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夜空的诅咒是无色的 第三章 陷入如此深邃诅咒的世界

<p>1 七草 三月二十二日（星期一）</p>

<p>于是，我站在阶梯上。</p>

<p>眼前还有一个我。</p>

<p>【我会任性的变得幸福，所以你也任性的寻找你的幸福】</p>

<p>他这么说道。</p>

<p>——别开玩笑了</p>

<p>擅自把我舍弃，擅自把我捡回去，擅自自我满足，之后擅自变得幸福，搞什么啊。</p>

<p>【不该是这样吧】</p>

<p>我虽然试着这么说道，但是他好像听不到我的声音，睁开双眼的他只是仰望着雾蒙蒙的夜空。</p>

<p>突然，他用我从未见过的笑容笑了。</p>

<p>好似边哭边笑，如同逐渐溶解的冰般我所不知道的表情。他自己肯定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吧，至少到刚才为止还是他一部分的我是这么说的，所以肯定没错。</p>

<p>【永别了】</p>

<p>作为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句话，他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于此处一样的不见了，没有演出效果，没有感情残留，就这么消失了。</p>

<p>于是我被独自留在了阶梯中段。</p>

<p>三月的阶梯岛异常寒冷，现实里的我是从梦里来到阶梯岛的，所以我现在穿着的衣物只有单薄的睡衣，我一边搓着脸一边说道。</p>

<p>【时任姐】</p>

<p>嘶哑的声音，毕竟冷的难以说出话来。</p>

<p>【时任姐，求你说说话吧】</p>

<p>然后听到她的声音。</p>

<p>【欢迎回来，七君】</p>

<p>欢迎回来？真的吗，这是准确的说法？</p>

<p>我回头望去，时任姐在我下面五节阶梯处站着。</p>

<p>【我究竟是谁，时任姐究竟从他身上夺走了什么？】</p>

<p>【那种事无所谓吧】</p>

<p>我，现在的我，和被他所拾起之前一样，保留着对堀的爱情以及对真边的信仰。不同的只是我知道现实里这几天发生的事，除了看到受伤改变的真边由宇之后流下眼泪以外，和之前的我完全一样。</p>

<p>但，这样的话，他究竟失去了什么？</p>

<p>我和他完全一样的话，究竟有哪边不同？</p>

<p>时任姐微笑着。</p>

<p>【七君，你能什么都不舍弃吗？】</p>

<p>我点点头。</p>

<p>【当然，什么都没舍弃】</p>

<p>【真的吗？应该没这种事吧？谁都一样不是嘛，在选择什么的同时也在舍弃些什么。就算不做出任何选择，那也不过是放弃了选项而已，我们无时无刻不在舍弃些什么】</p>

<p>单纯只是视点不同的看法而已。</p>

<p>考虑这些毫无意义。</p>

<p>【我认为任何人最初都是一无所有的，只是在做出选择时能够一点点积累些什么，所以就算我们做出什么抉择，又或者不做出什么抉择，我们都没有舍弃任何事物】</p>

<p>【就像是在诡辩呢】</p>

<p>【没错，你我都是】</p>

<p>将一切视为自己所舍弃的和将一切视为自己所获得的，两种诡辩携手共舞的感觉，当然只是重复着相同的动作的，没有尽头亦毫无意义的舞蹈。</p>

<p>【就像另一个我说的那样，因为拘泥于自己本色而对自己的变化感到某种欠缺】</p>

<p>根据视点的不同，自己在生活中不断地失去着什么，但换个角度，也在同时不断获得些什么，那么考虑这种事不是很蠢嘛。</p>

<p>【我想见堀，请让我见她】</p>

<p>【见面了想怎么做？】</p>

<p>早已决定。</p>

<p>【决定今后的事】</p>

<p>【但是你否定了阶梯岛】</p>

<p>【诶诶】</p>

<p>为了否定阶梯岛而将我捡了回去，这种事当然不被允许。将魔法作为自己无法成长的借口，当然也是不被允许的。</p>

<p>可我确实这么做了。</p>

<p>从阶梯岛之外践踏了她的梦想。</p>

<p>【但也因此我不得不去见她，必须和她商量今后的事】</p>

<p>可以的话想要重新来过。</p>

<p>为了将所有错误一个个纠正。</p>

<p>不是为了欺骗也不是为了舍弃什么而是为了获得什么，我必须作出决断。</p>

<p>【可以是可以，但有意义吗？现在我才是魔女】</p>

<p>【那可不关我的事，需要的时候请还回来】</p>

<p>【能做到吗？】</p>

<p>【大概吧，为什么时任姐重新变回魔女了呢？】</p>

<p>【为什么呢】</p>

<p>她略微歪斜着脑袋，率直的考虑着。</p>

<p>我对双手哈了口气取暖，吐出来的白色气息瞬间消失在周围。</p>

<p>终于，时任回答道。</p>

<p>【是意外的发现我很幸福吗】</p>

<p>【那可太好了】</p>

<p>【确实很棒，多亏了那个孩子】</p>

<p>【堀？】</p>

<p>【恩】</p>

<p>【堀做了些什么？】</p>

<p>【创造了阶梯岛，肯定了魔法】</p>

<p>【这算是时任姐的幸福嘛？】</p>

<p>【一定是吧】</p>

<p>【为什么？】</p>

<p>她啪的打了个响指。</p>

<p>不是什么清脆的声音，就像潮湿的梅雨季节空气般的声音。紧接着我头上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遮住视线。</p>

<p>我拿到手中一看是件柔软的大衣，估计是开士米羊衫绒制的。</p>

<p>【很冷吧，大概会说很久】</p>

<p>时任姐坐在阶梯上。</p>

<p>我把大衣穿在外面坐在她身旁，大衣就像被施了魔法般甚至驱散了我手与脸寒冷。</p>

<p>【那是我还不是魔女时的事】</p>

<p>时任姐仰望着被浓雾笼罩的夜空。</p>

<p>【大概在八年半以前吧，在这个世界还没创造出来之前，宛如神话时代的那一天，我在车站前看到一位女性在哭泣】</p>

<p>2 时任 八年前</p>

<p>在车站前看到了一位哭泣的女性。</p>

<p>时任认识她，是高中时的教师，美术部的顾问老师。那位女性也是同一所学校毕业，一部分和她比较亲近的学生称呼她【前辈】。</p>

<p>前辈的眼泪，奇妙的扰乱了时任的心，想要知道她泪水的理由。不，那不该称之为想知道。就像是在浴室里洗头发时听到了怪声那种讨厌的感觉，虽然讨厌但是不得不去确认背后，那种铭刻于心中无法忽视的不安。</p>

<p>所以那天夜里，时任用了魔法。</p>

<p>只限那晚将她也一起带入魔女世界，窥探她的想法。</p>

<p>要了解她哭泣的原因并不是难事，她有位恋人，是位比她年长三岁的温柔男性，两人曾经约定将来。</p>

<p>前辈的恋人现在坐上了轮椅，原因是血液细胞基因变异造成的机能障碍，导致贫血非常严重，甚至无法正常走路。</p>

<p>一年前投入药物治疗带来了暂时性改善后，一年后的现在再次发作了，而且现状特别糟糕。有进行手术的必要，但为了实施手术需要先提高身体状况，而这点非常难办。投入比较强效药的话他的身体有可能会先支持不住，所以只能慢慢调养等待时间经过逐步改善。</p>

<p>理所当然会出现的必然问题，同时进行教师工作和医院看护肯定很辛苦。时任高中毕业开始工作后没多久就因为过劳而倒下过，同时身体上的不适也会导致内心愈加疲惫，但前辈也不能辞去工作，高额的医疗费虽然从国家制度上有一定的补贴，但持续这么长时间还是耗资巨大，两人为将来留下的存款已经见底。</p>

<p>当然无论前辈多么辛苦都没打算对恋人见死不救，但另一方面也察觉到了对方已经不打算完成和她结婚的约定。比起给所爱一直添麻烦来延长自己的寿命，不如早点平静的接受死亡，也就是说在考虑自杀</p><p>。</p>

<p>今天前辈和父亲讨论了这些，她的父亲也认为应该和恋人分手，因此发生口角，互相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但最终让前辈流下泪水的理由，还是她自己有些认同父亲的看法。</p>

<p>【不也是，一种解决方式吗？】</p>

<p>时任说道。</p>

<p>说出口之后突然感觉还真是说了很蠢的话，当时的时任才十九岁，前辈已经二十七岁了。对她而言，大概一点也不想被去年的学生这么说吧。</p>

<p>但前辈既没有发怒也没有笑，目前她处于被时任魔法影响的某种洗脑状态中。此时的她不会对时任是魔女这种事有任何怀疑，也不会说出违心的话语，就像这样意识被时任重置替换了。</p>

<p>所以前辈率直的回答道。</p>

<p>【我也开始这么想了，虽然我很爱他，但和他一起的未来很难让我相信会是幸福的，以现在的状况持续下去，太辛苦了】</p>

<p>【我有能帮到前辈的地方吗？】</p>

<p>【不知道呢，我不清楚魔法的能力，能治好他的病吗？】</p>

<p>【不】</p>

<p>魔法在现实里是无力的，虽然在魔女世界里能创造一个没有病痛的他，但对现实没有任何影响。</p>

<p>【我能做到的也就是抽出一部分人格而已，虽然很极端，但是能抽出前辈的不安，或是相反的将前辈对他的爱情完全抹消】</p>

<p>【都不需要】</p>

<p>她立即回答道。</p>

<p>理所当然的。</p>

<p>那么，时任继续说道。</p>

<p>【那还可以从前辈的恋人那里把消极的情绪全部抽出】</p>

<p>这个提案多多少少引起了前辈的兴趣，她突然皱紧眉头，用痛苦的表情说道。</p>

<p>【但我相信他】</p>

<p>是不是感到魔法被人否定了呢？</p>

<p>这句话让时任的内心焦躁不安。</p>

<p>【相信这个词听起来真美好，一旦这么说的话，就有一种能容许自己袖手旁观的感觉】</p>

<p>【你想说什么？】</p>

<p>【只是相信而没有任何具体行动不过是在逃避】</p>

<p>【但也不能擅自用魔法改变那个人的想法不是嘛】</p>

<p>【为什么？随心所欲就好】</p>

<p>时任感觉自己的话，的的确确就是魔女的发言而笑了。</p>

<p>当然，内心也有这样的想法。</p>

<p>【比如说他割腕自杀而前辈偶然目睹了的话，肯定不会说什么因为本人这么决定而放任他去死吧？肯定会自作主张的帮他止血，叫救护车什么的不是嘛？而如果我刚好在那里且说能用魔法治好他的话你肯定也会同意的吧？】</p>

<p>她不快的咬着嘴唇。</p>

<p>【确实你说的没错，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p>

<p>【不，发生在眼前会去做的事，想象中无法决定下来不是在逃避嘛】</p>

<p>前辈用很可怕的眼神盯着时任，感觉不到暴力，也没有刺穿人的锐利，感觉不到危险，是那种负面情感喷薄而出的那种眼瞳。</p>

<p>在她说话之前时任率先开口。</p>

<p>【或者说你真心希望恋人就这么死去比较轻松？】</p>

<p>盯着时任的眼神更加险恶了。</p>

<p>【不要说这些蠢话】</p>

<p>生气也是当然的。</p>

<p>时任叹了口气。</p>

<p>【抱歉，说得太过分了】</p>

<p>【不】</p>

<p>【我是前辈的同伴，而且魔法应该是能推前辈一把的】</p>

<p>无论哪个方向，都可以推一把。</p>

<p>前辈确实爱着恋人，但另一方面恋人也很明白自己给前辈带来了多大负担，同时，虽然只有过一丝，但前辈确实想象过恋人就这么死去的话自己能得到解脱。</p>

<p>那么让前辈变得想要离开恋人的话是不是也能算是一种解脱呢，还是说相反的，和恋人同甘共苦的现状，能让她对此率直的感到高兴来作为对她的救赎呢。</p>

<p>无论哪边，至少比起现在的前辈而言，肯定是更加幸福的才对，可她却并不希望魔法的帮助。</p>

<p>【下次再谈吧】</p>

<p>这么宣告的同时时任使用了魔法。</p>

<p>把前辈在魔女世界的记忆抹消之后，意识送回现实世界。</p>

<p>那之后时任一直在想着前辈的事。</p>

<p>纯粹的希望前辈能获得幸福，发自真心地，但同时也想要证明魔法的价值。</p>

<p>前辈的生活总是一成不变，白天在学校讲课，晚上去照顾恋人。每天都打开那扇沉重的非常规时间探病入口大门，稍微和恋人说说话，整理房间，带走换洗衣物。住所和医院有不短的距离，所以每天回到家时都已经更换日期，夜里一边担心着洗衣机的声音会不会扰邻一边洗着衣物，之后才会睡觉，到了早上又去学校。</p>

<p>时任平均一个月把前辈带进魔女的世界谈话两次，而她从没有拜托时任使用魔法。</p>

<p>【没有办法啊】</p>

<p>她说道。</p>

<p>【并不是说抱有什么希望，爱着那个人也好，无法寻求帮助也罢，重复艰难的每一天也好，我无法简单地放弃，放弃的话，一切就真的结束了，我很害怕】</p>

<p>就像越季的昆虫一样，她的身心也确实不断被削弱着。笑容逐渐失去活力，言语缺乏情感起伏，但却会在不经意间让人惊讶的爆发感情性的话语。</p>

<p>悲哀的变化。</p>

<p>很难说是当事人的时任都快哭出来了，看到疲惫不堪的她，想起美术室里的前辈让时任愈加难受。</p>

<p>*</p>

<p>【差不多该不想听我说下去了吧？】</p>

<p>时任问道。</p>

<p>身旁的七草稍微绷起脸认真说道。</p>

<p>【最开始就不觉得会是让我想听的话】</p>

<p>那倒是，这肯定是无法挽回的悲剧，就算是七草也肯定明白的吧。</p>

<p>【那就在这里结束吧】</p>

<p>【不，请让我听到最后】</p>

<p>时任点了点头，之后用尽量不包含感情的语调继续说道。</p>

<p>【那之后过了一段时间也没有任何改变，前辈还是身心疲惫，恋人也处于痛苦之中，就那样，只有时间不断流逝，两人就这样到达终点也没有丝毫不可思议】</p>

<p>终点，七草小声的琢磨着。</p>

<p>没错，终点。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终点时任也不明白，当时没能明白，现在也没明白，总之称呼其为终点。</p>

