梦的妖精，就是说自己会在不久的将来归还于虚无。

虽然能理解，但回想一下，自己到最后也没有任何实感。

尤迪亚她一直都陪在自己身边。她们之间创造了各种各样的回忆。并且，她们还为了明天定下了各种的约定。

未来可能不会到来，自己可能永远不会醒过来。即便在这种情况下，阿尔米塔也理所应当的认为明天会到来。在被尤迪亚缠上的每一天，她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产生不安。

即使在尤迪亚也产生预兆之后，和阿尔米塔走上同样的道路上后，尤迪亚也没有改变。

明天也要一起睡醒。

明天也要继续活下去。

明天，也要一起睡。

直到她们两个中某一人消失为止。或者说，两人都消失为止。

就这样，她们过着她们独有的终末之日。

+

——从那之后，过了五年。

阿尔米塔十五岁了，尤迪亚也十四岁。她们在千钧一发之际接受了成体化调整，精神的活了下去。

2.只是阿尔米塔而已

「你给我站住！尤迪亚！」

「惨了。」

啪嗒啪嗒啪嗒，一只妖精跑了。

啪嗒啪嗒啪嗒，一只妖精追了。

「不是说过今晚上的晚餐是为了庆祝前辈们回来的吗！不是说了禁止偷吃了吗！」

「哎呀你看，毕竟闻着很香嘛？阿尔米塔做的饭的确很好吃，大家都很满足哦，当然我也很满足。」

「啊啊真是惹人烦！快过来，我要打你屁股！」

「我才不要——！」

乍一看，这情景一如平常。

再一看，也是和平常一样，但是无法取代的一天。

不过实际上还是有些不一样。今天有些特别。从妖精仓库离开很久的两名妖精前辈，因为获得了假期，今天就要回来了。

（提娅特前辈倒是没时间，还是有些遗憾。）

由于是一些很难相见的人们，所以希望能用怀念的味道来迎接她们——就因为这样，今天作为料理担当之一的阿尔米塔，稍稍下了一番功夫。做了一桌平常难得一见的豪华菜单。

此时跑来了一群偷吃的家伙，她赶了出去。

然而依旧有几名偷吃鬼成功得手了。虽然她追着她们的屁股准备进行惩罚，然而一个都没抓住。

「真是的！」

光是抱怨也没用。等之后再惩罚她们好了，阿尔米塔发了誓之后回到了厨房。

「怎么样了？」

另外一名料理担当询问后，她只得摇摇头。果然会这样呢，另外一个人——爱库尔爱克菈耸了耸肩。

「有没有盘子里分量不够？」

「没问题。尤迪亚和塔泽嘉很精明的。吃多少不会造成影响她们都好好算过。」

你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啊。

阿尔米塔重新系上围裙，开始盛装沙拉。要直接一大盆拿上去，有几个挑食很严重的几个人会一点都不碰。所以要先费工夫分别装盘。

「毕竟阿尔米塔做的饭很好吃呢，我也能理解她们等不及的心情。」

「我是不是该高兴啊……」

「呵呵。」

阿尔米塔的料理能力很高，在妖精仓库里也很受追捧。她是为了能帮上前辈们的忙，或者说是在前辈们离开后能守护好这个地方，不知不觉间就到达现在的水平了。

这项技术不是因为爱好而习得的。对此她感到有些自卑。

「……啊，不好。」

爱库尔爱克菈叫了一声，然后加了一句「不是说味道」。

「葡萄汁好像不够了。」

「够酱汁的量吗？」

「刚刚好。没有多余可以当饮料了。」

以前，妮戈兰特发布了不能给孩子喝酒的教育方针，但有些小孩子认为喝红酒很帅所以强烈反对过。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在某些气氛正好的一天可以喝葡萄汁，并且成为了一种习惯。因为有这样的过去，虽然葡萄汁不是必要的，但总感觉没有的话就有些寂寞。

「嗯……现在去买吗？」

「时间还够吗？前辈们坐的飞空艇差不多该到了哦？」

「嗯……在去接她们的时候顺便去买吧。」

「也只能这样了。」

对于黄金妖精这个种族（？）来说，她们也算是特殊的世代。这件事情阿尔米塔很了解。

五年前，护翼军突然不给妖精进行成体调整，因为没有可以让成体妖精上的战场了。然后，之后调整又继续进行了，就是说又需要妖精上战场——其实不是，这是「英雄的奖励」。

英雄是什么啊，说的是谁啊。虽然很多事情她不理解，但这些她都不去在意。结果倒是让她进行了成体妖精兵的调整，然而并没有让她当上成体妖精兵，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情况。

当然的，她也没像前辈那样，缀上遗迹兵器的识别名称。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阿尔米塔依旧是阿尔米塔。

没有机会变成其他人，也没有机会向其他人报出名号。

阿尔米塔穿着拖鞋啪哒叭嗒的走着。

她的目的是接待室。因为突然来了客人，作为妖精仓库管理者的妮戈兰特应该就在那里。如果现在有空的话，希望能跟她说一说葡萄汁的问题。

（……前辈们都成为了妖精兵，拿着遗迹兵器去进行战斗……）

她的脑中有一个小小的烦恼。

（我们是第一批被告诉可以不用这么做能继续活下去的妖精……）

这个烦恼从以前就开始，到最后都没有得出答案。虽然一时封印到心底了，但一想到就要回来的珂珑前辈们，这个烦恼又被挖了出来。

（……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这么想是不是不太好啊。）

举个例子。她不讨厌做饭，被人表扬很好吃的时候也很开心。不过，和前辈们那样挥舞刀剑一样，自己挥舞锅铲作为以后人生，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那么自己是不是该做点其他的呢，不过完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做的。

她明白这是个很奢侈的烦恼。所以认为自己必须得出结论，在思考了很多之后使得大脑混乱不堪，到现在也没有得出答案。

「……嘿。」

过了转角。

「咦？」

接待室的门大开着。

而在门旁边看到一名眼熟的小孩子和一名不眼熟的少女。

小孩子就是青蓝发色的莉艾尔。好奇心很旺盛，无论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参一脚。并且整个人神出鬼没，已经见怪不怪了。

问题是另外一个人。

「……诶？」

说不眼熟其实不正确。

那人长有灰色的头发。虽然横着脸看不到另外半边，但眼瞳是炭灰色的。

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不过总是想不起来。

应该不是最近才见过的。应该是很久以前认识的人，只不过时间久到没有印象。然而这不可能。因为眼前这名少女，看上去和自己年纪相仿……大概十二或十三岁左右。要是很久以前见过的话，那样子肯定会产生变化，跟现在完全不一样才是。然而，

（……奈芙莲……前辈？）

在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个名字。

奈芙莲·卢克·因萨尼亚。与珂朵莉前辈差不多辈的妖精兵。在十年前由于任务去往地面上，在战斗过后就没有再回来。当时的阿尔米塔还很幼小，说实话基本记不清再前面一辈人们的样子。所以，为什么会想起这个名字，自己也说不清。

「对不起，今天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灰色少女用平静的口气，向房间内下着宣言。

站在走廊一边的阿尔米塔，只是呆呆地听着她发言。

「以大贤者史旺•坎德尔的代理兰朵露可•伊瑟利•赫斯托利亚、地神红湖伯的代理奈芙莲的名义，要求奥尔兰多利商会第四仓库，提供『箭簇』。」

+

箭簇。

这是以前护翼军第二师团团长“灰岩皮”一等武官用的让人很难理解的词汇。本来的意思指的是用来猎杀猎物的箭矢的前端金属。而用在这里，指的是可以针对<兽>使用自爆攻击夺其性命的黄金妖精。

曾经浮游大陆群频繁遭受来自地面上<第六种兽>的入侵。每当袭击被预言到时，黄金妖精会乘坐护翼军的飞空艇，如同一道箭光一般飞出去。

而在十年前，袭击突然停止了。

不过五年前却复活，然后被延后了。

所以奈芙莲·卢克·因萨尼亚宣告到，那一天即将再次到来。

——哎呀，气氛很凝重。

这是当然的。

本来因为再也见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然而之后却突然被告知一件坏消息。心情怎么可能会好。

「这是什么气氛啊真的是。」

黑发青年念叨着，揉着沙发旁边少女的银色头发。

「失败了。」

少女挥开青年的手，小小的说了一声。

「对不起。话说得有些不对。」

「……没事，无所谓。一点点取回来就行。」

「嗯。」

两人说了一些不明就里的对话后，青年抬起头对着妮戈兰特。

「抱歉啊。这家伙因为过了挺长时间的家里蹲生活，怎么说呢，对话的顺序她有些忘记了。」

「这个，嗯，我知道。」

没错，她其实理解。这两人在五年间都怎么过的，并且五年之前的五年是怎么过的，妮戈兰特都听说过。虽然眼前的两人样子没有变，但也知道他们不是早先的两人了。

听了她的话产生动摇，这是自己不对。

妮戈兰特深呼吸了一口，

「那么，再说一遍你们的本意吧。既然已经用了某些令人怀念的词汇，那么应该在某种程度上要面临一些令人怀念的事情才对吧。」

「啊，是啊。」

黑发青年，威廉·克梅修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既然你们两人在这里的话，那就是说，」

「是啊。浮游大陆群还剩不到半年。」

威廉回答的很随意。

「以奈芙莲作为核心维持结界，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虽然不是马上就会坠落，但渐渐会有一些岛不会下雨，空气变稀，岛和岛也会开始相撞。基本在坠落前就会毁坏的差不多了吧。要算上这些的话，基本只剩三个月。」

