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第三章工作浪女与恋爱变态

「我们来特训吧。」

星期六一早，慧辉把纱雪找来自己房间，当面对她说了。

他以前所未闻的强势口吻这么说，间接呈现出她目前身处的危险现况。

「否则再这样下去不是闹著玩的，一定会被开除。」

「是呀，我也有这种预感。」

学弟一语道破，让黑发美女沉重地点头。

今天是假日，她穿著罩衫搭配长裙的便服。

「连我都佩服自己竟然能笨手笨脚到这种地步。店长在那之后由衷无奈的苦瓜脸，真让人印象深刻。」

「可怜的店长……」

证明她昨天的上工状态是何等悲惨。

由那惨状来判断，若她今天还是老样子，绝对会被开除。

「总之，你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读，得想办法维持下去。」

「为了阻止废社，我会再接再厉的！也好让慧辉再打我一次屁屁！」

「好啦，等社费还清了，你想来几下都没问题。」

给抖M浪女这种奖励虽然让人颇不是滋味，不过也没办法了。

相较于让变态女孩洗心革面，眼前的废社问题才是优先项目。

「所以，今天你打算怎么特训？」

「这个嘛，既然纱雪学姊你负责外场，那么先从背菜单开始好了。」

「喔，这我昨天就已经背起来了。」

「咦？」

「我在店里的休息室拿起菜单看了一下，就把内容都记进脑海里了。」

「这么说来，学姊你在读书方面好像超厉害。」

不愧是称霸榜单的老面孔，记忆力真教人叹为观止。

「那么接下来换问候用语。这是服务业的最基本。」

「慧辉你说得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那你自己之前有打工过吗？」

「没有。因为没打工经验，所以我昨天晚上稍微估狗了一下。」

「咦……？」

如震撼弹一般的事实，让学姊不禁错愕。

她忧心忡忡的神色就像是在说，这真的没问题吗？

「但是先不管资料来源，问候语真的很重要。」

「的确。」

「接下来我当客人，请纱雪学姊你注意保持笑容，给我一声活力充沛的招呼。」

「知道了。」

如此这般，实战演练于是开始。

慧辉先是离开房间，接著假装客人进门。

「欢迎光临，我的主人～！」

「那是其他店的招呼语！」

「啊啊嗯！请给老是出包的笨蛋纱雪一顿狗血淋头的痛骂！」

「你敢这样接待客人的话，一次就会卷铺盖回家了好吗！？」

两人收心不胡闹，进行Take2。

「您好！感谢您大驾光临！」

「这不是好多了吗？」

不管是纱雪鞠躬的角度还是笑脸的灿烂，全都无话可说。

一间店要是有这样的美女接待，男客人应该也会变多吧。

「看来问候方面应该没问题。」

「其实呀，我家从以前就很讲究这种礼法方面的事。」

「那么你在待客方面应该没问题，也背下菜单了，为什么昨天送餐会一直出错啊？凭学姊你的本事，要背下客人的点餐内容应该也没问题不是吗？」

「本来是这样没错，可是工作时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有时客人加点东西，我就会紧张，搞得脑袋一团乱……」

「原来是这样……」

这我也稍微能够体会。

所有事同时间涌进来一定让人很紧张，导致弄得手忙脚乱。

人类的能耐终究有限，没办法同时做许多事情。

像这种时候还是得判断事情的优先度并依序处理，才是解决问题的捷径，但一个刚加入的新人，不可能有这种判断力。

「……也就是说，学姊欠缺的是经验吗？」

这次是纱雪第一次打工。

这样的她说起来，等于是经验值零的状态。

一个刚从村落出发的勇者不可能打倒魔王，新进工读生当然也不可能一上阵就当个完美的服务生。

那么首先，得先要求她别再犯同样的失误。

只要一一克服不熟悉的部分，渐渐累积自信，就算面对乱流，应该也能应对自如才是。

「人要是急了慌了反而更容易失误。重点就在于保持冷静。只要你学会别慌张，应该就没问题了。」

「知道了！也就是说，要成为出色的服务生，得先锻炼出能够承受各种羞耻Play的坚定意志，对吧！」

「嗯……咦？怎么总觉得……好像跟我想表达的不太一样……」

「那事不宜迟，马上开始吧！来场锻炼意志的羞耻Play──不对，我是说特训！」

「咦咦……？」

不知道是哪出了什么差错，当初的特训竟然演变为一场，披著特训外皮的羞耻Play。

「不过其实也有道理。要是任何尴尬场面都扛得住，打工也许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若真是这样，或许有一试的价值。