<p>最好的结局当然是恋人的病完全治好了，当然这不是什么天方夜谭，但自然存在不是这样的终点。他死去的话前辈也会得到解放，肯定会非常伤心吧，但因为他的死前辈一定也会有某种安心吧，对这份安心抱有着罪恶感，迎接自己新的生活。</p>

<p>【不过，出现了第三位登场人物，恋爱故事里烂大街的那种发展不是嘛？根据见解不同可以称之为三角关系的状况】</p>

<p>那位登场人物是前辈父亲找来的相亲对象。</p>

<p>他和前辈见过面，曾经是初中时的同级生，甚至实际上相亲的话题还是由他发起的，但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他开始主动接触前辈。</p>

<p>【是名叫中田先生的男性】</p>

<p>七草对时任说出口的名字有些印象。</p>

<p>也没有什么不可意思的，中田先生现在也在阶梯岛，在这座岛刚被创造出来的时候他就是最初的住民之一，应该也和七草他们见过面。</p>

<p>时任继续说道。</p>

<p>【简而言之，中田先生说了请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诸如此类的话，从此，前辈们的关系开始出现变化】</p>

<p>*</p>

<p>中田先生家里是某处的地主，从祖父那一代开始开医院，而在父亲这代规模变大了不</p><p>少，中田先生自己也考取了医生执照，话虽如此但也不是能治疗那种疑难杂症的医院，和前辈的恋人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p>

<p>而且前辈和中田虽然上过同一个中学但也不是多亲密的关系，在前辈的记忆里基本没有留下任何印象，听到名字能不能回想起长相都很难说的那种。</p>

<p>而另一方面，中田先生很喜欢前辈，而且单方面的喜欢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不是她有什么特别吸引中田先生的地方，甚至是中田先生自身也不太理解的哪种。</p>

<p>总而言之中田先生从中学那时开始，就暗恋着几乎没有说过话的前辈，而那份感情一直埋藏在心底，就像时间胶囊一样仔细的密封着，从那之后过了十年的现在，开始了身为医生的工作以后重新打开的感觉。同时那份爱情还和中学时一样，毫不褪色的展现了出来。</p>

<p>时任也曾把中田带到魔女的世界，窥视他的真实想法。</p>

<p>刚踏入二十岁后半的中田先生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男性，一眼就能看出的昂贵西服洒落的包裹全身，展现出他的清洁和知性。但时任看着他的眼瞳，却感到了不可思议和不安，那种不安很像前辈的泪水。明明是比自己年长更像是大人的人，却有某种缺陷，这种类似于违和感的感觉交织而成的不安。</p>

<p>【为什么事到如今才去告白？】</p>

<p>时任问道。</p>

<p>语气中包含中学时的这种恋爱请在毕业时完结这样的氛围。</p>

<p>中田冷静的回答道。</p>

<p>【我不是个精明的人，什么事都只能一件一件的去处理】</p>

<p>【于是？】</p>

<p>【我想要成为医生，双亲也是这么希望的，自己也对这个职业有所憧憬，但很可惜我并不是脑袋特别聪明的那类人，在成为医生之前只能一心一意的去完成这件事】</p>

<p>原来如此，时任点头认可。</p>

<p>于是已经成为医生的现在，中田先生终于决定去接近心仪的女性。</p>

<p>很容易理解的话题，不过作为恋爱啊梦想啊这类的话题而言，感觉还真是好懂过头的那种。</p>

<p>【但她已经有恋人了】</p>

<p>时任试着提醒他这个事实。</p>

<p>中田先生点了点头。</p>

<p>【但还没有结婚】</p>

<p>【若已经结婚的话你打算怎么办？】</p>

<p>【不太清楚，大概会送上花束作为祝福吧】</p>

<p>【即便在对方眼中，你只是一位记忆里没什么印象的高中同学？】</p>

<p>【是的，很恶心吧。但总而言之成为医生之后我想让自己的初恋有个结果，无论以什么形式】</p>

<p>【直接求婚也好，送花祝福也罢】</p>

<p>【就是这样】</p>

<p>还真是很奇怪的想法。</p>

<p>学生时代对不是很熟识的对象抱有恋心，这我倒能理解，毕竟那个年龄对恋爱充满幻想。但那已经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之后没见过面的现在，还能维持不变吗？</p>

<p>【关于她恋人的事情，稍微调查了一下】</p>

<p>中田先生说道。</p>

<p>时任苦笑着。</p>

<p>【那也是让人心痛的话题呢】</p>

<p>【诶，是的，但我不想后悔，所以我会竭尽所能。我真心希望她能获得幸福，当然对象是我的话更好，但不是我也无所谓】</p>

<p>【他能治好吗？】</p>

<p>中田先生手抵着自己细细的下巴思考了一会。</p>

<p>最终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p>

<p>【能治好的概率不怎么高，我认为年纪轻轻就去死的人不太适合作为一生的伴侣】</p>

<p>【你要以通常价值观去评判别人的幸福吗？】</p>

<p>【对我而言这是难以理解的问题，那么换个说法，就按照我个人的标准，以我个人的价值观而言，比起他我更能给予那位女性幸福】</p>

<p>他的话确实符合一般价值观吧。</p>

<p>作为结婚对象而言，比起不知何时就会丧命的住院病患，具有相当规模医院的继承人得分肯定更高。感觉中田现在的表现过于不讲情面，但也没办法，时任从他那里夺走了谎言。既然中田先生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话，也不需要再怀疑他的人品。</p>

<p>中田继续说道。</p>

<p>【虽然我很犹豫，但还是向她提出了提案】</p>

<p>【什么样的提案】</p>

<p>【关于她恋人的事，我家病院虽然很难提供什么有效的帮助，但可以介绍给他更好的医院，比如说把他带到国外的大医院，尝试一些还没得到国内认可的新药，是那种在临床试验中已经获得不错成果的。还有，更直接的关于金钱方面的援助我也可以帮忙】</p>

<p>没有斟酌词句，时任直接的问道。</p>

<p>【也就是说，作为拯救恋人的代价，让她成为你的人？】</p>

<p>中田摇摇头。</p>

<p>【不，和我的求婚无关，我只是希望她能获得幸福而纯粹的以善意作出的提案】</p>

<p>【可是】</p>

<p>时任的话语停在这一个词上。</p>

<p>中田点头认可，继续说完时任打算说的话。</p>

<p>【是的，她是无法将两件事情分开考虑的，这种事我也很明白】</p>

<p>【无关你的意志，她听起来和胁迫大概没什么区别】</p>

<p>【正是如此，但是，我又该怎么办呢？是不是该对身心疲惫的她和将要死去的他袖手旁观比较好呢？再进一步说，难道我应该扼杀自己对她的恋慕之心吗？】</p>

<p>当然不是。</p>

<p>这不是那种能说该怎么做的话题。</p>

<p>中田先生的行动看起来确实很恶心吧，至少对时任而言无论他采取什么样的行动都不会是满分，毕竟他是作为临近悲剧的恋人身边出现的第三者而登场的，最开始就是让人恶心的立场。</p>

<p>【她是怎么回答你给出的提案的】</p>

<p>时任问道。</p>

<p>【还没有任何回复，我会一直等待下去，但】</p>

<p>中田低头看向手腕上的SEIKO精工手表说道。</p>

<p>【我认为人们每一秒都被迫做出某些抉择，是不可能对选项放置不管的，因为选择保持原样的话，状况也会擅自变化下去】</p>

<p>完全不像是恋爱的人说出的台词。</p>

<p>不过实际上一点儿没错。</p>

<p>前辈也好她的恋人也罢，一直都在前进着，被那无能为力的一分一秒所持续伤害着，身心疲惫的缓慢步向终点。</p>

<p>*</p>

<p>说到这里时任姐叹了口气。</p>

<p>不是叹息而是在深呼吸，毕竟一直说话可是重劳动。</p>

<p>在话题暂停的现在，七草说道。</p>

<p>【中田先生是我也认识的那位中田先生吗？】</p>

<p>【是不是呢，毕竟还有舍弃自己前和舍弃后的分别，不过果然该算是同一个人吧，和来到阶梯岛之前的他】</p>

<p>中田先生现在——被舍弃的他正在配电塔旁的小屋独居中，解放着时钟上的秒针。</p>

<p>【从我的观点上看还是比较同情中田先生的，说到底他不过是率直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至少在登场人物中是最诚实的一位。当然不是说前辈或是她的恋人不诚实，但比起无能为力的二人而言，采取行动的中田先生在我眼中是最伟大的】</p>

<p>不过从结果上看，他果然也受到了伤害，以至于舍弃了自身的一部分，抱有欠缺的活在世上。</p>

<p>七草沉思了一段时间。</p>

<p>之后他小声的催促道。</p>

<p>【在那之后，时任姐的【前辈】怎么样了？】</p>

<p>时任说出了自己最想说的话。</p>

<p>无论自己多么痛苦、悲伤、心疼，甚至是为了欺骗自己也好，</p><p>也要说给谁听的话语。</p>

<p>【在那之后，坏魔女的魔法使其中一人的生命落下帷幕】</p>

<p>时任宣告道。</p>

<p>*</p>

<p>从中田先生出现开始，前辈和恋人的关系逐渐发生改变。</p>

<p>前辈确实还没回复中田的提案。</p>

<p>本应优先注意提高恋人的治愈概率，将其他一切抛在脑后才对，但无可救药的，比起被病魔缠身的他，选择中田先生是不是能让自己变得幸福这种想法在不断膨胀。</p>

<p>不过另一方面，向自己提出结婚请求的男性提供的帮助也难以接受。</p>

<p>同时恋人那边好像也发现了中田先生的存在。</p>

<p>前辈也明白恋人的心境慢慢出现了变化，他开始和前辈保持距离，找了个显而易见的借口让前辈远离病房，前辈也没有作出反驳。</p>

<p>因此她的生活日程表出现了少量空余，但不可思议的是，本该成为她救赎的空余时间，本来去病房的时间，并没有让她和友人有什么交流，或是用来给自己做饭之类的慰藉，她独自哭泣的度过这段时光。实际上很少真的流下泪水，她总是静静的在房间角落里沉默的等待时间经过。</p>

<p>让人改变，我觉得不需要什么非常具体的契机。</p>

<p>日常生活积累的压力，各种琐事带来的不安，逐步让人改变，就像海边的金属腐蚀生锈一样。</p>

<p>在目击前辈的眼泪过后半年，三月里寒冷的一天，前辈在恋人的病房说道。</p>

<p>很少见的用没有阴霾的笑容。</p>

<p>【其实我被人求婚了】</p>

<p>时任知道她那个时候的想法，梦里把她带进魔女世界时窥探到的。</p>

<p>前辈想着无论以什么形式都要结束现在的状态。</p>

<p>【对方是我初中的同学，也不是和我多么熟识的人，让我很惊讶，甚至还没给他回复】</p>

<p>此时她很希望被他说拒绝吧，不要离开我身边之类的话吧，但也明白这种事发生的概率极低，如果他打算说分手的话，前辈打算接受的。</p>

<p>总之就在今天结束吧。</p>

<p>前辈希冀着明天能和今天不一样。</p>

<p>但恋人那边什么决定都没给出。</p>

<p>【这样啊】</p>

<p>他只是温柔的微笑着。</p>

<p>对这位恋人的态度感到不满，于是时任把他带到了魔女的世界。</p>

<p>想要单独找他理论，关于前辈的将来他是怎么考虑的，让他明确表态。</p>

<p>不过实际上没能成功。</p>

<p>偷窥他的内心之后，不打比方的让时任想吐，能够深刻理解到他和时任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p>

<p>至今为止时任看过很多极其过分的内心世界，那种自我主义让人烦躁的，傲慢的不忍直视的之类，都不是什么能让人舒心的东西。但是他更加异常，而且是从层级上完全不同的那种。</p>

<p>他的内心可以称之为纯白的美丽，几乎没有负面情绪，基本全是由对于自身周围一切事物的感谢与爱情所构成。但却是让人作呕的内心世界，原因只有一点，死亡常伴随于其左右。</p>

<p>——这真的是活人的内心世界嘛</p>

<p>时任叹息着。</p>

<p>他在日常生活的各个角落临近死亡，因为悲伤而与死亡接近，因为欢喜而与死亡接近，对他而言的未来与自身的死亡是同义的。为了谁而去漂亮的死去，抑或是自身安详的走向死亡。</p>

<p>从时任的角度看，他已经放弃活着。</p>

<p>只需要一个非常微小的契机，他就会自然而然的死去。</p>

<p>而他也早已找到了那个契机，就是中田先生。出现了富裕的男性并向前辈求婚时，他眼中的死亡离他更加近了，仿佛已经完全与他重合。</p>

<p>时任不觉得能够和他正常对话。</p>

<p>感觉无论对他说什么都是无意义的。</p>

<p>所以她单方面的宣告道。</p>

<p>【我会夺走你的一部分】</p>

<p>从已经放弃活下去的他那，夺走放弃。</p>

<p>内心状态会影响身体的感受。</p>

<p>被夺走放弃的他，病情得到显著好转，脸色变好不少，话也说得更多了，偶尔还会露出纯净无暇的笑容。甚至得到了时隔很久的出院许可，两周时间里和前辈生活在一起。</p>

