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第三章被揭露的秘密

我叫萨留斯·欧弗·罗加维亚。

是由盖泽里克王和米斯菲亚王妃生下的维罗尼亚王国的王子。

我基本没有关于母后的记忆。

隐约记得的，就只有一个会在远处静静地看着我玩耍的女性的身影。

听说海盗时代的母后曾和父王一起袭击过王都，这个与我记忆中的母后的形象相差甚远的说法让我困惑不已。

维罗尼亚的贵族父母不会直接教育自己的孩子。

所以我少年时代所记得的，就只有独眼的高等精灵将军莉琳拉拉而已。

「萨留斯，你在干什么呢」

莉琳拉拉见到我后的第一句话，总是会这么问我。

不管我在干什么，哪怕很明显能看出来我在玩，莉琳拉拉都总是会这么问我。

即便成为了贵族莉琳拉拉也依然戴着和海盗时代相同的黑色眼罩盖住一只眼睛。虽然穿着豪华的贵族礼服，但腰间总是挂着一把粗俗的砍刀。虽然周围的人都将她当做异类而忌讳她，但我很喜欢和莉琳拉拉见面的时间。

莉琳拉拉会跟我讲一些振奋人心的大海冒险，而不是那些高雅的贵族和骑士物语。

会偷偷地把哪都不能去无聊得要死的我带到她的船上出海，告诉我海的味道和颜色。

我是在和一头叫做阿尔哈曾的辉龙一起冒险时，得知母后并不是我的生母的。

那是一场王子与龙和森林中的邪恶魔女展开战斗的平凡冒险……不过这趟冒险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所以就先略过了。

重点是，那个时候我从莉琳拉拉的房间里拿走了一对手甲。

那是一件使用了绿钢的上乘杰作，可以完美地套在我的小手上很有魔法道具的风格。

即便是还年幼的我，戴上那对手甲之后也能像身经百战的剑士一般自由地挥舞剑，与森林中的怪物们战斗。

而当我打倒魔女之后……魔女看到我的手甲咧嘴一笑……告诉我这件魔法道具的名字叫剑术笼手且只有高等精灵才能使用之后便断气了。

这对我造成了冲击。父王和母后都不是高等精灵。

也就是说他们其中有一个人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想到这点时，一名高等精灵的身影从我脑海掠过。

一旦意识到这件事之后，怀疑很快便变成了确信。或者应该说，一开始我就觉得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而且我这异常缓慢的老化速度也验证了魔女的话。以人类来说我的相貌的变化幅度实在是太小了。

我的母亲是莉琳拉拉。

虽然身陷权力斗争的日子很让人劳神费力，可莉琳拉拉（母亲）肯为我而战这件事，让我很开心。

明明我已经被母后抛弃，还从父王那里得到了我不会继承任何东西的宣告，可母亲她却陪在我身边，一直在保护我。

我想对她说一句谢谢。想告诉她我爱她。

想把母亲当成母亲来对待。

我的愿望仅此而已。

父王病倒后，母亲和我的战斗也终于要结束了。以一开始便早已心知肚明的败北为结局。可就在这时，莱昂诺尔派的某个贵族接近我……将母后的所在地作为土特产送给了我。

虽然明知这是陷阱，但我却萌生了另一个想法。

干脆直接让母后明言我不是她的孩子撇清关系，父王和王国是不是就会放弃我们了。

这样一来我和母亲是不是就能像母后曾经做的那样，舍弃维罗尼亚王国，远赴他乡作为一对普通的母子生活呢。

只要父王驾崩，我不继承王位的话，母亲应该也就没必要再被维罗尼亚束缚了。

我这么想到。

我不想再次失去自己的母亲了。

*

「我不想再次失去自己的母亲了」

萨留斯王子说完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或许由于紧张的关系，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冒出了汗，现在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下方。

