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诸神的黄昏 上 序章 战场

<p>天朝D版精品堂 转自 Lafrente(makeinu.weclub.info)</p>

<p>在城堡的中庭里，马和狗都躺睡在地上，大堂里的国王、王妃和仆人们也同样睡着了。王子登上一座古旧的塔，打开了一扇小小的门扉，发现里面正睡着一位美丽的公主。</p>

<p>“这是多么美丽的公主啊。”</p>

<p>——《睡公主》</p>

<p>摘自格林童话</p>

<p>《佩罗与格林的公主大人灰姑娘》高桥真琴／八百坂洋子／学研</p>

<p>－－－－－－－－－－－－－－－</p>

<p>“——绝对不能让她遇到危险！”</p>

<p>少年在梦中拼命呼喊道。</p>

<p>嗖——子弹带着轻微的声音在身边交错飞过，火药的味道不断刺激着他的鼻腔，汗水也从额头上流了下来。</p>

<p>他这才察觉到——自己似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南国地区了。</p>

<p>少年瞪大眼睛环视四周，发现那里是一片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战场。</p>

<p>燃烧着橙色光芒的巨大太阳照耀着大地。四周弥漫着一片土黄色的沙尘，可以隐约看见对面有一辆巨大的坦克，周围还生长着许多叶子形状奇特的细长树木。</p>

<p>下一瞬间，少年想起了自己也是一名士兵。</p>

<p>于是，他重新摆好持枪的姿势，英勇地向前方奔了起来。</p>

<p>脚踩在热辣辣的沙子上，身体感觉异常沉重。</p>

<p>这时候，远处发生了一次大爆炸，涌出了大团火焰。</p>

<p>“……她是人类，是一个女孩子。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女孩子。被人称呼为怪物，被人说成是兵器，而且还几乎要被人抹杀什么的，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p>

<p>在朝着某处奔跑的同时，少年明白到自己正在跟某个人争论着什么事情。</p>

<p>剧烈的热风从身边吹过。</p>

<p>就在自己身旁……在耳边发出嘲笑般的讨厌声音的这个男人，究竟是谁呢？那应该是在离这里很远的某个国家——有着寒冷的气候、被教堂的耀眼尖塔、玫瑰窗、马车的摇曳声和妇女们发出的衣服磨擦声等东西所包围的西欧王国里发生的事情。</p>

<p>那是在连自己也记不清楚的过去曾经遇到过的一个神秘男人。</p>

<p>晃动着有如火焰般的鲜红色头发……</p>

<p>〈……没想到还真会有这样的骑士啊。〉</p>

<p>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年猛然回过头来。</p>

<p>就在这时候，附近落下了一颗炸弹，少年顿时被爆风轰飞了好几米远。</p>

<p>南国特有的巨大太阳，正毫不留情地照耀着这一片战场。</p>

<p>强力的热风在耳边呼啸而过。</p>

<p>汗水不断往下掉。</p>

<p>〈凭你这种程度的力量，真的能保护她吗？〉</p>

<p>〈在前面挡着那头小狼的，是一场无比巨大的暴风雨啊。〉</p>

<p>〈在第一次暴风雨之前，她诞生了。为了得到第二次暴风雨的必杀王牌，她被人有计划地生下来了。那可不是光凭一名温柔的少年就能顺利保护她到最后的暴风雨。你到时候一定会哭……〉</p>

<p>〈悲伤应该会改变你的一切……〉</p>

<p>〈难道……你也会变成一只小小的……怪物……吗……〉</p>

<p>声音逐渐离自己远去。</p>

<p>在粉尘四处飞舞的环境中，少年为了看清对方的面容而拼命凝视着前方。</p>

<p>同伴的士兵们抓住了自己的肩膀。他们拉着自己的手，向自己大声喊“快逃吧”。少年这才回过神来。</p>

<p>太阳继续向大地散发着炙热的光芒。</p>

<p>少年一边跟随着同伴们奔跑，一边拼命想要回忆起自己究竟在何时何地听到过刚才的那番话……</p>

<p>然而，那段记忆却像遥远的夏日海浪一般向外流淌，离自己越来越远了。</p>

<p>嗖——又一颗子弹在身旁飞过。</p>

<p>额头上又滑下一缕冷汗……</p>

<p>“维多利加！”</p>

<p>一弥在叫喊的同时醒了过来。</p>

<p>“……呀啊！？”</p>

<p>“哇！是谁？啊，舍监？”</p>

<p>瞬间，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张散布着雀斑的成年女性的面容，一弥吓得又大声喊了起来。</p>

