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献给母亲的活祭品

洛塔斯•中层，人类再生机构「凰花」的政治及工业生产中心。

夹在军事据点也是最终防卫线的前线（顶层）、作为魔法骑士的培育与教育机关的最深（底层）之间，位处中心地带。被评断不适合服军役、没能获得魔法骑士资格的文民，在此恶劣环境下不停生产物资好让战争继续，可说是人类心脏部位，以及──

「这里是人类的脑髓。是绝对不能受到侵略的，我们的核心……！」

地处集中配置在贯穿凰花的巨大电梯车站附近的政治机关。在以评议会议事堂为中心，集中配置相关各省的巨大行政区内，不搭调的军队在此部署。

「叛徒们已经完全占领了最深区域（洛塔斯•底层）。而且还煞有其事地宣布独立，将兵力往电梯集结，一副打算进攻的样子。千万不能让他们攻破……！」

「「「──为人类献上月桂树（Laurier）的祝褔！」」」

从E级以下的F级到未获评价。自等级最低但仍勉强可行使魔法的文民中选出的政治局员，单手拿着手枪型魔法骑器监督作战。

为了阻止从最深区域爬上来的邪恶圣者前进──

在狂乱肆虐的破坏之中──

「……那群狂热之徒难道不明白抵抗只是白费力气吗？」

「他们毕竟是现行体制遭到推翻后，全都会成为战犯的肮脏大人，抵抗也很正常吧？」

「也就是说，那是最后的挣扎喽？不过，评议会的骑士没有出来耶。」

「先把弃子用完再投入可靠的战力……我想大概是这么回事吧。居然浪费仅仅一千万条的宝贵人命，那群人真是有够愚蠢。」

在光圣所布下的防御墙另一头，宛如慈母般面露微笑的少女──「EOC」古兰•玛丽亚。

她甚至没有穿上炼核武装。那副像在说「没有那个必要」地穿着制服，面带优雅笑容率领四名S级的模样，简直就像在庭院里散步的千金小姐。

「学生宿舍调查完毕了吗？天上院同学的报告似乎中断了──」

「没有问题。我们已经调查好你所指示的该名学生的房间，并且将终端机的资料复制下来，储存在这里面……这样能够对新生的研究有所帮助吗？」

「当然可以♪这可是史库罗维尼的研究成果，将赌注放在人类再生上的心愿。由我们以最佳形式使用它，这才是最高的荣誉。」

接过S级手下递来的晶片，古兰•玛丽亚将其写入自己的魔法骑器，然后从制服内口袋取出一本老旧的书籍。

「那是什么？……那本书看起来相当古老……是炼核武装的触媒吗？」

「不是，这虽然是触媒，但还不是炼核武装。不过这本书──不对，这本魔道书里积累的历史，和炼核武装不相上下。」

破烂腐朽的皮革装帧，以血般文字书写的希腊语文言文。

在场所有人都看不懂内容，却能够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经过超高度压缩的炼素含量，是超一流的惊人「等级」。

「古、古兰•玛丽亚，那是……？」

「这是从最深区域，第一魔法骑士学园附属图书室最深处的禁书库馆拿来的。虽然是十七世纪出版，年代较近的新品……」

她爱抚似的用手指滑过书背，结果那本书旋即对凝聚于指尖的炼素起了反应，不仅浮现异样的文字，还开始传出呻吟般的声音。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声音。

「唔……！耳、耳朵……我的耳朵！而且身体也变得黏糊糊的……！」

「呵呵呵♪那不是汗喔，你们各位的感觉都很正常。请将精神防御设定成最大值，尤其如果不对抗水和黑暗的双属性就防御不了，请务必留意。」

「是……是的！」

两名光圣急忙编写对抗术式，为在场所有人布下障壁。

在此同时，从神秘书籍中传出的呻吟愈来愈大声，不知不觉已超越战场的爆炸声，甚至开始传进民兵队的耳里。

「这是什么声音……！好吵，快停止，感觉好恶心！」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射击、射击……！无论怎么射击都不停止啊啊啊！」

「笨蛋，不是那边，这边是自己人，不要开枪……呀啊啊啊！」

甚至没有发动术式。

光是解放其存在，就在最前线掀起混乱。

面对其异样的存在感，连获准同行的四名S级魔法骑士也哑然失声。

「呵呵呵♪持续被封印在美国的图书馆内，据说从魔法回归以前，便吸引众多觊觎其存在的魔道师、神秘学家展开暗斗的禁书……真是太棒了。」

其书名为──《死灵之书》。

世界上最有名的一本「魔道书」，是因为被称为近代神话的作家洛夫克拉夫特而广为人知的克苏鲁神话群的代表，是怪奇故事中的奇书、怪书的极致。

「好了，现场已堆满尸体，也向墓地献上圣餐了。如果是现在──就连我这个俊影也能抱着消遣的心态，将凶魔位阶模仿得有模有样。」

俊影位阶擅长的是幻术、追踪、隐蔽，也能够学习其相邻位阶，也就是武杰和凶魔的术式。如果黑子是偏向武杰的俊影，那么古兰•玛丽亚便是……！

「『发放圣餐』、『驱逐墓地』、『即时召唤』、『同调召唤』、『召唤式』……」

──偏向凶魔的俊影。潜藏在阴影中实行巨大术式，掌控场面的妖术师！

术式发动，魔法骑器发出低吼……在场的S级无不惊愕。

「怎么可能……古兰•玛丽亚居然有办法做到如此地步……！」

他们必须有炼核武装的辅助，才能实行大规模术式。然而她却凭着自己的肉身──仅凭自身大脑的演算能力，以超简短咏唱实行数TB级的术式。

在转运车站被献祭的活祭品。遭人砍成两半，在友军无情的射击下粉碎四散的尸体，溶解成黏稠的物质。伴随着潮水气味变成黑色焦油般液体的那个，发出波涛般的水声舔舐着地面……！