<p>——我做了正确的事</p>

<p>时任这么相信着。</p>

<p>——魔法甚至可以治愈现实里人</p>

<p>应该是这样的，可是。</p>

<p>大概两个月左右之后，他去世了。</p>

<p>*</p>

<p>【是因为病魔？】</p>

<p>七草问道。</p>

<p>时任摇摇头。</p>

<p>【我觉得一定是自杀】</p>

<p>果然很难讲清那个时候发生的事。</p>

<p>但时任还是像写便条一样的一句句说明着。</p>

<p>在五月的某个晴朗的日子，他消失了。</p>

<p>留下自己的轮椅，单靠拐杖出门。</p>

<p>发现他时已经是四天以后在挺远的城市，海边钓鱼的人发现了他的尸体。身上到处都是小伤口，并且已经开始腐烂，恐怕是被虾蟹之类的海洋生物啃食之后。</p>

<p>他的死亡作为事故处理。</p>

<p>当然他的死存在不少疑点。他在海边的一间温泉旅馆住宿，订了一整周的房间，在离开旅馆时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甚至在点晚饭的时候还特别叮嘱不要加贝类。</p>

<p>没有找到遗书，但他有留下日记本，同时日记里也没有写他打算寻死，还写着无论如何都要完全治好自己的病。</p>

<p>没有一件事实给出自杀前的预兆。</p>

<p>【因此没有找到一条那是自杀的证据，但我很确信，因为不觉得他有独自出去旅行还不慎掉入海中的可能】</p>

<p>【但被魔法夺取了放弃的人会自己寻死嘛？】</p>

<p>【会哦，大概，不如说我的魔法才是直接的死因】</p>

<p>虽然不太明白但这个想象估计不是单纯凭空猜测。</p>

<p>七草注视着时任。</p>

<p>时任用笑容代替眼泪回应着。</p>

<p>【是我弄错了，人类的感情不是那么简单明白的。那个人的感情就像是堆积起来摇摇晃晃的积木，随便抽出任意一条就会崩溃，勉强维持着平衡木，而我却粗暴地将其中一块抽出，导致了一切的决堤】</p>

<p>无法放弃的日常生活对他过于痛苦吧，对通过不断想象自己的死亡而勉强活下去的他而言，我的魔法夺走了他放弃的权利。为此，为了不放弃最重要的事情，而精心计算了自己的死，谨慎的提前布置好周遭的一切状况，做足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自杀的准备，终于让人认可他是死于突发事故。</p>

<p>被魔法所驱使的他的意志非常强烈，无法放弃的断然执行了自杀。</p>

<p>【杀了他的是我】</p>

<p>因此时任不得不再见前辈一面。</p>

<p>*</p>

<p>因为遗体状况极差所以很快就送进了焚烧炉，葬礼也是对着骨灰进行的，只有血缘关系亲属参加的极小规模葬礼。</p>

<p>仅有骨灰的葬礼实在是让人无法释怀，完全省略灵车带着遗骸送去火葬场，看着突然升起的白烟这些步骤。</p>

<p>在葬礼上前辈没有流下泪水，只是用不开心的表情一直注视着骨灰。</p>

<p>在日落前葬礼就结束了，之后前辈坐电车回家。</p>

<p>出了检票口再次路过车站前的那棵树下，那是最初时任看到前辈的地方，那个时候的她躲在树荫下好像把自己藏起来一样的偷偷啜泣着，但今天她没有那么做。从葬礼开始就保持着石膏般一成不变的僵硬表情。</p>

<p>葬礼的这天夜里，时任再次把她带入了魔女的世界。</p><p>因为有不得不告诉她的话。</p>

<p>【你知道吗？】</p>

<p>时任说道。</p>

<p>【那个人是我杀的】</p>

<p>时任下定决心不会因此哭泣也不会道歉。毕竟自己是邪恶的魔女，同时身为魔女的自己在任何状况下都必须快乐的生活，而且若是就这么感伤的话，也不过是聊以自慰，平添苦闷而已。</p>

<p>前辈和葬礼上一样，还是以那副不开心的表情盯着时任，憎恨的诅咒着时任的眼神。</p>

<p>【什么意思？】</p>

<p>【我从你的恋人身上夺走了放弃，不这么做的话感觉他很快就会死去，但还是——】</p>

<p>时任斟酌起词句。</p>

<p>尽可能的想让自己的说法听起来不像是推卸责任，希望自己的话语不会进一步对前辈造成伤害，但很快就发现根本没有必要，毕竟前辈很快就会忘记这番对话。等前辈离开魔女的世界，时任依然打算消去她的记忆，如同至今为止一样。</p>

<p>——所以这种事不过是我的自我满足</p>

<p>坏魔女的消磨时光。</p>

<p>时任重新说道。</p>

<p>【我认为被我夺走放弃的那个人，一定还是无法放弃对他最重要的东西，也就是说，无法忍受前辈继续痛苦下去这件事，无法放弃你的未来，所以他才会死去】</p>

<p>仔细想想这件事也是理所当然的，即便给所爱之人带来沉重的负担，也要继续活下去的心情，其中夹杂着想要放弃的情感也是正常的。</p>

<p>但时任根本没考虑到这点，只是觉得将他一切消极的情感夺走就好，多么愚蠢，时任几度咒骂自己。</p>

<p>即便听完时任的话，前辈的表情果然还是没有任何变化。</p>

<p>她用嘶哑低沉的声音说道。</p>

<p>【呐，很痛苦啊，帮帮我】</p>

<p>没有办法。</p>

<p>时任点点头。</p>

<p>【我能帮到你什么吗？】</p>

<p>前辈露出微笑，仿佛她才是魔女的冰冷微笑。</p>

<p>【你不是魔女嘛？除了魔法还能做些什么？】</p>

<p>如她所愿，时任将她内心的一部分抽出。</p>

<p>*</p>

<p>坐在身边的七草低着头露出非常复杂的表情。</p>

<p>听着这种只让人感到悲伤地话题，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信仰着无法舍弃理想的少女，爱着为肯定魔法而在旅途中充满苦痛的那位少女的他，究竟会考虑些什么？</p>

<p>低着头，他小声地问道。</p>

<p>【那位女性舍弃了什么？】</p>

<p>【爱情】</p>

<p>对死去恋人的，对世间一切的，以及对自身的爱情。</p>

<p>【并且被她舍弃的爱情在这个世界里和恋人重逢了】</p>

<p>之前时任从他那里抽出的，他的放弃。</p>

<p>于是一位女性的爱情，和一位男性的放弃，在魔女的世界里亲密的生活着。一方的她倾注着无穷无尽的爱情，另一方的他则坐在轮椅上放弃了一切。</p>

<p>从这个时候开始时任不再抽出他人的人格。</p>

<p>什么都不做的把自己关在了魔女的世界里，一直考虑着如何尽早放弃魔法的生活着。</p>

<p>【谢谢你听完这些】</p>

<p>时任说道。</p>

<p>这是自己无法偿还的罪孽，至今无法偿还的罪孽，而魔女也没有能献上祈祷的神明，所以她向这个少年诉说着一切。</p>

<p>七草用尽量不带有感情色彩的声音说道。</p>

<p>【能告诉我那位女性的名字吗？】</p>

<p>时任微笑道。</p>

<p>【知道了打算怎么办？】</p>

<p>【虽然毫无办法，但说不定会是我知道的名字】</p>

<p>他的预感当然应验了。</p>

<p>和前辈之间的事，已经成为这个世界的诅咒般的存在，可能无法算作诅咒的全部，但至少可以说是诅咒的象征。</p>

<p>【相原美绘】</p>

<p>时任说出被魔法夺走爱情的女性名字，相原大地的母亲，在恋人死去以及舍弃爱情之前，她已经怀孕了。</p>

<p>七草焦躁的皱着眉头。</p>

<p>【她舍弃了不能舍弃的东西】</p>

<p>【诶诶，大概是的】</p>

<p>【明知道大地的存在，时任姐还是使用了魔法】</p>

<p>时任知道大地的时候已经是抽出美绘的爱情三个月之后。在那之前若是发现她怀孕了，也许就不会使用魔法，而会用那冰块般冷酷的表情否定她的话语吧。</p>

<p>不清楚，但无论怎么说，时任的罪孽无法改变。</p>

<p>七草抬起头。</p>

<p>【为什么没有返还从她那夺走的爱情？】</p>

<p>【是为什么呢？】</p>

<p>即便用疑问的语气回答了他，时任也早就有所自觉。</p>

<p>——我很害怕</p>

<p>从她那里抽出的爱情再还回去的话，又让她感到痛苦怎么办。更直接点说，因为魔法而又导致谁死亡的未来，令我恐惧。</p>

<p>【感觉很讨厌，所以我躲起来逃避责任。前辈之后怎么样了，那也是她自身选择的结果，前辈的孩子怎么样了，眼不见心不烦就好。魔法一定是无力的，所以我不想再用魔法掺和进他人的问题，若是再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我也无法承担责任。就像这样一直考虑着】</p>

<p>所以七年前时任放弃了魔法。</p>

<p>因为不想再和这种事扯上关系。</p>

<p>七草长长地叹了口气。咽下许多没能说出口的话，整理着自己的情感，以决定今后该做的事，至少七草自身是这么想的。</p>

<p>然后他说道。</p>

<p>【我想见堀，请让我见她】</p>

<p>【见到她之后打算怎么办？】</p>

<p>【见面之后再说】</p>

<p>【打算怎么办？】</p>

<p>【找到魔法理想的姿态】</p>

<p>七草站起身来。</p>

<p>就像在俯视我这边一般说道。</p>

<p>【比起你，堀更加幸福】</p>

<p>【是这样吗，那个孩子不是也非常痛苦着嘛】</p>

<p>【但即便如此堀也没有放弃成为善良的魔女，不像你从根本上放弃了，甚至说自己是邪恶魔女】</p>

<p>善良魔女或是邪恶魔女什么得称呼又无所谓的。</p>

<p>——诶，可我确实已经放弃了</p>

<p>无法跨越过去的阴影，甚至也不想去跨越，至少算是意志薄弱的魔女吧。不过时任比起七草和堀而言更加年长，就算在那之后的七年只是毫无意义的在增长年龄，但单就这点而言从那孩子手里夺过这份责任也是足够的理由了。</p>

<p>所以现在七草或是堀说什么都没用，时任记得堀的泪容，那时只有自己在作壁上观，怜惜的看着她。只要还能想起这份怜惜，时任就不会被她再次夺走魔法。</p>

<p>【登上阶梯】</p>

<p>时任说道。</p>

<p>【笔直登上去，不要让任何苦痛阻止你，那个孩子在等着你】</p>

<p>对于已经不是魔女的堀而言，七草是必要的。</p>

<p>——能尽快停下那孩子的哭泣就好</p>

<p>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着而说出的话，但听起来声音是那么的冰冷，宛如从真正的魔女嘴里说出来的一样。</p>

<p>3 七草 三月二十二日（星期一）</p>

<p>没有回头，我笔直的登上阶梯。</p>

<p>一步步，慢慢的，我不断前进着。</p>

<p>这里让我想起了刚创造阶梯岛时的情景。</p>

<p>遇到堀后舍弃自己来到阶梯岛没多久，那个年幼的我遇见了中田先生。</p>

<p>中田先生是个让人很感兴趣的大人，他总是像在害怕些什么，惧怕着，焦躁着。就像独自站在战场上的士兵一样，警惕着周围的一切</p><p>。</p>

<p>对那时的我而言是很不可思议的，我觉得大人都是些充满自信的类型，就算实际上没有自信，至少不会在孩子面前随意显露自己的怯懦。</p>

<p>但中田先生不同。</p>

<p>他受到了难以承受的伤害，至今为止看起来一直像要崩溃，具体的遭遇现在还不清楚。但时任姐【前辈】的事，【前辈】恋人的死对他的伤害可以想象。或许中田先生也和时任姐一样，将他的死当做自己的罪孽也说不定。因为他不谨慎的告白从事实上将他逼入绝境，并因此让她失去了爱情，之类的。</p>

<p>实际上，中田先生不掺和进来的话，我觉得两个人的未来十有八九会以不用的形式迎来结束。一定就像时任姐把魔法作为他的其中一种死因一样，中田先生也有着充分的理由对此感到后悔。</p>

<p>刚到这里的那个年幼的我无法想象发生在中田先生身上的事，但我能明白他陷入深深的悲伤之中。</p>

<p>我见到他的时候，中田先生一边喝着威士忌一边注视着墙壁上的时钟。</p>

<p>直接三十厘米左右造型极其单纯的圆形挂钟，浅色的木制框架，白色的文字表盘，上面用黑色墨水涂着1至12的数字，小小的金属铭牌上刻着制造厂商。针尖部分是扑克牌梅花造型的短针和长针，镀金的秒针像穿着清凉商务装一样分秒必争。</p>

<p>——我们无时无刻不被时间所压迫</p>

<p>中田先生说道。</p>

<p>——被强制要求不断前进，完全没有尽头。你能明白吗？就算暂时停下，拨回去，还是会以相同的速度继续前进。</p>

<p>不明白，那会还是小学生的我回答道。</p>

<p>那是他好像醉的很厉害，重复着把威士忌倒入口中，用丝毫没有活力的语调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甚至感觉身旁站着的就算不是我也无所谓，他会说同样的事情。对方是谁都好，他大概只是想吐出沉淀于心中很久的话语。</p>

<p>——我想要从中得到解放，想要从时间的诅咒中解脱，但摆脱诅咒的出口哪里也找不到，只是在同样的场所，同样的方向，不停地重复着，一分一秒被削弱着精神。终于分针动了，然后时针也动了，这便是全部的变化。</p>

<p>年幼的我静静的注视中田先生的脸，不光是为了理解他所说的意思，也是为了寻找让他有此感想的线索，想要通过观察别的侧面来补足中田先生这个活生生的人。</p>

<p>因此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闭口不言。</p>

<p>只有秒针前进的声音确实的回荡在房间里。</p>

<p>在那天晚上，我为了中田先生画了那幅涂鸦。</p>

<p>星和手枪的组合，是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图案。将涂鸦折叠整齐放入信封中送给他，没写其他任何信息，因为我不知道该写些什么。</p>

<p>为什么会那么做，到现在我也没能想起，也许是因为即便大脑无法理解中田先生所说的话，心中的某处多少也对其有所共感吧，当然也可能单纯是我一时兴起也说不定。</p>

