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我们,有一天会成为百亿子孙填满大地。</p>
<p>但是,百亿子孙就好像住在不同的星球一样,互相无法传达声音。</p>
<p>那百亿的子孙,只能通过憎恨和恶意联系在一起,只是百亿的孤独。</p>
<p>那是他们没有意识到的百亿个地狱。</p>
<p>————基格孟德·巴连哈德《在孤独的星星上》皇历四九四年</p>
<p>◇ ◇ ◇</p>
<p>我只是一个劲地哭泣。</p>
<p>即便时间流逝也不在意,充满谎言的眼泪滂沱流下。</p>
<p>「……人的孩子啊。」沙哑的声音。</p>
<p>我回头。乌普洛夫斯卡只剩下一个头部,他发出濒死的声音。但是,我完全没有感受到龙还活着。</p>
<p>「……至少应该担起一些自己愚蠢的责任,我要去冥府陪这个孩子了。我是这么想的。」</p>
<p>龙的话语没有任何触动我。但是,接下来龙的话语,使我心脏停止跳动。</p>
<p>「……但是,阿娜皮亚还没有死。我的力量使她在死亡前停下了脚步。」</p>
<p>我的思考复苏,搜寻记忆。和尼德沃尔克在死的时候将我复活那样,「长寿龙」也有那种超越常识的咒力。如果这样的话!</p>
<p>「能够使她复生吗?!如果可以的话快开始吧,能够让阿娜皮亚复苏的话,我什么都愿意做!」</p>
<p>我抱着阿娜皮亚逐渐冰冷的身体,绝望地喊叫道。</p>
<p>「……用我最后的力量,再构成阿娜皮亚的肉体,唤回灵魂,也是有可能的。但是,那样可以吗?」乌普洛夫斯卡的问题痛击了我,「阿娜皮亚是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绝望离开的。因为作为龙的我的愚蠢。还有你的背叛,你的欺骗,你不爱她。」</p>
<p>龙的提问在梅托雷亚的夜晚回响。</p>
<p>「即便如此你也希望复活她吗?被阿娜皮亚憎恨,无法爱她,希望扭曲所有自然的奇迹?」</p>
<p>「你的意思是,让我来决定吗?」</p>
<p>「我不知道。从苦痛中解放,去虚无的世界旅行,说不定是那个孩子的希望……」</p>
<p>龙的问题说不定对自己问的。</p>
<p>我踌躇着。那种正正好好的奇迹真的存在吗?那能够拯救阿娜皮亚吗?</p>
<p>我朝呆立在身边的吉吉那寻求帮助。德拉肯族战士和平时一样,什么都不说,只是沉默着。</p>
<p>仿佛是被月光迷惑,我开始迷茫。</p>
<p>我难以回答,眼前的龙眼中的力量在急速消失。</p>
<p>「没、有、时间了……。快点、决定吧……」</p>
<p>龙的声音非常虚弱。</p>
<p>我直到最后还是在迷茫。</p>
<p>然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p>
<p>随着我的肯定的答复,乌普洛夫斯卡的头部释放出了彩虹色的咒式。咒式彩带包围住阿娜皮亚的身体,围成了一个球形。膨大的组成式填满球体里面,朝里面喷出。那是我的大脑无法理解的超高位咒式。</p>
<p>咒式将我抱着的少女的头部、身体、手脚连接了起来,筋骨、肉、神经网都以惊人的速度修复着。</p>
<p>光滑的肌肤像被刷毛涂抹一样包裹住阿娜皮亚。然后彩虹色的咒式突然消失。</p>
<p>「长寿龙」钢色的瞳孔随着咒式的终了静静地闭上了。</p>
<p>少女在我怀里重新鼓动。阿娜皮亚的鼓动不断变强,身体变热,脸颊开始恢复血色。仿佛是因为月光过于炫目,阿娜皮亚的眼皮轻微痉挛,睫毛轻颤。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p>
<p>「……诶?我、怎么了?」</p>
<p>海色的眼瞳里充满了疑问。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又抬头看着我。</p>
<p>「真是难堪啊。明明已经抽泣着死了,居然又活过来了。」</p>
<p>我紧紧地抱住了害羞地微笑着的阿娜皮亚。</p>
<p>「即便难堪也无所谓。只要你活过来!」</p>
<p>我热泪盈眶。吉吉那银色的眼眸低头看着我。</p>
<p>我们踏上了回埃里德那的归途。和平时一样,我和吉吉那喧闹着,阿娜皮亚在一边笑着。虽然因为尼尔金的事情有些悲伤,但我们都在心里为他祈祷冥福。</p>
<p>我和阿娜皮亚在埃里德那的事务所里面对面敞开心扉。</p>
<p>阿娜皮亚把所有事都告诉了季薇。伴随着手势和肢体语言,热烈的辩论持续着。</p>
<p>所有的误解都消除了。我和季薇重归于好。季薇安静地笑着。</p>
<p>「阿娜皮亚,我和嘉由斯和好了,你怎么办呢?」</p>
<p>少女露齿一笑。</p>
<p>「我啊,是一个只要有劲敌在就会燃气斗志的女人。啊,这大概是受吉吉那的影响呢。四年或者五年后,我会从季薇手里夺走嘉由斯的。」</p>
<p>「请吧请吧。那个要多少都可以给你。」</p>
<p>季薇笑了,因为少女的措辞太可爱了。</p>