我拿出在击败莉琳拉拉时回收的手甲放在了桌上。

「还给你」

打磨的十分光滑的手甲，反射除了莉琳拉拉和萨留斯王子，以及站在稍远处的米斯托姆大师的脸。

3人都沉默不语，任凭时间流逝。

「莉琳拉拉」

代替沉默的3人，雅兰朵拉拉开口道。

「接下来就该你了。为什么萨留斯会是你的儿子？」

雅兰朵拉拉的目光变得有些凶狠。

「我别无他法……侵蚀着盖泽里克和米斯菲亚身体的是“潜伏绝种之毒”」

「潜伏绝种之毒？」

雅兰朵拉拉看向我。

我回忆起过去在王立图书馆的禁书库里看过的恶魔学的书上的内容。

「我记得，那是种连续1个月服用一定量之后，就会产生毒素改变人的体质的恶魔的毒药对吧」

「真是博学啊。我可是让学者调查过才第一次听说有这种毒的」

「……原来是“潜伏绝种之毒”吗，竟然是这样」

因为清楚那种毒拥有什么性质，所以我顿时理解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雷德？」

看到我的表情，雅兰朵拉拉问道。

「“潜伏绝种之毒”是居住在暗黑大陆的恶魔的一种毒。其特征是一旦感染上它」

「感染？」

「这种毒其实就是一种化合物，它会像传染病一样融入中毒之人的体液中再去传染给其他人」

「体液要怎么摄取啊」

「有各种方式啦……这次大概就是通过造人了」

「这不就是说……！」

雅兰朵拉拉大惊失色。

「没错，莱昂诺尔自己服毒后传染了盖泽里克。然后又通过盖泽里克传染了米斯菲亚。她的执念甚至骗过了高等精灵」

「这么说，米斯托姆大师的孩子全部死产是因为！」

「婴儿无法抵抗毒化的血液。这种毒会叫做潜伏绝种就是因为这种性质吧。通过捕获俘虏让其中毒再放回去，以此来破坏那个种群的生育能力」

「可若是如此那萨留斯王子呢？他不也是盖泽里克的孩子吗？」

莉琳拉拉为了逃避同族的视线低着头回答道。

「雅兰朵拉拉，你应该也很清楚我们高等精灵的生命力很强。即便那种毒会百分百杀死人类的婴儿，但和高等精灵的混血儿说不定就会有活下来的可能性。盖泽里克为了留下孩子……别无他法」

于是莉琳拉拉和盖泽里克便发生了关系。

盖泽里克一开始便知道萨留斯王子的情况。

盗取一个国家的伟大海盗盖泽里克。

然而在得到王位之后，却无法从中感觉到他自己的意志。

盖泽里克或许只是个被『帝王』想要保护王位的冲动牵着鼻子走，连自由的生活都办不到的可怜老人。在临死之际这位海盗王到底会在想些什么呢。

「莉琳拉拉，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雅兰朵拉拉笔直地瞪着莉琳拉拉说道。

「什么问题？」

「你真的没有二心吗？背叛米斯菲亚这个朋友，真的只是为了保护盖泽里克的王位和你们的身份吗？」

「这……本应如此才对」

戴着眼罩的莉琳拉拉表情扭曲了起来。

「可我却爱上了他们。爱上了盖泽里克，爱上了萨留斯。为了他们让我觉得可以出卖一切。二心……当然有啊雅兰朵拉拉。看到萨留斯的脸之后，我打从心底感到高兴」

「是吗」

雅兰朵拉拉用毫无感情的声调这么说完后，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

高等精灵这个种族很难信任其他种族。

可一旦构筑起信赖关系之后，她们便绝不会背叛。

虽然会遇到被对方背叛而失望的情况，可她们不会自己主动背叛友情。

对于高等精灵来说，这是一种无法以人类的价值观来衡量的邪恶行为。

过去亚雷斯将我赶出去后惹得雅兰朵拉拉发飙直接找他开战，就是因为在高等精灵的价值观中，亚雷斯的行为是无法原谅的。

「母亲，母后」

下一个打破沉默的是萨留斯王子。

莉琳拉拉和米斯托姆大师抬起头，看向萨留斯王子。

「无论原委如何……哪怕前面等待着我的只有毁灭的命运，但能好好地对母亲叫上一句母亲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能够再次见到以为再也见不到的母后也一样让我开心。我只是想……告诉二位这些」