「多重召唤侵蚀式──『来自深渊的呼唤』。」

「噫……！」

民兵的尸体从污秽的潮水中，一边洒落有如黏稠焦油的海水一边爬上来。

其脸孔发出咕啾的声响，扭曲歪斜。

变异成黏土工艺品般的那副怪异模样，既像鱼类又好似两栖类。异形发出类似蛙鸣的呱呱声，用有蹼的手像在跳舞似的跑过战场！

呱、呱、呱、呱啊啊啊啊啊啊啊……！

「射、射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面对那副极度令人不快的模样，生理上的厌恶感超越了恐惧。

反射性下达了攻击命令。所有民兵布下更加猛烈的弹幕。

然而无论是弹雨还是灼热的风暴，都没能让无视物理定律，在天花板、墙壁、柱子上四处爬行的怪人们瞬间感到退缩，依旧继续朝这边逼近……！

咕哩……！咕哩、咕叽、啾噜……

「被、被吃掉了……！被吃掉了啊，这家伙……难道会吃人？」

「这玩意儿……不是怪物。这家伙，这些家伙不是普通的怪物！」

一名士兵大喊，将子弹击入被黏膜覆盖的鱼眼。

陷入其中的子弹碎裂，飞溅的黏液立即溶解──变成粉一般的炼素型态，然后化为绝对无法被分解的污染物质，散布在空气中。

「孢、孢子兽！这些家伙是孢子兽！太愚蠢了……竟然在居住区干这种事！」

「推测为层级二！请求紧急支援，请求紧急……呀啊啊啊啊啊啊！」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往来通讯中便充斥着惨叫声。

多重召唤侵蚀式「来自深渊的呼唤」，是凶魔位阶的传说级固有术式。

由于必须要有克苏鲁的圣遗物，发动起来极为困难，然而一旦发动，便会吃掉现场被献上的活祭品，生出相同数量的层级二。倘若在人类密集的地区使用……！

便能即时创造出大批军力……是堪称创军术式的一招。

「呵呵呵，这些孩子真是太可爱了。你们就尽管去玩吧。」

呱……！

一面抚摸孢子兽光滑的喉咙，古兰•玛丽亚降落在车站。

大概觉得舒服吧，鼓起脸颊、和青蛙一样发出呱呱叫声的那个，是层级二孢子兽「深潜者」──从前出现在澳洲，席卷大陆的超邪恶存在。

「我的蝌蚪们，好棒、好棒的最邪恶婴儿。呵呵呵……♪那些孩子拥有极高浓度的水、黑暗的复合属性炼素，有着能够侵蚀现场的性质。」

「深潜者」一旦出现，就会强制将现场的属性固定为「水」和「黑暗」。

那和平时发动的「对抗术式」相近，会强制妨碍属性不一致的术式，若非最低B级以上的魔法骑士，要破解它十分困难。

不会使用魔法的民兵自是不值一提。就连评议会保留下来没有派出的防卫部队──以退役士兵为主的魔法骑士，也几乎都在B级以下。换句话说，他们已几乎等于遭到瘫痪了。

「接下来就是时间的问题。碍事者消失了吧？」

「是、是的……！」

古兰•玛丽亚一副若无其事地发动飘浮式避开污水，一边前进。

黑色潮水不停舔舐中心（中层）。如果是没有耐受性的人，光是接触被污染的潮水、溶于水中的污染物质便会遭到侵蚀，变成模样诡异的孢子兽。

「这……这样好吗？古兰•玛丽亚。这样下去，整个中心都会深陷污秽的潮水之中。到时，凰花将失去所有生产力……！」

「不用担心啦，那样不会有任何问题。」

古兰•玛丽亚满不在乎地回答忧心忡忡的武杰。

「那只是透过假想召唤生出来的孢子兽，是时间一久就会自行毁坏的赝品。行政区域虽然会消灭，不过位于外围的生产据点应该不会受到半点损伤。」

「喔喔……是这样啊。这么说来……会牺牲的就只有肮脏的大人们喽？」

「是啊♪好了，我们走。」

像蛇一样眯眼微笑后，古兰•玛丽亚说道。

「去将虚假的众神、支配者们的内脏──拆了吧♪」

「是……！」

四名S级带着疯狂与狂喜的笑容拔腿奔跑，主人则在他们开路之后才悠然前进。

古兰•玛丽亚，对中心区域展开压倒性且迅如闪电的进攻。

†

「……那个宗教女竟敢那么做……！」

虽说早已是预料中事，面对如此惨况，隆美尔•史都华仍不禁愕然。

他现在的所在地点是最深（底层）和中心的中间。尽管两个区域被隔墙和厚实岩盘分隔开来，其中却存在着无数通风、运输、通讯等的维修和作业通道，即便不使用电梯也能移动。

宛如地下迷宫的复杂路线，尽管有着老朽设备引发事故、与非法占据者之间的纠纷等各式各样的问题──「无名」仍将其作为避开公共监视系统的移动路径，比走私业者更精通这些路线。