培训员评估完可行性，接著面向自己的学生。

外观可爱却心里变态的女孩，满怀期待的一双眼望著他。

「那我们就……做点害羞的事吧……？」

「好、好吧……呃嗯……」

但点头归点头，当下慧辉也想不出有什么『害羞的事』可做。

（何况有什么能让纱雪学姊感到害羞的呢！？）

回想起来，自己曾经伸手到她胸沟里，在户外揉她臀部，甚至还命令她在没穿内裤的状态下掀裙子。

事到如今，那种不痛不痒的事，根本激发不了纱雪的羞耻心吧。

（……等等。既然这样，我就做以前学姊对我做过的那种，让我感到害羞的事不就好了？）

这正是所谓的逆向思考。

以前自己曾被她害得小鹿乱撞，那么只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行了。

（学姊做过那些令我害羞的事──）

慧辉翻寻记忆，从过去的几件插曲里筛选出，其中破坏力最强的一件。

「（扑通扑通。）」

心儿蹦蹦跳的学姊，一双瞳仁闪闪发亮。

踏出步伐的慧辉才刚缩短与纱雪的距离，突然就往她脸颊亲了一下。

慧辉发现灰姑娘的情书时，碰上大白狗的那个放学后，被她这样措手不及地亲了一下。

心仪的学姊献吻，害他整个晚上心跳怦怦，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那么……」

慧辉一离开并观察试验者的状况，只见纱雪愣在原地，像是被吓傻的狗一样一动也不动。

「学姊你觉得怎样？感到害羞吗？」

「哈哇！？」

「哈哇？」

慧辉才想说她发出的是哪国语言，纱雪下一秒就像突然想起要害羞般，整个脸转为通红，软趴趴地原地瘫坐下去。

「……为什么这样对我……」

「咦？」「害我开心到快要失禁了……」

「什么意思！？」

高中女生的漏尿宣言，害慧辉一时错愕。

「这、这样亲别人脸颊……岂不就是像在跟对方说『我爱你』一样吗！」

「是啦，一般只有跟够亲密的对象才会这么做吧。」

「所、所以也就是说……慧辉愿意把我当宠物般疼爱吗？」

「不，我只是随便试试，只是特训的一部分。」

「反应有够冷淡！不过这样的冷漠态度我也不讨厌！」

「抖M的乐观心态还真不是盖的啊。」

有这种意志强度，应该也不需要再特训什么了吧。

「所以，你觉得刚刚那样，有锻炼到你的心志吗？」

「让我想想。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可以再来一次吗？」

「喂……」

「我刚刚只是开玩笑罢了。真没想到竟然会突然得到这样的奖励……吓！？奖励！？」

「纱雪学姊？」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

纱雪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倏地抬起脸。

「我明白了！竭尽一切满足客人需求，才是服务业的精髓！就好像主人疼爱宠物一样，服务生的工作就是疼爱客人！」

「喔、喔喔？……咦？所以你想表达的是？」

「简单说，只要把客人当成可爱的宠物就行了！」

「咦～……」

纱雪一脸灿烂的笑容，配上有毛病的发言。

虽然慧辉很想叫她再重新思考，不过见她终于鼓起干劲，直接泼她冷水好像也不太好。

「好吧，那么就先朝这方向试试看好了……」

「我会全力以赴的！」

慧辉当下虽充满不安，但难以置信的是，这方法还真的奏效了，纱雪当天的打工圆满结束，还得到店长一番夸奖。

不过日后接到纱雪这报告，倒是让慧辉难以信服就是了。

◇

学生会办公室里头，有一台桌上型电脑。

那是设在窗边桌上的公物电脑，只要是学生会成员都能任意使用。放学后的慧辉一来办公室报到，发现彩乃正忙著使用电脑工作。

对内容感兴趣的慧辉，从身后向她打了声招呼。

「藤本同学，你在做什么？」

「看信。这星期轮到我当意见箱负责人。」

「意见箱负责人？」

回答慧辉疑问的并非彩乃，而是在里头工作的志帆。

「你知道意见箱吧？就是用来搜集学生意见或要求的信箱，我们学校也有一个。」

「原来是这样……咦？那为什么是从电脑看呢？」

「因为那意见箱并不是真正的箱子，而是贴在学生会首页的电子信箱，从那里接收大家的来信。」

「喔，还真是高科技啊。」

「嗯，但那其实有点像是疑难谘询。我们每个星期会轮一次负责人，回答学生的投书。」

「我懂了，也就是所谓的『意见箱负责人』。」

透过电子信箱来解答学生的疑难杂症，听起来好像挺有趣的。

「藤本同学，能让我也看看吗？」

「欢迎。既然都来了，要躺在我大腿上看吗？」

「不了，我想我还是站在一旁看就好了。」

另外，学生会办公室目前只有彩乃跟志帆在，一年级生都还没来。

本来慧辉提心吊胆，深怕变态副会长会趁风纪守护者爱梨不在时失控，没想到彩乃倒是一本正经地，将寄来的信一封封看过。

『能让学生餐厅推出顶级牛排吗？』

「好好好，『不行喔～』，传送。」

「真随便！？」

「反正本来就有人趁著匿名之便，寄些搞怪的要求。」

其实这意见箱并不会显示寄件人的信箱位址，根本看不出是谁寄的。所以设定成匿名本来是希望投书的学生有话直说，却因此多出不少恶作剧，实在是叫人伤脑筋。

实际上，寄来的信多半是些恶搞的要求，甚至是单纯的发牢骚，但彩乃不愠不火，就只是默默地回覆每封信。

而打开最后一封信的她，表情起了些变化。

「这……」

「咦，藤本同学竟然面露难色？」

「嗯……这封信有点难回答。」

「怎样的内容？」

慧辉从彩乃身旁凑过脸一瞧画面。

『学生会的各位好。是这样的，我最近交了比自己小的男朋友。我们约好期中考之后会一起第二次约会，但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我好怕比他年长的自己却带领不了他。第一次的约会最后有点尴尬收场，我不希望这次又搞砸。所以想请教学生会的各位，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能让我们留下美好回忆的约会行程呢？抱歉，问了这么厚脸皮的问题。麻烦各位了！』

