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守护这颗绿色的星球吧。</p>
<p>台克利酒所在的、宇宙中唯一的行星。</p>
<p>——维克社制作的台克利酒的广告 皇历四九二年</p>
<p>◇ ◇ ◇</p>
<p>「又是你们啊,真是不得不这么说。」</p>
<p>贝里克用一副警备补而不是朋友的面孔说道。这不是和我或者律师依安古打赌的时候的松懈的表情,而是面对杀人事件的人民公仆的脸。</p>
<p>我坐在讯问室的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吉吉那坐在旁边打了个哈欠。我们作为在卡拉泽大道和盖提鲁大道发生的悲惨杀人事件的目击者和相关人士来接受调查。</p>
<p>长时间的问询让贝里克也十分疲惫。我讽刺地说。</p>
<p>「这怎么看都像是在讯问嫌疑犯啊,你真的在怀疑我吗?」</p>
<p>「不管怎么想你们两个都恰好,不对,不恰好却还是出现在那个杀人现场这件事太不自然了。」</p>
<p>「我们是接了你的通报赶过去,就看到那个可怕的杀人者了好吗。」</p>
<p>我和吉吉那是作为杀人现场的第一发现者接受调查,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提前串通好了证词。坐在问询室的椅子上抱着胳膊的吉吉那露出苦笑。</p>
<p>「嘉由斯的运气已经很糟糕了,但看起来还没到底呢。看不到倒霉的尽头啊。」</p>
<p>「作为进攻性咒式士经历了很多危险的场面正是我活跃的证据,我是想这么想的。」</p>
<p>我辩解道。进攻性咒式士这种工作,每年都会遇到很多事件,只不过从今年春天开始的事件等级和以往完全不同。红衣大主教和龙的事件、「曙光的铁锤」和祸式事件、北方的勇者和「远古巨人」的事件。还有失去少女的惨剧。</p>
<p>「发生两三次还正常,但一年遇到超过四次大事件,这对进攻性咒式士来说也太过了。要是是身经百战的勇士拉肯金或者潘海马的话我还能理解,但是不应该发生在我和你这种年轻人身上。」</p>
<p>「也就是说我的倒霉运气就和吉吉那你说的一样深不见底。倒霉的新次元都被我打开了。我可不想开这种次元。」</p>
<p>我有些受不了了,眼神迷茫地看向窗户。</p>
<p>「一部分原因也在我身上。但是,别的看法也成立。」</p>
<p>我装模作样地小声咕哝。</p>
<p>「最大的原因说不定还是因为在现在这种激变的时代,埃里德那这座城市会招来危机。」</p>
<p>「你要是是嫌疑犯的话,对警察来说一定是噩梦。99%都是废话。」</p>
<p>贝里克打断我们的话。虽然我一半左右都是认真的。</p>
<p>顺便一提,明明我们参与了这么多重大事件,事务所的经营状况还是没有改善。比起危险和辛苦,报酬也太低了。我看了一眼元凶,我的搭档。吉吉那平静地当做没看见。</p>
<p>对这种毫无羞耻心的男人说什么都没用,我看向贝里克。</p>
<p>「那个凶手怎么回事?杀了康德哈·纳哈的妓女,还一个人全灭了海德蒂一家和林多波尔姆同盟的分部,我实在不觉得他是个正常人。」</p>
<p>「对方不是普通的犯罪者。虽然他自称安海瑞欧,但其实他就是因为杀人手法恶劣轰动大陆的』移动断头台』和』钻石杀手』,是』赞哈德的使徒』。」</p>
<p>吉吉那紧跟着我的话说道。</p>
<p>「他不是模仿犯。使徒本人确实来到了埃里德那。」</p>
<p>「这个嘛……」</p>
<p>贝里克开始含糊起来。我们因为被带进了讯问室,不知道事件的情报。不安在我心里膨胀。</p>
<p>贝里克刚打算开口,突然停下了动作。</p>
<p>贝里克接通体内无线,听到对方说的话后点点头露出一脸苦相。</p>
<p>「啊啊,我是觉得他差不多要来插一脚了。」一直在打电话的贝里克四四方方的脸上出现动摇的神色。「难道他要直接来这里?而且还是现在?」</p>
<p>「打扰了。」</p>
<p>话音刚落,讯问室的门就开了。警察不仅没有阻止,还一副带路的样子。一个男人出现了。绀色西装白色衬衫,群青色的领带,但是领带上的图案是金鱼在几何图案间游泳。真是恶趣味。</p>
<p>他的头发梳得就和公务员一样,边上站着两个带着太阳眼镜穿着黑西装的男人。</p>
<p>带路的警察好像很怕这些男人,准确来说是第一个现身的男人。就连埃里德那身经百战的警官贝里克看到这个男人都站了起来。贝里克注意到自己自然而然地站了起来,露出后悔的表情。</p>
<p>「皇国特别搜查官这是特地来听取目击者的证词吗?」</p>
<p>听到贝里克的话,被叫做特别搜查官的男人露出苦笑。</p>
<p>「皇国特别搜查官?」</p>
<p>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这个听到过的单词让我想起了一些情报。</p>
<p>「是属于司法省直辖的组织皇国搜查局、负责现场搜查的上级职员吗。」我边说边确认,「我记得这个机构是负责皇国内的跨州犯罪、反国家行为、诱拐、别国派来的谍报活动等等重罪以及国家公务员的犯罪的吧。」</p>
<p>「虽然是照抄字典的说明,不过你知道的真清楚啊。」</p>
<p>吉吉那靠在椅背上,冷笑一声。</p>
<p>「这种程度的警察情报在工作范围内。」虽然我只是用知觉眼镜搜索了一下,但如果被认为是警察爱好者的话也是件麻烦事,姑且解释一下吧,「这个组织经常出现在警匪电影里呢。电影里都是黑色或绀色的西装加太阳眼镜,没想到真人也是这样啊?」</p>
<p>「年轻人多少都受到些电影影响,总局都有点焦虑了。」</p>
<p>搜查官摇了摇恶趣味的领带,露出苦笑。站在他背后的年轻部下也露出苦相。反过来说,也想不出别的形象了。特别搜查官平时一般都和地方警察合作调查我刚才列举的犯罪行为。但是,皇国搜查局属于司法省、地方警察属于内务省,双方从属的组织是不同的。以及,自认为是大范围犯罪搜查专家的搜查局经常高傲地命令自认为是本地犯罪搜查核心的地方警察做事,所以两者很多地方都合不来。</p>
<p>我有些不明白。在埃里德那这种犯罪多发地做刑警的贝里克,就算对方是特别搜查官,也没必要对一个管辖范围不同的人改变态度。</p>
<p>「自我介绍晚了。」</p>
<p>中年男人露出阴沉的微笑,朝坐着的我们伸出手。</p>
<p>「我是特别搜查官哈莱尔·克里斯克·帕拉贝鲁斯斯。请多关照。」</p>
<p>我看看他伸过来的手,又看看贝里克和吉吉那。这个曾经听到过的名字和相关的事实在我脑海里连接起来。</p>
<p>「哈莱尔,这个名字,」我想确认这个名字所表示的事实,「莫非,是那个哈莱尔?」</p>
<p>「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哪个哈莱尔,但要是说逮捕了赞哈德的哈莱尔的话,就是我。」</p>
<p>哈莱尔毫无干劲地回答我。</p>
<p>「果然是那个哈莱尔特别搜查官啊。」</p>
<p>吉吉那也改变了看那个男人的眼神。我是不会握住哈莱尔伸过来的手的。哈莱尔似乎也放弃了握手这件事。要我对握住男人的手这件事感兴趣,大概要花人类进化到能在水中呼吸那么久的时间,大概也就几万年吧。</p>
<p>哈莱尔进入房间,抓住椅背转到自己面前,用很不符合公务员形象的华丽动作坐了下来。他紧紧盯着我们。</p>
<p>「没想到你居然对皇国特别搜查官这种公务员里的一个人这么熟悉啊。」</p>
<p>「你谦虚了。」</p>
<p>我挑衅似的说道。</p>
<p>「逮捕了凶王、杀人者中的杀人者、赞哈德·达诺·伊艾嘉的哈莱尔特别搜查官和老咒式士洛伦佐,没有咒式士不知道这两个名字。」随着记忆的浮现,我藏不住脸上兴奋的神色。</p>
<p>「报道画面里出现过好多次哈莱尔的面孔和名字。洛伦佐的着作我也读过,他在搜查关系上真是一流的咒式士呢。」</p>
<p>在莫名讨厌警察的特别搜查官中,只有哈莱尔是特例。正因如此贝里克和其他警官的态度才会不同。</p>
<p>「为什么那个哈莱尔会在这里?」</p>
<p>我的问题使得房间里的气氛紧张起来。贝里克咬紧嘴唇不说话。哈莱尔在椅子上换了个翘腿的姿势,他背后穿黑西装的两名部下沉默地站着。</p>
<p>哈莱尔的表情在动摇。终于他开口说。</p>