<p>不过现在的我一定会做同样的事吧，至少我想那么做。当然不会用那副插画，而会是一篇长长的文章，尽可能的仔细推敲言辞，就像堀寄给我的信那样添加大量注释。但要表达的话语与小时候相同，关于我以前在群青色夜空中所看到的一颗恒星。</p>

<p>我叹了口气。</p>

<p>抬起一直注意脚下阶梯的视线。</p>

<p>在浓雾彼方是深深的夜空，离清晨的朝阳还很遥远，但早已迎来新的一天。</p>

<p>无论是谁，包括我，内心深处都存在着类似于魔女的那种诅咒，魔女也是、真边也好，内心深处都被类似时间的那种诅咒所支配着。</p>

<p>不，不是类似的诅咒。</p>

<p>而是完全相同的，没有任何区别的诅咒。</p>

<p>魔法的诅咒、决断的诅咒、责任的诅咒、从孩子成长为大人的诅咒、向更高目标前进的诅咒、承担起未来的诅咒。</p>

<p>它们无声无息的接近着我们，让我们无处可逃，甚至就是它们构筑了整个世界。</p>

<p>时任姐以及中田先生都因为做出决断而痛苦后悔着。那么相原美绘这位女性呢？以及她的那位恋人呢？两个人也是一样吧，谁都一样。不是魔法的问题，也和做得到做不到无关。想要去传达些什么、决定去迎接死亡、做出无法抉择的选择，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诅咒着所有人。</p>

<p>所有的决断都是痛苦的。</p>

<p>责任重大的决断当然更加痛苦。</p>

<p>任何人都难以承受这样的痛苦而选择逃避，所以时任姐才会放弃魔法，中田先生才会一个人躲在那间小屋无意义的解放秒针，某位男性选择了死亡，并使得某位女性舍弃了爱情。</p>

<p>当然如果他或者她这么做是在逃避责任的话，也不是无意义的，至少能作为自我慰藉，而这就足够了。</p>

<p>但即便硬是撇开视线，到最后也无法逃脱决断的宿命。</p>

<p>被迫不断地做出抉择，就像这片必然升起朝阳的夜空一样，抬头望去总能看到存在于某处的诅咒，夜空中无色的诅咒总是层层叠叠的包裹着我们的一切。</p>

<p>——呐，你知道嘛？</p>

<p>我知道哦。</p>

<p>有一位一直和诅咒抗争的女孩，无论遭遇什么样的失败，什么样的后悔，依然不会逃避眼前的诅咒选择继续战斗，虽然现实里的她已经被诅咒所击倒，但现在那样的她还存在于此处。</p>

<p>就像那时手枪星般的女孩。</p>

<p>即便知晓自身的弱小也不会停下脚步，宛如穿过漆黑宇宙的手枪星那般孤独的光芒。</p>

<p>真边由宇。</p>

<p>是我敌人的名字。</p>

<p>作为将不舍弃一切当做理想的堀正反面的存在，不断舍弃、勇往直前的女孩。</p>

<p>之前还那么浓厚的雾不知不觉间已经散尽。</p>

<p>山顶近在眼前。</p>

<p>山顶前的最后一级阶梯，有个女孩坐着，低着头蜷缩身躯，好像很冷的坐在那。</p>

<p>我一级一级的接近着她。</p>

<p>站在她跟前，无视近处那片压倒性的星空，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p>

<p>【我回来了】</p>

<p>我说道。</p>

<p>【欢迎回来】</p>

<p>她的声音颤抖着，一定是在哭泣吧，她是个爱哭鬼，但好好哭完后一定会擦干眼泪重新振作。</p>

<p>用对于女孩子而言低沉而又嘶哑的声音，堀说道。</p>

<p>【对不起，我弄丢了魔法】</p>

<p>我回答道。</p>

<p>【不用在意，再让她还回来就好】</p>

<p>【能做到吗？】</p>

<p>【可以哟】</p>

<p>【真的吗？】</p>

<p>【真的】</p>

<p>【这样啊】</p>

<p>【是的哦】</p>

<p>【但我没什么自信】</p>

<p>【对什么？】</p>

<p>【作为魔女的】</p>

<p>【没关系，有我在】</p>

<p>我向堀伸出手。</p>

<p>【走吧，去创造我们理想的魔法】</p>

<p>又不得不做出抉择，我非常清楚以后会给堀带来什么样的痛苦，所以由我来帮她选择舍弃些什么。不局限于什么，舍弃我视界以外的其他所有一切。</p>

<p>堀用哭肿却彰显出坚强的眼瞳看着我。</p>

<p>【恩】</p>

<p>一边回应着一边抓紧我的手。</p>

<p>她站起身来，紧握着我的手歪着脑袋问道。</p>

<p>【之后该怎么做？】</p>

<p>【先让时任姐把魔法还回来】</p>

<p>这一定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p>

<p>4 真边 三月二十三日（星期二）</p>

<p>一时还难以习惯过于安静的教室。</p>

<p>班</p><p>级里从物理层面上少了堀和七草，不过硬要说七草是什么样的人估计该算是比较沉默寡言的那种，堀的话就更不用说了。单纯算教室里发出的声音而言，并没有比上周少多少。</p>

<p>可真边还是觉得教室不可思议的安静，感觉所有的声音都离这里远去，就像集中注意力到某个声源上时，听不清其他的声音那般。但也不是说真边在集中注意力倾听什么，至少站在讲台上老师的授课声完全没法进入真边耳中。</p>

<p>短时课程在上午就结束了。</p>

<p>放学后，真边在校食堂吃完亲子盖饭后走向图书室。</p>

<p>学校图书室不算藏书很多的那种，大小大概是通常教室的两倍，其中一半左右的面积被书架堆满，房间深处排放着用来自习的桌椅。</p>

<p>刚好没有其他人来自习，于是真边选了个最近的座位打开笔记本，上面有许多简短的文字一行行列出，有些文句前画上圈，有些前面打上叉。</p>

<p>——集中精神</p>

<p>对自己说道。</p>

<p>将现在需要做的事情一件件搞定。</p>

<p>真边首先打算整理一下自己对于魔法的看法，如果自己能使用魔法的话，会怎么做，会对现在的阶梯岛改变些什么，不改变些什么，为了明确自己的想法而做着准备。</p>

<p>如果这本笔记的内容足够好的话，时任姐也许会给我魔法的力量也说不定。也不都是些好的提案，不过应该有不错的想法的话，能够对阶梯岛有用也说不定。</p>

<p>所以真边在动自动铅笔逐条逐条进行作业的时候，首先想到这是对自己而言极其必要的工作。真边自身也开始理解到自己完全不懂魔法这一存在，每次想到魔法有关的事时就会对很多判断产生疑问，同时还会考验真边自身的价值观以及善恶基准。</p>

<p>比如说，有这条疑问。</p>

<p>——魔女的存在是否应该对岛民公开？</p>

<p>真边的答案是YES，与其让魔女一个人考虑魔法的应用，不如让大家一起考虑能有更多的主意。</p>

<p>但是许多人一起考虑的话。</p>

<p>——出现互相矛盾的两种想法时，究竟该以谁的基准来决定用哪个？</p>

<p>这点很难得出结论，无法得出能让真边自己认同的答案。</p>

<p>最简单易懂的解决方法当然是多数表决，发出提案然后多数表决是个不错的想法。至少从表面上看，我觉得非常公平，但是心里总是有点过不去。</p>

<p>——我是不是不太喜欢多数表决这种方法呢？</p>

<p>至今为止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所以真边突然这么想到。</p>

<p>沉思的时候，有人来搭话。</p>

<p>抬起头一看发现是安达，她径直向真边走来。</p>

<p>【你在做什么？】</p>

<p>【考虑事情】</p>

<p>【诶，在考虑什么？】</p>

<p>【魔法的事，不过现在考虑到多数表决的问题点】</p>

<p>【阿罗的不可能定理？】（译：肯尼斯·约瑟夫·阿罗，阿罗的不可能性定理是指，如果众多的社会成员具有不同的偏好，而社会又有多种备选方案，那么在民主的制度下不可能得到令所有的人都满意的结果。）</p>

<p>【不是，那是什么？】</p>

<p>【不用在意，像是开玩笑一样的话题】</p>

<p>【开玩笑】</p>

<p>很遗憾，究竟哪里有趣真边无法理解。</p>

<p>安达抽出旁边的椅子对着真边坐了下来。</p>

<p>【不过多数表决这种方法确实到处都是问题，既会忽视少数的意见，同时理解问题深浅不同的人却有着相同价值的一票，除了议题的本质以外有太多影响结果的因素。必定会出现协调压力，出现支持自己喜欢的提案人之类的情况，类似的麻烦会理所当然的发生。】</p>

<p>是吗，真边呢喃道。</p>

<p>之后歪着脑袋问道。</p>

<p>【那该怎么样才能选出唯一正确的呢？】</p>

<p>【谁知道呢，基本上大概只能去拜托专家了吧】</p>

<p>【专家会不会出错呢】</p>

<p>【那肯定还是会出错吧，但比起不太清楚实际情况的大众而言，至少会好上不少】</p>

<p>【那对没有专家的问题呢？】</p>

<p>【无法单纯选择呢，而且问题本身也许就根本没有唯一的正确解答也说不定】</p>

<p>是这样吗，正解哪里都不存在。</p>

<p>安达靠在椅背上。</p>

<p>【有着明确正确答案的问题，基本上肯定会有为此存在的专家，比如某些数学公式的证明之类，药品是否有效之类，这类事肯定不会通过多数表决不是嘛。出现根据立场不同以及出发点的不同价值问题，才会考虑是否进行多数表决，所以多数表决得到的不是结论而是一种托辞。因此就算出现被得出答案所烦恼的人，也可以以不是我的错而是大家做出的选择作为自身的借口】</p>

<p>安达的意见听起来比较极端。</p>

<p>但对真边整理自身想法而言很有用。</p>

<p>——原来，我不是讨厌议论而是讨厌多数表决</p>

<p>多数表决最多算是得出结论的手段，不是能够得出正确答案的方法所以让我讨厌。真边需要的不是得出结论的方法，而是在那之前必要的进行足够合理议论的方法。</p>

<p>总算能稍微理解自己的想法了。</p>

<p>【我大概是想成为独裁者吧】</p>

<p>倾听大众的意见，和大众进行多种多样的讨论。</p>

<p>到此为止都很重要，但在之后只由我自己决定就好。</p>

<p>【不错呢，独裁者】</p>

<p>安达笑了。</p>

<p>【等我们成为魔女后就这么做吧，有反抗的家伙就丢到牢狱里拷问，创造一个像虫笼一样清净完美的世界】</p>

<p>虫笼究竟哪里清净真边不太明白，安达的思考方式确实和真边完全不同这点倒是理解了，于是摇摇头。</p>

<p>【不是这个意思，并不单指我一个人人，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成为独裁者。能够商讨的群体尽量大众化，而且每个人都能随意表明自己的立场，我比较喜欢这种感觉】</p>

<p>【这可无法称之为独裁】</p>

<p>安达认真的继续说道。</p>

<p>【如果不在最后强硬的总结成一点就毫无意义，而人类这种生物的意见总是不统一的】</p>

<p>【正是这样，观点本就应当零零散散，我希望大家都是对自己而言完整的人】</p>

<p>作为个人保有独立的意识，作为个人进行独立的判断，作为个人开始独立的行动。人类的这种行为是如此的美丽，当一个人独自做出选择之时，不该将主语从【我】置换成【我们】。</p>

<p>【如果世界上的人都是这样的话，就不会有共通意识，到处都会有意见冲突，很快就会发展为战争】</p>

<p>【是这样吗？不会通过商谈来寻找折中？】</p>

<p>【当然不会，你以为会花多少时间？】</p>

<p>【但如果是这里的话说不定可行，魔法也能创造时间吧】</p>

<p>【那倒是可以创造】</p>

<p>表情复杂的安达突然开心的笑出声来。</p>

<p>【确实，不错呢】</p>

<p>【真的吗？】</p>

<p>【恩，总有一天，真边同学的面前会出现和自己意见完全不合的人吧，而那时魔女会把时间停下，让你们商谈到永远。同时你们永远不会得出结论，这个世界将会永久停滞下去，你明明是打算做正确的事情，而世界却因此与毁灭无异，魔法也到此为止】</p>

<p>那可真是太棒了，安达说道。</p>

<p>真边想象着安达所说的状况，印象里的对手是堀，阶梯岛的时间被停下，在对大家而言一瞬的时间里，我们度过了几万、几十万、几百万</p><p>的时间。</p>

<p>很难说真边能够想象清楚具体状况，无论如何也难以出现没有止境的漫长时间这种印象，但是这种想象带给真边一种很棒的，非常温暖平静的感觉。</p>

<p>和堀醒来之后一同坐于桌边，一直议论同一个问题。饿了就一起吃饭，渴了就一起喝茶，累了就一起睡觉，再次醒来后又坐回同一张桌边。</p>

<p>这样的世界纯粹由两个人的任性构成，纯粹的希望两个人能够在何时得出可以互相认可的答案，所以无限的延续下去不尽相同的时间就好，即便互相让对方感到焦躁，也不会改变围坐相谈的事实，仿佛乐园般的世界。</p>

<p>【魔法不会因为这种事而结束】</p>

<p>真边确信道。</p>

<p>【两个人一直存在于魔法世界中，互相探讨着关于未来的话题，而魔法会为此一直存在下去】</p>

<p>安达对着我歪了歪脑袋。</p>

<p>【是嘛，但如果是我的话肯定无法忍受吧，首先根本不可能有人能一直陪伴你到最后，而且一直持续到对方坚持不住为止的话，根本就是暴力，与把人关在牢里拷问有什么区别】</p>

<p>可还能怎么办？这种难以解决的，比如魔法或是大地之类的问题。</p>

<p>——想要做些什么的我，该如何行动？</p>

<p>真边还是无法认同自己的想法有错，多数人一起探讨，各自发表自己的想法，出现矛盾的场合互相商量折中方案，这才是真边认同的理想。虽然在正常情况，即时间有限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的，只能选择其它的代案，但是在这里，魔女的世界是可以将时间无限延长的。</p>