「……嗯。我已经有预想了。」

「这样的话我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才提出箭簇这个词。」

哈，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为了避免刚才说的问题，要必须排除掉吞噬掉2号岛的<即将到访的最后之兽>才可以。为此需要往里送入几名妖精。提娅特，帕尼巴尔，珂珑，是确定人员。兰朵露可和诺夫特在考虑风险后让她们再后方指挥。然后要是可以的话，希望尽可能能再追加几名成体妖精。」

「只要，妖精？」

「<最后之兽>的结界是依靠它内侧的人才可以维持。要是无脑冲一堆人进去则会加强它的力量，那这就完了。所以才需要少数精锐作战。——而且，」

青年用指了指周围，说的是这间妖精仓库。

「莱耶尔战争那时，证明了只有持有遗迹兵器的黄金妖精，才能抵抗<最后之兽>的精神侵蚀。她们能比一般士兵更早的整理情报，更改状况。」

妮戈兰特在那场战斗之后也听取了说明。在其他士兵都陷入无力化的情况下，只有妖精门率先取回了自由，颠覆了战况。

既然在以前的战场上进行了大活跃，那肯定会在下一个战场上被抱以期待。她很理解。

「所以，就只有她们吗？」

「是啊。将少数妖精送入结界内，这是兰朵露可定的策略。」

「但是，」

妮戈兰特挺起了身子。

「现在在这里的孩子们都没有进行过战士的训练。也没教给她们魔力的控制方法。连遗迹兵器的适配资格也只有两个人。不过那两个孩子连剑都没挥过。」

「啊——，这就麻烦了。」

威廉突然一脸认真。

「听好了，最低程度的自卫手段你好歹交给她们。不只是针对<兽>，可爱的女儿会遭遇危险是世界的常理。总会有一些混蛋会扯着会保护她们谎言，所以一定要有备无患。」

「现在不是高度自虐的时候吧！」

「不是要我的话，连保护她们这句话都说不出来，总是这样的。」

一脸正经的说些什么丢脸的话呢这人。

「别升级了啦！」

妮戈兰特一巴掌排在了桌子上一声巨响，让人不禁怀疑桌子是否能撑得住。

「说到底，为什么会由你来说这些话啊。最为否定妖精兵这个系统，反对将这些孩子送往战场的不就是你吗！」

妮戈兰特很激动。

奈芙莲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垂下了目光。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说呢。」

威廉的声音很平静，

「提娅特三人是已经确定了，还希望能追加几名……这的确是兰朵露可的方案，但我的想法有些不一样。我认为不需要追加人员。」

「诶？」

「敌人是<最后之兽>，它是其他世界的物种。它到底是什么，从外面根本观测不到。我也能理解尽可能往里送入有效战力这个想法，也不会进行否定。不过我故意推荐只送入老手这个方案。」

「……就是说？」

「我只是当个送信的，但没有积极地往回带人的打算。」

威廉笑得很阴险。

「护翼军的命令，刚才奈芙莲已经进行传达了。我们会在这里招募『箭簇』。不过，对于人选和人数来说与之毫无关系。只根据本人的希望和现任的管理者的意见来判断。」

「那个……如果说，我一个人都不打算给呢？」

「如你所愿，我们会空手回去的。」

+

房间外。

阿尔米塔双手捂着嘴，让自己的声音不漏出去。

（什么，意思……？）

她什么都不知道。无论是房间内讨论的内容，还是讨论内容的人。

威廉·克梅修。她还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在很久很久以前，奈芙琳前辈不在之前，他作为军人在仓库里滞留了一段时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阿尔米塔姑且想了起来。然而不知为何，黄油蛋糕的香味也一并想了起来。

那么，刚才他都说了什么？

内容估计是在说某个战场。提娅特，帕尼巴尔，珂珑。前辈们准备一起去某个地方战斗——并且，还需要从这个仓库里再带几名妖精兵过去。

（妖精兵……）

在这座仓库里，严格上来说已经没有妖精兵了。然后，拥有成为妖精兵资格的人，经过遗迹兵器适配确认的也如刚才妮戈兰特所说，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尤迪亚。她基本与阿尔米塔在同一时间接受了成体化调整，是一只青绿色头发的妖精。然后，在就在调整完成就，立刻适配了遗迹兵器普罗迪特尔。

另外一名，自然是阿尔米塔自己。

他们是来带妖精兵上战场的。但要不要去还是看本人决定。要拒绝了的话，他们就会空手回去。

（……妖精兵。）

阿尔米塔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可以使用遗迹兵器。这具身体，也可以成为妖精兵。

（我可以……变得像提娅特前辈们一样……？）

「阿——尔——米——塔」

突然后背砸伤了一股重量。不用专门确认，光从声音和体重判断，就知道扑上来的是谁。

「尤迪亚，你好重。」

「才不是吧，刚才阿尔米塔的表情才挺严重。怎么了，便秘吗？」

「才不是啊。」

把她从后背上弄下来，轻轻咳了下喉咙。

「不是便秘的话……吐了吗？」

「跟肚子没关系啦。」

阿尔米塔伸捂住了尤迪亚的嘴，防止她再说下去。

「在吃饭前都说什么呢，真是的。」

「那到底怎么了嘛。爱库尔爱克菈有些不耐烦了哦，说阿尔米塔怎么还不回厨房什么的。」

啊。

这才想起来。她本来是为了找妮戈兰特说葡萄汁问题的，但在看到奈芙莲前辈的脸是被吹到一边去了。

顺带一提，本来还打算将逃亡中的偷吃鬼进行捕获的，然而这个想法也同样被吹飞了——当注意到这件事都已经过了五分钟，尤迪亚当然人早就不见了。

3.箭簇的烦恼

头发恰如熟透稻穗般金黄，手脚修长。

容资相当纤细，但说法方式却很当下。然而不会给人感觉有什么不对。艾瑟雅·马泽·威尔迦里斯就是这样的女人。

「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既然回来了就早点说啊啊啊啊啊——！」

而这样的艾瑟雅，却在吼叫着。

一般给人十分文静印象的她——不过有些怀念——却发出这样巨大的声音。

「就是说，在别人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时，别趁人不备就出现啊！气氛不全都毁了吗！欺负人是吧！」

「不是，要根据你的想法来行动，这哪儿做得到啊。」

威廉抓了抓脸。

「说到底本来应该是兰朵露可通知你们的才是啊。至少我是听她那么说才直接过来的。」

威廉这么回应，旁边的奈芙莲也点着头。

「就是说兰故意把这件事瞒着我是吧。她倒是说最近除了做会计外啥都没做，却搞了这么一个恶趣味的惊喜给我啊。」

「恶趣味的惊喜，能不能不要当本人的面说啊。」

「有什么问题吗死灵技官。」

「……这个说法被你（妖精）说就感觉有些奇怪啊。」

「我本人也觉得有点奇怪就打住好了。……来吧奈芙莲。」

艾瑟雅向奈芙莲招了招手，后者走进了轮椅。之后被艾瑟雅一把抱住。

「唔。」

接着妮戈兰特，这是第二个抱住她的人。

奈芙莲基本上不喜欢近距离接触。更不喜欢被别人当成玩偶。只不过，她本人似乎对自己被抱在怀里的触感有着自觉，并且她对许久不见的家人也不会拒绝展示一些亲爱表现。

所以她的表情体现了她心情的复杂。

「奈芙莲，你是不是变小了？抱着的感觉有些变啊。」

「并没有变。艾瑟雅变大了而已。」

「哈哈。的确，跟十年前比的话，现在的我的确长歪了不少。」

艾瑟雅有些寂寞的笑了。

「兰朵露可是怎么解释现状的？」

「嗯——，距离准备完成还需要一点时间，在结束之前你们就待机等着被差遣就好。不过这是她半年前说的。然后就是，偶尔会有一些很和平的事物联络过来。」

「怎么说？」

「比如说抢了一些预算过来，所以买了一大堆零食你们拿去分了吃吧什么的。」

「比想象的还要和平呢。」

威廉苦笑的仰头望向天花板。

「很有她本人的风格。」

「那么技官，你看上去比五年前还精神。难不成现在真的起死回生了？」

「没有。要说的话其实正相反。」

威廉挠了挠脸。

「什么意思？」

「在古代死灵术中，有一种可以将低级灵魂寄宿在尸体上。然后兰朵露可翻尽了大贤者的书库，对我的尸体使用了这个术。」

「……嗯？」

艾瑟雅皱起了眉头。

「五年前的那玩意是『还以为自己活着的尸体』，但现在的我，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完美的『会动的尸体』。那个厚脸皮的堕鬼种不会出现了。」

「啊……诶……就，就是说，」

艾瑟雅歪了歪头。

「不开玩笑地说，技官的灵魂现在是真真正正的死灵，应该说低级灵吧。」

「太令人伤心了，希望你不要提。」

威廉仰天叹息。

「据兰朵露可说，为了方便将那些移动起来不耗费多余能量的灵体都有个统称，实际上灵体品质不一定相同。」

「那家伙还真是学了不少可疑的古代秘术呢。」

「她的师傅倒是最糟糕的哪一类人呢。真的是，一个一个的成长太快了。」

这句话可不能听漏，奈芙莲表情有点不爽。

「……哎呀真的是，技官你难不成也」

艾瑟雅正准备询问，但威廉比她还要快的动了起来。

「算了，我的事就先放一边。」

威廉把手放在坐在艾瑟雅膝盖上奈芙莲的头顶。

奈芙莲则「唔」的一声，轻轻晃了晃脑袋甩开了他的手。

「她倒是跟以前一样。因为需要她出场，所以从浮游大陆群结界里拉出来了。」

「啊……那奈芙莲现在是活着的……吧？」

「嗯……。有些不好说明。」

问题的本人奈芙莲有些困惑的歪着头。

「说是不好分辨她生死的定义。她一半是<兽>，一半是星神。无论是哪一种对我们的常识来说都不归于生死的范畴。」

「等一下等一下。技官刚才说了什么？星神？」

「黑烛公是这么说的。对吧？」

被要求确认的奈芙莲「嗯」的点了点头，继续了下去。

「妖精本身就是星神的灵魂碎片。当被过去的记忆侵蚀时，身心都会渐渐替换成以前的星神。那个，就好像返祖现象一样。头发和眼睛会逐渐变成红色，心灵会变成其他人，身体会不再是妖精。」

