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黑雪公主的告解 第十一章

<p>一边感受著消毒水与花朵的气味，一边慢慢睁开眼睛。</p>

<p>最先看到的，是一双凑到仅有三十公分距离，盯著春雪脸上看的黑水晶眼眸。春雪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和她对看了一会儿，她那浅色的嘴唇就颤抖著似的动起，以细小的声音呼唤：</p>

<p>「春雪……」</p>

<p>春雪和Rose Milady也就是越贺莟，在无限制中立空间活动的时间，大约是一个小时。起初他们还做了要花到三天以上的心理准备，所以可以说是比预期中更快达成了目标，但相信对黑雪公主而言，春雪他们连线进去的三秒钟半，肯定是无比漫长。</p>

<p>「学姊……」</p>

<p>春雪感受到胸中一股热流上冲，出声呼唤，想接著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因为坐在身旁的莟猛然站起。SB传输线受到拉扯，让春雪也急忙站起，拔掉接头。</p>

<p>莟彷佛已经不把他们两人看在眼里，往病床探出上半身，凑过去看著躺在床上的若宫惠的脸。春雪与黑雪公主也站到她身旁。</p>

<p>惠仍然持续沉睡。</p>

<p>她那美得令人震惊的脸上没有表情。呼吸也极为平静，若不是薄薄的毯子微微起伏，甚至令人怀疑她是不是还活著。</p>

<p>五秒。十秒。</p>

<p>惠没有醒。</p>

<p>Milady确实抱著Oracle冲进了传送门。在那个时间点上，惠应该就已经完成超频登出，摆脱了捕捉住她意识的量子回路。那，为什么？</p>

<p>「…………惠。」</p>

<p>黑雪公主轻声呼唤，轻轻握住惠从毯子下露出的右手。</p>

<p>「回来吧，惠。你在冲绳救了我，所以这次我要救你。我要把你从折磨你的一切事物中解放出来，让你跟我一起欢笑。所以…………」</p>

<p>黑雪公主似乎说不下去，缩起娇小的背，把额头贴到惠的右手上。</p>

<p>莟则慢慢将自己探往病床上的身体站直，退开了一步，又一步。她像是无法接受惠不醒来的事实，微微摇了摇头。</p>

<p>春雪忘我地站到她们两人中间，右手按在黑雪公主背上，左手握住莟的右手。</p>

<p>「不用担心……若宫学姊一定会醒。呼唤Milady姊占卜花瓣的，一定就是若宫学姊……所以，所以……她一定会……」</p>

<p>就在这时──</p>

<p>春雪感觉到病房内的空气微微一晃。有人说话的声音，遥远，细小，温和地响起。</p>

<p>──来，小兰，起床时间到了……</p>

<p>春雪看见了她闭著的眼睑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p>

<p>她的眼睛慢慢地，慢慢地睁开。隔著窗帘照进的光，在一双淡咖啡色的眼睛上闪闪摇曳。她眨了一次，两次……又一次。</p>

<p>她转动眼睛，看向黑雪公主。微微张开的嘴唇，发出不成声的话语。</p>

<p>「…………公主……」</p>

<p>深深垂著头的黑雪公主肩膀一震。</p>

<p>她慢慢地，慢慢地起身。一看到惠的脸，再度全身颤抖。</p>

<p>「惠。」</p>

<p>黑雪公主呼唤好友的名字，惠对她露出小小花朵绽放般的微笑。先轻轻点点头，然后转动视线。她直视春雪后，彷佛对加速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都懂了般，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p>

<p>接著再次转动的眼睛，看向了莟。</p>

<p>她白嫩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但这也只维持了一瞬间。</p>

<p>「Milady……Rosy？」</p>

<p>惠对莟这么呼唤后，彷佛得到了绝对的确信，又叫了一声。</p>

<p>「Rosy，我们终于，见到面了……」</p>

<p>春雪转动视线，看向站在左边的莟。</p>

<p>她的脸被长长的浏海遮住，看不到表情。但微微露出的下颚，已经蓄著透明的水珠。水珠无声无息地滴下，在地上溅开。水滴彷佛没有止尽，滴个不停。</p>

<p>「……小兰。」</p>

<p>就在她终于叫出这个名字之后。</p>

<p>莟立刻在积了自己泪水的地板上一蹬，小小的身体扑向病床。她把脸埋进惠的怀里，露出细小的呜咽声。</p>

<p>呜咽立刻转变为幼童似的哭声。不知不觉间，惠的脸也湿了。她牢牢抱住嚎啕大哭的莟，用又哭又笑的表情连连点头。</p>

<p>春雪用握紧的左手，用力擦了擦眼睛，然后抬头看向窗帘外的天空。</p>

<p>预报明明说今天一整天都是阴天，云朵的缝隙间却有著通透的蓝天。</p>

<p>黑雪公主退开一步，手放上春雪右肩。春雪觉得什么话也不用说，就只是感受著这只手的温暖与柔软，一心一意地看著那有如土耳其玉的苍翠天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