<p>「虽然看起来很从容,但你是赢不了年轻的我的吧?等我到了妙龄风华盛茂的时候,你以为嘉由斯能抵抗得了吗?」</p>
<p>阿娜皮亚挺起胸,季薇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似乎被说得过于伟大了。</p>
<p>季薇冰冷的视线扫视过阿娜皮亚的脸和胸。</p>
<p>「啊呀?这种地方居然有悬崖峭壁?」</p>
<p>「这、这只是现在!未来会长得比季薇妮娅还要大也说不定哦。」</p>
<p>「小孩子有大胸梦想真好啊。虽然胸在物理性可能上已经不会再变大了,真可惜啊。」</p>
<p>两个女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擦出火花。</p>
<p>「比起季薇妮娅那样纯情的装腔作势,精明的我更适合嘉由斯。一边扮演着被嘉由斯养育着的元气少女,一边引导嘉由斯爱上我。」</p>
<p>「啧,真是个讨厌的孩子啊。绝对不想把嘉优斯让给你。」</p>
<p>我听着女孩子们讨厌的对话,嘴边浮现出平和的笑容。</p>
<p>然后我睁开了眼。</p>
<p>我好像在事务所的接待椅子上睡着了。对面坐着默默整理行装擦拭屠龙刀的吉吉那。</p>
<p>「阿娜皮亚葬在了埃里德那的公共墓地了。」德拉肯族的战士开口说道。</p>
<p>「嗯。」</p>
<p>奇迹没有出现。</p>
<p>现实中的乌普洛夫斯卡断绝了气息,阿娜皮亚悲惨地死去了,没能复生。</p>
<p>我没有流泪,不论是悲愤的还是欢喜的。就那样抱着阿娜皮亚的尸体,茫然不知所措。</p>
<p>吉吉那把我和阿娜皮亚的尸体拖进车,然后开车回到了埃里德那。</p>
<p>睡着了做了一些好梦,睁开眼拒绝现实然后就开始睡觉。我不断地重复着这样的循环。</p>
<p>我垂头坐在接待椅子上。吉吉那没有对杀死阿娜皮亚的我说话,我也没有对被尤拉维卡的质问刺伤、沉浸其中的吉吉那说话。</p>
<p>时间像砂石一样流逝。</p>
<p>我撇开视线,看到了桌上的书籍。像是要逃离自己的思考一样,我的眼神开始追逐文字。</p>
<p>第三次终于理解了罗列文字的意义。</p>
<p>那是埃里德那法院的到场命令。世界与我的悲哀毫无相关地运转着。</p>
<p>我和吉吉那遵从呼唤,到了法院。</p>
<p>我坐在走廊的长椅子上,等待着审判的开始。吉吉那背靠在冰冷的墙上。</p>
<p>我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p>
<p>走廊里响起脚步声。然后我听到了在谈论什么事的声音。是吉吉那淡淡的声音和拉肯金和亚库托质问一般的声音。我无法将头转向对话进行的方向。</p>
<p>脚步声逐渐靠近。我的胸口突然被揪住,然后被强行拽了起来。</p>
<p>我抬头看去,是拉肯金蓄满胡须的脸,脸上充满隐藏不住的愤怒。</p>
<p>「让你们去跟着,结果你们竟然让那个叫阿娜皮亚的少女死了?!」</p>
<p>完美无缺的结论。我没有可以回击的话。</p>
<p>亚库托的知觉增幅面具在拉肯金旁边轻轻摇着头。</p>
<p>「为什么年轻人,不肯听我们年长者的概率论和统计论呢。」</p>
<p>无论怎么样的话都不会激起我内心的波澜。所有都好像是遥远的异国故事,没有任何现实感。</p>
<p>我只觉得这是在沉重空气中进行的,常有的噩梦。阿娜皮亚死了,即便我失去了所有,世界还是在不停转动,真是不思议。</p>
<p>「够了。」</p>
<p>全员的视线都朝一点看去。</p>
<p>「已经够了。」</p>
<p>吉吉那说。</p>
<p>「明明有我在,却没能保护阿娜皮亚。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p>
<p>吉吉那靠着墙壁闭着眼,说出了不像他会说的话,这让在场全员开始重新思考事态的严重性。</p>
<p>「审判开始。」</p>
<p>不合时宜的法院人员的明朗宣告,回荡在我们之间。</p>
<p>即便再次接受审判,我的心也像石头一样,什么也感觉不到。</p>
<p>裁判席在我正面。左边是证人台,右边是执行官,还插着齐伯伦龙皇国的龙与神剑的国旗以及拉佩特戴斯七都市同盟的七星旗。所有东西只不过作为视觉情报进入我的眼睛。没有引起任何感慨。</p>
<p>那个早早从激战中逃生的中级</p><p>调查官归德托猛烈抨击我,依安古和亚库托滔滔不绝地叙述着辩护理论。</p>
<p>左边的拉肯金深深地看着我的脸。似乎在说和审议无关的私语,不是很清楚。</p>
<p>我的嘴巴擅自回答,但是心里被其他东西囚禁着。</p>
<p>脑中不断思考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愚蠢想法。</p>
<p>如果爱阿娜皮亚的话,我那无聊而无价值的生命,就可以献给她。</p>
<p>但是,我做不到。我无法爱她。</p>