萨留斯王子的表情上并没有恶意和悔意。

他的表情十分纯粹，能看出继承了高等精灵特有的那种爽朗感。

「咱们走吧」

「嗯」

听了我的话露媞点点头。剩下的就是他们3个人自己的问题了。

虽然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我相信好好交流问题一定能解决。

我牵着僵住的雅兰朵拉拉的手，离开了房间。

*

离开3人所在的房间后，我们来到了隔壁房间。

「雅兰朵拉拉，谢谢你能忍住啊」

我话音刚落，雅兰朵拉拉便像是要将心中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一样，长长地叹了口气。

「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类之后，现在我也知道那种价值观和迷茫是确实存在的了」

对高等精灵而言，莉琳拉拉的行为是无法原谅的背叛。

以雅兰朵拉拉的烈性子来说，在察觉到事实的那个瞬间就直接上去把莉琳拉拉打翻在地也毫不奇怪。而事实上在旁听的时候雅兰朵拉拉的表情也很可怕。

「莉琳拉拉她，比我更像人类了」

「人类？」

「嗯，人类。高等精灵们所厌恶，恐惧，深爱的人类。虽然对人类来说是个秘密，不过高等精灵之间有流传着每个人一辈子都会爱上人类一次的格言哦」

「还有那种格言吗？」

「人类和我们不同寿命很短，短到稍一不留神就会死去。但就在这段短暂的时光里，人类却能得到我们必须要花很久才能得到的东西。那道光芒使我们醉心不已。可我们却得不到那个东西，因为我们是高等精灵。不管多么深爱人类，高等精灵依然还是会以高等精灵的身份为傲」

不知是不是说着说着愤怒也平息了下来，雅兰朵拉拉的表情变得很平稳。

「我最后一次见莉琳拉拉大概是在68年前吧。在此期间她好像变成了我不认识的另一个莉琳拉拉了呢」

「成为人类的高等精灵吗」

「我想这应该就是一份如此干柴烈火的爱情吧。剧烈到让她忘记了自己是高等精灵这件事」

「而对象就是盖泽里克」

「嗯」

雅兰朵拉拉从中感觉到了什么样的感情呢。

看着现在的莉琳拉拉，她又会作何感想呢。

「不过呢，雷德」

「嗯？」

「遇到你的我，可远比莉琳拉拉要幸福的多哦」

她就是喜欢用直球表达这类的想法。

「啊，呃，嗯，是吗」

「啊哈哈，雷德真容易害羞呢」

雅兰朵拉拉看来也理解了莉琳拉拉的执着。

正因为都是高等精灵，所以她们才能成为彼此的劲敌吧。

因此，不再是高等精灵的莉琳拉拉，也不再是拥有相同价值观的竞争对手了。看着我的脸嫣然一笑的雅兰朵拉拉的表情显得有些寂寞。

*

与雅兰朵拉拉聊完之后，我前往了别的房间。

打开门，房间里的是在露媞的宅子里被抓起来的那些高等精灵。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秘密」

