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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十章 无人知晓的夜之底面

作者:浅井ラボ 字数:12319 更新:2024-02-22 19:30:08

<p>没有爬到高处的话,就无法望尽大地。</p>

<p>爬到高处的话,就会从高处跌落。</p>

<p>格翁拉艾‧温「羽华陶然」 央华历三八九八年  </p>

<p>◇ ◇ ◇</p>

<p>面包车奔驰在夜晚的艾里达那中。副驾驶座上的吉吉那,似乎正因快要与沃尔罗德战斗而情绪高昂,摆出了剑士的侧脸。</p>

<p>在车子的前方探照灯照射下,我看见葛内鲁公园了。迫使轮胎发出吱吱的摩擦声后,我紧急停车。从车上下来后,我奔跑于道路上,吉吉那也在旁边前进。我跳过入口处用来阻挡车子的铁栅栏,吉吉那则用他的长腿轻轻地跨过去。</p>

<p>两人奔跑于被黑暗包围的公园中,穿过树林,我爬到了面向奥利耶拉尔大河的大阶梯上。夜晚的奥利耶拉尔大河,呈现出的是黑暗的河面。靠近岸边的水面上,正映照出街灯。</p>

<p>在对岸,可以看见塞比提亚纪念公园,以及高耸至夜空的钟塔。在初春的事件里,最上层被弄得破碎不堪,所以上面现在正覆盖蓝色的塑料布。现在不是注意这种事的时候了。</p>

<p>我冲下阶梯,左转,沿着河边的散步步道前进。我看到显示着凌晨零点的时钟了。时钟底下有人影,沃尔罗德和吉薇妮雅正站在那里。</p>

<p>「吉薇!」</p>

<p>沃尔罗德举起手,制住快要跑过去的我。我停在约十五公尺左右的距离前,吉吉那也在旁边停了下来。</p>

<p>沃尔罗德的眼中,是凶狠的眼神。他只是站在那里举起手而已,便像是一座耸立的高墙一样。只因为他是强大的进攻型咒式士、剑士,所具有的压迫感就已经阻止了我们的行动。</p>

<p>我知道若是硬要前进的话,自己就会死。</p>

<p>我往旁确认了一眼。吉吉那的嘴角,露出了珍珠色的犬齿。因为沃尔罗德这股绝望性的压迫感,正是吉吉那所渴求的。</p>

<p>在沃尔罗德举起的手后方,正站着吉薇。我的视线无法离开吉薇。</p>

<p>映入眼帘的,是白金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p>

<p>只有我才知道的,娇嫩欲滴的裸体。听到我的无聊笑话而笑的笑容。原本做得很糟,被我教过之后变好吃了的料理。连尖尖的耳朵前端都会红起来的,很害羞的表情。手指拨弄白金色头发时的香味。在床上重迭在一起的温热嘴唇与呼吸。生气的脸。喜欢猫咪,却被猫咪给耍着玩。</p>

<p>这一切都是如此令人怜爱。她是我的女人,是只属于我的女人啊。</p>

<p>「吉薇!」</p>

<p>所渴求的吉薇正在看我。当女人在声音的诱导下,快要往前踏出一步时,沃尔罗德动了。修长的身体和手,挡住了我的视野。我将手放到魔杖剑的剑柄上。</p>

<p>「等等,我只是想把吉薇妮雅小姐还给你而已。所以才调查了一下,然后联络你。」</p>

<p>沃尔罗德的声音,静静地划过黑夜。</p>

<p>「这个心境变化是怎么一回事?」</p>

<p>我随意握住的魔杖剑剑柄震了一下,吉吉那也停留在想把刀柄和背上的刀刃连结在一起的姿势,他大概是在思考其中有什么陷阱吧。对吉吉那来说,戳破陷阱是最棒的乐趣了。</p>

<p>可是,在沃尔罗德精悍的脸上,出现了悲惨的表情,先前为止的压迫感都消失了,在露出哀伤眼神的同时,他开口道:</p>

<p>「因为可以守护她的并不是我,而是你。」</p>

<p>他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在硬逼干燥的舌头动起来一样。没有陷阱。就算有陷阱也无所谓,我想要带回吉薇。</p>

