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二堂课第五章

「妳说……什么……」

我可以想像得到，也已经猜到了。

但夏希的这番宣言，我还是无法马上消化。

因为我的同学居然是那部系列作──而且还是我正在追的最爱的系列作作者。

就算已经听见她说的话了，我还是没办法照单全收，便用颤抖的嗓音问道：

「真、真的吗……？夏希，妳没骗我，真的是那位──」

「是啊。我就是《魔法神话大战》的作者，玛基──」

「赫尔布拉德老师吗！」

「拜托你叫我玛基娜好吗！」

我才刚说出这个名字，夏希就满脸通红地怒斥。

「不、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你给我听好，要是你敢再喊出那个又土又中二的名字，我绝对饶不了你！呃，不对，我也不希望你因为这样就在校内喊我玛基娜就是了……总、总之，就是不准用那个名字叫我！」

那妳为什么要取这种名字啊？

既然是轻小说作家，就会经常被别人用笔名称呼吧。

真受不了，拜托想清楚一点好吗？

「……不过，还真难以置信。」

看到夏希双手环胸，生气地将脸别开的样子，我说出这个感想。

同学居然是我最喜欢的作家耶。

天底下会有这种事吗？

「你不相信有什么用，证据全都摆在眼前了吧？」

「也是。不过我也不是在怀疑妳啦。该怎么说呢？比起怀疑，我应该只是还没办法接受而已。」

也能说是无法理解眼前的现实。

「对了，妳为什么要隐瞒自己是轻小说作家……还有妳的个性？」

其实之前我就猜到她可能是轻小说作家。

不过我还没接受这个事实就是了。

但我没想到她连个性都伪装。这跟我知道她是轻小说作家时同样──不，或许更惊讶。

「那、那是因为……你应该懂吧？有些人光知道你是阿宅就会躲得远远的。」

「这倒是……」

虽然大家还不知道我是阿宅，就已经对我避之唯恐不及了──但我明白她想说什么。

我觉得跟过去相比，「阿宅」这种偏见已经少了很多。

比起过往，这个概念应该更深入世人观点，大家也愿意接纳了。

虽然不知道以前的状况如何，但听冰川老师的描述，感觉已经没什么人会用怀疑的眼光看待了。

但这种偏见不可能根除，也不可能绝迹。而且在学校这种环境下，这个偏见绝对不可能消失殆尽。

毕竟学校的人来自四面八方。据冰川老师所言，「长大后交际圈会慢慢稳定下来」这种事虽然常见，但相较之下，学校有更多各式各样的人。尽管从国中升上高中后，我觉得同性质的人似乎变多了……但我还是没交到朋友。

所以，我明白夏希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而且我又不是普通的阿宅。在阿宅当中，创作者也算是异端中的异端。说白一点，就是很噁心吧。」

「不、不会啊，我觉得没这回事──」

「还是会有这种人啊。但雾岛你可能不是这样吧。」

夏希打断我说的话，用冷漠的口吻说道：

「性格也一样。只是因为开朗的个性能被大家接受，我才会伪装自己。啊，但我没有特别勉强自己喔。感觉就像我的处世之道。雾岛，你在父母和朋友面前也会有两副面孔吧？」

「没有像妳这么分明就是了。」

该说是态度转变吗？感觉连人格都截然不同耶。

「有些女人在帅哥跟普男面前，个性也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啊。」

「这可以混为一谈吗！」

「嗯～没差吧？」

「算、算了……」

不过，如果要套用她刚才举的例子，人的个性之所以骤变──是因为想讨好对方吧。

既然如此，夏希想讨好──想让对方觉得自己确实活泼开朗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这件事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般来说，应该是朋友吧？但就算夏希如实表现出这种个性，应该也不会被讨厌啊……唉，真搞不懂。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总之就是这样。OK吗，雾岛？」

「我、我知道啦……」

「如果我的秘密曝光，我会尽其所能狠狠报复你。」

「妳想对我做什么啊！」

好恐怖！太恐怖了吧！

她不是在开玩笑，感觉真的会做出这种事耶。我快被她吓死了。

「好、好啦，我不说，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再说，我身边也没有人可以说啊。」

「也是。雾岛总是独来独往嘛。」

「要妳管。」

我反射性地回嘴。

接着，因为对某件事有些在意，于是我问：

「对了……夏希，妳不怕我吧？为什么？」

虽然自己说这种话有点奇怪……不过真亏我问得出口。

毕竟我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嘛。

但夏希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对啊。因为我早就知道雾岛只是个普通宅男了。」

「咦？可、可是，前阵子妳不是还说『我之前误会雾岛』了吗？」

「那是骗你的。」

夏希满不在乎地说，并瞄了我一眼。

「起初让我怀疑的契机，是看到你偶尔会在教室里看轻小说。如果你真如传言中那么可怕，看轻小说这个行为跟你的形象也差太多了。以这个契机为基础，又在同一间教室里长达两个月的时间……至少就能猜到你不是传言中那种人了吧？」