<p>「我们特别搜查官是来逮捕在埃里德那发生的一连串大量连续杀人事件的犯人的。」他继续说道,「同时,我们在怀疑你,嘉由斯氏。」</p>
<p>哈莱尔牢牢盯着我。</p>
<p>「首先。第一发现者通常都很可疑。很多人会觉得犯人不会特地通报警方,但其实假装自己是第一发现者的愚蠢犯人并不在少数。以及待在杀人现场的附近就能产生</p><p>性兴奋的犯人也很多。」</p>
<p>特别搜查官的经验形成了一张包围网。如果我保持沉默的话,吉吉那倒是无所谓,但我的脖子就会被慢慢绞住,那就麻烦了。我只能反驳。</p>
<p>「虽然我要说的和你说的不是同一件事,但我碰到的事件实在是太多了。」我说不出前女友的诱拐事件,「这么引人注目的一个人没有理由犯下这起连续杀人事件吧。还有,我也没有理由通报了还特地留在现场的理由啊?」</p>
<p>「关于刚才说的伪装成第一发现者的动机,可能是因为待在现场的这种杀人犯的快乐欲求超过了理性思考。」</p>
<p>哈莱尔没有退缩,紧追不舍。</p>
<p>「进攻性咒式士这种职业充满了暴力和死亡。而你实力很强。这么年轻就能走到十三阶梯这种顶点,那你一定是经历过了很多次修罗场。换句话说,就是看了太多的暴力和死亡,你的精神状态已经接近杀人犯了,这种推测也是合理的。」</p>
<p>「这难道不是在贬低比起我们更专业的犯罪专家的你和你的同事吗?」</p>
<p>「这也不是不可能。」</p>
<p>面对我的反击,哈莱尔只是笑了笑。</p>
<p>「但是我们这种经过选拔和训练的司法相关人士和你们这种民间人士是不同的。这里有问题的只有嘉由斯这个人个人的心性。」</p>
<p>事情当然会变成这样。我要是没有隐瞒我以前曾经接受过「赞哈德的使徒」的邀请这一事实的话,就会被哈莱尔逼入死角。揭开对手隐瞒的事是很重要的。</p>
<p>「你错了。最终还是必须用物证判断。杀人犯的动机这种事根本无所谓,也无法准确推断。那种东西,从物证上锁定犯人、逮捕之后放在解剖台上再看就好了。」</p>
<p>特别搜查官苦笑一下,盯着我。</p>
<p>「正如你所说的。根据心理原因作出的推测在行动统计学上是没有意义的。另外你明明都被怀疑是犯人了,是不是太轻松自在了呢?」</p>
<p>「你们要想怀疑我的话,搜查官和警察就应该用物证来追究我。」我把话题扯回来。「你们只要去现场看过就知道,所有的证据和证言都指向一连串的事件的犯人,那个被叫做』移动断头台』和』钻石杀手』的安海瑞欧。我不可能是犯人。所以我们现在才会在这里光说些废话。」</p>
<p>我开始讽刺。</p>
<p>「顺便一提,』钻石杀手』来埃里德那之前别的事件发生的时候,我在不在埃里德那这些情况已经都被调查过了。我不是模仿犯而是』钻石杀手』本人这一可能性也从一开始就被排除了。一开始就清楚我不是犯人、却还是怀疑我说些废话的现在只不过是在玩罢了。」</p>
<p>哈莱尔静静地听我说话,看起来就好像是听学生答辩的考官。当然我确实是在被试探。</p>
<p>我看着哈莱尔。「现在在埃里德那犯下杀人事件的』钻石杀手』和』移动断头台』是能够让特别搜查官出动的超凶恶罪犯。但是了不起的特别搜查官没有理由出现在只不过是被卷入事件的我面前。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p>
<p>特别搜查官们用严峻的眼神看着我。只有在我正面的哈莱尔露出苦笑。</p>
<p>「你们在初春、春天和初夏的时候卷入埃里德那的大事件那些事,我们的情报网以前就听过传闻了。最重要的是,这位贝里克警部补强烈推荐了你们。所以。」</p>
<p>他停顿了一下。</p>
<p>「我们想请你们合作。我们需要作为进攻性咒式士的你们的力量。」</p>
<p>哈莱尔用下巴指了指坐在里面的贝里克。贝里克四四方方的下巴接下了我责备的眼神。</p>
<p>「贝里克,你怎么向特别搜查官介绍我的?」</p>
<p>贝里克一脸认真地回答我。</p>
<p>「什么,嘉由斯·雷维纳·索雷尔是个正经的进攻性咒式士,珍惜时间,很配合警察,喜欢猫,就这样。」</p>
<p>「作为反面的推荐倒是满分。」我点点头,「对方需要的情报一点儿也没说,反而间接说明了我是个没用的进攻性咒式士。哈莱尔为什么想让我当本地的帮手呢?」</p>
<p>我向哈莱尔提问。搜查官悠然一笑。</p>
<p>「这次,光是把』移动断头台』的名字锁定在』安海瑞欧』上也是个收获。你们可以把这当做你们的功劳,也可以认为我想要嘉由斯君被杀人者和事件青睐的才能。」</p>
<p>我无法释怀。我不相信仅仅是这种原因搜查官就想借助民间咒式士的力量。</p>
<p>「当然你们要是协助搜查的话,我们会给你们超值的谢礼。」</p>
<p>他露出了不容分说的笑容。我用余光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吉吉那。吉吉那用余光看了我一眼。两人意见达成了一致。我作为代表回了他一个微笑。</p>
<p>「我们当然是拒绝了。就算赏金再高,谁会想和』赞哈德的使徒』这种恶徒和麻烦死的搜查扯上关……」</p>
<p>「』赞哈德的使徒』是最好的猎物。就算我自己行动……」</p>
<p>我看向吉吉那,吉吉那看向我。</p>
<p>「听我的啊。吉吉那的判断不是烂的像坨屎吗!」</p>
<p>「你这家伙才应该听我的。你又想来一发德拉肯猜谜游戏吗!」</p>
<p>虽然态度不一样,但两人意见是一致的,都不想当趾高气昂的特别搜查官的走狗。</p>
<p>「我听说,」</p>
<p>哈莱尔打断了我们,嘹亮的话音在室内回荡。</p>
<p>「进攻性咒式士经常违反各种法规。搜查局也一直在考虑该出台些措施了。」</p>
<p>哈莱尔笑着,目光却冻结了。我咬着嘴唇停下了和吉吉那的争论。</p>
<p>我们要是不协助调查的话,就会被追究违反法律的责任,真是赤裸裸的威胁。我一直觉得这是只有政府的人才会用的糟糕的手段,但威力果然很大。背景强大的人不需要用变化球或者抓住对方的弱点。光是用压倒性的力量直接打过去,就足够强大了。但是我可不会屈服于权力。我坚定地说。</p>
<p>「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改主意了。我很想协助调查。大概是出于正义或者爱的心情吧。」</p>
<p>改变主意不是没办法的事吗。我只能这么让自己接受。</p>
<p>「说着协助调查但其实只拿报酬不工作这一手对我来说可是行不通的,要注意哦。」</p>
<p>我表示想协助调查的演技被哈莱尔看穿了。负责广域犯罪的搜查官的洞察力不可能再平均值以下。</p>
<p>「我和管制魔杖剑和咒弹的负责人关系特别好。有时候会和他一起工作,而且每个月还会一起去钓一次鱼或者开船游玩,有时候就会提到自己关注的进攻性咒式士的名字。」</p>
<p>哈莱尔已经提前调查过了,吉吉那的屠龙刀违反了魔杖剑法、而我在使用禁忌咒式这件事他要么知道要么是猜测。在情报战上,哈莱尔集齐了所有的牌。而我们别说王牌了,连手牌都没有一张。</p>
<p>「另外我在咒式士最高咨询法院也有熟人。」</p>
<p>此时我咽了口口水,屏住了呼吸。咒式士最高咨询法院是超国家组织,负责咒式的认可。要是被他们盯上,作为一个进攻性咒式士可以说是和死了没什么两样。虽然我夏天的时候躲过一劫,但要是再被盯上的话就太麻烦了。反抗是没有意义的。</p>
<p>我叹了长长长长的一口气。</p>
<p>「我还有一个想介绍的人。」</p>
<p>走廊里响起忙乱的脚步声,好几个人小心翼翼地跑动着。</p>
<p>「那个怪物躲到哪里去了?」</p>
<p>中年男人怒斥道。</p>
<p>「那个白痴,居然和埃里德那的咒式士打起来了,而且还偏偏是和那个潘海马!」</p>
<p>怒斥声里还带着害怕。</p>
<p>「在埃里德那,只有那个』荆棘女王』、那个魔女是不能惹的!那个怪物会打开灾难的箱子的!」</p>
<p>「请冷静,戈尔加斯先生!」</p>
<p>被叫做戈尔加斯的男人穿过走廊。腰间别着魔杖剑的进攻性咒式士们跟在上司后面。一群人都是凶暴狰狞的面孔。咒式士们的眼里露出胆怯。他们互相窥伺对方的表情,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只能跟着走在前面的戈尔加斯。</p>