她的说明让艾瑟雅联想到了什么，表情略显紧张。

「不过，这都是具有浓厚星神因子妖精的问题。我就没有可以回归星神的才能。所以在正要消失的时候，受到<最初之兽>的干涉，在不上不下的地方固定下来，似乎是这样。」

「还似乎，你啊。」

「那个叫红湖的是这么说的。我倒是，没有实感。」

那是星神的从属神之一，威廉加了解释。

「明白是明白了，但竟然掺了真正神话进去啊……」

「星神的碎片和<兽>的碎片。光是看构成元素的话，很讽刺的是跟以前人类种基本相同。」

「这些话，别跟妮戈兰特说哦。」

「我知道。」

然后，

「令人怀念的家啊——！」

「真的是，感觉就好像好几年没回来一样。」

——这声音很耳熟，似乎从玄关那里传来的。

有好几道足音朝向了那边，对着她们说欢迎回来。

「哦，你们一个一个的，一段时间没见都长大了呢！」

「没变多少啦。」

「我说我说，你们这次能呆多久？能到放烟花那一天吗？」

「之前的那个故事！我要听后续！」

「好啦你们，前辈们已经很累了所以之后再说！」

「哈、哈、哈，要想从我们这里打听到什么的话那先过一招再说！」

当然，即使不去见面，也能知道是帕尼巴尔和珂珑回来了。

「那几个孩子知道技官来了吗？」

「估计是不知道。如果我现在出去见面估计场面会变得很乱。」

这些先不管，威廉摇了摇头。

「毕竟还有事呢。刚才已经跟妮戈兰特进行说明了，能不能等会把可以使用圣剑的人员都找过来啊？」

「……啊，就那件事啊，」

「表情不要讨厌得那么明显啊。你应该知道该来的会来吧。」

「话是这么说啦。但悠闲日子过得有点久了，所以就有些。」

「我懂你的心情。好了，包括这些一块我们来好好谈谈吧。」

+

「……就是这样。」

威廉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给妮戈兰特的话。

「嗯。」

奈芙莲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对话里的内容进行附和。

「兰朵露可前辈的判断也真是大胆啊。把能用上的战力都用上，我能理解。」

端着木剑，虎视眈眈的寻找着攻击机会的帕尼巴尔·诺克·卡特纳四等武官发表了看法。

「敌人是未知的世界，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拥有战力的并不一定能派上用场。我觉得这主意不错。」

珂珑·琳·普尔迦特里奥紧握右拳向前伸出，左手如挽弓一般收在身后，摆出一副准备突击的姿势。姿势放的很低，如同一只准备狩猎的肉食猛兽，同样发表了意见。

「你们两个。虽然很久不见了，但别弄得满是灰尘哦。」

妮戈兰特一脸复杂的叮嘱这两个人。

「哈哈，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不表演给你看看。」

「唔姆。只要抓住了破绽，一瞬间就能结束。」

「然而问题就在于根本抓不住破绽。不愧是威廉，虽然我们的实力成长了很多，但还是感觉不到有缩小差距诶。」

「不是我说你们……还是算了。」

其实对于威廉来说，当下也没有多少余裕。

帕尼巴尔和珂珑两人各自都到达了某种达人领域。并且还是拥有天赋的孩子顺利将自己的能力开花结果后达到的境界。虽然帕尼巴尔是那样评价自己的，但实际上她早就达到了威廉的领域。

只不过，曾经的威廉早已习惯应对达人——比自己还要高规格的对手。而他知道，达人会仔细观察对手的呼吸，肌肉松弛的小动作来进行判断。但他也会操纵自己的小动作做幌子，用这种方法来引导对方的行动。因为这两个人都达到了相当高的境界，比起只会乱挥剑乱打拳的孩子来说，压制她们会更麻烦。由于需要分出一部分集中力，所以变得没那么轻松。

「那么话就说到要听听本人的看法是吧。」

艾瑟雅的目光集中到房间里剩下的两个人身上。

「我明白需要进行心里准备，不会要你们立刻决定。准备一天时间你们用来考虑，等我确定了你们的判断后再做决定。」

「不是为什么要你来决定啊……」

「不过，技官你也不是打算这么说的吗？」

「……是到是啊……」

威廉失落的垂下了肩膀。而这个瞬间帕尼巴尔的剑尖和珂珑的拳头都颤了一下，不过她们还是没找到可以进行攻击的破绽，没办法开始攻击。

「考虑一下时限还算充裕，给她们一天时间也合理。你们要好好进行判断，随便做做决定就行。」

「……还随便，我说技官啊。」

「在判断材料不足得时候下的判断也只能靠气势了吧。要是认真思考的话，没准之后『这和想的不一样』就开始自责。」

「这个……话是这样说啦……」

看着他两人的对话，妮戈兰特呵呵的笑着。

「感觉好久没有看到艾瑟雅这样说话了呢？」

「啊啊真的是，请饶了我吧……」

+

离开房间后第一句话。

「……怎么办呢。」

阿尔米塔小声说到。

「要怎么办呢。」

尤迪亚哼了一声。

本来与<最后之兽>的战斗就跟<第六种兽>之间有很大的区别。与之进行物理上的冲突的可能性很低。

<最后之兽>的结界可以制作出精密的世界。并且能够操控登场于那个世界的白色人偶。五年前的39号浮游岛上和<最后之兽>交战时，与前辈们进行战斗的其实就只有那些人偶……然后，那些创造出那些人偶的目的不是为了侵略而是模仿，所以非常弱。

即使不用遗迹兵器，甚至不需要燃烧魔力，认真踢一脚那玩意就坏了（珂珑前辈是这么说的）。

这次的战斗应该也是会面对这样的对手吧。只不过现在还是无法准确判断出情况。

所以尽可能增加人手，兰朵露可前辈是这样主张的。

所以尽可能减少人手，这是威廉主张的。

无论是谁都有他的道理，他们也互相理解。在不确定材料众多的时候将议论当成结论也是无可奈何的。

——但即便是这样，把一切就交给现场判断她还是觉得有些问题。

「没想到我们会有这样一天啊……嗯——，还真是活得久了啊。」

「我觉得并没有久到可以这么感叹啊……」

「不过更早之前的姐姐们，在我们这个岁数的时候大大半都消失了哦？」

「这个……嗯……」

十五岁。在差不多这个年纪上，珂朵莉前辈前往了最后的战场，而提娅特前辈成为了科里拿第尔契市的英雄（似乎）。

曾经主要应对<深潜遁藏第六种兽>的黄金妖精们，是基本上无望能到达这个年龄的。因为种族的寿命与经受的调整相关，而且也可能在战斗中死亡，也有可能因为魔力暴走就这样消失，自然也有因为过度消耗导致魔力中毒使自己陷入昏睡，然后就这样消失的可能。以前的妖精们都是这样失去了性命。

而与这些都无缘的她们，十五岁的现在，完全没有任何对未来的实感。

「需要几名能使用遗迹兵器的妖精吗……」

「遗迹兵器就是那些巨大的剑是吧。尤迪亚，你觉得你能用吗？」

「嗯，没有足够的自信。不是说需要精细控制魔力吗，光这一点我就不合适。」

「嗯……」

尤迪亚从小就把报纸卷成筒挥来挥去，阿尔米塔还以为她也想挥一挥那些帅气的剑呢。

「只带着一把熟悉的剑去一个未知的战场啊……」

真的是很不安。不过，她还是觉得这是一项很有魅力的提案，虽然不知道这个想法合不合适……当她准备将这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

「我想去！」

在斜下方传来开朗的声音。

「谁都不知道的地方，我想去！我想看一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莉艾尔，一跳一跳的好像很开心，她那青蓝色头发也随着上下飞舞。