其中之一，是随着扩大工程的进行而遭到废弃的旧指挥所。粗大的通讯回路还能运作，隆美尔抵达隐密据点后，便一边收集备用的装备一边收集情报。

（光是能够拿回家传的步枪就够幸运了。而且我也事先在这里准备了转移弹，这下算是有了最低限度的战力……）

可是，时间和战力有限。假使选择错误，人类恐将朝毁灭更进一步。

再度潜入遭到占领的驻扎地去营救卡秋雅，或是采取更简单的做法──

（由我亲手射杀那家伙。只要瞄准了……我就能杀死她。）

假使能够解放拥有最大战力的同伴卡秋雅，她肯定会成为一大助力。

但是，就算稍微增加战力，还是不可能让实质上几乎支配整个最深区域的「天堂玫瑰」全灭。不对，其实应该还是有人办得到。

「可是冬真那小子应该还回不来……抱歉啊，卡秋雅。」

放弃营救，以狙击方式铲除古兰•玛丽亚。

就在他姑且决定好行动方针时，古兰•玛丽亚进攻中心（中层）的报告传来──

「说什么都是为了孩子们，居然做出如此离谱的事情……！」

散布污染，行使侵蚀型的禁咒。污秽的潮水此时此刻正持续蔓延，逐渐将行政区一带化为危险地带。甚至出现把人们当牺牲品的野生孢子兽的现在──

「这是紧急指令。输入密码，强制发动……封闭隔墙，封锁行政区！」

『收到。现在即刻封锁隔墙。』

原本必须经过评议会许可才能执行封锁行动，但是隆美尔毫不犹豫地做了。

显示器上流过封锁隔墙的指令，透过转播影像，可以见到巨大隔墙接连从天花板落下。钢铁墙壁封锁了中央电梯及以其为中心的行政区域。

「这么一来，就能勉强将污染控制在行政区内……！以人类的可生存环境来说，情况比『炼狱蝶』那时好一些。若是早点重建，大概可以恢复五成左右……！」

想起之前赛莉卡那时，同样也对整个区域进行了隔墙封锁，他的怒气更加旺盛。

现身战场的是四名S级，以及古兰•玛丽亚。

尽管看似无谋之举，但那不过是「数量就是力量」的旧世代概念。现今的战争比起数量更重视质量，比起一百名B级，适切地运用一名S级要来得强大许多。

（可是，好奇怪啊……？）

行政区域遭到黑暗和水的高浓度炼素污染，术式的使用也受到阻碍。

然而透过机械进行的监视、情报系统却未受影响。由于无法利用术式收集情报，因此多少仍受到了影响，但还是几乎可以掌握古兰•玛丽亚一行人的行动。

「我原以为她会直接杀进十二耆老评议会，可是她却无视挤满议员的评议会议事堂。虽然有让孢子兽群展开攻击，却没有送任何一名S级去作战……」

这么做，对那个狡猾的女人来说并不利。以现况来看，古兰•玛丽亚的胜利条件是在白银冬真──甚至凌驾人类最强的绝对无敌回来之前，掌握凰花。

「假使她杀光评议会的议员，完全掌握凰花的体制……那么就算冬真回来了，要进攻也会变得相当困难。」

冬真是彻底的现实主义者和理性主义者。

连一般人都完全无法接受的要求，只要是为了让人类存续，他也可能会接受。

假使古兰•玛丽亚将全人类挟为人质、逼他投降，那个无敌的男人恐怕会就此成为阶下囚。

（但是，不择手段的她却没有那么做。这么说来──）

莫非她有必须优先达成的目的？

「～～～～……唔！」

那个想法如闪光般闪过的瞬间，隆美尔朝控制台探出身子。

「全部串起来了……那个臭丫头城府可真深啊。不，毕竟确实有笨蛋只要是为了人类再生，就真的愿意牺牲自己……我早该料到的。」

不是单纯地想要自杀或是毁灭主义者。

「而是发自内心、积极正面地认为应该那么做。真心想要让人类灭亡的家伙实在有够讨人厌……她的目标居然是『母核』！」

人类再生机构「凰花」是透过两大网络的连结来维持其机能。

其中之一，是受到科学技术支撑的通讯、能量的流通路径。至于比它更高阶，模仿人体的人工「地脉」──则是由炼素网络建构而成。

（人类再生机构的根本。维持居住区块性能的是炼素网络。）

说起来，其实和人体内细胞与中枢神经的关系相近。

（直接控制居住区块之性能的人工精灵「家宰」，从备餐到处理废弃物，包办了各个区块的大小事……）

而将其化为可能的是经过自动化的魔法，也就是利用魔法骑器自动咏唱。

所需的炼素则是透过网络供给，从呼吸的氧气到粮食、饮水和光线。

所有资源都是由此制造出来，然后分送给各个家庭。

（即便处于完全与外界隔离的状态，只要「家宰」还在运作，居住区块就能维持十年之久。但是，假使那玩意儿被彻底毁掉的话……！）

「母核」是「家宰」的控制中枢，同时也是精制炼素供应给整个凰花的超巨大能量炉心。其所在位置连被称为评议会的鬼牌的「无名」都受到隐瞒，只有被选为军方最高层的评议会议员及受托管理的研究人员才能进入。

其具体的真面目连「无名」也不晓得，堪称是极度隐密的人类心脏。

（但是，她是怎么推断出所在地的？）

从行政区内的监视摄影机和还有在运作的监视装置，可以推测出古兰•玛丽亚和四名S级的移动路径。看起来，他们正毫不迟疑地直线移动。

那是确实「知道」目的地在何处的举动。

不是现在才要去寻找，而是如同想要一直线贯穿要害的子弹一般……！

（快想啊。如果我是恐怖分子……如果我想查出母核的所在之处……我会怎么做？）

倘若有能够带来机会的事件，那便是「大灾难」。

那场由层级五「绝贝」释出极大术式，对凰花展开直接攻击！

「这样啊……原来是这么回事。网络是模仿人体的系统，一旦损坏便会立即自动咏唱修复魔法。然后理所当然会从重要性高的设施开始，依序修复……」

波及凰花全域的大破坏。在那个情况下发动的大规模修复魔法。

都市的自动再生机能，会最优先修复「母核」及其相关设施。

「……这么说来，她和我正在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利用电子网络和监视系统，以光学技术监视遭到地震破坏的城市，找出最先被修复的区块……！」

