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盲目的天使用湿润的嘴唇轻轻呢喃。</p>
<p>「逃脱诱惑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接受诱惑。」</p>
<p>————纳哈提卡·雷布·科多莫斯《关于原罪》皇历二三四年</p>
<p>◇ ◇ ◇</p>
<p>背后受到冲击。疼痛强行使我清醒。即便如此我的意识还是十分朦胧。</p>
<p>我用力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全身被液体包裹。</p>
<p>从胃部和喉咙返上来的污水从张开的嘴里吐了出来。同时,吸入了比吐出的水更多量的液体。</p>
<p>我被痛苦引导着意识,又一次吐出了水。手里抱着阿娜皮亚的触感再次让我恢复了思考力。</p>
<p>我无视半规管的混乱,强行逼迫自己冷静。我发现下方有月色摇曳。那么那边应该是上面。</p>
<p>我转了个身冲出水面,同时拼命地汲取着氧气。新鲜而冰凉的氧气充盈了我的肺部,几乎有些疼痛。</p>
<p>我把魔杖剑约尔加插在岸边,想要从水里逃出来。但是因为腹部的伤口过于疼痛我无力上岸,虚弱落下的手被什么抓住了。</p>
<p>抬头一看,尼尔金背对着巨大的明月,伸出手抓着我的右手腕。</p>
<p>「嘉由斯,现在我要把你拉上来,请忍耐一下。」</p>
<p>尼尔金重心朝后,把我和阿娜皮亚从水里拉了出来。</p>
<p>沥青路宛如蔓延的黑水。我耸动着肩膀,呼吸急促。每次呼吸,侧腹部和全身的伤口都提醒着疼痛。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p>
<p>我蹲下确认被水浸湿的阿娜皮亚的状态。似乎饮入了大量的水。</p>
<p>我抬起阿娜皮亚的脖子捏住她的鼻子,没有丝毫由于地贴住了少女的唇,向她输送气息。</p>
<p>阿娜皮亚睁开眼,朦胧地看着我。海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痛苦,阿娜皮亚胃部的水逆流而上,从可怜的嘴里喷了出来。少女转了转身体,把水吐了出来。</p>
<p>不断呕吐的阿娜皮亚终于冷静了下来。她眼含泪水,流着鼻涕,看着单膝着地的我。</p>
<p>「没关系吧?」</p>
<p>「嗯。」少女用手背擦去了眼泪和鼻涕,坚强地笑着,「因为强行接吻、就行了。」</p>
<p>不可能心平气和。阿娜皮亚这种极端照顾他人的性格,是因为作为梅露媞娅时遭遇过极端虐待的产物。即便她失去了记忆,那种强烈的想被他人所爱的想法也保留了下来。</p>
<p>我和吉吉那教育她越是痛苦辛酸的时候越是要说点无聊的事情。但那也只能勉强维系住阿娜皮亚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p>
<p>「走了。」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牵起了阿娜皮亚的小手。</p>
<p>两个人站起身,面前是一脸安心的尼尔金。旁边是被安置得好好的椅子希尔勒加。因为没有任何伤痕,所以不会被吉吉那骂了。但是我有其他的想法。</p>
<p>「尼尔金,总而言之你帮了大忙。</p>
<p>「哪里哪里。那么猫咪埃尔文暂且不提,如果不和吉吉那先生汇合的话,只有我们几个战斗力是不足的。」</p>
<p>抬眼望去,冰冷的大楼建筑物矗立在被月光照亮的大路两旁。</p>
<p>尼尔金扫视了一圈,然后注意到了一直盯着他的我。</p>
<p>「怎么了?不找吉吉那先生的话,我们几个……」</p>
<p>「不,有你在就足够了吧。」我继续道,「对,如果有乌普洛夫斯卡在的话。」</p>
<p>我一边把阿娜皮亚往我身后藏,一边说道。</p>
<p>尼尔金脸上浮现出苦笑和难以置信的表情。</p>
<p>「哈?我?作为潜入调查官的我是龙?真是很像嘉由斯会说的笑话啊。」尼尔金向前一步,「比起这个还是快点找到吉吉那……」</p>
<p>「我看见过变化成人形的龙。尼德沃尔克和伊姆库埃因这两头龙都曾经在我面前化作人形。而且龙变成人的时候会留下一定的特征。」</p>
<p>本该继续前进的尼尔金停下了脚步。我继续用干涩的声音说道。</p>
<p>「爬虫类对于自身并不存在的部分,尤其是耳朵的变化是不完整的。」</p>
<p>「我不会上当的哦。」尼尔金笑着。</p>
<p>我一直笑着。</p>
<p>「上什么当?」</p>
<p>尼尔金注意到我坏心眼的视线,验证了自己的话,又苦笑了起来。</p>
<p>「啊呀呀,回答不会上当的本来就是错的。龙和人相互欺骗,永远都是人占上风。」</p>
<p>尼尔金柔和的脸上没有任何部分有变化。但是确确实实释放出了压力,那是威严。因为杰出存在而释放出的威压感变成了物理式的压力。</p>
<p>阿娜皮亚害怕地抓着我的上衣下摆。</p>
<p>「我的变化是完美的。你是怎么会怀疑我的真实身份的?」这声音难以相信是从人类的喉咙中发出的。是沉厚而庄重的声音。</p>
<p>「我一开始就知道了。不,那是说谎。其实,我是途中一点点感觉到的。」我没有犹豫地举起了魔杖剑,继续说,「伪装自称是龙反对派,但是反而对龙很关心。龙强大的咒式也可以伪造潜入调查官的纹章的吧。而且最让人怀疑的是,每次被卷入战斗的时候都能够好好地保护着阿娜皮亚,要装幸运也装过头了。」</p>
<p>尼尔金已经不打算隐藏自己乌普洛夫斯卡的身份,龙巨大的鼻梁已经凸显了出来。</p>
<p>「经历了那么大的破坏,希尔加勒身上却什么伤痕都没有,总而言之,你在很多情况下都微妙地超越了人的极限。」我举着刀继续质问道,「比如说我只说了乌普洛夫斯卡这个名字,你就知道是龙。因为是自己的名字,所以无意识地就当做了已知的事物。我,还有吉吉那和阿娜皮亚,都没和你说过龙的名字。」蛇足也浮现了出来,「但是,也有可能是偶然出现的超高位咒式士,所以我只是试着类推地说说。即便错了,也可以变成揭晓你真实身份的契机。我说了这么多,你差不多也想说点什么了吧?」乌普洛夫斯卡因为我的指摘叹了口气。</p>
<p>「我忘记了人类是会说谎的生物。」充满了威严的声音。</p>
<p>我提了最重要的问题,「那么,『长寿龙』究竟找我们所为何事。」</p>
<p>乌普洛夫斯卡的全身喷出了压倒性的咒力。</p>
<p>「那不是当然的吗。我是为了我的眷属尼德沃尔克、宁吉禄德和伊姆库埃因、以及那些被你们打倒的龙族们复仇而来!」</p>
