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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falling down Passage 3 诀别

作者:诸口正巳 字数:18465 更新:2024-02-22 16:31:36

<p>诺艾儿没有插嘴,静静地聆听卡隆诉说。</p>

<p>这段过去比诺艾儿想得还要壮烈许多。不过……她或许已经隐隐猜到他们曾经缔结契约的事。</p>

<p>而且关系似乎比想像中还要亲密。</p>

<p>「我一开始也曾想过,罗素或许会永远是个胆小又天真的男人。可是,实际上却不是如此。他能变得极度冷酷无情。」</p>

<p>「……竟然为了终究会毁灭的未来而弑亲……简直是疯了。他到底为什么要做到那种地步……」</p>

<p>「不知道。就连对我,他也什么都没有说。或许是打算带进棺材里吧。」</p>

<p>卡隆注视着虚空,叹了一口气。</p>

<p>饭店的那件事发生之后,卡隆应该曾试着偷偷探究巴洛斯的过去吧。可是看他这副样子,恐怕是什么也没有查到。</p>

<p>「不过──毫无疑问是我扭曲了罗素•巴洛斯这个男人。千真万确。」</p>

<p>「可是,那不就是恶魔的乐趣吗?你好像也做得很起劲。」</p>

<p>「是啊。现在想像他会如何毁灭,我有时候还是会感到兴奋。」</p>

<p>「你真的很恶劣呢……嗯?」</p>

<p>巴洛斯和卡隆是在八年前缔结契约。他们在这里潜伏了一年,不断暗中行动,成功完成邪恶的计划才让巴洛斯当上拉普拉斯市长。</p>

<p>他至少已经登上市长的宝座六年以上。</p>

<p>卡隆的契约会在他当上市长的瞬间终了。他早就应该付出代价了──可是,巴洛斯现在仍然是受到热烈支持的「市民的骄傲」,甚至还有向大企业收取高额贿赂的嫌疑。</p>

<p>这实在很难说是已经毁灭。甚至不像是走向毁灭途中。</p>

<p>「这太奇怪了,卡隆。你和巴洛斯市长的契约……怎么没有『代价』?」</p>

<p>「讲了这么久,我累了。移动一下吧。」</p>

<p>「啊?明明累了还要移动?有必要刻意拖延吗?不是说过别再模糊焦点了吗?我都要吐槽不完了!既然都说到这里了,就全部从实招来!」</p>

<p>「因为我的身体已经好起来了才要移动,快点过来。」</p>

<p>卡隆用不由分说的态度往房间的深处走去。他的步调很稳,似乎是真的已经恢复体力。</p>

<p>诺艾儿的衣服也干了不少,并不反对继续前进……但却一边抱怨一边跟在后头。</p>

<p>会议室连接着一条粗糙的隧道,穿过这条隧道就来到一处荒凉的岩石地。</p>

<p>诺艾儿与卡隆四周是陡峭的悬崖。太阳已经高挂在天上,刺眼的阳光让诺艾儿眯起独眼。不过──这里是户外。卡隆与巴洛斯的旧据点充满了灰尘,空气也很潮湿。</p>

<p>一口气脱离那种环境,诺艾儿深呼吸。也许是错觉,诺艾儿总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闻到海潮的香气了。</p>

<p>卡隆什么也没有说,笔直往前走去……不过。</p>

<p>「被毁了。」</p>

<p>路上出现一座岩石堆成的山,于是卡隆停下脚步。这座岩山乍看之下像是自然形成的。可是诺艾儿沿着卡隆的视线望去,看到岩石的另一头有条老旧的石阶。</p>

<p>「那道阶梯是唯一的路。」</p>

<p>「……难道是巴洛斯市长做的?」</p>

<p>「大概是吧。炸得还真是豪迈。」</p>

<p>这里有罗素•巴洛斯和卡隆一起度过一年的藏身处。屋里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巴洛斯曾待在这里。如果请鉴识人员来调查,或许另当别论。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想要防范任何万一。这么做是为了不让他人靠近。</p>

<p>「没有地方能用锁链勾住。只能认命地爬悬崖了吗……?」</p>

<p>「咦?」</p>

<p>诺艾儿怀疑自己的耳朵。那可是几乎倾斜九十度的断崖峭壁。卡隆也就算了,诺艾儿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爬上去。</p>