「对莉艾尔来说还有点早呢。」

尤迪亚笑着拍着她的头。

「咦——」

「等你什么长大到能把牛腰派吃光后再说哦？」

太狡猾啦，莉艾尔鼓起了脸。虽然这孩子不怎么挑食，但还是小孩子，基本上不喜欢有苦味的食物。

「……长大了之后呢。」

阿尔米塔开始思考。那自己和尤迪亚又是大人了吗？

牛腰派她们也能吃。不过还是不喜欢。她们只不过接受了成体话调整而已，这样就可以称自己是大人了吗？

「喂，阿尔米塔，你怎么打算的？」

尤迪亚揉着莉艾尔的脸，抬头问道。

「诶？」

关于这个问题，她有些犹豫。

「我啊，不像阿尔米塔那样能做到很多事。」

她冷不丁的说什么呢。

「我想去！我！想！去！」

「都说了莉艾尔要留下啦。」

「不要，蛮横！」

「嘿嘿嘿，要是不甘心的话现在就变大好了啊。」

「呜！变大！」

莉艾尔向全身注入了力气。

但阿尔米塔认为即使是妖精也不可能靠意志力改变自己的身体。不对，相对莉艾尔同时代的孩子来说，她倒是成长的更快，难不成真的……好吧，怎么可能。

「我的话……」

阿尔米塔重新开始了烦恼。

珂朵莉·诺塔·塞尼奥里斯。对这个人她还有一点点印象。

在差不多十年前，这个人还在仓库里。

青蓝色的头发，飒爽的站姿。是一位表情一直都很严肃，性格很认真严厉的姐姐。并且是最强的成体妖精兵。最起码在当时还尚且幼小的阿尔米塔，是这样认为的。

提娅特·诗贝·伊格纳雷奥。她很熟悉这个人。

五年前这个人还住在妖精仓库里。

嫩草色的头发，站的堂堂正正。她永远挺胸抬头注视着远方，是一位精力充沛且值得依赖的姐姐。并且也是一位出色的成体妖精兵。还是曾经的阿尔米塔所憧憬作为目标的对象。

的确有一段时间想要变成那个样子。

不过，因为变不了，所以现在她已经放弃了。

但到如今竟然……知道了自己还有这样的机会。

能和她们站在同样的地方，经历同样的战斗，以同样的方式面对。

（我……）

然而她现在就连追赶目标的方法都完全想不起来。

4.生于平稳世代的妖精们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

天空一片青蓝。偶尔飘着几朵小小的云彩。似乎伸手就能抓到吃进嘴里，没准还能带一点甜甜奶油味。

这天气正适合洗衣服。

正好是将堆积的待洗衣物全部处理的时候。

妖精们总会跑来跑去，闹来闹去，摔来摔去，然后弄得一身脏。现在仓库里有差不多二十人居住，脏衣服需要尽快的处理掉。这是铁则。

「……」

此时阿尔米塔正在搬着巨大的篮子爬向屋顶。

现在是洗衣服的时候吗，自己在心中吐着槽。

不过有另外的声音喊道，管他什么烦恼好天气的时候肯定要去洗衣服啊！！

要是这样一直烦恼下去的话难得的一天就要过去了，但身体却擅自的开始洗衣服，陷入了一种心无旁骛地状态。

「我想问个奇怪的问题。」

洗衣服告一段落时，向旁边展开毛巾的玛夏问道。

「什么？」

「五年前，玛夏不也是梦到预兆要消失了吗。但是和我与尤迪亚不一样，接受了新的调整。所以没进行遗迹兵器的配对测试不是吗。」

「嗯，是呢。」

「如果，我说是如果。要是你适配到了剑的话，说你可以去跟前辈们并肩战斗了，你会怎么做？」

「的确是挺奇怪的问题。」

嗯——，玛夏考虑了一会。

「总之先去去看吧。」

「总之吗。」

阿尔米塔重复了一遍。

「嗯。」

「毕竟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战斗。总之先去看看，没准能派上用场呢。」

对吧？玛夏反过来征求同意。

虽然她这么说，但也不能就这样点头同意。怎么说呢，她要是能做得到就没必要这么烦恼了。

「没准会派不上用场呢？」

「那时候就道个歉好了？」

真是简单。

「不过我觉得没问题。既然她们这么说了，那肯定期是待了些什么吧？那么你就这么相信好了。」

这个……嗯……要是自己做得到的话。

这次她们是来寻找能使用遗迹兵器的人员，阿尔米塔只知道这个。然后在这个基础上相信她「被期待什么」，对她来说有些困难。

「嗯……」

「你既然这么问的话，就是说阿尔米塔你被招募了？」

「诶，那个，这个，怎么说呢。」

「啊哈哈，说不出的话不说也可以。」

一阵风吹来，晾干的床单在不断翻飞。

「阿尔米塔真是认真呢。」

玛夏冲她笑着。

喝——，一声传来。

玛夏停下手里的工作，走到边缘越过栅栏向下看。

「是小孩子们吗？」

「嗯。有三个人跟帕尼巴尔前辈玩耍。」

说完玛夏把身体伸了出去。

「玛夏，等等，这样很可怕。」

「诶？……啊，对不起呢。」

玛夏笑了笑离开了栅栏。

「你还有些怕屋顶呢。」

「虽然想克服它的，但总是不如意。」

阿尔米塔从小时候就不习惯高处。要是上到一定的高度就会静不下来。

理由她知道。这是由于小时候的事故。虽然关于这次事故的记忆在这十年间基本忘干净了，但恐惧依旧深刻在心里。

张开幻翼她能做到，但并不是很擅长。毕竟在日常生活中基本上用不到这个技能，至今以来也没什么问题……但一旦上了战场就不能这么说了。

肯定是需要用全力飞行。并且还要在飞行中躲避敌人的攻击并且给与还击。

而她本人的问题只是有条件克服了，有条件而已。

（我还是不觉得我能派上什么用场。）

她抻了抻手里的衬衫，在心里嘀咕着。

自己很害怕自己派不上用场。对于没有自信的阿尔米塔来说，可以回应其他人期待这可是近似于她生命线的。就好像被人说做饭美味，她就觉得能活下去一样。所以，要是离开妖精仓库的厨房，离开妖精们的胃，她会感觉很害怕。

（那提娅特前辈们呢……）

自己所知的前辈们都在某种程度上拥有自信。无论到了什么情况下都会贯彻自己的做法。即使看上去很柔弱的拉琪修前辈，其本人也是内心强大的。

在这十年间因为她们的自负，把她们培养成这样勇敢之人吧。然后阿尔米塔和她们之间，肯定拥有着巨大的差距。

（要怎么办呢……我即便想成为那样，也做不到……）

她强行咽下即将吐出的叹气，将挂着内衣的挂绳抬了起来。

此时却在视野的角落里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

树枝在随风摇晃，在留在地面上的影子如波纹一般闪耀。

能听到她十分安稳的沉睡气息。

奈芙莲·卢克·因萨尼亚就睡在上面。

「…………怎么回事啊。」

感觉她这个姿势不会睡得很舒服。因为紧靠妖精仓库的墙壁，她整个脸都压在了墙上。难不成她是打算偷听对面墙壁里的谈话，结果就这么睡着了吧。不，现在这种状况怎么能用这种不明不白的原理解释。

该怎么办呢。

差不多天开始要暗了。她要是继续睡下去的话会感冒的。是不是该拿一跳毛毯给她？不，毕竟她睡得那个地方就很冷，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会增加待洗衣物。所以，只能叫她起来了。

「前辈。奈芙莲前辈。」

「嗯……」

奈芙莲模模糊糊的睁开一只眼睛，焦点暧昧得看着她。

「……艾尔可？」

奈芙莲的嘴唇里说出一个她不认识的名字。

「什么？」

「嗯……」她眨几下眼「……阿尔米塔。」

这次似乎是正确看清楚了。

本来阿尔米塔就拿不准这个人到底在考虑些什么。毕竟很久时间没见了，她还睡了很长时间，并且她本人似乎还经历了些什么（外表几乎没有变化似乎是有什么深刻的理由），因为这些印象导致阿尔米塔根本看不穿这个人。不知道她在考虑什么，甚至是说阿尔米塔连这位奈芙莲·卢克·因萨尼亚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都搞不清楚。

（明明是和艾瑟雅前辈同一个世代呢……）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嗯……到处摸一摸，闻一闻。」

并且她的回答也让阿尔米塔摸不到头脑。

「靠自己的感觉来感受这个世界，已经好久以来了。因为很舒服所以就睡着了。」

这个说明真是崭新，阿尔米塔从来没听过。

「是……这样啊……」

这个人的所有说明干脆不要深究直接接受好了。

奈芙莲伸手按着阿尔米塔的双联。然后直接把脸拉近。奈芙莲在两人极近距离下用鼻子闻着什么。

「前，前辈？」

「阿尔米塔，也巨大化了。」

「没有到那种程度啦……」

虽然小声地进行抗议，但并不进行抵抗。关于奈芙莲地小手包着自己的脸，她也只能忍受。

「有烦恼？」

突然被问道。

「你在烦恼，是不是要去2号岛吗？」

「这个……是的。」

不过她觉得自己的烦恼有点不一样。

不过，要是被问是不是在烦恼，她也没办法说不是。她的烦恼表面上看确实是这样，同时烦恼的本质也应该就是这样。所以，对于奈芙莲的问题，阿尔米塔只是点头就足够了。

「害怕吗？」

「……那个，是的。」

并不是珍惜生命。也与害怕自己可能派不上用场不太一样。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成为不了。在未来的镜子中呈现的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她害怕的就是这个。

「我，没有自信能成为像珂朵莉前辈，和提娅特前辈那样的人。」

「嗯？那珂珑和帕尼巴尔呢？」

「那更不可能，我不觉得我能做得到。」

「哼姆。」

奈芙莲歪了下头。

把手从阿尔米塔的脸上拿下来。

「你应该知道吧。威廉，他不想带你们去。」

「这个……知道。」

「他说了，战力的话提娅特她们已经足够。我也同意。她们现在已经很强了。对上当下所预想的敌人战斗力显然是过剩的。万一，如果那三个人都无法战胜敌人的话，即使整合整个浮游大陆群的力量也解决不了。」

