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五章

隔天，我一如往常地执行卫兵的工作。

葳葳去照顾牛群了。

村子的大门口堆放着许多老鼠与鼹鼠的尸体。

「这些是……」

「汪呼！」

魔狼们看着我，眼中带着期盼之色。

「谢谢你们。」

听到我这么说，魔狼们尾巴唰唰地摇了起来。

带头的菲姆露出得意的表情。

是说菲姆基本上都和我在一起，牠究竟是什么时候去抓老鼠的？

「你也有去抓老鼠吗？」

『这只。』

菲姆从动物尸山中叼出一只特别大的。

『今天早上抓到的。』

「原来如此。真了不起。」

「汪呼。」

我从菲姆开始，照顺序抚摸魔狼们。

之后牠们开始享用猎物。

不在抓到时直接吃掉，而是特地让我看过再吃。

真是感谢牠们。

又过了一阵子，葳葳来了。

应该是照顾完牛群了吧。

「亚尔，你应该没忘吧？」

「忘了什么？」

「吼唷──！种薯啦！」

「喔，对耶。」

我是因为等待发芽闲到没事做才重建小屋的。

「种薯已经发芽了喔。」

「可以种了？」

「没错。」

下午我和葳葳一起把种薯种在田里。

米蕾特、歌蕾特、牟飞和菲姆也都跟来了。

「我以魔法在地面挖好洞后，妳们把种薯放进去。」

「知道了。」

「叔叔，歌蕾特知道了。」

葳葳和歌蕾特很有精神地回答。

「米蕾特和牟飞、菲姆负责把土壤盖在种薯上。」

「了解。」

「汪呼。」「哞～」

我们进行得很顺利，天还没黑就把所有种薯种好了。

「辛苦大家了。虽然还有间苗或培土之类的工作，不过这些等之后再说吧。」

「大家辛苦了。」

「哞哞！」「汪呼！」

牟飞和菲姆也都很开心。

隔天。

魔狼们又在村子门口堆起由鼹鼠和老鼠形成的小山。

「老是麻烦你们……嗯？」

「汪呼？」

我在鼹鼠与老鼠堆中发现不寻常的东西。

一只大如中型犬的老鼠。

「这不会太大只吗？」

『是菲姆抓到的。』

菲姆得意地说。牠唰唰地猛摇尾巴，似乎希望我能称赞牠。

必须先奖励牠才行。

我从菲姆开始照顺序称赞魔狼。

接着我问菲姆：

「我说啊菲姆，这不是普通的老鼠吧？」

「汪呼？」

「这是鼠型魔兽，魔鼠吧？」

『区区魔鼠不是菲姆的对手。』

哼哼，菲姆以鼻孔喷气。

「就是啊。」

虽然菲姆很得意，不过问题不在这里。

「这一带有很多魔鼠吗？」

『非常少见喔。』

菲姆的表情更得意了。应该是对自己打倒了罕见的强大老鼠，感到自豪吧。

「菲姆，你立了大功喔。以后看到魔鼠要尽快打倒牠们。」

『交给菲姆吧。』

「抓到的话，要记得跟我说喔。」

『知道了。』

「我想调查这只魔鼠，可以把牠给我吗？」

『真没办法。』

菲姆似乎很开心。魔狼们也都很得意。

但我有不好的预感。

光是普通的老鼠就会乱吃农作物与散布传染病了。

魔鼠更是麻烦。

因为活得久，身上带的病菌比普通老鼠更多。

再加上身体庞大，吃掉的农作物也更多。

听说只要有三只魔鼠就足以毁掉一整片农田。

傍晚我和回来的露卡讨论魔鼠的事。

在这种时候，身为魔兽学家的她就很可靠。

「魔鼠？」

「嗯，这个。」

我从魔法包中拿出魔鼠的尸体。

「虽然还小，不过确实是魔鼠呢。」

「这算小？」

「在魔鼠中算小的。一般会长到这只的两倍大吧。」

「是吗？」

真可怕。

「感觉很不好呢。」

「是啊。幸好被菲姆逮到，如果作物全被吃掉就惨了。」

「最近需要留意田地的情况。」

「我知道。」

看到一只老鼠，就要预设总共有三十只。曾有冒险者这么说过。

就算这说法太夸张，看到老鼠时还是必须加以防备。

因为这种生物繁殖力很强。

「先不管那个，露卡，妳有在牟飞的尿中发现什么吗？」

「喔，魔力的浓度高到异常呢。」

「其他的部分呢？」

「就只是普通的尿。」

「唔，这样的话，牟飞的尿应该和地龙攻击我们无关吧。」

可是如此一来，那些飞龙和地龙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呢？

牠们是在牟飞小便时发动攻击的。

「那些龙有受伤吗？」

「看起来不像。」

「是不是很瘦？」

「不确定耶……听妳一说，感觉是有点瘦……」

老实说，我没注意到那些龙瘦不瘦。

「没办法，就算龙变瘦了也不容易看出来嘛。」

龙的皮肤很厚，又有坚硬的鳞片，就算瘦了也看不太出来。

「说不定该调查一下。」

「到魔狼的地盘外调查吗？」

「是啊，这里出现地龙，本身就很奇妙了。」

「虽然我也想一起去……」

「我知道妳很忙，所以不必勉强啦。」

「你才是不要乱逞强喔。」

「嗯，我知道。」

如此这般的，我决定在最近找时间进行调查。

隔天早上。

魔狼们照例又堆起老鼠与鼹鼠的小山。

「每次都这么麻烦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汪呼汪呼。」

魔狼们一齐摇动尾巴。

我好好抚摸过牠们后，开始检查老鼠的尸体。

由于昨天的事，所以我检查得很仔细。牟飞在一旁看我检查。

果不其然，老鼠的尸体中有魔鼠。

「这是魔鼠呢。」

『这也是菲姆打倒的喔。』

「你好棒。」

「汪呼。」

我边抚摸菲姆边问：

「除了魔鼠，最近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地盘内出现哥布林。』

「哥布林？」

哥布林是体型为人类儿童大小的人型魔兽，智慧不高。

但是不能因此大意。

虽然个体战斗力不高，但因为牠们总是成群结队地活动，所以很危险。

以前甚至发生过村子被哥布林全灭的事件。

『哥布林原本就偶尔会出现。』

「但最近变多了？」

『是啊。不过菲姆和部下会猎杀牠们，不用担心。』

魔兽的生态系统似乎出现改变。

这一带的生态顶点是魔狼与魔熊。

虽然最近是魔狼占优势，但仍然不能小看魔熊的力量。

「魔熊没有动静吗？」

『想进入地盘的魔熊变多了。』

「是吗？」

『不过都被菲姆赶回去了！』

唰唰唰，菲姆得意地摇着尾巴。

「菲姆好棒。」

我一面抚摸菲姆，一面思考。

生态系统应该真的出现变化了。

虽然目前有魔狼维持平衡，迟早会到极限的。

「必须尽快开始调查才行呢。」

「汪呼？」

菲姆露出讶异的表情。

「哞～～」

同时，牟飞哞叫了起来。

只见牠从仓库的方向朝我们跑来。

牠原本一直安分地待在我身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牟飞？」

