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二年级篇 4.5 ○短暂的休假，其开端

大部分学生都是数着日子在无人岛上生活的。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豪华客船上渡过一天后，才发现一整天这么快就没了。明明同样是24个小时，为什么体感时间这么有差异呢？大致原因在于学生在船上的时候，很少花大半天去在意时间。而在校园生活和特别考试中，在意到时间的情况更偏多。再加上休息日也不怎么去在意时间，所以差异就很显著了。在这种过节日的氛围中，我们迎来了第二天休息日。我发现出来走动的学生多了起来，随便走在一条船内的道路上，都能跟不同的学生擦肩而过。可能是因为学生们大多数已经恢复过来，开始正式享受休假了吧。即便我独自一人的时候偏多，但还是有意料之外的人发简讯邀请我去玩。这简讯来自3年级B班的桐山副会长。说是要在泳池见面，可这是想跟我一起搭着泳圈优雅谈笑，还是打算通过沙滩排球增进友谊。我将这种不可能的想法驱逐出脑海里。虽然碰面的场所是泳池，但实际上他的目的跟游玩这行为相差甚远。我当然也能拒绝他，也能直接选择无视。只不过，到头来还是会在某处被他揪住。根据情况，很可能会出现比现在还糟糕的事态，而因此被人叫出去。我平静地回了个yes，打包票会在指定时间前往泳池。我判断现在就我一个人被叫出去的这种情况，比以后会造成的影响要低。我昨天被三年级学生纠缠不休地盯着正觉得疑惑，这一趟很可能会解开这个疑问。「桐山呢……」现在我正处于健身房旁的休息室内。站在公布了特别考试结果的显示器前。在旁边监视学生动静的教师已经减少至一个人了。虽然考试结果已经记了大概，但还是再次动手滑动屏幕，停在了高排名的成绩上，着眼于桐山队伍的结果。综合排名第一名是独自行动的高圆寺六助，第二名是南云队伍，第三名是坂柳队伍——这是在全校学生面前公布过的成绩。可排名第四的桐山队伍，只跟坂柳队伍差了6分是255分。坂柳在最后一刻以微弱之差站上了领奖台。第三与第四的差距，并不只会停留在排名上。「那么三年级学生当然会觉得不甘心吧。」南云错过了第一名，桐山又无缘领奖台。而且还要算上退学的人全都是三年级学生这种异常事态。因为离约定时间还有20分钟，我决定先去游泳池边待着。这也是为了印证一下，那些盯着我的视线并不是我的自我意识过剩，而是在根据什么策略行动。根本不用我慢悠悠地去观察、洞察，我立马就知道了答案。在我现身泳池后没过几十秒，就收到了来自多方三年级学生们的目光。不管是专注聊天的、还是在游泳的三年级学生，他们一看到我就开始观察我。看来昨天他们并不是偶然看向我的。「这印证得也太快了吧。」这事反而让我想抱怨下，令人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明明我是个存在感薄弱的学生，却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引人注目。即便打算不去在意这些视线，也会在心里想着他们有什么目的。这些人八九不离十是根据南云的命令来行动的，但目前不知道他下达了什么指令。我承载着多道赤裸裸的目光，故意装出一副没察觉到目光的模样。毕竟演愚蠢且迟钝的人能轻松许多。可南云轻易就能想象到『我已经察觉到了这些异常的目光』这件事，他可能会在这基础上观察着受人注目的我，并以此为乐。总之目前装作没发现自己被人盯着了，熬过这段时间才是最佳的办法。我环顾泳池，打算看看除了三年级学生还有谁来泳池了。随后发现了一之濑，以及她的几名同班同学。只不过一之濑比他们先看到了我，跟我对上了目光。她反射性地肩膀一抖，逃跑似地想躲在同班同学的影子里。一之濑突然做出怪异举动，她的同学们就问她怎么回事。我才在无人岛考试途中收到过一之濑的告白。像这样在稍远距离对上眼，很难不觉得尴尬。如果只有一之濑一个人那还好，但她跟她的同班同学待在一起，还是离远点吧。况且我们已经约好要在后天的傍晚见一面。虽然也能看见几名我的同班同学，但很遗憾我跟那几人不熟。「绫小路，事情好像逐渐麻烦起来了呢。」斜前方有人跟我搭话，我朝那边看了过去，随后看见鬼龙院躺在甲板上的沙滩椅上休息。「您指什么事？」「当然是三年级学生做的这件事。你应该不会没察觉到吧？」「我不太明白您在说什么。」虽然我尝试装傻，但鬼龙院甚至都没嗤之以鼻，只是平静地说道。「虽说我没有加入他们，但我也是三年级学生。我肯定是知道消息的。」「难道您是在说那些看着我的视线吗？」「你这不是很清楚吗。」「毕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被人盯着而已。」「只是被人盯着吗……」我表示自己并没有留意这件事，但鬼龙院却说并不是那样的。「我倒觉得这是一场前途不堪设想的战略。尤其是对你这类人来说，这是特别麻烦的事。」虽然内涵嘲弄，但鬼龙院说的话并没有错。「不愧是做学生会长的人。他针对完美无缺的你，打出了一张很有效的卡牌。」「完美无缺这评价也太过了吧。」「你别谦虚。我们可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同伴，我自然清楚你拥有深不可测的力量。我说得没错吧？」太阳镜下潜藏的目光锐利地注视着我。就算继续否认，也不能确保周边的学生是否会听到我们的对话声。鬼龙院自然也考虑到了周边的环境吧。「我服你了，我先承认了吧。」「呵呵，这样就够了。那我们转回刚才的话题，你在考试最后阶段跟南云发生了什么事吗？在无人岛考试结束为止，他都没有对三年级学生下达什么针对你的指示。」「我没做什么被他记恨的事……虽然我想这样说，但很遗憾的是，我不能十分肯定地这样说。」原本鬼龙院的姿势还算是放松的，现在她却撑起了上半身。「以个人实力而言，南云雅这男人在这所学校中完全持有顶尖的实力。