她的视线一瞬间望向了远方。

「并不是说，阿尔米塔的力量不够。只是说，即使再加上什么人也只是调整误差而已。」

「说的……也是。」

虽然承认了，但多少感到心痛。

「这是威廉的想法。但是我想，让阿尔米塔参加。」

「……诶？」

阿尔米塔突然察觉自己不知何时低着头。视野里只有长满杂草的黑色土壤。随后她急忙地抬起头观察着奈芙莲的表情。

而奈芙莲的表情一如既往，完全看不出真意。

「2号岛上究竟是什么情况，她们也不知道。不过，大概，比起提娅特她们反而需要阿尔米塔的情况肯定也会有的。」

「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嗯，应该是经验之谈？」

这样一说就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她等着接下去的说明。

「威廉一只认为，强大肯定能拯救某人。」

然后奈芙莲继续说了下去。

「代替某人承受伤害，在战场上击倒敌人。他相信这个方法，追随它，并且照这个方法活着。只要自己够强就一定能帮助的上，凭借这个信念他破坏了很多常识。但是，威廉只知道拼命变强，看不到其他的选项……他并没有发现，还有除了战斗以外的方法。」

此时她摇了摇头。

「他的做法是一个选择，也没有问题。只不过，这不是唯一的正确选择。如果威廉的想法是唯一正确的话那——。」

此时，奈芙莲突然声音变小了。

「前辈？」

「嗯，什么都没有。」

她在说完后就直接站了起来，就好像在做梦一样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阿尔米塔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思考着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要是威廉的想法是唯一正确的话——」）

说到这她声音变小了。

阿尔米塔姑且听到了后面的话。

只不过她对自己听到的东西没有自信。

（「——珂朵莉会很伤心」……？）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珂朵莉前辈。然而奈芙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没办法进行确认。

5.尤迪亚

妖精仓库位于68号浮游岛的森林中。

森林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镇子建立在缓坡之上。人口很少，本地居民基本上是犬系的兽人。不过港口姑且还是有的，生活必须的商店也一应俱全。

在这之中，有一家轻食店。不过在这附近没有其他可以饮食的店面，所以还兼顾咖啡厅和居酒屋。但本质还是轻食店。

在店里虽然有写在看板上的菜单，但点单的话什么都能做。最近尤迪亚喜欢上这里的甜奶油和冰水果的混搭。

「请来一份老样子。」

以一副熟客样子进行点单，而店员也很上道的回应句「好的老样子」。真是可靠的店员。

零用钱并不是很多。而且要吃多了晚饭时会被骂。不过还是想吃点甜的。在思考各种利害关系后，尤迪亚得出了这个最佳的选择。

然后，

「那么，我们开始临时会议吧。」碧朵拉一脸深刻的说到。

「额，嗯。」伊尔斯多特不断点着头。

「也是，不能就这样下去嘛。」爱库尔爱克菈抓着脸。

「怎样都好啦……」塔泽嘉毫无干劲的趴在桌子上。

「啊，真要做吗。」尤迪亚念叨着。

这次的主题，是关于那些人的。

十年前还在仓库里的那两个人。要光是这样倒还好。现在仓库接近二十岁的人们现在也大致聚到了一起。而且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能想起那两个人各种各样的事。

只不过，那两人的样子和十年前比基本没变，所以怎么说呢，给人冲击力太大而且不明所以的地方太多进而无法靠近。并且，两人身上的气氛也充满着似乎拥有各种各样的秘密一样。

「说到底，威廉和奈芙莲前辈，是那样的吗？」

「这么一说也的确，感觉和记忆中有些不一样。感觉应该更大一点，能仰望的那种感觉。」

「因为爱库尔酱你不是长得很高了吗？没准以后都能超过妮戈兰特哦？」

「才，才不会长那么大啦。我很普通啦，很普通。」

「那个人，是珂朵莉前辈的恋人不是吗。为什么会跟奈芙莲前辈在一起呢。」

「不是恋人吧，那两个人不是一直没确定吗？」

「诶……不是吗？」

「我又不知道。不过好好想想，只有两个人的话生活会很不方便吧。而且说到底，珂朵莉前辈都已经不在了。」

「不过提娅特前辈说过，命运注定的两人会一直在一起啊。」

「那个前辈，她映像晶石里的恋爱故事有点看多啦……」

要是被本人听见的话，肯定会受到巨大的打击。所以尤迪亚只在心理跟不在此处的伟大前辈进行道歉。

「问题就在这里啊。因为一开始就把他跟珂朵莉前辈绑定了，所以现在他是什么样完全不知道。」

「一想起来就很无力啊……」

「啊，这样的话，干脆直接给他弄一个新的恋人不就好理解他了？艾克菈就紧紧地贴上去诱惑他吧。」

「好主意！」

「哪里好了啊！？」

爱库尔爱克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声巨响。惹得店内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都集中过来。她向周围低头道着歉。

「都这时候了还害羞什么呢。以前大家都扑过他啊？」

而这个扑是物理上的扑。

曾经威廉的背上奈芙莲前辈扑了上去，在上面还扑有珂珑前辈和帕尼巴尔前辈，在往上就是那个，卡纳和阿尔米塔和吉尼艾特和玛夏和莫雷德……总之扑了很多人。那时的她们还很小，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积极的扑上去。

「就是这样。这回大家都扑上去的话，就可以短时间内加深关系，将这十年的鸿沟给填上！」

「什么就是这样啦！？」

爱库尔爱克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声巨响。惹得店内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都集中过来。她向周围低头道着歉。

「…………」

艾克菈冷静点啦，桌子它没错呀——，其他人都这样笑着，只不过尤迪亚用大脑的一小部分在烦恼着。

面前的这些人，她们还不不知道「箭簇」这件事。

她们不知道威廉和奈芙莲前辈为社么会一起来到这里。并且，他们向阿尔米塔和自己寻求什么。

要是跟她们说了的话，她们会给出建议吗？

而且，要是她们给了的话，自己能听得进去吗？

……大致思考着这些的尤迪亚配合着周围笑得很暧昧。随后得出了一个大致的结论。

无论什么事，找其他人谈谈是必要的，因为自己不打算一个人活下去。

并且——恐怕对这个世界上所有事情来说都可以这样认为——事情总有它的顺序。

对于自己来说，是的，应该去见见他。

+

威廉打了个哈欠。

「这样反而也静不下来啊。」

他念叨着。

他说的自然是关于妖精们与他之间的距离有些微妙这件事。虽然与十年前他刚来这时有些相似，但也有些不同。

「哎呀，那么再做点甜点咯？」

妮戈兰特很随便的提个了建议。

「她们没单纯到总会被一个手段笼络到吧。」

「谁知道呢。女孩子的胃很多时候都是个谜哦？」

「听你说到挺有说服力的，虽然无法理解。」

你什么意思嘛。妮戈兰特鼓起了脸。

「并且这么一看，感觉这里的平均年龄是不是变大了？感觉以前总是一堆只到脚边的小东西啊。」

乍一看，这里刚过十岁的小孩子变多了。在威廉的记忆里，十年前的这里处于这种岁数的妖精单手都可以数得出来。

「啊……那个，是呢。」

妮戈兰特表情有些迷惑。

「因为大家都很精神。没有战斗也没有训练，遗迹兵器她们也没有适配，只要经过调整了，她们就不会轻易的失去性命了。你应该从马克迈达利医生那里听过了吧？现在给她们使用的调整，不用一对一跟遗迹兵器进行适配操作了，因此不会对寿命造成原来的那种负担。」

哦？威廉很惊讶。

这事他倒是头回听闻。他倒是没想到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技术问题先不讨论，光是军方能同意这种不会增加战斗力的政策就已经很神奇了。值得令他感叹。