「哞哞～」「嘎呀嘎呀嘎啊啊啊」

牟飞嘴上叼着一个哥布林。

那哥布林正拳打脚踢地殴打牟飞。

「牟飞！你还好吗？」

「汪呼！」

我和菲姆连忙跑了过去。

牟飞一放下哥布林，我立刻以魔法打倒那哥布林。

「牟飞，你有没有受伤？」

『摸摸。』

说着念话的牟飞以头蹭我。

牠也许是想被我称赞才会去抓哥布林吧。

「你好棒……可是这样很危险喔？」

『没问题。』

我在抚摸牟飞的同时检查牠有没有受伤。

明明被哥布林那般痛揍，但是连个肿包或擦伤都没看到。

原本是巨牛的牟飞，就算身体缩小，防御力可能也不会改变。

如果是魔兽，力量会因缩小而减弱。

但牟飞是灵兽，说不定力量不会因缩小而改变。

「不过还是别这样让人担心啦。」

「哞！」

确认牟飞没事后，就必须确认下一件事了。

「牟飞，你是在哪里发现哥布林的？」

「哞～」

牟飞转过身，走了起来。应该是要我跟过去吧。

我默默地跟在牠身后，菲姆也跟了过来。

牟飞绕到仓库后方，又走了大约三分钟后停下脚步。

「哞哞！」

「是在这里抓到的吗？」

『抓到！』「居然能发现哥布林，你真棒。」

「哞！」

被我称赞，牟飞开心地哞叫起来。

也许是听到牠的叫声吧，又有哥布林从草丛中跳出。

「嘎呀嘎呀呀！」「嘎呀呀！」「嘎呀啊啊！」

总共有三个。

哥布林没有聪明到能理解眼前敌人与自己的实力差距有多大。

所以毫不犹豫地朝我们冲来。

我放出魔法，在转眼之间解决牠们。

「还有哥布林啊……我要调查一下这附近。你们也来帮忙。」

「……汪呼。」「哞～」

我开始调查附近的土地。菲姆似乎有点没精神。

一阵子后，我们在附近发现一个坑洞。我对这个洞有印象。

『这是挖黏土时的洞。』

「是啊。」

建造小屋时，为了制作砖块，我从森林各处收集黏土。

森林中因此出现不少坑洞。

「所以被哥布林拿来当巢穴了吗？」

『说不定呢。』

菲姆努力嗅着地面。

幸好被牟飞发现，我感谢地抚摸着牠。

『不但被哥布林闯进地盘，而且距离这么近都没发现。菲姆太惭愧了。』

泄气地说着的菲姆连尾巴都无精打采。

「哞～」

牟飞舔着菲姆，似乎在安慰牠。

牛的嗅觉很灵敏。但是狼也不在话下。

连菲姆都闻不到的话，牟飞应该也闻不到才对。

「牟飞，你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有哥布林呢？」

「哞？」

牟飞不解地歪头。

「是因为闻到牠们的气味吗？」

『觉得知道。』

「唔。」

说不定是以灵兽特有的感应力知道的吧。

特别是牟飞，牠是被勇者库尔丝圣别过的灵兽。

也许有什么特别的感应力。

「如果你又感应到什么坏东西，要跟我们说喔。」

『知道了。』

我并不采取战利品。

哥布林全身上下都不值钱。

如果哥布林有武器，也许能作为战利品。但通常都是些破铜烂铁。

所以冒险者很讨厌这种魔兽。

除非有人委托除害，否则不会特地去猎杀哥布林。

「菲姆，魔狼们吃哥布林吗？」

『不吃。哥布林很难吃。』

「这样啊。」

不只冒险者，连魔狼都不喜欢。

我以火焰魔法把哥布林的尸体烧成灰烬。

「下午就去调查吧。」

哥布林已经在村子附近筑巢了。

时间应该不多了。

我决定今天下午就进行调查。

回到村子时，葳葳正在门口等我们。

应该是照顾完牛群了吧。

「你们去哪啦？」

「牟飞发现哥布林。」

听我说完原委，葳葳脸色沉了下来。

菲姆则把魔狼召集过来。

「嘎呜！」

「咕嗯。」

「嘎呜嘎呜！」

「咕嗯……」

菲姆以严厉的态度对魔狼们吠叫。

魔狼们看起来很沮丧。

菲姆一定是在骂牠们让哥布林接近村子的事吧。

也许是太专心抓老鼠和鼹鼠，所以疏于防范其他魔兽。

半晌后，菲姆走了过来。

『这次的事是菲姆的责任。希望你不要骂牠们。』

「我不会骂牠们的。」

『菲姆已经下达指示，要牠们加强巡逻地盘。』

「谢谢。」

我抚摸着菲姆。

接着一一抚摸垂头丧气的魔狼。

「葳葳，我想立刻进行调查。」

「这样很好。妾身也要一起去。」

「谢谢妳。」

我们向村长打过招呼后离开村子。

我骑着菲姆，葳葳骑着牟飞。

「先巡视一下魔狼的地盘，要特别注意土坑或石坑。」

『知道了。』

森林中果然还有其他住着哥布林的坑洞。

我们总共打倒了四个哥布林和十二只魔鼠。

就像露卡说的，前几天菲姆抓到的魔鼠算小的。

森林中有不少更巨大的魔鼠。如果被牠们闯到田里后果不堪设想。

「比想像中多，而且都很大只呢。」

『惭愧。』

「不用在意。幸好有你们，这些大魔鼠才无法接近村子喔。」

正当我焚烧哥布林的尸体时，葳葳走了过来。

「亚尔，你从刚才就一直在烧哥布林呢。」

「是啊。哥布林的战利品不值钱，魔狼们也觉得牠们的肉不好吃。」

「妾身不是在说那个。」

「再说把尸体扔着不管，腐败的话可能导致瘟疫发生，或者成为不死系怪物……虽然只是哥布林。」

「妾身不是在说那个啦！你不留下几个做研究吗？露卡不是很熟魔兽的事？」

这么说也对。

不过就算调查，应该也查不出什么吧。根据战斗时的感觉，牠们都只是普通的哥布林。

没有被操控，似乎也没有被施加什么特殊魔法。

但是调查、确认牠们没有被操控或被施加特殊魔法是很重要的事。

再说让露卡调查的话，说不定就能知道这些哥布林是从哪来的了。

「妳说得对，应该带几个回去。」

我把哥布林的尸体收进魔法包里。

也许有人会觉得脏吧，不过收在魔法包里的东西不会互相碰触，所以可以放心。

我收好哥布林后，葳葳说：

「咱们快点去和地龙战斗的地点吧。」

「那里果然有问题呢。」

「是啊。」

菲姆加快脚步，牟飞也轻松跟上。

越是接近地盘边缘，遇上的魔兽越多。

直到抵达边界为止，我们总共打倒了八个哥布林和十六只魔鼠。

「数量真多。」

「咕呜。」

菲姆显得很沮丧。

虽然这不是牠的错，不过身为森林王者，牠应该觉得自己有责任吧。

我们来到与地龙战斗的地点。

「就是这里吗？」

「是啊。菲姆，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有，附近有很多魔兽。』

但是那些魔兽似乎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应该是在警戒吧。

「上次是牟飞小便时被攻击的吗？」