<p>为什么要选择我这样的人。明明不是我、而是其他任何人的话,都会爱上可爱的阿娜皮亚啊。</p>
<p>无论是爱还是憎恶,都是自顾自地涌来的,是不自由的。我感觉这一切仿佛不是出自我的意志、而是出自其他什么人的的意志一般。</p>
<p>感情究竟是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还是由我以外的什么东西决定的?为什么我无论何时都不得自由呢?爱上濒死的阿娜皮亚这种事,为什么做不到呢?</p>
<p>将冲动和感情作为单纯的材料组合起来,组成的便是这颗由理论构造的心。即便知道这个,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办。</p>
<p>这种快要撕裂胸口的疼痛,也不过是肮脏的诅咒。</p>
<p>裁判中,归德托后悔地歪曲嘴唇,依安古不屑地夸耀胜利,亚库托还在不断列举理论。</p>
<p>在无罪审判下达的时候,我也在不断重复愚钝的思考。</p>
<p>拉肯金和亚库托在审判室出口担心地看着我,但是吉吉那摇了摇头拒绝了。</p>
<p>我和吉吉那一起走到了法院外。脚上好像没有重力一样,完全是双靠不住的脚。这时候我的脑中,关于阿娜皮亚的回忆也在不断重播。</p>
<p>我注意到了。吉吉那用看着可疑人物的眼神看着停下脚步的我。我的侧脸应该是充满了杀意吧。</p>
<p>「什么都没结束。阿娜皮亚的悲剧还在继续。」</p>
<p>「什么意思?」</p>
<p>我不能回答吉吉那的问题。我的内心黑色的愤怒在翻涌。</p>
<p>「我们都被编出来的故事骗了。」</p>
<p>「呀归德托。」</p>
<p>我朝归德托搭话,穿着黑西装的肥胖身体转身看向了我。</p>
<p>「是索雷尔和阿什利·博夫啊。在这里干什么啊?」</p>
<p>我坐在法院正面出口的大台阶上,吉吉那站在我旁边。刚刚走出法院的归德托抬头看先我们,轮廓溶解在夕阳中。</p>
<p>「归德托,我们在等你。」</p>
<p>「报仇吗?」</p>
<p>归德托一脸嫌弃地看着我。脸不高兴地鼓起,后悔地笑着。</p>
<p>「遗憾的是,对你们的起诉被撤销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潜入调查官将你们的监察报告撤掉了了。」</p>
<p>归德托的表情瞬间变得很轻松快乐。</p>
<p>「算了,禁忌咒式士梅尔查路的死亡还有梅托雷亚的确认、歼灭,都让我的功绩熠熠生辉。上司达兹尔克已经死了,我就任高级调查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所有都是万万岁啊。」</p>
<p>我沉默地听着归德托轻浮的语言。归德托因为我的沉默惊讶地眯起了眼睛。「怎么了?是在嫉妒我的自夸吗?」</p>
<p>「差不多够了,可以停止你那不值一提的演技了。」</p>
<p>归德托因为我强忍的声音沉默了。</p>
<p>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p>
<p>「仔细想一想,我们一直都在被诱导。」</p>
<p>我再次确认自己旅途的路线。</p>
<p>「每当我们迷失前进方向的时候,就会正好出现情报。从爱得连到西塔尔,从西塔尔到修女凯莉拉埃,从凯莉拉埃到梅托雷亚。」我咬紧嘴唇,「失踪了好几年的凯莉拉埃的所在地,我们一开始搜寻就流入了贝内尔耳中。我早该意识到,这么正好的时机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存在的。」</p>
<p>人在困扰的时候不会在意情报的真伪,也不会考虑其来源。</p>
<p>某些人故意流出情报,然后借情报贩子之口说给我们听的而已,这样就能消除诱导的痕迹。这是我之前也被摆过一道的间接诱导的手法。</p>
<p>「仔细想想,你的发言一直在诱导我们,在埃里德那,在索博思的大街上,你假装说漏嘴,然后被达兹尔克骂,那时候我们被你的演技骗了。由于中间还隔着人偶凯莉拉埃,所以我没有明白。」</p>
<p>我咬紧嘴唇。</p>
<p>「因为时间限制而被切断退路的我们,确信自己得到了情报,决定了应该前进的方向。在那之后即使直接得到了详细的情报也没有觉得奇怪。要说为什么的话,是我们错以为我们在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p>
<p>被自己自以为是的聪明欺骗了而已,就是如此简单。</p>
<p>要让我们认为自己看破了真相,只要说一些像真相的谎话就可以了。这个世界充满了被通晓世情的人所利用的傻瓜。</p>
<p>我要被这种基本的欺诈手段骗几次才会醒悟呢。我总是被贝提翁和摩尔丁这些人骗。</p>
<p>「对作为诱导核心的梅尔查路的操纵,必须依靠在其附近的咒式士作为操纵者。我们会认为那是阿兹卢比,而且因为他的死亡一切都已经解决了。但是,如果不是他的话,操纵者又是谁呢?在梅托雷亚,在那个地方的人。」</p>