<p>——时间是一九二四年。</p>

<p>欧洲的小国，苏瓦尔王国。与瑞士的国境是美丽的山脉和湖泊，与法国的国境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娴静葡萄园，与意大利的国境是面向地中海的避暑胜地——位于这一切的中心、形状有如回廊一般的苏瓦尔王国，尽管处于列强各国的包围之下，也还是在前一次世界大战中存活了下来。由于其自身具备的悠久历史和强大的发言权，甚至被称呼为西欧的“小巨人”。</p>

<p>如果说里昂湾是这个王国的玄关，那么阿尔卑斯山脉就可以说是王国的秘密阁楼了。而在这个秘密之地，存在着一所不可思议的学校。</p>

<p>圣玛格丽特学园——</p>

<p>这所学校表面上是贵族子弟专用的教育机关，但其中却蕴藏着许多谜团，同时也被称为苏瓦尔的秘密武器库。尽管如此，在前次大战之后，这所学校还以留学生的形式从同盟国招揽优秀的学生，开始逐步打开对外的门户。</p>

<p>坐落于学园的宽敞区域一角的男生宿舍——</p>

<p>一弥迎来了跟往常一样的早晨……</p>

<p>“久城同学你真是的，竟然一边叫着人家的名字一边醒过来，看来你跟那小姑娘真的很要好呢。”</p>

<p>被舍监这么取笑了一句，一弥不由得脸红了。</p>

<p>“不，那个……我刚才只是在做梦而已……”</p>

<p>“咦，做梦？是什么梦呢？”</p>

<p>“这个……我一醒过来就完全不记得了。唔……”</p>

<p>一弥边整理着当作睡衣用的浴衣衣摆，一边皱起眉头露出了困扰的表情。</p>

<p>“我好像在一个从没见过的炎热国家做着些什么……不，话说回来，舍监。你究竟在我的房间里做什么呢？”</p>

<p>“啊啊！”</p>

<p>舍监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p>

<p>“明天是圣诞节对吧？所以我就想看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适合用来参加村里舞蹈派对而且富有东方特色的服装啦。如果你还没睡醒的话，那我就自己从衣柜里拿走……”</p>

<p>“舍监！我以前也说过了，你不要擅自打开我的行李，随便把衣服什么的带走好不好！”</p>

<p>“你刚留学过来的时候，明明还一边哭着鼻子一边‘琉璃、琉璃’地喊着姐姐的名字呀。最近好像完全不一样了呢。这就是说久城君也开始成长为大人了吧？啊，这个借给我穿！”</p>

<p>“我才没有哭鼻子！还有，那可是我夏天穿的睡衣啊……喂喂，舍监！”</p>

<p>他还没来得及阻止，舍监就飞也似的快步溜出了一弥的房间。一弥保持着举起一只手伸向门口的姿势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弃似的叹了口气，慢慢把手放了下来。</p>

<p>然后，他重新整理好浴衣的衣摆，从床上走了下来。</p>

<p>吐出来的气息是白色的。</p>

<p>欧洲已经完全进入了冬季。</p>

<p>一弥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道：</p>

<p>“对了，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啊……”</p>

<p>说着还露出了很开心的表情。</p>

<p>他转眼看向放在桌子上的两个包裹。</p>

<p>几天前，他追随着维多利加来到苏瓦伦，对被称为王国最大谜团的苏瓦尔王妃可可·萝丝杀人事件的解决提供了协助。而这两个包裹就是在回来的时候悄悄买下的，然后就一直存放在这里，准备等到圣诞节那天再送给她做礼物。</p>

<p>察觉到窗外传来的喧嚣声，一弥抬起了头。与此同时，他又迅速披上棉制和袍，穿上木屐，走近窗边眺望了一下外面。</p>

<p>在学园那华丽的法式庭园里，</p><p>挤满了许多做好出门远行准备的贵族子弟。</p>

<p>人体国际象棋大赛已经结束了，今天是冬季休假的第一天。下面的那群贵族子弟就在准备回老家度假。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显得相当匆忙，身穿羊绒制的豪华大衣，脖子系着围巾，头戴帽子，双手提着行李箱，朝着学园的正门快步走去。</p>

