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一章 焦虑与烦躁

<p>鼹鼠生活第四天。</p>

<p>虽然地下生活悲惨至极，狩猎兽人却超乎预期地顺利。如果我算得没错，打倒的兽人总数已超过两百五十个。</p>

<p>圣哉不只土魔法，连身为愉快的吹笛手的熟练度也上升。学会技能「精密吹笛」后，他成功强化压缩空土炮射出时的消音效果，射程距离也变长，让吹箭形同附消音器的狙击枪。他无声无息地扫荡兽人的行动，简直媲美一流的杀手。</p>

<p>就在这时，圣哉提出新的计画。</p>

<p>「差不多该执行此行的最终目的──也就是侦查布诺盖欧斯了。」</p>

<p>……虽然狩猎很顺利，却还没达到他订下的三百个目标。以圣哉的谨慎程度来看，这时去侦查布诺盖欧斯似乎仓促了点。</p>

<p>「难道是咒缚之球吗？你是打算──去布诺盖欧斯的住处寻找那颗球吗？」</p>

<p>只要破坏布诺盖欧斯所持有的咒缚之球，就能回神界继续修练。我想圣哉应该是为了这个，才不惜冒险去侦查布诺盖欧斯。</p>

<p>但圣哉只用鼻子「哼」了一声，直接大步向前走，顺便移动地下洞穴。</p>

<p>「等……等我一下啦！」</p>

<p>「总之我就是要去。快跟上来。」</p>

<p>圣哉没多作解释，一昧地快步前进。我望著他的背影，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p>

<p>难道圣哉……也跟我一样受够了这个地下生活，所以想尽早打倒布诺盖欧斯……？</p>

<p>出于焦虑和不安的行动，往往不会带来好结果。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在心中暗自摇头。</p>

<p>不行……我要相信圣哉！他已经不再冲动，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p>

<p>再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早点摆脱这个鼹鼠生活，所以也没理由反对他去侦查布诺盖欧斯。</p>

<p>我们离开之前作为猎场的废屋四周，前往奴隶市场。在地底细听兽人的对话并分析内容后，得知布诺盖欧斯的宅邸就在市场附近。他似乎是直接霸占贵族的豪宅来当住处。</p>

<p>来到奴隶市场后，圣哉藉由透明天花板，从地下寻找可能是那栋宅邸的房子。不久后，我们找到这镇上最大的房子。即使外观朽坏，根据从兽人口中窃听到的描述，应该是这里没错。</p>

<p>圣哉毫不犹豫地朝宅邸前进。</p>

<p>「没……没问题吗？反正在地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p>

<p>既然是圣哉，对安全应该很重视，不过万一被布诺盖欧斯发现就完蛋了。毕竟布诺盖欧斯的能力值跟其他兽人根本没得比。</p>

<p>但圣哉倒是很有自信。</p>

<p>「不用担心，移动式洞窟也进化了，不但内部的隔音效果变好，现在还能沉到地下三公尺再移动。」</p>

<p>「啊，所以透过透明天花板能看到的景色也比以前远喽。」</p>

<p>「嗯，万一遇上紧急情况，要潜到地下十公尺也成。只要下潜到那种深度，一般的攻击就打不到了。」</p>

<p>了解状况后，我跟著圣哉走，一路来到宅邸的地板下。即使透明天花板是透明的，从洞穴的天花板也只看到一片黑暗的地板。但如果侧耳倾听，就能听到走过地板时的嘎叽嘎叽声，以及……</p>

<p>「可恶啊啊啊啊！竟敢暗中偷袭我的部下！那个没胆的勇者啊啊啊啊！」</p>

<p>布诺盖欧斯的怒吼声。</p>

<p>圣哉一屁股坐在洞穴的地上，看似准备窃听布诺盖欧斯的一举一动。</p>

<p>布诺盖欧斯是能力值与盖亚布兰德的战帝媲美的强敌。如果正面迎战，目前的圣哉根本毫无胜算，所以他才甘冒置身于布诺盖欧斯的住处正下方的危险，也想找出任何可乘之机。</p>

<p>我也保持安静专心聆听。这时布诺盖欧斯吃惊地大喊：</p>

<p>「这……这不是葛兰多雷翁大人吗！」</p>

<p>──！他说葛兰多雷翁吗！</p>

<p>葛兰多雷翁是地位高过布诺盖欧斯，统治这个拉多拉尔大陆的魔物。听到这魔物的名字，我不禁一阵心慌，不过房内感觉上只有布诺盖欧斯在，还一直重复「嗯嗯，是的，嗯嗯……」之类的自言自语，似乎是透过水晶球进行远距离通话。至于那个可能是葛兰多雷翁的声音则非常模糊，完全听不清楚。</p>