<p>他放出了密度几乎可以撼动夜里空气的咒式,我和阿娜皮亚连呼吸都感觉困难。</p>
<p>我拼命喘息着抵抗,「乌普洛夫斯卡,停下复仇的伪装吧。」我在咒力的暴风雨中浮现出笑容继续说道,「你没有治疗自己下巴上的伤口,是对我的暗示。那时候的乌普洛夫斯卡并没有伤害阿娜皮亚的打算。所以即便真实身份被看破的时候到来,也想利用那道伤痕证明自己不是阿娜皮亚的敌人吧?」</p>
<p>我想起了第一次遇到乌普洛夫斯卡的时候。龙的下巴上因为被爆裂咒式炸到,留下了痕迹。即便是龙也不能简单地治愈放射线造成的伤害。</p>
<p>「所以刚才的台词只是吓唬我们。为了借机给我展示能够证明你真实身份的证据,并没有威胁的意思。」</p>
<p>「真是,多么不可爱的人类啊。」</p>
<p>乌普洛夫斯卡驱散了咒力的放射,然后降落在我和阿娜皮亚面前。</p>
<p>「正是如此。」乌普洛夫斯卡继续道,「尼德沃尔克和宁吉禄德夫妇是背叛了我所侍的白银龙吉·纳兰哈殿下的反动派,不如说是敌人。不管理由是什么,伊姆库埃对人类的敌对行为也是贤龙派无法容忍的。」</p>
<p>「龙里面也有派系斗争什么的。」</p>
<p>乌普洛夫斯卡对我装作同情的嘲弄笑了笑。</p>
<p>「顺便说一句,咒式士最高咨询法院的潜入调查官这个身份是真的。那个组织的成立和我们龙族也有关系。但是,达兹尔克和归德托这种在前线的人类,做梦也不会知道的。」</p>
<p>这次轮到我吃惊了。</p>
<p>咒式士的检察机关居然和龙有关。不过反过来想想,那样拒绝国家权力介入的公正组织,单纯靠人类的确是难以运行的吧。</p>
<p>龙眼中浮现的苦笑变成了疑问。</p>
<p>「但是,既然知道我是乌普洛夫斯卡的话,你最初问的『有何贵干』是什么意思?」</p>
<p>我吞吞吐吐。如果不回答龙的问题就无法顺利地进行对话,所以没办法只能照实说了。</p>
<p>「不是,我想着可以遇到『长寿龙』的机会很少,所以就忍不住……」</p>
<p>乌普洛夫斯卡因为我的话眼里燃起了愤怒,然后被风吹散去。龙不知道是第几次发出无奈叹息了。「虽然模仿了你的说话方式,但作为潜入调查官的尼尔金真的得辞职了。最值得恐惧的还是人类,啊。」</p>
<p>「哇,虽然是很平常</p><p>的话,但是被人类以外的生物这么说还真是令人生气啊。」</p>
<p>让「长寿龙」目瞪口呆确实是我的坏心眼所致。但龙作为尼尔金时的说话方式居然是模仿我的,这个事实让我有点受伤。</p>
<p>「注意到你手里有『宇宙之瞳』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p>
<p>我惊愕地反问道,「说起来,这到底是什么?」</p>
<p>我举起右手,晃了晃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p>
<p>「似乎是从『大祸式』到你们龙都在追寻的东西?」</p>
<p>戒指或许对我们的注目有所反应。为了拒绝我们探查它的内部状况,强力的咒式干涉结界又增强了。对大气产生的量子干涉产生出与戒指一般的红光。</p>
<p>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咒力波长过分炫目,乌普洛夫斯卡的瞳孔变细了。</p>
<p>「我不能说。不如说我也不知道才对。」</p>
<p>沉默,我和乌普洛夫斯卡在夜晚的街上互相试探对方的真意。</p>
<p>「我推测这是受某些东西所引导、为打开世界终结的门而生的道具,但不能确定。我有听说过哪里的咒式士们打开过门的事情,总之是个不吉利的东西。」</p>
<p>我的大脑因为接踵而至的真相开始混乱。</p>
<p>被放置在一边的阿娜皮亚走了出来。</p>
<p>「那个,为什么,『长寿龙』现在要保护我呢?咒式士们为什么要追击我呢?」阿娜皮亚问道。</p>
<p>乌普洛夫斯卡深海色的眼瞳盯着少女。</p>
<p>「为了保护你,必须变成人类的姿态也是我曾立下的誓约的一部分。同样从我的口中……」</p>
<p>「和我亲生父亲所说的『架桥』有什么关系吗?」</p>
<p>乌普洛夫斯卡沉默地忍耐着阿娜皮亚的发问。</p>
<p>但龙的脸上没能隐藏住内心激烈的动摇。甚至没能维持住对人类的变化,瞳孔变成了针一样细。</p>
<p>「……正是如此。你是龙和人结合的存在。」乌普洛夫斯卡的鼻孔和嘴里喷出了高温的叹息。</p>
<p>「很久很久以前,白银龙吉·纳兰哈为了消除人类和龙的战争,制造了人和龙基因融合的存在,使用了我的基因……」</p>
<p>「那么,从尼尔金先生身上感受到的温柔氛围是……」</p>
<p>「嗯,我是你遥远的先祖。正因如此才要我到处找你,然后在身边守护你。」龙重重地点了点头,「龙是不会背叛抛弃同伴的。即便是为了遥远的子孙,也会飞入死地。」</p>
<p>阿娜皮亚像是麻痹一样站着不动。被告知自己不是人类,还有爱着自己的人,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状况的事实。</p>
<p>爱与恨在阿娜皮亚的内心深处倾轧着。为了不让她的身体倒下,我的手腕回转、温柔地抱住了少女的肩头,支撑住她的身体。</p>
<p>即便是听到了冲击性的事实,我也能实际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但现在还是保持不动比较好。乌普洛夫斯卡凝视着阿娜皮亚。「混血们长时间处于人群之间,即便不能结合两个种族,至少也能成为连接两个种族的『架桥』。但是散落在世界各地具有异能的人们——『架桥』的后代却几乎都已经灭绝了。剩下的只有巴鲁提亚和他幼小的女儿,你,还有堂姐阿帖提亚三个人而已。」</p>
<p>乌普洛夫斯卡朝着梅托雷亚投去憎恶的眼神。</p>
<p>「但是,龙的力量和权能招来了咒式研究者们不必要的关心……」</p>
<p>那之后的事情我和阿娜皮亚都知道了。养父母把阿娜皮亚和阿帖当做了实验材料。</p>
<p>「为了补偿失去你的罪责,我遵从龙的誓约变成了人形,开始寻找你。然后跟着寻找你记忆的旅途,那记忆真是过于残酷的东西。」</p>
<p>阿娜皮亚眼中充满疑惑,然后出现了愤怒。</p>
<p>「是你,都是因为你的血授予的力量,父亲和我,还有阿帖……」</p>
<p>「对不起。说一百万句也无法补偿。」</p>
<p>龙的谢罪充满真诚。但是这些话没有拯救少女的心、少女的现实。</p>