「然而昨天有两个人适配了遗迹兵器呢。」

「只有那两个孩子接受了旧式的调整。特别是阿尔米塔……在五年前她的症状严重到无法等到新的调整方法确定下来。」

啊，是这样。威廉点了点头。

房间的门突然一开。

一个长有青绿色头发的脑袋探了进来，然后听到了一声小小的「糟了」，然后等了少许她轻轻敲了敲已经打开了的门。

「你看你，要讲顺序哦。」

妮戈兰特用稍显恐怖的声音斥责道。而青绿色头发的少女，尤迪亚则是「抱歉抱歉」的毫无歉意的笑了笑。

「哟。是二等武官先生吧。你还记得我吗？」

她向威廉有些认真的问道。

「当然了。有事吗马铃薯尤迪亚。」

「……什么啊。」

「怎么了，你不记得了？你不是跟彼德拉比赛削皮过吗？」

「不、……记不得了，但感觉好像很无所谓。或者说想不起来更好一点。」

尤迪亚皱起了眉头，

「诶，算了。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可以吧。」

+

尤迪亚不是很记得这位男性。

本来她自己就健忘。日常生活中也总是会忘很多东西，阿尔米塔也总是「真是的」来对她抱怨。要让这样的她会想起十年前的事情，那真的做不到。

这人是珂朵莉前辈爱上的人。这对她来说也有些无法理解。毕竟她对珂朵莉的印象也很模糊，对恋爱什么的也完全没有想法。

提娅特前辈倒是一脸复杂的说「就像是……父亲一样吧」。当然对生于虚无的黄金妖精来说，并没有父亲这个概念。因此她也没办法理解提娅特的说法。

因此对现在的尤迪亚来说，这个人给她的印象就是一个浑身是迷的，可疑到不行的什么人。

「我说你啊，既然你记得我，那阿尔米塔你也记得吧？」

「是啊。」

「那么，你应该已经预想到了吧？在听到那件事后，照阿尔米塔的性格她肯定会相当烦恼。」

「这个嘛，谁知道呢。孩子的成长总会超越狡猾的大人的想象。最起码大人一直会这么期待的。」

「……就是说要小孩子老实回应你们的期待了？」

「不哦？包括这些在内，就随你们的意了。对于我来说的话，根据某人的期待去扮演什么角色我可是喜欢不来。」

「什么意思啊。」

「就是说，这件事只有他能办到，那就让他去做这种的。……即使本人经过烦恼后接受了我也不喜欢。而且从一开始就没有不接受的选择那不就没有意义了吗。对吧？」

「不，就算你问我也不知道啊。」

「是吗，不过也是呢。」

完全没办法判断他的遗憾是不是装出来的，不过他的确垂下了肩膀。

尤迪亚在旁边斜眼看着他，停了下来。

眼前是这座妖精仓库里管理最为严格的一个房间。拿出从妮戈兰特那里借来的钥匙串，将五重锁一个一个打开，用力按下把手，全力推开门。

门敞开的声音还摇晃着下腹部。

在黑暗中点了一盏灯，照亮了房间。如同庙宇一般的房间里，收纳着几十把剑，也就是遗迹兵器。

「好了。你的剑是哪一把？」

「嗯？」

「你不就是为了让我看你的剑吗？而且还顺便想让我调整一下。」

「啊……是倒是啦，但因为过了很久我差不多都忘了……啊。」

她指了指其中的一把剑。

「先是这个。」

「这就是你的吗？」

「不是。阿尔米塔的。」

威廉端详了这把剑沉默了少许，然后说了句「这样啊」。

「嗯？有问题吗？」

「不。这把剑本身没什么问题。倒不如说当作战力是绝佳的。」

虽然不是很接受他的说明，但她也没有要求什么回答。尤迪亚重新看向那把剑。整个非常的大，但其他的兵器也相当大。

看向刻有剑铭的铭牌。上面写着帕切姆。

「很强吗？」

「是啊，光看基础能力的话可以说是上位的。」

但他说的有些不清不楚。不过这个表情她有印象。记得在听到阿尔米塔适配这把剑的时候，艾瑟雅前辈也摆出了同样的表情。

大概这两个人知道了些很糟糕的东西，并且因为知道这些事情而感到很难受，并且不想让之后的人继承这个东西，所以就不会告诉她们。

大人们真是麻烦呢。

「要说的话还是很听话易用的剑。基本上适合本身很正经的人使用。」

（基本上呢。）

他的话很令人好奇，但还是不去追究好了。

「那么，你的剑呢？」

「啊——等一下等一下，记得就在这附近……」

尤迪亚晃着脑袋寻找着目标，然后「有了有了」用手指了指。

「……啊？」

威廉惊讶的张开了嘴。

她指的自然是一把遗迹兵器。基本构造没有不同。但问题就在于，除了基本构造外其他的都很不一样。如果说周围的剑都是利用色彩和形状打造的风格不同的美术品，那尤迪亚所指出的那把剑则不有些一样。

有绿色棕色黑色红色混在一起。构成剑身的金属片材质完全不同。要说这是一把完整的剑应该不会有人接受。看上去就像是一把由垃圾组成的东西。

「似乎是叫普罗迪特尔。虽然看上去很那啥，但依旧是一把厉害的遗迹兵器。是七年前刚挖出来的，十年前的你应该没见过吧。」

「也不是……头一回见。真的是，真是让人怀念无比啊。」

「什么嘛，你竟然知道啊。真见多识广呢。」

「也没那么多闻啦。只是这把剑，比较特别。」

他话是这么说，但从表情上没看出他似乎在怀念。更不如说是有一种见到有着麻烦关系的对象时想避之不及的那种感觉。

「怎么了，是一把棘手的魔剑吗？会对鲜血产生饥渴进而暴走吗。」

「不，并不是。就它这种规格根本成不了什么出色的特殊能力。」

「那么就跟看上去一样很脆弱？在实战中一砍就碎了什么的。」

「就结实程度来书它很强悍，用它全力砍成年錆竜也断不了。不过也没有砍过就是了。」

「……所以，它是啥？」

「一把上不得台的剑。也只能这么说了吧。」

威廉挠着头，感觉有些不吉利地继续说道。

「在人类毁灭前夕，有一名上不得台的准勇者。他本人没有资质，完全不得高位圣剑的承认。所以没办法，他只能拿着量产型的泛用剑上各种战场。」

「哦吼？」

「只不过嘛，因为勇者还需要兼顾贩卖人气，所以教会要求他怎么着也得拿一把带有名字的剑，所以无可奈何的他就去找了。就这样他最后得到了两把专用剑，一把已经断了应该没了，另一把就是它了。所以当然了，这把剑地位很低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当然不会对它有什么好印象。」

「吼——」

尤迪亚把视线从威廉的脸上移开，转向话题中的普罗迪尔特。

「原来如此。挺不错呢这个。」

「……不是说了它适合的家伙是个垃圾，所以哪里不错了啊？」

「我又不是想当什么那个叫勇者的东西。品质高的剑即使配给我我也觉得配不上。我又没有什么梦想需要用剑来实现，所以有一把剑就够了。要是使用的伙伴太高级的话，感觉我到会拖后腿。」

「啊……我明白了。」

但威廉的表情表示他并没有接受。

「但我还是不知道。你到底是怎样。到底要去，还是不去。」

「嗯——？我还没想好哦。」

「快点想吧，时间没剩多少了哦。」

「没问题。因为有好好烦恼过了，肯定很快就会有的。」

威廉一脸「什么意思啊」。

「刚才也说了，我并不想成为什么伟大的人物。想做什么想当什么都没有。不过，倒是有个想要去的地方。」

她抓住普罗迪特尔的剑柄，举了起来。

很重。

本来以男性手掌为制作标准的剑柄，对少女来说有些粗。感觉挥一挥就能脱手。

如果燃烧起魔力提升力量的话感觉勉强能用的动。不过尤迪亚本身就不擅长使用魔力，而且日常生活中基本没用过所以完全不理解。

「没有志向，不行吗？」

「不。」

威廉静静摇着头。

「我不会责骂你的。只是从各种角度上感到羡慕而已。」

感觉又是话里有话。但尤迪亚并不打算去深究。

「那么，能不能再告诉我一些关于这把剑的事呢。要是有特殊能力的话，我想知道是什么。」

威廉用一种很复杂的表情转过头。

「因为没准要将性命托付在这上面啊，所以能知道的我想尽可能知道。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个机会。」

「……也行。」

威廉用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垂下了肩膀。

然而却看到了他似乎有一点微笑，这肯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6.今天晚上的二人

天空逐渐倾向黄昏。

人们落在地面上的影子开始群聚移动。而无法移动的树木和石头的影子，也背叛了自己的主人开始拉的很长。

（已经傍晚了啊。）

看着自己伸长的影子，阿尔米塔开始思考。即便自己停下来，影子依旧会随着时间摇摆。就是说，可供自己思考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她独自坐在三人长椅的正中间。什么都不做，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做很多闲事，但现在不是去享受的时候。说到底这样的时间到底存不存在这个世界上，她都有些怀疑。

听到一道足音靠近。

「呀。」

那双脚的主人的声音从头上响起，她「嗯」的做了回应。

她抬起腰，向右边移了一下，而那双脚的主人毫不犹豫地就坐了下去。

「累死我了……」

尤迪亚的脸就好像雪人一样，在阳光下融化了。

「怎么了？」

「应该是，听『老头子说一些以前的抱怨』啥的吧。」

「嗯？」

阿尔米塔也只能顺着回应，完全听不懂。与尤迪亚聊天的时候总是这样。基本上，她本人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明才能说清楚，所以要她详细说明也白搭。

天空在逐渐转变为深紫色。夜晚即将来劲。

「我想了想。」

「哦。」

「提娅特前辈真的是很厉害啊。完全不接受反驳，甚至是把浮游岛倒过来也无法撼动的真理。」

「是啊。」

她很认真的同意。

「但是，当听到可以和前辈们一起战斗时我才头一次发现。我根本完全不了解提娅特前辈。五年前我一直看她本人在这里努力锻炼。不过，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前辈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的样子，我根本不了解。」

「这难道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嘛？」

「我明白啊。我虽然明白啊……」

是啊。在这个世界上，用她们的小脑瓜能理解的东西本来就很少。憧憬什么东西，也只是在某个程度上画一条线，超过线就放弃理解了，然后只保留那些自己认为闪闪亮的心情而已。她很明白。

问题在于，能让自己向前期望的机会来了。然后，问题就到了这样的机会只凭个人意向来使用究竟好不好了。

「……前辈们为了不让我们进行战斗，拼尽了全力。」

「嗯。」

「那么，要是我说我要去战斗，是不是就做了坏事啊。」

「应该吧。」

尤迪亚回应的很随便。这样的话，她应该不会给什么建议帮助自己向前进了。

不过，

「要不要飞一会。」

她突然站起来，提了这么一个想法。

「诶？」

她抬头看向尤迪亚的脸。

「如果做了坏事，那么就再做一些其他的坏事，这是不会被罪恶感所感染的诀窍。」

「诶，诶？」

这哪里是诀窍啊干脆是破罐子破摔了——不过在阿尔米塔这么想的时候，尤迪亚抱住了她。

「尤，尤迪亚？」

然后，尤迪亚「哼！」的一下丹田发力，慢慢的燃起了魔力。

啵的一声，幻翼张开了。比起刚才费力的事前准备，幻翼到时很安定。她试着拍了拍几次翅膀，用力的点了下头，然后冲着阿尔米塔笑着。

「走吧。」

「等……」

尤迪亚就这样抱着阿尔米塔径直飞了起来。

根本没有给她尖叫的机会。

越过港口在浮游岛间往来，这是被法律禁止的事项。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无所谓的法案。