「呜，船长，真是太好了」

「谁借我个手帕，眼泪和鼻涕停不下来啊」

3个高等精灵在那里嚎啕大哭。

无奈之下我只好把手帕借给了他们。

「呃，我想问你们一件事」

感觉要是等他们不哭天都要黑了，我就强行推进了话题。

「莱昂诺尔的儿子，乌兹克王子和希尔维里奥王子的加护是什么」

「「「诶？」」」

高等精灵们一齐傻傻地看着我。

「听说2个人都是『斗士』」

「你们见过他们使用技能吗？」

高等精灵们面面相觑。

「没有见过，但『斗士』的固有技能是能力强化所以并不显眼啊」

「他们的身体能力确实很强。比摔跤好像打遍王宫无敌手」

「我朋友也和他们比过摔跤，听说他们的力气和本事很厉害」

「但你们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他们有用过技能对吧？」

「没，没错……」

我的话令高等精灵们诧异起来。

向高等精灵们道谢之后，我回到了莉特所在的房间。

「雷德，怎么板着一张脸啊？有什么在意的事吗？」

看到回来的我的表情，莉特问道。

我把自己的疑问告诉了她。

「希尔维里奥王子和乌兹克王子是怎么来的？」

「莉琳拉拉说莱昂诺尔可能有解毒剂」

「归根究底，莱昂诺尔又是从哪搞到“潜伏绝种之毒”的？」

「米斯菲亚和莱昂诺尔的父亲前代维罗尼亚王的加护是『药师』，会不会是从先王收集的药中找到的？」

「要是一般的毒那还好说。但她用的可是连高等精灵都解不了的暗黑大陆的毒。就算莱昂诺尔是王室，我也不觉得在阿瓦隆大陆上会有渠道入手这么稀有的毒药。是暗黑大陆的什么人为莱昂诺尔准备了毒药和计划」

我也在书上看到过关于“潜伏绝种之毒”的信息。

想要把被这种毒改变的体质再变回来应该绝非易事。

若是『勇者』的“治愈之手”所引发的奇迹那就另当别论，但它不可能靠魔法和药物就立马治好。

服毒的是莱昂诺尔，如果她是靠身体传染盖泽里克的，那不止她自己也必须要治好盖泽里克才行。

如果要治好盖泽里克那就必须要进行长期治疗，而盖泽里克和莉琳拉拉不可能察觉不到。

「所以她是不可能解毒的」

「嗯——，那是不是从其他地方抱过来的？」

「那也很奇怪」

「……毕竟有2个孩子呢」

莉琳拉拉对此概不知情也很奇怪，而最最奇怪的地方在于王子是一对兄弟。狸猫换太子自然是件很危险的事。

只要走漏了风声，莱昂诺尔就死定了。

所以为了将风险压到最低，一般来说应该只会掉包一个王子才对吧？

她没道理为了没必要的事铤而走险。

「当然，只要没有暴露的风险，对莱昂诺尔王妃来说王子自然是越多越好。莉琳拉拉会认为她可能有连高等精灵都做不出来的解毒剂，也是因为如果王子都是盖泽里克的亲生孩子的话这么认为就很合理了吧」

然而以我的知识来看我不认为她会有解毒剂。

「也就是说，对莱昂诺尔来说二胎希尔维里奥王子并没有风险」

莱昂诺尔有自信绝对不会露馅。

「……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莱昂诺尔就是最为可怕的怪物了」

在盖泽里克的故事里登场的人物当中，刚好有2个人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阿修罗恶魔加夏修罗和裘加罗。

他们作为盖泽里克的部下来到了这座阿瓦隆大陆。

「我见过加夏修罗」

「加夏修罗就是在米斯托姆大师的航海日志里登场的那个阿修罗恶魔吗？」

「没错，我与莱昂诺尔见面时，他就在旁边充当护卫」

「阿修罗恶魔们加入了莱昂诺尔派啊」

「恐怕并非如此，应该说加夏修罗他们本身就是莱昂诺尔派」

「你的意思是……」

我回想起化作毕伊的席桑丹。

佐尔坦的人类并没有发现毕伊是阿修罗恶魔，就连我只看外表也分辨不出来。因为毕伊的模样实在是太完美了，那就是一个人类。

头发长了他会剪，指甲也弄得和人类一模一样。

那么化成婴儿的阿修罗恶魔，会不会也能像人类一样成长呢？

「不过为了野心她会做到这种地步吗」

莱昂诺尔。

我认识她。

她是我在少年时期遇到过的让我最害怕的女人。

那已经是6年多前的事了……。

第七卷 第三章 被揭露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