<p>「他们追击我的理由,龙的力量和权能,都是什么?我,这之后该怎么办?」</p>
<p>阿娜皮亚不知道在向谁发问。这是即便生活了千年的乌普洛夫斯卡也无法轻易回答的问题。</p>
<p>乌普洛夫斯卡悠然地举起右手。手前是无声袭来的巨大的身体,它停止了下来。</p>
<p>巨大的拳头停在了龙的手掌前。背后是金属的肌肤,球形的身体上是没有感情的眼睛。这是达兹尔克使用过的「护法数鬼」。</p>
<p>乌普洛夫斯卡的咒式干涉结界和构成『护法数鬼』咒力,发出了金属摩擦般的声音。数式的鬼被刚力所挤压。</p>
<p>但是,作为人类咒式士的达兹尔克的咒力瞬间在「长寿龙」莫大的咒力前败下阵来。「护法数鬼」从拳开始被数列分解。咒式疑似生物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夜空中。</p>
<p>乌普洛夫斯卡回头,十几个尸葬咒兵列队从大楼的阴影中走出向前行军。</p>
<p>他们不断发出咒式,无论是爆风还是雷击,都在乌普洛夫斯卡的手边消失了,甚至没能到达我们身边。</p>
<p>虽然攻击性咒式士之间有达兹尔克指挥着,梅尔查路却不在。应该将达兹尔克作为前线指挥官操纵他,然后自己隐藏在暗处吧。真是一个卑劣的老人。</p>
<p>「话等会儿再说。趁我引开死者们的时候快从这里离开。」</p>
<p>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尼尔金人类的侧脸已经开始崩坏。巨大的咒式波长出现。我慌张地抱起阿娜皮亚,朝后面飞身而退。乌普洛夫斯卡的头几乎快要伸长到天际。</p>
<p>「虽然是现在还在誓约途中,但是敌人过于强大而且人数众多,不用本来的模样是战胜不了他们的。快离开!」</p>
<p>乌普洛夫斯卡的轮廓爆发性地变得巨大,我和阿娜皮亚急急忙忙从他身边离开。</p>
<p>钢色的下巴与大楼三楼齐平,脸部的银色鳞片一直扩散到整个巨体。长而肥厚的脖子,厚实的胸膛,巨木一般健壮的前后脚。连尾巴上也覆盖了鳞片。31.13米,龙超越常识的巨大身体出现在我们面前。</p>
<p><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1/1726/139199/155709.jpg" border="0" class="imagecontent"></p>
<p>从屋顶上急速下降的咒式剑士们在魔杖剑剑端组成雷击和爆裂咒式,朝着龙的鳞片射去。但是因为咒式干涉结界的威力,只能不完全地贯穿。</p>
<p>达兹尔克举起手,咒式剑士们像蜘蛛一样展开手脚,抱住了龙巨大的身躯。同时,路上的攻击性咒式士们开始发射咒式。</p>
<p>爆裂和钢枪穿过了同伴的死者的身体。击中了乌普洛夫斯卡。他没来得及发动咒式干涉结界。</p>
<p>这样把死者身体当做通道,就能让咒式干涉近乎无效。这是只有对自己生命没有顾忌的死者兵团才有可能产生的极强的对龙战术。</p>
<p>乌普洛夫斯卡对面纷至沓来的咒式,满脸平静。</p>
<p>我看见龙的巨体正展开的咒印组成式。</p>
<p>那是冷轧钢线,也就是俗称的钢琴线,是延展钢制的线利用塑性变形强化处理过的东西,结晶被细化到纳米单位。所以,在所以铁钢之中拥有最强的拉扯耐性。</p>
<p>利用化学钢成系第五阶位「张钢甲装障躯」产生的钢线层层叠叠地裹在乌普洛夫斯卡的鳞片下。龙的巨体变成了要塞。咒式干涉结界,鳞片,装甲,肌肉以及骨骼,面对这几重防御壁垒,中低位的咒式已经毫无意义了。</p>
<p>「同样作为咒式调查官,我为你们感到悲哀。」龙甩了甩身体,周围的咒式剑士们被甩了出去,「所以,我至少要用自己的手让这些死者重新归于安息。」</p>
<p>死者们纷纷落在大楼的前、沥青路面上,重装甲和骨骼都被粉碎。但没有任何大脑和神经系统的死者们再一次缓慢站了起来,青色的脸上没有任何感到恐怖的表情。只是遵从这支配者的指示,朝龙前进。乌普洛夫斯卡转向我和阿娜皮亚。</p>
<p>「快走。」</p>
<p>我和阿娜皮亚被龙雷一般的声音进行,手牵着手跑了出去。</p>
<p>「不要忘记希尔勒加。吉吉那会担心的。」龙的声音带着几分恶作剧的感情。我慌慌张张地稍稍改变了前行方向。把椅子背到背上,然后继续开炮。</p>
<p>尸葬咒兵们几乎堵塞了道路。我举起魔杖剑,头上落下了大瀑布。</p>
<p>这是将死者从头到脚直接压扁的一击,血沫横飞。我心中知道这是被龙的长尾击中了,急忙穿过死者的肉块。</p>
<p>我的背后混杂着爆裂和咒式兽的咆哮。龙的</p><p>声音传来。</p>
<p>「注意你拥有的『宇宙之瞳』。那 总有一天会为你带来仇恨。」龙的声音在月夜回响,「最重要的是,保护阿娜皮亚!」</p>
<p>怒号和轰鸣声在我们背后响起,我和阿娜皮亚头也不回地继续奔走。</p>
<p>座落在夜空中的皓月亮的近乎不自然。我们奔跑着的影子被拉长,落在沥青路上。战斗的声响渐远,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夜空。耳边能听到的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急促的心跳。仿佛在深海海底前进。</p>
<p>阿娜皮亚差点摔倒。我伸出手拉住她,两个人停下了脚步。</p>
<p>「对,对不起。我,已经……」阿娜皮亚喘着粗气说道。</p>
<p>少女对自己无力感到抱歉,眼里浮起了泪水,我知道她在拼命忍耐不让自己哭泣。</p>
<p>「别,在意,我也自己到了,极限。」</p>
<p>心脏合着我的奔跑速度,仿佛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阿娜皮亚的脚步似乎越走越快。</p>
<p>我全身的伤口和骨折都到达了极限,侧腹部的伤口也开始裂开出血。我懊悔地想着如果拜托龙治疗一下就好了。</p>
<p>本该是吉吉那治愈咒式出场,但这种重要的时候他居然不在。总而言之,先用止血绷带裹住伤口,发动造血咒式。等待奏效。</p>
<p>我靠在身旁的金属柱子上,坐在地上。虽然想坐在椅子希加勒尔上,但如果它被血污弄脏,我可能被吉吉那杀掉。</p>
<p>「真是麻烦的搭档。」</p>
<p>「是呢。」</p>
<p>我装出一副无畏的笑,阿娜皮亚也满脸薄汗地回应了我一个笑容。</p>
<p>远处而来的咆哮声振动空气。应该是乌普洛夫斯卡在踢散尸葬咒兵们,紧张感又回到了我们俩之间。</p>