学力A、身体能力A、灵活思考力A+、社会贡献性A+。是个无懈可击的人。」「我知道。仅看OAA上的数据，他毫无疑问是全校第一。」像须藤和鬼龙院一样，在某一个特定项目保持A+的成绩——这样的学生并不少。但只有南云拿到了全A的成绩，而且拿到两个A+的学生也很少。「南云原本就擅长学习，身体素质也不错。再加上领导全年级的领袖魅力以成为学生会长这个实绩，导致他在同年级内没遇到对手。而他唯一承认的，跟他持有同等实力的堀北学已经毕业了。」鬼龙院停顿了一下，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玻璃杯。「对南云来说，你大概只是一个玩具。然而以无人岛考试中的某件事为契机，让那家伙认真起来了。」「明明放着我不管，才是最好的办法。」「那么就是你在做选择的时候选错了选项。」鬼龙院毫不留情地说出了刺耳的话。「如果是一对一的话，恐怕很少有能打倒你的人吧。虽然我打架也不错，但要是提及我不擅长应付的类型，那肯定就是绫小路你这样的人。然而南云这情况，却是完全不同的。我认为他是你不擅长应对的类型。你觉得呢？」「确实开始无法否认这种可能了。我看错了他的本质。」仅仅只是被人看着——没想到这行为给我带来了很直接的厌恶感。虽然在白屋里也经常被监视着，但跟这情况完全是不同。我现在被强制放置于从未经历过的环境中。大量的目光聚焦于我，也不过是个开头而已。「抱歉啊，这件事我可帮不上忙。」她这样说着，将额头上的太阳眼镜戴了回去。「我也没说想要你帮忙啊。」鬼龙院抄捷径似的，拒绝了协助要求。「虽然我过了随意忘形且自由的三年，但对校园生活稍微有了一点遗憾。要是这所学校有保留原级的制度，说不定我会考虑一下。」保留原级，代指不升学反而选择在同年级重修。简单来说就是留级。「绫小路你在这里啊。」正当我和鬼龙院说话时，桐山副会长出现了。桐山给人印象做事很认真，他比约定的时间还要早地抵达了地点。他看了眼在我身旁悠闲度日的鬼龙院，再次将目光转向我。「虽然离约定时间还早，但现在能开始吗？这里不太好说话，我们移步吧。」「桐山，你是要说些什么不想让我听见的话吗？」虽然鬼龙院说过没法帮我，但她好像对话题内容感兴趣。本来戴回去的太阳眼镜再次推到了头上。「单纯是因为太过于受人瞩目了。可以的话，我想在安静的地方聊天。」游泳池边尤其受学生欢迎，所以有很多人都滞留在这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鬼龙院的身边空着，但这事没必要太过于深究。毕竟在她身边有点坐立难安。「太过于受人瞩目……桐山你这话说得可真是矛盾。」「什么？」「你既然想在安静点的地方说话，那么选择许多人聚集的泳池跟人汇合，实在是太荒谬了。我没说错吧？」「那么你是想要我一开始就说『在你身边说话影响心情』这种话吗？」因为鬼龙院插入了话题，导致桐山咬牙切齿地这样说道。他毫无表情，无法窥见一丝感情色彩。仿佛在诉说着，他多次对上鬼龙院都感到棘手。「这样啊，你原来还关照到我了啊。」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开始跟人聊天，总是能以鬼龙院为中心展开话题。桐山厌恶这样的趋势率先逃离，却被鬼龙院钻了缝子。「干脆把你接下来要说的话也跟我讲讲？」「我拒绝。这事跟你没任何关系。」「跟我没关系？这可说不定啊。」「你什么意思？」「我跟绫小路可是男女朋友那种关系，这样你还能说跟我没关系吗？」啥？在我做出反应之前，桐山以惊讶的表情交互看着我跟鬼龙院。「呵呵，桐山，我开玩笑的。你虽然是个无趣的男人，但你偶尔做出的反应很有趣。」桐山看着笑得开心的鬼龙院，表现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他并未多言，直接迈步走了起来。看来这是让我别管这种女人，跟着他走。「鬼龙院学姐，我也不好无视桐山学长，所以就此告辞了。」「跟我给桐山打个招呼。」真希望您饶了我。即便鬼龙院不在场，他应该也不想听到她的名字。我跟在桐山身后，最终走到了能俯视整个泳池的一层甲板上。在这里有很多学生正在沐浴阳光或者睡午觉，是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即便如此也有很多学生聚集，说不定在这里聊天反而会更显眼了。只不过没有一个三年级学生，看来桐山已经处理好了。在这层意义上，一年级和二年级都不会太在意我跟桐山说话吧。没有人在这边蛰伏，算是帮了我大忙，这就能跟桐山一对一说话了。「那么，特意叫我出来所谓何事呢？」「我就不转弯抹角了。绫小路，你在无人岛考试的最后一天对南云做了什么？」「什么指的是？」「别装了。你的行为影响到了无人岛考试的结果。这是明显的事实。」在我与南云见面的无人岛考试最终日，我从对讲机中偶然听到三年级正在开展压制高圆寺的作战。反之，就算桐山掌握到南云的情况也不出奇。「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但可以请你先解答我的疑问吗。」「疑问？」对。在收到他叫我出来的联络时，我就想在见面时先确认一件事。我看着一脸诧异的桐山，接着说了下去。「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桐山副会长时就抱有的疑问。当初的你看起来是为了打倒南云而采取了各种行动，可到底是从哪个阶段起，你放弃了战斗……死心了呢？」假如桐山期待南云名誉扫地、一败涂地，那么他应该很欢迎这次的事。「死心了？我不懂你的意思。个人层面的战斗至今还持续中。」「是吗？在我的眼里可看不出来呢。」在我抛出否定的话语后，桐山好像立刻理解了我话里的意图。「看来你认为我倒向了南云那边，不过你想错了。南云的计划产生了变更，使得我和他周边的人也开始受到不好的影响。