信里流露的，是女孩的青涩青春。

「喔，这谘询内容还挺正经的。」

「嗯。人际关系是复杂的问题，不能乱给意见。」

「的确，这封信可不能随便回答。」

要是随便掰个约会行程害他们告吹，可是会让人良心不安的。

「可是像这种谘询，好像不是学生会的业务范围吧？」

「是这样没错，但我们都希望能帮助学生。就算是再琐碎的小事，为了学生都该尽力而为。这就是学生会的职责。」

「喔喔……」

这让慧辉不禁有些感动。

看来她也是怀著自己的理想与光荣，在从事这份工作。

「既然如此，我们可得帮她想个精彩的约会行程才行了。」

「嗯……可是这下就面临一个问题。」

「问题？」

「关于约会方面，我也一样缺乏经验……」

「这……的确是要命的问题啊。」

明明是恋爱谘询，建议人却没有恋爱经验，那可就本末倒置了。

何况要是没有经验，也很难提供精确的建议。

「桐生同学呢？」

「我、我也算是没什么经验吧……」

其实他跟书法社所有女生都约会过，但若现在公布此事，有可能衍生新的风波，慧辉于是含糊打发过去。

「如果是这样，只要体验过一次不就晓得了吗？」

「鹰崎学姊？」

为两人提供办法的，是不知何时来到一旁的学生会长。

「明天正好是创校纪念日休假一天。为了拟一份精彩的约会行程，慧辉你就跟彩乃一起试著约个会吧。」

学生会长的一句话让慧辉跟彩乃面面相觑。

「一起试著……」

「……约个会？」

在志帆的临时动议下，两人的约会于是成行。

当天夜里，洗过澡的慧辉回房躺到床上，思考怎样的约会行程能得到女生青睐。

「精彩的约会行程吗……？」

最常见的，不外乎就是电影院或水族馆、游乐园之类的地点，但慧辉不晓得，这些是否真的是委托人想要的答案。

但从信中看来，这对她跟她的小男朋友来说，是相当重要的一场约会。

他希望能实现委托人的心愿，让她好好带领小男朋友。

「这样的话，可能还是那种四平八稳的行程比较好。」

只要让她领著男朋友到那种高中生会去的，绝不会搞砸的热门景点，展现自己身为大姊姊的从容，类似这样的约会方案就行了。

「……不对，这好像也挺有难度的？」

何况不说别的，能展现大姊姊从容气度的场面又是什么啊？

「不行，思绪一团乱……先喝杯低脂鲜奶醒醒脑吧。」

慧辉决定先小歇片刻，离开房间下楼倒牛奶。

「……嗯？」

慧辉还以为一楼熄了灯没人在，走廊另一头却传来些微声响。他定睛一瞧，发现更衣间的门开著一条缝，还看得到亮光从中泄出。

「……灯亮著？」

家里头只有兄妹俩在。

两人都已经洗过澡，瑞叶照理说也回房间了。

就算妹妹有什么事要到更衣间而下到一楼，走廊没点灯也未免太不自然……

「难不成……遭小偷了？」

在这治安不佳的年头，谁也不能保证这种事不会发生。

而且既然针对更衣间，那么对方很有可能是个内裤贼──

「……啥！？瑞叶的内裤有危险！？」

为了守护可爱妹妹的小裤裤，慧辉屏住气息前往目的地。

他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从打开的门缝窥看里头──

「……哥，哥……哥哥～……」

穿著便服坐在地板上的妹妹，鼻子埋进哥哥的衬衫里嗅得正开心。

她的腮帮子泛红，神魂颠倒地往衬衫嗅闻的模样，保守点形容，就跟变态一样。

「你在……做什么啊？」

「咦！？」

人声一传来，犯人的脖子立刻像弹簧似地弹了起来。

「哥哥！？你是哪时在那里的！？」

「刚刚才到……但这不重要。瑞叶你在干嘛啊？」

「啊……」

被慧辉一问，她的视线落到自己手边。

而在那儿的，是抵赖不了的物证──哥哥换下来的衬衫。

「不、不是的！我只是今天刚好这样，平常不是这样子的！」

「呃、嗯，我知道。」

「哥哥你不相信我吗！？」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没有什么相不相信的问题。

她毫无疑问是现行犯，而且已经确定有罪，连辩驳的余地也没有。

「想不到瑞叶你竟然有恋味癖……」

「不、不是啦！？」

「不是恋味癖的话，干嘛要对著我的衬衫又嗅又闻的？」

「因、因为……」

「因为？」

「因为……我……」

「你？」

「呜呜……」

在慧辉打破砂锅追问下，嫌犯自知开脱不了，这才乖乖招出一切。

「……因为我只要像这样感受气味……就觉得好像身在心爱的哥哥怀里，给人幸福的感觉……」

羞得满面通红的她一双泪汪汪的眼瞳，努力地招供一切。

「以前也有好几次……我实在忍不住……像刚刚……那样子……」

「…………」

「……哥哥？」

「那个，抱歉啊……这意想不到的动机实在太像少女漫画了，害哥哥我有点错愕……」

「人家以后嫁不出去了啦！」

慧辉的一句补刀，让瑞叶羞得把脸埋进双掌里。

闻哥哥衬衫的一幕被当事人撞见，连尴尬的动机都全盘托出，也算是足以让人消沉好一阵子的黑历史了。

「总之，怎么说……我也对你刁难过头了，这件事我看就到此为止吧。我已经不生气，也不会追究什么。」

「真的吗？」

「是啊。可是希望以后你能克制点。你也不希望自己的衣服被我拿起来乱闻吧？」

「这我倒不介意喔！」

「真的不介意吗！？」

「别人的话当然不行，可是如果是哥哥的话，连内裤都OK。」

「那已经是最底线了好吗！」

一个哥哥要是对著妹妹的内裤又嗅又闻，任何情况下都毫无疑问是踩线了。

「总之，这样我也很尴尬，以后不准再这样闻了，好吗？」

「是～」

之后，兄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同前往厨房补给水分，然后各自回房。

但躺回床上的慧辉，脑中想的已不是约会行程，而是把脸埋进哥哥衬衫的瑞叶身影──

「真没想到会撞见那么尴尬的场面啊……」

谁能料想得到，会在自家更衣间里，撞见妹妹闻哥哥衬衫的场景呢。

而且根据犯人的口供，同样的犯行还不只一两次而已。

「我的四角裤该不会也遭殃过吧……？」

他很想相信瑞叶不会这么做，但真的没有吗？他也不能肯定。

甚至愈想愈觉得有可能，最后慧辉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事了。

「……像是身在心爱的人怀里的幸福感觉吗……？」

妹妹说，一闻到喜欢的人的味道，就会有这种感觉。

「……这样一来，藤本同学该不会也一样吧？」

会不会她闻慧辉的气味，也是基于某种特别的情感呢──？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这样的臆测未免太过武断。