<p>「那个,我被授予的龙的力量和权能究竟是什么?」呼吸渐渐平稳的阿娜皮亚发出疑问。</p>
<p>「我应该已经死了,对吧?但是我还活着?明明本名叫梅露媞娅,却记得自己叫阿娜皮亚,为什么?」</p>
<p>阿娜皮亚接二连三地发出疑问,眉间充满懊悔神色,「好像能想起什么,已经在嘴边了但是说不出来……」</p>
<p>「以后再想吧。」我觉得应该直接打断少女的疑问,「过会儿乌普罗夫斯卡或者吉吉那应该会做点什么,我们就在安全的地方等待身体恢复……」</p>
<p>电话振动。我拿出手机打开一看,是季薇打来的。</p>
<p>又是巴默佐的伪装啊。</p>
<p>不,等等。我好像在哪见过我们周围耸立着的柱子和头上的人行天桥。</p>
<p>低头看向沥青路,路上绽开的血肉之花,是巴默佐的尸体!</p>
<p>尸体散发出恶臭,似乎动了一下。我以为是眼花,紧盯着他。我的背上有冰块滑落。手机还在不断振铃。</p>
<p>被砍成两段失去头部的尸体的胸部开始扩散裂纹。裂纹在我们眼前不断扩散,从宛如女性阴部般鲜红的裂口中不断孵化出肉块。</p>
<p>肉块不断缠绕,交换粘液,逐渐成型。微小的细胞中间的界线消失。沾满血和粘液的蓝黑色头发,鼻梁,肩膀那是从自己尸体中重生而来的巴默佐裸露的上半身。</p>
<p>「呀,嘉由斯。」艳红的嘴唇上粘液滴落,近乎淫靡。</p>
<p>我还来不及扔掉手机举起魔杖剑,巴默佐的影子就伸长到了脚边。我一把推开阿娜皮亚,影子一跃而起,像蛇一样缠住我的四肢,拘束全身。我想要拿出魔杖剑,但是动弹不得。漆黑的百足一直纠缠到我的食指。我转过头,发现巴默佐从自己的尸体中拔出脚,然后开始走路。月光下,一丝不挂的青年朝着我走开,多么奇怪的画面。被甩出去的手机还在不断振动,那是真正的季薇打来的。</p>
<p>尸体和蓝黑色的西装蠕动着,落在沥青路上。漆黑的绒毯奔跑着,紧追在巴默佐身后,紧紧地贴了上去。</p>
<p>暗色的带子从脚脖子一路爬到胸口,覆盖住了苍白的身体。</p>
<p>复活者走到我眼前,一脚踩碎了手机。西装修复完成。领口染成了白色,是细心地做出了西装衬衫。</p>
<p>确定了青黑色虫已经变成了西装,巴默佐吐了口气。</p>
<p>「你这家伙,到底准备死几次才算完?」我对着难以理解的事态感到暴怒,「大脑都被破坏的话肉体复活的咒式用了也无济于事的吧?!」</p>
<p>「为了见到爱着的嘉由斯,我不管多少次都会复活的。这是爱的力量♪虽然是谎话♪」</p>
<p>巴默佐后仰把脖子贴在魔杖短剑上,然后双手一下子割断了脖子。鲜血从红色的断面喷溅而出,头部滚落在夜色笼罩的沥青路上。我哑然地看着头部那黏着的视线。头部还洋溢着与空气不符的明媚笑容,巴默佐用皮靴一脚踩了上去。眼球飞了出来,鲜血和脑浆飞溅,然后所有东西都变成了黑色的颗粒,被踩碎它们的脚所吸收。</p>
<p>抬头看去,脖子的断面上生长出了蓝黑色的头发接着是白皙的额头和充满嘲弄的眼神,鼻梁和鲜红的嘴唇,还有细窄的下巴。巴默佐的头部又长了出来。</p>
<p>「好的,复活完成。」</p>
<p>这是过分异常的画面。但是,我用知觉眼镜检索可能性,明白了是怎么回事。</p>
<p>仅仅是产生超耐久力的咒式是不能复活被切断四肢毁坏大脑这种致命伤的。剩下的可能性,我只能想到生物体生成系第七阶位「似我复模转活生法」。</p>
<p>有一种叫做瘿蝇的苍蝇,是通过从幼虫体内的卵子变成大量幼体这种方式进行生殖的。孩子一边吞食母体一边生长,最后咬破母体出生。巴默佐的咒式就是把那个原理应用在人体上。</p>
<p>也就是说,自我受精,自我复制,全体共有一个思想。死亡的同时咒式启动,吞食自己的肉体然后复活。巴默佐的身体是几十万甚至几百万添加了超耐久力的群体生物构成的。幼虫是未分化细胞,成虫则是执行着筋肉,神经,血管和内脏的拟态。</p>
<p>只要不把虫减少到无法再生的数量,他就会不断复活。这不是本人的思考和脑细胞,而且虫子的集合意识。巴默佐已经利用咒式成为人类中最可恶的怪物了。</p>
<p>我惊讶得说不出话,身体被拘束着动弹不得。不死的虫战士嗤笑道,「那么接下来,不完成和嘉由斯的约定的话,啊!」</p>
<p>巴默佐左侧腹被「请愿者央达鲁」尖锐的刀刃刺穿。阿娜皮亚拼死将刀身插入把巴默佐的肋骨之间。</p>
<p>「哦呀哦呀,真是有力量啊♪」</p>
<p>巴默佐的眼里充满钦佩和嘲弄,看着被憎恶和使命感点燃的阿娜皮亚。</p>
<p>「放开嘉由斯,你这个变态!」</p>
<p>「不~要~♪」</p>
<p>下一秒,巴默佐就抬起脚踢向了阿娜皮亚的下巴。</p>
<p>少女纤弱的身体被踢向空中,直直落在了沥青路上。魔杖短剑滚动的刺耳声音,在夜空回响。</p>
<p>阿娜皮亚倒在地上,鼻孔和嘴里都流出了鲜血。少女因为痛苦难以呼吸,不断呻吟着。</p>
<p>「我啊,最讨厌你这样的弱者了。」</p>
<p>巴默佐跳跃着,左脚落到了阿娜皮亚面前。仿佛是为了保持平衡,他朝着阿娜皮亚的腹部,狠狠地踢在了胃部附近。</p>
<p>这次,阿娜皮亚嘴里流出了荒野的胃液,她被踹倒在地。</p>
<p>「明明那么弱小还有什么骄傲和意见。弱者不需要那种东西♪」</p>
<p>巴默佐转了个身,一脚踩在少女沾满呕吐物的脸上。皮靴下,可怜的少女的脸因为痛苦和无力扭曲着。</p>
<p>「我也讨厌碰到雌性。背叛、卑微又充满女性臭味。你就该被爆开肮脏的脑浆而死!」</p>
<p>踩着少女脸的脚跟似乎一下子加大了力道。</p>
<p>「哈,你才是那个肮脏的人!」巴默佐因为我的叫声回过头,脚上的力量似乎也减轻了些,「你冷静地反省一下。你的每一个言行举动都充满了不舒服和自卑感。」</p>
<p>巴默佐跳跃着转过身,回到了我的面前。</p>
<p>巴默佐漆黑的眼瞳,从正面盯着我。是如同虫子复眼一般的眼睛。</p>
<p>「你说什么?」</p>
<p>异常者的提问很可怕。大概反而在等待着最差的事态发生吧,我的嘴边浮现出了嘲弄的笑容。</p>
<p>「对不起,请不要离我那么近说话。你嘴里的口臭简直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一样,太严重了。我的眼睛都被你熏痛了。」</p>
<p>「嗯嗯,为了救那个雌性居然向我挑衅,嘉由斯真是温柔啊~好,我就尊重一下你那高傲的意志!」</p>
<p>我的悲鸣贯彻夜空。</p>
<p>巴默佐白皙的指尖插入了我失去血色的伤口。被被尤拉维卡切开的左腹部的伤口又再次出了血。巴默佐扭动着我的伤口,鲜血飞溅出来。在体内的手指又重新令伤口开始疼痛。这</p><p>绝非有理智的人所为。</p>