<p>「请等一下。再稍微调查一下四周吧。」</p>

<p>「也对……但愿有留下什么……对了,我记得悬崖上应该放着紧急绳索。」</p>

<p>诺艾儿调查了岩山,很容易就找到了解决方法。</p>

<p>岩石之间有缝隙。宽度大约可以让瘦小的女性通过。</p>

<p>「……虽然很不情愿,但我用爬的应该能通过……」</p>

<p>「嗯。」</p>

<p>「……算……算你欠我一次。通过这种地方……衣服会……」</p>

<p>「非常抱歉,大小姐,麻烦您像条毛毛虫般在地上爬行。」</p>

<p>「唔唔唔……」</p>

<p>如果用爬行的方式通过,还有点潮湿的洋装一定会沾满沙土。长长的头发大概也无法幸免。而且这里还有虫。蚂蚁或鼠妇等长着很多脚的虫子在地上爬来爬去。</p>

<p>诺艾儿硬着头皮在岩石下爬行,努力不去想像岩石塌下来会如何。好不容易爬出来时,洋装和头发果然都惨不忍睹。</p>

<p>「我……我总算爬过来了!」</p>

<p>「很好。我不知道这附近是什么时候被炸掉的,地面很有可能不太稳定。小心妳的脚下。」</p>

<p>卡隆的声音从岩石的另一侧传来。从这里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p>

<p>诺艾儿用单手尽量把沙土拨掉,登上悬崖上的粗糙石阶。这是谁在什么时候建造的阶梯呢?就像遗迹般老旧。旁边没有扶手,阶梯一直延续到不小心失足就无法全身而退的高度。靠义足登上这段阶梯会相当辛苦。</p>

<p>不过,卡隆并没有出声催促诺艾儿。</p>

<p>登上阶梯顶端后,终于可以看到卡隆的身影。诺艾儿环顾四周。悬崖上钉着金属零件,上头绑着看起来很牢固的绳索。这应该就是卡隆所说的紧急绳索吧。</p>

<p>诺艾儿把绳索放到悬崖下,看到卡隆抓住绳索时,忍不住笑了一下。</p>

<p>「怎么,有什么好笑的?」</p>

<p>「呵呵,这幅景象真有趣。」</p>

<p>「……啊?」</p>

<p>「因为我以前老是被你用锁链粗鲁地拉起来嘛。可是现在!我才是站在上头的人!」</p>

<p>「怎么,妳想把我拉上去吗?」</p>

<p>「你不是累了吗?」</p>

<p>「……唉。那我就乐得轻松了,随妳的便吧。就拜托妳用那条柔弱的手臂豪迈地把我拉上去了。」</p>

<p>「你说的喔!撞……撞到身体可别怪我!」</p>

<p>诺艾儿握住绳索,用左手使力。可是……绳索一动也不动,就像是绑着岩石似的。诺艾儿心想是不是卡隆在恶作剧,往悬崖下一看,发现他只是一脸无奈地吊挂在绳索上。</p>

<p>「唔唔……唔……!」</p>

<p>「就是这么回事。我很快就会爬上去,妳乖乖在那里等着。」</p>

<p>就算赌气硬拉,也只会伤到自己的珍贵手臂。或许还会闪到腰。虽然不甘心,诺艾儿还是放开了绳索,等待卡隆爬上来。</p>

<p>虽然卡隆所召唤的黑色锁链经常派上用场,却也让诺艾儿吃了不少苦头。特别是在没有双手的时候。把诺艾儿的身体五花大绑,强硬地拉到高处是他常用的手法。</p>

<p>卡隆还曾经笑说这是「钓大鱼」。</p>

<p>诺艾儿还以为这次是自己把卡隆钓上来的绝佳机会。</p>

<p>──啊。话说回来,卡隆把我拉起来的时候,搞不好也相当费力。</p>

<p>恶魔与人类的力气根本无法比拟。卡隆甚至可以用锁链缠住直升机,把直升机拉下来。甩动诺艾儿这种体重的人类或许只是雕虫小技……</p>

<p>但自己以前每次被拉起来就大肆抱怨的事,还是让诺艾儿开始感到有点愧疚。</p>

<p>卡隆很快就来到诺艾儿所在的高处。如果是人类,应该会花两倍以上的时间。</p>

<p>「伤脑筋。没想到光是要从以前的藏身处回到城市就这么费劲。」</p>

<p>卡隆皱着眉头,把黑色礼服沾到的尘土拍掉。</p>

<p>「那个,这里……这座悬崖好像还能继续往上走……」</p>

<p>「是啊。我们只走到一半。不过,从这里开始就有可以勾住和踩踏的地方了。我先到上面去,妳在这里等着。」</p>

<p>「结果还是要把我钓上去啊…………我知道了。」</p>

<p>「嗯?怎么,妳还真坦率。平常老是吵着说会瘀青或是少女的尊严──」</p>

<p>「你别管!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快点前进!」</p>

<p>「好吧好吧。」</p>

<p>卡隆刻意叹了一大口气,仰望悬崖。</p>

<p>他接着做出仿佛忍者的动作。他没有助跑,也没有用到手,就轻巧地跳上几公尺高的落差。就连诺艾儿觉得他不可能跳得到的地方,他也用锁链缠住上方的突出岩石,轻松跳了上去。</p>