在无人岛考试前，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吧，叫你不要碍事。」这是发自桐山口中的话语堆砌，包含着极其普通的表示否定的意思。然而人类这种生物，经常会说出细微的失言。「这是夸大解释啊。我只是问你是否放弃了和他战斗，可是桐山学长回答的重点却是自己是否加入了学生会长方的阵营。」「……这没啥区别吧。」「认输和投敌，这两个行为所包含的意思截然不同。完全是似是而非的行为。身为副会长的你当然清楚这点区别吧。」自尊心强并且将自己划到优秀范畴内的人认为自己不会犯错。正因为如此，要是别人抢先用『你这么优秀当然不会搞错吧？』之类的话向他反问，这类人就更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了。「你想表达什么？」对我的话，桐山并没有表示承认或否定，他想着就这样推进话题。毕竟现在这个男人能选的应对方式中，最容易的选项就是无视。「我只是单纯地想问你目前所处的立场是什么。是处于虽然放弃了战斗但和以往一样仍然是南云敌人的立场呢，还是投奔到了南云麾下呢。毕竟事关堀北学托付给我的事。」桐山是因为久违听到学的名字吧，表情变得僵硬起来。「……是有这回事呢。」桐山也许想起了我和他初次见面时候的事。「现在想起来，你是个对我、南云甚至堀北学长——总之是对学生会毫无兴趣的人。从这个角度来看，当时不应该把你卷进来。」他把左手放在扶手上，用力地握紧。「我曾经想打倒南云，这是事实。因为不打败他的话，我们班级就不可能再次升到A班。然而，这份气概也在二年级中期时逐渐地变得稀薄起来。」在现在的三年级中，A班以外的班级一败涂地，让A班独占鳌头，差距比我们年级还要悬殊。目前三年级A班与B班的班级点数有着900分以上的差距。在去年的中盘阶段应该也有700分以上的差距。他们在早期阶段就输给了南云，使得南云一骑独尘，到了怎么追都追不上的局面了。「我们三年级学生从早期的阶段起就转到了个人层面的战斗了。班级点数、学校的规则这些都是次要了。我们在南云提倡的独自的规则下开始决胜负。」可以说这种方式跟异常的领先优势的产生有着很深的关系。进入到这样的阶段后，桐山独自一人对抗南云的难度也变高了吧。「我挣扎着想要打破这个困难的局面，可是升到三年级后我也马上被那个潮流所淹没了。」这时桐山侧脸充满的是后悔，还是放弃呢？我实在难以形容。「被潮流淹没后又怎样了呢？」「唉……看来不听我亲口说清楚你是不会罢休了。」「因为这事对我来说很重要。」「南云递给我为了能在A班毕业所需的通行票，然后我选择了遵从他所创建的规则的道路。你想听的就是这些吧？」也就是说，他不止停止了敌对行为，还成为了南云的伙伴，这就是他目前的立场。对普通的学生来说，从A班毕业就是这么重要的一件大事，大到可以做出这样的变化。这也证明了2000万点数就是有着如此高的价值和魅力。「能否得到这个学校里最大的特权，对今后人生的影响重大。无论同班同学怎样恨我，都比不上从A班毕业这件事。毕竟高中三年时间与今后持续几十年的人生相比只不过是一瞬间而已。」桐山对考试结果感到气愤，就算要把我叫出来也想知道详细的情况。这是理所当然的。「让南云得到第一名既是课题也是使命。然而由于你插了一手，导致指挥系统产生了混乱，让高圆寺夺走了第一名，南云掉到了第二名。结果，我们损失了大量的班级点数和私人点数。你明白这件事有多么严重吗？」在OAA上确认可知，南云自身的大组拥有试炼卡和7张翻倍卡。只看这些卡的效果，不能得到第一名损失的金额就高达700万。并且三年级学生拥有的28张便车卡也全部指定为南云队伍，本来能够得到接近1500万私人点数的追加报酬。结果却变成了第二名，最终得到的点数也近乎减半了。当然，就算如此也是一笔巨大的金额。要是再算上因试炼卡能得到班级点数的效果，那损失会更为庞大。「对临近毕业时期的我们三年级学生来说有必要收集私人点数，连1点的分数都不能乱花，在这种情况下，这次错过了第一名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考虑到桐山队伍也以第二名为目标将翻倍卡集中到自己组上，损失的私人点数要比刚才试着计算的还要多。「这次损失和桐山学长的队伍错过获奖机会不像是没关系的。」听到我指出这点的桐山的肩膀稍微抽动了一下。「……对。当时我们队伍作为南云队伍的后援被迫紧急行动起来。然而，这些许延误的应对所产生的影响延续到了最后时刻，在方方面面都产生了影响。最终我们不止输给了高圆寺，还让二年级的小组夺取了第三名。」假如结果都和作战计划预料的一致，那么三年级学生会得到大量的私人点数作为报酬。虽然这只是在打如意算盘，但是这的确是可以拯救伙伴的巨额点数。「能转入到A班所必需的通行票价值2000万。我们为了得到必需的点数总是在摸索最合适的方法。可以说这次的事使得我们减少了一张票。」无人岛考试中给予高分组的报酬都是具有吸引力的东西，只不过要是限于私人点数部分，从数量合计情况看，翻倍卡和便车卡所持有的效果能使持有者获得更大量的点数。「至今以来南云一直做出成果，得到了来自年级学生的信任。然而在这次考试中由于过于关注你，使得年级损失了大量点数，对他的信任也产生了裂痕。即使如此，只要他及时转换过来，问题就能在最小损失限度内得到解决。可是在特别考试后，南云采取了难以置信的行动。」「与预料不符的三年级学生的退学，对吧？」「对。本来的计划是高分组会和有意地降到低分的小组合并，以此来阻止出现退学的学生。具体计划是在考试快要结束时进行人员调换来进行救济。」可是这最终没有实施，使得低分组的三年级学生一齐受到了退学处分。「15位同学根本没有手段反抗，只能退学了。他们本人连痛哭流涕的工夫都没有吧。」「对三年级学生来说，这种事真是令人胆战心惊呢。」「当然了。一次心血来潮使得三年时间化为乌有。