<p>巴默佐拔出了手指,他把沾满了我鲜血的手指放在嘴边,用蛇一样的舌尖舔舐了起来。</p>
<p>「啊啊,果然很好吃呢。嘉由斯的血好甜~~♪」</p>
<p>红色的舌头认真地舔舐着手指上的血。巴默佐的表情简直是愉悦至极。</p>
<p>「已经品尝过了嘉由斯的血,接下来终于到了正题。当当当当!♪拷问道具~♪」</p>
<p>巴默佐从腰后抽出魔杖短剑。沉重的刀身上排列着鲨鱼牙齿一样细的锯齿状刀刃。仅仅是看着就觉得很痛。「还记得说过好多次的约定吗?切断你的四肢,抠出你的眼睛,侵犯你,让你把『巴默佐殿下,快点杀了我吧』当做口头禅一样说给我听。还记得吗这个约定♪」</p>
<p>巴默佐像是为了让我看得更清楚些,把凶恶的刀放到了我眼球前。</p>
<p>虽然我并不想看见,但是巴默佐腿间的布料几乎快要被戳破了一样直直地挺立着。我调整呼吸试着露出笑容。想必是很勉强的笑容吧。</p>
<p>「我有一个好主意。试着交换一下你和我现在的角色,怎么样?」</p>
<p>「虽然被拷问是我最喜欢的游戏,但是那个待会儿再说~」</p>
<p>巴默佐爽朗地笑着劈下了砍刀。</p>
<p>刀深深地刺入了我左边的大腿。下一秒鲜血从伤口喷溅而出,我的口中也爆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惨叫。无法理解。没想到自己会遭受如此痛苦。如此激烈的痛苦。</p>
<p>「痛?痛?但是,会变得更~~痛哦?」</p>
<p>巴默佐将刀水平划过。锯齿状的刀刃把我大腿的肌肉纤维割了下来。被血浸染的锯齿刀刃上还有薄薄的桃色肉片,黄色的脂肪和被切割下来的神经纤维。</p>
<p>大脑因为肉体被损伤的画面不断充血,纯粹的疼痛让身体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p>
<p>「才刚刚开始呢,不能升天哦。早泄的话会惹人讨厌的~♪」</p>
<p>巴默佐一脸担心的表情,又把锯齿放回了我的面前。即便是看着我就又感受到了新的剧痛。</p>
<p>疼痛不断超越前者的疼痛心快要被揉碎的滚烫的疼痛想要那个能够感受疼痛的心快点消失这是人类无法承受的疼痛!!!</p>
<p>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锯齿停下了往复运动。我的嘴里流出了口水和白沫,无神地望着自己的脚。</p>
<p>插着刀的大腿里溢出了肉和脂肪的碎渣,鲜血和热量都在不断流失。我除了大腿的剧痛以外感受不到任何东西,思考中也只有疼痛。</p>
<p>「好——的~没有因为精神崩溃逃走。现在,吸口气吧。对,深呼吸。还是说我应该给你个了断呢?骗你的~快乐的事情就应该一直~一直做呢。」</p>
<p>巴默佐的笑容是要看穿我内心的笑容。</p>
<p>残酷的人类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不是不能想象别人的痛苦,正因为明白才会笑。这是只有人类才会浮现的丑恶笑容。</p>
<p>「那么,之前也问过了。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喜欢上要杀的人呢?」</p>
<p>「我对你变态的内心、没有任何、兴趣。」我忍受使人意识混乱的疼痛,「不,还是让我来说说、性格方面的原理吧。」</p>
<p>我朝着露出问号的巴默佐继续说道,「能够让你保持不死之身的咒式是自己受精,这就是你那腐坏的性格产生的原因。」</p>
<p>阿娜皮亚,快点趁现在逃跑。但是,躺在远处大路上的阿娜皮亚没有动。少女意识朦胧地呢喃着什么。应该是还没有恢复意识。</p>
<p>我调整了呼吸,不断说出自己的分析。</p>
<p>「那种极端的近亲交配被称作近交弱势,容易产生遗传病、畸形和发育不良等问题。你那扭曲的性格就是非常容易理解的病症。也就是说,为了避免生物学上的衰退,你必须要有意识地收集他人的遗传基因。这就是残缺品的宿命。被吸收过基因的人对你来说也就没有价值了吧?」</p>
<p>「谢谢你的高谈阔论。但是那不过是生物学的理由。」巴默佐愉快地笑着,空气的震动似乎触碰到了我的伤口,「杀掉喜欢的人是悲哀的。」</p>
<p>隐藏着笑意的眼睛突然变成了孕育着狂喜的神色。巴默佐陷入了自己的世界。</p>
<p>「非常非常悲哀的事情,快要把我的胸口撕裂一般的疼痛。正因如此,那使我成为了悲剧的主人公。」</p>
<p>可怕。从心底而生的可怕。巴默佐的话完全连不成句子。这家伙是真的异常者。完全没有理解他人说话的想法。世界里只有自己存在。</p>
<p>如果反抗的话,不仅会因为极限的痛苦和恐惧精神崩溃,还会被巴默佐当做玩具玩弄的吧?所以我应该在这里给予最合适的回答。</p>
<p>「好、现在、一个人、去、去医院吧。在那里、拿到安乐死用的、处方。」</p>
<p>即便自己的妄想被否定,巴默佐还是笑了。完全不隐藏想要施虐的笑容。</p>
<p>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估计不到一秒就会屈服于巴默佐吧。但是,这种情况下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被巴默佐杀死。</p>
<p>这样的话,不管怎么样我也要为阿娜皮亚争取一点时间。运气好的话,也许能等到吉吉那或者乌普洛夫斯卡的救援。合理主义就是这种东西。所以我说,「去死,变态。」</p>
<p>「是我的话,把这种回答留到下次会比较容易说出口。」巴默佐满面笑容地拿出了一块金属板。</p>
<p>他展开器具,固定了四角形边框,里面镶嵌着好几条钢丝绳。怎么看这都是切割水煮蛋的道具。但是,尺寸大概是普通道具的五倍。</p>
<p>「是准备、给我、做、鸡蛋料理、吗?我坚决、不会吃、男人做的、料理。」</p>
<p>巴默佐沉默地摇了摇头。稍微扯开了一点束缚着我大腿的道具,然后温柔地塞入了料理道具。</p>
<p>「明明知道该怎么做,真实的,一点都不坦率♪」变态者一边说着害羞少女一样的台词,一边用白皙的手按下机器。钢丝绳穿过牛仔布割入大腿,血珠浮起,染红了牛仔裤。</p>
<p>巴默佐的侧脸闪耀着扭曲的喜色。</p>
<p>「你知道吗?最可怕的事情经常发生在『下一次』哦?」</p>
<p>「你稍微冷静点。我们谈谈。可以讲和的话人类是可以互相理解的,稍微花点钱也……」</p>
<p>「不行~♪」</p>