<p>走在前面的戈尔加斯眼里满是焦急。一个男人走到戈尔加斯左边。</p>
<p>「那家伙的话是能够对抗潘海马的。把潘海马卷入血的祭典的话,混乱就会进一步扩大,隐蔽工作也能变得更容易!」</p>
<p>戈尔加斯一挥左手,狠狠打中男人的鼻子,鲜血四溅。扔下趴在地上痛苦的叫的男人,戈尔加斯带着一众人继续往前走。</p>
<p>「结果上能变成这样就好了,但我不会小看那条红色火焰的毒蛇。必须要有对应计策。必须要做些什么。」跟在戈尔加斯背后的男人们眼里也露出不安</p><p>的神色。一个眼神锐利的男人靠近戈尔加斯右侧。作为代表,虽然他要说些逆耳忠言,但还是以意见的形式说了出来。</p>
<p>「戈尔加斯先生,那家伙果然还是太危险了吧?是不是应该停用他了呢?」</p>
<p>「我知道!」</p>
<p>戈尔加斯用强硬的语气拒绝了部下的关心。</p>
<p>「但是,事到如今失败的话,我怎么和暂时接管埃里德那分社的特里罗茨开口?」戈尔加斯十分焦躁,「被本国知道的话,第二天我的尸体上就会被扔到奥里埃拉江了吧,还钉着几千根钉子!」</p>
<p>戈尔加斯像是自嘲般吐了口唾沫。</p>
<p>「就算是那种怪物,在我还压的住的时候就要好好利用。他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那个怪物很快就会回来的。到那时候再重新开工。」</p>
<p>戈尔加斯像是要踩碎地板一样穿过走廊。</p>
<p>「就在下一次。下一次,我要让埃里德那陷入连潘海马都无法介入的混乱中。然后重新整编埃里德那的夜晚!」</p>
<p>戈尔加斯继续往前走。部下们相信上司的自信。他们只能相信。</p>
<p>然而走在前面的戈尔加斯的心里就像暴风雨一样狂暴。</p>
<p>安海瑞欧这种惊人的怪物,到底有谁能够制止他呢?戈尔加斯是不知道的。他咬紧胡须下的嘴唇,槽牙咯咯作响。</p>
<p>「无论是什么样的怪物,我都操纵给你们看。」</p>
<p>像是要打消内心的不安和焦躁,他把话说出了口。</p>
<p>跟在哈莱尔身后,我和吉吉那、贝里克依次往警察局移动。</p>
<p>路过的警察对哈莱尔敬礼,但刑警都露出一副苦相径直离开。对搜查官之名的敬意、和对搜查权限的争分,警局内部对哈莱尔的反应也各不相同。</p>
<p>无论是哪一方,公权力都不对我和吉吉那抱有好意。这一点我们从从市政府的沙扎兰课长身上就知道了。我对着默默在前面带路的哈莱尔的背影问道。</p>
<p>「这是要去哪?」</p>
<p>「上面的搜查本部。」</p>
<p>既然「赞哈德的使徒」已经来了,特别搜查官和埃里德那地方警察就一定会设立搜查本部。只要不发生武力冲突,只是辅助搜查的我和吉吉那也没什么出场机会。</p>
<p>「你是要我们先在搜查本部露个脸吗?」</p>
<p>听到我再次发问,哈莱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一群人沿着走廊前进。</p>
<p>「使徒安海瑞欧先放在一边,元凶赞哈德他怎么样了?」</p>
<p>我想到了一个问题。</p>
<p>「我记得他好像杀了快一千个人吧,他还没被执行死刑吗?」</p>
<p>「这种事要是能做到的话早就做了。不对,是还不能杀他。」</p>
<p>哈莱尔好像槽牙里塞了什么东西一样含糊说道。皇国是有死刑制度的。仔细想想的话,赞哈德这种超凶恶罪犯居然现在还没被执行死刑这件事真是不可思议。我已经有了结论。</p>
<p>「还不能执行死刑的原因、是现在还有没被发现的被害者吗?」</p>
<p>哈莱尔用沉重的口吻说道。</p>
<p>「现在,赞哈德由于九百九十八件杀人事件以及数百件重大犯罪事件,被判了无假释的三千八百年服刑期。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能出来。」</p>
<p>「这刑期年数真像是玩笑。」</p>
<p>哈莱尔笑也不笑。</p>
<p>「而且赞哈德犯下的杀人事件中还有很多没找到的尸体。估计恐怕有数百人。」</p>
<p>「杂志和报道上说误差只有数十人,没想到居然有数百人。」</p>
<p>听到我的感叹,哈莱尔只能无言地点头。他无话可说。</p>
<p>「被害者超过一千个人的话,」吉吉那令人不悦的感想在室内回荡,「那就不是一个人能犯下的杀人事件的数字了。」</p>
<p>我也感觉到这个数字是多么可怕。</p>
<p>「这已经等同于一个人挑起的内战了。只能认为这是一个人反抗社会和法制,偷偷地持续虐杀别人。」</p>
<p>「在咒式这种个人能力快速扩张的时代,用核融合、汽化燃料炸弹、气象操作等破坏力超强的咒式杀掉一千个人的咒式士也存在过。但是,他们只是披着战争英雄这层外衣的虐杀者而已。」</p>
<p>哈莱尔淡淡地说道。</p>
<p>「不是独裁者也不是暴君,只是作为个人,用了五十三年的时间偷偷地杀了一千多个人的人,应该是有史以来空前绝后,只有赞哈德一人吧。」</p>
<p>贝里克陈述着感想和事实,我开始有些晕眩。</p>
<p>「既不是战争、又没有使用破坏力超强的咒式,他到底是怎么杀人的完全想像不出来。」</p>
<p>「赞哈德在大陆全境活动,在经过的地方有时候是化身过路魔,有时候定了计划。偶尔会杀了整个家族、整个城塞和国境警卫队、地方的村民和全部家畜。有时候会像习惯一样连续不断地杀人,也有一段时期好几年都不杀人。」</p>
<p>「理由,」我说道,「理由完全搞不清楚。就连动机和目的也推测不出来。」</p>
<p>「那家伙,赞哈德这个人谁都无法理解。」</p>
<p>曾经和凶王战斗过的哈莱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胆寒。</p>
<p>特别搜查官的脚步停在电梯前。我们也停下了。</p>
<p>「稍等一会儿。我先确认一下对方到了没有。」</p>
<p>哈莱尔掏出手机走到一边。我和吉吉那、贝里克在电梯前等待。电梯门开了,警察们走了出来,一脸不愉快的表情看着我和吉吉那离开了。</p>
<p>「已经是野狗在警局徘徊的时代了啊。」</p>
<p>背后传来这种声音,但我没有在意。把靠赏金吃饭的进攻性咒式士看做妨碍警察职务因为讨厌他们的警官不在少数。</p>
<p>中年警官说了句「别在意」站在我旁边。</p>
<p>「拉兹耶尔祸式事件的时候我受你照顾了。我女儿和她丈夫现在在拉兹耶尔工作呢。」</p>
<p>他用别的警察听不到的声音轻轻向我道谢。「之前』远古巨人』那件事我也听说了。你们的伙伴可不止贝里克警部补一个哦。」</p>
<p>我没有动。中年警察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走了。就算是对方,也不能让同事看到自己和进攻性咒式士关系处的不错。但是他是想表明不只有对我们感到敌意的警察吧。世界并不能被简单地划成敌人和伙伴两个阵营。</p>
<p>电梯门关上了。哈莱尔还在打电话。</p>
<p>「他又确认了一次,说明对方应该相当麻烦。」</p>
<p>「是吗。」吉吉那银色的眼睛里充满期待,「说不定是洛伦佐来了。」</p>
<p>考虑到要如此小心地对待对方,吉吉那的预测说不定是正确的。要是能和传说中的进攻性咒式士见面的话那可真是光荣。就我自身也正在读洛伦佐的书。《都市追踪》可以说是埃里德那咒式士的必读书目之一。</p>
<p>一想到说不定能见到令我受益匪浅的书的作者,虽然不强烈,但确实有些激动。</p>
<p>「今日的诅咒。」</p>
<p>奇怪的声音。我以为是吉吉那说的,定睛一看他已经被女警官包围了。</p>
<p>「今日的诅咒。」</p>
<p>声音是从即将关门的电梯厢内部传来的。在即将关上的门里,我看到了那双眼睛。对方和我差不多高,有一个银色的物体飘在空中。银色的婴儿,不对,是胎儿,把右半身从门的阴影里露出来。</p>
<p>「今天结束之前,要是没有人对你说我爱你的话,你就会变成猴子。」</p>
<p>飘在空中的婴儿的眼睛看起来快睡着了,嘴里说着谜一般的话。我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但电梯已经完全关闭了。被女警官围住的吉吉那轻蔑地看着右手按着电梯门的我。</p>