<p>条件还没缩小到最终范围。</p>
<p>「存活下来的,只有你一个。」</p>
<p>我只能继续。</p>
<p>「你非常可怕。愚蠢的言行举止,爱好少女的低级趣味,迟缓肥胖的身体,都是为了让别人放松警惕,都是为了让人觉得你只是个不与事件主体相关联、单纯拿来凑数的背景人物。」</p>
<p>只是推测与推测的重叠。我不敢轻视这种可能性。</p>
<p>「这是和制造阿娜皮亚的人同样的思维方式。利用要素操纵他人的心理、然后令其进行诱导的人偶师的花招。无论是凯莉拉埃,还是伊纳雅,即便是眼前的归德托也只是你的另一个姿态。」我终于明白了,「不,甚至连阿兹卢比,也是为了让某个企业投资研究资金,你创造出来的一个假的分身而已。」</p>
<p>在我宣告前吉吉那就行动起来,堵住了归德托的退路。我们在台阶上形成了一个完全的包围圈。</p>
<p>归德托闭上眼,从喉咙深处发出小声。那是隐藏不住愉悦的罪人的笑声。</p>
<p>细长的眼睛,毫无遮拦的嘴角,和圆圆的脸,没有一个地方有变化。</p>
<p>但是,归德托宛如脱去面具一般变换面貌。</p>
<p>「虽然理论里有破绽,思路也太跳跃了,但是是正确答案。不得不这么说呢。」</p>
<p>睁开的眼里,是另一个人的灵魂。</p>
<p>眼瞳里充满着强韧的意志,我的五脏六腑感到一阵寒意。</p>
<p>「你这家伙,究竟是谁?」</p>
<p>我的舌头被不可解的压力冻住,我努力活动它发出疑问。这家伙的真实面目究竟是谁,我完全没有头绪。</p>
<p>「操纵心者,人偶支配者。你都知道那么多了,还要问我是谁吗?」</p>
<p>我和吉吉那愕然。过去的事实和现在联系了起来。</p>
<p>「不会吧,那家伙应该已经死了。在二十二年前,无论是设施还是研究理论都被咒式调查官破坏了。本人也被杀死,遗体也被确认。」我否定道,「不可能,你居然是吉尔佛伊尔。人偶师吉尔佛伊尔已经……」</p>
<p>话说出口瞬间,我突然明白了。归德托用吉尔佛伊尔的表情笑着。</p>
<p>「真的是会被骗无数次的人呢。对,死去的吉尔佛伊尔不是真的。把它当做我的人偶的话你就能明白了。至于信不信,那都是你们的自由。」</p>
<p>人偶师吉尔佛伊尔·安格亚·福萨德以归德托的面貌,站在我们面前。</p>
<p>我被无声地的打击,身体僵直难以动弹。</p>
<p>这次的事件,还有二十二年前吉尔佛伊尔的事件。不,这么说来四十四年前的多利多梅斯的事件,不都是完全相同的情况吗?</p>
<p>不管怎么保密,只要研究变得复杂大规模,国家政府或者咒式调查官们总会从人员替换和资料、物资的搬入中嗅到味道。</p>
<p>然后因为危险会迫近自身,人偶师就会有意识地引导设施和人员的灭亡。</p>
<p>咒式调查官们通过情报和搜查,确认禁忌咒式。设施和资料被破坏,相关人员全都被引导走向毁灭。</p>
<p>但是如果过去的武装调查官和吉尔佛伊尔都是人偶的话呢?</p>
<p>如果按照这个假设继续推进,谁能证明禁忌的研究被完全破坏了呢?如果研究资料和结果都被重新搬运了呢?这几乎是不可能证明的。</p>
<p>「眼前的这个人不断反复使用简单易懂的故事欺骗着世界。操作事件的开始与结果,同时演绎着犯人和名侦探的角色。」</p>
<p>长达数十年的计划,想想就令我陷入恍惚。吉吉那也与我陷入了同样的状态。</p>
<p>「观众们看到令自</p><p>己满意而又简单易懂的劝善惩恶的结果,就会感到非常满足。享受些许的爽快感,然后立刻就忘记。」「研究者们假装自己已经死了,然后再用别人的脸,在别的黑暗深渊继续制作人偶吗。」</p>
<p>我感到恐怖。眼前的人偶师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用归德托的脸笑着。</p>
<p>「我不是世间所说的那种坏人。只是单纯解析人的内心,把以爱拯救人类作为目标的凡人而已。你应该也明白吧?」</p>
<p>他一脸看着共犯者的表情看向我,我感觉汗毛竖立。</p>
<p>「你究竟……」</p>
<p>「如果不满意这次的状况和人物设定的话,再开始下次实验就好了。改变『小天使』心灵和肉体的设定,然后再出现在别人面前。」</p>
<p>归德托,不,吉尔佛伊尔的说话声没有停止。</p>
<p>「总有一天我们的研究能够将爱和欲望用一个方程式表达出来吧。容貌与精神倾向,台词与身段,背景故事。用一个美丽的方程式,能够加减乘除所有的要素,然后给予你们以爱为名的甜美梦想。」</p>
<p>我和吉吉那遇到过许多精神上的怪物们。「长寿龙」尼德沃尔克、摩尔丁枢机卿长,天才咒式博士雷梅迪乌斯,勇者沃鲁洛特。</p>
<p>我们虽然无法理解这些怪物们的想法,但即使如此我也能感受到,他们都决心贯彻自己崇高的理想和哲学,因此才会赌上生命和灵魂进行战斗。</p>
<p>但是,这家伙不一样。绝不会让自己站在众矢之的的地方,只是单纯地渴望平凡的欲望。</p>
<p>吉尔佛伊尔内心里没有黑暗。</p>