「是啊。可是牟飞的尿液除了魔力浓度很高，其他部分似乎都很普通喔。」

「唔……」

「哞？」

葳葳沉吟起来。

牟飞十分不解。

「牟飞，你现在能尿尿吗？」

『可以。』

「那你稍微尿一点。」

『好。』

牟飞说完身体便僵住了。应该是为了挤出尿液吧。

「妾身下来是不是比较好？」

顾虑到牟飞的心情，葳葳正想下来时，

──淅沥淅沥。

牟飞已经泄洪了。

瞬间，四周变得极为安静。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

我警戒起来，菲姆也警觉地张望周围。

「尿了很多呢，牟飞好棒。」

「哞！」

葳葳的称赞让牟飞很开心。

正当葳葳与牟飞一团和气时，周围的气息中开始夹杂杀气。

敌意陡然上升。

「「「吼啊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魔兽们扑了过来。

是三头魔熊。体型虽大但有点瘦。

「嘎呜嘎呜！」

菲姆倏地咬住一头魔熊的脖子。

菲姆完全不管我正骑在牠身上，害我差点掉下去。

「喔哇！」

我以左手抓紧菲姆的毛，以魔法箭攻击另外两头魔熊。

魔法箭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魔熊的头部。和龙不同的是魔熊的头很柔软。

就在这时，被菲姆咬住的魔熊也倒在地上，完全不动了。

不愧是能把魔熊完全赶出地盘的魔狼王。

只有一头熊的话，游刃有余。

我从菲姆背部下来，检查魔熊的尸体。

除了偏瘦之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总之也先收起来吧。」

我挑了一只魔熊，把尸体收进魔法包里。

我选的是被菲姆咬死，除了脖子之外几乎没有伤口的魔熊。

被我杀死的魔熊几乎都被爆头，不适合作为调查对象。

葳葳看着没有头的魔熊，说道：

「只有熊耶？」

「地龙不会那么简单就出现吧。」

「是没错啦……」

我问菲姆：

「周围还有魔兽的气息吗？」

『有。』

「唔……」

还在警戒我们吗？

说不定是因为知道我们上次杀死了地龙，所以不敢随意攻击吧。

「如果真是这样，表示这些魔兽的智力不低呢。」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呢？」

「因为闯进魔狼地盘而且接近村子的，只有魔鼠和哥布林不是吗？」

「是啊。」

「智力高的魔兽，说不定是因为警戒菲姆牠们，所以在地盘外伺机而动吧。」

「有道理呢。」

我抚摸起菲姆。

「说不定都是菲姆牠们的功劳喔。」

「汪呼？」

「托了你们的福，村子里顶多只有哥布林出没。」

『只是有可能而已。』

尽管菲姆嘴上这么说，但是尾巴扫来扫去，显得很开心。

「是说，既然在周围等待时机，表示牠们一有机会就会侵入地盘呢。」

「那可就伤脑筋了。」

「对吧？所以我们要主动出击。」

『交给菲姆吧！』

「哞！」

我们决定主动攻击潜伏在周围的魔兽。

我看着葳葳、菲姆、牟飞。

大家都很有干劲，看起来没有疲倦之色。

周围的魔兽依然警戒着我们，没有主动闯入地盘的样子。

我对菲姆下指示；

「菲姆，朝最强的家伙冲过去。」

『知道了。』

菲姆抖动身体，向前疾奔。

牟飞载着葳葳跟上。

「葳葳，若有状况我会保护妳的。不过妳还是要小心喔。」

「妾身知道。」

「要是觉得有危险直接逃就对了。牟飞，葳葳就拜托你了。」

「哞！」

牟飞坚定地回应。

身为牛的牟飞看起来不强，但其实很强。

『味道越来越重了。是龙喔。』

「我知道了。你先停一下。」

「汪呼！」

我在不远的前方看到一头地龙。

体型比上次打倒的地龙大了约一圈。

「有点瘦吗……？」

「很瘦。」

葳葳断然做出答案。

龙有厚厚的皮肤和坚硬的鳞片。

所以看不太出来是否变瘦。

「妳居然看得出来。」

「看了就有这种感觉。」

「是这样啊。」

就在我们说话时，地龙大吼起来。

「嘎噜啊啊啊喔喔喔────！」

感觉像在威吓我们。

但是声音中的魔力不多，感受不到压迫感。

第一次遇见菲姆时，牠以嗥叫声中的魔力攻击我。

当时的菲姆，比这头龙更有压迫感。

「要是能这样把牠赶走就太好了。」

「哪可能那么简单。」

「的确。」

我们观察地龙的模样。

这一带并不是地龙的栖息地，那牠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希望能想办法让牠回到原本的住处。

「嘎噜啊啊啊啊啊啊！」

地龙再次大吼起来。

菲姆竖起耳朵。

『这是呼叫同伴的叫声。』

「是这样啊？」

『魔力中有这种感觉。』

「喔──」

菲姆说对了。魔兽开始朝这边聚集。

远远地可以看见飞龙从空中飞来。

轰隆轰隆。听得见地龙型的小型龙跑过来的声音。

我从菲姆背部下来。

「菲姆，你不必管我，尽管战斗吧。」

『可是……你的膝盖会痛吧？』

「这种程度的敌人，我不必离开原地。」

『真的吗？』

「真的。」

『好。』

我看向骑在牟飞上的葳葳：

「葳葳，妳能骑在牟飞上战斗吗？还是要站在我身后？」

「妾身站在你身后战斗好了。没有妾身的话，牟飞一定更能发挥。」

「这样啊。」

葳葳下去后牟飞难过地歪头：

「哞？」

「战斗时，这样比较好。」

「……哞。」

「要是会怕，可以逃走没关系喔。」

『不逃。』

可以在牟飞的话中感受到坚定的意志。

「牟飞、菲姆、葳葳，你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战斗喔。我会在后方支援你们的。」

「知道了。」「汪呼。」「哞～」

「啊，不过葳葳不能离开我身后喔。大范围的魔法障壁用起来挺麻烦的。」

「妾身知道。」

在我们说话时，龙群聚集到地龙周围。

总共有一头地龙、五头飞龙、七头地龙型的小型龙。

「数量还真多呢。」

「你想逃吗？」

「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地龙放声大吼。

「嘎噜啊啊啊啊啊啊啊────！」

「噫！」

声音中带着强烈的魔力，是让敌人失去斗志用的龙吼。

葳葳身体一僵，开始簌簌发抖。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所以，就算派军队讨伐龙，也是很困难的事。

