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蔷薇是蔷薇。百合是百合。</p>
<p>只是在那里静静绽放光彩,就会撩拨得我们眼花缭乱。那沁人心脾的芳香,</p>
<p>和糜烂的腐肉。</p>
<p>嘴边隐藏着花瓣,沉默不语。永远,永远。</p>
<p>对于那种一半的程度。</p>
<p>埃里故·菲尔格顿 《花与肉》 大光历二三九年</p>
<p>◇ ◇ ◇</p>
<p>「真是不客气的人呢。不过,我一开始也想到了你可能听说过这件事,会让对话转移到这个方向来。」库埃耶因为季薇尼娅的问题苦笑了起来,表情有些紧绷。</p>
<p>「你的问题里表明了两件事。第一,你会问我这个问题说明那个男人没有对你说任何关于我的事情。是该说很像他的风格呢,还是说他无论何时都很胆小呢……」库埃耶微笑着,「第二,是你的感情的方向。人在诉说某件事情时,会被便会被其所禁锢。虽然不知道那是爱还是憎恨,但你们必须要得出结论。」</p>
<p>库埃耶微笑着,这话不知道是和自己说,还是想说给谁听。</p>
<p>库埃耶站直身离开了靠着的门。浮在夜空中的笑容慢慢变化。</p>
<p>充满爱意的。充满哀伤的。</p>
<p>仿佛是拒绝分类的,复杂的笑容。</p>
<p>「那个人,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吗?告诉库埃耶了吗?」</p>
<p>事实穿透了季薇妮娅柔软的心。</p>
<p>「是啊。所以那个时候我是全身心地被他爱着、信赖着。」库埃耶的嘴角浮现出了残酷刻薄的微笑。「先说好了,现在的话是为了伤害你才说的哦?」</p>
<p>「……或许,是这样呢。」季薇妮娅开始注意到眼前的女人的变化。</p>
<p>原因是什么还不明白。但是自己的某些言行举动成为了催化剂,在库埃耶内心的某个地方引起了变化。她从眼前的女人身上感受到了电流一般激烈的感情。</p>
<p>「库埃耶,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有什么目的?」</p>
<p>「和你相遇是偶然。但是我是喜欢把偶然变成好机会的人。」</p>
<p>在夜色降临的埃里德那的街角,女咒式士正盯着季薇妮娅。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冰冷的眼神,黑色的眼眸像是充满重力的洞穴。</p>
<p>「你是个好女人,坏心眼又坦率,坚强又柔弱。我并不讨厌你这种人。距离我上一次对同性略有好感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真是稀罕事。」库埃耶的声音里带着悲伤,「但是,刚刚那段话我已经明白了你的真心,就因为这一点我们是不能成为朋友的。绝对。」</p>
<p>语言的雷击在两人之间炸开,然后离去。</p>
<p>奇妙的空白。只有安静。</p>
<p>库埃耶没有任何预兆地向前走去。季薇妮娅没能够阻止她。</p>
<p>库埃耶走到空地和大路的边界旁,停下了脚步。</p>
<p>仿佛那是自己的决心的边界线。</p>
<p>「我得出结论了。我只是在为一切拉下帷幕。像平时、作为『处刑人』时的那样。我已经对嘉由斯和吉吉那已经发出了通向终幕的邀请函。如果与他们在那里相会的话,我也不得不作出决定。」</p>
<p>「若是没有相会的话呢?」季薇妮娅怯生生的问题落在了库埃耶冷静的背上。</p>
<p>「那两个人是没有救的愚者。若是这次没有相会的话,便没有再次相会的价值。」</p>
<p>「你才是……」季薇妮娅的声音追着库埃耶的身影,「你才是被过去的情感所禁锢的那个人。」</p>
<p>「是的呢。」库埃耶头也不回地肯定道,「如果问我的感情是爱还是憎恨,我只能回答那既是爱也是恨。但是,听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也会这么说的。」</p>
<p>库埃耶回过了头,不自然的笑容浮现在脸上。全脸努力做出微笑的样子,眼睛却没有笑意,露出要咬破猎物颈动脉的捕食者的目光,「因为你是个有趣的人,所以我想要将一切告诉你。」</p>
<p>库埃耶投来了谜一般的话。</p>
<p>「我不想听。」季薇妮娅拒绝了。无法塞住耳朵,无法移开视线,但她的全身都在拒绝着,「你只是想利用我,伤害我,想对嘉由斯复仇。」</p>
<p>即便如此库埃耶也没有停下。</p>
<p>「正是如此。我不能原谅那个男人被爱或被救赎。所以我才要告诉你真相。我是『处刑人』,不是贤者也不是制造者。但正因为如此我比谁都知道真相。」</p>
<p>不断试探的库埃耶和不断挑衅的季薇妮娅相对而立。</p>
<p>「对,其实我和你与嘉优斯分开的理由并不一致。我的理由必然造成这一结果,你的理由并非如此。」</p>
<p>「那,是,什么意思……?」</p>
<p>「那个叫做阿娜皮亚的少女,失落的一族,还有那些令人不快的人的事情,我都告诉你吧。关于他们所渴望的力量的事情。」</p>