<p>这个人所拥有的,只有无论走到何处都保持平稳的心、以及光明正大暴露在外的空虚而已。是个只肯生存在在自己创造的封闭故事中的巨大凡人。他仿佛在缺乏英雄时代随处可见的小人物们集合而成的化身,像是为了被忘记一般行动着,他就是「无」本身。</p>
<p>「你是,只有你是……」</p>
<p>「那么永别了。这个归德托的身体和地位已经无法使用了,真是遗憾,但是也没有办法。」</p>
<p>归德托用别人的表情微笑着。那残酷淡薄的笑容中途停了下来。肥胖的身体松弛,然后仿佛崩溃一样单膝跪在石地板上,倒了下去。</p>
<p>归德托在法院前变回了尸体。周围行走的人们发现了尸体,开始骚乱。</p>
<p>即便是眼前的归德托也不是本体,而是人偶。无论在哪都被人愚弄。</p>
<p>「还会再见的。我先一步去乐园了。再过不久,我就会给予你们,给予全人类恩惠。不欢迎那时候的到来吗?」</p>
<p>不合时宜的笑声从人海中不知何处传来,回响。来往的人群中的某一个是吉尔佛伊尔的替身人偶。我和吉吉那拼死搜寻本体。</p>
<p>许多人聚集到归德托那个倒下的躯壳旁,形成了一堵墙壁。女人、男人、老人、青年、孩子。不知道究竟谁才是吉尔佛伊尔。</p>
<p>归德托尸体的脸仍然在冷漠地笑着,宛如在嘲笑世界。</p>
<p>「在这里不能远距离隔断发动精密咒式。那家伙应该一直在藏在我们身边,然后操纵着人偶。」</p>
<p>我和吉吉那疯狂奔走,跑下楼梯,寻找着人偶使者的身影。</p>
<p>「我不能原谅那家伙!绝对不能让他继续活着!」</p>
<p>黑色的愤怒在我胸膛里沸腾。</p>
<p>墙壁四周装满了监视探头,画面突然停止直播。开始放映砂石暴风雨。</p>
<p>「现在,实验全部终了了。」</p>
<p>男人停下了咒式发动,收回了嵌连着宝珠的魔杖剑,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光线被抑制的室内有一个巨大的咒式装置。</p>
<p>画面前坐着一个男人。</p>
<p>室内只有映像的光,照亮了男人充满疲惫的脸。</p>
<p>「这个结果会让贝罗尼安斯商会的高层满意吗。」</p>
<p>「那么,那个怎么样了?」</p>
<p>从背后传来女人的声音,男人转过身。灰白色的头发隐在黑暗中,眼瞳里有磷光在闪耀</p>
<p>「库埃耶啊。」</p>
<p>「阿兹卢比,不,是贝罗尼安斯商会外部委托咒式医师,还是叫你吉尔佛伊尔好呢?」</p>
<p>「哪个都行。我是每个人,又每个人都不是。我真实的名字和身体已经被舍弃了。」</p>
<p>吉尔佛伊尔看着库埃耶猫科动物一般的眼睛,回答道。</p>
<p>坐在球形椅子上的是一个平凡的男人。</p>
<p>没有任何特征的平庸的脸。即便在路上擦肩而过也不会想起来是谁,不,即便是面对面说话,第二天也会忘记。就是那种充满平凡气息的男人。</p>
<p>吉尔佛伊尔从球形的椅子上站起来。像是为了呼应库埃耶一样朝房间中央走去。</p>
<p>「到最后都要由你来确认的话,就说明拉兹耶尔似乎不信用贝罗尼安斯商会呢。</p>
<p>「虽然说是两个公司的共同实验,但是不会将主权让给你们的。那是卡尔普罗妮娅会长的意向,我的作风。」</p>
<p>库埃耶语带嘲讽,吉尔佛伊尔轻轻地笑了。</p>
<p>「虽然花了很久,但是我知道下个课题该做什么了。乐园已经不远了。」</p>
<p>库埃耶对着开始说话的吉尔佛伊尔投去疑惑的表情。</p>
<p>「能够操纵精神的新的方程式还有很多研究的余地,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贝罗尼亚斯和拉兹耶尔两个公司联手的话,总有一天可以完成咒式。」</p>
<p>库埃耶的话中完全没有兴奋的感觉,表情恢复了冷静。</p>
<p>「拉兹耶尔只有如今已经亡故的梅雷迪乌斯的特许项目,迟早会走入困境的。所有在天才死后,把一切都赌在了这个技术上。正因为精神控制咒式有期待,所以两个公司才会接手。」</p>
<p>「接手?你们会让我继续自己的研究,然后完成它吗?」</p>
<p>库埃耶无视吉尔佛伊尔的疑问,走进狭小的室内。那就好像在测量距离的黑豹的步子一样。「结论是,这个技术只能依靠拥有龙因子的阿娜皮亚这个个体的力量来使用,根本无法大量生产。你的研究也是,无论是操纵人心的要素的解析还是乐园什么的,都已经脱离了正道。」</p>
<p>库埃耶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对方。</p>
<p>「所以,你也没有用处了。」</p>
<p>女人的双眸里冻结的杀意已经显露无疑。</p>
<p>「我从两个公司那里接到了处分你的任务。雷梅迪乌斯的时候也是,总是总是这种让人恶心的工作。」</p>
<p>男人陷入无欲。下一秒全身迸发出愤怒。</p>
<p>「小姑娘不要小瞧我。你以为我是谁!」</p>
<p>吉尔佛伊尔一脚踢开球形的椅子,朝着库埃耶突然发起进攻。魔杖剑已经被拔出。</p>