<p>——就算，我的想法是错误的</p>

<p>不，不用就算，我的想法肯定存在某些问题，但即便如此，除了和别人商量以外还有什么方法能确证我的错误。</p>

<p>这么烦恼时，安达说。</p>

<p>【说起来真边同学，还有正事要说】</p>

<p>【正事？】</p>

<p>【有正事才来找你的】</p>

<p>说起来，确实是她来搭话我的。</p>

<p>【什么事？】</p>

<p>【七草君回来了，知道吗？】</p>

<p>不自觉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气势有点过强的那种，背后传来椅子摇晃的声音。</p>

<p>【现在在哪里？】</p>

<p>【鬼知道，不过下午六点约好在邮局见面】</p>

<p>【好的】</p>

<p>总而言之先去三月庄，我想见他。一定也还有很多不得不和他商量的事，虽然现在还没能想起任何具体的，但没关系。等七草出现在眼前后，什么话都会涌上心头。说实话真边现在就想跑出去寻找七草，也没有理由压抑这份冲动。</p>

<p>真边把书写用具整理进笔盒，和笔记本一起塞进包里。</p>

<p>【那么再见】</p>

<p>【等下，正题还在后面】</p>

<p>【什么？】</p>

<p>【和七草君联手一起从时任姐那里夺回魔法】</p>

<p>安达哈哈笑着说道。</p>

<p>干燥冷淡无趣的声音，和到刚才为止的表情相比，感觉不出多少愉快。</p>

<p>【我们姑且先和堀联手，之后再华丽的退出就好】</p>

<p>对真边而言很难理解。</p>

<p>但是现在所发生的事情一定完全在安达的预料之中，并且她对此并没有感到一丝高兴。</p>

<p>【那么话说完了吗？】</p>

<p>【基本上没了，只要记得下午六点邮局见就好】</p>

<p>【我明白了】</p>

<p>先去见七草。</p>

<p>谢谢你告诉我，真边说着背向安达而去。</p>

<p>我曾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七草。</p>

<p>因为没有能见到他的可能，毕竟他去了可以说是其他世界也不为过的地方，真边自身也丝毫没有能再会的预感，被现实里的自己所捡回，没有比这更好的分别方式，单凭自己的努力根本不可能再见。想要与他再会的话，他就不得不再次舍弃自己，所以单就想见他这一点就足以让真边感到罪恶感，至少他被自身捡回这点，真边决定至少从理性层面上对此感到高兴。</p>

<p>所剩的不过是自己的任性，除此之外的一切都让真边说服自己放弃与他的再会，至少真边自己也觉得这是正确的。</p>

<p>这么一想，说不定自出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p>

<p>打算放弃自己不想放弃的事，最终也没能放弃。对真边由宇而言完全偏离自身所认知的正确，这也许还是第一次。</p>

<p>想象着与他的再会，真边从离开图书馆开始脚步逐渐加快，甚至心疼在鞋柜换鞋的时间，飞奔出校舍。</p>

<p>没能见到七草的时间仅仅只有三天。</p>

<p>但那是和当年搬家时完全不同类型的分别，觉得总有一天会再见的两年间，和确信永远不会再会的三天，从本质上不同。</p>

<p>快步走下长长的阶梯。</p>

<p>——我渴望着他</p>

<p>就算作为魔女，他在不在也大不一样，在做出抉择时感受到的那种窒息感完全不一样。</p>

<p>——我信赖着他</p>

<p>没有比这更加贴切的表述。</p>

<p>真边非常确信如果自己有错，七草一定会指出，不说出来也一定会有所行动，没有行动也会以眼神告诉我。他的存在感根据实际情况时强时弱，但当他无法认可我的做法时，是如此强烈的阻止我。</p>

<p>所以我可以毫无顾虑的贯彻自己的想法，将哲学、理性、感情、理想、本色这类阻绊我行动的一切抛诸脑后，甚至忘却自己身为真边由宇的事实，目标直指该去之处。</p>

<p>这就是信赖，给予我甚至忘却自己的程度、本色的信赖。</p>

<p>——我一定是在意气用事</p>

<p>某种无聊的事物遮蔽我的视界，手脚被实际不存在的锁链所束缚。</p>

<p>其实更坦率一点，挣扎着内心也希望他回来真是太好了，擅自以此为目标真是太好了。现在我发自内心的决定先去见他真是太好了。</p>

<p>真边现在感觉这几天的烦恼实在多余。</p>

<p>如果他将自己捡回是正确的话，那么他也没有再舍弃自己的必要，而我也可以用别的方式再去见他。那一定不算是什么难事，比如说进到现实里他的梦境，毕竟真边也是这么见到现实里的自己的。</p>

<p>——我被不必要的思维所迷惑</p>

<p>不，即使是现在，我也被许多、许许多多的无意义的存在所迷惑，遮挡住视线，一直在原地踏步吧。</p>

<p>想要获得解放，想要变回原本纯粹的自我意识，当然我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并不是多么崇高，也不是具有绝对性的事物，不过是渺小的等同于他人的相同意识，而几十亿这些的集合便构成了人类社会，多么美妙的存在。人们坦率的生活着，幸福的喧闹着，我也渴望着这些。</p>

<p>——对七草，也是如此</p>

<p>让唯一的他，和忘记唯一的我的我见面吧。</p>

<p>真边由宇走下阶梯。</p>

<p>现在世界看起来如此的纯粹。</p>

<p>*</p>

<p>七草不在三月庄。</p>

<p>我们刚好错过了，他刚带大地一起出门。</p>

<p>不过真边从管理员那听到了他的传话。</p>

<p>——稍微望一会海。</p>

<p>阶梯岛四周当然都是海，范围实在是有点大，但没有问题，目的地是七草所在的地方，那么我就有无限的动力去追寻下去。</p>

<p>向管理员道谢后，真边开始行动。</p>

<p>首选当然是沿着海边去邮局。</p>

<p>不过好像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p>

<p>走出宿舍附近的小路到海边时，真边看见了七草，海浪拍打着的混凝土制的海岸，七草和大地并排坐着。</p><p>真边停下脚步，调整着呼吸。</p>

<p>听到声音的他回过头来。</p>

<p>就像三月天空那般淡蓝，一如既往的笑容。</p>

<p>【呀啊】</p>

<p>他说道。</p>

<p>5 七草 同日</p>

<p>明明快要到四月了，今天的阶梯岛却还是冷得彻骨。</p>

<p>不过她好像流了不少汗，还真是跑了很远的样子。红彤彤的脸颊看起来就像猫腹一样暖和，只有眼瞳还像以前一样感觉不到温度的直视着我。</p>

<p>——啊啊，真边</p>

<p>是现实里已经不存在的真边由宇。</p>

<p>我没有想过再会时该说的话。</p>

<p>因此有点不是所措的发出一声【呀啊】</p>

<p>她走近我。</p>

<p>【很久不见】</p>

<p>明明没有表情的脸庞看起来却有种微笑的错觉，没有起伏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感情一般，当然两边都是我的错觉也无所谓。</p>

<p>【仅仅三天而已，根本算不上很久不见】</p>

<p>【但，是我们至今为止离得最远的时间】</p>

<p>【说得也是，无论怎么说，你没有任何变化真是太好了】</p>

<p>【你也是】</p>

<p>真边也走到岸边。</p>

<p>然后她看向大地问道。</p>

<p>【我可以坐在这里吗？】</p>

<p>大地抬头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他也对真边点了点头。</p>

<p>真边两手撑在海岸壁上，咻的撑起身来坐在大地的旁边。</p>

<p>【在谈些什么？】</p>

<p>【大地，舍弃了什么？】</p>

<p>大地是一位很复杂的少年，就像孤身一人与世界为敌的英雄一样的少年，同时他慎重的隐藏着自己的本来面目。</p>

<p>我缩着背，向大地搭话道。</p>

<p>【我只在现实里过了三天，准确的说并不是我，而是拾取我之后和我合二为一的我。同时在现实里见到了那个大地，他看起来和你毫无二致】</p>

<p>和阶梯岛的大地同样，单纯温柔的少年。</p>

<p>我也因此而非常混乱，毕竟我或是真边所舍弃的事物非常明确，和现实里的我们不同之处也非常明显，但只有大地不同，两边的大地想着同样的事情，过着类似的生活。</p>

<p>【我自然不会知道你究竟舍弃了什么，但两边的你目的相同且明确，那么我觉得你舍弃了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呐，可是大地，这是错误的】</p>

<p>他静静地抬头盯着我。</p>

<p>就像一望无际的青空般的脸庞，没有雨、没有云、也没有一颗气球漂浮的天空。</p>

<p>我把手温柔的搭到他头上，柔软发根处的头皮散发着温热，那是机具内涵的热度，就像代表他所具有的可能性那样的温度。甚至让我出现是不是为了慰藉自己而去触碰的错觉，不过我肯定会否认。一切都是为了大地，我不得不傲慢的声张自己的正义，虽然我还不算是大人，但毕竟也算是比他年长的人。</p>

<p>【无论舍弃什么都是无法帮助你成长为大人的】</p>

<p>我这么说道。</p>

<p>我认为他一直都想着去成为大人，现实也好、阶梯岛也好，他是为此而寻找魔女的帮助的。</p>

<p>大地想要不被母亲讨厌，尽可能的想要去爱母亲，所以舍弃了自己身为孩子这件事。</p>

<p>本没有阴霾的少年脸颊上，从反射纯粹美丽光辉的眼瞳里流下泪水，但表情依然看不出像是在哭，他就像个外表和感情完全相反的孩子。</p>

<p>小小的嘴巴发出声音。</p>

<p>【为什么？】</p>

<p>声音散发出热量，是与我手中感到的同样热量。</p>

<p>【为什么我无法成为大人？】</p>

<p>我摇摇头。</p>

<p>【会成的，总有一天。但略过那些过程是无法成为大人的，即便依靠魔法舍弃还是孩子的自己，也无法算是成为大人】</p>

<p>——如果有谁会毁灭堀的这个世界，那我觉得一定是真酱</p>

<p>时任这么说道。</p>

<p>——但也许会是你也说不定，你会毁灭阶梯岛也说不定</p>

<p>她这么说道。</p>

<p>我无法反驳，捡回我的我确实做了很过分的事。</p>

<p>为了以后再次需要的时候拿回而将舍弃的部分小心翼翼的保管于此。堀的理想是如此的美丽，然而我却践踏了这个理想，他是为了否定我而捡回我的。</p>

<p>不过我又回到了这里，获得了重新来过的机会。</p>

<p>可回到这里的我却又不得不向大地说这些事，不得不在大地面前否定她的魔法。</p>

<p>唯一的幸运是真边由宇在这里，太好了。必须说给大地听的事情，不是让别的谁，而是能让真边听到，能够在她面前谈论这个话题真是太好了。</p>

<p>所以我不会逃避，能直接坦率的说出口。</p>

<p>【听好了，大地。魔法是无法让人成长的，能让你成长为大人的只有身为孩子的你。作为一个孩子去学习，身为一个孩子去生活是很重要的。不靠什么魔法，一步步积累经验用烦恼什么、放弃什么来把属于你的垃圾箱填满，只有这样才能成长为大人】</p>

<p>大地低着头，眼泪不断变成大颗的水滴翻滚而出，落在他的裤子上。我又把手搭在他的头顶，从血液的流动感受着他强有力的生命。</p>

<p>然后听到了真边的话。</p>

<p>【我明白七草的话，应该算是准确的明白了，但大人又代表些什么？和孩子有什么区别？】</p>

<p>我笑了，太蠢了。</p>

<p>我想出的答案实在是过于单纯朴素，不自觉的笑了。</p>

<p>【年龄不同】</p>

<p>在大地另一边的真边由宇露出呆愕的神情。</p>

<p>【只有这点？】</p>

<p>【仅是如此哦，和身体大小、知识量无关，大人和孩子因为年月不同，所以度过的夜晚数量也不同】</p>

<p>而那一个个夜晚代表的是自身所承受诅咒的数量。</p>

<p>每时每刻，选择了些什么，放弃了些什么，背负了什么责任，又为此而后悔，偶尔能够接受。这类诅咒的数量与重量不是一个层次的。</p>

<p>当然现在我和大地还在对话中。</p>

<p>【呐，现在我们要开始考虑让你作为孩子与母亲搞好关系的方法。不用担心，我在你身边，真边也在；堀、时任姐以及匿名老师也在；春先生也好佐佐冈也好，总之很多人都是你的同伴，而且我们没有敌人，所以你不用担心】</p>

<p>我想要传达给大地的话，大概连一半都无法让他理解吧，只能让他理解到我在否定他重要的意志。</p>

<p>还有一件不得不告诉他的事。</p>

<p>【发生在你周围的事情大概不全都是快乐的，但也有很多高兴的事不是嘛，而那部分是决不会消失的，不用担心】</p>

<p>呐，大地。</p>

<p>久等了，已经没事了。</p>

<p>下次你笑着的时候，我一定可以从心底里坦率的相信你的幸福。</p>

<p>*</p>

<p>大地哭了很久。</p>

<p>我和真边在大地的两旁陪伴着他，稍微聊了会，讲了一些现实里的大地以及真边的事，要说哪边的话还是为了大地而谈论这些话题的，不过这也是和真边的谈话，和她说话让我有了回到阶梯岛的实感。</p>

<p>终于大地停止哭泣，我们把他送回三月庄。</p>

<p>那之后虽然时间还有点早，但我和真边还是决定去邮局，我突然想起一个话题，于是对她说道。</p>

<p>【说实话，我真想懒懒散散的过日子】</p>

<p>她疑惑的歪着脑袋。</p>

<p>【懒懒散散是指？】</p>

<p>【尽可能的不感到责任，到处逃避，既不成为谁的敌人也不成为谁的同</p><p>伴，适度的学习然后进一个差不多的大学，毕业后找一份工资也不多的轻松工作，能够安静读书的人生才是我的理想】</p>

<p>我没有对真边提到过这样的话题。</p>

<p>不过回想起来，我根本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将来的话题。对活了一百万次的猫说这些倒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但记忆中我没印象。</p>