只要有一定程度的线索，锁定目标并不困难。

炼素的消耗量，出入的人员，物资和资材的流通。既然古兰•玛丽亚的情报收集能力如此之高，她应该已经发现了才对。不是含糊地推测，而是确定无疑。

「这是最优先事项。就算所在地被发现也无所谓，快跟前线（顶层）的司令部联系！能够使用地属性的穿透式，穿透岩盘在地面潜伏的特殊部队──『地底空降』应该还在才对！」

隆美尔急忙操作回路，试图和高层联络。虽然他稍后也会前往，不过和徒步行动的他不同，如果是能够穿越空间、降落在目标地点的特殊部队……！

（顺利的话，就能在她完全破坏母核之前阻止她。A级骑士有两队，总共应该有十人。倘若特殊部队可以绊住她，我就有机会狙击了……！）

他整理好一份和送给负责戒备中心（中层）的民兵一样的报告，传送给军方司令部。

（看在前线的现役骑士们眼里，古兰•玛丽亚是「没有实战经验的小女孩」。那个臭丫头把尊敬和崇拜当成触发点的洗脑式发挥不了多大效果。）

只要司令部察觉到这份报告的重要性，并且在得知中心的混乱与危机后展开行动。

只要他们确实将战力配置在该行使武力的位置上……！

「……居然在假设性的前提下拟定作战计画，我简直比外行人还不如……！」

从口袋取出装有薄荷醇的薄荷管，深吸一口气。

「但是……我并不讨厌形势不利的赌局。和你把小孩子当成盾牌时不一样，臭丫头。这次我一定会瞄准你的胸部正中央，瞄准你那颗腐败的心脏射击……！」

之后，男人便奔向战场──

他所送出的报告，让没能掌握情况而一片混乱的前线军方司令部动了起来，并且如他所想的，决定派出能够即刻应对的「地底空降」展开强攻，铲除恐怖分子。

在此同时，一切的元凶古兰•玛丽亚的情况又是如何──？

†

「各位，你们有思考过人工精灵的事情吗？」

「……没有。我只知道那是由旧世代的AI发展出来，利用术式重现模拟的人格……」

洛塔斯•中层行政区域，距离评议会议事堂两个街区的军队驻扎地。

这里是为了戒备以评议会议事堂为中心的行政设施，由前线退下来的退役士兵所组成的军队居住地，然而如今却成了悲惨无比的地狱。

黑色潮水涌来。充满污染物质、宛若焦油的海水，载着无数呱呱鸣叫的层级二孢子兽「深潜者」蜂拥而来，袭击因几乎所有兵力都被分派去戒备议事堂及行政机关而形同空城的驻扎地，对非战斗员展开杀戮。

「咳恶……！」

「无、无法使用术式！这些家伙明明很弱啊！」

「武杰快上前应战！术式没法使用，只能以炼核武装直接攻击了！」

「就、就算你这么说……噫！」

可能是从事后方勤务的行政人员吧，畏畏缩缩地上前的男人脑袋像苹果一样被啃咬。

头盖骨发出喀哩碎裂的声响。一边咀嚼肉和脑浆一边游泳的人形肉食鱼群上演了这幅地狱景象，而在那之中，古兰•玛丽亚则宛如一名在雨天散步的少女。

转动着她途中从商店若无其事地捡来的伞──

「人工精灵是系统巫女。在这个人类再生机构里，被搭载在几乎所有的魔法骑器中，正确地认知使用者的意志并带来使用者所期望的结果。」

她一边说，一边像在敲键盘似的弹响手指。

「你们知道吗？在开发出人工精灵以前，人类都是像这样物理性地使用名为键盘的专门器具，以文字列向机械传达意志喔。」

「……居然连触控面板都没有，也太不方便了吧。不过，你为何这么问呢？」

「呵呵，你们不明白吗？我想表达的是，人工精灵是极为便利的系统──是经由语言这种暧昧的介面，向价值标准截然不同的机械传达意志，使其正确地执行处理的万能即时翻译。我想说明其先进程度和异样的性质。」

黑色潮水发出「沙……」的声响流入。蹂躏驻扎地的水从高处流向低处，暴露出隐藏在驻扎地内，受到严密封印的管理仓库地板下的活板门。

「隐蔽式加上结界式。双重三重的防护锁……看来是这里了，古兰•玛丽亚。」

「请突破防护。办得到吧？」

「尽管交给我……破！」

身为武杰的少年大声吆喝，挥动炼核武装。

炼核武装「白玫瑰徽章」。让以玫瑰花瓣为设计主题的白色斗篷飘扬，使用刀身细窄的双刃西洋剑使出的强大斩击，破坏效果已逐渐减弱的结界式，劈开隔墙。

铿！铿！铿……！

「没办法一击突破吗？防护果然很坚固是吗？」

「对、对不起，请稍等一下……我砍、我砍！」

大概是主人在看让他格外着急吧。在执拗到过剩的反覆攻击下，墙壁被砍出好几道凄惨的伤口，一旁的古兰•玛丽亚则继续喃喃说道：

「话说回来……我们的生活根本究竟是什么呢？」

「嗄？」

手下们无法理解话中的意思，显得十分困惑。

「我换个方式说好了。所有活动都需要能量。人类需要进食，机械需要电源，术式则需要炼素才能够发动。而魔法骑士的术式，是对那个人所持有的炼素输入情报，然后输出成特定形式的类型──不过只是一种『样式』。」