要是这是自己的行为所造成的后果，那还能想得开，然而造成这一切的是南云不讲理的行动，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也许会成为至今盲信、跟随南云的学生们醒悟的契机。不对，不如说现在都发生了这样的事，三年级学生都没有露出反抗南云的迹象。这可以说是异常。「你想不通为什么没人指责南云吗？」「毕竟他这次导致了重大的失败。然而不持有通行票的B班以下绝大部分学生都不管不问。这也太奇怪了。」「就算想反抗也没有反抗手段。南云和三年A班的学生被不可侵犯的要塞守护着。」不可侵犯的要塞。也就是形成了别的班级绝对无法反抗的体制吧。这样的话……只要向他投去一个问题，就能解开这个要塞的谜题吧。「桐山副会长直接拿到通行票了吧？」一般来说这个问题会以他的肯定回答结束。然而桐山在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的情况下瞬间回答了我。「要是我手头上有，就不存在任何问题了。」「原来如此。要是握有通行票的人是南云，那事态就有所不同了。」南云理所当然地采取了毫无破绽的战略。假如全部的私人点数都由南云进行管理，那么谁都无法反抗他。简单来说，南云对那些学生做了『我会使用2000万点数搭救你』的口头约定，就是这样的状态吧。不对，也许用『口头约定』这个说法都显得天真。『要是你接下来发誓效忠我，那我打算给你准备一张票。』可以认为南云大概就是说了这种程度的含糊不清的话语，并没有明确表示一定给。在这种状态下，要是随意反抗他，那他很有可能会轻易毁约。「抢先收集点数的行为也是被禁止的。个人可以自由持有的点数限额基本上为50万。超过的点数都被南云抽走了。」「真险恶呢。」与可以藏在衣柜那些地方的现金不同，以电子货币形式存在的私人点数无法隐藏到底。他应该也制定了相互监视的规则吧。假如采取某种手段挤掉南云将他逼到退学，那么到时他会在持有好几千万，甚至好几亿的情况下退场。这样的话，就算想谋反也绝对不会实际发生。「三年级学生推举南云并守护他，你明白产生这些可以称为反常行为的理由了吧？」「非常明白了。」可以说是独裁政权了。三年级学生里谁都不可能胜过南云。「那家伙用三年级全体学生玩着游戏呢。他让没有拥有票的学生们相互竞争，然后假装打算给胜者通行票，让这些胜者向他发誓效忠。」当然对没有胜算的D班和C班学生来说，南云这个存在就如同神吧。如果能起到作用就能在A班毕业——在这个事前宣言的前提下，这看法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可是，是否真的能在快毕业时转入A班呢，这点就不明了。「在剩余时间不多的校园生活里，我们为了得到尽可能多的票而相互竞争、战斗。因此绫小路，你的存在只是个障碍。」由于南云盯上了我，导致三年级学生失去了宝贵的私人点数。因此而来的损失，使得原本能被拯救的学生也拯救不了，接下来也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这就是目前三年级学生的处境吗。「可是，难道你认为目前这个情况是我所期待的吗？」「我明白这并非你所愿。」「那你想叫我怎么做？」「话题回到开头而已。跟我说明在无人岛发生的事，首先从这点开始找出解决对策。」「南云不希望别人知道吧？他也没有告诉你当时发生的事吧？」「……的确如此，但放置不管问题也不会自动解决。」这意味着他就算背上失去票的风险，也想阻止南云的暴行吗。不对，他担心的是要是不阻止南云，他也许就拿不到属于自己的票了。「你要是不打算跟我说，那希望你马上和南云见面谈清楚。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安排好见面的地方。假如今后你和南云继续争斗，那谁也不会得到好处，没错吧？」「确实如你所说。」「我也会向南云进言，一定会阻止他正在实施的作战。希望你能相信我。」正在实施的作战。这个作战的内容不用特意问也清楚。「作战指的是那些投向我的视线吧。」桐山往下看向泳池，点头肯定。「这个作战的目的是什么，为了什么，然后要持续到多久。这些关于作战的信息他没有进行一丝说明。三年级学生之间也因为这种奇怪的行动，对南云的不信任程度越来越高了。」虽然他们对南云抱有不信任的想法，但也只能服从拥有全部权利的南云。。对桐山他们来说，这会成为最坏的情况。「假设我说会跟他见面谈，我也不觉得这样就能彻底解决问题。」「那么该怎么办。你既不对我说出详情，也不打算和南云见面。这样下去情况只会一路恶化下去。」「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在近期我一定会给出答案。」恐怕桐山想要的后续情报不会从我这里，而是从南云那边传来吧。「……好吧。不过你得在南云采取下一步行动前做出决断。」桐山环视着整个泳池区域时，立刻注意到了某个人物的身影。不用多说，这个人物就是话题中心的南云。「我要走了。要是让他知道我和你单独见面，事情又得变得麻烦起来。」明智的判断。今天桐山也是背上相应的风险和我进行接触的。我暂且知道了三年级学生目前的处境。光是知道这一点，今天的会面就有价值了。1南云和他的小伙伴们逐渐往泳池靠了，因此我速度撤退了。假如他想直接面对面和我谈，就算我不去找他，过段时间他也会派使者过来的。这点我非常清楚。既然现在他没这样做，那可以解释为他没有打算安排地方并和我谈话的意思。总之随便将自己暴露在那些人汇集的视线下可不是什么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我像要逃跑似地在更衣室换完衣服速度离开——「绫小路学长！」我在通道上遇到了七濑。她一看到我，就露出欢喜的表情向我跑过来。