<p>「是啊，都怪那个勇者，让不少兽人被干掉……咦？您问我被干掉几个～？呃，那个嘛，那个，就是很多……好……我下次一定会报告正确的数字……」</p>

<p>对方似乎问到被打倒的兽人数量，让布诺盖欧斯有些困恼，不过他接著又语带雀跃地说：</p>

<p>「……喔喔！您要派那个家伙来吗～！是喔是喔～！这样一来勇者就不足为惧了～！喔喔，还有吗……！噗嘿嘿嘿嘿！这真是帮了我大忙啊～！」</p>

<p>我对圣哉小声说：</p>

<p>「总觉得他的话好让人在意啊……」</p>

<p>「吵死了，现在别跟我说话。」</p>

<p>「抱……抱歉……」</p>

<p>圣哉应该是在全神贯注地收集布诺盖欧斯的情报吧。就在我连忙闭口时……</p>

<p>「……噗。」</p>

<p>身旁响起了猪叫声。我身旁当然只有圣哉。当我以为是自己听错时……</p>

<p>「噗，噗噗。」</p>

<p>果然是圣哉。圣哉用一如往常的凛然神情，发出类似猪叫的声音。</p>

<p>「噗噗，噗，噗噗，噗，噗，噗。」</p>

<p>──呃，等一下，这是在干嘛？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叫起来？</p>

<p>会不会是「状态」又变异常……我于是发动透视能力，但圣哉也发动伪装技能，让我完全看不到他的能力值。</p>

<p>──好……好不容易才从「冲动」恢复为「谨慎」，结果现在又变成「猪」了……？严酷的地下生活果然对精神造成影响……！</p>

<p>虽然我也很郁闷，但现在不是在意自己的时候了。比起这个，圣哉遭到侵蚀的精神更让我担心。</p>

<p>鼹鼠生活到了第五天。</p>

<p>我们早早结束狩猎，回到布诺盖欧斯的宅邸下方继续偷听。</p>

<p>「吶，圣哉，目前情况怎样？有掌握到布诺盖欧斯的弱点吗？」</p>

<p>我对圣哉耳语，圣哉却保持沉默。或许他是为了找不到攻略布诺盖欧斯的线索而焦虑。</p>

<p>我把死亡蚯蚓切成一半递给圣哉。</p>

<p>「太钻牛角尖不好喔。要不要吃死亡蚯蚓？吃习惯了其实也挺好吃的。」</p>

<p>「不要。」</p>

<p>「这样啊……」</p>

<p>当我寂寞地独自啃著蚯蚓时……</p>

<p>「噗嘿嘿嘿嘿嘿嘿嘿嘿。」</p>

<p>圣哉突然发出猪一般下流的笑声！</p>

<p>「！怎……怎……怎……怎么了！干嘛突然发出奇怪的笑声！」</p>

<p>「没什么。」</p>

<p>不……不行！这下子真的不妙！他的精神已经严重异常了！</p>

<p>「要不要趁兽人不注意，先从废屋暂时回希望之灯火呢？」──我向他提出这个建议，却马上遭到否决。我担心如果在这种精神状态下激怒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最后只好放弃追问……</p>

<p>鼹鼠生活到了第六天。</p>

<p>今天圣哉也一如往常，继续在宅邸下窃听布诺盖欧斯的动向。</p>

<p>这次除了布诺盖欧斯外，还多了新的脚步声，看来是有别的兽人登门拜访。布诺盖欧斯的语调难掩喜悦。</p>

<p>「喔喔！你终于来啦～！」</p>

<p>「叽叽！我可是遵照葛兰多雷翁大人的吩咐，不辞千里远道飞来的！」</p>

<p>「那就快用你的力量去找勇者吧～！」</p>

<p>「不不，说不定他意外地就在附近呢！」</p>

<p>在那一瞬间……</p>

<p>「叽────！」</p>

<p>我这对听力范围比人类更广的耳朵，听到了某个细微的高音。圣哉似乎也有听到。</p>

<p>「他说他是飞来的。难道是蝙蝠型的兽人吗？虽然还不</p><p>清楚对方的底细，至少知他有发出超音波。说不定他已经掌握到移动式洞窟的位置了。」</p>

<p>「咦咦！我们不是在土里吗！」</p>

<p>「超音波的回声定位在水里、土里都有效。」</p>

<p>「这……这下糟了！我们快下潜到更深的地方吧！」</p>

<p>「不行。凭布诺盖欧斯的臂力，就算我们下潜到移动式洞窟的极限十公尺，他的攻击照样打得到，会有直接被活埋的危险。」</p>

<p>「！你之前不是说『不用担心』吗！」</p>

<p>「那完全是以『一般兽人的攻击』为前提。总之快走吧，再拖下去对方会先发制人。」</p>

<p>圣哉立刻解除移动式洞窟，让我们从地下升上来。</p>

<p>当我们来到宅邸的地板和地面间的狭窄缝隙，弯著身子想穿过地板下方时，头上的地板忽然发出声音，破碎四散！</p>

<p>「叽叽叽！你看，果然在吧！」</p>

<p>从碎裂的地板缺口探头进来的，是咧嘴狞笑的蝙蝠兽人。</p>

<p>我正因为「被发现了！」而感到绝望时，圣哉已经将吹箭含进嘴里，对掉以轻心窥视地板下的蝙蝠男发出一记极近距离的压缩空土炮！蝙蝠男的头部遭到破坏，当场倒地！</p>