士兵们无法承受龙吼的压力，会浑身僵硬，失去战斗意志。

在那种情况下被敌人蹂躏的话，数百名士兵会在转眼之间丧命。

「嘎噜啊啊啊啊！」「吼喔喔喔喔喔！」「咕啊啊啊！」

仿佛回应地龙的吼叫似的，其他龙也咆哮了起来。声音中全带着魔力。

是发动攻击的暗号。

龙族一齐朝我们袭来。

「嘎呜！」「哞喔喔喔喔！」

菲姆向前疾冲。

至于牟飞则开始变大。转眼之间牠变得和小山一样大。

「……哇喔。」

很久没见到牟飞本来的模样，使我有点惊讶。

牠有这么大吗？

就连知道牟飞原本模样的我都有这样的想法。

龙群们当然更惊讶。

「嘎啊啊……」「吼喔喔……」

菲姆趁着龙族的气势减弱，猛然进攻。

只见牠咬住一头小型龙的脖子，将其扭倒在地。

飞龙紧急向下攻击菲姆，但是被我以魔法击落。

所有的龙对魔法的抗性都很高。保险起见，我对每头飞龙都发射了三发魔法。

「哞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嘎呀……」

牟飞朝着地龙猛冲。

地龙吐火迎击，但是对牟飞完全不管用。

被牟飞一头撞倒的地龙摇摇晃晃地起身并用力咬住牟飞。但牠咬不穿牟飞的皮肤，连以利爪攻击都没用。

「牟飞根本强到乱七八糟嘛……」

菲姆也很强。只见牠制服小型龙，撕裂飞龙。

不过牟飞的战斗更是惊人。

光是用头撞就能撞倒地龙；就算对象是龙，被牟飞的牛蹄踹中也会成为致命伤。

「根本没有我出场的机会。」

但是这样也好。

原本应该由我打倒绝大部分的龙。

可是牟飞与菲姆比我想像中的还强，所以我只需要稍微出个手就好。

打倒所有的龙后，菲姆与牟飞回到我们身边。牟飞已经变小了。

「菲姆、牟飞，辛苦你们了。」

「汪呼。」

牟飞跑到葳葳身边。

接着担心似地舔起葳葳的脸。

『还好吗？』

「妾、妾身很好喔。」

回过神的葳葳逞强似地说。

尽管如此，牟飞还是关心似地蹭着她。

葳葳用力抱紧牟飞。

我见状便抚摸起菲姆。

「汪呼。」

我与菲姆对望一眼，点点头。

葳葳的下半身全湿了。应该是龙吼时吓到失禁的吧。

我和菲姆装成没发现这件事。

我把龙群的尸体放进魔法包里。

为了方便露卡调查，我没有把牠们解体。

我特地放慢收拾的速度。

这是为了给紧抱牟飞的葳葳时间，让她冷静下来。

收拾完毕，我问葳葳：

「葳葳，妳还好吗？」

「妾身很好。」

葳葳硬是挺胸说。

不过下半身湿答答。

「不如我们先回村子一趟吧？」

「为什么？谜团还没解开不是吗！」

「既然妳这么说……」

假如葳葳坚持她没失禁，我也不想戳破。

「菲姆，周围还有其他强大的魔物的气息吗？」

『有。』

「是吗？那我们就边打倒牠们边前进吧。」

「汪呼。」

我们探索起周围环境。

沿路打倒了不少龙、熊、鸡蛇怪和多头蛇等魔物。

「魔兽的数量太多了。」

「是啊。」

「菲姆，和原本栖息在这一带的魔兽数量相比，现在的数量算多吗？」

『非常多。大概多了三倍。』

三倍。不是普通情况。

不只如此，我们碰上的魔兽，几乎不是原本栖息在本地的种类。

菲姆突然停下脚步。

牠竖起耳朵，皱着鼻子嗅了起来。

「怎么了？」

『有腐肉……不，是血与骨头的味道。』

「唔，我们过去看看吧。」

我们在菲姆的带领下，来到一处散落许多骨头的场所。

那些是龙的骨头。有地龙也有飞龙。除此之外还有熊或鸡蛇怪的骨头。

尽管骨头上沾着血却没有肉。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来检查一下吧。」

骨头上有牙齿的痕迹。肉被吃光了。

「嗯，肉被饥饿的魔兽吃掉了。」

「地龙被其他魔兽猎杀？」

『从齿痕与气味判断，是地龙吃的。』

菲姆边嗅着气味边说。

这表示，是饥饿的地龙们自相残杀？

应该是因为哥布林或魔鼠等魔兽已经被吃光的缘故吧。

幸存的哥布林或魔鼠，因此逃进魔狼的地盘里。

没有弱小魔兽，失去食物的猎食者只好攻击同类，自相残杀了。

「就算没有食物，自相残杀还是很可怕呐。」

『这不是自相残杀，是吃死尸。』

「咦？」

一般来说，龙不会做那种事。龙的自尊心很高，不太可能自甘堕落去吃尸体。

『骨头太完整了。如果是战死，骨头会碎裂。』

「原来如此。」

听了菲姆的话，我再次检视那些遗骸。的确都很完整。

虽然骨头上有齿痕，但那比较像吃肉时啃出来的。

不像战斗时制造的伤痕。

「嗯…既然如此，这些龙为什么会死呢？」

「不调查的话也无法知道答案。我们把这些也带回去吧。」

我把骨头收进魔法包里。

「话说回来，这魔法包容量真大呢。」

「因为很贵啊。」

魔法包还有许多空间。

观察着遗骸的菲姆说：

『菲姆觉得，牠们是饿死的。』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血中的魔力感觉不好吃。』

这是以魔力为食物的魔兽才说得出的发言。

尽管魔导士能看出魔力的痕迹，但是不懂魔力好不好吃。

「所谓的不好吃，是指魔力浓度很低吗？」

『应该是吧。』

葳葳听了又说：

「与其饿死，为何不搬到其他地方生活啊？」

「如果真的是饿死，应该有无法搬到其他地方的理由吧。」

「为什么？」

「比如逃到这里，但另一头是魔狼的地盘，无法继续前进。说不定是这样吧。」

「地龙需要逃？」

葳葳皱眉。

地龙逃离原本的栖息地。表示当地出现了某些比地龙还强的势力。

太可怕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还不如闯进魔狼的地盘算了。」

虽然葳葳这么说，但是由魔狼王率领的魔狼群也是很强的。

就算是龙应该也不想与牠们为敌吧。

即使是尸体，只要有食物可吃，也比花力气与强敌战斗来得好。

「因为魔狼很强呢。话是这么说，闯入魔狼地盘应该也是迟早的问题。」

『菲姆会击退牠们的。』

菲姆断然地说。

魔狼们应该会勇敢迎战吧。可是一定会出现牺牲者。

「话说回来，能把地龙逼到逃离原本栖息地，一定有重大的原因。」

「是啊。必须找出牠们逃离栖息地的原因才行。」

『知道了。菲姆会寻找强大的气息。』

我们在菲姆的带领下，四处寻找强大的气息。

但是直到傍晚为止，还是没遇到足以让地龙逃命的对象。

「咱们要露宿吗？」

「不，我们要回去。」

「为什么？必须尽快找出原因才行吧？」

「天色明亮时找不到的东西，在天黑后更不可能找到。」

尽管菲姆和牟飞的鼻子很灵敏，但人类需要依靠视力才能找到目标。

再说葳葳的下半身一直没弄干净。我希望她能快点回去换衣服。

如此这般，我们决定先回姆鲁克村一趟。

我们在天色全黑之前回到村子。

一进入守卫小屋，葳葳就快步走向温泉。应该是为了换失禁弄脏的衣服吧。

我和菲姆什么都没说，装成没发现这件事。

牟飞也跟着葳威离开了。真是爱泡温泉的牛啊。

小屋里除了库尔丝她们，还有村长。

我们离开村子前有向他打过招呼。他应该是来打听结果的吧。

「辛苦两位了。调查结果如何呢？」

「村长，谢谢你特地过来。但是很遗憾，调查还没完全结束。」

「是这样啊。听说有魔鼠出没，村民们都很紧张呢。」

魔鼠是农村大敌。村民会紧张也是当然的。

新手冒险者接下的委托中，大约有一半都是驱除魔鼠的任务。

魔鼠就是如此深入民间，并且被人民深恶痛绝的生物。

「磨数？那是什么啊？」

一头雾水的库尔丝开口问。

冒险者在新手时代一定会接过至少一次驱除魔鼠的委托。

但身为勇者的库尔丝没有经历过那种情况。

因为没人会委托勇者驱除魔鼠。她不知道这种魔兽也是无可奈何的。

不知道库尔丝真实身分的村长讶异地瞪大眼睛。

「库尔丝小姐也是冒险者吧？」

「是啊！我一直和亚尔先生一起冒险喔。」

「身为冒险者却不知道魔鼠是什么？」

「咦？那是所有冒险者都该知道的东西吗？」

库尔丝看向她的队友，也就是我们。

很遗憾，除了库尔丝之外，所有冒险者都知道那是什么生物。

露卡取笑起一脸困惑的库尔丝：

「那是因为妳太没有常识了。」

「库尔丝还在学习中啦。」

尤莉娜抱住库尔丝，摸起她的头。

库尔丝一面被尤莉娜摸头，一面看着我。

「不过亚尔先生会教我很多事喔。」

「原来如此，还在学习中啊。」

村长应该误以为库尔丝是超级新手了吧。

不过这样正好，所以我并不解开村长的误会。

我把库尔丝和村长摆在一边，向露卡提出非提不可的事。

「露卡，我们把打倒的魔兽尸体带回来了，妳能帮忙看一下吗？」

「可以啊。」

「谢谢。不过数量很多，我们到外面吧。」

出了小屋后，我从魔法包拿出尸体。

见到魔鼠与哥布林，村长露出惊讶之色。

「不只魔鼠，连哥布林都有吗？」

「这些只是一小部分喔。」

「……什么？」

「请放心。菲姆牠们会巡视地盘的，所以不必担心魔鼠和哥布林。」