<p>「你知道什么?现在那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p>
<p>库埃耶的眼神直直地接下了季薇妮娅的疑问。</p>
<p>「那是我和嘉由斯的事情。也是将一切串联在一起的连接点。」</p>
<p>库埃耶的眼神里没有任何嘲弄的神情,只有喷薄欲出的激情的火焰。</p>
<p>「当然,正如你所说,接下来要说的全是充满我的恶意的话。听不听都是你的自由选择。」</p>
<p>漫长漫长的沉默。</p>
<p>季薇妮娅做出了选择。</p>
<p>「好,我接受你全部的恶意,然后笑给你看。」</p>
<p>库埃耶对着燃起斗志的季薇妮娅说出了真相。</p>
<p>欢喜的。</p>
<p>充满恶意的笑容。</p>
<p>幽暗的森林,连青白色的月光都透不进来,宛如深海的海底。</p>
<p>厢型车被仿佛带着重量的夜色笼罩,跳跃着进入了森林。</p>
<p>因为警戒着追击者所以没有使用前照灯。只依靠着车前面所展开的红外线画像和超高视力的吉吉那的指示在夜色中穿行。汽车使下斜坡,到达盆地。车身一个巨大的飞跃,然后落下。</p>
<p>轮胎撵过茂盛的草坪和青苔,车子在树木之间快速前行。枝叶擦过车身和玻璃窗。左右能够听见水流的声响。</p>
<p>我慎重而大胆地放开了方向盘,让车自己前进。森林的深处能听到野兽以及「异貌者」的悲鸣。</p>
<p>越靠近梅托雷亚,车内就越安静。一直活泼的阿娜皮亚也变得沉默。少女的胸前抱着埃尔文。</p>
<p>车子走出森林来到了被月光笼罩的平野。后轮撵过杂草,车突然急刹车。全员都用一副「为什么停在这里」的疑问的神情,然后催促着出去看看。</p>
<p>全员来到了仿佛被开垦过的草坪上。前方能够看到被月光照亮的梅托雷亚的全貌。</p>
<p>在草坪的前方,大厦与尖塔并排耸立,还能看得见高架路和人行天桥一样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流入的河水淹没了城市低地。</p>
<p>就好像在湖的中心浮起的城市一般的梦幻的景象。</p>
<p>尼尔金走到我和吉吉那之间,侧脸写满了决心。</p>
<p>「终于来到了这里。经历了和宇宙舰队还有四天王的决斗,战友与爱人的死。但是,最终我们达到了宇宙的根源之恶的核心,真正的超大魔王的居所……」</p>
<p>「谁也没有死,而且不要擅自设定宏大的世界观。」</p>
<p>我一拳打到了尼尔金的下巴上,他的下巴受到冲击,抬了起来。</p>
<p>「不,我只是对于我们误打误撞到达了这里的事实无法感到激动而已。比起无聊的事实,还是需要有趣的妄想的润色……」</p>
<p>「你不要把单纯的捏造正当化。」</p>
<p>「不是,这是无论哪个国家的人都在做的……」</p>
<p>不知道什么恢复原样的尼尔金的下巴,这次被吉吉那的左勾拳命中。那个轻浮的家伙捂着下巴的伤口跌倒在地。就连阿娜皮亚,也用那种看着路边的狗屎一般可怜的眼神看着他。</p>
<p>「那走吧。」</p>
<p>我回过头看到阿娜皮亚,她眼里充满决心,盯着前方。</p>
<p>恩,眼神很暗淡。</p>
<p>我伸出手拥住了阿娜皮亚细窄的肩膀。她藏不住不安的青色眼眸透过手臂抬头看着我。</p>
<p>我笑着说:「……阿娜皮亚,这几天胖了不少啊。」</p>
<p>少女的背后仿佛劈下一道惊雷,然后迅速扩散开不高兴的波纹。</p>
<p>「没有这回事!呀——!」</p>
<p>最后她想像狗一样咬住我的手,但我身轻如燕地避开了。</p>
<p>「就是这样阿娜皮亚!战斗吧!就像曾经伟大的拳斗士说过的那样,像毛虫一样爬,像苍蝇一样舔舐!」</p>
<p>「太慢了!然后好弱。嘉优斯真是坏心眼!」</p>
<p>「我的坏心眼可不仅仅是坏心眼哦。」我一脸严肃地朝着阿娜皮亚说出心中的真话,然后继续,「这是爱,是为了爱。」</p>
<p>阿娜皮亚脸依然是气鼓鼓的。</p>
<p>我和吉吉那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我们两个不适合这种严肃的表情。</p>
<p>最适合吉</p><p>吉那的,就是他平时那种目中无人的笑容。而对我来说的话,就是那种没精打采的、不幸缠身的表情。</p>
<p>夜空中突然传来微弱的爆破声。</p>
<p>在梅托雷亚另一边遥远的山脉,似乎冒出了烟尘。雷击和爆裂的光芒一闪而熄,悬崖看起来似乎被炸毁了。</p>
<p>「好像追击者已经赶来了。怎么办?要折回吗?」我问道。</p>
<p>阿娜皮亚摇了摇头。</p>
<p>「我要去。我必须知道最初的真相。」</p>
<p>「那么出发吧。」</p>
<p>全员一起回到了车上。</p>
<p>终于朝着一切开始和结束的地方――梅托雷亚――前进了。</p>
<p>被水淹没的梅托雷亚仿佛是生长在湖里的城市。向四周蔓延的高架变成了桥。入口处是一座塔的废墟,模样惨不忍睹。旁边倒着的巨大的筒中可以看到已经生出红锈的咒式发生装置。</p>