「咦？可是我──」

「嗯，你看书时会包书套吧。所以从旁边看确实很难发现……但我就看得出来。我稍微瞄一眼，就看到书上全是熟悉的文字。」

真的假的，这能力还满厉害的嘛。

她到底看过几本轻小说啊？

也对，既然是轻小说作家，当然会大量阅读……吗？

「总之就是这样。」

说完，夏希转身背对我。

接着，她用带刺的视线瞥了我一眼，挥挥手又说：

「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我会用尽千方百计让你陷入绝境。」

「好啦，我知道。」

我用力点点头，在她面前咧嘴一笑。

「我是老师的粉丝，绝对不会做出对妳不利的事。包在我身上吧，赫尔布拉德老师。」

「你真的有搞清楚状况吗！我说过不准用那个名字叫我了吧！」

夏希抱着原稿转过身来，泪眼汪汪地发出怒吼。

──得知真相的隔一天。

「…………」

我从一大早就坐立难安，完全无法冷静。

理由很单纯。

因为、因为──同学其实是自己超喜欢的系列作作家耶？昨天因为刚发现这件事，脑子还没跟上现实，但仔细想想，这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难、难道只要开口要求，她就会帮我签名？也能打听到创作的幕后秘辛之类的？

上学路上，我一直想着这些事──

「啊，拓也哥。」

来到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时，我遇见了木乃叶。

「拓也哥，你身体好点了吗？」

我跟木乃叶对上视线。不知为何，她似乎在担心我。

我生病的那段期间应该没跟木乃叶见面才对……她怎么会知道？啊，但她好像有发现一些征兆。

可是这句话听起来，她的确是知道我病倒的事……啊，难道是从冰川老师那里听来的？我生病在家里睡得不省人事时，她似乎还帮冰川老师开门。她一定是当时就知道这件事了吧。嗯，就是这样。

「啊，我已经康复了。比起这个，木乃叶，谢谢妳了。听说妳还帮冰川老师开门？」

「啊～这么说来确实如此。真是的，当时冰川老师忽然出现，真的让我吓一大跳耶。难得我想去照顾拓也哥的说。」

「嗯？照顾？我生病这件事，不是冰川老师告诉妳的吗？」

那不就是木乃叶透过某种门路，事前就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了吗？

「啊？拓也哥，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啊？我的确认得冰川老师的长相，也知道你们的关系，但我跟她没有直接对话过耶。她怎么可能把这件事告诉我嘛。」

「对、对啦，是这样没错……」

「我猜拓也哥可能生病了，就用LINE疯狂传讯息给你，结果你完全没反应，我才觉得不太对劲。另外，我还听到风声，得知你身体状况不太好。」

「风声？」

哪个家伙到处说我的事情啊？

「我有点担心，才会去你家看看状况。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这、这样啊……还是很感谢妳。妳平常总跟我耍嘴皮子，其实还是会担心我嘛。」「不，我不是在担心你啊。」

居然不是喔。

我哑口无言地看着木乃叶，结果她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

「要是拓也哥就此一病不起，我就再也没办法使用那个舒适的房间了嘛。」

「原来妳是在担心这个啊！」

「但要是我真的去你家，被你传染的话就惨了。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冰川老师刚好出现，我就把这个任务交给她了☆」

「把任务交给她……」

「就算我再怎么想尽快使用那个舒适的房间，要是自己的身体搞坏就本末导致了嘛。」

「妳从头到尾的行动准则都以自我为基准耶，太好懂了吧。」

真像妳会做的事。

到头来，妳之所以想来照顾我也都是为了自己嘛。

「那我今天可以去你家了吗？最近期中考快到了，我在家里滑个手机就会被妈妈臭骂一顿耶。」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当然不行啊。」