「汪呼！」

菲姆得意地竖起尾巴。

村长向牠深深鞠躬：

「魔狼菲姆，麻烦您们了。」

「汪呼汪呼！」

另一头，露卡冷静地检视起魔鼠与哥布林的尸体。

「虽然很瘦，但都只是普通的魔鼠与哥布林。」

「果然是这样吗？」

「不过我还是带回去调查看看吧。」

如是说着的露卡把魔鼠与哥布林收进自己的魔法包里。

「其实不只哥布林和魔鼠喔。」

「那就全拿出来啊。客气什么？」

「是是是。」

我接连拿出飞龙、地龙等各种龙，以及鸡蛇怪、多头蛇、魔熊等等。

村长吓得腿都软了。

「噫……」

「请别担心，卫兵就是为此存在的。」

「……亚尔先生，真的要麻烦您们了。」

村长向我深深深深鞠躬。

露卡依然冷静地检视尸体，真不愧是学者。

「猎到的魔兽真多。」

「而且很多都不是原本栖息在这一带的魔兽。还有我们发现了被吃过的龙骨。」

我说着拿出有龙的齿痕的龙骨。

露卡的眼神变得锐利。

「确实被吃过呢。这种事在熊或猴子、老鼠之类的魔兽身上很常见，但是吃龙的尸体应该算很罕见呢。」

「对吧？」

「可以写成论文了。」

露卡说起很像学者会说的话。

「想写就写啊。」

「我知道。不过我会先做调查的。你想知道这些魔兽是从哪里来的，以及逃出原本栖息地的原因对吧？」

「没错。」

「我会调查的。」

「拜托妳了。」

露卡俐落地把龙骨放进自己的魔法包里。

接着她回到小屋。

「明天休假，我要在房间里做调查，你们别来吵我。」

「咦？妳房间有调查用的道具吗？」

我以为她会回王都的研究室调查。

守卫小屋中她的个人房里，只有一张坚固的桌子和床。

「我把道具带过来了，只是调查的话没有问题。」

露卡平淡地叙述着。我完全没听说。

仔细想想，既然有魔法包，把道具全带过来并不难。

说不定她是想把姆鲁克村作为研究据点吧。

虽然露卡的行动令人意外，不过这次倒是帮了大忙。

「总之就是这样。」

「有我能帮忙的事吗？」

「没有。」

被露卡拒绝的库尔丝显得有点泄气。

即使到晚餐时间，露卡还是没有走出房间。

米蕾特想把晚餐送到露卡房里，但被我们阻止了。

「真的没问题吗？真的不用送晚餐给她吗？」

「没问题。应该说打扰露卡的话她会生气的。」

「但肚子还是会饿吧？」

「她是冒险者，魔法包里应该有肉干，不要紧的。」

「米蕾，露卡的专注力很惊人喔，不管妳拿多少她爱吃的食物过去，她都不会看进眼里的。」

先叫一次名字，没有反应就只能等她自己走出房间了。

这是长年和露卡组队的我们的结论。

露卡是与库尔丝不同类型的天才。

「只要不进入过度专注的模式，从文书处理到谈判，露卡什么都能做喔。」

「是这样啊……」

就算我们这么说，米蕾特还是一脸担心。

隔天早上，露卡来到我房间。

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黑眼圈。

「来。」

「这是什么？」

露卡把几张纸交给我。

「我把调查结果整理成连库尔丝都看得懂的简单报告了，你就心怀感激地阅读吧。」

「谢谢。」

──咚！

接着她直接倒在我床上。

「喂！等一下，露卡？」

「嘶──呼──」

「汪呼？」「哞？」

露卡已经睡着了。

菲姆和牟飞先是一惊，接着闻起露卡的味道。

露卡给我的纸上说明了魔兽们是从哪里移动过来的。

连详细的种族与栖息地的分布图都有，调查得非常仔细。

和我一起看报告的尤莉娜说：

「我从来都不知道龙可以细分成这么多种类呢。」

「我也是。」

「我也是！大家都一样呢！」

两眼发亮的库尔丝看起来非常开心。

冒险者只会以讨伐方式或难易度来为魔兽做分类。

但是像露卡这样的学者，则会根据颜色或尾巴的形状等等做极为详细的分类。

之所以能知道那些魔兽是从哪来的，全是托了过去的学者们的努力之福。

我发自内心感谢学者们的辛勤研究。

早餐后，我告诉大家我要继续进行调查。

「我也要去！」

库尔丝大声宣布。

「不行喔，库尔丝。」

「咦──」

「我们今天必须去讨伐魔人。」

魔人很强。

虽然外表像人，但不是人类。不过也不是魔族。

有学者说那是人类魔兽化的结果；也有学者说魔人比魔兽更接近灵兽。

「库尔丝，讨伐魔人时没有妳的话，部队会很辛苦喔。」

「只有我和骑士团去讨伐魔人，肯定会出现不少死者呢。」

尤莉娜温柔地开导着。

就算有举世无双的补师尤莉娜，还是会出现死者。

魔人就是这么强的敌人。

如果是一对一，我是不会输给魔人。如果是一对多还是会陷入苦战。

就算输也不奇怪。

「我知道了。我会去讨伐魔人的。」

「很好。」

库尔丝决定去讨伐魔人。

因为她的责任感很强。

「亚尔先生，请你别逞强喔。」

「嗯。谢谢妳。妳和尤莉娜也别逞强喔。」

「我知道。魔人就交给我们吧。」

经常一起讨伐强敌的库尔丝和尤莉娜很合拍。

把魔人交给她们处理就不必担心了。

库尔丝等人回王都后，我骑着菲姆出发。

葳葳也骑着牟飞跟了过来。

「葳葳，妳可以吗？这趟路一定会露营喔？」

「这点小事，完全没问题。」

葳葳颇为愉快地说。

由于目的地离姆鲁克村有点遥远，所以一路上菲姆都是高速奔驰。

尽管速度比马快上好几倍，不过牟飞仍然确实地跟上了。

这就是魔狼王与灵兽牟飞的实力吧。

骑在牟飞背上的葳葳问：

「根据露卡的调查，那些魔兽是从西部山脉逃出来的对吧？」

「似乎是。」

「说到西部山脉，不是有被库尔丝她们打倒的暗黑魔导士的研究所吗？」

「不过魔兽逃离的地点和研究所似乎有一段距离。」

虽然统称为西部山脉，但是范围相当广。

魔兽们逃离的地点与研究所之间的距离，就算骑马也需要两、三天才能抵达。

顺带一提，从姆鲁克村骑马出发的话，大约要一、两天才能到达魔兽们逃离的地点。

「是在那一带的深山里吗？」

「是啊。而且是西部山脉中魔兽特别强的地区。」

「在山里的话，会很麻烦呐。」

异变应该发生于魔兽们逃出的栖息地的中央部位。

露卡如此认为。

光是位在深山里就已经够麻烦了，露卡说的地点更是险峻。

「菲姆、牟飞，你们爬山没有问题吗？」

『没问题。』

『没有。』

「别逞强喔。」

「汪呼。」「哞～」

菲姆和牟飞坚定地回覆。真是可靠。

由于牠们高速奔驰，我们在天黑前就来到山脚下。

「总算要上山了呐。」

「不，我们要在这里过夜。等天亮再上山。」

「因为晚上的山路很危险吗？」

「嗯，没错。」

晚上的山路确实很危险。

不过更重要的，是山里有什么足以让魔兽们害怕到逃走的东西。

必须严加警戒才行。

再说菲姆牠们也累了。

牠们高速奔驰了一整天，不可能不累。

在这种情况下爬山太辛苦了。

「菲姆，这附近有敌人的气息吗？」

『完全没有。虽然有虫，但是没有魔兽也没有动物。』

「这样反而可怕呢。」

『嗯。』

菲姆全身一颤。

也许是遇到强敌的兴奋使然吧。

「牟飞，你有没有感应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没有。』

牟飞倒是毫无感觉。

我们俐落地做好露营的准备。

夏天快结束了，而且这里是山脚，温度比平地低。入夜之后，应该会变冷吧。

我从魔法包中拿出帐篷。

「你连帐篷都带着啊？」

「当然了。」

「妾身还以为冒险者不会睡帐篷呢。」

的确，睡在帐篷里被敌人偷袭的话，无法立即反应过来。

可是帐篷能防风。光是这样，恢复体力的程度就完全不一样。

「毕竟有时候也得在冬天冒险嘛。」

「原来如此。」

「哞，哞！」

葳葳接受了这说法。

另一头，牟飞把上半身塞进帐篷里，只剩屁股露在外面。

牠可能也想进帐篷睡吧。可是身体太大了没办法挤进去。

「帐篷应该没办法让菲姆和牟飞进来睡吧。」

「汪呼……」「哞……」

两只动物露出明显的沮丧神情，让我稍微产生罪恶感。

吃过简单的晚餐后，我让葳葳进入帐篷休息。

牟飞也把上半身挤进帐篷里。

菲姆则是趴在帐篷附近。

我躺在牟飞露在外头的屁股与菲姆中间。

「汪呼？」

「这样就能随时对应周围状况了。」

我抚摸着菲姆与牟飞如是说。

「汪呼。」「哞～」

两只动物摇起尾巴。

尽管帐篷外的空气凉到近乎寒冷，但睡在菲姆与牟飞之间就很温暖。

而且很舒服。我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半夜。

──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被惊人的叫声吵醒。

我立刻跳起来，菲姆也猛地起身。

只见牠紧张到耳朵与尾巴竖得笔直。

「呼！？怎、怎么了！？」

「哞哞！」

帐篷中的葳葳手足无措，牟飞也很紧张。

看来要再等一下葳葳才会出来。

「你觉得那叫声是什么。」