<p>当燕尾服的下䙓像乌鸦的翅膀般飘扬,卡隆的身影就马上从诺艾儿的视野中消失。</p>

<p>哒的一声传来。卡隆似乎着地了。</p>

<p>零星的沙子和小石头往诺艾儿的头上掉落。</p>

<p>「糟了!喂,站在那里别动!」</p>

<p>「咦?」</p>

<p>不知道这附近是什么时候被炸掉的,地面可能不太稳定──卡隆刚才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因为卡隆着地的冲击,岩石表面产生了裂痕。</p><p>然后,整块岩石都──</p>

<p>就算没听到卡隆叫自己别动,诺艾儿仍然因为突如其来的状况而僵在原地。</p>

<p>黑色的闪电在诺艾儿的视野角落闪现。</p>

<p>事情全发生在一瞬间。</p>

<p>掉落下来的岩石被打得粉碎。现场扬起一阵尘土。爆裂声又持续了三次左右。每次有声音响起,就会有岩石碎片和尘土飞散。密集的尘土跑进了诺艾儿睁大的独眼里。</p>

<p>「啊!」</p>

<p>诺艾儿这么一叫的瞬间,有石头飞进嘴巴里。可是多亏如此,她这才回过神来。为了保护独眼而反射性地低下来的头被小石头和岩石碎片打中。</p>

<p>「好痛好痛好痛,有小石头掉下来了!」</p>

<p>「总比被大石头砸烂脑袋好吧。妳继续维持同样的姿势。」</p>

<p>「咦……等一下!」</p>

<p>锵啷锵啷的声音一响起,刚打碎岩石的恶魔锁链就像一条蛇似的缠住诺艾儿的身体。</p>

<p>然后……</p>

<p>「喝!」</p>

<p>「呜啊!」</p>

<p>一如往常。</p>

<p>卡隆粗鲁地拉起诺艾儿,把她「钓」到自己脚边。</p>

<p>「痛死我了!刚才那样绝对害我瘀青了!你这次比平常还要粗暴!是故意的吧!」</p>

<p>「我的状态还没有恢复正常。只有瘀青已经很好了。」</p>

<p>卡隆用鼻子发出哼的一声,把手插进口袋里,快步往前走去。</p>

<p>诺艾儿瞪着他的背影,同样迈出步伐。</p>

<p>走着走着,痛楚和激动的情绪渐渐缓和,诺艾儿开始觉得有点尴尬。明明才刚反省自己被锁链拉起来就大吵大闹的行为……</p>

<p>而且。</p>

<p>卡隆操纵锁链的力道甚至可以打碎那么巨大的岩石。</p>

<p>『只有瘀青已经很好了。』</p>

<p>卡隆说得一点也没错。既然能打碎岩石,他应该也能用锁链轻而易举地打碎人类的身体。不过──不只是用锁链拉起诺艾儿的时候,就连击退巴洛斯的手下时,他都没有用那么强的力道挥舞。</p>