「唔～去一下又没关系～我也想喘口气啊。」

「去别人家喘口气吧。」

「……无论如何都不行吗？」

「唔。」

木乃叶忽然变得沮丧万分。

我知道她在演戏，但看到这种失落的表情……一股罪恶感便油然而生。虽然只是间接，但她好歹有替我担心……我好像太坏心眼了。

结果我受思绪影响，转向一旁咕哝着说：

「……毕竟我这阵子老是拒绝妳嘛。如果妳来的时间不会影响到我，倒是可──」

正要说出「倒是可以」这句话时，我顿时僵在原地。

呃、不不不！当然不行啊！

这么说来，我最近太习惯所以忘了，但我现在跟冰川老师住在一起耶！这样当然不能让她进家门啊！

以前我虽然顺势跟木乃叶坦白了和冰川老师交往的事──但我完全没跟她提起这次的。

虽然不知道木乃叶会作何反应，不过我跟冰川老师住在一起的事，还是尽可能别让外人知道才好。

糟、糟糕，我该怎么办！

我要怎么收回这句失言啊！

正当我让脑细胞全速运转时，木乃叶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咦？倒是……怎么样？难道是OK的意思吗？」

「不、不是！我说错了！打从一开始，我的答案就是不行！」

「啧，拓也哥真小气……好奇怪喔～我还以为拓也哥会立刻上当呢。」

「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不过……」

这时，木乃叶忽然用怀疑的视线紧盯着我瞧。

「感觉你拚命在阻止我……拓也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惊！

「你这阵子好像怪怪的……拓也哥，你坚决不让我去你家耶。」

「哪、哪有。我、我我我怎么可能有事瞒着妳呢？喏，那个，妳好歹是个女孩子，实在不能让妳看见我房间现在是什么状态。所以等我收拾完再说吧？好吗？」

听我这么说，木乃叶顿时惊讶地眨了眨眼。

紧接着，她露出一抹小恶魔的笑容，盯着我的脸说：

「哦～我好歹是个女孩子啊。之前明明说没把我当成异性看待……呵呵，拓也哥，你果然有意识到我是女孩子嘛。那个拓也哥居然会这样啊～真是的，那你就直说嘛。拓也哥好可爱。」

我才没把妳当成异性看待，小心我揍飞妳。

……要是能这样呛她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唔……非常遗憾，我现在只能顺着木乃叶的心情了。如果她起疑心跑来我家，我哪受得了啊。

「……其、其实就是这样。我、我最近、开始意识到妳是女孩子了……所、所以妳要来的话，那个，我想在准备万全的状态下、迎接、妳……」

「呃，你为什么要顶着一张苦瓜脸说话啊？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当、当然是真心话啊！哇～木乃叶今天也很可爱呢～！」

「虽然觉得你的态度有点随便……嗯～原来如此。拓也哥觉得我很可爱啊～都已经有这么可爱的女朋友了，还对其他女生说这种话，拓也哥真是个渣男～」

可恶！那个眼神是怎样啦！

不要笑眯眯地看着我！好像我真的觉得她很可爱似的！

然而，木乃叶的追击还没有结束。

木乃叶环视了周遭一圈后，或许是确认四下无人，便在我耳边轻声低喃：

「那个，就算拓也哥家里很乱，我也不介意喔。而且，如果真的很乱，我可以帮你打扫呀。」

木乃叶似乎判断我不让她进家门的理由是「家里很脏乱」。

唔……！这家伙每次一碰到麻烦就想开溜，为什么今天就这么温柔体贴啊！

既然如此，我就不能在乎形象了！

就算奋不顾身，我也要搬出借口，别让她靠近我家一步。

于是我带着超级爽朗的笑容。

开口说道：

「哦，真的假的？那可以请妳帮我打扫吗？我家现在有满坑满谷的色情漫画，妳能接受吗？」

「……唔哇，烂透了……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

我跟木乃叶认识了这么久──

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种满是轻蔑的表情。

◇　◇　◇

几十分钟后。

我抵达了二年二班的教室。

因为我来得有点早，教室里几乎没什么人。配上这种难得的景象，我的情绪也莫名高涨起来。

我在书包里准备了一本《魔法神话大战》。

说不定有机会要到签名。事先准备好也没有损失。

我满怀期待地走进学生寥寥无几的教室，在自己的座位入座。

就在此时──

「啊！早啊，雾岛！」

下一个踏进教室的人，就是跟平常一样活泼开朗，跟我打招呼的夏希。

夏希对我露出了爽朗无比的笑容。

但也仅止于此。

夏希带着笑容，发出「啪哒啪哒」的脚步声走向自己的座位……仿佛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过。