『不知道。』

菲姆也不明白。

就在这时，葳葳从帐篷爬了出来。

「那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但发出咆哮的东西有可能是这异状的元凶。」

「嗯。」

我一面和葳葳说话，一面若无其事地观察她。

幸好这次似乎没有吓到失禁。

「咆哮声中带着魔力呢。」

『是啊。』

「和那叫声比起来，也能在叫声中灌入魔力的你觉得怎样？」

『那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发出的。所以对方的魔力很多。』

「唔？」

『虽然让咆哮声传到远处不难，但是魔力会随距离减弱得很快。』

比起声音，魔力随距离的衰减程度更激烈。

『……虽然不甘心，但对方明显比菲姆强。』

「这样啊。」

菲姆是真的很不甘心。应该是因为身为魔狼王的自尊心使然吧。

魔兽们是从这里逃到魔狼王的地盘外的。

也就是说，魔兽们认为那元凶比起菲姆要来得可怕。

含有魔力的咆哮，可说是魔法了。

沐浴在这种声音中当然会恐慌、害怕了。

动物与魔兽们之所以逃走，肯定是因为这咆哮声的缘故。

「葳葳，妳要不要在这里待命？」

「为什么？」

「距离更近时会更难受喔？」

越接近元凶越会被咆哮声影响。

而且那咆哮声远比地龙更强而有力。

到时候曾因地龙的叫声而吓到失禁的葳葳一定会吓到无法动弹。

「别小看妾身。妾身可是游刃有余的喔。」

「这样啊。」

不知是否在逞强，总之葳葳这么说。

但是我觉得，到时候她一定又会尿裤子。

我小声地交代牟飞：

「……牟飞，葳葳就拜托你了。」

「……哞～」

牟飞也小声叫着后点头。

之后直到天亮为止，我们又睡了一次回笼觉。

在这段期间又传来三次惊人的咆哮声。每次都把我们吵醒。

「都是因为那声音害妾身睡不好……」

「妳别逞强喔。」

过去我一直是冒险者。冒险者的基本技能就是在冒险时可以马上睡着。所以我没受到多大的影响。

天生警觉性高的菲姆和牟飞本来就浅眠，所以也不构成妨碍。

但是没当过冒险者的葳葳就不一样了。只见她露出爱困的表情。

我们在吃完早餐后出发。

出发前，我对菲姆和牟飞说：

「接下来都是山路，不要走得太急喔。」

「汪呼？」

「毕竟要是突然交战，没有体力会很麻烦的。」

『知道了。』

「哞～」

不过我们前进得很顺利。

这附近原本是强大的魔兽们的栖息地。

假如是平时，肯定必须一面与那些魔物战斗，一面前进吧。

「虽然说路上没有魔兽，轻松很多，但……」

「终点有足以让那些魔兽全部逃走的可怕家伙在等咱们呐。」

「这么想的话就很恐怖了。」

上山后，菲姆开始紧张。

应该是感受到强敌的气息的缘故吧。

「菲姆，有什么强大的气息吗？」

『不妙。』

菲姆的回答变得和牟飞一样，只剩只言片语。

牠是真的感到害怕。

「牟飞，你还好吗？」

『没事。』

牟飞则显得无所谓。这种差异是怎么来的？

是魔兽与灵兽的不同吗？或者是肉食动物与草食动物的不同呢？

过了中午。

「噜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了。」

「嗯。妾身也听到了。」

声音中没有魔力，也比昨晚的咆哮小声。

但菲姆还是战战兢兢。

「要慎重地，安静地前进喔。」

「知道了。」

「汪呼。」「哞～」

继续前进的我们，看到在远方有一头极为巨大的生物。

那是比最大时的牟飞还要大上两倍的龙。

「这不是古代龙（Ancient Dragon）吗？」

「妾身还是第一次看见呐……」

古代龙。据说是诞生于神话时代的最强龙。

回顾历史，所有被称为龙王（Dragon Lord）的全是古代龙。

魔力的含量与普通的龙截然不同。

各自从狼背与牛背下来的我和葳葳开始讨论：

「为什么号称能与神匹敌的古代龙，会出现在这里啊……」

「我也不知道。」

一般来说，古代龙不是住在这种地方。

牠们大多住在极寒之地或空气稀薄的高山、深海之中。

全是人类难以抵达的场所。

「既然是古代龙，不就有好几万岁了？」

「这倒不一定。」

「咦？」

我卖弄了一下露卡告诉我的知识。

基于名字，很多人以为古代龙的年纪很大。但古代龙其实是种族名。

就算才刚出生还是要称为古代龙。

「就是说那头龙有可能才五岁？」

「不太可能。听说古代龙刚出生时很小。能长到那么大应该活了很久吧。」

「原来如此。」

就算是魔兽学者，也几乎不了解古代龙的事。

毕竟牠们都住在人类难以到达的场所，自然难以研究。

就连古代龙是一种龙族，也是最近才明白的事实。

「如果露卡一起来，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是啊。真可惜。」

很少有机会能见到活生生的古代龙。

「噜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时，那头古代龙轻声鸣叫起来。

牠一直以固定的频率低鸣。

「难道说是在睡觉？」

「叫声中没有魔力，应该是吧。」

听到这里，菲姆全身一颤：

『该怎么做？要先发制人吗？』

「最好别那样喔。」

菲姆变得很有攻击性。

应该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吧。我懂牠的心情。

「古代龙的智力很高，而且强度非比寻常，最好不要和牠战斗。」

「用说的有用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还是先努力看看吧。就算终究要战斗，我们也没必要主动开打。」

「话说回来，真的打起来的话，你会赢吗？」

「会喔。不过你们最好逃远一点。」

「为什么？」

「我没信心一面战斗，一面保护你们。」

说真的，我也没把握自己一定能赢。

但老实说出来的话，葳葳他们肯定会坚持留下来陪我战斗。

如果和库尔丝、露卡、尤莉娜她们在一起，肯定能赢。

但只有我一个人呢？

好像可以又好像不行。虽然还是赢得了才对。

「菲姆，你也逃远一点比较好喔。」

『菲姆拒绝。菲姆是你的座骑。』

「谢谢你。」

总觉得菲姆对我完全敞开心房了。

很高兴能听到牠这么说。

「妾身也要一起战斗。」

「哞～」

虽然我想劝阻，但葳葳和牟飞都很坚持。

我再次小声地交代牟飞：

「如果真的开战，葳葳就拜托你了。觉得危险时要带着她逃走喔。」

『知道了。』

如果是牟飞，应该可以顺利带着葳葳逃走吧。

「菲姆你也是，觉得不妙就要使出全力逃走喔。」

『不要。』

「有万一时，就要靠你通知露卡和库尔丝、尤莉娜她们了。」

「汪呼。」

「拜托你了。」

『好吧。』

我和葳葳分别骑在菲姆与牟飞背上。

接着我们安静地朝古代龙走近。

虽然我也知道这种想法不对，可是久违地碰上强敌，仍然令我雀跃不已。

尽管平常对库尔丝她们说教时我总是一副超然的样子。但其实在我的心里也潜伏着一个战斗狂。

「明明都一把年纪了。」

我小声地自言自语。

我骑在菲姆身上朝古代龙走近。

缓慢地，不慌不忙地。

我叫骑在牟飞背上的葳葳别跟得太近。

当然牟飞已经变回原本的大小了。

我骑着菲姆与古代龙面对面。

近看时更是惊人。

用马换算的话，到底有几匹马大呢？太大了看不出来。

「噜啊啊啊啊啊……」

古代龙巨大的身体正平稳地起伏着。

对古代龙来说，人类或魔狼大概就像小虫子一样，不足以吵醒牠。

『……要叫醒牠吗？』

「……不，再等一下吧。」

不管哪种生物，刚睡醒时心情都会很不好。我不想和处于那种状态的古代龙谈判。

虽然说逼不得已时还是必须开战。但那是最终手段。

可以的话，我想尽量避免战斗。

「噜啊啊啊……」

『……还不行吗？』

「……不行。」

我小声回应。

对方是古代龙，就算以普通音量说话应该也不会吵醒牠。不过这是保险起见。

从菲姆背上就可以感觉到牠很紧张，身体正在微微发抖。

虽然不至于夹着尾巴，但感觉得出来牠其实很害怕。

在极近距离下看到的古代龙美到令人叹息。全身洁白到有如刚落下的新雪。

我回头，看到牟飞与骑在牠背上娇小的葳葳。

牟飞正以鼻孔喷气。

真是只不知害怕为何物的牛。

「……噜啊……」

古代龙继续沉睡。光是鼻息就快要把人吹走，真是惊人。

我们又了大约十分钟。

「噜啊啊啊……噜啊！」

古代龙醒了。

牠见到我和菲姆时吃了一惊。

「龙啊，您醒了吗？」

「……」

我带着敬意向牠说话。

古代龙只是默默看着我们。「我是住在这附近，名为姆鲁克的村子的居民。号称近乎于神的古代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