<p>「过来,吉薇!」</p>

<p>我伸出左手。沃尔罗德往旁移动,空出了通道。</p>

<p>在大河岸边的某条道路上,我与吉薇妮雅之间没有任何的障碍物。我就这样一直举着手,任凭时间流逝。</p>

<p>可是,吉薇却将双手合十于胸前,没有移动。</p>

<p>「怎么了?」</p>

<p>「……我现在果然还是不能过去。」</p>

<p>吉薇轻轻地左右摇头。我不懂她在说什么,吉薇目不转睛地看着我。</p>

<p>「现在我去你那边的话,就会把你卷入更大的危险中。我待在沃尔罗德这边的话,对你会比较好。」</p>

<p>「交给我吧!如果是为了吉薇的话,我可以赌上性命!」</p>

<p>我拚命地把手向前伸得更出去,五指之间满是渴望。</p>

<p>「我做不到。」</p>

<p>吉薇拖着脚后跟往后退。</p>

<p>「我不想把你卷进来。『古巨人』的新生力军太恐怖了。」</p>

<p>「我早就被卷进来了。『古巨人』之类的,我会想办法解决的!」</p>

<p>要怎么想办法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把手伸得更出去了。</p>

<p>「交给我吧,把我卷进去吧。如果是为了妳的话,不论是怎样的战场,我都愿意站出去!」</p>

<p>「就是这样我才做不到。」</p>

<p>吉薇拒绝了。</p>

<p>「如果不是我,换成是沃尔罗德的话,妳就觉得可以两个人一起奋斗?」</p>

<p>听见我的话时,吉薇像是头一次察觉到这点般,将眼睛睁得大大的。</p>

<p>真是冲击。站在旁边的沃尔罗德脸上,也出现了惊讶。尽管是为了不要把我卷入危险中,但吉薇所选择的依旧不是我,而是沃尔罗德。</p>

<p>正因为爱我,吉薇才会拒绝我。那真的是爱吗?</p>

<p>吉薇那对在夜里燃烧着的绿色双眸,正在看我。</p>

<p>「……说真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做。」</p>

<p>在说话时,她的声音也显得很迷惘。吉薇的正义感、爱,实在是太过强烈了。我只能直接问了。</p>

<p>「妳对那个男人……妳喜欢沃尔罗德吗?」</p>

<p>「不是。」吉薇立刻否定了,否定后的眼眸却很忧愁。「不,我不知道。可是,为了让他当个好人,我只能这么做。」</p>

<p>「我也想当个好人啊。」</p>

<p>我拚命地提高嗓门。</p>

<p>「况且妳、吉薇妳对我来说,是必需的啊。」</p>

<p>听到我的喊叫声,吉薇浮现出不知所措的表情。然后,她再度摇了摇纤细的脖子与下巴。</p>

<p>「不是这样的。虽然我自己也不是很懂,但我……」</p>

<p>吉薇退到了后面。我追着吉薇而往前踏出步伐,但沃尔罗德的修长身躯,再次挡住了道路。</p>

<p>「她已经做出选择了。她选的不是你,是我。」</p>

<p>沃尔罗德的眼中,重新出现了力量。我拔出魔杖剑,旁边的吉吉那则很开心的拔出屠龙刀。沃尔罗德也拔出了双剑,进入备战态势。</p>

<p>「我尊重她的意志,所以不允许你来碍事。」</p>

<p>皮耶佐的勇者以认真的声音宣告着,先前的压迫感回来了。那是光站着就能压制住对手,很威风凛凛的勇者表情;是得到爱之后便取回了自信,很英勇的男人脸庞。</p>

<p>我很愕然。现在的我,成了想要抢夺女人的坏人角色,是勇者的敌人。即使我和吉吉那打赢了沃尔罗德,也没有任何意义。吉薇并不会回来。</p>

<p>「滚开!」</p>

<p>可是,我却很死缠烂打地前进了,因为我想跟吉薇一对一谈话。</p>

<p>在我旁边,扛着屠龙刀的吉吉那走了过来。他是个喜欢血与战斗的超糟糕搭档,但只有现在,却是最值得倚靠的。光靠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打倒身为皮耶佐勇者的沃尔罗德。不过,若是两个人的话就难说了!</p>