<p>「就算你对门说我爱你,对方也只是无机物哦?」</p>
<p>「比和家具说话的你正常多了。这门意外的是个美女哦?」</p>
<p>「对方好像已经到了。」</p>
<p>哈莱尔一脸苦闷的表情挂了电话。大家再次开始移动,进入电梯上行。我环视电梯内部,但哪里都找不到刚才那双眼睛的主人。吉吉那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考虑我的精神是否正常。</p>
<p>在六楼一出电梯,就看到到处都是穿着绀色制服的警官、警察和穿西装的搜查官。走廊上的一扇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使徒连续杀人事件搜查总部」。我们穿过已经打开的门。穿西装的搜查官用像是在说「出去」一样的眼神斜了我一眼,我退到旁边。</p>
<p>搜查总部是把两件会议室之间的墙拆了之后拼成的大房间。里面并排着办公桌,电子终端和电话前站着杀气腾腾的搜查官们。抱着资料的搜查官忙碌地走来走去。</p>
<p>墙上贴着安海瑞欧的面部照片。像素很低。应该是把当时现场的普通人用手机的望远镜功能拍的照片放到最大了吧。</p>
<p>一往前走,警官们好像正在交流</p><p>,用「你很碍事」的眼神看了我们一眼。但是作为哈莱尔的同行者,谁都不敢抱怨。我对于权力的庇护感到一丝爽快。</p>
<p>哈莱尔一边听取穿着绀色西装的搜查官的报告一边往里走。贝里克跟在一个高个子搜查官身后。我和吉吉那也一前一后穿过搜查总部。</p>
<p>哈莱尔停下了脚步。</p>
<p>搜查总部的中央在播放立体光学影像,是埃里德那全市的地图。标记在卡拉泽大道上的光点是在指示扮作杂货店的林多波尔姆的金库班的人的杀害事件。里面立体放映着被害者们的脸和文字情报。</p>
<p>隔壁的盖提鲁大道上浮现的大量光点指示的是安海瑞欧和潘海马、以及和我们的交战场所。安海瑞欧杀死的几十名被害者和潘海马制造的火灾导致的数十名重轻伤患者也被表示了出来。被害者的影像和数字像是在责备面对两位魔人的激烈冲突什么都做不了的我和吉吉那。</p>
<p>我想起了本来的目的。</p>
<p>「那么你想介绍的人是谁?」我的声音里带着期待。虽然我知道洛伦佐会出现,但还是想早一点确认。</p>
<p>「之后的事在里面再说吧。」</p>
<p>哈莱尔唐突地打断对话,用下巴指了指里面的隔间。我们跟着默默无名的西装背影。贝里克也走了起来。吉吉那边走边露出嘲讽的笑。我的内心充满了和名人相见的期待。</p>
<p>全员穿过隔间,我停下了脚步。心底涌上了黑色的感情。</p>
<p>「混蛋,你为什么在这里!」</p>
<p>我的声音里渗透着强烈的不快和愤怒。</p>
<p>搜查总部的里面放着皮革椅子。一个人坐在三人宽的椅子上,背后站着三名部下。</p>
<p>她把手搭在左右椅背上,一副桀骜不驯的态度。是一名穿着黑西装黑裙子的女性。当然,她的胸前绽放着绯色的刺绣百合花。白色衬衫的领口系着红色领带,就像蛇信子一般。</p>
<p>「就算你问我为什么,我也只能说这是业务。」</p>
<p>昨晚的伤已经完全治愈,潘海马一副标准实业家的姿态笑着回答我。我再次激动起来。我想现在就杀了潘海马,想为吉奥卢报仇。</p>
<p>一只白色手臂拦在我的面前。上一次是我,但这次是吉吉那抬手阻止。和我一样想念吉奥卢所长,不,和所长一同度过更长时光的吉吉那忍住了。</p>
<p>我深呼吸一口。这是潘海马只带来最低限度的护卫的绝好机会,但在警察和特别搜查官面前杀人实在太愚蠢。</p>
<p>探究吉奥卢的死的真相不是现在该做的事。我装出冷静的样子走进房间,坐在准备好的椅子上。吉吉那坐在我旁边。因为是第三次见面,所以能够装出平静的样子。</p>
<p>潘海马一脸愉悦地看着我内心的争斗和沉寂以及吉吉那的冷静。</p>
<p>「简直就像是看着仇人的眼睛呢。我明明只是为了工作才来的。啊啊真可怕真可怕。」听到这令人烦躁的声音,我忍不住握紧了椅子的扶手。我立刻就明白了潘海马的目的就是激怒我。和恩师的敌人面对面交流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别人精神上的痛苦对魔女来说只不过是游戏的话,我就应该无视。</p>
<p>哈莱尔坐在正对面的办公桌上。贝里克在旁边待命。我只能提问。</p>
<p>「潘海马因为工作出现在这里,是怎么一回事?」</p>
<p>哈莱尔在隔间墙壁边露出严峻的神情。我收回视线,潘海马一副王者的姿态盯着我们。</p>
<p>「妾身即潘海马·露瓦·阿米拉加伯爵,将参加埃里德那连续杀人事件的搜查。以上,请多关照。」</p>
<p>潘海马的寒暄仿佛嘲笑。从说的话到动作,无一不让我不爽。</p>
<p>「为什么是你这家伙。」</p>
<p>「啊呀,是因为那个呀。」潘海马把美丽的下巴转向一边,「是什么来着?」</p>
<p>站在她背后如影子一般没有特征的中年男人、玛拉基亚向前迈出一步。</p>
<p>「潘海马大人是这种异常犯罪的专家,还持有犯罪心理学等数个博士学位。适合这一次的事件。」</p>
<p>「对,就是这个。攻击妾身的安海瑞欧必须杀掉才行。」</p>
<p>玛拉基亚编出了潘海马的借口。的确,在埃里德那出现「异貌者」的话,就像拉肯金是个值得依赖的人一样,潘海马也是在重大异常犯罪发生的时候最早会被叫来的人。</p>
<p>「只是因为异常者能够理解同类的心理罢了吧。」</p>
<p>我不满地说出我的道理。</p>
<p>「要我说的话,就不应该让你这种犯罪者参加调查。」</p>
<p>听到我的反驳,贝里克点点头。特别搜查官应该已经事前调查过潘海马的所作所为了。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应该把位于法律灰色地带的潘海马为自己所用。穿着西装的潘海马一脸无聊地说。</p>
<p>「让妾身参加埃里德那使徒连续杀人事件,这也是切巴伦上院议员的特别命令。」</p>
<p>「你是说、切巴伦上院议员?」</p>
<p>我惊讶地叫出声,吉吉那冷静地说。</p>
<p>「的确他是皇都议会的大人物,但为什么他会……」</p>
<p>潘海马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我想起了情报贩子贝内尔的忠告。他确实说过潘海马和中央有关系,但没想到居然会是上院议员。</p>
<p>「妾身当家的阿拉米家伯爵家,和切巴伦上院议员当家的尤佳思家,虽然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但确实有姻亲关系。」</p>
<p>我惊讶地合不拢嘴。潘海马居然和他有正当关系。</p>
<p>我斜眼确认,哈莱尔一脸严肃的神情。看来是事实了。这样一来的话这真是最糟糕的情况。下院负责立法所以有实力,上院虽然只是决定是否通过下院提出的法案,但势力在下院之上。</p>
<p>潘海马利用姻亲大人物议员施加压力参与了调查。没人能拒绝。</p>
<p>「潘海马的动机和她和切巴伦的关系我是明白了。但是,为什么上院议员要参与这件事件?只是因为潘海马的要求才参与的吗?」</p>
<p>我的问题在搜查总部传开。切巴伦应该不会只因为潘海马的要求就行动的。哈莱尔回答了我的问题。</p>
<p>「议员的儿子、艾菲米纳氏半年前在西部的凯贝乌斯市卡兹大道上失踪了。而且同一时期,』移动断头台』犯下案件的场所就是凯贝乌斯市卡兹大道。」</p>
<p>哈莱尔眉间刻着深深的皱纹,像是对政治压力表示不满。</p>
<p>「艾菲米纳氏很可能是被』移动断头台』绑架了或者杀了。所以司法省才会在这次的事件上对特别搜查官和埃里德那市警察施加那么大的压力。」</p>
<p>听到哈莱尔的话,潘海马露出笑容。</p>
<p>「如果只是催促搜查总部的话切巴伦议员的不安和愤怒是不会消除的,他想要尽可能使出所有手段。」魔女继续说道,「所以他聘请了以前就有姻亲关系、强大而且十分了解异常心理的进攻性咒式士、妾身。也就是说司法只不过是在妾身身上尽可能地图方便罢了。」</p>
<p>「那埃里德那市警察接受这种情况的理由是?」</p>
<p>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旁边的贝里克身上。</p>
