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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愿这杯鸳鸯奶茶美味 序章 大河川流不息的景色

作者:冈崎琢磨 字数:3860 更新:2024-02-21 19:20:23

<p>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p>

<p>论坛:ritdon.com</p>

<p>我出生成长的城镇里,有一条大河流经。</p>

<p>这个城镇位于我现在居住的京都西边,虽然称不上是都市,却也没那么乡下。这里没什么特色,要说起有名的事物,顶多就是河川。这样的城镇就是我的故乡。</p>

<p>小学时代,我经常在放学后跑步回家,接着到河畔集合,与朋友玩捉迷藏或踢足球。未经铺整、唯有宽广可言的草地就是我们的游戏场。有时玩得太过热烈,连日暮低垂都没注意到,结果因晚归而挨父母一顿骂也是常有的事。现在走到河畔,那犹如夕阳照耀河面般闪耀的回忆,仿佛依然存在。</p>

<p>升上国中时,双亲盖了栋我们自己的房子。我们从原本居住的公寓搬到仅数公里远处。只要我想,仍旧能随时与一同在河边玩耍的朋友见面。所以,即使国中换了学区,我也并未因此大感失望。</p>

<p>然而,念了国中以后,我却迟迟无法适应。</p>

<p>这所国中的学生由两所国小的毕业生共同组成,来自同一间国小的学生从入学起就已经彼此熟稔,也能以既有的交友关系为后盾,试着与毕业于不同学校的学生交流。然而,不属于两大势力任何一边的我,宛如飞散在红蓝大理石纹路上的白色颜料,兀自孤立。不过仍有其他状况与我相同的学生,人数虽少,但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所以用白色颜料飞散来形容应该算正确。</p>

<p>与其说寂寞,不如说是极度不安。我如果就这样一直交不到朋友该怎么办?我能独自度过国中三年吗?对于年仅十二岁的少年而言,这份不安堪称绝望。可是,我没有勇气向任何人搭话。虽然仅有一点点,但我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内心正一天天变得软弱。</p>

<p>开学一个月之后的某天放学,我来到距离新家较近的河畔。</p>

<p>以前作为游戏场的河畔,从这里看来是在上游处。景色并无太大差异,不过没有总是作为集合地点的铁路桥,唯有这点令我觉得少了些什么,像突然开了个洞似的。</p>

<p>我穿着制服,直接坐在覆盖于堤防斜坡的草地上后,稍微松了口气。流经眼前的河川、吹拂而过的风、阳光的气味,都与我记忆中的河畔相连。如果我能划船前往上游,那里必定有属于我的容身之处。</p>

<p>两个大人手握着犬只牵绳散步,看见自己的狗儿在擦身而过时互相吠叫,露出伤脑筋的笑容。之后,我凝望着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而远去的小狗,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p>

<p>——少年,你很沮丧吗?</p>

<p>我转过头去。夕阳耀眼,我眯起眼睛。</p>

<p>有个不认识的女性站在那儿。她身穿丹宁材质的夹克及黑色紧身裤,以奶油色的缎带,将蓬松且自然卷的褐发在靠近头顶处绑成一束。她俯视着我,浮现不带讨好意味的直率笑容。</p>

<p>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其实很年轻。不过对于还是个国中生的我而言,她看起来就是个大人。是因为她右手中那本没书衣的文库本吗?抑或是左手中写着BLACK的罐装咖啡?</p>

<p>——可以坐在你旁边吗?</p>

<p>她这么问,不等我回答就坐了下来。我不晓得该做何反应,不知为何别扭了起来。</p>

<p>「无所谓。」</p>

<p>——什么嘛,真冷淡。因为你看起来很寂寞的样子,大姐姐才会来找你讲话。</p>

<p>「多管闲事。话说回来,你是谁啊?」</p>

<p>——是谁都无所谓吧。既然在这里偶然相遇,我们就是朋友。没错吧?</p>

<p>她歌唱般地说着,拉开罐装咖啡的拉环。</p>

<p>如果她是个怪人,我得逃跑才行。话虽这么说,但在我身旁抱膝而坐的女性,身上并没有一丝危险的味道。她的身材纤瘦,身高也不高,如果发生什么情况,我应该可以设法应付吧——我自认游刃有余。</p>

<p>我当时似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喝着咖啡的她察觉到我的视线后,轻轻摇了摇铁罐。</p>