「这一带的魔兽们畏惧您的声音，大举逃到我居住的村子附近，使我们相当困扰。」

「……」

「我以恭敬的心，诚心请求您，希望您能减少发出带有魔力的咆哮声的频率。」

「……」

我尽可能有礼貌地请求，但是古代龙一直没有回话。

是觉得与身为下等生物的人类无话可说吗？

对古代龙来说，人类确实是这种程度吧。

但就算如此，我也不能退让。

「伟大的古代龙啊，可以请您聆听卑微的人类的小小要求吗？」

「……噜啊。」

古代龙稍微发声。

总算想说话了。就在我竖起耳朵想听牠说话时，

「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古代龙发出带着魔力的咆哮。

「！！」

「嘎！」

我倒抽一口气，菲姆发出怪叫。

心脏狂跳。五脏六腑好像被人伸手翻搅似的。

我拚命忍住呕吐感。

「噁噁噁呕呕呕呕呕呕！」

但是菲姆已经大吐特吐了。而且还夹起尾巴。

在极近距离，被带有古代龙魔力的咆哮声直接冲击。

就算是魔狼王，也无法违背怕得夹起尾巴的本能。

尽管本能上害怕，但菲姆还是抑制着本能，留在原地。

是身为魔狼王的自尊心使然吧。

「哞哞～」

牟飞在后方哞叫。

我瞥了牠一眼。只见牟飞正叼着葳葳。

葳葳直接昏死过去。幸好有牟飞叼住才没摔到地上。

真是可靠的牛。

把葳葳交给牟飞照顾应该没问题。

我抚摸着吐完的菲姆。

「菲姆，你还好吗？」

『很好。』

「不要逞强喔。」

我们正说着，古代龙缓缓地起身。

只见牠安静地转动颈部。

「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咆哮，古代龙口中喷出猛烈的寒气，我立刻张开魔法障壁。

虽然是临时张开的，但是防御力很强。无法轻易破坏。

──铮……

障壁发出令人不愉快的声音。

比起寒气本身，混在其中的魔力弹威力太强了。

我重新张开障壁，看向后方。

叼着葳葳的牟飞俐落地躲开寒气。

周围变成一片白茫茫，宛如被隆冬的暴风雪吹过似的。

──劈劈啪啪劈劈啪啪。

魔法障壁发出龟裂声，我立刻再张开一层障壁。

我刚设下新障壁，第一层障壁就碎裂了。真是千钧一发。

古代龙的爪子扫来，菲姆灵巧地跳开。

就在我们跃到半空中时，古代龙甩动尾巴。光是风压就差点把我们吹走。

我又设下五层障壁。裂了三层才总算挡下风压。

「强到可怕呢。」

不过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我开始反击。

我连续发射魔力长枪。

古代龙的魔法障壁很坚固，难以穿透。

魔力长枪被障壁弹开，四散落下。其中一些魔力击碎了古代龙站立之处的岩层。

虽然无法穿透古代龙的障壁，但是被攻击还是令人不愉快吧。

古代龙愤怒地鸣叫着并发动攻击。

我就是在等这一刻。

趁着牠张口想吐出寒气时，把重力魔法压在牠身上。

不是普通的重力魔法，而是极为沉重的。

岩层被压得整片粉碎，因此失去平衡的古代龙寒气失去准头，喷到半空中。

既然牠是喷寒气的龙，那火焰魔法应该对牠有效吧。

我连续发射火焰弹。

十发，二十发，三十发。

我逐渐调高温度。

火焰弹的颜色从红色变成黄色，最后变成白色。

古代龙的魔法障壁总算被我击碎。火焰弹直接击中牠的身体。

「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次是不带魔力的惨叫声。

我毫不停歇地以重力魔法把古代龙压在地上。

尽管牠为了逃跑而用力抵抗，但是动弹不得。

古代龙扭动了一会后，放弃挣扎似地安分下来。

菲姆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见到古代龙不再动弹才放心了吧。

『亚尔，你每次都是用蛮力压制吗？』

「……这种单纯的方式才好啊。」

『就当成是这样吧。』

菲姆以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

卖弄花招的魔法只在比赛时有用。真正厮杀时越简单粗暴越有用。

应用性完全不同。

「因为你不清楚魔法战斗才会这么想。」

「汪呼。」

就在这时，巨大的牟飞也过来了。

「哞，哞！」

「妾身没事了啦！」

牟飞依然叼着葳葳的后领。

葳葳难为情地不断挣扎。

她的下半身果然又湿成一片。我假装没发现。

「牟飞，谢谢你保护葳葳。」

「哞！」

牟飞放下葳葳，开心地以巨大的鼻子蹭我。

我轻抚牠的鼻头。

接着我看向古代龙。

「为什么要突然攻击我们呢？」

「噜啊……」

古代龙轻声鸣叫，仿佛在害怕似的。

这样的古代龙让我觉得不太对。

我继续以魔法压制牠。

主要是用重力魔法和魔法障壁。

障壁先不说，重力魔法非常消耗魔力。

「──呀啊啊……」

古代龙轻声鸣叫。

以我的魔力顶多只能压制牠两个小时吧。

虽然现在还有余力，可是不能拖太久。

我再次向古代龙开口说话。

以泰然自若的态度，仿佛我有无限魔力可以使用似的。

尽管如此，对方是活了几千、几万年的古代龙，所以我还是维持表面上的恭敬。

「龙啊，您想与我们对话了吗？」

「没想到人类居然能压制我……」

古代龙说起人类的语言。

不是念话。是以魔法震动空气，制造出说话声。

是远比念话更高级的魔法。

「假如您能保证不再攻击我们，我就解开您的束缚。」

「我保证。」

古代龙用力点头。

我点点头，却在正想解开魔法时被葳葳拉住。

「太危险了！」

「放心。古代龙很骄傲，不会违背诺言的。」

再说就算牠又发脾气，我也有余力再镇压牠一次。

我缓缓解除魔法。

「强大的人类，给你添麻烦了。我向你道歉。」

这么说着的古代龙深深低头。

与刚才二话不说就攻击我们的模样简直判若两龙。

「可以与您谈谈吗？」

「没问题。」

「您的魔力与咆哮声把这一带的魔兽全吓跑了。」

「是这样吗？我完全没发现。」

「那些魔兽逃到我们居住的村子附近，对我们造成很大的困扰。」

「真是抱歉。」

龙再次低头道歉。谦虚的模样完全不像古代龙。

刚才之所以不由分说便出手攻击，说不定只是因为刚睡醒，心情不好的关系。

「为什么古代龙会出现在离人类的居住地区这么近的场所呢？」

「嗯……说来话长，你想听吗？」

「请说。」

古代龙开始说明原委。

这头古代龙是治理北方极地的领主。

是古代龙社会中最高位阶的七大公之一。

「我都不知道古代龙的社会里也有贵族制度呢。」

「古代龙的社会制度当然和你们人类的不同。大公的说法只是为了方便你们理解，从人类词汇中挑一个接近的来使用。」

尽管如此，古代龙有贵族制度，还是事实。

露卡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兴奋吧。

「但是如此一来，我就更不明白了。为什么大公殿下会出现在这里呢？」

龙大公缓缓说下去。

不久之前，有小偷从位在极地的王座偷走龙卵。

龙大公是为了追回龙卵才来到这里的。

牠说话时带着无法抑制的怒气。

以人类来说就像自己孩子被抢走差不多。我可以理解龙大公的愤怒。

「龙卵已经夺回了吗？」

「当然。我保护得非常好，绝对不会再次被偷走。」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直接攻击我们啊。」

「虽然听起来很像借口，但我已经几百年没听过人类的语言了。」

肯定是把我们当成偷龙卵的小偷了。

龙族应该无法分辨人类个体的不同吧。

再说牠才刚睡醒，突然听到几百年没听过的人类语言，应该也无法立刻理解吧。

刚睡醒的话，以为是偷龙卵的小偷在对自己叫嚣也不奇怪。

龙大公再次深深低下头。

「对不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愿意谅解我吗？」

「您的愤怒很有道理。自己的孩子被偷，不管是谁都会暴怒。」

「惭愧。」

龙大公再次深深低头。

「我明白原委了……」

「人类啊，你明白了吗？」

「既然成功夺回龙卵，为什么您不回到原本的住处呢？就像刚才说的，您待在这里打乱了原本魔兽的生态系统，使我们感到非常困扰。」

「很抱歉。其实我也很想回到故乡，但是既然翅膀变成这样就回不去了。」

龙大公张开翅膀。直到这时牠第一次发出呻吟。

只见翼膜变得破破烂烂，骨头也朝不合理的方向弯折。

应该很痛吧。

顺带一提，刚才战斗时我没有攻击翅膀。

再说火焰弹也不会让翅膀变成这样。

「这伤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与盗走龙卵的贼人战斗时受的伤。」

有本事深入极地，从龙大公的王座偷走龙卵的人物，当然不可能太弱。

但是我没想到对方能把龙大公伤到这种程度。

如果是葳葳之外的魔王军四天王，倒是有可能。

不，说不定更强吧。

「居然有人能把您伤成这样，真是意外。」

「这是打败我的你该说的话吗？」

龙大公轻轻吐气，似乎笑得很愉快。

「那是因为您受伤了。假如您身体状况绝佳，谁会赢还很难说。」

「你真谦虚。」

「这是事实。」

听到这里，龙大公思考什么似地沉默下来。

「……对方以龙卵为人质，所以我抢得很辛苦。」

「原来如此。」

也难怪古代龙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我朋友是非常优秀的补师，我带她来为您疗伤吧。」