但是在凰花这个世界里，以社会的最小单位也就是居住区块为首的所有设施，却十分依赖透过魔法骑器自动咏唱的术式。

「比方说空调。无论这个封闭世界有多广大，一千万市民呼吸和从事经济活动所产生出来的二氧化碳非常庞大，要是不使用术式加以净化，马上就会缺氧。」

「比方说污水。如果只从限定的地下水脉引水，根本不敷使用。更何况，现在被术式定义为来历不明的水，还让整座城市充斥着来历不明的炼素。」

「比方说粮食。不只是在居住单位自家生产出来的食材，生产当成劳动报酬发放的天然食材所需要的成本，若是不使用术式同样不足以支付。」

以魔法骑士的术式来说，作为其源头的炼素为本人所持有。

既然如此，这个「凰花」所使用的社会系统，作为必要成本被消耗的术式能量来源，也就是炼素又是存在于何处？是怎么生产出来的呢？

「……这个嘛……是有类似发电厂、发电设施之类的炼素生成炉心……」

「是的，没有错，在学园的小学部里是这么教的。不过，那个炉心在哪里呢？又是运用什么样的术式生成、保有，让炼素循环呢？」

「……」

没人能够回答。就好比卡通里面出场的人物般，第一次惊觉自己一行人脚下有个巨大的洞穴。

在得知事实之前还能够在空中奔跑，然而知道后就只能下坠──

「魔法骑器亦是如此。机巧的施术者会利用术式编出精灵，将其安装在自己制作的魔法骑器中──这时，是以施术者本人的人格作为原型。」

所以，安装入魔法骑器的骑器倾向，会随着制作者而改变。其中有些甚至强烈反应出施术者的精神，获得接近自我的意识。

「既然如此……满街的公共魔法骑器，从维持治安用的无人机到街角的自动贩卖机，交通号志和管理系统，以至居住区块的『家宰』。」

古兰•玛丽亚加深脸上的微笑。

「──其人格原型是什么呢？所有魔法骑器，支撑人类的精灵之母的灵魂，又在何处呢？……我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

进入第一魔法学园就读，占据学生会的位子，累积力量直到足以干预政治。

暗地组织邪教「伊甸园之蛇」，集结狂热信徒们，在公私两方面持续努力了三年，然后现在，用解剖刀划开那个秘密，划开凤凰心脏的时刻终于来临。

……铿！

巨大隔墙终于崩塌……朝「正下方」坠落。落地声响……没有传来。

又深又广，大到足以匹敌中央电梯井的地下纵穴打开的瞬间──数量庞大的白色物体喷出，将污秽的潮水也刮走！

「啥……这是？超高浓度污染……不会吧，是地上死城的……两百倍！」

「全员展开结界式。光圣，保护我，因为我还没有穿上炼核武装。」

「遵、遵命！古兰•玛丽亚，这是……？以这个规模来看，恐怕会一直延伸到最深区域。没想到凰花里居然存在着这种东西……！」

细雪般的污染物质。充斥地上的炼素屑──「末世之雪」。

在慌忙展开的结界式保护下，古兰•玛丽亚犹如为第一场雪感到兴奋的少女，开心地冲进污染物质中，像翅膀一样展开双臂，到处奔跑。

「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果然没错！自从当上统括学生会长，得到最深区域的地图之后，我就猜想会是这样！」

古兰•玛丽亚将手指一挥，发动的幻觉魔法立刻将地图投影在污秽的雪上。

那是连被指定为机密的场所，都明确标示出来的详细地图。

在彻底受到开发的都市中心，唯有一部分的岩盘完整保留了原貌，留下有如沙漏般凹陷的部分。

「被没有施加过穿透魔法的厚实岩盘覆盖的柱子。隐身在军队驻扎地正中央的那个，正是凰花的心脏。让人类得以生存的炼素生成炉──其炉心一直位在最深区域的中央，任谁都看得见的都市中心……！」

没有人看见，始终被名为无知的黑暗所掩盖……！

「怎、怎么会……！这个塞满污染物质的洞穴，竟然是……炼素炉心？」

「是啊♪炼素、污染物质，区别这两者的界线，不过在于人类能否加以运用，以及有没有物质化罢了。就好比可以把菌类、微生物的活动中，对人类有益的称为发酵、有害的称为腐败一样，单纯只是无聊的语言圈套啦。」