<p>他平常肯定都有手下留情吧。</p>

<p>和罗素•巴洛斯搭档时,他似乎都是毫不留情地杀死敌人,现在却不同。</p>

<p>──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呢?看来还有很多事情该问他呢。</p>

<p>诺艾儿看着卡隆的背影前进。两人一直都保持沉默。</p>

<p>过了一阵子,荒凉的岩石地开始出现绿意,最后进入一片树林。两人拨开草木前进。</p>

<p>虽然不明显,却好像有大型车辆经过的声音传来。</p>

<p>卡隆停下脚步,把覆盖在岸壁上的藤蔓拨掉,后面是一扇老旧的门。</p>

<p>「走这里会通往拉普拉斯市街。」</p>

<p>卡隆这么说着,把门打开。</p>

<p>「咦,从这种地方?」</p>

<p>「妳大概很意外,前面是高架桥下。这里似乎本来也是黑手党用来做坏事的地方。除非是能从『这种地方』出入的人,否则无法使用。」</p>

<p>门的里头是一个阴暗潮湿的仓库。入口附近散落着垃圾,深处堆放着破破烂烂的木箱。</p>

<p>不过──诺艾儿隐约有种异样感。</p>

<p>这里和先前经过的巴洛斯与卡隆的藏身处好像不太一样。</p>

<p>「好奇怪……嗯……」</p>

<p>「怎么了?」</p>

<p>「不……」</p>

<p>诺艾儿不知该如何回应,在不太宽敞的房间里稍微走走看看。</p>

<p>果然和先前的房间不同。虽然光是观察一下子也不知道具体的不同之处。</p>

<p>「该说是有生活感吗……看起来就像是不久前还有人住在这里。」</p>

<p>卡隆沉默地注视着诺艾儿,缓缓眨眼。</p>

<p>「──离开这里之前,要先决定今后的方针。我要暂时思考一下。妳乖乖待在这里。」</p>

<p>大概就和待在藏身处时一样,找到线索去质问卡隆,他就会回答问题吧。只要调查看看,或许就能知道异样感是从何而来。</p>

<p>诺艾儿很想知道卡隆与巴洛斯的「契约」与「代价」究竟怎么了。她总觉得卡隆是在测试自己是否有资格得知真相。</p>

<p>房间里有沙发,有桌子……墙壁上贴着许多资料。几乎都是剪下来的报纸与地图。</p>

<p>其中有一张纸写着某些文字。</p>

<p>几个用红色墨水写着的「完」吸引了诺艾儿的目光。</p>

<p>『湾岸区第二废弃大楼』。</p>

<p>『旧市议会议事堂』。</p>

<p>『市街十三号街区•纸工厂旧址』。</p>

<p>『贫民窟/市街交界处•旧毕安哥家族所有地』(完)。</p>

<p>『沿海岩石地』(完)。</p>

<p>──全部都是地点的名称和地址。「沿海岩石地」……是指刚才经过的那个藏身处吗?「湾岸区第二废弃大楼」……啊……这个地方是……</p>

<p>诺艾儿从软木板上把这张清单拿下来。虽然因为湿气而变得皱巴巴的,纸张看起来却相对较新。诺艾儿看着这张纸,在沙发上坐下。</p>

<p>某种黑色的东西在视野的角落轻轻飘起。</p>

<p>──哎呀,这是……</p>

<p>诺艾儿抓住在空中飘浮的这个东西。</p>

<p>看起来非常眼熟,既像是鸟类的羽毛,又像是动物的毛发。颜色是漆黑。仔细看看沙发,还会发现上面附着着好几根同样的东西。</p>

<p>卡隆走进这里之后,根本还没有靠近沙发过。</p>

<p>诺艾儿找到一根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他的后脑杓冠羽的大型羽毛,呼唤了卡隆。</p>

<p>「这个应该是来自不久前住在这里的某人吧?你可不要跟我说这是外面的乌鸦跑进来留下的喔。」</p>

<p>「…………」</p>

<p>「写了这张清单,又在软木板和墙壁上贴资料的就是你吧,卡隆。」</p>

<p>「……没错。」</p>

<p>卡隆的神情并不像是认命地投降。</p>

<p>只是坦白承认。</p>

<p>「妳知道那张清单代表什么吗?」</p>

<p>「『湾岸区第二废弃大楼』是我召唤你的地点。沿海岩石地是巴洛斯召唤你的地点。其他也都是废弃大楼或现在没有人使用的老旧设施…………这些该不会是适合召唤恶魔的地点吧?」</p>

<p>「妳注意到啦──没错。那些地点不只是没有人烟,也方便巴洛斯湮灭证据。」</p>

<p>「可是这张清单是最近才写的。」</p>

<p>「直到被妳召唤为止,我都待在这里。我列出那张清单,一直在追查他的动向。」</p>

<p>「你和巴洛斯市长的契约不是结束了吗?完成契约的恶魔有必要继续留在当地吗?我不知道是地狱还是魔界……恶魔应该有地方可以回去吧?」</p>

<p>「……哼。恶魔根本没有归处。契约终了后,直到再次被召唤为止,恶魔只会变回『概念』。肉体与意识都会消失。」</p>

<p>「咦……真的吗?怎么这么模糊……」</p>

<p>简直就像是只为了被人类召唤并实现「愿望」而存在。跟诺艾儿的想像完全不同。</p>

<p>可是,既然「契约」就如同存在的证明,卡隆怎么会在拉普拉斯停留了好几年?</p>

<p>「为什么你还留在拉普拉斯(这里)……?难道你和市长的契约还没有──」</p>

<p>卡隆缓缓地叹了一大口气。</p>

<p>「什么都还没有结束。」</p>

<p>拉普拉斯中央饭店枪击事件。</p>

<p>这起事件在拉普拉斯市史上留下了血腥的伤痕。</p>

<p>毕安哥家族与罗索家族在事件中同归于尽。双方的老大都遭到轻易射杀,主要干部也几乎都已经丧命或落网。</p>

<p>还有埃拉多•巴洛斯──当时的市长也在一阵混战中遭到黑手党暗杀。杀手身分依然不明。拉普拉斯警方有好一段时间都在集中追查这起饭店枪击事件。</p>

<p>可是为了填补政治上的空缺,下届市长选举几乎随即举行。选举的准备能够进行得如此迅速,全都是因为罗素•巴洛斯的促成。</p>

<p>撒钱贿赂、不惜杀人地胁迫……巴洛斯几乎不择手段。</p>

<p>可是实际上,他在世人面前完美地化身为「父亲遇害而为此伸张正义的年轻市议员」。不认识演员的卡隆也对他的演技深感赞叹。</p>

<p>在下下周就要举行临时市长选举的某天。</p>

<p>卡隆与巴洛斯久违地在藏身处见面。</p>

<p>自从饭店的事件发生以来,巴洛斯都过着极为忙碌的日子,即使只有短短的一小时也很难避人耳目。表面上的他已经完全是个「拉普拉斯的明日之星」,总是有媒体紧跟在后。</p>