<p>「只有我才是胜利者,是乐园的造物主!」</p>
<p>他挥动魔杖剑,好几重雷击咒式朝着库埃耶纷至沓来。</p>
<p>我们奔走着,来到一条大街。</p>
<p>飞行船里,立体光学映像的美女举起酒杯,笑着招揽买酒客人。大楼屋顶上讴歌人体部位交换的「拟人」风俗店看板正招手买卖爱情。</p>
<p>我就好像看见自己的滑稽戏一样,有种想吐的感觉。</p>
<p>一道闪光划破街道,同时轰鸣声响起。街上所有的人以及我们的视线都朝声音来源看去。</p>
<p>黑烟从一排仓库屋顶中飘出来。</p>
<p>「格拉乌缇仓库街方向!」</p>
<p>我和吉吉那重新开始奔跑。</p>
<p>我朝着码头的格拉乌缇仓库街奔去,鼻子里感受到勒尔加纳内海吹来的海风。</p>
<p>空地上仓库林立,一辆载货车的车厢正在中央燃烧。轻合金的车体上迸发出电子火花四溅到屋顶。</p>
<p>燃烧着的车体前面有一个倒着的人。</p>
<p>平凡的脸,平凡身材的男人。好像接受了雷击了一样,尸体呈现黑焦状。男人穿着白衣,单薄的胸口被魔杖短枪刺穿。</p>
<p>握着柄的是一个穿着细格子西装的女咒式士。带有轻蔑神色的微笑,那是熟悉的库埃耶的侧脸。</p>
<p>「库埃、耶……?」</p>
<p>「嘉由斯和吉吉那终于到了啊。」</p>
<p>「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在这里?」</p>
<p>库埃耶的嘴边浮现起讽刺的笑容。她转动魔杖短枪,不断剜着车前的尸体。</p>
<p>「简单来说,这家伙就是幕后操纵者,名为吉尔佛伊尔的老古董。因为已经没用了,所以我解决了他。」</p>
<p>歌颂爱的男人已经变成了焦黑的肉块。</p>
<p>操纵着五个咒式士的第六个人,甚至能瞒过咒式调查官制作操纵人偶,将爱数值化的怪物。</p>
<p>吉尔佛伊尔的死亡过于草率。在我们不知道时候的就落下了终幕。</p>
<p>「虽然很会东躲西藏麻烦的很,但是直接面对面的战斗完全不是我的对手。」</p>
<p>库埃耶按下魔杖短剑的班级。发动了「雷霆散它岚牙」,紫色的闪电绕上吉尔佛伊尔的</p><p>尸体和载货车车体。</p>
<p>载货车的电子头脑因为库埃耶的咒式诱导而变得混乱,开始前行。</p>
<p>载货车在下坡不断加速,用突击一样的速度穿越码头。不断加速的车子就那样朝着勒尔加纳内海飞行。圆形座椅飞了出去,落在了水里。下一秒溅起了高高的水柱。水柱顶上被重力引落,变成大雨落在我们和人影身上。</p>
<p>库埃耶在雨幕中小声地笑着。</p>
<p>电光散乱,能够看到库埃耶皮靴的鞋尖。她一边面朝着沉车的方向,一边笑着。</p>
<p>「请在无聊的乐园里永远痛苦吧。不懂爱的爱之传教士先生。」</p>
<p>库埃耶脸上带着谜一样的微笑,看向了我。黑檀一般的眼瞳宛如深渊。</p>
<p>我不明白事态。</p>
<p>「什么,现在什么情况?」</p>
<p>「你还没注意到吗?所有,都是我履行处刑人义务的结果而已。」</p>
<p>「假的,吧?」</p>
<p>我不想相信。不愿相信曾经的恋人居然会变成这样。</p>
<p>但是,我明明知道这种可能性的,却无视了它。在我和库埃耶分别之后,凯莉拉埃的所在地就突然飞入了贝内尔的情报网。那样的可能性几乎等同于零,但我却无视了这个事实。</p>
<p>「能够愉悦地进行诱导真是太好了。与仇人仅有一步之遥的前女友,心里却仍然担心着自己。只有脑筋不好使的你才会信这种美好过头的故事。」</p>
<p>库埃耶一脸找到恶作剧的表情,对着我微笑。</p>
<p>「我已经对吉尔佛伊尔的计划感到反胃了。将自己的无聊性束之高阁,想被爱,想被治愈,想被满足。嘉由斯,是和你一样,猪一样的欲望。」</p>
<p>剑端带着紫电的磷光。淡淡的光照出库埃耶狰狞的笑容,映刻着视线中凄惨的阴影。</p>
<p>「阿娜皮亚那个小姑娘也是,为了保护你这样的小角色而死会永世不得超生啊。」</p>
<p>「……库埃耶,闭嘴。」</p>
<p>库埃耶冰冷的眼神像看着猎物一样看着我,完全没有在意我的恫吓。</p>
<p>当库埃耶出现这样的眼神时候是警告。第一次杀死敌人的时候,没能够保护住孩子们的时候,还有和我互相用魔杖剑贯穿对方然后分手的时候,都是那样的眼神。</p>
<p>「啊啊,对不起。是你背叛了她,没能保护她才对。」</p>
<p>不行,不要说。不要再继续说了。</p>
<p>库埃耶继续说着残酷的话语,仿佛是为了堵住我内心的惨叫。</p>
<p>「对,和阿莱希耶尔和季薇那时候一样……」</p>
<p>「库埃耶!」</p>
<p>我爆发愤怒。为了让库埃耶闭上嘴不要说不详的话语,必须做点什么。</p>
<p>伴随着血红的愤怒,我在脑内用几乎快要灼伤神经的超高速组成「重灵子壳狱嗔焰霸」咒式。我的怒火点燃了魔杖短剑马格纳斯里残留的最后的第七阶位咒弹。</p>