<p>「上面的指令。」</p>
<p>贝里克一脸苦相,避开了详细内容。我把这和刚才说的自己的事连上了。</p>
<p>潘海马在经营警卫公司、金融、保险公司、赌博公司,如果警察高层退休了,就会给他们在各企业里安排一个高薪的名誉职位,如果是普通警官和警察的话就可以去当警卫或者护卫。除了议员的压力,作为埃里德那市警察,考虑到自己老后的生活,也不得不尊重潘海马的意愿。</p>
<p>我看着贝里克、哈莱尔和警察相关者。我不会指责贝里克的立场。就算是警察,也是活着的人组成的组织,会出现不正当和狼狈为奸的行为。但是这一点发展成了潘海马参战这种不详的事态。</p>
<p>潘海马手里有特别搜查局背后的议员和埃里德那市警察的后盾两张牌。</p>
<p>如果只是实力强大的话,是无法在咒式士激战地、大陆各个国家的谍报人员和凶恶罪犯以及「异貌者」们的阴谋迭起的埃里德那成为四大咒式士之一的。骄傲自满只会让自己早死。不仅仅是狡猾,还能用合法手段纵横筹措,这正是为什么潘海马能够君临埃里德那的地下世界。所以,我和吉吉那离四大咒式士还远得很。</p>
<p>「所以,妾身是为了解决这个事件才参战的。」</p>
<p>潘海马笑着说道。贝里克的脸上露出厌恶之情。哈莱尔搜查官的眼里则闪着冷静的光。</p>
<p>「要和他们合作哦。」</p>
<p>哈莱尔用下巴指了指我和吉吉那补充了一句,潘海马褪去了笑容。贝里克转过头,又转回来。</p>
<p>「埃里德那市警察受埃里德</p><p>那独立委任,并不从属于齐伯伦龙皇国特别搜查官。就算合作,也只是一些迟钝的家伙吧。」贝里克继续说。我趁机从中作梗。</p>
<p>「我姑且是和警察和特别搜查官合作,并不代表原谅了潘海马。」</p>
<p>「我和嘉由斯一样,不过有一点不同。」</p>
<p>吉吉那说道。</p>
<p>「出于兴趣和实际利益,能和强大的对手对战的话就好。而且这一次的对手更加邪恶,我就不追究了。敌人是安海瑞欧啊。」</p>
<p>德拉肯族的银色眼睛盯着潘海马。</p>
<p>「还是说会变成潘海马呢。真是令人期待。」</p>
<p>埃里德那市警察、我和吉吉那、潘海马这三方,再加上哈莱尔这些特别搜查官,四方都把自己以外的人看做敌人。室内的空气里都要擦出火花了。</p>
<p>原来如此,就连一向迟钝的我也终于渐渐明白事态了。为什么哈莱尔要特地雇佣我和吉吉那这种进攻性咒式士。搜查官并没有对我和吉吉那的搜查能力以及对现场的直觉抱有期待。</p>
<p>哈莱尔已经从切巴伦上院议员的孩子的失踪和安海瑞欧出现在埃里德那这两件事推测出潘海马这种邪恶的存在早晚会参与调查。因此能够被自己自由使唤、牵制潘海马的进攻性咒式士是必要的。</p>
<p>既然能够对抗魔女的拉肯金不在的话,那就只有我们或者七大事务所能够对抗了。</p>
<p>让只有战斗力的我们和潘海马敌对就够了。在无关人士们互相牵制的时候,特别搜查官就能够自由行动、把埃里德那市警察当做跑腿的,这样就好。</p>
<p>我看着哈莱尔,虽然穿着高级西装,但他的想法并不像工薪族那样平和。</p>
<p>就算是犯罪搜查这种正义的行为,也会有各种权力角斗,不会像想象中那么顺利。哈莱尔想要使出所有手段解决杀人事件。互相怀疑、政治上的顾虑、追名逐利,复仇、敌视、嫉妒把搜查总部卷入深不见底的漩涡。</p>
<p>这对被当做棋子的我和吉吉那来说,是极其不愉快的情况。</p>
<p>「那么,来谈谈搜查方针吧。」</p>
<p>哈莱尔的声音里也能隐约听到一丝不愉快。</p>
<p>「妾身要自己行动。你们也自己行动就好。只要把情报告诉我就行。」</p>
<p>红色的眼睛里跳跃着杀意的火焰。</p>
<p>「安海瑞欧就由妾身来打倒。」</p>
<p>潘海马打断了对话。搜查总部的气氛一下子恶劣起来。</p>
<p>实在是想象不到,现在在这个房间里的人是警察、特别搜查官和进攻性咒式士这种在社会上可以说是正义的伙伴的人。</p>
<p>水声。埃里德那地下一百米深、大迷宫的地下八层、东北第三百四十二坑道里响起了微弱的声音。</p>
<p>坑道的天花板约有三层楼那么高。说是坑道,这里更像是宗教设施的回廊,十分宽敞。</p>
<p>沿着天花板和墙壁设置的水晶照明灯发出淡淡的光芒,照亮了坑道。回廊里回响着水珠滴落的声音。</p>
<p>这条「远古巨人」挖出的坑道由光滑平整的天花板、墙壁和地板构成。能捕捉到比可见光范围更大的电磁波来补足视力的「远古巨人」没有必要设置照明灯,也不需要顾虑手下的巨人为他们设置照明。</p>
<p>为什么要制作这么大的迷宫,这一点学者们也没有达成一致意见。</p>
<p>被玻璃化变成平面的岩石地板上能看到黑色小点,接着是黑色的污渍,在光线充足的地方能看出来黑色的污渍其实是红色的血痕。</p>
<p>在红色的尽头,有一个男人在走动。就算是埃里德那的地下迷宫,到了地下八层也是「异貌者」的天下。男人要进入的地方是被叫做地狱的隔壁的最高等级危险地带,连咒式士都没有进去过。居然只身一人进入最高危险地带,实在是太过异常。就算是高位咒式士,一个人的话是没办法通过第五层一下的危险地带的。</p>
<p>这个男人就是在埃里德那引起骚动、和潘海马不分伯仲的安海瑞欧。左手从上臂开始断裂,左半身是烧伤。左手是被吹飞,火焰鸟擦过的面部则留下了烧伤。</p>
<p>碳化的断面上能看到红黑色的肉,正往外滴血。血滴在地上的声音回荡在迷宫内。即使安海瑞欧闭合了组织,这还是濒死的重伤。</p>
<p>「潘海马啊,那可真是令人愉快的怪物。」左半边脸全被烧伤的安海瑞欧唇边露出笑意。「要说哪里有趣的话,就是为了杀死对手毫不犹豫地把市民也卷入战斗这一点了。她的想法和我们很接近,所以不能大意。」</p>
<p>他的笑容因为烧伤而扭曲,男人走路的声音在回廊里回响。</p>
<p>「不用治愈咒式就是在这种时候很困扰。他们应该打点过地下医生了吧,真是痛死了。」</p>
<p>安海瑞欧喊着痛,却还是在笑,左半边脸在抽筋。仿佛在说杀死对手、或者被对手杀死这件事愉快地令人受不了。</p>
<p>他翻转右手。手里是皮革封面的书。链条和锁被解除。0和1的数列缠绕着组成二重螺旋,青白色的咒印组成式涌入空中。</p>
<p>光组成的数列织成了茧一样的组成式。球体上出现裂纹、碎裂。内部冒出鳞粉。一双巨大的蝴蝶翅膀展开在面前,接着是一尘不染的肌肤、额头、笔挺的鼻梁以及气息甘甜如花蕾般的嘴唇。</p>
<p>茧里面生出一个全裸的美丽少女。只是,她纤细的身体全是铁格子。巨大的鸟笼化为少女的胸和纤细的腰肢,和覆盖着肌肉的腰部相连。鸟笼内部准备好了栖木,上面站着一只黄色的金丝雀。</p>
<p>鸟笼上面、美少女的脸上是一双昆虫的复眼,数百只眼睛捕捉到了安海瑞欧。</p>
<p>「啊啊啊啊,在黑暗里待了好久好久,终于被放出来了。」</p>
<p>这声音如同电子乐器一般。</p>
<p>「埃米雷欧之书、』天平基希亚』,无论看多久都还是那么美丽。」</p>
<p>安海瑞欧一伸出手,被叫做基希亚的「异貌者」就躲开了。「平时我是不会受伤的,但是这一次的对手非同寻常。我想借助你非人的力量。」</p>
<p>基希亚的复眼盯着安海瑞欧。虹色的表面倒映着数百个受伤的安海瑞欧的身影。那仿佛是生理学家用显微镜检查标本一样、不对,就是显微镜那种无机物的眼神。妖艳的基希亚开口道。</p>
<p>「你会死。」</p>
<p>嘴唇内部是鲛一般的牙齿。她伸出白皙的手腕,缠在安海瑞欧身上。鸟笼身体内的金丝雀轻声鸣叫。基希亚和着鸣叫声用音乐似的说道。</p>
<p>「奉上你的牺牲吧。」</p>
<p>「牺牲、吗。不过是个』异貌者』,说什么大话呢。」</p>
<p>「这是埃米雷欧的契约。要取回你的手臂,需要大量的牺牲。」</p>
<p>安海瑞欧一边确认一边走动。他一挥手,书里生出的「异貌者」变成发光的量子消散在空中。对于这名杀人犯来说,「异貌者」什么的只不过是虫子罢了。基希亚也如外表一样只有虫子的感情,只把身为人类的安海瑞欧看做是猎物。</p>
<p>两者是被咒式联系在一起的。安海瑞欧的嘴角露出笑容。就像是不理解情爱、也没有必要理解情爱的爬虫类般的笑容。</p>
<p>安海瑞欧刚走出回廊,就停下了脚步。脚步声放大回响、接着消失。男人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空间。烧伤的左半边脸露出了扭曲的笑容。</p>