首先，飞空艇在构造上就只能停靠在港口里。

并且，有翼种族的人们基本上没有长时间飞行的持久力。他们的体型比渡鸟大很多，因此没办法视线渡鸟般的飞跃。

由魔力生出的幻翼，在大部分浮游岛上的法律来看，都当作有翼种对待。所以也适合这套法律。不过这种力量本来就是濒死时才能使用的。所以能创造出幻翼的术者，基本上也只能持续几分钟就会喷鼻血。

所以，惩罚「在浮游大陆间进行无许可的飞行」这项罪在整个浮游大陆群中也基本上用不到。

……利用魔力生出幻翼，并且可以长期飞行且负担很低，能做到这种如犯规般行为的黄金妖精，是这片广阔天空中唯一能触犯这项法律的种族。「啊哈哈哈哈。」

「啊啊真是的，就会胡闹！」

强烈的风吹打着脸颊。

尤迪亚生出的幻翼实在是靠不住。阿尔米塔撑开抱着她的双臂，只握着她的手，也生出了幻翼。

两人就这样向高处，更高处飞翔。

妖精仓库在逐渐的变小。包裹仓库的森林在高度攀升之后看上去也不再广袤。爬上去需要半天的那座山，在飞过山顶并再往上之后，看上去也只是一座大土块……好吧，其实也没有。

「哦。」

浮游大陆群是由无数个飞在空中的岩石块组成的，而岩石块中特别大的近百个都被冠上了好吗——也就是说，也有一些不会冠上号码的小浮游岛在周围飘着。

她们携着手降落在一面看上去挺舒服的斜坡上。

「哎呀，真舒服啊！」

尤迪亚很开心的笑着。但被她强硬拉来的阿尔米塔倒是没她那么开心。

「又要被妮戈兰特姐姐骂了啦……」

「道个歉就好了嘛。出来散个心还是有必要的，而且又没给谁添麻烦。」

「对于遵守规则的人来说，要是规则被打破了也是一件麻烦事哦？」

「所以啦，好好的道歉就好了嘛。」

她的意思似乎是觉得，先不管违法飞行这件事，反正也没给别人添麻烦那也就无所谓了。

但她这个想法真的很危险——毕竟麻烦大都是在其他人没发现的地方惹出来的——，只不过，她们的确飞在一些基本不会有人的空域上，所以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个想法。

「真拿你没办法啊。」

「能进行理解，阿尔米塔真是可爱呢。」

被尤迪亚一说她才发现，她才是那个最为被惹麻烦的那个人。

只不过，提出之前没发现的事情也太不公平了。所以只对她「哼」了一下，装成生气的样子看向远方的星空。

仰望群星一片。

这里与从妖精仓库看到的星空是相同的。只不过脚下的地面并不凭证，周围也没有耸立着森林，所以视野更加的广阔。无论向前看还是向右看，都是一片星海。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的确感到很舒爽。无论是景色还是微风。

「阿尔米塔啊，你现在也想变成像提娅特前辈一样的人吗？」

「……我不知道。」

是的，她不知道。

如果能追随伟大前辈的背影，那就想去追一下。但实际上她连背影都看不见。即使给她一个可以追随背影的机会，她也依旧会，倒不如说是的确会产生迷茫。

她是否可以去期待追随她们的背影。

她可以靠这种轻飘飘的理由去往战场吗。

这会不会侮辱她所憧憬的前辈们的战斗呢。

「……唔。」

尤迪亚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真的，阿尔米塔真是认真呢。」

「我也知道的啦。」

阿尔米塔也知道她评价的「认真」并不是再垮塌。指的她是固执死板不懂变通，经常作茧自缚不得解脱。

「嗯，我想好了。」

尤迪亚点了点头

「我刚想好的。我还是要去。」

「……诶。」

阿尔米塔有些惊讶。尤迪亚魔力用的不是很熟练，也听说她适配的遗迹兵器等级很低。从一开始她就不对这件事情感兴趣，所以她觉得尤迪亚应该不想去。

「然后，我们肯定会手忙脚乱，还会扯姐姐们的后腿。」

「诶……啊，额。」

听到她这么直白的宣告，阿尔米塔又有些惊讶。即便是尤迪亚也应该不会搞出什么问题，但重新一想的话尤迪亚的确能搞出些岔子。这两种想法在脑子中打着转。

「啊——，好不安诶。没准有可能因为我导致战斗失败了呢。要是浮游大陆群就这样毁灭了的话，那么大家肯定很头疼呢。」

然后尤迪亚故意的向旁边使着眼色。

「尤迪亚。」

这表示的太过故意了，阿尔米塔心里毫无波澜。这个女孩究竟想说什么，阿尔米塔不可能不知道。

「……这样啊。那么，尤迪亚肯定需要一个人支撑她呢。而且也不能去麻烦前辈们。」

「是啊，所以就想要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呢——」

「真拿你没办法，就让我——」

跟你一起去。

——然而话到嘴边，她却吐不出来。就这样咽了下去。

珂朵莉前辈们不能在战场上失败。

因为要是妖精们战败的话，就会将浮游岛破弃掉，也就是说会削减一部分浮游大陆群。

而提娅特前辈们必须在战场上胜利。

曾经她们被认为失去了价值，所以才会去展现自己作为兵器的价值。为了维系妖精们的未来，她们的战斗根本不能失败。

所有人都背负着重要之事。

因为有着背负，所以有着觉悟。所以她们的战斗才异常闪耀。

那么，她们自己呢——

「——阿尔米塔你啊，不是怕高嘛。」

尤迪亚突然说到。

「不过，跟我胡闹的时候倒是很正常呢。你看现在，我们都来到了这种地方。」

的确是这样。她们现在坐的地方，位于连玩笑都开不出来的高度上。

要说她现在是不是在害怕，让她有些拿不准。虽然的确有些不安，但因为仅仅握住尤迪亚的手，所以也不觉得会怎样。

「所以啊，我很清楚。阿尔米塔真的很厉害。在给我擦屁股的时候阿尔米塔真的什么都能做到。」

「……我虽然知道你想说点好话啦……」

这个尤迪亚到底一脸认真的说什么呢。

「所以，我就想着，正好趁此机会让前辈们见识一下。前辈们的确很厉害，但阿尔米塔也完全不差。」

「尤迪亚……」

「应该，这就够了。」

尤迪亚张开手掌举过头顶。

从指尖当中能看到星空的璀璨。

「我们并没有被逼到绝路。也没有任何觉悟。但这肯定不是什么坏事。我们没有背负任何东西，这难道不就是提娅特前辈们的巨大胜利嘛。」

「……是，呢。」

「肯定是嘛。」

阿尔米塔也将手伸向天空，望着星云。

她们是最初一代没有赋予任何战斗义务的黄金妖精。

然后，也肯定的。

是能凭自己的意志决定是否要战斗的，最初一代妖精。

「嗯。我也决定好了。」

她靠着岩石，将自己的真心话全部说了出来。

「我也想，试着去战斗。」

7.然后，在那天空之上

在军服上套上简略的盔甲。

然后，背上完全不适合她们的大剑。

三名女性和两名少女，各自为战斗进行着准备。

「呵呵呵，跃跃欲试啊跃跃欲试！」

帕尼巴尔整理着套在右手上的长手套，一脸坏笑。

「哇呀呀呀，感觉，感觉心脏跳得好快，好厉害，好厉害啊！」

尤迪亚·艾特·普罗迪特尔一边浑身颤抖一边高喊厉害。

「冷静点，要是在战场上那么紧张会摔跤哦——」

珂珑·琳·普尔迦特里奥呯呯地拍着她的后背。

「……」

阿尔米塔·塞雷·帕切姆则一言不发，单纯在进行深呼吸。虽然她很想出生同意尤迪亚的「心跳的好快」，但她现在的紧张感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然后，

「阿尔米塔？」

有人轻轻敲了下她的肩膀。她「咿呀！」的惊叫了一声转过头去，看到了一脸若无其事的提娅特·诗贝·伊格纳雷奥。

这可是阿尔米塔所相当憧憬的前辈，自己理想的大人，似乎找她有什么事。这一瞬间，阿尔米塔的思考达到了极限。倒到倒底怎么了，是不是自己出了什么差错，是不是让她蒙羞了啊，肯定是这样毕竟是我这样的人，肯定会让提娅特前辈对自己产生失望，啊啊啊是不是这样啊为什么我失败啊对不起前辈拜托你千万不要抛弃我啊我为什么会失败啊，

「你的表情看上去很糟糕啊，没事吗？」

只是被她担心了。

「系呀！？」

然而回应的似乎不是那么正常。

看着她这副样子，提娅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然后说了句「我很理解」后笑了笑，在军服口袋里翻了下。

然后拿出了个什么东西给她。

「这个，给你了。」

「诶……」

阿尔米塔的视线在提娅特的脸和手上的东西之间来回往复。

然后接了下来，进行确认。

这是一个中间镶有青色宝石，设计很可爱的胸针。

「诶……但是，前辈，这不是。」

她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曾经珂朵莉前辈戴着，现在被提娅特前辈很珍惜的收进桌子深处的东西。对提娅特来说肯定很重要。