既然如此，若是有方法可以将污染物质转换成可利用的炼素呢？

遭受污染的地上将会成为庞大的资源地带，变成人类梦想中用之不竭的燃料！

「居然有这种事……！这、这是有可能的吗？」

「是有可能成真的♪其中的秘密，就藏在这个母核里……『光』啊！」

那个极短的术式是照明弹，是会短暂释放光芒、追随施术者的鬼火咒语。

白色光弹接连在古兰•玛丽亚周围浮现，照亮黑暗。

深不见底的洞穴──其墙面上有无数植物在脉动。那些植物发出心跳般的声音怦通怦通地脉动，并且对古兰•玛丽亚所施展的术式产生反应，散发光芒。

「这、这是……？」

「好、好大！太巨大了……！这是什么啊……难道是层级五？」

「没错。『母核』……顾名思义，是为人类再生而存在的心脏。是被献作活祭品，诞下圣女的圣母。啊啊，终于，终于啊……！」

那幅景象，宛若夜景回到了停电的巨大都市。

布满墙壁的藤蔓发光，延伸直达根部。

在狂吹大作的末世之雪中，朦胧浮现的是──全长恐达数公里的「树」。

扭转、歪曲，互相交缠。宛如由散发阴森磷光的树枝打造出来的女神像一般面露沉着笑容，并且像在迎接她们这群叛乱者似的吱嘎作响。

「我终于见到您了……母亲。」

「啥？古、古兰•玛丽亚，这话是什么意思……？」

「层级五是从高阶魔法骑士诞生出来。这件事，早在人类再生机构诞生以前，当时的军方高层就已经知道了。得知事实之后，他们有了这样的想法。」

──既然死者会变成孢子兽，然后复活。

「也就是……有没有可能让还活着的人变成孢子兽，藉此得到无敌的战力呢？」

「把……把还活着的人变成孢子兽？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办到！」

「至少，就从评议会议员口中泄漏出来的消息来看，实验是全数失败了。但是，唯独一人曾经出于『愿望』变成孢子兽，试图拯救众人。」

那便是活体炼素转换炉──层级五「扶桑」。

「中国古代，人们将生长在极东之地、大海另一头的大树称为扶桑，因此从前这个国家曾经被唤作扶桑。其代号便是源自这个典故。」

曾经有一位善良的少女。

曾经有一位适应魔法，成为新时代旗手之一的年轻魔法骑士。

她为了保护同伴和家人远离突如其来的毁灭──只是希望救济人类、让人类生存下去，于是一边祈祷一边结束自己的生命，化为守护人类的孢子兽。

「就和一边祈祷自身毁灭一边死去，最后变成『绝贝』的史考特•桑兹一样……自己选择死亡、转生成为『扶桑』的她，拥有某种稀有的特性。」

炼素转换体质──

那是活的炼素转换炉。能够吸收污染物质，转换成炼素储存起来的她，变成植物，将根延伸到面积足以匹敌大陆的地底大空洞的各个角落。

而那就是现在被称为炼素网络的，人类再生机构的救生索。

「作为机构的标准，被运用在系统上的人工精灵，那些全是以这位伟大母亲的人格为原型喔。尽管丧失性命，她的心依然活着♪」

纵使变成骸骨，仍永远牺牲自己来养育众人的孢子兽。

受到临死之际许下的「愿望」束缚，将自己变成系统的救世主残骸──

「因此才会称为『母核（Mother Core）』。评议会之所以会从地上回收遗物，还有以实验的名义，将基因保存馆的珍贵生物变成孢子兽，全都是为了要让这座转换炉运作。」

「……意思是，要供应人类再生机构所需的炼素，需要污染物质……作为燃料？」

「没错。『扶桑』只有像这样被密闭在充满污染物质的地方，才能够保有原型，要不然，她恐怕早就把自己转换成炼素，整个消灭了。」

「竟、竟然有这种事……！」

就算是S级的菁英，大概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秘密吧。

他们震惊得说不出话，只是出神地看着女神般的怪物。

「我、我明白你的话了……真是太惊人了，没想到评议会居然藏着这种秘密。如果将这件事情公开，全人类想必一定都会服从古兰•玛丽亚。」

「是啊！既然真相已经大白，不如马上再把这种可怕的东西封印起来……！」

少年少女们胆怯、惊惧，以见到不祥之物般的眼神，看着在深渊蠢动的孢子兽。瞥了一眼那样的他们，古兰•玛丽亚「哈！」了一声，脸上浮现露骨的轻蔑神情。

「你们在怕什么？这可是人类的基础，是为众人牺牲的圣母容貌。这不正是我们应该追求的进化极致吗？」

「可、可是……就算死了变成骸骨，还是得一直当个怪物，这样实在是……！」

「怪物？你的认知大错特错。那是心的形式，只是圣母的大爱得到合适的容器罢了。再说，神话中描述的存在、神明和天使，大多都是异形。假使那些真实存在，大概也会化为只能称为怪物的模样吧。」