在学生活动范围有限的客船上，我已经在客房以外的地方好几次与认识的学生擦肩而过，因此连续两天碰到七濑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不过，她的登场方式和昨天完全一样，这使我不由地想起昨天看到的情景。「请问您现在有空吗？」她稍微用视线扫向我的周围，是在确认我是否和别人同行吧。昨天由于我和石崎一起行动，因此她才没有把想说的说出口吧。她靠的这么近，让我感到的与其说是强大的压力，不如说是亲近的距离感。我对此多少有点不知所措，不过还是点头回答了她的问题。「其实我烦恼着该不该报告给学长。是这样的，我比较在意一件事……」「在意的事？」七濑点头肯定，她脸上开朗的表情消失了，转换成了一副认真的样子。然后她一边在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小声地开口说道。「我有一件事没对学长说。说出来的话学长也许会生气……」我也许会生气？到底是什么事呢。「其实……」七濑用变得更小的声音打算说出瞒着我的事，就在这时……「咦，绫小路同学？」听到这不常听到的声音，七濑慌忙地拉开和我的距离。声音的主人是一之濑的同班同学小桥梦。如果是在至今为止的校园生活中，我俩就算见面了连招呼也不会打吧。不过在这次无人岛考试中，我和她一起度过了短暂的时间。看来是这使得我俩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啊，莫非我……打扰到你们了？刚才还是等下更好吧。」她刚才应该是看漏了被我体格挡住的七濑，于是不好意思地这样说道。「不，没事的。我只是向绫小路学长问了下不懂的事而已。」「真的没打扰你吗？」七濑用力点了两下头，她想对我说的事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严重吗？「等学长您有时间了，我会再次来叨扰您。」可以确定的是，这不是可以让别的学生听到的内容。七濑不仅向我，也向小桥深深地低头致意后跑着离开了。「啊，抱歉啊，我没注意到你和别人在讲话。那女孩是一年级的学生吧？我惹她生气了吗？」「我觉得她并没有生你气。比起这个，你有事找我吗？」「其实在今天晚上我们班上的女生决定举行慰劳会。要是方便的话绫小路同学也来参加吧。我也想对你帮助了小千寻一事表达谢意，所以才叫住你的。」她向我提出这样的邀请。不过我超在意刚才话里的关键词——班上的女生。「有哪些人参加？」害怕的情绪由心而起，我就随心抛出疑问。对此小桥『嗯』了一声并歪起头来思考。「现在参加人员还在调整中。没事，不会有古怪的人参加，你不用太在意。」我并不是怕参加人员中有古怪的人，不过我也不能让她理解到我的担忧。「是只有小桥班上的同学吗？外班的我去参加也活跃不了气氛吧？」「是吗？没这回事啦。那、那么，你意下如何呢？」节奏缓慢、内容抽象的慰劳会的邀请。平时在一之濑班里就没几个和我关系好到能聊得开的人，因此说实话我对慰劳会不感兴趣。特别是在现在的情况下，就算和一之濑见面我俩也做不到谈笑自如吧。我稍微有点难过，不过还是决定在此拒绝她的邀请。「不了，我就不参——」小桥看到我想要拒绝的样子，就立马口若悬河似地双手合十。「拜托了！在这里相见也是某种缘分，你觉得呢？」被她这样一说，我就更难拒绝了，不过我也不能轻易地屈服。要是在这里被她的节奏牵着走，之后肯定没有什么好事。这是可预见的未来。「这事会……成为我的责任吧？」「啥？」「对啊，这也无可奈何啊。虽然我邀请了绫小路同学，但是由于邀请手段的水平太差了，以致被绫小路同学拒绝了。我觉得应该如实地把经过向班上的大家报告。」「等下。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你会参加吗？」「……怎么说呢。」「果然是不想来啊。唉～要是我的邀请手段能更高明点……对不起啊大家。」「你这么消沉我也很为难啊……」「露个脸就行了！还请赏脸！求你了！小帆波也出席的！」她再次调整双掌，双手合十地央求我答应，气势比刚才还要强。既然她做到这一步了，那相当于我已经无路可退了。「知道了。真的只要露个脸就行了吧？」「嗯，谢谢了！啊，不过你记得，今天你会参加慰劳会的事要对小帆波保密哦？」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灿烂到让人想象不到直到前一秒她还处于消沉悲伤的情绪中。女性天生就是演员。这句话说得太到位了。可刚才她说要对一之濑保密？我有点在意这句话。「为什么要保密？还请你向全员确认下我是否可以参加。」假如有哪怕一个人拒绝我参加，那就请你务必毫无顾虑地告诉我呢。这样的话，在这种大义名分下，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再次拒绝掉。「怎么说呢……把绫小路同学的登场当作惊喜不更好吗？」我只觉得这是个方向不太对的惊喜。我不会随意向小桥追问，不过看来一之濑的同班同学们对我和一之濑的关系也有各种推测。「那今晚八点在5034号室等你咯。」「5034号室……要在谁的房间里搞吗」我还以为慰劳会会在某个休息区或者甲板上举行呢。而且从号码上看，这不是男生的客房而是女生的。「不行吗？」「……也不是不行。我只是觉得有点更难参与进去了。」「没这回事啦。来嘛？」实在是顶不住小桥的『来嘛』攻势，一直被压制从来未翻身。退路不断地被封锁住。「那我等你！一定要过来哦！」是因为定好约定后感到满足了吧，小桥迈着稍显轻快的脚步离开了。「糟糕了。」现在还不是和一之濑面对面交谈的好时机……不过既然是多人参加，混在里面应该没问题吧。既然是慰劳会，那一定也会有少数男生参加的吧。2在这之后，我实在是没心情自由玩耍，在自己房间里度过了郁闷的时光。吃完六点起供应的晚餐后，时间不一会就来到了晚上八点前。自己心里接受了。就这样，我重新下定决心了……然而到了5034号室门前，我却站着不动了。