咦？真奇怪……难、难道昨天那件事是我的幻觉吗？

也是，不过……话虽如此，我确实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毕竟……

「……我也很难相信夏希就是赫尔布拉德老师嘛。」

「…………」

抖。

在我喃喃自语时，跟我有段距离的夏希似乎浑身一震。

「…………赫尔布拉德？」

抖！

「玛基娜•茵菲鲁诺•赫尔布拉德？」

抖！抖抖！

「没想到夏希就是赫尔──」

「喂，雾岛～？」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哒哒哒！

夏希忽然冲过来，整个人挡在我面前。

紧接着，她勾起一抹完美到令人作呕的笑容。

「雾岛，你前阵子说想找我讨论毕业出路调查表吧？要不要现在来聊一聊？」

「呃，我哪有说过──」

「你很想聊吧？只有现在可以聊了。好，我们到人少的地方去吧。毕竟这种话题被别人听见很丢脸嘛。」

「呃、不，我根本就没有说过──」

「好啦好啦，跟我来一下，雾岛。」

狂拽猛拉！

夏希扯住我的衣袖，把我带到走廊上。

她把我带到人烟稀少的校舍角落楼梯处后……

咚！

夏希面带微笑，把我压在墙上。

「你──是不是白痴啊！」

夏希才刚开口，脸上就爆出青筋，释放出熊熊怒火。

「我昨天不是再三叮嘱你不准说吗！你为什么还要一直喊那个名字！难道你想找我吵架吗！我没说错吧？你就是在挑衅我！」

「啊，原来不是幻觉啊。」

「怎么可能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夏希大吼一声，接着精疲力尽地垂下肩膀。

「唉……真是的，为什么我一大早就得受这种鸟气啊……」

「抱、抱歉，下次我也会小心一点。」

「……真的拜托你注意一点！否则我一定会让你的人生划下句点！我是真的不想被任何人发现！万一被我爸知道，我就──」

「啊，后面有人。」

「哎哟，雾岛～你忽然找我讨论毕业后的出路，不快点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呢～难道你在烦恼要考哪间大学──呃，根本没人啊！」

还会先接哏再吐嘈耶，真精采。

不过严格来说，可能跟这种吐嘈方式的定义有些偏离就是了。

夏希的脸颊不断抽动，愤恨地咬牙切齿道：

「雾～～岛～～你、真、的给我走着瞧喔。有朝一日，我肯定会亲手了结你这家伙的人生……！」

「呃，不是，刚才真的有人经过啊！那、那个，虽然只有一下下……」

「哈！我才不相信呢。你以为这种谎话骗得了我吗？」

「我、我没骗妳啊……妳、妳看，又有人过来了。」

「好好好，你就想用这种方式调侃我，以此为乐是吧？虽然我已经渐渐明白这个道理，但你就是这种人嘛。唉……这种低次元的谎话，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一再上当……」

「……你、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雾岛，我们是永友对吧！」（注：「永远都是朋友」的简称）

或许是太过惊慌了，夏希一把揽住我的肩膀，还用力地拍了几下。

呃，「永友」是什么意思啊？

是说，这个声音……难道跟我们搭话的人是──

「冰、冰川老师！妳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才想问你呢……你们两个是怎么了？难、难得看到你们凑在一起耶。」

冰川老师的脸颊不停抽动，呆站在走廊上。

或许是因为心生动摇，她手上的东西全都散落在地。

冰川老师弯下身子开始捡拾掉落物，但根本捡不起来。因为她的手不停发抖，重捡了一次又一次……她到底怎么了？

对此，夏希继续环着我的肩膀，硬是扯出一抹笑容。

「啊！冰川老师，早安！其实最近发生了一点事，让我跟雾岛的感情变得越来越好了！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对吧，雾岛？」

「呃，哪有越来越好──」

「对吧！雾、岛？」

怎么办？

总之先乖乖配合我──夏希身上释放出巨大的压迫感。

冰川老师小心翼翼地问：

「真、真的吗，雾岛同学……？」

「没、没错……就是这样，冰川老师。」

呜呜……我明明不想对冰川老师撒谎。

但已经说出口的谎言就收不回来了。刻意改口也很奇怪。

可是这种谎话骗得过冰川老师吗？

我有点在意，并看了冰川老师一眼──

「是喔～～～～～～～～～～～～～～～～～～～～～～」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冰川老师的心情变得有够差！