古代龙的身体巨大，普通的补师处理不来。

光是掌握全身受伤的部位就做不到了。而且魔力也不足以治疗所有的伤。

但换成当代第一的补师──圣女尤莉娜──就一定做得到。

龙大公摇头。

「感谢。但是不必了。」

「为什么呢？」

「我已经死了。治疗魔法对我没用。」

「您成为不死者了吗？」

「没错。现在的我简直和以魔力维持肉体的骸骨兵没两样。」

想在死后让肉体保持原状，需要非常多的魔力。

所以骸骨兵的肉都腐烂剥落，只剩骨头。

是因为古代龙的魔力多到惊人，才能不让肉体腐坏吧。

「为了保护龙卵，就算成为不死者也要留在这里，是这样吗？」

「没错。直到我的孩子离巢为止，我都必须留在这里才行。」

我明白龙大公的心情，也想帮牠的忙。

但是这样一来会很伤脑筋。

古代龙从孵化到离巢，需要多少时间呢？

十年算快吧？就算需要上百年似乎也不奇怪。

「……可以请问一下，直到离巢需要多少年呢？」

「十年、二十年左右吧。」

「比预料中的短呢。」

话是这么说，不过伤脑筋的部分还是没变。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正感到苦恼，龙大公开口了。

「……你似乎值得信任，我就直说了吧。其实我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

「极限？」

「我与偷卵贼战斗时，中了诅咒。」

「什么样的诅咒？」

「会殭尸化的诅咒。」

古代龙变成殭尸的话，会演变成非常不得了的情况。

一个搞不好说不定会灭了整个国家。

「而且我还中了不死杀手之箭。」

「不死杀手……」

我的膝盖也是被这种箭矢毁掉的，如今也依然折磨着我。

殭尸化的诅咒，不死杀手之箭的诅咒。

这都是目前没有方法解除的诅咒，非常麻烦。

「我为了遏止自己成为殭尸，所以先把自己化为骸骨兵。但殭尸化的诅咒并没有因此消失。不死杀手的诅咒也没有消失。如今也依然侵蚀着我的身体。」

「我也被同样的箭矢射中过。」

「是吗？居然能认识同样被不死杀手之箭伤过的伙伴，命运也真奇妙。」

古代龙鼻息稍为粗重了一点，似乎在笑。

笑了一阵子后，龙大公安静地继续说：

「再过不久，我就会完全成为殭尸了吧。虽然我全力抵抗，但仍无法遏止诅咒的侵蚀。尤其在夜晚，诅咒进行得特别快，令我难以入眠。」

「所以才会发出昨晚那样的声音吗？」

「被你听到了吗？惭愧惭愧。那是生不如死的痛苦。尽管如此，为了孩子我还是全力忍耐。但已经快到极限了。也许在今天，或是明天，我就会变成殭尸了。」

如果单纯成为骸骨兵，也许能靠库尔丝的圣别成为圣兽吧。

但是中了不死杀手之箭与殭尸化的诅咒，应该就没那么简单了。

龙大公凝视着我。

牠那黑色的眸子十分美丽，有如黑曜石。

「我的名字是极北大公，吉尔尼德拉。强大的人类啊，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是子爵，亚尔弗列德•林特。」

由于对方在自介时加上爵位，所以我想我也该加上爵位才显得有礼貌。

「原来是子爵阁下。你是这一带的领主吗？」

「不，我是附近村子的卫兵。」

「……为什么子爵会成为卫兵呢？」

「有很多原因。」

「这样啊。」

众人沉默了下来。

打破沉默的是古代龙吉尔尼德拉。

「亚尔弗列德•林特啊，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呢？」

「请你杀了我。」

没人想变成殭尸。更不用说自尊心极高的龙大公了。

「但是龙卵该怎么办呢？」

「亚尔弗列德・林特，可以请你帮忙照顾我的孩子吗？」

出乎意料的要求。

「……但是我没有养育幼龙的经验。」

「龙卵不需要特别照顾。不需要保温，也不必翻面，只要放着就能自行孵化。再说，虽然无法得知精确的时间，但孵化的时期已经近了。」

「听起来不会很难照顾呢。」

「而且龙卵对火焰与冰冻的抗性都很高，想伤害龙卵并不容易。」

「也就是说，您只希望我守住龙卵，以免被敌人夺走而已吗？」

「没错。亚尔弗列德・林特，你很强大，强大到以打败我。再说，我认为你是值得信任的人类。」

「唔……」

「虽然这要求很厚颜无耻，但是天下父母心，希望你能同情一下我这即将留下孩子死去的父母。」

我没有孩子，而且父母也不在了，不过对亲子之情很没辙。

可以的话，我也很希望能助龙大公一臂之力。

我问葳葳：

「葳葳，有没有能焚烧骸骨之外的部分，让龙大公成为骸骨兵的方法呢？」

那样一来，说不定就能像牟飞一样请库尔丝帮忙圣别，让龙大公成为灵兽了。

葳葳认真思考起来。

「……很难。」

「因为殭尸化的诅咒？」

「那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比起那个，龙大公已经是骸骨兵了。没有魔法能把已经成为骸骨兵的对象再次骸骨兵化。」

葳葳说得没错。

有没有别的方法呢？

「……或者解开殭尸化的诅咒──」

「亚尔弗列德•林特。感谢你的好意，但殭尸化的诅咒是无法逆转的。」

「怎么会……」

「殭尸化不是能简单施展的诅咒。战斗时虽然我的翅膀折断、身受重伤，但还是占了优势。也许是因此感到焦急吧，偷卵贼以卵为人质威胁我。我别无他法，只能喝干诅咒之杯并主动进入魔法阵，接着解除魔法障壁接受诅咒。」

想把龙大公变成殭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小偷才会以龙卵作为人质，逼龙大公主动成为殭尸。

「竟然能在那种情况下夺回龙卵，太厉害了。」

「因为偷卵贼大意了。我趁着施展殭尸化诅咒的瞬间反转魔力，遏止诅咒进行并发动攻击。夺回龙卵后以折断的翅膀飞离该处。」

「居然……」

一中殭尸化的诅咒，就会立刻成为对方的傀儡。

再加上龙大公的翅膀已经断了。所以那小偷才会轻忽大意吧。

在发动诅咒的那一瞬间趁机夺回龙卵。

也许该说是身为父母的执着吧。

「您说发动攻击，那小偷呢？」

「应该受了重伤吧。但是没能杀死对方。光是带着卵逃走我就竭尽全力了。」

「那小偷是怎样的人物？」

「不知道名字。不过是个魔人。」

被称为人型魔兽的魔人，是很强悍的对象。

普通的冒险者或龙不是魔人的对手。

「我明白了。我答应您。」

「这样啊……感谢你。」

龙大公趴伏在地上。

接着牠慎重地拿出龙卵。

那龙卵差不多有中型犬大小，与龙大公相同，洁白如雪。

我接过卵，有点微温。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管龙卵的。」

「感激不尽。」

龙大公以指尖轻触龙卵，温柔地说。

「原谅我这个没办法保护你直到离巢的不中用父亲……你一定…一定要幸福地长大喔。」

龙大公依依不舍地轻抚龙卵。

牠一面抚摸着龙卵，一面看着我：

「亚尔弗列德•林特啊。我的孩子就托付给你了。」

「没问题，请放心。」

「我的孩子名为希吉修瓦拉。身为无用的父亲，我能给这孩子的只有名字了。」

「希吉修瓦拉。我记住了。」

「感谢你。」

龙大公从颈部的鳞片下面拿出一个小袋子。

「这是目前我身上唯一的宝物。只要有这个，你就能得到我同族的协助。随你的意思使用它吧。」

「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龙大公安心似地闭上双眼。

「我早就是已死之身。希望你能在我化为殭尸之前，消灭这个身体。」

「……我明白了。」

龙大公解除了自己的魔法障壁。

我使出最强的火焰魔法，在刹那间把龙大公的肉体烧为灰烬。

第二卷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