<p>大概以前就是利用这个塔发射大规模的光学咒式,然后将梅托雷亚的存在隐藏起来的吧。</p>
<p>随着车的不断前进,朦胧月光下的梅托雷亚不断展现出它的全貌。</p>
<p>鳞次栉比的大楼上留下了仿佛被火舌舔舐过后的焦黑,十分瞩目。几乎没有玻璃窗是完整的,里面数千数百的黑暗都显露在外。瀑布落在悬崖旁屋子的屋顶上,沿着道路分成几条支流。</p>
<p>大楼之间的黑暗地带,有绿色的光点在闪烁。是隐藏着的野狗和小型动物的眼睛。车一靠近,它们就四处逃窜开了。</p>
<p>沥青路上有很多被打穿的洞,杂草从里面生长出来。有些车只剩下了焦黑的骨骼,被丢弃在路上。驾驶座上,当时被烧焦的人还是一副苦闷的表情,眼眶一片虚无。路上有一具碳化的尸体,头盖骨被掀开。旁边有一个握着已经生锈的魔杖剑的尸体。这两人似乎曾互相残杀。</p>
<p>侧沟变成了流速飞快的河,在下游形成了一个小型湖泊。高楼大厦的地基被浸在水中,低矮楼房则是在水中不断摇晃。不知道从哪流入的鱼群在水中游着。</p>
<p>车拐过浸泡着楼房的湖,朝右边驶去。</p>
<p>梅托雷亚被水声包围。车穿过墓碑林立的大路,发出寂寞的回响。</p>
<p>根据贝内尔的调查,梅托雷亚是七十六年前被历史遗忘的城市。但是这里到处能够看见被修整过的遗迹,以及看起来是近几年才建造的大楼。</p>
<p>在废墟的伪装之下,一定有人隐藏在梅托雷亚。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感觉的设施。</p>
<p>「好像和拉兹耶尔岛有点像呢。」</p>
<p>旁边的吉吉那小声嘟囔着,干净的墓地似乎也有在哪看过的感觉。</p>
<p>「但是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够看出来城市被水淹没了,但毁坏的程度过分严重了,而且尸体也很新。只能想到这里曾发生战争或是内乱了吧?」</p>
<p>阿娜皮亚因为我无心的一句话,脸色开始变得阴沉。这里是阿娜皮亚的养父母和好朋友阿帖最后的线索,但看看现在的样子,生存暂且不提,都无法想象有人可以在这里居住。</p>
<p>沿着路左转,看到一家无人的商店,店里的商品都被烧的焦黑,店前有一块已经毁坏的风俗店的广告牌。不像是七十年前的东西,而是几个月前刚刚摆放的。这里以前似乎是个繁华的商业街,也就是说曾经有人在这里居住过。</p>
<p>车穿过了狭窄的商店街。人行天桥上悬挂着防止交通事故的标语,溶于夜色中。车在夜幕下前进。前方慢慢地出现了被高度强化的混凝土墙壁所围绕的建筑物,十分气派。</p>
<p>「这里,我知道这里……」阿娜皮亚的叫喊声迎来了这座没有任何情感的立方体的建筑物。在围住周围的墙壁之间,铁格子的门敞开着。车直接穿过了门。</p>
<p>车停在了一片被杂草和树木覆盖的废弃空地上,阿娜皮亚立刻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p>
<p>我走到阿娜皮亚身边,少女的眼瞳直直地凝视着前方灰色的建筑物。原来应该是白色的建筑物,因为被火灾熏染,涂料剥落,就变成了有些肮脏的灰色。</p>
<p>「是这里,我原来住在这里。我记得我在这里和阿帖一起玩!」我们追着不断向前奔跑的阿娜皮亚,朝建筑物而去。</p>
<p>合金制的大门歪斜得厉害,各种量子和咒式锁都变得毫无意义。吉吉那只用肌肉的力量就推开了大门,我们几个穿过缝隙走了进去。</p>
<p>没有一丝月光的黑暗。吉吉那发动了生物体变化系咒式第一阶位「萤光」,屠龙刀的刀尖因为虫荧光素的作用而闪烁着微弱的光亮。玄关门口冷淡的摆设像是研究所又像是医院。地板上散乱地摆放着道具和书籍,已经全都被烧焦了。空气中似乎还漂着火灾当时的焦臭味。</p>
<p>走廊里火灾后的痕迹还很明显,我们小心翼翼地穿过走廊,墙的一侧有许多玻璃窗。除了还留着弹孔的窗户,其他都已经碎裂了,能够窥探到昏暗的室内。</p>
<p>黑暗中可以看到一张手术台,不过有很多拘束道具放在上面,也可能是个处刑台吧。</p>
<p>继续沿着走廊前进,能看到许多被严重毁坏的门,甚至还有被打穿的墙。走廊终点的门,四周都被禁闭,情况非常严重。</p>
<p>为什么我会有一种不能进去的预感呢?</p>
<p>「要进去吗?现在还能回去哦。」吉吉那温柔地问。</p>
<p>看起来没有什么自信的阿娜皮亚,眼神慢慢坚定。</p>
<p>「打开。」</p>
<p>「但是……」吉吉那很少见地犹豫了。</p>
<p>「不管里面有什么在等待着我,我都不会输。不,是不想输.」</p>
<p>吉吉那如被阿娜皮亚的意志压倒了一般,旋转起屠龙刀。</p>
<p>门的表面绯色的火花四溅。正方形的门倒在了另一边黑暗里,发出了沉重的声响。</p>
<p>阿娜皮亚打头踩过门尖利的断面走了进去。阿娜皮亚的背影在身后吉吉那光芒的照映下显得十分弱小,我们急急忙忙地赶了上去。</p>
<p>沉在黑暗中的实验室非常大。室内充满了臭味和尘埃。</p>
<p>「好臭啊。」我屏住呼吸小声嘟囔道,「但是,我的心还没有腐烂到会指出他人体臭的程度,吉吉那别在意啊。」</p>