<p>因为吉薇在他背后,所以我不能使用强大的破坏咒式。为了牵制,我施放出发动迅速的「矛枪射」。沃尔罗德挥下左边的等腰三角形刀刃,打断了长枪。在散乱的银雨中,吉吉那正在缩短距离。</p>

<p>「我一直想跟你这家伙交手一次。」</p>

<p>「让你见识一下皮耶佐的军事咒式战斗术吧。」</p>

<p>两位剑士的笑容交错着。进入攻击范围内后,吉吉那使出了全力的穿刺攻击。像是在手边爆炸一样的穿刺攻击,被沃尔罗德握在右手中的美丽刀刃接下。黑夜里响起了强烈的金属音,红色的火花四处飞散。压在一起的刀刃相互翻转,又化为斩击。穿刺攻击在横扫过去后,形成了银色的暴风雨。</p>

<p>沃尔罗德使用的是重力质量系与金属系的咒式,他甚至连剑技都会,是个万能的进攻型咒式士。可是,在近距离咒式与剑技都已经特别强化过的吉吉那的战场上,他能够战斗吗?</p>

<p>在两人之间,猛烈的刀刃不断交错。银色的急流散布出轰隆声与火花,喧闹地照亮了黑夜。我从旁参加进去,我的刀刃从吉吉那的刚剑缝隙中穿了进去。沃尔罗德的双剑像是各自具有意志般,上下左右的移动着,然后见招拆招。</p>

<p>可是,我们靠着不断的攻击去压制他。皮耶佐勇者举起右手的刀,接住了吉吉那往下挥的强烈一刀。来自上方的冲击,使沃尔罗德的右膝沉了下去。我</p><p>朝着他空出来的右腋下,使出必杀的一刺。沃尔罗德左手中的三角形,却穿过了右手刀刃的下方,接下了我的攻击。随着刀刃而来的,是一记左前踢,我从腰部后方拔出魔杖剑马古那斯接下它,刀身重重地撞到我的胸膛上,冲击使我向后飞了出去。那是几乎能使人呼吸中止的威力。</p>

<p>「我怎么能输呢!」</p>

<p>在空中转了一圈后,我用双脚落地。</p>

<p>把我击飞虽然做得很漂亮,但他弯下去的姿势,却成了前锋吉吉那的食物。吉吉那如暴风雨般的刀刃,连续砍向没有调整回姿势的沃尔罗德。</p>

<p>承载着吉吉那刚力的刀刃,弹开了交叉着阻挡攻击的双剑。吉吉那的穿刺攻击,刺向了沃尔罗德那空出来的胸膛。他偏开了身体去接,但姿势却变得更加不稳了。两人的刀翻了一圈后,激烈地撞在一起。</p>

<p>沃尔罗德的刀,掠过了吉吉那的脸颊而划到背后;吉吉那的刀,则划开了沃尔罗德的左肩。</p>

<p>沃尔罗德以重力质量系增加过质量的剑技,很令人畏惧。但在剑技与近身战斗能力上,身为专业剑舞士的吉吉那,比他要来得更加技高一筹。</p>

<p>双方的刀就这么维持着交叉的姿势,而吉吉那打算要靠刚力将刀压砍下去。但沃尔罗德的青色眼睛中,却还有着从容。</p>

<p>越过吉吉那的肩膀,「霍金辐爆」在沃尔罗德的魔杖剑前端爆炸。威力集中的伽玛射线爆发出来。从背后吹来的暴风,让吉吉那失去平衡。正在再度缩短距离的我,抬起袖子防御。</p>

<p>沃尔罗德旋转一下左边的刀,反手抓着刀柄砍下来。吉吉那偏头躲开,他在白烟之中后退,刀刃却追了过来。</p>

<p>吉吉那一边后退,一边做好彻底防御。沃尔罗德在挥动中的右方刀尖放射出「矛枪射」,迫使吉吉那往更后方退下。此时我状态恢复了,从旁发动「雷霆鞭」。雷带扫过鼻尖后,沃尔罗德后退了。他一边向后方跳跃,一边以「矛枪射」施放出弹雨反击。</p>