<p>即使是这样的巴洛斯,在藏身处也充分展现了自己的本性。面对许久未见的卡隆,他不打招呼就把一叠报纸拿到卡隆面前。</p>

<p>「看啊!下届市长候选人之中,最受欢迎的人就是我!」</p>

<p>「哦。」</p>

<p>卡隆大致看了一下报纸,稍微有些佩服。</p>

<p>枪击事件发生后,卡隆别说是对巴洛斯提出建言了,甚至不再护卫他。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世人的目光这面坚固的「盾牌」。在几乎二十四小时都有镜头跟着他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人敢觊觎他的性</p><p>命。</p>

<p>报纸和杂志上写着拉普拉斯市民对罗素•巴洛斯的赞赏与期待。这些全都是巴洛斯一个人的行动成果。</p>

<p>「我终于要站上这个城市的顶点了。终于……!」</p>

<p>「……哼。现在放松还太早了。媒体所写的内容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这一点,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p>

<p>经过至今的非法行动,两人都很清楚,只要有钱和情报就能轻易操作媒体。努力传递「真相」的英雄式记者──根本不存在。</p>

<p>「一路上做了这么多事,到了关键的选举也只是乖乖等待结果出炉吗?」</p>

<p>「当然不是。我要击垮其他所有的候选人。」</p>

<p>巴洛斯带着浅笑这么放话。临时市长选举还有其他三名候选人。一个人是前市长的秘书,其他候选人也都是从政三十年以上的大老。</p>

<p>即使立下扫荡黑手党这种「浅显易懂的功绩」,年轻的巴洛斯应该也很难完全拉拢思想僵硬的保守派……如果正面迎战的话。</p>

<p>可是巴洛斯似乎没有那个打算。卡隆把报纸折了起来。</p>

<p>「既然如此,就用隐密的方式处理吧。例如用他们的家人当作人质,确保他们不敢反抗。」</p>

<p>「……呵……哈哈哈……喂,你在开玩笑吧?」</p>

<p>卡隆没想到巴洛斯会对自己发出这种干渴的笑声,不禁用严肃的表情凝视着他。</p>

<p>「怎么可以用那种天真的普通方法?你是过得太安逸了吗?伙伴。」</p>

<p>「……什么?」</p>

<p>「这次的选举没有借助你的能力。我曾经有几次严重的舞弊。虽然没有留下证据,但也没有百分之百的保证。这种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案件就得快点处理掉。」</p>

<p>「……所以你打算让其他候选人揹黑锅吗?」</p>

<p>「没错。我要把他们当作代罪羔羊!」</p>

<p>多么天才的点子!……巴洛斯仿佛要这么说,双眼带着幽暗的光芒。</p>

<p>「我绝对不会带着任何把柄成为市长。这次参选的三个人就是第一次忤逆拉普拉斯市长罗素•巴洛斯的一群蠢蛋!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在市长选举落选,锋头一过就杀了他们。让别人带着我所有的罪名进棺材,不是很棒吗!」</p>