<p>“久城君～！”</p>

<p>听到这样一个充满活力的女孩子声音，一弥马上朝着窗户的正下方看去。</p>

<p>在时不时都会有零星雪片飘落的庭园里，一位有着金色短发、明亮的海蓝色眼睛和纤长四肢、看起来充满了健康感的美丽女生，正抬头注视着一弥。</p>

<p>双手提着巨大的行李箱，还打着一把蝙蝠伞。大衣和围巾虽然并非用高级羊绒制成，但在款式上却显得简朴而高贵。她似乎正一个人默默地站在那里，抬头仰望着一弥房间的窗户。</p>

<p>“怎么啦，原来是艾薇儿啊，早上好！”</p>

<p>一看到那位女孩子——来自英国的留学生、著名探险家萨·布莱德利的孙女——艾薇儿·布莱德利，一弥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举起一只手向她打了个招呼。</p>

<p>艾薇儿没有说话，只是“嗯”的应了一声。</p>

<p>注视了她好一会儿的一弥，发现她似乎想要跟自己说些什么。</p>

<p>一弥本打算就这样跟她说一句“那么，我们新学期再见……”作为道别，但是却忽然间改变了想法。他从帽子架上拿起自己的圆顶硬礼帽戴上，然后踩着木屐咔噔咔噔地下了楼梯，走到了男生宿舍的外面。</p>

<p>呼吸的气息已经变成了纯白色。</p>

<p>这时候，艾薇儿马上很高兴地露出了满面的笑容。</p>

<p>“哇～久城君！”</p>

<p>一弥直直地站在她的面前，也同样微笑着说道：</p>

<p>“你还带着这么多行李啊。那么，我们新学期再见啰，艾薇儿。”</p>

<p>“我本来是打算向你的窗户扔石头来叫你的，但是在英国的时候，我就因为这样弄破了朋友家的窗玻璃，所以还是有点犹豫。可没想到你正好就在这时候探出脸来了呀！”</p>

<p>“是这样吗。那个，你该不会是一直都站在这里……吧……”</p>

<p>说到这里，一弥不由得咽下了后半句话。</p>

<p>在艾薇儿那头柔软的金色头发上，已经积起了很厚的一层雪。一弥默默地伸出手来，轻轻为她拨掉了头上的积雪。艾薇儿就像突然碰到了火似的猛然倒吸一口气，同时闭上了眼睛，唯独是嘴角露出了开心的笑容。</p>

<p>她的眼角似乎还闪烁着某种发光的东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一弥在心中不解地想道。</p>

<p>“我正好刚刚睡醒呢。好像在做恶梦的时候说梦话了……不过，真的太好了。我毕竟从那个可怕的恶梦中醒了过来，而且起来之后还遇到了朋友嘛。”</p>

<p>“维多利加同学……”</p>

<p>“嗯，维多利加……？”</p>

<p>一弥浑身猛地颤了一下，低头注视着艾薇儿。</p>

<p>纯白色的雪片在两人之间缓缓飘落。带着大量行李的学生们不断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冬季的朝阳正在向大地铺洒着金色的光芒。</p>

<p>艾薇儿以认真的表情深深点了点头，然后又像是有点莫名其妙地说道：</p>

<p>“她跟我说‘要记住把黑便士（PENNY BLACK）也带走’什么的，而且表情好像还有点担心的样子……是昨天的事情啦。”</p>

<p>“黑便士？啊啊，是那个吗……”</p>

<p>所谓的黑便士，指的就是一款极其稀有而高价的旧邮票。这款被誉为世界上第一张邮票的黑便士，还存在着好几张因为印刷失误而具备了更大资产价值的邮票。其中的一张，便是艾薇儿从祖父萨·布莱德利那里继承而来的秘密遗产。这张邮票长期以来都被匿藏在学园里，艾薇儿也因此成为了怪盗奎亚那二世的目标，揭开了她波澜壮阔的留学生活的序幕。当然，在维多利加和一弥的协助下，这张邮票最后还是平安无事地落到了孙女的手中……</p>

<p>一弥忽然间陷入了沉思。</p>

<p>（在冬季休假这段短暂的期间里，还叫她把黑便士邮票也带回去？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p>