「本来就想着找个机会给你的，结果一直找不到。」

「给我……为什么……？」

「没什么太大的想法。嗯不对。意义你要自己去寻找。」

说完后，提娅特感觉有些害羞地抓着脸。

「这不是什么证明啦。也不是继承了什么愿望之类的了不得的东西。」

「但是……不是很重要吗……」

「我也有这么想过。我想在成为像珂朵莉前辈那样的人之后再戴上它，所以才收进桌子里的。」

说起来也是。最起码阿尔米塔从来没有见过去进行战斗的提娅特戴过这个胸针。

「但珂朵莉前辈是怎么想的呢。听说是从她的前辈那里拿到的，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什么意思啊。既然提娅特都不知道，那阿尔米塔就更不会知道了。即使努力回想小时候的记忆，也只能想到珂朵莉·诺塔·塞尼奥里斯用泫然欲泣的表情观察着她。

「……要装帅的说，我认为这个胸针是自己尚处于迷茫且不假成熟的象征。不过，要继续这么认为的话，那不就太不对不起这个胸针了嘛？我就想差不多接下来就交给阿尔米塔了。」

阿尔米塔只是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胸针。

这个胸针不是价格高昂之物。中间的宝石应该也不是真货吧。而且设计也没那么精细，也没资格作为豪华舞会上给礼裙的装饰品。只是一个差不多年龄的少女筹备的一些适合自己的小装饰品而已。

只不过，比起世界上其他的珍贵宝石，她认为这个胸针更加绚丽。

「我……我会好好真丝……」

咬到舌头了。

提娅特则哈哈哈的笑着，拍了拍阿尔米塔的后背。一遍遍说着「我懂的我懂的」。而这句话她并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去想象思考的功夫。

堵上浮游大陆群未来的战斗就在眼前。

已经紧张到两眼昏花的阿尔米塔，挺着似乎一碰就倒的腰，拼劲全力站在这里。

+

「阿尔米塔和尤迪亚呢。」

再不远处的大型飞空艇中一个小型作战室里，诺夫特很不雅的靠在椅子上。

「那些小东西也到了要去前线的年纪了吗。真是，我们也老了啊。」

「五年前记得你也说过类似的话，十年前也是。」

兰朵露可只看着舷窗外的云海，回应她的话。

「烦死啦——」

诺夫特笑出一嘴牙齿。

「正好。这次作战的胜率究竟有多少，你应该好好告诉我了吧。」

「怎么说？」

「这场战斗我们还有赢面吗？那个2号岛上的星神大人们不是已经被困八年了吗？不会已经来不及了吧？」

「不管有没有赢面，我们也只能去挑战。」

「我知道啊。该上还是会上的，但我就在意兰是怎么想的。我想知道而已，不过告诉其他人的。」

说完诺夫特就将脚架到了桌子上。

嗯，兰朵露可点了点头，转了过来。

「——我们，现在还活着。明明无论经过怎样的调整，黄金妖精也很难活过二十岁。」

「你突然说啥呢。」

「好啦先听着。存在被替换的奈芙莲虽然是个例外，但同世代中艾瑟雅也建在，就是说我们这一世代，实际上并没有妖精因寿命问题而消失。要说的话，因为接近大人而产生消耗，除了珂朵莉意外谁也没经历过。」

「嗯……，也是。」

诺夫特转着肩膀有气无力的回应着。兰朵露可那弯弯绕绕的讲话方式她已经习惯了。并且，恐怕整个天空上没人比得过她。

「然而这并不是偶然的产物。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不……我不是要听这些理论东西啦。这件事马克迈达利医生也不知道哦。」

「那个医生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只不过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没说出来而已。这自然就要说起妖精的寿命到底是什么的问题上了。」

「啊？」

诺夫特歪着头。

「——妖精无法变成大人。妖精只不过是在幼小时死亡的孩童灵魂，在尚未理解自己已死的时候彷徨时所产生的……是这么说的对吧。」

「啊，是这样来着。」

「然而这个法则，在这近十年中基本没有起作用。并且在十年前，对于黄金妖精来说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件。我们可以理解原因就来自这里。」

虽然她想问怎么就可以了啊，不过诺夫特急忙追了一句「说的是啊」并点了点头。因为她并不想继续加长兰朵露可的说明。

「而我的结论是这样的。十年前，星神艾尔可·哈尔库斯廷从被封锁的世界中解放了出来。星神灵魂的可能性本来只限于小孩子，但现在可以成长，知道自己可以成长为大人。」

我对我的结论很有自信，兰朵露可笑着添上了一句。

「那么，作为星神分身的我们也可能有成为大人的可能性。就是这样。」

「……啊，这个嘛。理论我倒是差不多理解了，要是能继续活下去我也挺高兴的。但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你反过来想一想就好了。」

兰朵露可竖起手指摇了摇。

「如果我们的生态能和艾尔可相连的话，那还能搞清楚另外一件事。既然我们还建在，那自然可以用作推测现在星神（艾尔可）处于怎样状况中的依据。」

诺夫特稍微思考了一下。

「啊……就是说她现在依旧在做自己成为大人的梦嘛？」

兰朵露可满足的点了下头。

「听说<最初之兽>的结界，虽然隔绝了世界，但星神与妖精直线的纤细链接也依旧存在。那这次对于<最后之兽>的结界，那也不难想到情况应该不会由什么不同吧。」

不过假说很多，只不过是一些安慰而已，她补了一句。

「我们的星神大人现在肯定很精神。而我坚信的胜算就在这里。」

+

之后，飞空艇起飞。

向着2号浮游岛进发。向着囚禁神明的决战之地。

飞空艇拖着长长的轨迹云，消失在苍蓝的天空之中。

+

5号浮游岛。

浮游大陆群中最重要的地方，乃是大贤者专用的圣域，只是在十年前主人就消失了。现在，只有维护设备的相关工作人员，就好像被时间所抛弃一般继续安静工作着。

「翅膀已翱翔，吗……」

帕洛尼·马克西一等武官从无人的空中庭园看向天空，小声说道。

即使是是护翼军，能直接拜见大贤者的人也限得很少。而帕洛尼·马克西就是其中一人，也就是说，大贤者的不在这件事要慎重应对的人他也算在内。

浮游大陆群上生活着许多种族。有各样的生态，有多样的生死，有多彩的文化，有多种的价值观。而这些东西本来只有在广大的地面上才可以维持——并且还要加上需要频繁的灭绝和再生这一条件。然而将这种不可能全部再现，能来到这里的所有人都很理解其中的困难。所有人都毫无例外地受大贤者的庇护，在这个前提下人们共同生活着。

若是大贤者不在的话，就会产生不安和不和。所以才会将这个消息隐藏起来。而这十年之间他也基本上都将时间花费在应对那些泄露出去的情报上。并且，对于并不长寿的兔徵种来说，十年非常漫长。

而这样的日子，即将结束。

天空上，一艘飞空艇飞的比5号浮游岛还要高。

一般的飞空艇是到不了2号浮游岛的。通常飞空艇所预想的高度范围并没有这么高，当然这只是到不了2号岛的理由之一。那座岛本身就覆盖着强大的结界，并还是整个浮游大陆群结界的核心，一直被积云给包裹着。即使结界内被<最后之兽>给替换，那片积云也依旧存在。

因此实际上能穿过那片积云的飞空艇数量很少。其中一艘就是『Philoelias』。目前护翼军所拥有的，将希望带到最后战场上的翅膀。

事到如今，再去思考些什么期望些什么也没什么意义了。

现在只是为了她们的奋斗，并且胜利献上祈祷吧。神明们应该能听到这份祈祷，毕竟这关乎于所有人。

「您在这里啊，帕洛尼·马克西大人。」

一道声音接近了，虽然气息很薄弱，但能表明其真身。她是大贤者身边的从者之一，银眼种女性。名字为银诘草，是由大贤者起的名（虽然是他听来的），但他身边的人谁都不知道是大贤者起的。

「怎么了。」

「那个，是说威廉大人和奈芙莲大人。」

「……那两个？」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转了过去。

那两个人本来就相当奇怪，在前几天醒来之后变得更不谙世事了。他最近就没见过那两人，是不是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里是5号岛。他们还能去得了什么地方，没准在书库或者花园里？」

「啊，不是，并不是这样。」

「嗯？」

说起来银诘草的声音和表情并无一丝焦急。但却感到有一些困惑或者说不安。

不好的预感又增强了。

「由于看不到那两个人所以就寻找了一下。结果就找到了这个。」

银诘草说完后拿出了一张纸。

然后，纸上大咧咧的写着『要出一趟远门，不用担心』。

……一阵头痛突然涌了上来。

「这原先放在了哪儿？」

「在港口。并且，有一艘停泊的艇不见了。」

什么意思。

「这里是5号岛。是位于浮游大陆群的尽头。那么他们说要出个远门究竟是打算往哪儿走？地面上吗？还是说要去地底啊？」

「我，我不知道。」

银诘草脸色表现出了胆怯，看着她的帕洛尼·马克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放着不管好了。」

「诶……？」

「本来那两个人的存在就很不安定，所以这次作战就没有给他们分派任务。但他们又不是能乖乖听话老实待机的人，也没办法用力量去控制他们。那么，也只能让他们随意行动了。」

帕洛尼·马克西已经半放弃了。抱着这样自觉地他望着天空。

飞空艇『Philoelias』已经消失不见。但如同车轮的白色轨迹，点缀着它经过的航道。

就好像离弓的箭矢一般。

「真实的，在这即将结束的时刻，那个男人还是这么忙……」

说完后，他闭上眼睛。

+

——到这里。

到此为止。

这是即将终结的世界，在终结之前的故事。

是受恐怖侵略者的<十七种兽>威胁，在薄冰上艰辛生活的人们，拼命纺织出的记录与记忆——

第九卷 第二章『新天平的左与右』 -where to go， what to be-

第九卷第二章『新天平的左与右』 -where to go， what to 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