自我到了这里已经快要过去一分钟了。我想要敲门，但听到室内偶尔传来的女生说话声和笑声后下不了手。男生也在的迹象……目前完全没有。心里只有不详的预感涌现。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身体开始冒出急汗类的东西。只是我可以断言，现在的我比在无人岛考试与月城对峙时要更为紧张。「干脆就这样原路返回吧，这不更明智吗？」恶魔的低语声就这样通过喉咙变成声音漏了出来。要是将『不小心忘记了』作为借口然后一个劲儿地道歉的话，我受到的伤害会少点吧？不，这样做可能会被打上爽约之人的烙印，可以的话我想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到底该怎么办呢……我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地站着，可这时这个术却被意外的方式破除了。「啊，你来啦！」小桥从走廊前方现出身影。真是不凑巧啊……小桥手里拿着大号的塑料袋，能看到里面装着零食、点心、瓶装果汁等东西。一旦被人发现了，那逃跑的选项自然就不复存在了。「我想大家都已经到了，不要客气进去吧。」「啊，也对……我刚好想进去。」事到如今已经无法逃避。小桥毫不犹豫地轻轻伸手，想把我由于感到沉重而无法打开的门打开。这样轻率地打开真的没问题吗？再给我点时间做下心理准备——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隔开我和客房的唯一的大门也被慢慢地挪动。最初受到刺激的五感，并不是视觉而是嗅觉。扑面而来的是既像花香又像蜜香的香气，甘甜又美味。随后映入我视野的女生们用目光捕捉到我。「锵锵！我带绫小路同学进来了！」这个四人间绝对说不上宽敞，因此快被女生们坐满了。眼前的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1、2、3……算上小桥共有10个女生。也就是说一之濑班上半数的女生都在场。我甚至没发现一丝男生的气息。我快要自顾自地陷入被人背叛的感觉中了。「等下小梦，『带进来』这个说法用得有点不对吧！」「是吗？啊，你拜托的东西我买回来了。」小桥把塑料袋放在小客房的床附近的小桌上。这群给人感觉静不下心来却又散发出轻松氛围的女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这群女生与惠她们的女生组相比存在些许的不同点，这是毋庸置疑的。我几乎没有和在场的女生说过话，不过我姑且有通过OAA记住她们的名字和脸。我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动弹不得。就在这时，小桥轻轻地拍了下我的后背。「那绫小路同学坐哪里好呢~啊，你坐小帆波的旁边可以吗？」确实，在这群女生中和我关系最亲密的只有一之濑了。不过她指定人选可真是毫不犹豫。说来我还以为由于这个房间狭窄才不能选位呢。不过现在看来情况更惨，我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是稍显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房间里坐了10个人，却只有一之濑的旁边存在足够一个男生坐的空间，这还是进来时就看到空着的。这意味着这个空位不是偶然空着的，而是事先就决定好空出来的可能性很高。我回想起白天被小桥邀请时她说的话，再把它和现状进行对照。不过……就算我现在这样做，也无法起到丝毫作用吧。就算这样站着，也只能继续承受10个人投向的视线，搞得心情越发糟糕罢了。我急忙地通过女生的身前，走向一之濑的旁边。「……我可以坐这里吗？」「当、当然可以啊。」我轻声请求一之濑的许可后坐到了她的旁边。眼下我还是承受着几乎所有人的视线。不如说除了一之濑、小桥和名为姬野的女生之外的七个人都用像对我估价般的目光观察我。不好，这时应该要冷静地用装作什么都不懂的表情面对。然后看准时机尽早开溜。茶注入了透明的杯子里，杯子经小桥的手递到我的手上。在全部人手上都拿着饮品的时候，推测是这次慰劳会主持人的纲仓开口说道。「那么事不宜迟——从现在开始举行无人岛考试的慰劳会及报答帮助了迷路的小千寻的绫小路道谢会。干杯~」随着这句开场白，大家都举起了手中的杯子。「绫小路同学，首先向你道谢。那时真是帮了大忙。」坐在一之濑左手旁的白波就这样说着向我道谢。我倒是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值得他们多次道谢的事……我也不能延伸这个话题，于是姑且轻轻地点头回应。「我说，绫小路同学。」就个人角度，我非常想说现在就是慰劳会的高潮部分了吧，然而现实很残酷，时间只过去了十分钟而已。就在我哀叹时间难熬时，白波以一脸认真的表情看向我。「怎么了……？」她双手握住罐装的橙汁，好像想说什么。「你之前帮过我，我对此表示感激。不过，你要知道，我还没有承认你。」「……啥意思？」白波没有进行详细的说明。她只说了这一句，之后一口气将橙汁倒进口里。「哈！我不能再多说了！」不不不，你说啥啊……我就这样遭到白波的无视。在她讲完后，周围的人都向她传来『讲得好』、『你努力了』之类的激励和慰劳的话语。从她一脸害羞的样子来看，她好像也不讨厌这些话吧。不对，你到底想说啥啊……毕竟这是客场，我也不能将这个疑问抛给她。在慰劳会刚开始时白波谈到了与我相关的话题，不过在这之后就是女生们自顾自地聊天了。我一反常态，只是老老实实地旁观。当然你问我待得舒不舒服，我会速回NO。话虽如此……虽非我所愿，但接二连三蹦出来的话题，让我目睹了女生谈话的厉害之处。话题不限种类，就像绕着日本各地飞来飞去的飞机一样『目的地』换个不停。