<p>库埃耶握着的没有见过的魔杖剑,展开了好几重干涉结界。我没有在意,发动咒式。爆破光袭向库埃耶,炫目的白光充斥着整个码头。光芒散去,左右两边仓库的墙壁都好像被剜去一样溶解,因为超级高热,码头上一部分的混凝土变成了玻璃化。我想起了违和感。威力过于不完全了。</p>
<p>然后,在阳炎一般摇动的空气的另一边,库埃耶一脸无聊。</p>
<p>我对库埃耶面前正在展开的巨大咒式感到无比震惊。</p>
<p>普通的等离子即便拥有强大的热量也只能弱结合,大概可以比喻成瓦斯。发动两个同向的电磁场,然后磁场就会缩小变细。</p>
<p>但是,电磁电波系第七阶位「雷环反镜绝极帝阵」咒式可以将变细的超高磁界和电力重合,然后在什么都没有的空中捕捉非中性状态的等离子,然后能够将它压缩到极限。</p>
<p>粒子间的力量比等离子热量更厉害的话,就会变成无法自由活动的超结合等离子,也就是像白色矮星内部一样的特殊状态。被复杂的电磁気结合力多体相互作用支配的这个世界,即便是因为核爆发所产生的热量和放射线也无法通过。</p>
<p>结果,即便是超级超级高热量和爆炸风也被超结合等离子的墙壁挡住。</p>
<p>那是,只有库埃耶等级的电磁系咒式士能够使用的,究极的防御咒式。</p>
<p>但是,不可能能防御得这么完美。核融合咒式连一半的力量都无法发挥。这简直就是……</p>
<p>「咒式似乎用得更顺手了啊。但是那种程度就想赢我,你是认真的吗?」</p>
<p>库埃耶伫立在港口,眼神紧盯着我。瞳孔是淡淡的蓝紫色。</p>
<p>跃起的吉吉那落在地上,突破热风然后飞向库埃耶。</p>
<p>库埃耶用雷电般地速度靠魔杖短枪接下了吉吉那沉重的一击。吉吉那在空中转身,落在了水泥地面上。</p>
<p>吉吉那弹开躲避,然后回到我身边,准备库埃耶的回击。</p>
<p>库埃耶并没有打算回击,左手悠悠然地放下了短枪。</p>
<p>「甚至不需要我反击。」库埃耶眼里有微小的感叹电光,「吉吉那,我不在的时候技术长进不少嘛。值得我将埃里德那第一咒式剑士的名号让给你。」</p>
<p>「并不是你让给我的。我是靠自己的力量胜利夺来的。」</p>
<p>吉吉那因为库埃耶的话脸色不善。</p>
<p>从以前开始库埃耶就很强大。无论是后卫的远距离咒式和战术,还是前卫的近距离咒式和剑技,她都兼备,是个完美的攻击性咒式士。即便如此,没想到现在会变得这么强大。刚才的咒式防御墙壁,简直就是非一般的超高速展开。那简直是……</p>
<p>像是为了回答我的疑问一样,我看到库埃耶的右手里握着魔杖剑。</p>
<p>刀身虽然朴素,但是有蕴含着纤细的柔美。库埃耶周围发动了好几重咒式干涉结界和演算咒式。</p>
<p>我的膝盖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不可能。能够使我感受到那种绝望压迫感的人物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应该只有几个人。我的嘴里说出了最糟糕的预感。</p>
<p>「这是,沃鲁洛特,不对,莫非是雷梅迪乌斯级别的……」</p>
<p>「没错。这是雷梅迪乌斯魔杖剑的最高杰作『内里的娜丽西雅』哦。是不是有点厉害的咒式无效化力量呢?」库埃耶高举着纤细的刀身,「和雷梅迪乌斯一样,也说不上,但是是能够借助附近力量的优秀产物。」</p>
<p>我感受到水柱戳在我的背上。旁边的吉吉那也被在气势上压倒。</p>
<p>我瞬间明白了核融合咒式威力减弱的原因和雷梅迪乌斯的死因。得到了这柄超级魔杖剑的处刑人库埃耶对失去了魔杖剑的雷梅迪乌斯发起了突然进攻,胜负也已经很明显了。</p>
<p>为了让雷梅迪乌斯放弃这把以所爱少女名字命名的魔杖剑,库埃耶不知道使用了怎么样充满脏污的手段,我一点都不愿意想象。</p>
<p>「那么,开始吧。工作之余,顺便将所有无聊的因缘都在这里做个了断吧。」</p>
<p>说着,她左手举起了魔杖短枪,右手举起了魔杖剑。两个尖端都瞬间组成了咒式「电乖天极辉光轮崭」。</p>
<p>这是连神都能杀死,超高热量·超高电压的双子圆盘。因为被激发的钾原子和铯原子的焰色反应,紫光四溢,驱散了不断迫近的夜色。</p>
<p>即便使用了「内里的娜丽西亚」,库埃耶的干涉结界比起雷梅迪乌斯的来说还是差了好几个层次。由吉吉那打乱库埃耶的架势,然后在那一瞬间由我发动「重灵子壳狱嗔焰霸」,这是唯一的手段了。但由于我受了库埃耶的挑衅,做出了再明显不过的动作,所以这一招已经被她挡了下来了。</p>
<p>而且现在,库埃耶已经占据了先手。原本库她使用的雷击系咒式就是以光速为豪的。面对我们而来的两个咒式已经不给我们奇袭的机会了。</p>
<p>无论是战斗还是逃跑都做不到,我们完全陷入了困境。实力变强的库埃耶已经成为了超级咒式士。</p>
<p>我的脖子和背部冷汗直流。即便是吉吉那,也只能握着屠龙刀无法动弹。除了用我或者吉吉那的死去引诱她,没有其他活路。</p>
<p>码头吹来咸咸的海风,我们的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样。</p>