<p>天花板大约有五层楼那么高,面积大约有操场那么大。周围立着白色的石柱,就像是古代的神殿一样。安海瑞欧往前走去。</p>
<p>有风吹过的声音。两个巨大的身体落在安海瑞欧面前,沉重的身体压碎了石头地板。身高是人类的两倍以上、高达四米的巨大身体有着重金属一般的骨骼,加上强化肌肉,总重量是人类的十倍以上。他们是被叫做「异貌者」或者巨人的人类敌对种族。</p>
<p>他们全身的肌肉就像岩石一般,身上穿着锁链编成的铠甲。身体各处挂着白色的物体。是用人类的头盖骨和大腿骨编成的装饰物。</p>
<p>深灰色的头盔下是睁开的眼睛、厚实的嘴唇。右边的巨人右肩扛着巨大的魔杖斧,左边的巨人则扛在左边。两人中间是和他们样貌几乎一样的巨人们,就好像放了一面镜子在那似的。</p>
<p>「这里是』远古巨人』的各位所在的神殿。」</p>
<p>右边的巨人举起大斧子,特地用人类的齐伯伦语说道。</p>
<p>「这里不是人族能进的地方。」</p>
<p>左边的巨人应和道,举起了大斧子。两把厚厚的刀刃上用磷光画着咒印组成式。安海瑞欧只是站着不动。他看着的不是面前的巨人们,而是旁边的基希亚。</p>
<p>「正好出现了两个对象呢。」</p>
<p>「你就在这里去死吧</p><p>。」</p>
<p>两名巨人踏出脚步。被踩过的地方,石头地板都碎了。他们发动筋力强化咒式、挥下超出常识的大斧子、打碎了地板。</p>
<p>安海瑞欧擦着斧子和轰鸣声躲过一击。站在巨人中间的男人左右手里拿着书本。</p>
<p>插在地板上的斧子倒下了。两名巨人无法再握紧斧子。</p>
<p>一个巨大的黑影掠过,右边巨人的腰部以上部位都消失了。博朗的大嘴横着穿过了宽阔的空间。巨大的嘴巴咀嚼着巨人的上半身、落地。落地点上已经准备好了鸟居,博朗再次被封印。大嘴看起来很不满地消失在光芒的漩涡中。</p>
<p>左边巨人脖子的断面上喷出鲜血。空中是骷髅的军团,再往上是戴着王冠的黑衣骸骨。</p>
<p>骸骨怜爱地用只剩骨头的手指抚摸着巨人苍白的脖子。分解咒式溶化了肌肉,眼球掉落,头盖骨露了出来。</p>
<p>失去上半身和头部的巨人的尸体倒在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大量的鲜血织成鲜红的地毯铺在地板上。安海瑞欧悠然站在两具尸体背后。</p>
<p>「从常识上考虑的话,只会挥舞斧子的猪怎么可能会战胜美学呢。」</p>
<p>安海瑞欧冷笑一声。他的西装和皮靴上没有沾上一滴血。只有被潘海马和嘉由斯造成的伤口在出血安海瑞欧斜着看了旁边一眼。</p>
<p>「这些祭品足够了吗?」</p>
<p>他用下巴指了指背后两具巨人的尸体。基希亚昆虫一般没有感情的复眼闪闪发光。</p>
<p>「要治愈人体就只能用人命。」</p>
<p>「真是麻烦的契约啊。」安海瑞欧往前走。「那就先回到地面上再开始吧。先去委托人准备的无聊的房间吧。」</p>
<p>基希亚扇动蝴蝶翅膀,跟在他后面。</p>
<p>「在超过百万人的埃里德那瞄准谁好呢。这也是乐趣之一呢。」虐杀者的嘴唇上浮起了笑容。</p>
<p>「幕间剧已经准备好了。虽然是一个小小剧场的小小炸弹,但是放着不管的话就会变得很麻烦。能否完美解除也是一种乐趣呢。」</p>
<p>比起食肉动物,他脸上的笑更像是食肉植物的笑,毫无生命力,难以理解。</p>
<p>「接下来,我也必须去演我的幕间剧了。要忙起来了。」</p>
<p>一人和一体离开了广场。地板间冒出黑色的雾气。在迷宫中筑巢的虫群涌了出来。黑色绒毯一般庞大的虫群挤在巨人们的尸体上。虫群张开獠牙切碎皮肤、啃食内脏、吸食血液。地下迷宫的食物链开始运作。</p>
<p>安海瑞欧和基希亚把进餐的虫群抛在背后往前走,最终消失在大厅深处的入口处。</p>
<p>哈莱尔、潘海马、贝里克以及我和吉吉那,五人各怀鬼胎的搜查会议开得毫无意义。</p>
<p>我像是从会议中逃出来一样,把车从警局背面的停车场开了出来。时间已经是傍晚。</p>
<p>我一到警局前面,就看到前面挤满了报道记者。大概是在等潘海马开完会出来吧。各局记者在打开摄影机、等待潘海马的时候,向警局外的过路人打听情报、询问感想。警局周围的大楼窗户里,露出不安地看着搜查情况的市民们的脸。搞错场合满面笑容的年轻男女大概是看热闹的人吧。我以报道的人群为背景,用手机拍了张照片,闷闷不乐地继续开车。</p>
<p>记者的中间、有一个举着摄影机移动的人影。丰满的胸在摇动。是阿塞尔。我终于也能够凭胸分辨谁是谁了。</p>
<p>我静悄悄地开车,注意不被她发现。阿塞尔被记者们挤出来,眼看着就要冲进车道。</p>
<p>我一个急刹车,从窗户里伸出手,扶住了阿塞尔的左肩。我开始后悔自己做了多余的事,但已经迟了。</p>
<p>「 啊。」</p>
<p>红发的女人看到了我。我也看着女人。两人被车道和人行道分开,沉默包围了我们。阿塞尔走远一步挣脱了我的扶持。坐在副驾驶座的吉吉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p>
<p>我曾经利用阿塞尔的好意想趁机上了她。虽然说原因出在我自己愚蠢的行为上,但最近的我对女人来说不是个好人。对对方来说,我肯定是个厌恶的对象。</p>
<p>阿塞尔有些迷茫,但还是往前一步靠近驾驶座。她光是走动,胸口就会上下摇晃,真是个威胁。面对走到车窗边的女人,我只是继续保持举着手的姿势。阿塞尔也微妙地闭着嘴不说话。</p>
<p>「你好。」</p>
<p>「不。」</p>
<p>我坦率地低下头。沉默令人煎熬。我应该说的话只有一句。</p>
<p>「我不觉得你会原谅我,不过我还是要先说一句对不起。」</p>
<p>「就当是借你了。」</p>
<p>阿塞尔笑了。她像是解开了心结,对曾经想强上她的男人露出了笑容。</p>
<p>她恐怕是在逞强。原谅我是不可能的,但她的意思大概是想和我保持以前那种关系吧。我开始想狡猾地想对这个坚强的女人撒娇。</p>
<p>「这说是借更应该说是罪吧,不过我要什么时候还你呢?」</p>
<p>我对自己的随便感到一阵恶心。</p>
<p>「你要还的话,」这时阿塞尔扑到车窗边,左手压住窗框,「我听说安海瑞欧和潘海马对战的现场你也在?当时什么情况?」</p>
<p>她把右手的录音机对准我。吉吉那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脸苦相。按理说,我和吉吉那才是一开始就在和安海瑞欧对战的人,但是人们只关心时隔许久才有所动作的潘海马。虽然我和吉吉那也参与了搜查,但只不过是被用来试探潘海马的棋子。</p>
<p>「要说什么情况嘛,安海瑞欧很难对付。」</p>
<p>「有多难?」</p>
<p>阿塞尔一边问一边录音。</p>
<p>「就我的感觉来说,应该是』长寿龙』、』大祸式』和』远古巨人』这种等级的。」</p>
<p>坐在副驾驶座的吉吉那开口说道。战士的眼睛看着窗外,记者们吵吵嚷嚷个不停。</p>
<p>「那可真不是开玩笑的。」阿塞尔的感叹声变得开朗起来,「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大事呢。」</p>
<p>这时阿塞尔把手捂在嘴上,强行闭嘴。</p>
<p>「不小心说出不谨慎的发言了。明明会有被害者出现的。」</p>
<p>「工作嘛。特别搜查官要分析、警察要搜查、警官和埃里德那的咒式士要打倒敌人。报道也一样,是你们的工作不是吗。」</p>
<p>我安慰情绪变得低落的阿塞尔说道。</p>
<p>「啊,如果你们两人打倒了安海瑞欧的话,要让我独家报道哦!」</p>
<p>「如果,这个词有点不礼貌吧。」</p>
<p>我们的关系有点恢复了。我必须修复这段被我自己的愚蠢破坏掉的关系。和前女友的关系是没救了,但我必须一步一步稳定和别人的关系。</p>
<p>「安海瑞欧无罪!」「杀掉妓女和黑社会成员是对社会的净化!」男人们叫嚣着。他们拉着横幅,发出更响亮的怒吼。</p>
<p>男人的身边,有一名年轻女人发出「预备——」的信号,数十名女性尖叫着声援道「想和美丽的安海瑞欧大人结婚!」。她们挥舞着手里色彩缤纷的海报和团扇。全员都用布或者面具藏起了自己的脸,宣告自己对杀人犯的爱意。</p>