不过不管是怎样的话题，都存在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话题中，很多女生认为一之濑是班级中心，信任一之濑，甚至盲信一之濑。我不会说这是坏事。一之濑帆波这位学生毫无疑问是二年级学生中最值得信任的人。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对上面的观点都会持肯定态度吧。虽说判断是否值得信任的基准因人而异，但信任必须通过日积月累的才能获得。假如至今没说过一句话的学生突然说『信我吧』，相信没人会信他吧。就是这么个道理。然而，值得信任和盲信又是不同的问题。要说原因，是因为就算一之濑是值得信赖的人，她偶尔也会做出错误的选择。一直信任做出错误选择的人也不会带来成果。为了改正错误，能勇于开口承认错误的学生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可以打断下吗？」就在女生谈笑正酣时，一位至今只有偶尔附和的女生举起手来。「小雪，怎么了？」「老样子头痛。抱歉，感觉身体乏力，我可以回房间吗？真心乏力。」只看这句话的意思我倒是不会在意，不过一之濑班上的全体学生基本上都很有礼貌，正经的学生也多，因此她这令人意外的语调让我吃了一惊。姬野简短地告知身体不舒服的理由，表示出希望回去的意愿。「当然可以啊。我陪你回去吧？」听到朋友身体不舒服的一之濑以及其他女生慌忙向姬野出声表示关心。「啊~不用了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面对这过度的保护行为，姬野露出感到为难的表情站了起来。没想到一之濑的班上也有这种类型的学生。我记得姬野她在无人岛考试中的队伍成员全部都是同班的伙伴吧。先不说这个，之前充满着『还不能回去』气氛的客房迎来了变化。要是错失这个机会，我就不知道下次何时能归了。这时我决定果断地紧随姬野的脚步。「那我也差不多该走了吧？」要说与人有约，那一之濑她们也不会强行挽留我。「那、那绫小路同学，下次见。」在保持着可爱坐姿的一之濑与其他女生的目送下，我离开了客房。3「呼……差点满身大汗了」不对，可以说已经是满身大汗的状态了吧。在姬野离开不到30秒后，我也溜出了地狱般的5034号房。可能对某些人来说，那里是天堂吧。下面这句话也许对她们很失礼，但我觉得待在那里很难受。果然我很难说得上是个擅长拉近和别人距离的人啊。要是最初我给自己扮演的角色添加擅长交际的设定，那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吧。但因为我是以扮演不起眼的高中生为前提条件的，所以改变设定是件不容易的事。不过，考虑到我之前和一之濑班上的学生几乎没啥交集，这算得上跟他们缩短了相当一段距离了吧。虽说还稍显不充分，但我看到了围绕在一之濑这个中心人物旁边的都是什么样的学生。哪里足够优秀哪里存在不足。我知道了眼下一之濑班级的长处和短处。不管今后『谁当』班级的领导者，能直言不讳的学生都是必不可少的。目前可以做到这一点的，我只能想到他们班的男生神崎。然而在以一之濑为中心的班级里，女生说话的分量也很强，看起来和男生不相上下。神崎这类人，站在个人的立场上能对一之濑直言不讳，不过他能否对班级全体发出呼吁让班级听从他的主张，以及能否管好女生就是完全不同的问题了。「嗯？」宣称自己头痛然后说想回房间的姬野向着与客房不同的方向走去。虽然她一瞬间就拐弯离去了，但我不可能看错她那特征明显的发色。姬野在刚才的女生聚会中，给我一种与一之濑班级的学生格格不入的感觉。因为她是个有点让我想不通的人，所以我决定追过去看下。随后我跟着她来到了夜深人静的船尾的甲板。我在远离她的地方看着她的侧脸，同时再次在脑海里检索出姬野雪的个人信息。二年B班姬野雪学力 B-（63）身体能力 C （51）灵活思考力 C+（58）社会贡献性 C+（58）综合能力 C+（57）除了较高的学力外，其他项目都一般，乍一看并没有优秀的能力。然而这数据终究是从校方视角进行评价的。哪个学生都有着尚未被发现的长处和短处，这种可能性人人皆有。我想再稍微试探下她。这时尝试直接接触是了解她的捷径了吧。「你在干什么？」「哈？有啥事？」她露出稍显尴尬的表情后移开了视线。既然她说自己头痛然后溜出客房，那她现在在这里就显得不自然了。「头痛已经好了吗？」「……死了……」她这简短的嘟哝声几乎被风声消去了，但我隐约听到她说的是「烦死了」。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有一定数量的人会使用粗鲁的措辞。然而这时姬野的措辞，与其说她本身说话粗鲁，不如说这是她为了不让我靠近而使用的警戒性说法。不过她也在意对外的形象吧，在干咳一声后只把视线投向我。「我只是想着吹下风就会好起来才顺便来下这，有问题？」「你经常头痛吗？刚才你也说过类似的话吧。」我打算问出详情，可她默不作声，不知是不是讨厌再聊下去。在刚才的慰劳会上，除了她在提出回去的时候外也没有发过言。不止如此，其他女生基本上也没有向她搭话。她并不是被排挤了吧，首先一之濑就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其次即使她们之间关系不好，也不会让她们的不和展现给不同班的我看吧。从中可以推测——在决定举办慰劳会时，她们半强制地邀请了姬野过来吧。这应该是出于想让同班同学尽可能开心享受的想法吧。从这点思考，这几件事之间的关系性自然就清楚可见。「偏头痛，我这可是。」姬野抛出简短又杂乱的一句话。「偏头痛的话，降温是正确的处理方法。」女性的情况下，偏头痛是由于女性荷尔蒙变化、疲劳以及睡眠不足引起的脑血管扩张而发病的。