她的场合应该就只是单纯喜欢男生的体味。

藤本彩乃是个恋味癖，目前刚好迷上慧辉的体味，就只是如此罢了。

◇

「很好，刚好早十分钟抵达。」

创校纪念日一大早，在绝佳的约会好天气里，慧辉为了多留点缓冲时间，提前来到相约的站前广场。

时间刚过八点五十分，彩乃看来人还没到。

还有一点时间，找个位子坐下来等她吧──慧辉于是迈向一旁的长凳。

为了以防万一，慧辉拿出手机，检查有没有错过彩乃寄来的简讯，结果正好跟前方走来的女生在长凳前面对面。

「……咦，桐生同学？」

「……咦？藤本同学？」

被熟悉的声音喊出名字，慧辉才察觉眼前女孩的真面目。

由于和平常的氛围大不相同而一时认不出来，但毫无疑问，浏海遮著单眼，一袭白色连身裙的她，是今天要跟自己约会的女主角。

「早安，藤本同学。你来得真早啊。」

「早安。桐生同学你也来得好早。」

「否则要是迟到让人等就不好了，所以我提前了十分钟抵达。」

「我也心想不能迟到，所以早一点来。」

「我就想说坐在长凳上等藤本同学你来……」

「我本来也打算坐在长凳上等桐生同学……」

「……噗。」

「……呵呵。」

面面相觑的两人，不禁同时笑了出来。

「看来我们想的事完全一样啊。」

「嗯。搞不好我们个性其实很像呢。」

就像这样，慧辉和一日女友的约会，以轻松的心情揭开序幕。

「桐生同学，今天麻烦你了。」

「喔喔，一起研究怎样约会最精彩吧。」

今天的目的是规划出，能满足委托人要求的『精彩的约会行程』。

接下来两人会实际走访各处，寻找最适合的约会地点。

「我这里已经先排好了，今天的大致行程表。」

「喔～真不愧是资优生──我看看。」

慧辉打开她给的手札并翻了几页，发现里头记载著以分钟为单位的时刻表与目的地，以及到了那里该做些什么，写得密密麻麻又钜细靡遗。

「等等等等！？你这工夫下过头了吧！」

「是吗？」

「以分钟为单位的行程，这样约会起来压力很大啊。」

这与其说是约会，更像是校外教学的行程表。

「可是，我对行程尾声还挺有自信的。」

「尾声？」

于是慧辉查阅行程表最后的部分。

「嗯，原来如此，也就是在约会的最后到宾馆过夜……宾馆！？」

慧辉忍不住又看了一次，上头以可爱的字迹清晰写著『两人住进宾馆』。

「因为我想跟桐生同学一起待到早上。」

「你想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干嘛！？」

「我想抱著约会一整天下来，流了一身汗的桐生同学睡个好觉。」

「原来是当抱枕！怪不得行程里头全都是棒球打击场啦，保龄球之类的，会让人汗流浃背的行程！」

原来她是打算让慧辉酣畅淋漓地酝酿出一身香浓味。

这不管怎么看，都不会是委托人想要的约会行程。

「总之，不好意思，这个不能采用。」

「真可惜……」

「倒是话说回来，才花一个晚上，你还真有办法写出这么多东西啊。」

「我一想到能跟桐生同学约会就觉得很开心，不知不觉想了好多内容。」

「咦……？」

慧辉看著语出惊人的彩乃，只见她一脸腼腆地笑著。

（……咦？我现在才发现，今天的藤本同学好像可爱得有点夸张啊？）

白色连身裙不但跟她十分搭榇，头发也比平常多了些造型。

而且仔细一瞧，她好像还化了一层淡淡的妆。

彩乃跟平常稍微不同的氛围，带著某种少女情调，让人不知怎地心跳怦然。

（她竟然如此盛装打扮……难不成真的对我有意思？）

慧辉昨晚怀疑的事再次浮现脑海。

（不不不不……既然是放假日，打扮得漂亮点也没什么吧。）

但才没几秒，他就给自己下了结论。

「……可是，要是行程表不能用，接下来就伤脑筋了。」

「这个嘛，反正接下来都要离开这里，我们上了电车再思考这问题吧。」

「嗯，知道了。」

于是，彩乃也摆了个敬礼的手势。

如此这般，追求精彩约会的两人旅程开始了。

经过一番协议，他们决定交互逛两人想出的约会地点。

首先，依彩乃「约会就该看电影」的要求，两人来到电影院，看了目前热门的动作片，但──

「想不到里头竟然有床戏啊……」

「那刺激实在太强了……」

他们挑选的电影里有激情的床戏，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不少。

这说起来就有点像是一家人在客厅看连续剧时，出现床戏的那种现象。

等两人离开电影院，走在一旁的彩乃，明显与慧辉保持距离。

「真难得看到藤本同学你离我离得这么远……你该不会是在提防我吧？」

「因为桐生同学你也是个男生。」

「很高兴你终于把我当男人看待，只是这样的话，你平常就不该随便抱我了吧。」

「这跟那是两回事。」

「真搞不懂你的标准啊……总之看样子，如果要把电影排进约会行程，在作品挑选上得特别留意。」

「我强烈同意。」

虽然气氛依旧尴尬，两人依然没忘了考察约会行程。

而他们聊著聊著，紧张感也渐渐缓解。几分钟后，彩乃跟慧辉之间已经缩回平时的距离。

「桐生同学，接下来要去哪里？」

「呃，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慧辉一面对照手机的地图APP，一面前进。

「喔喔，原来在那里。」

隔著道路的另一侧，有间砖瓦建筑的咖啡厅。

但，那并不是一般的咖啡厅──

「猫咪咖啡厅……？」

「我看藤本同学你总是绑著那猫咪发饰，想说你应该喜欢猫。」

「嗯……我最喜欢猫了。」

平常不太显露表情的彩乃，此刻眼瞳却闪闪发亮。

光是看到她这模样就让慧辉觉得，选这间店值得了。

「……哇啊。」

两人一进到店内，马上有许多的猫咪前来迎接。