<p>巴默佐挺起身一口气按了下去。</p>
<p>钢丝绳割破牛仔裤和皮肤,嵌入肉里,雷击般的剧痛灼烧着我的脑髓。被钢丝绳割断的断面里可以看到浅黄色的脂肪层和桃色的肌肉。献爱心内喷涌而出,染红了巴默佐的脸。</p>
<p>拷问器具继续深入。重要的血管被切断,钢丝绳碰到了硬的东西。大腿骨的表面有被钢丝绳割到的感觉。</p>
<p>思考在我脑内爆发。</p>
<p>疼痛是由于坏死的坏死的细胞引起的疼痛会出现发痛物质缓激肽和发痛促进物质前列腺素到达一定量的时候会刺激收容器然后改变电气信号经过脊髓和视床达到大脑皮层的体性感觉在那里才会开始感觉到疼痛……</p>
<p>虽然想要理论分析疼痛进行忍耐,但是我的自制心已经崩坏了。</p>
<p>我发出了几乎不成声的惨叫,像是一个被陷阱困住的小动物一样扭动着身体。鼻涕和泪水停也停不下来。比起死亡的恐怖,这个瞬间是疼痛支配着全身。除了疼痛什么都感受不到。</p>
<p>「啊哈哈哈哈哈,嘉由斯好可爱。太可爱了,我要去了!」</p>
<p>模糊的视线里只有巴默佐的声音在回响。我甚至连喊叫都做不到了。因为剧痛而握紧的手和咬紧的牙关已经变得僵直。</p>
<p>终于血红的世界慢慢恢复正常。看到了被残忍切断的自己的大腿。血海遍地,这不是比喻。这样的出血量,离失血死亡也不远了。我大概能理解阿帖提亚和过去的阿娜皮亚,也就是梅露媞娅的痛苦了。</p>
<p>只要我稍微动一动,嵌在肉里的钢丝绳就会摩擦过大腿内部和大腿骨的表面,再次产生新的剧痛。</p>
<p>我抬起头,看到巴默佐弓着背痉挛的模样。青年露出的白皙喉咙上也溅到了我的血。</p>
<p>拷问者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走了回来,脸是被血染的美貌。</p>
<p>「啊哈哈,下意识连续射了三次呢♪」</p>
<p>「不要、和我、报告。真、真恶心,之后、之后、一定要、弄死、弄死你。」下巴因为疼痛变得僵直,舌尖只能强行吐出几个单词。</p>
<p>「我的子宫又会有孩子了。这是,我和嘉由斯的孩子呢~♪」</p>
<p>巴默佐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一边嗤笑着。我侧眼一看,发现阿娜皮亚的身影不见了。终于逃走了。太好了,我的担心解决了。</p>
<p>「你所说的、喜欢上、要杀的人、稍微有点不对、呢</p><p>。」我努力活动僵直的下巴,拼死从喉咙里挤出回答。巴默佐的鼻尖第一次出现了不高兴的皱纹,「因为不被喜欢的人所接受很、可怕、所以只是、在回答之前就杀了他们、而已。」</p>
<p>我的反击只能伤害巴默佐的心。</p>
<p>「谁也不会、爱你。」</p>
<p>「嘿,呵,真是廉价的精神分析。」</p>
<p>「那么。你说说,爱过你的人的名字,说一个、也好。」</p>
<p>巴默佐血腥的呼吸不断靠近我的鼻子。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调整呼吸,继续语言反击。</p>
<p>「爱怜地叫着你的名字,拥抱你,和你分享喜悦和哀伤的人。那样的好人,至今为止没有出现过一个吧?要我告诉你原因吗?」</p>
<p>我向巴默佐投去窥视内心的视线,他的脸上浮现出了疑惑。</p>
<p>「因为无法得到所希望的爱,所以憎恨已经拥有爱的人。人类是不会爱上这种,连自己都无法爱自己、只能将廉价的自我厌恶隐藏在内心的蝼蚁的。」</p>
<p>这也是在指责我自身的过失。我所建立的那种既单方面又毫无付出的,什么都不给予的关系。既不关心对方,也不分给对方爱。这样的错误最终使我失去了阿莱希耶尔、库埃耶和季薇。</p>
<p>虽然这也是往我自己伤口上撒盐的话,但也从巴默佐的脸上扒下了他轻浮的笑容。从不反省自己、逃避与他人产生关系的虫子似乎被我伤的还要深。</p>
<p>「就算死的时候你也只会一个人匍匐在黑暗中。那就是已经被确定了的你的悲惨人生!」</p>
<p>「……杀你了哦,嘉由斯。」</p>
<p>插在我左边大腿的锯齿被拔了出来,剧痛像是暴风雨一般席卷了我。巴默佐向背后跳去,拔出了魔杖短剑,同时发动了咒式。</p>
<p>浊流一样的黑色从巴默佐的胸膛里滴落下来,变成了蓝黑色的雾在空中扩散。</p>
<p>散布在空中的是带有无机质复眼的黑色身体。那是数量可观的苍蝇。</p>
<p>虫子们互相咬着下巴,振翅发出的细微声响震动夜空。</p>
<p>「这是构成我的身体和衣服的咒式蝇。它们会在你身体中产卵,然后从大脑、内脏一直啃噬到你的心脏,让你剧痛而亡。然后重生成和我一样!」</p>
<p>贪婪的蝇们伴随着巴默佐的叫声朝着我的方向飞来,一只一只,越来越靠近,直到我能看清他们无机质的复眼。</p>
<p>它们将虫卵注入我的身体,本该吃得狼藉的虫子们分成两股,穿过我的眼前。然后小小地反转。</p>
<p>「啊诶?」</p>
<p>蓝黑色的雾袭向了放出迟缓疑问的巴默佐。</p>
<p>数千只食肉蝇啃噬着白皙的肉,在下巴上刺入产卵管。巴默佐发出了灵魂破碎一般的喊叫,但是他的模样被蓝黑色的雾覆盖住了。巴默佐尖叫着,被虫覆盖着的指尖上拿着的魔杖短剑冲上天空,喷出火焰。</p>
<p>生物体生成系第二阶位「虫残杀」发动了许多杀虫植物,它们不断放射出吡啶,这东西对哺乳动物的神经受容体的亲和性比对昆虫类的地,所以对哺乳类动物只有很少的毒性。但是对于昆虫的神经细胞而言会带来极度兴奋状态,阻碍神经传达,眼前的虫子不断死亡。</p>
<p>脱去死神衣装的巴默佐惨不忍睹。</p>
<p>杀死了构成自身的虫子,本该光滑白皙的肌肤被咬破,露出了鲜红的肉。眼睑鼻头也开始消失,哪还有什么美貌,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人类。不断地变成了难以直视的肉块。</p>
<p>发动肉体再生咒式的巴默佐停止了动作。额头、脸颊、下巴上浮现出了突起物。紧接着从肩部到胸口、从腹部到脚底,全身上下都出现了细小的肿瘤。</p>
<p>月光洒落在无数的肿瘤上,能够看到里面有东西在蠕动。</p>
<p>巴默佐的悲鸣宛如灵魂被冻住。</p>
<p>数千个肿瘤破裂,蝇的幼体伴随着血液和脓液一起飞了出来。细微的蛆虫们转动身体,发出了小小的嘤叫。</p>
<p>每一只的头部都往主人巴默佐的脸上进行寄生,我注意到这一点,拼死地忍着呕吐感。</p>