<p>在面向大河的散步步道上,我和吉吉那与沃尔罗德对峙着。我们都把刀架在身前,测量着能使咒式作用的距离。</p>

<p>吉吉那的右肩被刀刃给划开了,在超近距离内,无法完全回避掉的钢之长枪,贯穿了他的胸膛和手臂,鲜血正在流出。至于我,在左肩和腰部左侧上,都还依旧插着钢之长枪。</p>

<p>在那一瞬的交错中,十三层级的我和吉吉那便被压制住了。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和沃尔罗德交过手。对上了「古巨人」而一起战斗时,他是很可靠的。</p>

<p>可是,等到直接面对面之后,我才明白到皮耶佐勇者的恐怖之处。</p>

<p>沃尔罗德的战法很特异。在对人的近距离战斗里,他会使用刀。而做为刀的延长,他会混入第二或第三位阶这些展开迅速的咒式。同时,敌人打偏的咒式,会对其他的敌人造成牵制,让人根本无机可乘。</p>

<p>高阶咒式虽然也很恐怖,但在对人的战斗上,皮耶佐军队式的咒式战斗术,实在是压倒性的厉害。</p>

<p>「别打了,沃尔罗德!」</p>

<p>虽然吉薇在大喊,但我和沃尔罗德都不肯收手。</p>

<p>破坏艾里达那、以吉薇为目标的「古巨人」们,是大肆呼啸的天灾。而沃尔罗德对我来说,则是最糟糕的敌人。反过来说,他是比「古巨人」们还要来得确切的敌人。</p>

<p>我们都在前进,缩短着彼此之间的距离。我不会收手的。根本不可能收手。</p>

<p>刀子被举起,咒式在瞬间展开。我看着沃尔罗德,沃尔罗德看着我。</p>

<p>时间被切割开来了。</p>

<p>我们朝彼此施放出突击的「矛枪射」。</p>

<p>长枪中有五支相互抵销了。我所剩余的两支,掠过了沃尔罗德的肩膀。然后,沃尔罗德所剩余的七支,则分别贯穿了我的右手肘、右膝、左脚踝。咒力和控制力都相差太悬殊了。</p>

<p>脚和机动力完全被击溃后,我朝后方倒了下去。在渐渐变远的视野中,我看到了吉薇双手交握且屏息的身影。</p>

<p>在背部倒到柏油路上的同时,我的胸膛传来痛楚。</p>

<p>沃尔罗德正踩着我的心窝。战斗用的鞋底鞋钉,戳进了衣服和肉里。</p>

<p>吉吉那打算从侧面夹击的脚,在顶开柏油路后,紧急停住了。</p>

<p>「退后,不然我就杀了嘉优斯。」</p>

<p>警戒着吉吉那的沃尔罗德,稍微在脚上加重了力道。我的肋骨发出了碾压声,漏出了气。吉吉那啧了一声,拉回了刀。流着鲜血的武将侧脸上,带有不愉快。</p>

<p>「居然在这里变成这样吗?」</p>

<p>沃尔罗德的脚只要再用力一点,我的肋骨、肺和心脏就会被踩坏,当场死亡。不论吉吉那采取什么行动,沃尔罗德在脚上加重力道来杀我,都会比较快。在男人的脚下,我的嘴巴就算渴求氧气,也无法呼吸。他的鞋后跟压在我的横隔膜上,正在阻止我呼吸。</p>

<p>沃尔罗德以哀怜的眼神,俯视着我。</p>

<p>「我理解你想要夺回所爱之人的心情,因为我也是一样的。」</p>

<p>男人的眼睛,是有如正在看着无力的小孩般的眼睛。</p>

<p>「不过,你这种程度的进攻型咒式士,是不可能赢过我的吧?」</p>

<p>我真是太差劲了。被吉薇拒绝后,打算用暴力将沃尔罗德排除掉,结果反而被华丽的压制住了。这样根本就是个妨碍主角和女性相亲相爱,专程为了被打倒而出场的配角A。</p>