看来它们都很习惯与人接触了。他们一坐上铺了座垫的位子，明明两人什么零食也没带，猫还是纷纷凑了过来。

「……好可爱。」

彩乃轻笑著伸手摸猫，对猫咪散发出的可爱感到如痴如醉。

结果，一只黑猫跳到慧辉腿上，把脸蹭过来撒娇。

「唔……」

结果此景不知怎地，让坐在对面的彩乃噘起嘴来，转移阵地来到慧辉隔壁。

「我也要……贴。」

「你干嘛跟一只猫计较啊？」

「因为贴著桐生同学是我一个人的专利。」

「这特殊规则我可是第一次听到。」

不顾一旁店员的目光，彩乃还是毫不客气地向慧辉撒娇，好像店里多出一只大猫咪一样。

这虽然让人很难为情，但既然她不是在闻味道，慧辉也不好意思硬把她推开。

（……算了，无所谓啦。）

两人今天好歹是以约会的名义出门，那么就随她便吧。

之后，两人享用了蛋糕，各自陪猫玩了个痛快，拍下它们可爱的身影，在猫咪咖啡厅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之后，他们即将离场前──

慧辉搔著猫咪的下颚，彩乃目不转睛地看著这样的他──

「藤本同学？」

「啊，没事……只是心想原来桐生同学也喜欢猫咪。」

说完她笑了，像是很开心能够跟人分享这份喜欢猫的心情。

离开咖啡厅后，两人沿街思考下一个去处。

「猫咪咖啡厅还可以吗？」

「很满意。难得有这么珍贵的体验，不过……」

彩乃原本开心的表情稍微黯淡了下来。

「这样过虽然很尽兴，可是我们不知道这对信里那个女生来说，是不是精彩的行程。」「也对……」

毕竟猫咪咖啡厅是慧辉针对彩乃的喜好所挑选的行程。

慧辉并不晓得，委托人是否也能乐在其中。

「现在说这虽然太迟了，不过真希望委托人能多提供一点情报啊。」

「嗯。目前知道的就只有，她有个比她小的男朋友。」

战场上的一点情资都能决定生死。情报不管在任何领域都是很重要的。

如果要规划约会行程，当初实在应该先弄到委托人跟她男朋友的个人资料才对。

「既然都出门约会了，要是能来点属于情侣的插曲，她的男朋友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比方说？」

「比方说……逛街时一起手牵手之类的？」

「手牵手……这样会开心吗？」

「要试试看吗？」

「咦？这、这我有点……不好意思。」

「你平常都那样黏人了，还会不好意思！？」

「因为要是牵手，不是会被人误会成情侣吗……？」

「你身旁那些相关人士，早就已经把我们当成情侣了好吗。」

彩乃的癖好在学生会已是众所皆知的情报，所以她在学生会也会毫不客气地『充电』。

志帆与凛总是以温情的眼神看待这样的彩乃，爱梨则是冷眼以对。

甚至就连纱雪，也对这样的彩乃颇为提防。

这个抖M浪女说，一看到慧辉跟其他女生卿卿我我，就会让她觉得主人被抢走，而使情绪陷入低潮。

「不在乎拥抱却不好意思跟人牵手？藤本同学你这人还真奇特啊。」

「因为女孩的心比小说剧情还要曲折嘛。」

的确，世上应该没有什么比女孩的心更复杂古怪的了。

「──哎？那边那个不是小慧吗？」

「咦？」

慧辉随路旁传来的呼唤停下脚步，站在那儿的是两个漂亮的大姊姊。

「啊，果然是小慧嘛。好久不见～」

「小慧，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

「朝妃姊？连夕妃姊也在？」

原来她们是秋山翔马的双胞胎姊姊，朝妃与夕妃。

短发而穿著裤装的开朗大姊，是长女朝妃。

留著漂亮长发，穿著长裙的端庄大姊，则是次女夕妃。

「小慧你今天怎么又带著不一样的女孩？这次是女朋友吗？」

「别说那种引人误解的话好吗，她只是我在学校里的一般朋友。」

彩乃看到和年长女性亲密交谈的慧辉。

站在一旁的她，轻轻扯了扯同年级同学的衣服。

「桐生同学……她们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吗？」

「还真被你猜中了。」

「猜中个头啦。夕妃姊你在胡说些什么。」

「什么！？那晚你明明那样轰轰烈烈地疼爱过我的。小慧真是太无情了……」

「我一丁点印象都没有好吗！？然后藤本同学，请你也不要跟著鼓起脸颊好吗！」

慧辉为了化解误会，跟彩乃稍微介绍了这对双胞胎姊妹。

等双方互相自我介绍完，彩乃也重新拾回平时的冷静。

「话说今天不是平日吗？我们是因为创校纪念日放假，但朝妃姊你们不是该上大学吗？」

「我们有些个人私事，所以今天自己放假。」

「没错没错，今天我跟朝妃一起跷课出来。」

「你们还是老样子自由自在啊。」

「总之，我们不重要。小慧你今天跟小彩出门，真的是在约会吗？」

「是啊，为了一些原因不得不出来……」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慧辉把约会的目的告诉两人。

他提到彩乃在校内担任学生会副会长。

也说到慧辉由于种种说来话长的原因，而担任学生会的临时成员。

最后，提到学生会的意见箱接到恋爱谘询的来信。

「──所以我们目前正在思考怎样的约会行程最精彩。要是方便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请你们提供参考意见呢？」

「精彩的约会吗……？既然如此，到能赏夜景的旅馆高级餐厅，共进晚餐应该不错吧？」

「以高中生的预算根本没办法吧……」

「要是我的话，应该就随便吃顿饭，然后找间爱情宾馆吧。」

「不行，这些人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经验不足而理想高过头的姊姊，以及经验丰富过头、无法当参考的妹妹。