<p>「你这种话正是你的心已经烂掉的证据。当然我是个好人所以不会说出来的。」</p>
<p>「哇,你这么怎么快就学我说话。学完至少过一会儿再用是小偷的礼仪吧?」</p>
<p>「什么鬼礼仪。是时候结束这无聊的对话了。」吉吉那的脸出现在光芒里,他的鼻子因为不高兴而皱着。</p>
<p>屠龙刀刀尖淡淡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屋子。可以隐隐窥见医疗设施、手术台、金属笼子,还有内部被青苔覆盖的培养皿,每一个都透露出不祥的感觉。</p>
<p>「我知道这里。爱丽榭还有五个妹妹和朋友,几乎都不见了。我一直和阿帖还有猫在一起玩……」阿娜皮亚突然沉默。我和吉吉那交换了下视线。低头看去,发现少女的眼睛睁到了极限。</p>
<p>阿娜皮亚的脸色变得非常诡异。脸上像是没有血液流通一般,变成了死人的肤色。</p>
<p>「……我和阿帖还有黑猫在这里玩过探险游戏。我是队长,阿帖是副队长,黑猫是护卫的猛兽。然后我们到了这个中央实验所。明明被警告说绝对不能进来的,我们还是进来了……」</p>
<p>阿娜皮亚看向闪烁着的灯光。</p>
<p>阿娜皮亚突然尖叫。然后我和吉吉那还有尼尔金也发出了压抑着的惨叫。</p>
<p>我们眼前摆放着强化玻璃制的培养皿。液体里面漂浮着可怕的物体。</p>
<p>是三张连着的脸。右眼是旁边的脸的左眼,然后这个左眼又是反面的脸的右眼。</p>
<p>从脑髓和脊髓里延伸出来的神经和残留在眼皮下的眼球,鼻子,还有嘴巴和耳朵连在一起,漂浮在液体中。</p>
<p>这样的一群脸,或许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吧。</p>
<p>这里所有的异形都是人类。</p>
<p>改造人类的肉体,操纵遗传基因,做出了这样的东西。即便是最残忍的祸式,也无法做出能够如此无法生存的异形吧。</p>
<p>而且墙壁的一面上全都覆盖着培养皿,所有都接着好几个维持生命装置,我不禁对这个事实感到毛骨悚然。</p>
<p>他们都曾经活着,都曾对改变了自己肉体的人发出过无声的怨怼和惨叫吧。</p>
<p>「人类,还能这么冷静而残酷吗……」我们被不像尼尔金的嘟囔打醒。</p>
<p>「这应该不是疯狂的产物吧。」我的第二天性——分析开始发动。</p>
<p>「依照伶俐的头脑中产生的理性与理论制造它们,将其贴上正确的分类标签,整齐地摆放在一起。做这些事的人头脑完全是清醒的。」我大概能够想象为什么这些人能</p><p>做出这样冷酷的事情。他们大概是和我曾经遇到过的「远古巨人」盖西那姆·姆有同样的精神性的怪物吧。</p>
<p>「实验体被解剖刀刺穿、哭喊着、全身被苦痛包围、变成丑陋的模样、无比悲哀,那也没关系。因为实验者自己的身体和心,既不会感到痛苦也不会感到悲伤。」</p>
<p>答案只有一个。</p>
<p>「即便充满智慧和知识,但他们完全没有心和想象力。」</p>
<p>这是一个为了自己崇高的目标而作出必要的牺牲,燃烧着使命感进行的实验吧。</p>
<p>「为了完成这样有组织有计划的邪恶实验,」我痛苦地组织着语句,「不如说是没有燃烧的使命感和正义感就做不到的吧。」</p>
<p>盖西那姆·姆为了自己种族的繁荣,带着使命感与愉悦,将人类作为了实验材料。</p>
<p>阿娜皮亚受到的冲击远远大于我们,呆呆地站着不动。</p>
<p>眼前的画面变得清晰。</p>
<p>与多利多梅斯和吉尔佛伊尔相关的「贝金雷伊姆之尾」的人体实验,看来被阿娜皮亚的养父阿兹卢比所继承了。</p>
<p>阿娜皮亚眼睛里所有的感情都消失了,望着中央的手术台。吉吉那做好了看见死状悲惨的尸体的觉悟,照亮了那里。</p>
<p>什么也没有。手术台上只有散乱的玻璃和金属碎片,还有遍布的尘埃。</p>
<p>「我和阿帖进到了这里,有一只手突然按住了我们的肩,猫从手臂上跳了下来。我们回过头,是表情很恐怖的养父……」</p>
<p>阿娜皮亚轻轻呻吟,似乎没法继续说话。我抱住了少女,静静地站着。我们几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站在手术台周围。</p>
<p>「……实验体零七二一·A和零七二二A的第五到第七阶段的实验记录。」</p>
<p>伴随着冰冷声音的不断响起动作的声音。找了找发现,手术台上的画像被联结在一起。</p>
<p>色彩和轮廓慢慢清晰,出现的是一个少女的身影。</p>
<p>「这,莫非是……」</p>
<p>阿娜皮亚似乎想要发出惨叫,她的眼前,坐在手术台上的是一个身体纤细得快要折断的少女的身体。琥珀一样通透的头发,大海一样蔚蓝的眼瞳。可爱的鼻子和嘴唇。少女的脸上有阿娜皮亚小时候的模样。</p>
<p>「这是,我?」阿娜皮亚尖叫道。</p>
<p>尼尔金的背后出现了一个立体光学映像的医疗机器。我和吉吉那身上重叠出了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幻影,我们下意识地往后退去。</p>