<p>圣哉才刚撞飞无头尸爬出地板，就立刻朝布诺盖欧斯发射压缩空土炮！他应该早在地板下就已掌握布诺盖欧斯的位置，而布诺盖欧斯的反射神经也没那么好，不足以让他闪过圣哉突然出现瞄准自己的攻击。</p>

<p>挨了压缩空土炮的子弹，虽然让布诺盖欧斯的头摇晃剧烈，不过……</p>

<p>「你这家伙，这样很痛耶……！」</p>

<p>布诺盖欧斯却按住遭射中的头，瞪著圣哉！我一看，竟然只是微微渗血的轻伤！</p>

<p>「可恶啊啊啊啊啊！原来你一直躲在我家地下吗──────！」</p>

<p>──惨……惨了，惨了，真的惨了！压缩空土炮是当「愉快的吹笛手」的圣哉唯一的攻击招式，对布诺盖欧斯却起不了作用！</p>

<p>在毁坏殆尽的空旷室内，布诺盖欧斯拿起背上的斧头，用那把内含连锁魂破坏的凶器指向我们。</p>

<p>「这次我绝不让你们逃走……！」</p>

<p>能暂时剥夺视觉的火焰魔法无法使用。就算用移动式洞窟下潜，布诺盖欧斯也会破坏地层，将我们活埋！</p>

<p>「怎……怎么办，圣哉！」</p>

<p>我瞥了圣哉一眼，发现他竟然把白金吹箭收回怀里！</p>

<p>难……难道他已经死心，准备放弃战斗了？不行啊啊啊啊啊啊啊！已经完蛋了啊啊啊啊啊啊！</p>

<p>不过就在下一秒，圣哉把手伸到自己的面前，喃喃开口：</p>

<p>「职业转换（Job ge）……！从『愉快的吹笛手兼土魔法师』转为『土属性魔法战士』……！」</p>

<p>看到圣哉被炫目的光芒包围，我不禁一阵错愕。</p>

<p>「怎么可能……骗人的吧！你不靠希望之灯火的恩佐先生也能转职吗！」</p>

<p>「那种缺牙老头会的事，我岂有不会的道理？我只看一次就会了。」</p>

<p>虽然他说了非常失礼的话，不过这勇者也是一下就学会艾鲁鲁的魔法弓和我的鉴定技能，的确有前例可循。</p>

<p>当包覆全身的光芒消散后，圣哉的外表从愉快的吹笛手变成魔法战士的装备。</p>

<p>真……真的转换职业了吗？……对了！我就用透视能力来确认看看！既然刚转换职业，应该还没空使用伪装技能吧！</p>

<p>我发动透视能力，将重点摆在分析职业上……</p>

<p>龙宫院圣哉</p>

<p>职业：魔法战士（土属性）</p>

<p>Lv：99（MA）</p>

<p>HP：321960　MP：88155</p>

<p>攻击力：293412　防御力：287644　速度：268875　魔力：58751　成长度：999（MA）……</p>

<p>看……看到了！他真的变成魔法战士了！而且……咦咦咦咦咦！</p>

<p>「唔，别看。」</p>

<p>圣哉察觉到我在透视能力，马上发动伪装技能，能力值像卷起沙尘暴，什么数值都看不到了。</p>

<p>总之圣哉所言属实，真的靠自己成功转职。</p>

<p>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件事更让我吃惊。</p>

<p>──等……等级MA！怎么可能！到底什么时候练成的！不……不对……等一下！这也难怪！毕竟他用压缩空土炮打倒那么多兽人！在圣哉的固有技能「获得经验值增加」的效果加成下，想必等级一定能三级跳！</p>

<p>只要打倒敌人，等级自然会上升，但这个勇者以前从没这样规规矩矩地升等，所以我完全忽略了这一点。</p>

<p>圣哉对我的惊愕浑然不觉，只是泰然自若地撩起柔亮的黑发。</p>

<p>「打倒蝙蝠男让我达成打倒三百个的目标，同时对布诺盖欧斯的侦查也就此结束，再待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p>

<p>听到圣哉的话，布诺盖欧斯的表情顿时扭曲。</p>

<p>「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种事不重要，你有准备要跟我打了吗～！」</p>

<p>「准备吗？喔，这个嘛……」</p>

<p>圣哉从剑鞘里拔出白金之剑，用华丽的动作咻咻甩动几下，让手习惯许久没握的剑，然后以剑尖瞄准布诺盖欧斯。</p>

<p>「一切准备就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