「啊，不然要问问你们的同辈吗？」

「同辈？」

「其实那边正好有对合适的情侣。」

「合适的情侣？……等等，那不是翔马跟小春学姊吗！？」

朝妃指向一间吃茶店。

最近正式交往的两人，正在里头的靠窗座位上有说有笑。

「其实我们正在跟踪小翔他们约会。」

「你们干嘛啦！？」

快报，秋山家的双胞胎姊妹正在跟踪弟弟以及他的女朋友。

「啊，你们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跷课吧？」

「因为，你想想嘛，小春她那么小只，我们很担心小翔约会到一半被警察临检……」

「或者，要是他牵著小春的手一起进宾馆，到时就真的得上警局了……」

「这是哪门子的担心！？小春学姊虽然娇小，但至少年龄上是合法的，不会有什么逮捕的问题好吗！」

凤小春都已经高三了，并不是什么小学生，所以毫无问题。

「桐生同学……」

「咦？怎么了藤本同学？」

「后面……」

「后面？」

慧辉回过头一瞧，哭笑不得的翔马就站在他眼前。

「……你们大家在这儿齐聚一堂，请问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被尾随目标发现，恋弟癖姊妹的跟踪调查也划下句点。

等双胞胎姊妹回家，慧辉和彩乃得到许可，跟翔马他们同席。

慧辉他们坐上刚刚从外头看见的靠窗座位，向对面的情侣档解释目前所面临的难题。

「原来如此。所以你们为了排出精彩的约会行程，想徵求我们的意见是吗？」

「不好意思啊，翔马。我们不是故意来当电灯泡的。」

「不用放在心上。姊姊她们的行为确实不好，但慧辉没有什么错。」

「倒是朝妃姊她们还是这么的充满侵略性啊，竟然不去上课跑来跟踪弟弟。」

在那之后，两个姊姊挨了弟弟一顿骂，垂头丧气地打道回府。

但两人挨骂时看起来还有点享受，只能说真是不折不扣的弟控。

「呵呵，我以前都是追著人跑，这次却是被人跟踪，感觉还真新鲜。」

「也对，毕竟小春学姊你对这种事可是经验老到。」

「经验老到？」

「藤本同学，你要知道爱情是盲目的。」

「……？」

翔马的一句话，让彩乃纳闷地偏过头。

身材迷你而又扎著两条可爱发辫的凤小春，可是个资深的跟踪狂。

今天的她身穿类似礼服的洋装，配上短版开襟衫，看起来就像是个名门闺秀。

（不对，我记得她真的是个千金小姐。）

小春是社长千金的身分，在慧辉他们之间已经是公开的情报。

彩乃由于在学生会里负责社团相关事务，跟天文社的小春算是有数面之缘。

而翔马也不只一次跟慧辉一起遇见彩乃，两人不算初次见面，气氛并没有想像中尴尬。

「不过，能徵询到小春学姊的意见真是太好了。」

「怎么说呢？」

「因为那个委托人的男朋友年纪也比她小。既然小春学姊也是跟比自己小的翔马交往，那么应该有许多值得借鉴的地方。」

「原来是这个意思。这样的话，你们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

「喔喔……」

小春笑著答应，看起来宛若女神。

「不过以我的情况来说，约会时几乎都是翔马带领我，所以其实翔马才像是成熟的那一方。耶嘿嘿。」

「糟糕，看来他们的案例一样不能当参考啊。」

不过看到学姊幸福洋溢，倒也让慧辉觉得无所谓了。

「可是啊，小春有时候还是比我积极。像之前约完会的归途，她就跟我讨了一个爱的抱抱──」

「翔、翔马！？」

自己主动的一面被揭露，害小春一时慌了手脚。

面对女朋友面红耳赤的抗议，萝莉控男友带著潇洒的笑将她安抚下来。

面对这样的两人，彩乃以遥不可及的眼神看著──

「原来他们感情这么好啊？」

「或者说，根本放闪放过头了。」

「嗯……不过我有点羡慕他们。」

「羡慕？」

「毕竟我也是个女生，有时也觉得，要是有个男朋友该有多好。」

「喔、喔呜……」

对于彩乃这句话，慧辉颇感意外。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她就好像只对体味有兴趣。

（可是，这样的话，藤本喜欢的又是哪种类型的男生？……应该是那种体味浓重的人吧？）

一想到那种汗流浃背的肌肉男，让慧辉感到一阵恶心想吐。

这种想像看来还是太危险了，慧辉决定永远封印起来。

之后，四人一起讨论了许多约会行程。

期间，两人时而看著翔马他们晒恩爱，时而聊些不相干的事，待了约一个小时。等大家一起离开吃茶店，时间已过下午两点。

「小春学姊跟翔马你们接下来还要逛街吗？」

「不了，我们接下来打算回家约会。」

「喔～听起来还不错。」

「回家约会……？」

看来这对彩乃来说是个陌生的辞汇，让她纳闷地问了。

「我会到翔马家打扰，接下来两人一起度过。」

「原来还有这样的约会……」

一边应和著，彩乃的余光瞥向慧辉。

「藤本同学？」

「呃……不，没事……」

慧辉看彩乃一度张著嘴欲言又止，但她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跟翔马他们道别后，慧辉继续陪彩乃在街上闲逛。

两人到购物中心逛街，吃了豪华又丰盛的可丽饼，把各种想得到的约会场景都试了一遍。

如此这般逛完一轮，他们目前坐在公园的长凳上休息。

「我们为了累积经验而约会到现在，藤本同学你有什么感想吗？」

「还挺开心的。」

「很高兴你喜欢。」

「接下来只要以今天的资料作为参考，拟出约会行程就行了。」

「是啊，不过这才是最困难的部分吧。」

毕竟这实在是件不著边际的事情。

对何事感兴趣，觉得什么最重要──这些只有当事人才晓得。

而约会地点这种事更是如此，每对情侣都有专属的一套选项。

「没问题的，我回家后马上就排一份。」

「你今天还打算继续工作吗……」

她的字典里难道没有『休息』这个词？

早上彩乃在站前广场拿出的那份行程表，也是她熬夜做出来的。

结果今天回家后，她竟然还打算继续完成。

她居然为了一个连名字都不晓得的陌生人，付出到这种地步？

「藤本同学，你为什么要这么全力以赴啊？」

「咦？」

「因为这显然超出业务范围了吧？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委托人，甚至花掉自己宝贵的假日。所以我才好奇，为什么你愿意做到这种地步。」