<p>「立体光学映像,过去的映像记录?」</p>
<p>手术室对我疑问的尖叫发出了反应。</p>
<p>「确认适合者,起动。」</p>
<p>医师们包围住少女的幻影,他们手上各自拿着解剖刀和手术用的锯子剪刀,还有魔杖剑。</p>
<p>现实的阿娜皮亚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袖子。一个幻影医师朝前走了一步。</p>
<p>「没事吧梅露媞娅?」</p>
<p>「是,是的。」</p>
<p>过去的阿娜皮亚回答道。天花板的白色照明下,都是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师,他们之中有一个白衣的身影。</p>
<p>白衣男子是阿娜皮亚的养父,阿兹卢比。梅露媞娅是小时候阿娜皮亚的本名,我想起来了。</p>
<p>「这也是为了人类进步必须要做的事情,你能理解吗?」</p>
<p>「是的,妈妈。我会好好忍住的。」</p>
<p>像是妈妈伊纳雅的声音在室内响起。伊纳雅走向深处的玻璃窗,启动了机器。女人的手里抱着一只黑猫。</p>
<p>「要像这孩子一样被大家喜欢哦,梅露媞娅要加油。」</p>
<p>母亲爱抚着猫咪的头,少女仿佛对她所说的话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向了手术台。</p>
<p>让人沉痛的忠诚。勉强自己接受残酷命令的阿娜皮亚,不,是梅露媞娅,我感觉胸口被扯住。</p>
<p>梅露媞娅站在了手术台前。手术台周围的医师们举起了自己的手。手里面握着各种看起来十分不详的器具。机械里伸出了电极,钳子,还有解剖刀和锯子。</p>
<p>「不一样!和平时的实验不一样!你们要做什么!」映像的梅露媞娅睁开了眼睛。眼神里充满恐惧。似乎发生了少女无法理解的异常事态。</p>
<p>「停下,不要对梅露媞娅做过分的事情,我来代替她!」</p>
<p>少女的叫喊声划破了寂静的空气,医师们停下了手术器具的操作。</p>
<p>「阿帖?」</p>
<p>出现在门外的少女似乎是阿帖,因为是堂姐妹所以和阿娜皮亚有点相似。比阿娜皮亚年长,应该快要二十。</p>
<p>「我,我来代替她。」</p>
<p>少女的发言应该是已经预想过了将会发生的事情,是充满了勇气的。</p>
<p>全员的视线都从阿帖转向了责任方。阿兹卢比和伊纳雅对比了一下被绑在手术台上的梅露媞娅,点了点头。</p>
<p>「停止对梅露媞娅的实验,允许使用阿帖提亚。」</p>
<p>医师团们的手从僵硬的梅露媞娅身上离开,转而拉住了阿帖,站在了梅露媞娅旁边的手术台前。被从手术台上放下来的梅露媞依然保持着被拘束的姿态,不断发出呜咽。</p>
<p>「阿帖,对不起。我,我……」</p>
<p>「没关系哦。因为我是姐姐,对不对?」阿帖笑得很坚强,然后朝向了养父。</p>
<p>「平常,如果和平常一样的话,不做实验可以吗?梅露媞娅有帮助吗?」</p>
<p>「嗯,但跟平时一样是非常惹人讨厌的试验。这样可以吗?」</p>
<p>阿兹卢比的右手拉了拉阿帖提亚的脸颊,像蛇一样抚摸着她的脖颈。</p>
<p>阿帖提亚咬着唇,眼前站着过去的阿娜皮亚,也就是少女梅露媞娅。她看到胆怯的梅露媞娅,脸动了动。她看着阿兹卢比,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p>
<p>映像变暗了。</p>
<p>穿着绿色手术服的人和手术台前的少女,和之前一样的立体光学映像又慢慢浮现。</p>
<p>出现在面前的又是少女阿帖提亚。从过去的阿娜皮亚,也就是少女梅露媞娅不在来看,似乎是换了个房间。白衣服的研究者们或冷漠或带着热度的视线紧紧盯着她的身体。</p>
<p>阿帖提亚茫然不知所措。下一瞬间她突然醒悟,但是肩膀却被阿兹卢比抓住不能动。</p>
<p>「停下!不要在大家面前这样!」</p>
<p>「那叫梅露媞娅来?」阿兹卢比无情地说道。</p>
<p>阿帖提亚咬住唇,强忍住内心的痛苦站了起来。阿兹卢比抱住了她纤细的身体,坐到了手术台上。</p>
<p>「来吧,和平时一样做。」</p>
<p>阿帖提亚忍受着羞耻,没有任何动作。</p>
<p>「如果你自己不做的话,很遗憾,梅露媞娅就不得不做最终实验了。」</p>
<p>阿帖提亚因为这冷静的声音而恐惧得皱起了脸。</p>
<p>「真的吗?是因为爱吗?」</p>
<p>「是啊,是因为爱。」</p>
<p>阿帖提亚一脸快要哭着笑出来的表情,然后慢慢地低下了自己小小的脑袋。</p>
<p>「不行,果然还是不行!」</p>
<p>「那么,我来帮助你。」</p>
<p>「停下!!」</p>
<p>阿娜皮亚尖叫着扑了过去。小小的拳头只是擦过了立体映像,然后砸到了手术台上。</p>
<p>「装置在哪里!」我一边怒吼着一边寻找放映装置。</p>
<p>立体光学映像和现实混在一起,脚撞到了机器的边角。</p>
<p>残酷的映像没有停止,继续播放着。</p>