<p>巴默佐一边发出惨叫,一边挠遍全身。分身将本体吃得一塌糊涂。巴默佐鲜红的口腔里充满了蛆虫,无声无息地倒下了。随着巴默佐意识的消亡,拘束着我的百足之锁也渐渐松弛,落在了沥青路上。节足动物的咒式结合被解开,还原到了量子微尘的状态。</p>
<p>我忍着腿上的疼痛站了起来,名为巴默佐的餐桌还没有被吞噬完毕。</p>
<p>就在我站起来窥探的时候,蛆虫们振翅变成了成虫。蝇再次在宿主身体里产卵然后死去。人面蛆虫再次出生,继续啃噬着巴默佐的尸体。蝇不断出生,不断反复这个生命的圆环。</p>
<p>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被咒式背叛,构成身体的虫子被毁灭至此,复活是完全不可能了。巴默佐失去了所有力气,咒力消失。没有了咒力供给,蛆虫和蝇的身体的构成分子消散了。</p>
<p>出现的只有附着在骨头上的肉片和一点点虫子。虽然曾经是巴默佐,但如今只是一具残骸。</p>
<p>「嘉由斯!」</p>
<p>我因为负伤和失血几乎快要倒下,突然听到了有人叫我的名字,身体也被人支撑了起来。抬头一看是阿娜皮亚。少女用两手支撑着我。</p>
<p>「我不是说过、快逃吗。」</p>
<p>「我、努力了、想起来了。想要帮助嘉由斯……」</p>
<p>我笑着低下头,阿娜皮亚正埋在我的胸膛里哭泣。但是少女的手里没有握着魔杖剑。</p>
<p>少女的力量快要支撑不住我,两个人几欲倒下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衣襟,把我提了起来。</p>
<p>抬头一看,月光下,是吉吉那白皙的美貌。</p>
<p>「你这软弱的家伙。」</p>
<p>吉吉那一边说着毫无怜悯的台词,一边发动了好几个治愈咒式。我的伤口逐渐恢复。</p>
<p>「只有自己是必要的时候才会出场,你这家伙还是老样子,性格那么恶劣呢。而且你演出过头了。」</p>
<p>吉吉那没有理会我的戏谑,只是沉默地继续治疗。筋肉愈合,神经连接了起来,血管也被修复。皮肤重新覆盖。无论是侧腹部还是因为巴默佐的拷问而伤痕累累的两条大腿都被完美地修复了。结束修复的吉吉那松开了我。仔细一看,发现德拉肯族战士的手里抓着希尔勒加,我明白了。</p>
<p>「你这家伙,先确保椅子的安危再来救我的?」</p>
<p>「是按照正确的价值顺序罢了。有什么问题吗?」吉吉那淡淡地笑着。</p>
<p>阿娜皮亚再次扶住了快要倒下的我。少女的眼瞳被眼泪润湿。我的胸口开始疼痛。</p>
<p>「所以说,没事的了……」</p>
<p>「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p>
<p>阿娜皮亚扶着我左半边身子,轻轻地颤抖着。</p>
<p>「想起、什么了?」</p>
<p>但是阿娜皮亚的颤抖得很厉害。就好像一个人站在冰点下的世界里,激烈地颤抖着。已经分不清是谁在支撑着谁了。</p>
<p>阿娜皮亚脸上毫无血色,双眸因为完全的绝望而毫无表情。</p>
<p>「拜、拜托、拜托了。即便知道了真相、也不、不要、讨、讨厌、我,好吗?」阿娜皮亚的声音里充满恳求,「拜托了,真的拜托了!」</p>
<p>我和吉吉那对视一眼,发现了事态并不寻常。我抱住少女,在脑中搜寻着可以安慰她的话语。</p>
<p>「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你的。」</p>
<p>「不,那本身就不对。原谅我,拜托,不要讨厌我……」</p>
<p>我低头看向苍白的阿娜皮亚的脸,发现背后巴默佐的尸体再次站了起来。可以看到白骨的手里握着魔杖短剑,在月光下反射着光芒。怪物又复活了。</p>
<p>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魔杖短剑已经戳进了喉咙。</p>
<p>巴默佐自己的喉咙。</p>
<p>支撑着惊人咒式的咒力充满夜晚的空气。就那样,不详的刀刃关窗了巴默佐的上颚,直达脑补。</p>
<p>「为什么、我又、把我自己的喉咙?」</p>
<p>鲜血喷涌而出,杀虫咒式再次在巴默佐的头盖骨中发动。巴默佐的嘴里吐出白烟,然后倒了下去。黑色的血液和湿润的声音飞散在夜空,临死的巴默佐不断痉挛。</p>
<p>成群的虫子爬进青年的眼睛、鼻子、耳朵。虫子们因为杀虫剂而停止了步伐,脚蜷缩起来,翻着肚皮滚动着。同时巴默佐的痉挛也停止了。</p>
<p>支持着大脑思考的最后的虫子们,也最终死绝了。</p>
<p>「对嘉由斯出手的家伙,都该死。我要保护嘉由斯。不是被他人左右,而是由我来决定!」</p>
<p>阿娜皮亚在我的胸膛里哭泣。包围着她全身的隐藏咒式消失了,强大而复杂的多重咒式的光散落。</p>
<p>「阿娜皮亚……</p><p>」</p>
<p>我和吉吉那身体僵硬。和巴默佐的疯狂无法相比的恐怖贯穿全身。</p>
<p>连我也知道了阿娜皮亚全身释放的咒式组成式是什么了。只要一个个分解组成式就能明白。控制着被称为性反应的多巴胺、血清素和乙酰胆碱的物质,被称为恋爱荷尔蒙的催产素,和被称为觉醒剂的苯异丙胺和去氧麻黄碱有相同的作用和构造,能够引起人类的兴奋。</p>
<p>那些物质,可以防止被多巴胺的突触和前部在吸收,然后促进更多多巴胺的传达,能够带来恋爱的兴奋状态。也就是视床下部内侧核和黑质尾等会大大扰乱人的感情。这是利用超传导体的效果,使用超传导量子干涉单位的高感度磁气测定法。那是不用接触大脑信号就可以测定磁气性信号的读心术。大脑周边的部位超强活动,不仅可以读心,还可以读取那时候的精神状态相应的信号。</p>
<p>但是可以通过捕捉陷入爱河的人类的波形和法则性,利用磁气干涉引起相同的波形,这样就可以诱发和对象脑内恋爱感情相似的感情。然后在非线性微弱的周期变化和信号加入杂质,这种物理现象被称为可以让原来的信号增幅的确实共鸣。</p>
<p>神经系的人类和海马等的神经回路是非线性的,因为可以引起确实共鸣,就能够读取和记忆发现相关的现象。</p>
<p>所有的超高度咒式,朝着同一个目标作用。</p>
<p>「阿娜皮亚,你所使用的是。」我宣告了最糟糕的事实,「是禁断的精神操作咒式。」</p>
<p>因为这是一种可以窥探他人内心然后强力干涉大脑和心脏的咒式,所以被称为禁忌的精神操作咒式。而且,这被认为是不可能的。</p>
<p>大脑的咒式抵抗力是很高的,而且能够对像我这样的高级咒式士的大脑进行作用的贯通力以及能够隐蔽的莫大的咒力,人类是不会拥有的。</p>
<p>如果有谁能做到的话,那就是借助龙的权能,可以对「异貌者」们进行绝对的支配。然后,阿娜皮亚正是龙的血族。</p>