「要问为什么的话……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不过……」

「只不过？」

「我当初加入学生会，是为了改变自己内向的个性。」

「喔，这你以前跟我提过。」

之前被关进学校仓库时，彩乃主动提过这些。

「当初是因为志帆学姊邀我加入。在那之前我连朋友都没有，每天平平淡淡地度过。我虽然喜欢读书，但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嗯……」

这我也稍微能够体会。

那种毫无由来的，类似寂寞的感觉。

而我想每个人心中，都或多或少有过那种感觉。

「可是自从我加入学生会，每一天都很快乐。工作虽然辛苦，但知道有谁需要自己，就是件幸福的事情。而自从发现这些，我也比以前更喜欢学校生活。」

彩乃感触良多地说完后，轻轻一笑。

「所以我希望，她也能过著快乐的学校生活。只要能跟男朋友顺利进展，她的生活一定会过得更充实。」

「藤本同学……」

这，就是她对这次谘询如此卖力的原因。

虽然以动机来说这实在太过单纯，但也太过温柔了。

不知怎地，慧辉就是很想替她加油打气。

不知怎地，就是想支持这样的她。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感召力吧。」（编注：领导者吸引被领导者的能力。）

「感召力？」

「没事。话说接下来呢？若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一起去做吧。今天我会陪你到满意为止。」

「真的吗？」

「是啊，反正难得有这机会。」

慧辉见彩乃为了某人而努力，就是想帮这样的她一把。

而为了帮她，慧辉即使晚点回家也在所不辞。

「那么……」

难得面露紧张的彩乃说了：

「我想去……桐生同学的家里。」

「……咦？」

于是，慧辉应彩乃的要求，邀她到家里作客。

「这里就是桐生同学的家……」

彩乃兴味盎然地仰望著不算大也不算小，再平凡不过的独栋建筑。

而慧辉一面看著这样的同学，一面打开玄关的门。

「……咦？门上锁了？」看来瑞叶不在家，不知道是不是出门买东西了。

慧辉只好掏出钥匙开门，邀彩乃进入。

「打扰了。」

「呃……我先说明一下，我爸妈都在工作，平常不太回家，然后妹妹好像出门了，所以……」

「也就是说……接下来只有我跟桐生同学在家吗？」

「你、你可别趁著只有我们两人在时非礼我喔！」

「那一般来说是女生的台词。」

「藤本同学你平常都是非礼人的那一方，所以我才提防啊……我的房间在这里。」

慧辉请她穿上客人用的拖鞋后，两人一起爬上楼梯来到二楼。

在进房间前，慧辉基于绅士礼仪，先确认房间里没有那种嘿嘿嘿的书刊后，才让她进来。

「啊，比想像的还要乾净呢。我一直以为男生的房间会更散乱些。」

「因为我家有个洁癖妹妹在。」

瑞叶眼里容不下任何脏东西，对家中的卫生管理极其讲究。

而那当然也包括哥哥的房间，要是不收拾乾净就会被强制清除，因此慧辉总是留意整洁，有空就打扫整理。

「然后……这里满满都是桐生同学的味道……」

「呜啊……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你这么开心……」

彩乃光是进入慧辉的房间，就已经满面灿笑。

假设彩乃真的跟慧辉交往，世上大概找不到比她更容易满足的女朋友了。

「总之，我先去倒个喝的……你可别偷翻我内裤喔！」

「你放心，我只对刚脱下来的有兴趣。」

「这、这样啊……」

慧辉也不懂，这样的回答到底哪里可以放心。

「……希望什么事也别发生。」

虽然留变态一个人在房间里让人不太放心，但她好歹也是代表学生的学生会一员。

（这样的她总不可能在别人家里乱搞吧……应该吧。）

例如他倒了飮料回房间，却发现彩乃钻到床上享受体味──

例如她将脸埋到枕头里，或是身子往床单上蹭，各种恣意妄为的行径──应该都只是慧辉的想像吧……大概啦。

几分钟后，慧辉端著摆了麦茶的托盘回到房间。

「还真的猜中了……！？」

果不其然，彩乃溜到床上去了。

「……咦？」

慧辉本以为能把她当现行犯逮捕，随即却发现她的模样不太对劲。

她人虽然溜上床，却是仰躺的状态，两眼也牢牢阖起。

「睡著了吗……？」

而就某方面来说，这也同样让慧辉伤起脑筋。

除此之外，她的裙子还掀了起来，底下的内裤若隐若现……

「藤本同学真是的……」

而露出的大腿实在让人很难视若无睹，慧辉只好把托盘摆上桌，来到床边帮她拉平裙襬。

「一个女生这样也太不设防了吧……」

慧辉一边说著，伸出的手眼看就要碰到裙襬──

「──中计了。」

「咦？……喂，唔喔喔喔！？」

被睁开眼的彩乃一拉胳膊，失衡的慧辉挺出双臂扑盖到她身上，就这么一起上了床。

但客观来看，那姿势完全就是像慧辉主动将她压倒在床。

彩乃的长裙肩带松脱，慧辉看到白皙的肩膀从底下露出，把他吓了一跳。

而刚刚一连串的动作弄乱了她的头发，因此能够看到彩乃平常藏在底下的眼瞳。

「……所以，这是在做什么？」

「只是我试著演演看玩弄男生的恶女。」

「干嘛这样啦！？而且原来你刚刚是装睡吗！？」

「因为桐生同学你也是个男生，我猜只要露出内裤一定能钓到你。」

「先说好，我根本没看到什么内裤，而且只是一片好心想帮你拉平裙子喔！！」

慧辉努力想证明清白，但彩乃只是笑咪咪地看著他。

而她那难得一见的、完整的脸该怎么说呢，实在是太可爱了──

「……藤本同学，为什么你平常都遮著一边眼睛？」

「因为我以前个性内向，不太擅长看著别人的眼睛说话。现在只要跟人面对面，还是会有点紧张。」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像现在……桐生同学离我好近，同样让人好紧张。」