<p>【不结婚吗？】</p>

<p>真边说道。</p>

<p>被她问这种问题还真是新鲜。</p>

<p>【想象中的话不会呢，不过要是有一位工作能力强的人当做伴侣的话很安心呢，毕竟我的收入就跟没有一样，要是能对我说我来养你之类的话就更好了，当然相对的家务我来全包】（吐槽译：你没有叫小町的妹妹就别想了）</p>

<p>【那也是挺够受的吧？】</p>

<p>【没什么不好。不得不早起之类，没有休息日之类，一定没什么问题，因为即便有什么失败，也只会给眼前一个人添麻烦，只要向最亲近的唯一一人道歉就好，不必背负任何重大的责任生活下去】</p>

<p>在我说话的时候，真边面露复杂的表情思考着。</p>

<p>她微微歪着脑袋说道。</p>

<p>【那时我还能去见你吗？】</p>

<p>【偶尔的话大概可以吧】</p>

<p>【一个月一次？】</p>

<p>【感觉有点多】</p>

<p>【那还是算了，七草不要结婚比较好】</p>

<p>还真是让人意外的回应，我看向她的侧脸。</p>

<p>她率直的眼瞳注视前方，和平时一样。</p>

<p>【说实话，我想最好能一周见你一次，到你死为止每周都见面，所以请你和能容许的对象结婚】</p>

<p>【感觉难度还挺高的】</p>

<p>【我成为七草太太闺蜜的话也许能实现】</p>

<p>【说不定呢，值得一试】</p>

<p>【恩，如果能有指望的话我会努力的】</p>

<p>【那你呢？】</p>

<p>【恩？】</p>

<p>【将来的展望，或是理想之类的】</p>

<p>我无法想象真边的回答。</p>

<p>仔细想想根本无法想象真边的未来，更准确的说，无法想象真边由宇考虑自身未来的状况。</p>

<p>她回答道。</p>

<p>【现在的话我觉得大概是做能够帮助大地这类孩子的工作】</p>

<p>【儿童商量所？】</p>

<p>【或是学校的教师这类，不过可能过一段时间就会变也说不定，会找到我更想做的事情也说不定】</p>

<p>【都是些听起来很有价值的工作呢】</p>

<p>【是的】</p>

<p>【结婚呢？】</p>

<p>【无所谓的事，我更想和你说话】</p>

<p>她歪着脑袋说道。</p>

<p>【说真的比起一周见一次，我希望能够更频繁的见到你，最好能住在同一所公寓的隔壁。感觉经过疲劳的一天之后能在回家的路上巧遇，然后一起回到公寓这种事很棒】</p>

<p>我笑道。</p>

<p>【住在你隔壁感觉会很伤神费心啊】</p>

<p>【是这样吗？感觉不会有什么变化】</p>

<p>【什么地方】</p>

<p>【七草的生活，即便真的变得像你想象中那样，能让你安静的读着书任由时间经过；有工作能干的妻子；同时我也不在你附近。但到最后，七草你还是会复杂的考虑各种问题，然后自作主张的揽下许多责任】</p>

<p>【真的吗？】</p>

<p>【恩，一定会的】</p>

<p>【真是非常残酷的话语】</p>

<p>【但那是没有办法的，因为你比起躲在不需要负责的地方，觉得将一切归咎于自己更让你舒心】</p>

<p>【算是舒心嘛】</p>

<p>【很舒心哦】</p>

<p>【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确实是的也说不定】</p>

<p>虽然我心里觉得应该不是这样，至少我不想承认。</p>

<p>年幼的我之所以来到阶梯岛，是因为想要和堀在一起的这个愿望，完全没有想过会和魔法魔女之类的事扯上关系。如果那个女孩是个普通女孩的话，那我也就这么普通下去就好，想要就这么在没有魔法的世界生活下去。</p>

<p>同时这也是至今为止从未改变过的真心。</p>

<p>然而我却很不幸的，无可挽回的牵涉进了魔法、以及大地的事。</p>

<p>——但其实这会不会也是我的理想呢</p>

<p>插手以我个人意志无法决定，或者说不能决定的事情，比如说这个像庭院式盆景般的阶梯岛未来，选择这里的支配者以及那位支配者的想法，身处这样的环境会不会是我的理想呢。</p>

<p>【若一切如你所说，那一切都是你的错】</p>

<p>【我？】</p>

<p>【还能有谁】</p>

<p>如果说有谁能够让我违反本意插手本不想插手的麻烦事，那肯定是因为真边由宇的影响不做其他考虑。</p>

<p>而她却不可思议的歪着脑袋。</p>

<p>【我觉得正相反，让我形成这种思考方式的不正是七草嘛】</p>

<p>【为什么这么说？】</p>

<p>【我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很在意你，想让你开心而一直拼命努力着】</p>

<p>【这我倒是不知道】</p>

<p>【所以，如果说我有类似于本色的某些事物，那一定是因你而萌发的，毕竟我一切按照你的喜好来的】</p>

<p>【简直无法相信】</p>

<p>不过，先后顺序根本无所谓。</p>

<p>至少我和她还在这里，已不存在于现实世界里的我以及真边由宇。这是如此的痛苦而又幸福，我不再有任何奢求。</p>

<p>因此，我们实际上已经没有考虑未来的必要。</p>

<p>只要活下当下，考虑眼前的问题就好。</p>

<p>【虽然和理想中的不太一样，来说说今后的展望】</p>

<p>我说道。</p>

<p>【什么？】</p>

<p>真边问道。</p>

<p>【我和堀来彻底打败变成魔女的你，让你改过自新后再三个人一起坐下来喝茶，顺便讨论一下该出什么主题不会伤害到他人的报道】</p>

<p>【感觉能顺利吗？】</p>

<p>【不知道呢，能顺利的话就好了】</p>

<p>【恩，我何时成为魔女？】</p>

<p>【今夜】</p>

<p>【明白了】</p>

<p>真边由宇笑了。</p>

<p>与其说是大胆无畏，不如说是更纯粹、更开心的笑着。</p>

<p>【成为魔女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们的宿舍连在一起，和你成为邻居】</p>

<p>还真是非常私人的想法。</p>

<p>【我还以为你会为了大众使用魔法】</p>

<p>【是这样吗，但我一直都在思索着，同时在不断思考的过程中感觉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p>

<p>【两者？】</p>

<p>【为了他人、为了自己】</p>

<p>原来如此，看来阶梯岛的真边由宇也有变化。</p>

<p>打算选择些什么，又要放弃些什么，为了今后的真边由宇自身。</p>

<p>【七草。我会成为认真、坦率而又任性的魔女】</p>

<p>【恩】</p>

<p>这样就好。</p>

<p>成为那种因为一个不小心就把世界给毁灭的魔女就好，成为能让我和堀从心底里否定的魔女就好。</p>

<p>【但把宿舍连起来可不太好，毕竟是按性别分的宿舍】</p>

<p>按字面意义连接起来的话，大概会引发不少问题吧。</p>

<p>【那我就把自己变成男的，然后住到你宿舍里怎么样？】</p>

<p>【那倒是可以，但我房间周围已经住满了】</p>

<p>在聊着这些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邮局。</p>

<p>距离和时任姐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小会，在邮局营业时间结束前去打扰也不太好，还</p><p>是去哪边先打发一下时间比较合适。</p>

<p>令人高兴的是不必为如何打发时间而困扰了。</p>

<p>安达站在邮筒旁。</p>

<p>她看向我露出微笑。</p>

<p>【那么让我们开始制定夺回魔法的具体计划吧】</p>

<p>虽然让我极其不爽。</p>

<p>但现在这个状况，最先预想到的人是安达吧。</p>

<p>往阶梯岛外望去。</p>

<p>除了海面什么都没有。</p>

<p>我们总不能一直站在邮局前说话，所以我们在海岸边买了罐装咖啡，坐在港口的防波提上望着大海，摇摇晃晃的波涛不断形成意外复杂的形状。</p>

<p>【事情的发展究竟有多少是按照你的预想在进行？】</p>

<p>我发问之后，安达对着我聊赖的歪着脑袋。</p>

<p>【无所谓吧，那种事】</p>

<p>【也不尽然，我想要反省】</p>

<p>在所有的问题上我都处于被动，被占据了先手。不仅是堀失去魔法，时任姐又变回魔女这些事，一定从她来阶梯岛开始，我对一切的判断都太晚了。</p>

<p>【你做的很完没。不断找堀的那些碴，究竟是在瞄准些什么我完全没预料到，没想到最终目标竟然是时任姐，我甚至没怀疑过】</p>

<p>或许是我的脑袋太迟钝笨拙了。</p>

<p>仅凭安达的做法是无法让堀受挫的，至少我是这么相信的，而这份信赖也确实没有问题，但当堀痛苦时，精神上最先到极限的实际上是时任姐。以前将魔法的责任义务推给堀的她率先采取了行动，明明应该是能够预想到的，毕竟那两个温柔的孩子与诚实的大人所带来的结果，现在已经很明白了。</p>

<p>但是。</p>

<p>【但即便如此还是不够，你还是没能理解堀，这种程度她是不会放弃的】</p>

<p>堀是不会放弃的孩子。</p>

<p>对不太了解她的人而言一定是很意外的事，就算稍微对她有点了解，估计也无法理解她的本质吧。毕竟她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柔弱的少女，感觉很容易被挫折所打垮。但至今为止我在她身边所看到的一切都证明了，她远远不像外表那样。</p>

<p>她很清楚时任姐和【前辈】之间发生的一切。</p>

<p>她很清楚魔法这种强大力量所背负的沉重责任。</p>

<p>完全理解一切的她还是选择了魔法，从七年前还很年幼的时候开始一直受着伤害，几度受挫流泪，情绪低落的钻进被窝，但即便如此还是会毫不妥协的擦干泪水重新振作。至今为止一直主张要成为善良魔女的她；从没有远离自己理想一步的她，一定比谁都不言弃。硬要说的话，她甚至和真边由宇同样坚韧不会放弃，对我而言像是一颗清澈通透的星星般的女孩。</p>

<p>就像这样对自己的魔法赌上一切的女孩。</p>

<p>魔女可以自由的改变自己的世界。</p>

<p>没有什么特别的，一位女孩用自己的意志力像给自己施加魔法一样，让自己贯彻理想。现在的她早已不是会舍弃什么的女孩。</p>

<p>安达歪着脑袋。</p>

<p>【但那孩子还是被夺走了魔法，而你也消失了】</p>

<p>【那也在你的计划之中？】</p>

<p>现实里的我捡回了我。</p>

<p>作为可能出现的其中一种事态，我确实有想过，但我没有应对的方法，毕竟这不是我能出手的问题。</p>

<p>【我只是制造出这样的状况而已】</p>

<p>【恩，你的计划到去年十一月时就已经准备完成了呢】</p>

<p>新的我来到阶梯岛，还有真边、大地，能把人聚的这么齐全，之后只要等待事情自动发展就好。我们自顾自的和大地建立起联系，堀自顾自的受到伤害，时任姐自顾自的揽下全部责任。</p>

<p>而我也必然会与现实的自己取得联系。</p>

<p>毕竟大地的问题是现实存在的，我只能去拜托现实里的自己帮忙。</p>

<p>——而这一切，造成了问题的出现</p>

<p>那是我无法应对的麻烦。</p>

<p>一般而言，被舍弃的人格不会出现在舍弃自己的那方面前，两个自己互相交流情报这种事本身就对阶梯岛的运营而言是不可预料的，但大地的出现导致了它的必然发生。</p>

<p>现实里的自己一定很嫉妒被舍弃一方的我吧，毕竟我依然抱有更加接近他真心想法的愿望。而这样的我逐步出现在他视野的角落，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只要我不放弃大地的问题继续和他保持联系，那我被他捡回的概率就会不断增加。</p>

<p>空的一声，安达把罐装咖啡放在防波堤上。</p>

<p>【勉强了自己那么多，堀才创造出这座阶梯岛，怎么可能一直维持下去，连这种程度的悲观印象都没有的话，就不该想着获得魔法】</p>

<p>安达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很无聊，至少对预想到现状的自己没有任何欣喜。</p>

<p>她没有看向我，视线落在复杂形状的波浪继续说道。</p>

<p>【我最讨厌七草君。虽然也很讨厌时任姐和堀，不过你还是最讨我厌的，像你这样的完美主义者真的让我很恶心】</p>

<p>【我并没有在追求完美】</p>

<p>【哪里没有。明明你总是觉得哪里有所缺憾，无法对现状感到幸福不是嘛？对这个世界不是理想状态最感到痛苦的就是你，所以你总是故作悲观，拼命以此来慰藉自己不是嘛？但你无论何时都无法放弃对完美的追求，只能像一只掉进池塘的壁虎那样不断挣扎不是嘛？】</p>

<p>明明想要反驳，却哑口无言。</p>

<p>微妙的可以接受。</p>

<p>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非常悲观的人，但那不过是我的借口嘛。我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无论是真边的理想还是堀的理想，哪一边我都无法舍弃。</p>

<p>虽然这很不可思议，却给我一种莫名的安心感。</p>

<p>感性的方面我已经理解，只剩理性还在一直扭曲着我，但现在也终于明白了。</p>

<p>——原来如此，我也在追求着理想</p>

<p>所以我才会被追求理想的二人所吸引，即便她们的答案正相反却也是同样的追逐理想。</p>

<p>我回答道。</p>

<p>【掉进池子里当然会不断挣扎】</p>

<p>理所应当的。</p>

<p>【即便无法改变些什么，也不得不去做些什么，当然也会因此而感受痛苦，也因此活出自己本色】</p>

<p>安达看向我，很少见的大声说道。</p>

<p>【我是说你不要波及到其他人啊。烦死了，你所引发的骚乱并没有波及到你，你的双脚依然站在地面上，然而你却擅自的沉醉于此，自作主张的暗自痛苦烦恼，给其他人，给堀还有真边以及时任她们带来不必要的影响，我是在说你自作主张的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给他人是在给人添麻烦】</p>