<p>——你口渴了吧,要喝吗?</p>

<p>虽然是她会错意,但我还是点了点头。我接过铁罐,凑到嘴边。</p>

<p>仅在一瞬间,我似乎感觉到一丝甜味。随后,舌头却感受到了强烈的苦味及酸味。我的脸下意识地皱成一团。</p>

<p>——呵呵,看来你不觉得好喝呢。对小孩子而言还太早了吗?</p>

<p>她笑了起来,我很不爽。我一边将铁罐递还给她,粗鲁地开口:</p>

<p>「什么小孩子,我已经是国中生了。」</p>

<p>——嗯,看你的制服就知道啰。</p>

<p>「那就别把我当小孩子看待。说到底,会觉得那种东西好喝的人才奇怪。」</p>

<p>她并没有回嘴。相对地,她看向河川,以乘着风般的声调轻语:</p>

<p>——所谓的好咖啡,是如恶魔般漆黑、如地狱般滚烫、如天使般纯粹,同时如恋爱般甘甜。</p>

<p>「……那是什么?」</p>

<p>我询问,她转向这里微笑。</p>

<p>——这是一位法国前政治家塔列兰所留下的、形容理想咖啡条件的至理名言。</p>

<p>这是我最近在书上读到的,她补上这一句。原来她喜欢读书啊——我看着她右手的文库本心想。</p>

<p>「所谓的好咖啡,是甘甜的啊。」</p>

<p>——是啊。不过从未谈过恋爱的你,或许无法理解那种甜美吧。</p>

<p>「少啰唆,真是的。那你就明白了吗?」</p>

<p>——嗯,我是谈过恋爱啦。不过,至今仍未邂逅拥有与恋爱相似甜味的咖啡。</p>

<p>单听字面上的意义,她似乎是在说自己尚未遇见理想的咖啡。</p>

<p>然而不知为何,我却觉得这听起来她简直像在诉说自己尚未谈过真正的恋爱。她其实早已邂逅理想的咖啡,却似乎未曾从恋爱中品尝到相似的甜美。</p>

<p>连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说出下一句话。</p>

<p>「那我就来找找看所谓理想的咖啡好了。」</p>

<p>坐在身旁的她吃了一惊,几乎快笑出来似的双眼圆睁着。这时我才察觉到她化了妆。</p>

<p>——你要去找?你明明连咖啡的味道跟恋爱的滋味都不明白。</p>

<p>「因为,理想的咖啡是甘甜的吧。我不喜欢普通咖啡,但如果是甘甜的咖啡,我或许会觉得好喝。换句话说,只要我觉得好喝,就代表那是理想的咖啡。所以,我找起来说不定会比喝惯咖啡的人容易喔?」</p>

<p>——原来如此……虽然是奇妙的歪理,但好像也有一番道理。</p>

<p>微风吹动她的发丝,淡淡的香味飘进位于下风处的我的鼻梢。</p>

<p>——如果你找到了,要告诉我喔。我也很想喝喝令塔列兰情不自禁留下至理名言的理想咖啡。</p>

<p>包在我身上。我拍拍胸膛。</p>

<p>我很期待。她笑着说。</p>

<p>初次见面的我们俩一直聊到日暮低垂。原本来到河畔时我软弱的内心,在回家时已经痊愈了大半。即使没有划船逆流而上,我仍感觉到,今天似乎终于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处。</p>

<p>那天起,我就展开了寻找理想咖啡的每一天。</p>

<p>就结果而言,路程远超乎想象的漫长,我在达成目的之前,也正式踏进咖啡的世界中。说她无意间提到的塔列兰的至理名言,甚至改变了我的人生也不为过。</p>

<p>那么,那一天我为什么会说出要寻找理想的咖啡呢?</p>

<p>原因至今仍不明。只不过,我当时应该是有自信吧。我这么想。</p>

<p>她当时问我「你要去寻找?」时,我刻意只回答了一半——我不明白咖啡的滋味,反而是好事不是吗?——另外一半的答案,我实在无法当场说出口。</p>

<p>当时在我心中,大概浮现了以下的答案。</p>

<p>搞不好现在的我比任何人都来得清楚也说不定。因为就在我将接过来的咖啡凑到嘴边时,我体会到了——宛如好咖啡般甜美的恋爱滋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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