「这是当然的吧……」

在这样的姿势下面对面，就算不内向的人也会紧张的。

「抱歉，我这就起来。」

「啊，等等！」

「嗯？」

慧辉被她一喊而垂下头，只见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瞳凝望著自己，接著她说了：

「……那个，今天谢谢你陪我出门。」

「小事一桩，我根本也没做什么。」

「没这回事。」

彩乃平静地否定完，随后又笑得像朵盛开的花儿。

「今天跟桐生同学一起出门，我玩得很开心，很高兴能跟你约会。今天一起过下来我才发现，你果然是我的命运中人……」

「咦……？」

「来这里也一样。听了凤学姊的话，我本来也有点羡慕。刚刚听到只有两人独处，我就开始期待著……能够跟桐生同学变成像这样子。」

「你指的是什么意思……？」

但一问之下，只见她娇羞地红起腮帮子──

「就是……这个意思。」

绕到慧辉背后的双臂一施力，把他整个人抱往自己身上。

两人这下身子交叠，慧辉完完全全地覆盖到她身上。

异性的柔软细致，以及在床上跟女孩相拥的状况，让慧辉脸红得就像著火一样。

「藤、藤藤藤本同学！？」

「……我喜欢……」

「唔咦咦！？」

「……桐生同学的味道。」

「……嗯？」

「我实在太喜欢桐生同学的味道，喜欢到想当成抱枕带回家去。」

「结果话题兜了一圈又回到抱枕上头！？」

到头来又是这老梗的变态结局。

自从昨晚发生瑞叶那件事，慧辉就开始怀疑彩乃该不会对自己有好感，不过事实证明完全没这回事。

「嗅嗅嗅。」

「你不要闻我腋下好吗～～～～～～！？」

「……哈啊，好浓郁的味道。今天走了好多路，流汗流得恰到好处，成果真不错。」

「难不成你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主意！？」

她早上提的那个，想把慧辉当抱枕带回家的计画，原来一直都没有放弃。

看来她是从小春提的『回家约会』得到灵感，才拟出这套计画，让自己能跟流了一身汗的慧辉，在没其他人打扰的房间里共处一室。

「嗅嗅……啊，好香的味道，实在太销魂了……哈啊哈啊……」

「唔哇啊啊啊！？这样我很痒啊，不要闻我的脖子好吗！？」

慧辉边说边试著推开她，眼前完全是一副发情模样的变态女孩。「……那要是不闻味道，这样抱著你也没关系吗？」

「咦……？」

慧辉被她突然转为温顺的嗓音一问，害他忍不住打量著彩乃的表情。

结果，只见她难为情地把头撇到一旁。

彩乃的侧脸红润到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发烧。但这样的她依然不打算松开慧辉，双手仍旧紧紧环抱在他的背后──

（这反应是怎样！？也太可爱过头了吧！？）

她这原因不明的可爱反应，害慧辉也跟著红起脸来。

「总、总之快点放手吧！这样下去要是被瑞叶看见──」

「──被看见，然后呢？」

「……咦？」

慧辉抬头一瞧，只见房门不知哪时打开，一旁站著面无表情到近乎恐怖的妹妹，正低头望著哥哥。

「哥哥你刚说……被我看见会怎样？」

「咿～～！？」

由结论来说，其实根本也不能怎样。

于是当天慧辉持续著下跪赔罪，直到瑞叶原谅为止。

◇

隔天放学后，彩乃头一个来到学生会办公室。

她忍著迫不及待的心情，打开共用的桌上型电脑主机电源。

那台电脑并不是新机种，略长的启动时间令人感到有些不耐烦，结果在电脑完成开机前，志帆也来到学生会。

「辛苦了，彩乃。你今天来得真早啊。」

「因为我得赶紧回覆那件谘询才行。」

「喔，意见箱的事吗？所以你想出精彩的约会行程了吗？」

「嗯，大致有些想法了。」

「喔～？听彩乃你这么说，学姊我还真好奇你所想出的行程呢。」

「学姊不准看。我会不好意思。」

「咦～你这么说岂不是更让人好奇了吗？」

「不行就是不行。」

「是～知道了。」

志帆像乖宝宝似地应了声，坐上自己的座位。

见她确实离开了，彩乃这才开始作业。

她打开电子邮件信箱，双手搭到键盘上。

接著慢慢将存档在心里、在约会时得到的『答案』以文字输出。

「…………呼。」

最后彩乃按下输入键，将写好的信件寄出。

由彩乃自己找出的解答，于是传送给同个学校、姓名不详的那个某人。

她不晓得那是不是正确答案，若让学生会的其他人来回信，或许会有更符合需求的答案。

但──

「……希望他们约会顺利。」

与慧辉约会带来的喜悦是如假包换的，彩乃希望将这份心情分享给那个她。

◇

同个时刻，在学校保健室里，格外性感的保健室老师橘香织（二十八岁），正聚精会神地看著电脑萤幕。

对著信中文字看了又看的她，带著笑容起身。

「有道理！只要能够一起约会，这就是够开心的事了！学生会的大家，谢谢你们的建议！──好～下星期一定要来一场绝妙的约会♪」

年近三十岁的教职员，交了人生第一个男朋友，满心期待地等著接下来的约会。

她的电脑萤幕上，显示著之前恋爱谘询的回覆。

『只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就是最精彩的约会。』

第六卷 第三章 工作浪女与恋爱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