拥有复数手臂、翅膀的存在。拥有多只眼睛、相貌魁梧的存在。

在那些相传为善良之物、天使、众神的存在之中，异形并不罕见。

「既然如此，道理是一样的。没有那份决心的人，有资格选择情报化的道路？有资格成为人类朝向下个时代进化的先驱，得到这份荣誉吗？……给我好好反省。」

「怎、怎么这样……！对不起，是我失言了，古兰•玛丽亚！」

「不必道歉，你们就以行动来弥补自己的过错吧。」

古兰•玛丽亚悠然笑道。四名S级张着嘴，对她的美貌看得入迷。

这时，在其背后──在犹如细雪的污染物质飞舞，黑色潮水一波波涌来的仓库深处，钢铁闪烁发光。

「！」

可能是感应到杀气了，两名武杰立刻举起细剑，转身向后。

然而，潜伏在阴影中的人们更早展开攻击。出现在空中的「水晶箭」，以及被赋予贯穿此物理特性的穿甲追踪型攻弹术式化为风暴，射穿少年们的背部！

「嘎啊！」

「好、好痛……！可恶，居然……！有人偷袭！」

「快点治疗和保护他们……呵呵呵，地底空降。你们来得比我想像中快呢。」

两名受伤的武杰面露惧色。一面指示手下的两名光圣进行处置，古兰•玛丽亚以肉眼捕捉到像蜘蛛一样躲在污秽仓库内，猎影骑士的身影。

他们戴着类似防毒面罩的阴森面具。手里的绳索是超越空间连往前线(顶层)，穿过所有岩盘矿物，从几十、几百公里外的地方「降落」下来。

「地属性，量产型炼核武装『探险家（Spelunkers）』──被誉为科幻小说之父的儒勒•凡尔纳，这是以其杰作的初版本为触媒，专精探险、探索的杰作对吧？」

『……正是。不过，可别小看我们的战斗力了，你们这群叛徒……！』

猎影骑士们将其半个身体沉入混凝土、钢筋之中，发出模糊不清的说话声。

『居然在这种地方解放被封印的污染物质……！你们打算消灭人类吗？』

『那个孢子兽是你们搞的鬼吧！……居然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来……！』

面对接连传来的责难声，古兰•玛丽亚面露微笑。

「呵呵，你们骂够了吧？看样子，你们这些讨伐部队果然也没有被告知母核的真相……假使你们知道，即便能够迅速部署战力，也不会只派出不到十人的A级地底空降来应对。」

『对话到此为止。敌人是煽动者，听她说话会从耳朵遭到入侵──攻击！』

「古、古兰•玛丽亚……请退后！」

一度专注于治愈同伴的光圣们上前应战。省略咏唱的简易障壁展开之后，风暴般的结晶弹旋即从天而降，两者发出「哔哩哔哩」的撞击声响。

「唔……！区区A级，少得意忘形了！」

『保护负伤的同伴，没有余裕进行正式的咏唱。即便是S级，终究还是小孩子！』

『不要错失现在的优势，从四面八方包围进攻。要是稍微给敌人喘息的余地，A级的我们马上就会被击溃。进攻、进攻、进攻，不要停止攻击！』

名副其实的结晶雨。像打地鼠一样沉入岩盘，接着朝钢筋一蹬，从三百六十度各个方向飞来的攻弹术式，即便是S级也无法无视。

治疗同伴，保护古兰•玛丽亚。假使有刹那的咏唱时间，就有可能两者兼顾。

但是，菁英部队并没有好心到会给予敌人那种时间。他们已做好将其封杀，无情地屠杀孩子的心理准备。因为他们虽然是天真烂漫的少年少女，骨子里却是叛乱者。

面对让人感受到那份决心，丝毫不留情面的弹幕──

「古、古兰•玛丽亚！请你帮帮我们。再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

「呵呵呵，说得也是。对了，我记得你的固有绝技──是『女神』类的劣化型吧？记得没错的话，是大幅强化治疗类术式所得到的『女神的低语』。」

和最高阶的「女神之歌」相比，效果很低。

但是有了S级的炼素持有量，身为光圣的她仍有能力凭一则咒语让断掉的手脚再生，让脑部以外的致命伤立刻痊愈。

拥有那种能力的光圣少女大概是日本派系吧，古兰•玛丽亚将嘴唇贴近她一头让人联想到大和抚子的黑色长发，享受那光滑柔顺的触感和香气──

「啊……这、这种时候，你在做什么啊？」

「好美的头发，好舒服的体温。啊啊……真教人怜爱。圣母复活的基础──果然得由这般美丽又性能十足的母体来担任才行。真不枉费你出落成如此模样♪」

「……啥？」

忙着防御的她无暇回头，或许是神明给予她最后的慈悲。

从背后抱住她，把脸埋进她黑发和后颈的古兰•玛丽亚，眼中散发出的阴森光芒与上扬嘴角所呈现出的表情，和看着玩赏动物……不对，是和见到上等家畜的牧童一样。

「不需要防御──把你的人交给我。没错……我要打开你的身体。」

「噫呜……呀！啊、啊嘎嘎嘎嘎嘎！啊嘎啊啊啊啊啊啊……！好、好痛！」

「分娩的痛苦是高贵的。不过，那种想法好像有点老派？我就怀着慈悲心，入侵神经使其麻痹，让你感受不到痛吧。掌握神经，术式代行咏唱──『女神的低语』。」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咿咿咿咿！」

痛苦与快乐的混合。无形的根从接触后颈的肌肤侵入全身，有如魁儡似的操纵着少女。光圣少女那千金小姐般的容貌痛苦扭曲，美丽肌肤上浮现像是哈密瓜纹路的脉纹，「热度」缓缓从皮肤上产生。

「好痛♪好、好痛……啊啊啊，好痛、好疼啊，古兰•玛丽亚……！」

「痛苦变成快乐了对吧？呵呵呵。很好很好，喔喔……好孩子。那么，你就张开嘴巴，开始咏唱吧。唱出只有继承『女神』之人才能咏唱的歌曲。」

那是史库罗维尼的密技。勇敢少女为自身的死亡所准备，遗留在自己房间里的遗言。

「执行禁咒──『女神请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犹如歌剧的歌手，S级光圣倾尽全力歌唱。

喉咙破裂，鲜血溢出。和亚莲娜•史库罗维尼无法相比的持有炼素，让纯白翅膀撕裂其背部皮肤，假想显现。

固有绝技的性能不如亚莲娜，但是在其他的演算力、建构力、炼素量方面，她和从旁辅助、强制发动术式的古兰•玛丽亚却是远高于亚莲娜。

「古、古兰•玛丽亚！你要在这种地方让什么人复活……？」

「你们就静静地看吧。来──仔细看看人类的可能性。看看名为炼素化的希望，看看藉由重生成为新型态，从肉体的桎梏中获得解放的生命体姿态。」

圣女露出可怖的冷笑。

「以此作为触媒。圣骸代行，下载人格情报。建构人工精灵──编纂炼核武装。」

「啊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叽叽！」

鲜血应声从所有孔洞喷溅出来。

宛如洗礼般承受飞溅的血沫、接受怪诞祝福的古兰•玛丽亚身上，被记述上无数术式。那是在利用复活术式，将从巨大情报体，也就是此刻仍在脉动的孢子兽下载的人格、记忆，「烧录」到准备好的触媒中。