<p>就在手术台上,阿娜皮亚的眼前。</p>
<p>「痛,好痛!!」</p>
<p>「不要……」</p>
<p>阿帖颤抖着拼死恳求。阿兹卢比温柔地笑着。</p>
<p>「没关系的,为了妹妹梅露媞娅好好努力。」</p>
<p>阿帖提亚从嘴里发出了惨叫。</p>
<p>「大小不合适吗?一个穿着手术服的人冷漠地断言。</p>
<p>「不,为了目的,这样就够了。」</p>
<p>阿帖提亚忍受着痛苦。阿兹卢比的眼里还是充满着慈爱和知性。</p>
<p>舒、舒服吗?喜欢我吗?爱、爱我吗?」</p>
<p>「啊,爱你。」</p>
<p>「太好了。」</p>
<p>少女的表情是被剧痛和耻辱支配的、空虚的表情。</p>
<p>阿兹卢比看向周围:「怎么样?大家要对实验体零七二二·A号进行性能测试试验吗?」</p>
<p>研究者们理解了阿兹卢比话里的内涵。</p>
<p>「那个……如果是您的请求的话。」</p>
<p>「恩,为了实验的话没有办法呢。」</p>
<p>研究人员脸上藏不住喜悦地肯定道。</p>
<p>「不要……」阿帖提亚嘴唇轻轻蠕动,「这样不行!大家一起什么的不要!请停止……」</p>
<p>阿帖提亚被穿着手术服的人们围住。他们伸出带着冰冷树脂手套的手,将她按倒,无所顾忌地在她身上游走。。</p>
<p>「大家似乎也对实验体零七二二·A充满了学术兴趣呢。那么,就从各个角度抚摸实验体试试吧?」</p>
<p>阿兹卢比毫无感情波动地说道,所有研究员们都看了过来。不久,有个年轻的研</p><p>究者举起了手。</p>
<p>现在的阿娜皮亚和过去的阿帖提亚脸上都浮现了扭曲的笑容,她们轻轻地摇着头。</p>
<p>「那么我来。」「接下来是我。」「我也一起来。」「那么我也来,我试验一下后面的粘膜吧。」「我也顺便测试一下上面的粘膜吧。」</p>
<p>「是我,是我的错,阿帖才会这样,这样。」</p>
<p>阿娜皮亚看着绝望的姐姐的映像,双手捂住了脸。但是,蓝色的眼睛仍然透过指间缝隙,无法不去看这惨状。</p>
<p>我撇开了视线,拼命地找放映机。</p>
<p>映像中的男人们没有停下,不断地蹂躏着阿帖提亚的身体。</p>
<p>「真是轻柔的身体啊,还不能说已经成熟了。」「就是这样才好,我从以前开始就看准了这个实验体。」「请控制一下个人的感想。这是互相碰触的实验。但是这身体真是……」「以后每天都用这个实验体来进行实验吧。」</p>
<p>透过不断耸动着的研究者们,能够在玻璃窗那边看到养父母的身影。两双眼睛像是看着实验动物交尾一般,毫无感情。</p>
<p>阿娜皮亚只是看着,就觉得心像是被冻住一样。</p>
<p>映像的阿帖提亚流着泪。不成熟的表情裂开了一道缝,是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完全拒绝的表情。</p>
<p>「大、家,爱着我吗?」</p>
<p>泪眼朦胧的阿帖提亚问道。</p>
<p>「啊,当然的吧。」</p>
<p>「必须、这样吗?」</p>
<p>「是的,所以阿帖提亚也要享受这个哦。」不知道是谁在回答。</p>
<p>带着嘲弄的声音响起,少女分不清是谁,只能流着泪安静地点头。</p>
<p>现在的阿娜皮亚更为震动。她无法相信一向高傲的姐姐的言行举动。</p>
<p>「大家都喜欢我,所以我也喜欢大家。」</p>
<p>「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阿娜皮亚的喊声像老妪一般嘶哑。</p>
<p>阿帖提亚满脸恍惚地接受着这一切。我紧紧地抱着快要倒下的阿娜皮亚的娇小的身体。</p>
<p>阿帖提亚用自我欺骗来保护自己的精神,强行将这种荒唐的凌辱强行当做是自己所期望的东西。若不这样做,她脆弱的自我意识就将粉身碎骨。与此同时,这也将阿帖提亚看作自己的梅露媞娅,也就是现在的阿娜皮亚的精神粉碎了。</p>
<p>这过度悲惨的自我防御行为,使我的五脏六腑仿佛被而煮沸一般。视线不断在房间里徘徊,终于找到了像机器的东西,愤怒地用魔杖剑破坏了它。</p>
<p>破碎的机器似乎不过是放映机的其中一个。映像还没有停止。</p>
<p>「太棒了。真是过分优秀的成果啊。但是各位,触摸试验就到此为止了。」</p>
<p>听到阿兹卢比的声音,穿着手术服的人们离开了。</p>
<p>阿帖提亚在手术台上。像是青蛙一样地趴着,样子惨不忍睹。歪斜的嘴角,似乎在小声呢喃着什么。</p>
<p>「……这样我才会得救。因为被大家爱着我才能得救。这样也救了梅露媞娅。」</p>
<p>阿兹卢比站在女孩旁边看着手术室的墙壁。那上面显示着时间。</p>
<p>「真是好时间。让梅露媞娅也参加实验吧。」现实的阿娜皮亚因为幻影阿兹卢比的声音身体颤抖了起来。少女疯狂地摇着头,眼鼻里充满了恐怖。</p>
<p>「居然有过这样的事,我却不知道。所以阿帖提亚才会遭遇那样的事情……。」</p>
<p>映像无视少女的拒绝表情继续切换到下一个视频。</p>
<p>「接下来,阿帖提亚,实验体零七二二·A的生体解剖实验开始。」</p>