降低血管的温度就可以抑制扩张，提高则会加大扩张，因此吹下风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患的真是偏头痛。「发倦……」「头痛是你为了逃离那个讨厌的空间而找的借口吧？」「啊？你想说我撒谎了？」至今显得较冷漠的姬野一听到我指出她是在撒谎时立刻性情大变。一之濑班上很多性格温厚的学生，就这点来看，姬野算是班上的珍稀种了。我的直觉并没有错。「看你这么生气，我猜中了吧？」「才不是。话说你想干吗？啊头又痛起来了……我要回房间了。」「要是我惹你生气了，那真是对不起。不过，你可以听我说几句吗？」姬野按着额头回过头来，脸上还露着不愿意的神色。「我头痛加剧了，还说？」「先说声抱歉。」「还说先……你把我会听你说当成前提了？」「你挺不情愿的啊。」「是啊。」通过在话语上好几回合的交锋，我渐渐看清了她的真面目，看来这才是她的本色。「是吗，那我也没办法了。」姬野带着气愤之情耸了下肩，就像在表示「你终于懂了？」。「接下来我只好回慰劳会会场，向大家报告姬野也许在装病的事。」「哈、啥？你个撒谎精，为所欲为也有个度，把我当作装病的人是几个意思。」「撒谎精？我只是说『也许』在装病。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既然如此，那我有提出自己想法的权利吧？至于是否真是装病，就由你日后在大家面前证明就行了。」「在大家面前根本没办法证明是否真是头痛吧。」「也许吧。」「什么呀，她们都对你赞个不停，没想到性格这么讨人厌。」「至少『他性格不错』不包括在赞扬的话里吧？」虽然由我来说显得有点厚脸皮，但她们只是感谢我帮助了白波，就算赞扬也不涉及这部分吧。「哦是吗。」「姬野你还真是与众不同啊。该怎么形容呢，你不像是一之濑班上的学生。」「与众不同？要我说班上的家伙才是呢，一个个好人好过头了。我们班经常会一群人集中在一起搞活动呢。嘛，我对搞活动倒是没啥意见，不过该怎么说呢，总之每次活动时间都很长，搞得我想回都回不去，这才是问题。」要是自己不喜欢的聚会反反复复举行，那她肯定是顶不住。可是一之濑班上的同学们聚在一起玩得很开心。结果在每次的聚会上谁都不想回去，搞得聚会的时间变得很长吧。「讨厌的话不参加不就行了？」「你觉得行吗？就算我觉得待着很郁闷也得和大家统一步调，这是很重要的吧。」「嗯，也对。」一之濑的班级整体上团结一致，特别值得强调的是女生们极度团结的事实。就算姬野内心抱有不满，要做出类似投石起涟漪的事也是需要勇气的。我和姬野的相遇，也许会成为改变一种方针的契机。本来只要不是处于特别的情况下，我就不会对别人进行深度的干涉，更不用说是对身为异性的姬野了。不过在此试着强行踏出一步也不是坏事吧。当然了，从结果上看，如果这样的行为给姬野添麻烦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想发泄压力的话，最好的办法还是大喊一声吧？」「喊叫？可是在这种地方大喊，要是被人听到会被视为讨人厌的家伙。」「会来船尾甲板的学生很少，再考虑到客船运转的声音，就算放声大喊也不会影响到周围。喊声只会马上被盖过，消散而去。」「可是……」是因为以往都没有大声喊过吧，姬野的脸上流露着不知所措的神色。「那你先喊喊看。」先为我表演下，那我也可以尝试下。」难办了。至今以来，在我的记忆中，我并不觉得自身有受过多大的压力，因此要问我是否真的做过大声喊叫的行为，我只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我这方面的经验就是这么稀缺。「演不了就赶紧给我收工。」如果在这里作罢，恐怕我和姬野的关系就会再无下文吧。「好吧——」在姬野的注视下，做好心理准备的我面向大海放开嗓子大叫。「啊————。好了，接下来轮到姬野了。」「……你逗我玩吗？」「没有啊？」「喊得比蚊子声还小。你真当我蠢呢。」「那请你做个示范给我看。」「这种事哪有示范可言啊。」姬野露出惊讶的神情，同时转身准备逃避。我用话语留住她。「不是说好我喊了你也会喊吗？」「不不，你觉得那算是喊吗，真觉得吗，那你真是个烦人的家伙。」「不管声量大小，我都已经回应你的要求喊过了吧。不过，要是姬野你也和我一样喊得这么小声，那你就没有轻视我的资格。」她可能会和我一样小声喊，为此，我先出招封杀这个可能性。「烦死……明白啦，喊一次就行了吧？喊完就给我回去吧。」姬野喘了口气，然后带着看上去无可奈何的表情将双手放在嘴边。「哇————！！！」她的喊叫声被客船前进的引擎声和风声所掩盖，除了我之外都听不到吧。可是这一声大到刺激到我的耳膜，响彻周围，音量是我想象中的两倍。我感到船因此晃动起来……当然只是感觉，实际不可能真的摇晃。说到她给人的印象，与其说她的措辞和态度阴沉，不如说她情绪低落和说话声有节制更为合适。因此这一喊声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大到离谱。「哈——爽了。」姬野完全不在意我脸上挂着的惊讶，一脸满足地点了下头。「对吧？看你这么舒畅，我也没白喊了。」「说啥呢，你那完全算不上是喊吧。」我被她冷眼看待，还同时被她无情吐槽。「不过……要是我正背负着压力的话刚才就能喊得更像样了吧。」「是吗？我可看不出你有什么压力。」「你倒是喊得比想象中更响亮。看来积累了相当多的压力。」「哈？我宰了你哦？」投来的视线相当尖锐。她就算怒了也不会不动口先动手。「我说得有点过分了。」看到我直率地认错，姬野也一脸不在乎。也许姬野还具有天不怕地不怕的一面。「我要回房间了。」「好的，抱歉啊，耽误了你不少时间。」「你认识到自己有错了啊，不过总比没有好呢。」

第十六卷 二年级篇 4.5 ○短暂的休假，其开端

第十六卷二年级篇 4.5 ○短暂的休假，其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