<p>男女加起来有数十人,面无表情的警察站在前面,阻止群众的入侵。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有好几个电视台的人都在拍摄全体人员的样子。</p>
<p>「那是什么啊?」</p>
<p>我用下巴指了指骚动的集团。阿塞尔的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p>
<p>「那些女性好像是想和安海瑞欧结婚的人组成的』热爱安海瑞欧大人会』的成员。而那些男人好像是』安海瑞欧四人律师团』的人,声称安海瑞欧的杀人行为是打倒黑社会犯罪者的正义行为,主张无罪。」</p>
<p>「为杀人者辩护是律师的工作,但是给被告判的是正式的刑罚,私人应援又能怎么样呢?」</p>
<p>吉吉那脸上露出无法理解的神色。</p>
<p>「里面也有真正的律师。」</p>
<p>阿塞尔的声音里包含了愤怒。吉吉那更加不理解了。</p>
<p>「她们有点像爱着不是杀人犯、但和杀人犯也差不多的剑士吉吉那的女人。」我开始谴责这个毫无道理的世界,「虽然我完全不知道吉吉那到底好在哪里。」</p>
<p>「虽然我不清楚,但好像有很多女人喜欢这张无趣的脸。」吉吉那有些不愉快地说,「还有就是强大,大概就是因为这些吧。」</p>
<p>吉吉那继续说下去。</p>
<p>「还有就是爱好家具这一点很可爱、这种地方吧。」</p>
<p>「自己擅自理解的地方真是让人不愉快到极点了。」</p>
<p>「我只是说出了客观事实,你以为是我自己这么想的吗?」</p>
<p>吉吉那还是很不高兴。眼里的愤怒变成了性格中的恶劣,看着我。</p>
<p>「那我反过来问你,嘉由斯的有点是什么?」</p><p>「那当然是……」</p>
<p>不能立刻达上来的自己真是太可悲了。我在外表和内心都演出自己平常的样子。我只能用表演来保护自己。</p>
<p>在我们说话的时候,阿塞尔用摄影机拍了一部分人群。摄影结束,她脸上的难过又增加了。「好像已经出现』赞哈德的使徒爱好会』这种东西了。」</p>
<p>「那是什么啊?」</p>
<p>「是各地追随』赞哈德的使徒』和身边的犯罪行为的犯罪爱好者成立的。同时,网上因为久违的』赞哈德的使徒』安海瑞欧的出现都沸腾了。」</p>
<p>「世界上闲人太多了啊。」</p>
<p>吉吉那的声音里渗透了苦涩的感情。仔细一看,架着摄影机的人有很多都是普通人。大概就是刚才说的爱好会的人吧。我忍住心里的不愉快。</p>
<p>「这种事以前就常有了,是把犯下杀人这种异常行为的人当做娱乐了吧。」我打了个哈欠,「世界上抱有不满的人是把违反社会伦理的人当做英雄,或者说可能是想把他们当做英雄吧。」</p>
<p>哈欠背后隐藏着我的不满。进攻性咒式士这种职业有负面影响,我自己也不能否定自己有这种想法。从古典时代开始,人类大部分重要的故事传说都是有关杀人和人际关系的故事。即使如此,这种事也该被唾弃。</p>
<p>「自己的熟人、爱着的人被杀、接着自己也被杀,这样还在应援辩护的人应该不存在。正是因为他们以为杀人犯和艺人一样离自己很远,所以才支持他们,好奇地关注他们。实际上安海瑞欧也不知道他们的不满和兴趣吧。」</p>
<p>听到我的话,阿塞尔脸色变得阴沉。身为记者的她心里产生了罪恶感。再怎么说是工作、追寻事件的自己也和支持杀人者的人有差不多的好奇心,她还是知道这一点的。</p>
<p>「双方都尽自己本分吧。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p>
<p>听到我的话,阿塞尔喃喃自语。她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芒。</p>
<p>「没关系,最近不止是报社,电视台的摄像师也团结起来了。就算是为了牺牲者,也要拍下决定性的瞬间,把安海瑞欧送进监狱。」</p>
<p>我笑了。</p>
<p>「那就好。没有活力的阿塞尔可不是真正的阿塞尔啊。」</p>
<p>「嘉由斯。」</p>
<p>阿塞尔开口道。蓝色的眼里露出担心。</p>
<p>「这次就先这样,下次再聊聊吧?不谈事件,就普通地聊聊。」</p>
<p>「好啊,不过有一点问题。」</p>
<p>听到我轻描淡写的回答,阿塞尔张大了嘴。大大的蓝眼睛里是领悟到自己失败了的神色。惶恐再三,她开口道。</p>
<p>「啊,我听说你和女朋友分手了,你没事吧?」</p>
<p>虽然是一击重拳,但我现在已经忍得住了。</p>
<p>「嗯,因为我已经有新女朋友了。」</p>
<p>「啊。」阿塞尔嘴里蹦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字眼。阴沉的表情立刻变成笑脸,「啊,这样啊。那就没关系了。嗯,忘了这回事吧。」</p>
<p>「没关系,下次再聊吧。边吃炸波洛饼边聊。」</p>
<p>在她背后,杀人者的应援团和辩护团一阵骚动。大概是潘海马出来了吧。</p>
<p>我发动车子。后视镜里倒映出忘记采访静静伫立着的阿塞尔的身影。</p>
<p>我斜了一眼热衷于杀人祭典的闲人们和为世界上的闲人们采访的记者,转弯离开了。</p>
<p>和昨天一样,今天也是筋疲力尽的一天。</p>
<p>四台涂成黑色的车子静静地开着,停在大楼后门门口,没有发出一点声音。</p>
<p>车子和后门之间,并排站着许多咒式士。他们举着盾牌面朝外侧,编成一支防御的警卫队。警卫队中间,一个肃穆的身影朝车子走去。</p>
<p>是一个红发红眼的年轻女人,她配着魔杖剑,看起来可爱又清秀。</p>
<p>「康·顿啊,」女人朝身边的男人搭话,「部队怎么样了?」</p>
<p>听到贝特莱丽卡的问题,旁边穿着西装的秃头男鞠了一躬。不同寻常的是,男人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假面,还垂直伸出一根棒子,前端也挂着假面。</p>
<p>「潘海马所长带着近卫去了警局,正在和特别搜查官会谈。第九到第一部队都在海外行动中。也就是说最近两年,潘海马的主力部队都在海外。」</p>
<p>康·顿回答道。虽然他长着一张东方人的脸,齐伯伦语的发音却很完美。</p>
<p>「同时,第十位的我和第十三位的希比基希、十四和十五位的约瑟菲嘉和约瑟菲古姐妹、以及另外十名进攻性咒式士作为贝特莱丽卡大小姐的部队和您一同行动。」</p>
<p>听到报告,贝特莱丽卡呼出一口气。她身边站着穿着白礼服的女人,车内是穿着红色和蓝色礼服的老婆婆。刚才提到的进攻性咒式士都齐了。</p>
<p>「简直就像是和我们签约的企业的警备指导一样,我不觉得我需要这么庞大的部队。」女人的一脸灰心,「说到底母亲都没有把我叫去警局、让我参加埃里德那的大事件、对安海瑞欧总部。这里需要护卫吗?」</p>
<p>康·顿毫不犹豫地回答。</p>
<p>「潘海马所长就是那么担心您啊。」</p>
<p>「我知道。母亲没把我看成战斗力,而是优质又方便的急救箱。」</p>
<p>贝特莱丽卡脸上露出哀怨的微笑。</p>
<p>「即使如此,你们也不敢反抗母亲的命令。要是那么做,你们就会被杀。」</p>
<p>康·顿低着头。满是刺青的秃头上因为残暑冒了一头汗。贝特莱丽卡哀怨地看着男人。</p>
<p>周围组成护卫队的咒式士们也在害怕。仿佛能闻到肾上腺素的恐惧弥漫开来。空气中充满了对潘海马警备公司的绝对君主潘海马害怕情绪。</p>
<p>在场的都是就算在埃里德那也算得上恐怖的凶恶罪犯和声名狼藉进攻性咒式士。但是,在潘海马面前,不,就算是在看不见她的地方,大家也在害怕她。</p>
<p>大家并不是因为潘海马会给自己好处才追随她的,而是因为从心底冒出的恐惧才跟着她的。</p>
<p>贝特莱丽卡是那个魔女的女儿。对部下们来说,就算搭上性命也要保护她。如果没能守住的话,自己的下场会比死还惨。</p>
<p>「第十一位的加斯科夫也与您同行。」车里坐着一个穿着盔甲的身影。从头盔上开着的六个小孔里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披着装甲的手臂间放着一把双刃斧。是一名身经百战的重机斧战士。</p>
<p>「你们小心到都让加斯科夫出动,好像是在说不相信我能自己保护自己呢。母亲和你们都没有把我看做是一个咒式士。」</p>