<p>「那么,去死吧。」</p>

<p>沃尔罗德从大腿到膝盖、小腿上,全都施加了力量。</p>

<p>「沃尔罗德!不要杀死嘉优斯!」</p>

<p>吉薇再度喊叫着。</p>

<p>「如果你杀了他的话,要我喜欢上你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住手!」</p>

<p>更加强烈的呼喊声,划过了夜晚的岸边。沃尔罗德一边以视线制止着吉吉那,一边收回了脚。我滚离那个位置后,弯起了膝盖。</p>

<p>在散步步道上,我拚命地呼吸并且贪图着氧气。只是呼吸而已,被踩过的胸膛就很痛。我没办法坐起来。</p>

<p>「吉薇救了你。」</p>

<p>这声音贯穿了我的心。沃尔罗德已经退到后方了,站在吉薇的前面,沃尔罗德成了一道墙。</p>

<p>「原谅我。但是,那还没有到致命伤的地步。」沃尔罗德一边看着前方的我和吉吉那,一边对着背后说话。「因为他是要妨碍吉薇意志的人,所以我不小心就做得太粗暴了。」</p>

<p>背后的吉薇点了一下头,对沃尔罗德的行动表示出理解。</p>

<p>虽然有想要杀我,但沃尔罗德却为了吉薇而手下留情了。</p>

<p>吉吉那正站在站不起来的我身旁。他举着屠龙刀,与沃尔罗德对峙着。要是沃尔罗德改变心意的话,在我们两个都受了伤的现在,根本是无计可施。</p>

<p>比起这个,我现在正处于震怒中。可以昵称吉薇的男人,只有我而已啊。在这个世上,那是只有我才能那么叫的称呼啊。</p>

<p>可是,沃尔罗德却叫出了「吉薇」。彷佛把吉薇当成是自己的所有物般,他轻松又自然地叫了出来。而且,被除了我以外的男人用昵称叫唤一事,吉薇不但没有生气,还接受了。</p>

<p>在我打算站起来追过去的瞬间,右膝和左脚踝中却喷出了血液。被长枪弄碎了关节与骨头后,就物理上来说是无法站立的。于是我把魔杖剑竖在柏油路上,将身体转向前方。就算用爬的,我也打算要追过去,但贯穿了右手肘的长枪,却卡在柏油路中。我就连想倒下来都不行。</p>

<p>在僵直的姿势中,我唯一能够活动的,只有左手手肘以下的部分而已。</p>

<p>我直盯着吉薇,朝她伸出了可以动的左手。血滴从渴求的指尖处,滴了下来。吉薇从我的身上别开了眼。</p>

<p>「对不起。这是对你与对我而言,都最妥善的判断了。」</p>

<p>面向旁边的吉薇口中,吐露了微弱的声音。</p>

<p>「可是,我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p>

<p>白金色的头发飘动着。在我伸出去的手指前端,越过沃尔罗德的肩,可以看见吉薇离去的身影。吉薇消失在公园的树林里了。</p>

<p>沃尔罗德保持着直视我们的状态,然后向后退去。在吉薇消失的林中,沃尔罗德也消失了。</p>

<p>当我打算要挪动根本动不了的四肢时,视野中便埋满了金属之墙。一○七一公厘的巨大屠龙刀插在柏油路上,挡住了我的前进道路。我带着愤怒往上望,然后就看见了吉吉那的脸。</p>

<p>「别追了。」</p>

<p>在他的侧脸上,有着战场指挥官的表情。</p>

<p>「现在去的话,你这混蛋就会被杀死,连我也救不了你。」</p>

<p>我</p><p>放弃了打算反驳的意图,吉吉那的判断太正确了。</p>

<p>不过,就是因为正确,才令人痛苦。</p>

<p>我再度看向前方。残存的是岸边空无一人的散步步道,以及公园中的黑暗。我渴求着吉薇而伸出的手,在黑夜中颤抖着。</p>

<p>我不懂吉薇的行动所代表的意义。不对。其实我早就懂了。</p>

<p>吉薇并不信赖我。因为,我并没有尝试响应过她的信赖。正因如此,她才会握住沃尔罗德的手。</p>

<p>吉薇选择了才与她一起行动数日而已的男人。我则得到了自己行动所衍生的报应。我就连拯救所爱女子的机会,都没有了。与贯穿全身的激痛相比,败北和屈辱感,反而更令我感到疼痛。</p>