<p>我内心不断回忆和阿娜皮亚相遇以来的事情。</p>
<p>世界全部翻转了。至今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翻转了。</p>
<p>我握着少女的肩膀,不停地颤抖。阿娜皮亚因为我的力道,脸痛苦地扭曲着。</p>
<p>「最初,从相遇的瞬间开始,你就在操控人心?」</p>
<p>「不,不是的!」阿娜皮亚眼里落下了泪水,「在我想要被爱的时候,想要保护那个人的时候,它就会擅做主张地发动,我一直是下意识地做这种事。这是,刚刚,想要帮你的时候想起来的!然后然后,啊啊……」</p>
<p>但是我的心在急速冷冻,过去的美谈也沾染了污浊。</p>
<p>「所以格尔彭剧团的旅行艺人们英雄般的自我牺牲,也是你操控的?」</p>
<p>「停下!」</p>
<p>「我内心奇妙的变化,对你产生的爱情,也是窥探我的内心,你自己操纵的!黑猫埃尔文也是,孩子波斯霍克也是,所有人的好意都是你强制操作的!」</p>
<p>「拜托了,求你停下……」</p>
<p>人们的温柔,动物们的好意。所有都不是自发性的。这么说来,并没有和少女说过阿莱希耶尔的事情她也知道。还有,还有最可怕的猜测。</p>
<p>「吉薇的言行举止也很不正常。操纵季薇的内心然后诱导她和我分手,也是你的所作所为吗!?」</p>
<p>我知道了为什么会失去季薇理由的一部分了。终于知道了。</p>
<p>「不是这样的,对不起!因为我想被嘉由斯喜爱,所以咒式就自动地发动了!」</p>
<p>我对与少女一同的回忆感到了呕吐感。</p>
<p>与阿娜比亚的亲吻,也都成了污秽不堪的回忆。</p>
<p>少女的双眼里流出了透明的眼泪。突然,我的胸口又被甜美的同情填满。同时我注意到了阿娜皮亚全身正释放着的不完全的咒式。</p>
<p>「你这家伙,又在读取我的内心想要操纵吗!」</p>
<p>我本来的感情、不寒而栗和生理性厌恶的恐怖感,还有因为少女的咒式而产生的甚至想要捧在手心的爱情、想要侵犯她让她成为自己的东西的激烈欲望,同时在我脑内爆开。</p>
<p>我被感情和思考纠缠着痛苦不堪。两手抱着头,干涉渐渐缓和。</p>
<p>我注意到了右手的戒指。</p>
<p>根据咒式道具老板洛尔卡所说的,戒指令人恐惧的强力咒式结界可以抵挡窥探内心的探查咒式。实际上也确实可以让人逃过「远古巨人」的雷电咒式。</p>
<p>我急忙把戴着戒指的右手靠近头部,头痛消失了。阿娜皮亚的咒式也减弱了。然后就就这样用右手贴着额头,压倒性的厌恶感打倒了强制的爱意。我一把推开了身旁弱小的身体。</p>
<p>少女手撑在沥青路上,咒式完全停止了。少女透过凌乱的头发,抬头看着我。</p>
<p>阿娜皮亚海色的眼里没有泪水。只有比深海海底更深的绝望和压倒人心的虚无。</p>
<p>少女一跃而起,逃走了。逃走途中阿娜皮亚手捡起了魔杖短剑。她把短剑像守护符一样地抱在手里,看向我。但我无视了她。</p>
<p>少女的表情崩溃一般扭曲了,再次跑了起来。应该是不想让我们看到哭泣的脸。</p>
<p>蓝色的月光洒落在沥青路上。我看到少女的头发在两侧晃动。阿娜皮亚进入了建筑物的阴影之中。而我只是看着。</p>
<p>我的右手扶着额头,站在夜晚的大街上。我恢复冷静。自从遇到少女后,第一次恢复了如此明快的思考。</p>
<p>吉吉那重重地叹了口气。</p>
<p>「不去追吗?」</p>
<p>「她连被杀的价值都没有。那种怪物被梅尔查路的死者们撕裂也好。」</p>
<p>吉吉那因为我愤怒的言语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p>
<p>我嘴边浮现出恶毒的笑容。</p>
<p>「莫非你想帮她?德拉肯族真是温柔呢~」</p>
<p>吉吉那沉默了。</p>
<p>那种怪物,被死者们捉住、在实验中被当做玩具就好。我没有帮助她的理由。</p>
<p>现在的思考被什么阻碍着。随着思路的逐渐明了,我注意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p>
<p>「还是要快点追!」我朝着少女消失的方向跑了出去。</p>
<p>为什么我会这么愚蠢。</p>
<p>阿娜皮亚终于找回了痛苦的记忆。即便会暴露不完全发动的能力,即便知道会被我憎恶,还是为了打倒巴默佐使用了咒式。</p>
<p>她只是,想要帮助我。</p>
<p>即便可以操纵他人的感情,也不意味着可以操纵自己的感情。</p>
<p>最初得救以后,明明依靠贝里克或者市当局就好了。</p>
<p>但是阿娜皮亚选择了我。</p>
<p>说不定那不是爱情。从咒式的操纵中释放出来的我的感情,也不是爱情。</p>
<p>只是,我只是作为一个人类想要保护她而已。</p>
<p>我在夜晚的大街上竭尽全力地奔跑着。</p>
<p>像是为了摆脱自己的愚蠢一样。</p>
<p>我在废弃都市的建筑物之间奔走,拼死寻找阿娜皮亚的身影。</p>
<p>大路上没有。我在十字路口中间大叫。</p>
<p>「阿娜皮亚!是我,是嘉由斯。对不起,拜托你快出来吧!」</p>
<p>白色的刀刃横突在我眼前。我抬头看向握着屠龙刀的吉吉那白皙的美貌,然后又看向刀尖所指的方向。</p>
<p>「那里,我听到阿娜皮亚的声音从那里传来。」</p>
<p>我根据刀的指示,在大楼之间穿梭。</p>
<p>我在满是配管和散落垃圾的空地上搜寻少女的身影。</p>
<p>昏暗的空地深处,只有蓝色的月光洒落在地上。我在角落看到少女纤细的脚踝。</p>
<p>我跑近一看,阿娜皮亚正背靠着建筑物伸出脚。她的眼里没有映出这个世界,只是抱着魔杖短剑全身痉挛着。少女可怜的嘴唇里不断吐出呓语。</p>
<p>「啊啊,所有都想起来了。所有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杀了大家,这条街……」</p>
<p>阿娜皮亚的记忆令她的精神正处在崩溃边缘了。</p>
<p>我抱住阿娜皮亚,想要让她恢复意识。</p>
<p>「嘉由斯!」</p>
<p>我听到了吉吉那的呼喊,但是已经迟了。</p>
<p>阿娜皮亚全身喷出了洪水一样的咒印组成式。释放的咒式缠绕住抱着阿娜皮亚的我,然后侵入精神。</p>
<p>我和阿娜皮亚的精神相连,互相交织。感觉被溶解,思考开始浑浊,分不清哪里是我,哪里是阿娜皮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