<p>阿帖提亚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房间的一隅,过去的阿娜皮亚,梅露媞娅被医师们抓着左右手站在那里。</p>
<p>手术台的两旁,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师们正在调整机器。被剥去手术服的阿帖提亚身上被插入了电极和咒式端子。</p>
<p>每当金属穿破皮肤,阿帖提亚就会发出呻吟声。梅露媞娅喊叫道:「阿帖~阿帖提亚!」</p>
<p>「没、没关系。我、是梅媞的姐姐,所以更坚强。」</p>
<p>阿帖提亚一边回答,眼角一边不断渗出眼泪。阿帖提亚紧紧地咬住唇不发出叫声。</p>
<p>「不一样,和平时的实验不一样。要对阿帖提亚做什么?」梅露媞娅因为担心姐姐,声音有些颤抖。</p>
<p>阿帖提亚的叫声越来越小,过了一会儿就停止了。</p>
<p>「失败了。」</p>
<p>里面的墙壁上有一个电子显示屏,上面能够看见被扩大的脑的画面。围着阿帖提亚的白衣的学者们互相窃窃私语道。</p>
<p>「从睡眠状态的零·五到三·五赫茨尔,从稳定状态的八到十三赫茨尔,活性状态的十四到二十五赫茨尔以上的脑波似乎都被完全控制了……」</p>
<p>「……枕叶和前额叶的异常活性影响了颞叶,发生高电位的余波,这是预想中的。」</p>
<p>「……左半球的手续被无视的情况已经明白。从和语言表达相关的前语言区域,说出了十一次元的话语。可以认为是折叠事物现象,说出了并非话语的话语。」</p>
<p>「……和人类的咒式士有哪里不同?血族的力量根源是什么?」</p>
<p>「……即便增加精神和肉体的负荷,也没有发现血族的特异能力。到底什么才是那道扳机呢?」</p>
<p>医师们的手和嘴没有停下,阿帖提亚的身体还在不断跳动。梅露媞娅视线的焦点模糊,不断说着胡话。</p>
<p>「阿帖帮助了我。一直都在担心我。即便是痛苦的实验也自己接下,尽量不让我看到。即便受伤也帮助了我。」</p>
<p>少女的视线渐渐清明,出现了强大的意志。</p>
<p>「所以这次我要帮助她。」她的话语中充满莫大的勇气,「代替阿帖,让我来接受实验!」</p>
<p>「啊,真是好时机啊。因为实验体已经坏了。」</p>
<p>医师们散开,在梅露媞娅的眼前是已经坏掉的阿帖提亚。</p>
<p>已经失神的阿帖提亚空洞的眼神没有看着任何地方。</p>
<p>过去的阿娜皮亚,梅露媞娅看到没有任何人类尊严科研的阿帖的模样,决定牺牲自己的幼稚的决定瞬间崩塌了。</p>
<p>「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p>
<p>「接下来就轮到梅露媞娅了哦。」</p>
<p>医师们穿过梅露媞娅腋下,把少女的身体向前抱去。</p>
<p>「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放过我。我,我害怕这个!」</p>
<p>因为恐怖而睁大双眼的梅露媞娅朝着破布一样的阿帖提亚看去。少女唯一自由的脚向上不断蹬踢。</p>
<p>「阿帖,阿帖还活着!不要用我,用阿帖做实验!」</p>
<p>梅露媞娅唯一自由的脚不断向上踢着阿帖的脸,拼死想要使她恢复神智。</p>
<p>被既是妹妹又是好朋友的梅露媞娅不断踢着脸的阿帖提亚睁开了眼,逐渐恢复了意识。脑中浮现了在梅露媞娅还小的日子里,混合着泪水的愿望。</p>
<p>「阿帖,救我,像平时一样救我!」</p>
<p>「梅媞,为什,么……?」</p>
<p>呕吐物和话语一起从阿帖提亚嘴里漏出来,她的眼睛里满是绝望。</p>
<p>梅露媞娅避开了好朋友的视线,开始寻找阿兹卢比的身影。在寻求帮助的视线前方,阿兹卢比站在那里,眼里是慈父的关爱。</p>
<p>「拜,拜托了。不要把我用在这种实验里。」</p>
<p>阿娜皮亚的脸上浮现出了顺从的笑容,她不断恳求着。那是弱者才会有的拼死的笑容。</p>
<p>「我会和平时一样的!和阿帖不一样,我不会被讨厌的!所以,好吗?好吗?」</p>
<p>阿兹卢比看向周围的医师。穿着绿色手术服的人们眯了眯眼睛。是期待着什么,阴沉的眼神。</p>
<p>「怎么办好呢。」</p>
<p>梅露媞娅因为阿兹卢比的话不断勉强笑着,袭击少女的恐惧凝聚在了脸上的肌肉上。</p>
<p>阿兹卢比朝着大家走去,整个房间只有他发出的声音。</p>
<p>「接下来进入实验体零七二一·A的性能实验……」</p>
<p>如此说的阿兹卢比的脸突然表情凝固了。</p>
<p>阿兹卢比和其他医师,所有人的映像都像被冻住一样停止了。然后轮廓开始扭曲,像是噩梦清醒一般消失无踪。</p>
<p>「阿帖和我不是您的孩子,只是单纯的实验体吗?像玩具一样被对待,被侵犯?我是一个背叛阿帖的,肮脏的孩子?」阿娜皮亚的声音充满疲倦。我在旁边抱住了少女的肩膀。拼死想要停下不断颤抖的身体。</p>
<p>「没关系的。」什么没关系?「这是过去,阿帖发生的事情和阿娜皮亚没有关系。已经停了。」</p>