<p>眼前的视野很朦胧,流太多血了,身体也开始摇晃了起来。我好像快要支撑不住上半身了。</p>

<p>「不管你打算死多少次,稍微再等一下吧。」</p>

<p>我看到吉吉那发动治愈咒式的光芒。</p>

<p>我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吉吉那也停下了咒式。</p>

<p>在视线的前端,正横着奥利耶拉尔大河。那里有黑漆漆的水面,以及耸立在对岸的塞比提亚纪念公园附近的塔。那是贝尔蒙提亚尼斯‧格格尔穆多‧奥赛蒂克钟塔。</p>

<p>可是,在塔的旁边有个巨大的影子。</p>

<p>在我模糊的视野中,看到了塔的旁边,正屹立着另外一座塔。</p>

<p>柏油路和树木,都已经被染上了黑色。</p>

<p>散布各处、不甚可靠的日光灯,正微弱地照亮着树木和散步步道。面向着奥利耶拉尔大河,在夜晚的塞比提亚纪念公园里,看不到半个人影。由于「古巨人」的出现,以及激进派团体横行于抗议游行的影响下,夜里会走在艾里达那街上的人也变少了。</p>

<p>有人影在无人的公园里前进。敞开的衣服下襬,形成了三角形。</p>

<p>在公园广场的中央处,影子的步伐停了下来。</p>

<p>那是「古巨人」之一,信者札穆札‧札。</p>

<p>「差不多该开始了吧。」</p>

<p><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1/1726/63073/150715.jpg" border="0" class="imagecontent"></p>

<p>发现自己在自言自语的时候,札穆札‧札感到很惊讶。</p>

<p>基本上,「古巨人」之间是以电磁波在对话的。不知不觉间,他却好像跟人类或其他的「异貌者」一样,染上了用声音对话的习惯。</p>

<p>这么说来,被札穆札‧札当成模范景仰的索雷伊索‧索,以及其他的「古巨人」们,也都开始常常用声音对话了。或许是受到这次与人类对决的计划之影响吧,但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p>

<p>「索雷伊索‧索大人,我们这样下去真的好吗?」</p>

<p>他所低喃着的言语,又是声音。</p>

<p>札穆札‧札更在意的,是死了弟弟的李克儿格‧格。剖析自己的情感,也是人类常有的过剩同胞情感,这么一想之后,他就把这件事甩到一旁了。</p>

<p>札穆札‧札开始做起了准备。他将脸朝向夜空,解放起深受拘束的身体。</p>

<p>面向着天空,札穆札‧札的鼻头开始变尖,身高则抽高起来,伪装成外套的硬质翅膀正在扩大。</p>

<p>在此同时,他展开了咒式。开始展开会消耗掉庞大咒力的化学炼成系第六位阶「天顶宙到阳鸟舟」。</p>

<p>在液态氧或煤油之中,将百分之七十的过氯酸铵的氧化剂,跟合成橡胶或金属粉混炼在一起,合成出约百分之十六的铝燃料。液态氧也做为氧化剂而被生成出来。以燃料推动用外壳覆盖住的巨大身体之后,札穆札‧札面向天空。</p>

<p>札穆札‧札本身的巨大身体,大约有一百公吨,但在重力系咒式的作用下,有一半以上都轻量化了。</p>

<p>不过,札穆札‧札所合成出来的是一百八十公吨,这种更超出常识的巨大质量,真的只有「古巨人」才可能在那一瞬间制造出如此庞大的质量。</p>

<p>札穆札‧札因咒式而变形的身体,形成又长又巨大的等腰三角形。他几乎等同于耸立在夜空中的塔。跟附近的贝尔蒙提亚尼斯‧格格尔穆多‧奥赛蒂克钟塔并排在一起后,他成了一座塔。</p>