藉着操控他人的灵魂、使其代为咏唱，自由地使用原本不可能咏唱的光圣领域的复活术式。堪称是兼具凶魔和俊影之力的人，才能使出的残虐解决方法。

「啊啊……」

恍惚。

「我终于见到您了。母亲……好温暖。您愿意拥抱我吧……♪」

孢子兽的藤蔓，缠绕住紧抱自己的古兰•玛丽亚全身。

藤蔓被还原成炼素，将制服溶解、消除后，和少女的肉体合而为一。

「炼核……武装？不，不对……那是……」

「武、武装型的……孢子兽？」

「两者都是高密度的情报体。遵从被烧录进去的情报自主运作，或是遵从施术者……我不是说过好几遍吗？其中的差别，就只在于对人类有害或有益而已。」

怦通怦通地脉动。像是依附在古兰•玛丽亚柔韧的肉体上，以魔道书「死灵之书」作为触媒注入的庞大炼素成形，宛如一袭以细致蕾丝般触手编织而成的歌德式礼服，闪闪发亮。

转动──

「噫……！」

一名地底空降「对到眼」后，害怕得发出悲鸣。

好比宝石一般，镶嵌在炼核武装上的无数眼球。黑、红、蓝、黄……各种颜色的眼眸眨呀眨的，骨碌碌地来回转动，瞪着四周。

宛若一袭活的婚纱。包覆、保护古兰•玛丽亚年轻美丽的肉体，黑暗与纯洁的象征。光与闇，生与死，炼核武装与孢子兽，不被原谅的杂种！

「『塞伊格亚的书架』──诞生。」

礼服的下摆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和母核相连。

以透过复活术式写入的圣母情报为基础，编纂出来的炼核武装和孢子兽，是名副其实的「母亲」和「女儿」──经过烧录的情报本能地互助，保护彼此。

「运作整个人类再生机构的中央炉心。和炼素转换炉直接连结的无限炼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满心的恐惧与惊愕，使得武器从地底空降的A级骑士们手中掉落。

敌不过。不可能打赢。就连只会采取反射性行动的层级五，不具有人格、形同破坏现象的孢子兽，光是一具就足以将人类逼上毁灭之路。

在眼前出生的这个，却是拥有人类意志的层级五。

是出于纯粹的善意与爱情希望人类毁灭，死亡与破坏的圣母。

「……『母亲』，我终于和您相连了……您放心，这是良善的行为。」

仿佛在劝导自己的孩子一般，古兰•玛丽亚抚着下腹部喃喃地说。

「将人类从不完全的情报媒体中解放，转换成情报体，引导前往更高的层次……啊啊，母亲，您救济人类的夙愿终于要实现了……！」

那绝非不切实际的空想。

如果是现在的她，就有可能从炼核武装中抽出连接上的人类人格，将其烧录到其他媒体中。实现将魔法骑士整个转换成孢子兽的行为！

「来吧，请给我力量──让我们一起拯救人类吧，母亲！」

『xw,gj-wvic334qcq3qbmjsd9kq3qc490qgmgq4q3 q34q 44vtqcqgt4──！』

发出简直像是情报杂讯的咆哮，母核开始蠢动。

从礼服下摆伸出的无数触手，袭向急忙想要穿透大地的地底空降。

「噫！别、别过来！不要过来啊！救、救命，快来人救救我！」

「古、古兰•玛丽亚！为什么你连我们也攻击？我、我、我可是……！」

「哎呀呀……为何要拒绝呢？你们不是发过誓，要学习我的理想、跟随我吗？我只是让你们进化到下一个阶段，给予永远活着的权利而已啊。」

古兰•玛丽亚嘻嘻笑道。

S级骑士们被触手缠绕，好比遭受磔刑似的被拖到她眼前。

抵抗毫无意义。不管怎么扭动身体，即便倾尽身为S级的所有力量，对手可是能够将人类整个吞噬的超级能量块，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怎、怎么这样！居然要变成怪物……！永远都是那副模样……！」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人类没办法永远保持人类的样貌。一旦被写入不同的媒体，就会变成截然不同的存在。你们该不会一直不明白这一点吧？」

纸本书籍被电子化后，内容尽管一样，本身的存在却截然不同。

只要将记述在人类大脑、肉体中的记忆、人格，这些情报改写成炼素──

就永远不会改变。从人类的记忆被重现的人工精灵作为核心，孢子兽于焉诞生！

「不过请放心，我会接纳你们。接纳你们这群无知又愚蠢的可爱孩子。」

正因为愚蠢，所以惹人怜爱。

咯咯笑着探出身子，用双手抱住被捆绑的少年少女们，古兰•玛丽亚一边啃咬他们的耳垂，一边让「根」侵入其体内，占据全身。

没有疼痛，感受到的反而是快乐。大脑情报被吸出来的感觉，将蓄积已久的某样东西吐出来的喜悦，其舒服程度甚至远远超越性所带来的愉悦感。

「～～～～──……！」

少年少女无声地挣扎、扭动。地底空降的A级也遭到擒获，被可怕触手缠绕住，缓缓地拖向她的树干。

「重生吧。呵呵呵……你们好啊，小婴儿。」

──咕啾！

骑士们遭到吞噬，消失不见。其存在于孢子兽的胞衣中，逐渐被改写。

确切感受到自己献给孩子们的爱，她打从心底满足地笑了──孢子兽与炼核武装、人类的敌人与救世主，拥有这两种面貌的诅咒之女，变革与灭亡的化身闭上双眼。

「很舒服对吧？就好比让人们之间的界线消融的──席卷旧时代的SNS，Social Networking Service一样，快乐的本质在于和他人产生共鸣与连结。」

性也是一种沟通交流。人类这种社会性动物，被设定成能够从与他人的共鸣中获得快感。正因为弱小所以互助，并且将其视为一大乐事。

「我会带给你们极致的共鸣，让所有人类合而为一。在我的腹中彼此交融为一体，成为没有人种、文化、派系之分的地球人吧。」

她的善只为一人，只为她深爱的母亲付出。打从一开始便是如此。

拯救母亲，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救济人类是愿望之一，但也只不过是顺便附加上去而已。拯救自己、拯救母亲，然后顺便也拯救世界……！

「走吧，母亲──我们要拯救世界了！」

和母亲连结，吞噬活祭品。

丝毫不觉得被迫接受的进化等同灭亡──独善的巫女（玛丽亚）开始行动。

第三卷 献给母亲的活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