<p>并不是这样的。我可以想象这之后发生在阿娜皮亚,也就是梅露媞娅身上的事情。</p>
<p>「阿帖遭遇这样的事情,这之后我会怎么样?不要,不</p><p>要!我不想知道不想知道!」</p>
<p>少女全身都在激烈地颤抖着,精神被击得粉碎。下一秒,是悲鸣。阿娜皮亚翻着白眼嘴角吹出了泡泡。长大嘴想要呼吸的瞬间又合上了。我立刻发动了化学练成系第二阶位「睡心雾」。阿娜皮亚吸入了乙醚和酸素的混合气体,变得有些困意。如果空气中的气体浓度超过百分之三的话,就有停止呼吸的危险,所以我严密地管控着浓度。</p>
<p>随着几次呼吸,阿娜皮亚慢慢闭上了眼,因为困意丧失了意识。尼尔金比我更快地接住了全身失去力量的少女。像是对待羽毛一样轻柔地抱住了她。</p>
<p>应该在变成这样之前强行把阿娜皮亚带离这个房间的。应该注意到所知事情的愚蠢。我的判断总是慢一拍。我从尼尔金手上结果阿娜皮亚,抱住她轻柔的身体。然后离开了这个带着憎恶的被诅咒的房间。吉吉那和尼尔金也走了出去。</p>
<p>我一边回头,一边不断朝房间中放出爆裂和猛火的咒式。</p>
<p>一次又一次。</p>
<p>培养皿和手术台都被粉碎,墙壁和天花板崩裂,异性的尸体被红莲的火焰包围。</p>
<p>弹夹已经空空如也。我没有在意空弹夹落在走廊上的声音,拿出了预备弹夹,差劲了魔杖剑的机关内部。</p>
<p>拉动枪栓,准备继续发动咒式的时候,吉吉那的屠龙刀压住了我的魔杖剑。</p>
<p>我沿着冰冷的刀身向上看去,是吉吉那冷静的双眼。</p>
<p>「已经够了吧。」吉吉那的眼神里充满压抑的痛楚,我第一次知道吉吉那也有这样的神情。</p>
<p>我抱着阿娜皮亚沿着走廊朝着出口走去。手臂上抱着的阿娜皮亚像是玻璃一样快要坏掉,我安静无言地走着。后面跟着的吉吉那和尼尔金也同样默默不语。</p>
<p>我们走出了建筑物,回到了停在空地上的车的前面。在巴尔肯MK VI型的门前,我们穷途末路。</p>
<p>我们朝着各自的方向,每个人都想说什么,每个人都没能说出口。</p>
<p>追寻阿娜皮亚记忆的旅途,没有和养父母还有青梅竹马充满泪水的再会,也没有对于未来的展望,只有残酷的结局。</p>
<p>怀里抱着的阿娜皮亚醒过来的时候,我,该用什么表情去迎接她呢?</p>
<p>我看向吉吉那,想要寻求答案。吉吉那的侧颜在白色月光的照耀下,剔透宛如玲珑。他金属色泽的眼眸注视着远方。</p>
<p>「嘉由斯,似乎什么都还没有结束。」</p>
<p>我和尼尔金还没来得及露出疑惑的表情,吉吉那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p>
<p>「能听到细小的声音。」</p>
<p>吉吉那的屠龙刀发动了咒式。是生物体强化系咒式第一阶位「猫瞳」。增加眼睛的杆状体细胞,利用猫类拥有的反射板增强了光的照射范围。同时我把知觉眼镜的倍率增强到了最大,朝着大路看去。</p>
<p>大批的人影从围绕着梅托雷亚的山上不断下行。</p>
<p>「看起来,曾经相识的老朋友全员集合了呢。」</p>
<p>尼尔金因为吉吉那桀骜的表情露出了害怕的深情。但是,这次我模仿着吉吉那,露出凶恶的笑容。</p>
<p>「这样啊,就这么想跟我们起舞吗?这样的话,大家就快乐得互相残杀如何?」</p>
<p>黑色的激情从嘴里迸发。</p>
<p>「绝对要守护阿娜皮亚!」</p>
<p>库埃耶结束了冗长的话。</p>
<p>然后,像是一阵风一夜飘然离开了。</p>
<p>事务所的空地上只有季薇妮娅一个人。季薇妮娅牵扯着自己的身体回到了车里。</p>
<p>坐回座位,额头抵在方向盘上,然后再也动弹不得。</p>
<p>无论是公司的紧急电话还是不断逝去的时间都和自己没有关系。</p>
<p>太阳已经西沉,夜幕降临在埃里德那的街角。街灯忽明忽暗,放出没有轮廓的灯光。</p>
<p>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是不想被事实和恶意摧毁只能忍耐。</p>
<p>季薇妮娅后悔了,无论是寻求真实还是和库埃耶相遇。</p>
<p>嘉由斯他们不能再继续前进了。不能让嘉优斯和那个女人,和库埃耶见面。</p>
<p>心被库埃耶伴随着暴风雨和雷击的意志所击碎,变成粉尘。</p>
<p>但她无法把那些事告诉嘉由斯。</p>
<p>季薇妮娅被对前男友的过去产生的厌恶感缠绕。但是内心却是也存在同样强大的思念。两股相反的力量,将她心撕裂。对被自己吸引的男人出过手的自己,没有责备他人的资格。但即便如此也无法原谅。</p>
<p>在憎恶和爱之间,她下不定决心。</p>
<p>她伸出了颤抖的手。</p>
<p>拿出了手机</p>
<p>紧急号码已经消除了,她想起了那个仍然留在记忆里的号码。</p>
<p>女人停下了手。每次想要按下,却像是害怕一般缩了回去。</p>
<p>一次又一次。</p>
<p>但是并不知道何时哪边的情感会获胜,做出行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