<p>紧接着真边说道。</p>

<p>毕竟有说到真边的名字，她做出反应是很正常的，但她所说的话倒很让我意外。我并没有感到麻烦之类，我认为她会说这类的话，会说关于她自身想法的话，但实际上却不是的。</p>

<p>【决定他是自作主张强加的你，才是所谓的自作主张】</p>

<p>她说道。</p>

<p>【难道你想说自己不想受到一起生活的同伴带来的任何影响嘛，那还真是足够的自作主张。难道你打算一个人独自的幸福生活下去吗？不依靠他人就能独自解决所有问题？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这么相信的话，也是相当的自作主张】</p>

<p>真边微笑着。</p>

<p>充满自信的微笑。</p>

<p>这也算是一件让我很意外的事，至今为止的她在主张自身想法时，总是以更加拼命的姿态，准确且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在云里雾里的想法中摸索贴切的话语。</p>

<p>【人与人的关系都是自己的自作主张，</p><p>接近也好；疏远也好；搭话也好；沉默也好；说到最后人们都是在人群中主张自己的价值观，所以说否定七草的你，也不过是和我们一样】</p>

<p>啊，啊。这一定是构成真边由宇价值观的基本准则吧。好像无法融入这个世界的她，最开始就是以这样的视点俯瞰整个世界的。</p>

<p>对真边由宇而言所有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而理所当然的每个人所持有的个人意见自然会不可避免的影响整个集团。</p>

<p>安达稍微沉默了一会，然后拿起罐装咖啡喝了起来。</p>

<p>【确实是呢，我说错了。我不是想推给你什么责任，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随你喜欢就好】</p>

<p>【即便如此我还是会去见安达的，硬是的把你也卷进来，希望能和你共同烦恼】</p>

<p>【什么啊，这话】</p>

<p>【不行吗？】</p>

<p>【肯定不行啊，这么自作主张】</p>

<p>【但安达不也是一样，一直自作主张的任性，而世界也认可着这份任性】</p>

<p>望着海面的安达侧脸，突然皱紧眉头。</p>

<p>【真是搞不懂什么意思】</p>

<p>【是这样吗？我觉得只是比起不想和我扯上关系的安达同学，想和安达同学扯上关系的我更有优势。毕竟我可以擅自向你搭话，而你不得不听取我的声音】</p>

<p>【必要的话，我会堵住耳朵】</p>

<p>【那也是同样的结果，拼命无视我的话，安达就已经和我扯上关系了不是嘛。不仅是阶梯岛，国家也好、星星也不例外，宇宙的一切法则都是如此，比起漠不关心，有关系的那边更加优先】</p>

<p>听完真边的话，安达皱着脸。</p>

<p>【就没点体贴温柔之类的？】</p>

<p>【这就是我的体贴和温柔】</p>

<p>【你真的明白体贴的含义？】</p>

<p>【之前水谷同学有教过我，好像是说要以对方的价值观来考虑问题】</p>

<p>【那你就接纳我的价值观啊】</p>

<p>【看吧】</p>

<p>这么说着，真边又开心地笑了。</p>

<p>【如果，我们不理解对方的话当然也无法体谅对方。所以说人际关系都是以互相理解为前提的】</p>

<p>【这该用想象力弥补才对吧，随意踏入他人的领域之前，先想象对方的想法】</p>

<p>真边歪了歪脑袋。</p>

<p>【我才不要，这种，不确实的方法。比起擅自的接近对方，擅自远离想象什么的风险更大。大家都保持漠不关心的态度，默不作声的话什么问题都无法解决。这明明是想象力的错误用法】</p>

<p>大概是对这番对话的无法相容而呆愕了吧，安达叹了口气。</p>

<p>【我开始对你成为魔女感到不安了】</p>

<p>【我也很不安，不过七草和你都在我身边，所以我会努力做一位任性的魔女的】</p>

<p>【让这样的来真的好吗？】</p>

<p>安达瞥了瞥我。</p>

<p>【别看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站在堀那边的】</p>

<p>变成魔女的真边只会让我感到不安。</p>

<p>我认可真边的价值观是极其正确的，但那只是纯粹的正确，没有直面现实所以最后会成为引起问题的不安因素。</p>

<p>单纯地作为一位普通女孩的话，也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就算是我也一定可以帮助解决。但若是在获得了巨大的力量之后引发某些比较大的问题就麻烦了。</p>

<p>我明知如此，可是，那么</p>

<p>——她的反面就一定是正解嘛？</p>

<p>否定了真边由宇、排除了真边由宇之后所留下的没有真边由宇价值观的世界，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了吗。</p>

<p>当然是不可能的吧。</p>

<p>堀也好；真边也好，两边都梦想着自己的理想。虽然两人的理想不太一样，但都是很棒的理想，所以我不会舍弃任何一方。</p>

<p>——能回答出魔女诅咒是什么的，我在想会不会是你。</p>

<p>时任姐这么说道。</p>

<p>——你能维持原样不舍弃任何事物的话，对我而言就是最让我满足的故事了。</p>

<p>这样说道。</p>

<p>我深爱着堀与真边的两种价值观，同时追逐着这两种互相矛盾般的价值观。我会在堀的身边，直面真边。</p>

<p>我无法自信认可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p>

<p>要是真边成为了最邪恶的魔女毁灭了阶梯岛的话，因为她而使得岛上的所有人被否定、被伤害、被推入不幸的深渊的话，我一定无法饶恕她吧。我一定会从心底里憎恨她，非常后悔没有从一开始就否定她的自己。</p>

<p>这种可能性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p>

<p>——那么不会后悔的选项究竟存在于何处？</p>

<p>绝对不会错的选项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话，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它；绝对不会出错的人存在于我身边的话，那我肯定会把一切都交给他，但这种事才是不可能的。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无论如何穷尽思虑，闭上眼睛塞住耳朵也无法逃开，那种伴随我们一生的后悔。</p>

<p>如果我可以忘记一切，忘记与大地、真边、堀的一切关联安稳的生活下去，他或是她们所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的自我安慰下去的话，我一定会这么选择，但这样的选项早已不在。</p>

<p>虽然真边听完安达的主张后觉得不切实际，但我个人还是觉得安达所言确实有实际的一面。我早已和她以及他相遇，早已了解了许多人，和很多人建立了人际关系，而份关联就像重力一样、像数学公式一样写入自然界的基本准则之中，无可避免的诅咒着我们，无可避免的让我们在做出抉择时被周围人影响。</p>

<p>所以我们也不得不考虑说服自己的借口，选择什么、失败什么的时候，找到最有效安慰自身的选项。</p>

<p>——啊，这是多么积极的思维方式</p>

<p>简直不像是我的想法。</p>

<p>概括一下的话，我想要做出【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全力】来说服自己。虽然从理论上感觉不太可能，但除了以此为目标外也没有别的办法。</p>

<p>我深爱着堀，信仰着真边。</p>

<p>那么现在就服从我自己的感情吧。</p>

<p>【实际上，从时任姐那里夺回魔法并不需要你们】</p>

<p>其实我也不需要，堀一个人就够了。</p>

<p>安达好像已经对这番对话腻烦了，于是她用冷淡的眼神歪着脑袋看着我。</p>

<p>【那你为什么要喊我们来呢？】</p>

<p>【因为就算堀取回了魔法，也不过是在重复同样的事情】</p>

<p>和至今为止同样，安达还是堀的敌人，像之前那样找堀的碴，导致堀的痛苦不断增加，而时任姐也会为此自责。</p>

<p>【那种事已经受够了，进入下一个阶段吧。安达想成为魔女的话就去成为魔女吧，真边也想当魔女的话就去当吧。反正堀和我会把你们全盘否定的】</p>

<p>【哦呀，全面战争？】</p>

<p>回话的安达看起来有些开心。</p>

<p>【当然不是，只是和你们辩论，围坐在同一张桌旁辩论而已】</p>

<p>我以真边由宇的风格回答道，用被她所影响而选择的辞藻。</p>

<p>不过实际上我并不是真的想和她们以相同的立场辩论，只是不想给自己留下更大的遗憾，反正到最后我肯定会后悔，那么就选择能让自己好受点的。</p>

<p>——果然我还是，无法无视真边而前进。</p>

<p>不直面她的话，我就无法不舍弃任何事物。</p>

<p>安达说道。</p>

<p>【于是？你打算怎么从时任姐那夺回魔法？】</p>

<p>这种事早就明了。</p>

<p>【证明比起时任，我方更加幸福】</p>

<p>【能做到</p><p>吗？】</p>

<p>【你们安静的在这里等着就好，堀能做到】</p>

<p>很简单的，一定。</p>

<p>安达愁着脸。</p>

<p>【你还真是信得过她，明明只因为你不在了她就被夺回了魔法】</p>

<p>我摇摇头。</p>

<p>安达完全搞错了。</p>

<p>【和我在不在，完全没关系】</p>

<p>就算我一直陪伴在堀身边，就算安达没有安排任何诡计，时任姐任何时刻都能从堀那夺回魔法。</p>

<p>而与之相对的，因为同一个理由，堀也能从时任姐那里夺回魔法。</p>

<p>多么美好的关系。</p>

<p>两人一定是以同样的方式，互相证明着对方的不幸。</p>

<p>6 时任 同日</p>

<p>魔法的实感让我恶心，时任叹了口气。</p>

<p>确信自己在这个世界是万能的想法在心中坚实之后，时任因为这种感觉而回想起过去沉痛的失败记忆。这份记忆就像坚固的橡胶球一样，不断膨胀，从内心深处压迫着心脏。类似于一种心理阴影。</p>

<p>三月的下午六点，日落时间。</p>

<p>从邮局的二楼西面窗户能看到夕阳，夕阳刚好在那座小山的对面。躲在山后的夕阳留下巨大的阴影，一眼望去好似鲸鱼般的巨大生物。不知为何，比起夕阳，那片阴影倒更有生命的气息。</p>

<p>【差不多到大家来这里的时间了】</p>

<p>时任说道。</p>

<p>对面的堀没有说话，只是点头致意。</p>

<p>两人对坐在工作台前，坐在简陋的四角方形椅子上，那种类似凳子没有靠背的椅子，坐起来大概绝不能说是舒适吧，这是种无法让身体好好休息，必须经常伸直腰板的椅子。</p>

<p>原来邮局二楼是时任的私人房间，放着大大的壁橱，化妆用的桌椅镜子，简单样式的书架以及时任自己的床。但是不擅长整理房间的时任总是搞得这里像储物间一样，所以不愿他人进来看到乱成一团的时任刚才把这里重置了一遍。</p>

<p>作为模板的，是高中时的那间美术室。</p>

<p>为什么？时任自己也不明白，大概是稍微有些想伤感也说不定，为了让那份情感不再滞留心中逐渐流逝。</p>

<p>堀说道。</p>

<p>【请把魔法还给我】</p>

<p>时任叹了口气，是源自真心还是她的演技呢。</p>

<p>【不要，你看你自己并不怎么幸福的样子】</p>

<p>【那是由我决定的】</p>

<p>【也是由你自己所决定，让魔法变成我的，不是嘛？】</p>

<p>——比起你，我更加幸福</p>

<p>对魔女这么说之后，如果对方能够认可的话魔法就会被夺走，时任就是按照这个步骤夺回魔法的，因此堀也是认可这句话的。</p>

<p>堀皱紧眉头。</p>

<p>【现在，不一样了】</p>

<p>【大概吧，但是七君再次消失的话，你还是会哭不是嘛】</p>

<p>【但这和魔法无关】</p>

<p>【也不尽然吧，真心不想失去他的话，对魔女而言这种程度的任性是很简单的】</p>

<p>堀即便流着眼泪也以自己的意志放手了七草。</p>

<p>这个孩子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去使用魔法，也许是很高尚的事也说不定，但果然还是会迎来悲剧。</p>

<p>【实际上我一直觉得你使用魔法的方式，无可挽救的让人悲伤。不是假话哦，我真心感到竟然还有这么悲伤的魔法，所以今后，我绝不会将魔法还给你，因为我不觉得获得魔法的你是幸福的】</p>

<p>堀用坚强的眼瞳注视着我，单就外表来看，她像个挺好战的孩子。</p>

<p>【时任姐也是一样】</p>

<p>【是嘛？】</p>

<p>【获得魔法的时候，看上去并不幸福】</p>

<p>【那倒是，但比你要好上不少】</p>

<p>我不会像这个孩子一样拼上一切，稍微放点心，能够接受各种各样的事。</p>

<p>——不，不是那回事</p>

<p>话题的本质更加单纯。</p>

<p>【假如你更加年长的话，也许我会一直把魔法交给你】</p>

<p>说到底，还是这回事。</p>

<p>【年龄就这么重要？】</p>

<p>【恩，比这便利的衡量标准，基本没有】</p>

<p>凡事都有责任依据，因此我们总是想要摸清各种事物的因果，放弃责任的理由；承担责任的理由，而最简单易懂的判断依据就是年龄。</p>

<p>【对大部分人而言，年龄是可以接受的判断依据。在让人接受某些难以决断的事物时，因为是年长者的判断，而可以糊弄过去是很常见的情况。当然或许这其中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在感情上，某种程度是可以接受的。】</p>