咦？为什么？冰川老师怎么会这么生气啊！

「太好了，雾岛同学。你终于交到朋友了。」

冰川老师全身上下都释放出惊人的压力。

感觉她现在能从眼睛射出冰属性的光束。

「那我先走了。」

说完，冰川老师踩着「喀喀喀」的脚步声，快步离开现场。

目送她离开后，夏希如释重负地拍拍胸口。

「……呼，好险。勉强过关了。」

「不，真要说的话，应该出局了吧……」

「嗯？雾岛，你说什么？追根究柢，你觉得这是谁的错呢？（微笑）」

「呃、没有，没什么！」

吓死人了！为什么我身边的女孩子都会用笑容施加压力啊！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

但冰川老师离开之前，似乎不开心地鼓起了脸颊。这点还是让我耿耿于怀。

如我所料，这份担忧化为了现实。

「雾岛同学，我想请你帮个忙。能跟我去一下国文准备室吗？」

过了几十分钟──班会结束后。

冰川老师像这样亲自点名，把我叫出教室。

话虽如此，我觉得她应该不是真的要我帮忙。

冰川老师说「有事找我」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想跟我单独相处。

不过，如果冰川老师用教师模式的口吻说这种话，听起来只像「小鬼，借一步说话」。

冰川老师先行离开教室，而我跟在她后头。

「雾岛同学，请进。」

来到国文准备室后，冰川老师打开门，做出催促我进门的手势。

在她的引导下，我走进准备室。

随后，冰川老师在关门的同时开口。

「………………」

但那对粉嫩的嘴唇，却没发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就只是不停地张开又阖上。我能感觉到她想说些什么，但每次一开口，她又会露出犹豫的神情，最后一句话也没说。

「……那个，冰川老师，有什么事吗？」

就算我提出疑问，冰川老师却只是把脸别向一旁。

到底怎么回事？

要说有什么头绪的话，应该是刚才夏希那件事。可是……咦？这件事有严重到需要把我叫出来吗？可是以时间点来考量，又只有这个可能性……

虽然不能肯定，不过我才刚这么想──

过了一会儿，冰川老师依然不看着我，低声呢喃：

「那个……雾、雾岛同学，你跟夏希同学是什么关系？」

「咦？」

「那、那个，我是站在老师的立场，只是身为老师而有点在意。就是……我想知道雾岛同学跟夏希同学是什么关系。」

冰川老师一说完，就直盯着我看。

那双眼里闪烁着惶惶不安的光芒。

……该、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难道她误会我跟夏希的关系……所以嫉妒了吗？

真是这样的话，我就得马上解开这个误会才行。

我急忙说道：

「呃、那个，冰川老师？就是……如果妳误会了我跟夏希的关系，那妳搞错了。我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是吗？可是夏希同学说，她跟你感情很好……」

「啊，不，那是……」

糟糕！我不小心说出实话了！

可是，就算现在说「其实是骗妳的」也很奇怪……可恶，我该怎么办？

没办法，我只好继续转移焦点。

「那是……那家伙随便说说的啦。我们虽然是朋友，但还没要好到那种地步。」

「嗯？这是什么意思……？」

「总、总而言之！我跟那家伙一点关系也没有！证据就是，如果冰川老师阻止我，我就会跟夏希保持距离，要多远离多远！」

「呃、不不不！没、没有！我想说的不是这些！」

我给出这个提议后，冰川老师就惊慌失措地不停挥手。

「再、再说，我也不想变成对男友的交友关系有意见的沉重女人……所、所以，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那个……我想说的是，交到朋友是一件好事。」

冰川老师露出温和的笑容，宛如轻声嗫嚅般这么说道。

「所、所以，那个……站在我的立场，反而希望你跟夏希同学能变得更要好。」

「咦？希望我跟夏希……变得更要好？」

听到这意想不到的答案，我开口反问，冰川老师便点了点头。

「嗯，是啊。因为……这是你难得交到的朋友吧？」

呃，真的不是。除此之外，我甚至还被威胁。

我虽然很想告诉冰川老师，但想当然耳没说出口。

看到我难以言喻的表情，冰川老师柔柔地笑了。

「那我希望你们好好相处。我认为高中生活中，和朋友一起玩的经验是无可取代的。」

「冰川、老师……」

「而且，发现雾岛同学完全没有朋友之后，我就一直很担心你。虽然前阵子我说了目标之类的话，可是……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朋友。所以你不用顾虑我的心情，还跟她刻意保持距离喔。不、不过，我确实觉得你们走得有点近，举止也太过亲昵了点……可、可是，这种程度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

「什么？」

「没、没事！总、总而言之！就算你跟夏希同学变得很要好，我也不会生气。」

说完这些话，冰川老师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因为我是你的老师嘛。你就好好享受跟朋友相处的时光吧。」

「好，我知道了。」

我跟夏希的关系，现阶段可能还称不上友情。

但我或许该像这样好好拓展交友关系。

我乖乖点头同意冰川老师说的话，没有一丝怀疑。

或许是因为如此……

「…………」

虽然冰川老师在最后那一瞬间露出了难过的表情，但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马上就抛诸脑后了。

【距离期中考结束，还有十六天】

第二卷 第二堂课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