<p>刺眼的光芒开始发散出来。随着轰隆声响起,暴风大作。公园周遭的路灯破裂,树木被吹倒。公园附近的居民听到爆炸声而醒过来,公寓及其他住家的灯都亮了起来。</p>

<p>喷散出火焰后,札穆札‧札的身体飘浮起来。重力与推进力相互抗衡,使他在空中摇晃。等腰三角形渐渐地上升,而且还开始加速。他划开空气,呈一直线地在空中上升。</p>

<p>在艾里达那的东岸与西岸,以及所有的地点,都可以看到巨大的火焰之箭冲上天空。</p>

<p>像是在艾里达那上空被射出来的箭一样,札穆札‧札正在飞翔。后方可以看见的艾里达那街道,已经失去轮廓,变成光点了。</p>

<p>以惊人速度狂冲的巨大身体,飞进了云里。在喷发出狂焰后,他一口气穿过了云层。在放眼望去尽是云海的上方,他反转了身体。</p>

<p>札穆札‧札停止了咒式,自下方吐出的火焰消失了,具有热度的部分则做了量子分解,原本产生的红外线也完全消失了。</p>

<p>他当场发动重力咒式。翅膀张开后,他的样子从细长的等腰三角形,变成了底边较长的三角形,巨大的身体转变为浮游型态。</p>

<p>札穆札‧札正飘浮在距离地上约四千公尺的对流层下层。</p>

<p>虽说大部分的质量都因上升而消耗掉,但这个底边由复杂三角形组成的身体却还是相当巨大。飘浮在云上的黑色身体就像是一场恶梦,不自然到极点。</p>

<p>变成巨大三角形的札穆札‧札,从肌肤感受到电磁波。翱翔于空中的飞龙们的监视咒式发出的电磁波渐渐集中过来,他立刻展开对抗咒式。</p>

<p>各种波长的电磁波都在逼近,但布满他全身的导电性纤维,吸收了因电波而产生的电流。将碳粉混入聚氨酯或发泡聚苯乙烯后,在诱电性电波吸收材料分子的分极反应下,会引起诱电损失。而且他还利用铁、镍、亚铁盐等磁性电波吸收材料来吸收电波。</p>

<p>飞龙们接近到数公里处,施放着电波。可是电波没有反射,牠们无法找出变异。札穆札‧札进一步启动了扭曲可见光的咒式。</p>

<p>盘旋在云海之上的飞龙们,并没有看见札穆札‧札的巨大身体。</p>

<p>稍微盘旋了一阵子后,飞龙们相互鸣叫着。牠们觉得自己似乎弄错了什么,将脖子绕来绕去的。振动着翅膀的牠们,发动了重力咒式。</p>

<p>飞龙们从云海上方经过,飞往远处去了。</p>

<p>札穆札‧札总算放心了。虽说他们还有对策,但「怨帝的十三位嫡子」实在是所剩无几。</p>

<p>原本「古巨人」的个体数就很少,与人类争斗后,战力已经达到极限了。这种时候,侵犯领空的行为可不能被发现,免得让龙也成为他们的敌人。要是被那群「长命龙」知道了,牠们一定会来阻止计划的。若演变成那样的话,已经付出的庞大牺牲就毫无意义了。</p>

<p>札穆札‧札在时限之前,都只能滞留于空中等待。以「古巨人」的体感时间来看是很短,但在必要的时限之前,还有一段时间。尽管他拥有庞大的咒力,浮游咒式却仍然会渐渐地削弱它。</p>

<p>札穆札‧札决定在暗号来临前,都要封锁思考,以抑制能量的损失。</p>

<p>一旦抢回了戒指,待在安全场所的自己,就会成为保管的角色。</p>

<p>金属的唇边,无意识地浮现出笑容。</p>

<p>下一次自己醒过来时,便是「古巨人」族的世界来临的瞬间。既自然又正确的世界,总算要回来了。</p>

<p>随着喜悦,札穆札‧札的思考被封入了黑暗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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