<p>「我觉得这样太危险了。轻易牵连他人,小心最后无法收拾。」</p>

<p>卡隆冷静地打断巴洛斯这番陶醉的狂热言论,他便露出明显感到不悦的神情。</p>

<p>「你到底是怎么了?还真是扫兴。我的目标可是完美无缺的顶点啊。」</p>

<p>「看来你似乎欠缺一点谨慎。」</p>

<p>「──我已经舍弃了那种东西。」</p>

<p>过去卡隆曾劝巴洛斯「舍弃理性」。</p>

<p>巴洛斯似乎真的已经舍弃那些感情。虽然卡隆早已察觉他正在逐渐变化,经历饭店的事件以后,他却可以说是「澈底变了一个人」。</p>

<p>现在的巴洛斯已经不再需要恶魔的唆使。</p>

<p>他的手法和思想都已经有如恶魔。</p>

<p>他学习并吸收恶魔的智慧,逐渐扭曲的模样让卡隆怀抱喜悦与兴趣。身为一个恶魔,卡隆对巴洛斯的作风有很高的评价。</p>

<p>不过──</p>

<p>罗素•巴洛斯的变化也意味着两人关系的变化。</p>

<p>两周后。</p>

<p>巴洛斯在临时市长选举中顺利获胜,终于成为拉普拉斯市长。</p>

<p>卡隆与巴洛斯见面的机会变得愈来愈少。</p>

<p>许久未见的他们再会的地点是拉普拉斯有名的历史建筑──旧市议会议事堂。</p>

<p>因为新议事堂约在十年前落成,这里已经无人使用。不过,据说它所采用的建筑工法在这个国家很特殊,所以有许多人以文化价值为由,要求政府保护这栋建筑。</p>

<p>巴洛斯看准了这一点,就任后不久便将这栋建筑认定为「拉普拉斯文化遗产」,向市民承诺会保护它。</p>

<p>当然,它对巴洛斯来说不过是栋「破旧的建筑」。保护它纯粹是因为能够「利用」。</p>

<p>它在建造当时是位于城市中心,但经过一段岁月,现在城市的中枢位置也已经稍微有了变化。由于交通不便,居民也减少,现在已经化为人烟稀少的冷清地区。</p>

<p>到了夜晚,四周甚至没有车辆行驶的声音,包围在一片寂静之中。</p>

<p>空气中弥漫着老旧地毯与木材的气味。描绘在天花板上的花纹华丽得多余。不论是哪个家具,似乎都能用来拍摄以中世纪为舞台的电影。</p>

<p>巴洛斯一脸满足地四处走动,最后在大厅中心停下脚步。</p>

<p>「这里果然是很好的环境。平常不会有人靠近,这么宽敞的空间和房间的数量也能在有什么万一时派上用场。这个大厅的地面应该还能画任何尺寸的魔法阵吧。」</p>

<p>卡隆从进入这里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明明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他对巴洛斯却连一声招呼都没有。</p>

<p>因为卡隆早已动怒。</p>

<p>巴洛斯说到「魔法阵」时,卡隆终于忍无可忍地瞪着他,挤出声音说道:</p>

<p>「罗素,你知道自己最近到底在做什么吗?」</p>

<p>「……什么啊。都已经好久没有见面聊聊了,你的心情还真差啊,伙伴。」</p>

<p>「你现在甚至会把代罪羔羊用在恶魔的契约上吧。」</p>

<p>「啊……?你就是在气这件事吗?」</p>

<p>巴洛斯毫不避讳地对卡隆摆出嘲笑的态度。</p>

<p>「你不是很喜欢这种残酷的作风吗?你的建议总是很有效。所以我只不过是学习你的做法罢了。」</p>

<p>「我根本不在乎你利用他人的行为。不过──所谓的恶魔契约,是恶魔与契约者一对一的交易。你违反了自古以来流传的规矩、礼仪以及美学。」</p>

<p>卡隆早就知道。</p>

<p>巴洛斯已经开始染指「代罪羔羊契约」。</p>

<p>他会寻找适合作为「祭品」的人──固执己见又拥有强烈野心的愚者,用真真假假的言论鼓吹这样的第三者,使其与恶魔缔结契约。</p>

<p>并促使代罪羔羊对恶魔许下必定能让罗素•巴洛斯得利的愿望。</p>

<p>换句话说──巴洛斯不必牺牲自己的身体与灵魂,只要对恶魔献出第三者,就能实现愿望。</p>

<p>「不管你要跟我以外的大恶魔缔结几次契约,我都无所谓。不过……既然要借由恶魔契约来实现愿望,你就要自己付出『代价』。」</p>

<p>巴洛斯就任为市长后,随即雇用了名叫希比拉•贝克的优秀秘书。不知为何,巴洛斯对她坦白了自己背后有恶魔撑腰,而且暗中犯下各种恶行的事。</p>

<p>这么做究竟是出于信任……还是认为说出真相会比较容易利用呢?</p>

<p>卡隆也曾见过她几次。</p>

<p>刚开始,她只是个普通的女性人类。顶多是比其他女人还要聪明且冷静。</p>

<p>可是最后……她变得判若两人。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巴洛斯不说,卡隆也知道。</p>

<p>「你是在说希比拉吗?她可是自愿缔结契约的。」</p>

<p>「不对。我不只是在说那个秘书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p>

<p>卡隆用低沉的声音怒吼,巴洛斯便罕见地一瞬间语塞。</p>

<p>「到目前为止,你到底瞒着我利用了多少恶魔,欺骗了多少人类?」</p>

<p>「…………天知道。数也没有意义。我早就不记得了。」</p>

<p>巴洛斯别开目光。</p>

<p>「想靠自己的力量站上拉普拉斯的顶点──许下这种愿望的你现在却处处依赖恶魔的契约。你堕落了,罗素。」</p>

<p>这句话似乎戳到了他的痛处。可是,卡隆攻击的并不是他的良心,而是自尊心。巴洛斯久违地恼羞成怒,逼近到卡隆面前。</p>

<p>「别说得好像你很懂!现在这种情况也是你造成的!」</p>

<p>「什么?」</p>

<p>「因为和你缔结契约,我的未来只剩下毁灭。不是吗?光是当个普通的市长,日子也不会长久。」</p>

<p>事到如今,这是什么话?</p>

<p>这是卡隆的第一个念头,但他什么都没有说。</p>

<p>可是巴洛斯接下来说的话完全出乎卡隆的预料。</p>

<p>「我要永远逃避『毁灭』。」</p>

<p>巴洛斯嗤笑。</p>

<p>扭曲得丑陋,痉挛般的笑容。</p>

<p>卡隆的背脊瞬间窜起一阵恐惧。</p>

<p><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2/2610/125713/108803.jpg" border="0" class="imagecontent"></p>