<p>魔法是极其沉重的力量。</p>

<p>就像随着时间流逝或是成长带来的痛苦之类，具象化的某种象征。</p>

<p>那么这样的存在当然应该由更加年长的一方来保存不是嘛。时任自己可能不能说是经验多么丰富，但是至少比起堀更加年长，因此必须由她来夺走这份重担。</p>

<p>堀静静地盯着我一小段时间。</p>

<p>没有开口反驳，但那视线怎么看都是在反抗。</p>

<p>终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大概是七草他们来了。</p>

<p>【请进】</p>

<p>给出回应之后门打开了，首先是真边，之后是安达，最后是七草走了进来。</p>

<p>七草说道。</p>

<p>【邮局的二楼原来是长这样的】</p>

<p>时任托着腮回答道。</p>

<p>【大概从三十分钟前开始】</p>

<p>随便坐，时任指着工作台。</p>

<p>七草在堀身边坐下，真边在七草身边坐下，安达在隔壁的工作台坐了下来。</p>

<p>【那就开始吧】</p>

<p>七草开头道。</p>

<p>【从现在开始证明你的不幸】</p>

<p>他用读不出感情的笑容宣告道。</p>

<p>被他的气势所震慑，莫名的感到一种压力，时任不由得笑道。</p>

<p>【没有意义的事】</p>

<p>【为什么这么说？】</p>

<p>【因为我早已知晓自己的不幸】</p>

<p>自他死去那一天起，就从没有忘记过。</p>

<p>【呐，七君，论点早已不是我的不幸了，根本不是我的不幸有多深这样的问题，而是究竟由谁来承担魔法的责任，仅是这点。】</p>

<p>时任觉得自己可以做到。</p>

<p>通过不再增加阶梯岛的住民数量，时任有让这座岛迎来平稳结局的自信。</p>

<p>七年前转让魔法的时候，时任犯了两个错误。本就不该把魔法给年幼的女孩，就算给出去采用的也应该是安达的提案。也就是说时任自身其实是希望只留下一座什么都不存在的岛屿，就那么放弃魔法的。</p>

<p>这么一想实在是绕了太多远路，以至于更多的人受到伤害。但即便现在已经晚了，也应该重新选择，平静的让魔法这种力量迎来终结。</p>

<p>然而，七草依然笑着摇摇头。</p>

<p>【完全不对】</p>

<p>【有什么不对的？】</p>

<p>【所有一切，而且魔法本就没有责任】</p>

<p>【有的，因为——】</p>

<p>时任的话语被七草打断。</p>

<p>【魔法不过是一种便利的道具，而责任是使用道具产生的结果，请不要逃避这些，你的罪孽也好、不幸也好、责任也好，和魔法什么的没有任何关系】</p>

<p>他扬起嘴唇边缘夸张的笑了出来，感觉甚至不像笑容而是某道伤痕。</p>

<p>【名叫相原大地的少年，真的是你应当负起责任的对象嘛？】</p>

<p>根本不用你提醒。</p>

<p>我当然也明白。</p>

<p>【我会想办法的</p><p>，七君你们不用在意】</p>

<p>【该怎么办？】</p>

<p>【谁知道呢，多试试呗】</p>

<p>至少在魔女的世界，魔法既是绝对的也是万能的。现实里不可能做到的try and error在这里可以反复尝试，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时任一个人该能办到些什么。</p>

<p>——当然，也不清楚能做到什么地步</p>

<p>但绝不是应该推给这些孩子们做的事，就像七草所说的，造成大地现状的原因在于时任的罪孽。</p>

<p>七草好像看透一切般，故作叹息道。</p>

<p>【谁知道呢，什么啊！作为一位还不错的大人，请不要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p>

<p>估计他是打算一直扮黑脸吧，有意图的选择具有挑衅性质的言辞这点我很明白，但即使明白。</p>

<p>他实在是过于温柔了，所以当他打算说出伤害我的话语时，他的眼瞳总是露出悲伤，因此反而让效果更加拔群。</p>

<p>时任尽量轻柔的回答道。</p>

<p>【确实很难说，但我会好好把握的】</p>

<p>七草缓缓地摇着头。</p>

<p>【无法接受，毕竟你没有任何实绩】</p>

<p>【实绩？】</p>

<p>【来场考试吧，时任姐】</p>

<p>他深邃黑暗的眼瞳窥视着时任。</p>

<p>【请窥探大地的思想，至今为止你有为他做些什么吗？什么都没做吧。倒是我和真边一直在设法帮助他不是嘛？曾经对一切放任不管的时任姐，到现在突然出来说要承担一切，是不是太便利了】</p>

<p>七草所说的事实刺痛着我的心，确实至今为止我都以旁观者自居，安居一隅。</p>

<p>话虽如此，即便全盘认可他所说的一切，我的答案也不会改变。</p>

<p>【我觉得你说得都对，但我还是不会放手魔法】</p>

<p>七草的论点还是有所偏差，或者该说，本就不该觉得这是有论点的话题。</p>

<p>现在所说的一切不是道理上的话题，而是更加原始的，感情上是否能接受的话题。</p>

<p>【我给出的答案早已明确，七君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改变】</p>

<p>【那么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和我们说话呢？】</p>

<p>那是。</p>

<p>有种这么做才算诚实的感觉，或许该说无视早已被魔法所波及的他们的话，像是一种不诚实的做法。</p>

<p>七草继续说道。</p>

<p>【为什么会给我不舍弃任何事物的考试？为什么会把你和大地母亲之间发生的事告诉我？】</p>

<p>时任发出叹息。</p>

<p>并不是打算叹口气，只是突然有这样的氛围。</p>

<p>——确实我曾经对他们有过期待</p>

<p>现在也还，在期待着，这是事实，理所当然。</p>

<p>【谁都一样，会对年轻的孩子们有所期待。我所做不到的事情，你们是不是能完成这样的期待，但现在已经不一样】</p>

<p>那是更久以后的事了。</p>

<p>距今五年后会成长为大人，经过十年后积累经验成长为比现在的时任年长大人时的话题。</p>

<p>在和这里相似的美术室里，前辈说道。</p>

<p>——大部分大人都希望孩子们能够到自己无法达到的境界。</p>

<p>那番话我至今觉得是出自真心的。</p>

<p>但也正应如此，大人们有保护【孩子们】的义务。</p>

<p>【我不会希望你们忘记和魔法有关的一切，甚至想要你们一直谨记。在此之上，希望你们不会重复我当年的失败，像这样对你们抱有着期待。但现在我不能再让你们和魔法扯上关系】</p>

<p>因此不会把魔法给你们的，时任说道。</p>

<p>七草再次笑道。</p>

<p>【我明白了，那全部的责任都交给时任姐就好】</p>

<p>率直的笑容，时任觉得，这是种爽朗开心的笑容。</p>

<p>他继续道。</p>

<p>【但还是请把魔法借给我们】</p>

<p>时任不由得皱着眉头。</p>

<p>【什么意思？】</p>

<p>【基本上还是由堀来用魔法，但全部的责任还是归属于时任姐，这样的形式。当然也并不需要把魔法真的还给我们，就像七年前考试的那样，时任姐还是魔女的同时借给堀魔法】</p>

<p>什么呀。</p>

<p>【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允许？】</p>

<p>【为什么？万一比起时任姐我们更能给大地带来帮助呢】</p>

<p>【失败的话怎么办？】</p>

<p>【我怎么知道，毕竟承担责任的是时任姐。当我们遭遇任何失败时都能挽回的方法，请你好好考虑】</p>

<p>真是任性的话。</p>

<p>感觉他的发言全部都不像他会说的，但眼瞳透露出他的认真，恐怕他并不是在试探性的博弈，而是认真在提出这么荒唐的提案。</p>

<p>当我考虑着该如何回复他的时候，至今为止沉默着的真边开口说道。</p>

<p>【那样的话也请借给我魔法】</p>

<p>这边说的话倒是很有自己的风格。</p>

<p>真边继续说道。</p>

<p>【比起七草和堀，说不定我能更好地使用魔法，所以也请借给我】</p>

<p>笑出声的，是安达。</p>

<p>【借魔法的话给我就好，姑且我也是魔女，基本上会按照真边的想法来用的】</p>

<p>轻轻叹息，时任整理着现状。</p>

<p>——也就是说这些孩子想要以孩子之躯使用魔法</p>

<p>这么一想，算是挺王道的做法。</p>

<p>孩子们在做有危险的事时，一定有身为责任人的大人陪伴。想要让我当这个责任人的意思，还真是丝毫不扭曲、从正面发起攻势的提案。</p>

<p>七草静静地盯着我，似曾相识的眼瞳，和真边很像，话说回来这么随心放任的做法还挺像真边的。</p>

<p>【为了让我们更合理的使用魔法，在借给堀和安达魔法时，尽可能的限定好能做到的和不能做到的事，至少让今后的事态发展变得可控，而与此同时我们一定可以让大地幸福给你看】</p>

<p>他所说的大概都是演技吧。</p>

<p>当然其中也混杂着部分真心，也许其中大半都是发自真心地也说不定，但这番话肯定有精巧的对自己的真心进行加工，尽可能的掩饰消极的部分后说出来的吧。</p>

<p>为了给我看他想要传达给我的表情和话语，而拼上一切的演着戏。</p>

<p>但时任还是摇着头。</p>

<p>【不行，魔法会伤害拥有者】</p>

<p>毕竟时任自身是如此的痛苦，每当自己认知到发生在前辈、前辈的恋人以及大地身上的事时，都会想要叫出声来。而堀这七年间，肯定也是一样。</p>

<p>此时七草看向堀。</p>

<p>堀没有转向七草，但我看出她静静地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低垂着眼睛说道。</p>

<p>【七年前，我讨厌魔法】</p>

<p>慢慢地低声说了出来，用大家能足够听清的声音。</p>

<p>【知晓魔法的一切，也知晓你舍弃魔法的理由，所以很讨厌。但我决定让自己喜欢上讨厌的魔法】</p>

<p>时任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件事，寡黙的堀，以如此坚强的意志去肯定魔法的理由时任并不知道。</p>

<p>【因为我很喜欢讨厌魔法之前的你，那个时候的你看起来是那么的幸福。而变得讨厌魔法的你看起来又是那么的痛苦、悲伤，因此，我决定让自己喜欢上魔法，为了再一次让你喜欢上魔法而努力】</p>

<p>啊，上一次看到这个孩子这么拼命努力的姿态是什么时候？</p>

<p>怯懦的惧怕和他人交流的这个孩子，有说出过这么带有个人感情的话吗？</p>

<p>【使用魔法的这七年确实很痛苦，但从没想过舍弃。我相信总有一天自己</p><p>会喜欢上魔法的】</p>

<p>她的话语果然还是结结巴巴的，好像在背诵曾经记得的文章那般，可她还是用切实的眼瞳和声音来传达着。</p>

<p>【我之所以会被夺走魔法，不是因为七草从消失了，真的不是。让我悲伤的、让我相信自己不幸的理由，是你为了否定魔法而从我这里夺回魔法本身】</p>

<p>突然想哭。</p>

<p>时任不让眼泪溢出而歪着脑袋，为了忍住。</p>

<p>——怎么会这样</p>

<p>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嘛，为什么我没能想到。</p>

<p>时任一直以为【捡回自己】的那个七草才是最恶劣的，觉得自己才是对堀而言的致命伤。毕竟他，现实里的七草是为了否定被舍弃的自己而捡回自己的，这和堀的理想完全相反。</p>

<p>可实际上，时任所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同。</p>

<p>对她而言极其重要、宝贵，七年间的痛苦也没有放弃的目标，单方面被时任所践踏、否定。</p>

<p>——不，更加过分</p>

<p>现实里的七草并不了解魔法以及堀的事，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造成了那样的结果而已，换句话说相当于一件突发事故。</p>

<p>但是，时任不同。</p>

<p>在这七年，一直关注着堀的一切，本对她的事该是了如指掌。</p>

<p>——为什么我会那么简单的收回魔法呢？</p>

<p>明明我早已明白这份痛苦，明明我早已明白会受到伤害，对这一切有所觉悟，又如同所觉悟的那般持续受到伤害，即便如此依然还拼命努力的她，想要变得幸福的她。</p>

<p>——我比较幸福</p>

<p>为什么会把，这句能够造成决定性伤害的话语说出口呢？擅自想象这个孩子感受到的艰辛，想要为保护她略尽绵薄之力，却从更本质的地方否定了她的人，是时任自己。（译者：步毁坏之黑的后尘）</p>

<p>【不过，失去魔法之后，我也有开始明白的事】</p>

<p>堀不经意间露出微笑，向时任露出美丽的笑容。</p>

<p>但那温柔的表情刺痛着时任。</p>

<p>【果然我已经变得喜欢上魔法了，确实魔法带给我许多苦痛，但现在，我依然相信自己能够漂亮的用好魔法，所以——】</p>

<p>啊啊，不好。</p>

<p>时任咬紧嘴唇。</p>

<p>如果现在这个孩子说那句话的话，不妙。</p>

<p>一定比起对魔法失望、绝望而逃避的时任，决不舍弃魔法的堀更加幸福。至少现在的时任眼中，映照出的这番景象，完了。</p>

<p>心中做好了被夺走魔法的觉悟。</p>

<p>但她没说那句话。</p>

<p>【所以，拜托了，再把魔法借给我】</p>

<p>一边说着，一边低下了头。</p>

<p>——这样的话，我还能怎么办</p>

<p>就像被人从背后抵着枪口一样，毕竟我已经被这个孩子证明了，随时都能被她夺走魔法。</p>

<p>现在，时任重新审视一遍这个房间，果然我从最初开始就没有胜算。</p>

<p>真边用和平时一样让人窒息的认真眼神注视着我，她也和堀一样，还没有放弃时任早已放弃的事情，如果想要反驳现在的她们，就不得不站在安达当时的立场上思考问题，但是七年前，时任没有选择那边。</p>

<p>在各种事物的论点上，她们全都站在比自己更前的位置。</p>

<p>对我有利的只有年龄且不具有决定性的优势，而七草也说请让还是孩子的她们使用魔法。</p>

<p>他看起来很得意的笑了。</p>

<p>【我们并不是说一定要把魔法完全还给我们，只是在表达希望能把魔法借给我们的意愿。如果有任何不妥之处的话可以随时中止，但请再关注我们一段时间。】</p>

<p>他确实是没舍弃任何事物走到这一步的吧。</p>

<p>而且今后他也依旧打算不舍弃任何事物。</p>

<p>同时肯定着仿佛互相矛盾的堀与真边，并打算贯彻时任最初就放弃的道路，找出魔法的答案吧。</p>

<p>【我明白了】</p>

<p>时任回答道。</p>

<p>【让我稍微想想，给我点时间】</p>

<p>最后我回想起来的，果然还是那个人的话语。</p>

<p>——所以当你相信梦想能实现的时候，就已经走在我的前面了</p>

<p>也就是，指这种状况呢。</p>

<p>呐，前辈，果然我确实是你的后辈呢。</p>

<p>这么想着的同时，时任在心中笑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