<p>「我不打了。」</p>
<p>库埃耶口气轻快地说道,强大的光芒和组成时候一样瞬间消失,码头变回了黄昏的景象。</p>
<p>压迫感急速消失,我们大口喘着粗气。</p>
<p>「是什么。」我的口腔干燥,说道,「到底是什么把你变成现在这样?」</p>
<p>库埃耶就好像听到诅咒的语言一样,眉头厌恶地皱在一起。</p>
<p>「变了的,是你们。」库埃耶的声音非常僵硬,「变了的是你和吉吉那,在那时候,那个战场。」</p>
<p>库埃耶似乎用全身的力气组织着自己激动的</p><p>情绪。</p>
<p>那时候的场景在我和吉吉那脑中复苏。</p>
<p>那个战场让吉奥卢死去、让斯托拉托斯变成了废人,让吉吉那的骄傲被扭曲,充满失败的绝望。库埃耶因为我们的沉默而颤抖着嘴唇。</p>
<p>「为什么不救他们,为什么不救我?!」</p>
<p>和那天一样的话语,和那天一样,库埃耶的双眼里流出了泪水。</p>
<p>「如果把我当做战友的话,如果真的爱着我的话,就应该杀了那时候愚蠢的我。只有那样才是我所希望的唯一救赎。」</p>
<p>拼命压抑的声音,我从没听过库埃耶发出过这样的声音。</p>
<p>脸上的情感仿佛冰冻一般,我从没见过库埃耶露出过这种表情。</p>
<p>强大,聪明,而又温柔的库埃耶。</p>
<p>站在我们眼前的已经是别的女人了。</p>
<p>我们,不,是我改变了库埃耶。</p>
<p>「做不到,做不到啊!」</p>
<p>我喊叫着。在心底封印多年的话语,现在已经让我无法忍耐了。</p>
<p>「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比起尊敬的吉奥卢,比起弟弟一般的斯托拉托斯,比起搭档吉吉那,比起我自己!」虽然我知道接下来的话会伤害到库埃耶,但是我不得不说,「库埃耶,没错,你才是最重要的!」</p>
<p>我背叛了师傅和战友,带着库埃耶逃走了。而那正是库埃耶最大的败北和失败,牺牲了吉奥卢的性命和斯托拉托斯的心,扭曲了吉吉那的骄傲。</p>
<p>库埃耶的所有,无论是正义感还是骄傲,爱情还是友情。即便是归宿,都被我夺走了。</p>
<p>「库埃耶,那时候的我是真的爱你。我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p>
<p>库埃耶因为我的话脸上充满憎恶。</p>
<p>「果然,你还没有注意到呢。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p>
<p>「发生了,什么?」</p>
<p>我发出了疑问。旁边的吉吉那也是一脸疑惑。</p>
<p>然后,库埃耶的表情中,她作为人类的最后某些部分被燃尽了。</p>
<p>「我无法原谅背叛师傅和伙伴,还有背叛我的爱情的你。我憎恶将我救活的你的爱。我憎恶你的温柔。」</p>
<p>复仇者的声音就好像在嘲笑自己一样。</p>
<p>「我,比起那个黄金时代和爱,与你更紧密更激烈地连结在一起。对,憎恶和怨恨都已经成为了我们之间连结形态之一。有时那是唯一的连结手段。」</p>
<p>女人的眼里混合着漆黑的火焰。</p>
<p>「即使愉快地杀死你们,尤其是杀死嘉由斯,我的绝望和痛苦也无法收敛。对于因为你们而惨死的、被杀掉的人的复仇而言,实在是太不等价了!」</p>
<p>库埃耶热切地渴望着我的痛苦和死亡,甚至已经到了发狂的地步。那是和至上的爱无比相似的憎恶。</p>
<p>夕阳的绯色已经消失,空气中充满了暗夜。</p>
<p>「库埃耶,我不会找任何借口,也不会逃去任何地方。那是德拉肯族的、是尤拉维卡的诅咒。」</p>
<p>吉吉那和库埃耶对峙着。超级咒式士们似乎想用视线杀死对方一样,互相瞪着对方。</p>
<p>我无法和吉吉那一样,用那种眼神看着库埃耶。</p>
<p>是的,如果是现在的我。</p>
<p>我看向库埃耶,紧紧地盯着这个曾经的恋人,现在的仇敌。</p>
<p>「无论你是敌人还是同伴,我都在那个事务所等着你。与你做个了结。无论是怎样的了结。」</p>
<p>库埃耶眼瞳里的嘲笑变为了悲伤,眼泪快要落出来的瞬间,被夜色吞没。</p>
<p>「这是开始,我和你们两个人地狱战斗的开始。作为『处刑人』的我,只有我,才能替无法言语的死者们报仇。」</p>
<p>库埃耶的眼瞳反射着夜色,不断沉下去。</p>
<p>「即便世界是循环往复,即便世界冻结,我也无法原谅。不能原谅。」库埃耶的话语充满谜团,「我所播种的最后的刺,希望它能够刺伤你。让你的心受到与我同等的伤害……」</p>
<p>像嘲笑一般,又好像祈祷一般。</p>
<p>库埃耶的喃喃自语散落在黑暗里,消失了。</p>
<p>只有我和吉吉那隐匿在夜色里。</p>
<p>埃里德那的街灯开始点亮,但这数万灯火,也离我们非常遥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