<p>「我绝不制造破绽。危险因子要澈底排除。利用过的家伙也一定会处理掉。管它是恶魔的契约还是神的奇迹,我会用上所有能用的东西。恶魔契约的礼仪?美学?哼!我才懒得管哩!我正在利用现在的地位……利用拉普拉斯这座城市</p><p>的一切,跟你的契约『代价』对抗……!」</p>

<p>卡隆感觉到的恐惧只有一瞬间。他马上就燃起怒火。</p>

<p>如此扭曲。巴洛斯已经变得如此扭曲了吗?</p>

<p>创造出此等怪物的凶手,真的是我吗?</p>

<p>『这是你造成的。』</p>

<p>「你……岂有此理。这已经不是契约了!难道你想把『代价』一笔勾销吗!」</p>

<p>卡隆的怒骂让巴洛斯那抽搐的笑容更加扭曲。那已经不是正常人类该有的表情。</p>

<p>「我的目的是站上拉普拉斯的顶点。不受谁束缚,不受谁支配。没错……我也不打算被你的契约束缚!你就试试看吧……杀了我啊!」</p>

<p>站上拉普拉斯的顶点。</p>

<p>这个愿望本身很单纯。卡隆只要弹个手指,隔天就能让巴洛斯当上市长。</p>

<p>但巴洛斯本人不甘于此,他靠着一副瘦弱的身体,在某种意义上以自己的力量登上了顶点。</p>

<p>卡隆对这种「契约」的用法很感兴趣,也认为他的本质虽然邪恶,却是个有骨气的男人。至少巴洛斯无疑是个努力不懈的人。</p>

<p>这样的罗素•巴洛斯……会迎向什么样的毁灭呢?</p>

<p>这一点就连卡隆也不知道。虽然他能自己设定,却刻意不那么做。</p>

<p>卡隆从来不曾在一名人类的契约上花费如此漫长的时间。正因为如此……他才想保留期待。</p>

<p>然而,这个男人已经──</p>

<p>不是人类了。</p>

<p>「怎么了?卡隆!现在的我毫无防备。快点杀了我啊!」</p>

<p>他很清楚。</p>

<p>卡隆不会杀了他。</p>

<p>只要用钩爪或锁链就能轻易杀死他。可是,卡隆办不到。</p>

<p>「……你玷污了恶魔的契约,根本不值得我当场杀了你。听好了……『代价』绝对无法违背。你就害怕地等待总有一天会造访的毁灭吧。等到你堕入地狱,再来后悔自己利用恶魔,玩弄恶魔契约的行为吧。」</p>

<p>卡隆转身背对巴洛斯。</p>

<p>两人在这个瞬间诀别。</p>

<p>「再见了。和你一起在拉普拉斯奔走的日子……并不坏。」</p>

<p>可是,卡隆这句道别的话是出自真心。</p>

<p>罗素•巴洛斯与恶魔卡隆的契约以某种意义而言,还没有结束。</p>

<p>两人还有所连结。</p>

<p>卡隆所说的并不只是往事。经过现在,这件事也牵扯到诺艾儿的命运,延伸向没有人知道的未来。</p>

<p>「他当上市长后,我就经常独自待在这个地方。我一直在暗中追查他的行动。原本是为了见证他毁灭的瞬间……但现在都已经没有意义了。」</p>

<p>「…………」</p>

<p>「妳应该觉得很滑稽吧。因为把那个男人变成怪物,我被背叛、嘲笑,美学也遭到玷污……而我却又要向他复仇。」</p>

<p>卡隆在嘴喙中发出自嘲的简短笑声。</p>

<p>「妳知道我为何不在诀别的那一天杀了他吗?」</p>

<p>诺艾儿只能缓缓地摇头。</p>

<p>「我太过执着于一名契约者了。当他说要把代价一笔勾销时……我感到连结我们的『契约』遭受了否定。这令我……大受打击。」</p>

<p>听到垂下眼睛的卡隆用沧桑的低沉声音这么说,诺艾儿很惊讶。以目瞪口呆来形容也不为过。</p>

<p>诺艾儿不只对卡隆曾抱有那种感情的事感到讶异──也很意外他愿意坦白说出这件事。</p>

<p>「本来──如果是其他的恶魔,应该会在那个时候杀死罗素。但我办不到。我抛下一句『你总有一天会毁灭』的老套台词,就那么逃走了。」</p>

<p>卡隆完全闭上垂下的眼睛,低声嗤笑了起来。</p>

<p>「或许我根本没有资格向他复仇吧。如果我当时杀了他,妳也不会失去手脚了。明知如此,我却还是顺势鼓吹妳复仇。」</p>

<p>「!」</p>

<p>「实在是……滑稽至极。妳尽管笑吧。这就是夺走妳手脚与未来的可怕大恶魔的──可悲真面目。」</p>

<p>诺艾儿并没有笑。</p>

<p>她原本是乖乖坐着聆听,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站起身。卡隆在不知不觉间背对了诺艾儿。</p>