<p>她的头脑——智慧之泉究竟是重新构筑起什么样的混沌碎片，然后又预知到了什么样的结果呢？</p>

<p>回想起今天早上做的那个可怕的恶梦，一弥不禁猛地摇了摇头。</p>

<p>艾薇儿看了看自己手上戴的女装豪华手表，好像很不想离开似的说道：</p>

<p>“啊，我差不多该走了，还要赶今早第一班列车呢。”</p>

<p>“啊，嗯……”</p>

<p>一弥也感到有点依依不舍，慌忙说道：</p>

<p>“不过冬季休假要比夏季休假短得多吧，我们应该可以很快再见的。”</p>

<p>“是呀。”</p>

<p>艾薇儿使劲地点了点头。</p>

<p>看到她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一弥就发挥了自己的绅士风度，帮她提起行李一直把她送到学园的正门。</p>

<p>艾薇儿一边用双手握着蝙蝠伞摆来摆去，一边以开朗的声音说道：</p>

<p>“圣诞节那天，我会跟堂姐弗兰尼一起吃烤火鸡。另外，奶奶还会给我们做布丁，家人们还会互相赠送礼物……”</p>

<p>“看来英国的圣诞节还蛮开心的啊。”</p>

<p>“嗯。啊啊，已经到门口了耶！”</p>

<p>艾薇儿接过行李箱，向一弥挥挥手说了句“拜拜”就转过身去，踩着摇晃的步伐向前走了起来。</p>

<p>啪沙！耳边传来了积雪从树枝上掉落到地上的声音。</p>

<p>一弥伫立在原地目送着艾薇儿的背影。</p>

<p>这时候，艾薇儿突然放开了握着行李箱的双手，就像春天的小鸟般以充满活力的动作甩动着纤长的手脚，飞快地向这边跑了回来。一弥顿时大吃一惊，无意中摆出了像是投降似的高举双手的姿势，而艾薇儿却像小孩子一样飞扑了过来。</p>

<p>然后，艾薇儿又嘟起那冷若寒冰的嘴唇（大概是因为在外面站得太久的缘故吧），就像子弹一样朝着一弥的脸颊凑了过来。</p>

<p>在若即若离的距离内，艾薇儿·布莱德利向一弥的脸颊上吻了一下。</p>

<p>自从留学到这个国家以来，一弥虽然也多次见过欧洲人们在问候时互相亲吻脸颊的场面，但是在没有这种文化的国家里长大的他，却吓得整个人身体后仰，还“呜哇！？”地大叫了一声。</p>

<p>这时候，艾薇儿那羞得满脸通红的脸从视野中掠过……下一瞬间，她就甩动着大衣的衣摆和围巾，重新提起了那个巨大的旅行箱……</p>

<p>艾薇儿充满活力地奔了出去。</p>

<p>朝着门外越跑越远了。</p>

<p>远处还传来了似乎很开心的欢快声音：</p>

<p>“我、我们新学期再见哕，久城君！”</p>

<p>“啊，嗯……”</p>

<p>“祝、祝祝祝你过一个美妙的圣诞节～！”</p>

<p>艾薇儿就像振翅高飞的小鸟似的，朝着门的外面……朝着未来快步飞奔而去。</p>

<p>最后只剩下高举着双手呆站在原地的一弥。</p>

<p>他的脸正一点一点地变红……</p>

<p>学园里已经没有其他学生了，只有轻飘飘的雪花在一片寂静的庭园里悄然落下。</p>

<p>“等一下！我要坐车！我要坐车呀！”</p>

<p>村里唯一的车站。</p>

<p>汽笛的声音响起了。</p>

<p>挤满了学园的学生们的机关车，已经马上就要开出了。学生们从车窗往外看的一张张脸，都惊讶地同时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p>

<p>只见提着旅行箱飞奔而来的艾薇儿冲上了月台，然后使劲把旅行箱朝着已经开动的机关车上扔了过去。</p>

<p>没有理会男生们发出的“噢噢！”的惊呼声，她自己也以活力十足的动作纵身而起，一下子</p><p>跳到了车上。</p>

<p>短短的金发在风中扩散开来，犹如梦幻一般轻轻晃动着。</p>

<p>纤长的双脚在机关车的地板上踏起了快乐的舞步。</p>

<p>正当在车上稳住身子的艾薇儿面露笑容地回头看向车外风景的时候……</p>

<p>刺耳的汽笛声又再次响起，机关车开始不断加速，逐渐离开村子远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