<p>平常总是傲慢地俯视诺艾儿的他,基本上都维持抬头挺胸的姿势。此刻他的背影却好像缩小了。</p>

<p>「卡隆。」</p>

<p>诺艾儿带着严肃的表情呼唤他。</p>

<p>卡隆看似要回头,却又没有回头。</p>

<p>「你还记得你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吗?」</p>

<p>他似乎没有头绪。他终于转过头来,露出疑惑的表情。</p>

<p>「你又想要……再次做出自私的事吗?」</p>

<p>卡隆不久以前曾对诺艾儿这么说过。当时的诺艾儿也碰到了和现在的卡隆同样的疑问与障碍。</p>

<p>怀疑自己没有资格复仇。</p>

<p>卡隆当时就是用这番话拉了陷入苦恼的诺艾儿一把。</p>

<p>可能是回想起来了,卡隆沉默地睁大眼睛。</p>

<p>「以恶魔而言,你的想法太过谦虚了。巴洛斯市长背叛了你。为此报复根本不需要考虑有没有资格。既然契约的代价是以市长的身分走向毁灭,现在开始摧毁他不就好了吗?」</p>

<p>「妳不怪我吗?是我培育了他,把他变成怪物,然后放任他胡作非为的啊。」</p>

<p>「以前的事──已经结束的事再怎么抱怨也于事无补。要反省的话,请等一切都结束后再说。现在你的契约者是我。」</p>

<p>「…………」</p>

<p>「帮助我复仇的第二项契约不是现在进行式吗?既然你已经引导我走到这里,我就要你好好陪我到最后。赌上你身为恶魔的骄傲。」</p>

<p>卡隆暂时陷入沉默。</p>

<p>诺艾儿没有移开目光,卡隆也没有逃避。</p>

<p>最后,卡隆大幅点了点头。</p>

<p>「……这样啊……是啊,妳说得没错。这次妳是对的。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罗素•巴洛斯对妳我来说都是必须打倒的敌人。现在或许不需要思考多余的事。」</p>

<p>「是啊。」</p>

<p>「来到怀念的地方,我似乎变得有些感伤……妳就忘了吧。」</p>

<p>「这就难倒我了。这可是你难得的把柄,我不会忘记的。」</p>

<p>卡隆不悦地皱起眉头,用不知道在哪里的舌头发出啧的一声。</p>

<p>「……好吧。随便妳。不说往事了,往城市出发吧。」</p>

<p>两人就这么挥别迷惘。卡隆头也不回地往室内深处走去。诺艾儿稍微笑了,跟在他身后。能抓住他的把柄让诺艾儿纯粹地感到高兴。</p>

<p>仓库的深处有一扇铁门。</p>

<p>据卡隆所说,这里会通往高架桥下──</p>

<p>卡隆打开门,门后是一段十几公尺的短隧道。前方透着淡淡的光线。除此之外,还有大型卡车通过的声音传来。</p>

<p>就像是被那道光芒吸引,诺艾儿迈出步伐。</p>

<p>不过……</p>

<p>好像有一道人工的红光划过视野。</p>

<p>然后,隐约可以听到某种……机械启动似的──声音……</p>

<p>「诺艾儿!」</p>

<p>卡隆大叫,诺艾儿的身体感受到一阵冲击。</p>

<p>下一个瞬间,更剧烈的冲击袭来。爆炸声响起。尖锐的耳鸣让诺艾儿连自己是否有发出惨叫都不知道。</p>

<p>第一次的冲击是因为被卡隆抱起。第二次的冲击正如字面所述,是来自于冲击波。</p>

<p>隧道里装着感应式炸弹。</p>

<p>卡隆一瞬间就跳跃到隧道的出口。烟雾与热风一口气窜出隧道。</p>

<p>「真是千钧一发。」</p>

<p>「得……得救了……」</p>

<p>「他早就料到我总有一天会回到这里吗?可恶的罗素……」</p>

<p>「…………再这样下去,你的藏身处就要被烧掉了。」</p>

<p>隧道里飘出烧焦的臭味。直到不久前,卡隆都还躲藏在这里。这个地方充满了他与前契约者的回忆,两人的情谊甚至足以让他因背叛而大受打击。</p>

<p>回忆的尾声也许染上了憎恨和愤怒的色彩。不过……说着往事的卡隆却带着非常怀念的表情。</p>

<p>『和你一起在拉普拉斯奔走的日子……并不坏。』</p>

<p>而他也说,这番话是出自真心──</p>

<p>应该带有危险气息的黑烟在诺艾儿的眼里看来,悲伤得不得了。</p>

<p>可是,卡隆马上从烟雾上别开目光。</p>

<p>「不,没关系。我已经不需要这个地方了。我一定会按照契约,让那家伙走向毁灭──这是重新通往复仇的第一步。」</p>

<p>正如这番话,他迈出了步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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