<p>贝特莱丽卡自嘲道。康·顿低着头说不出话。贝特莱丽卡被警卫队保护着坐上第三辆车。</p>
<p>「被排除在大事件外的我今天的行程安排是?」</p>
<p>听到车里传来的贝特莱丽卡的询问,站在外面的康·顿确认了一下行程表。</p>
<p>「是指导凯特纳摩丝公司和诺威里耶公司的警备工作。」</p>
<p>「我知道了。」</p>
<p>确认了无聊的行程后,贝特莱丽卡把身子深深埋进车座里。</p>
<p>「另外,武装强盗集团肯贝尔团的所在地很快就能查清楚了。」</p>
<p>听到康·顿的话,周围的进攻性咒式士们眼里露出残忍的喜悦。因为比起无聊的警备,杀人更加快乐。</p>
<p>「比起杀人,还是请考虑一下逮捕吧。」</p>
<p>随着贝特莱丽卡充满厌恶的话语,康·顿坐上了车子的副驾驶座。第三辆和第四辆车上坐着奴隶头领和进攻性咒式士部下。 四台车发动前进。</p>
<p>长长的黑色车体立刻左转,接着右转进入主干道。</p>
<p>贝特莱丽卡从车窗里往外看,路上的行人们都被车吸引住了目光。看向刻着阿米拉加家纹的车的目光和看着守护城市的进攻性咒式士的目光不是一回事。</p>
<p>他们的目光里充满了对比犯罪者还凶恶残忍的潘海马的咒式士的厌恶和恐惧。有个年轻男人光是看到车就在街角吐了口唾沫。还有主妇牵着孩子的手仓促逃开了。</p>
<p>「我能否为母亲的所作所为赎罪呢。」</p>
<p>贝特莱丽卡的侧脸满是深深的忧虑。黑色的车向目的地进发。车子开过大道,右转,穿过大楼中间的道路。</p>
<p>筋疲力尽的我回到了自己家。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身体和腿都很沉重。我把手放到门上,静静地开了门。我进入走廊,朝客厅走去,此时看到白色的灯光。</p>
<p>「啊,你回来了。」</p>
<p>切蕾西从客厅里走了出来。</p>
<p>我面对女人的笑脸,低下头夺取了切蕾西的唇,像是要拂去一整天的罪恶感和不快一样。</p>
<p>女人站在我面前,微笑着。</p>
<p>她好像一直规规矩矩地等到了晚上。目送我离开的她总是这样。进攻性咒式士的恋人和妻子一定</p><p>会因为担心对方到底是死是活而心痛不已。</p>
<p>我朝切蕾西露出微笑。</p>
<p>「我突然被卷进事件还被带到警局的话,你也是会担心的、啊。」</p>
<p>「别让人太担心啊。」</p>
<p>切蕾西伸出拳头打在我的胸口。虽然言辞有些粗鲁,拳头的热量还是传到了我的胸膛上。她内心的热量也传达到了。</p>
<p>「别死啊。」</p>
<p>我向前张开手臂,紧紧抱住困惑的切蕾西,右手插入女人后脑勺的头发里。(因政策因素此段有所删减)</p>
<p>漫长的吻。</p>
<p>过于漫长的吻。</p>
<p>切蕾西松开嘴后贪婪地呼吸着氧气。漫长的亲吻让她无法继续呼吸了。</p>
<p>「太长了啦。」</p>
<p>我俯下身去吻切蕾西的唇,就这么一头栽进床单的海洋里。</p>
<p>啊啊,好累啊。</p>
<p>我的视野立刻就被黑暗包围。</p>
<p>(因政策因素此段有所删减)</p>
<p>埃里德那西岸,萨巴尤地区矗立着杂居大楼的路上,明明是夜晚,却灯火不熄。</p>
<p>两个男人走在夜晚的道路上。一个是背着魔杖刀的大个子男人,一个是腰里插着魔杖短剑的中年男人。</p>
<p>「出奇地安静啊。」</p>
<p>大个子男人小声说道。</p>
<p>「这里又是移民街的尽头,犯罪者和黑社会的人也很多,怎么会这么安静啊?」</p>
<p>中年男人往前走。大个子男人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p>
<p>「不往这边走吗?这可是近路啊?」</p>
<p>听到走向加塔纳斯大道的大个子男人的疑问,中年男人停下了脚步。</p>
<p>「这条加塔纳斯大道的前面有二十二号大楼,所以不能走啊。」</p>
<p>中年男人用下巴指了指加塔纳斯大道,大个子男人往那边看去。加塔纳斯大道二十二号区域伫立着被墙壁围住的杂居大楼,一片寂静。被月光照亮的黑暗的窗户另一侧,能看到橱柜和椅子的轮廓。大个子男人并不懂对方什么意思。</p>
<p>「我看到了看起来很贵的家具,不把那个当目标吗?」</p>
<p>「不去,我可不想死。」</p>
<p>中年男人像是感受到和还有残暑的秋天不相符的寒气,身体打了个寒颤。</p>
<p>「在埃里德那,有好几个空房间和强盗也不会踏足的场所。就是黑社会的事务所、分部、潘海马和拉肯金这种高位咒式士的宅邸和事务所。那边就是其中之一。」</p>
<p>「怎么回事啊?」</p>
<p>「你知道马尔布斯公司的三十人被打倒、罗耶普斯和装甲车被砍断的事吗?」</p>
<p>「你是说那边就是,」大个子男人看向加塔纳斯大道,「那个怪物的宅子吗?」</p>
<p>他把目光从加塔纳斯大道移开。原本走向黑暗小路的脚改变了方向。他缩了缩宽厚的肩膀,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p>
<p>「这么一回事啊。」</p>
<p>中年男人笑了,笑得令人发冷。</p>
<p>「那栋大楼里好像有价值数亿元的家具,但是谁都不会进去。三年前有强盗团闯进去过,全部都被杀了。武装强盗之类的就算被杀了也不会被追究责任。可能也有别的人进去过,不请自来的客人恐怕全部都死了吧。」</p>
<p>大个子男人毛骨悚然,中年男子继续说。</p>
<p>「到达者阶级而且是埃里德那首屈一指的剑士的宅子,只有想死的人才会进去。连想靠近的人都没有。所以那条路才一直这么安静。」中年男人加快了步伐,大个子男人追了上去,渐渐比中年男人速度还快了。</p>
<p>两人离去之后,大楼还是沉默地耸立在加塔纳斯大道二十二号。</p>
<p>内部是由杂居大楼改造的,地板、墙壁和天花板的水泥就这么被打碎了放着。</p>
<p>走廊上只有窗户里射进来的月光,一群椅子在那里坐镇。椅背上长出翅膀的美丽的椅子,黄铜管子弯曲而成的椅子,里面甚至还有让人坐的那一面被开了个洞的椅子、全身长满荆棘的椅子。每一张都像是艺术品一样。</p>
<p>从走廊能够看到玻璃门背后的房间,里面放着橱柜和架子。</p>
<p>大楼内部全部都装上了空调,精密调整室温和湿度,就像是家具美术馆一样。</p>
<p>被改造成家具美术馆的大楼四楼的房间里有了动静。房间里只有月光照明。室内除了窗户,另外三面墙边都安放了被装饰得很美的架子。架子上什么都没放。床被放在房间中间。真是间奇妙的屋子。</p>
<p>男人在床上坐起上半身。</p>
<p>月光照射到的,是厚厚的白色大理石一般的胸膛。下面是分明的腹肌。战士裸着上半身,一丝不挂。月光穿透银发,从肩膀散落到背部。夜色的眼睛看着夜空。</p>
<p>「怎么了?已经到早上了?」</p>
<p>男人坐着的床上,黑发的东方美女的手压着嘴巴。男人的左边,一位红发的美女一脸困倦地看着男人。</p>
<p>「吉吉那,怎么了?」</p>
<p>吉吉那无声地钻出被窝。他跨过红发女子,从床上下来,赤脚踩到水泥地板上。</p>
<p>「到了每个月一次举行夜晚的库督的仪式的时候了。」</p>
<p>吉吉那衣服也没穿,穿过房间,在门口用右手抓住和屠龙刀相连的刀柄,左手从架子上拿起仪式用的绒毯。</p>
<p>「那、那个……」</p>
<p>红发女人从床上向他说道。</p>
<p>「你选我这种朴素的女人当做夜晚的对象,非常感谢。」</p>
<p>栗色的眼睛看着吉吉那。当事人把绒毯披在肩上,就好像是穿了衣服。</p>
<p>「我对女性的美丑没有兴趣。只要有生理期就是女人。」</p>
<p>吉吉那左手握住门把手,漫不经心地打开。</p>
<p>「明天早上赶紧出去,门会自动锁的。」</p>
<p>红发女看着旁边的黑发女。</p>
<p>「什么意思?」</p>
<p>「吉吉那虽然不会在意女人的美丑和年龄,但几乎从来不会和一个女人做两次。」</p>
<p>黑发的女人疲惫地吐出一口气。</p>
<p>「我们只是那个男人发泄生理需求的对象。你最好别抱有过度的期待。」</p>
<p>吉吉那就算听到女人在背后哀叹,也依旧一脸平静地进入走廊。穿过走廊、上楼、走到楼顶。秋天的晚风吹乱了银色的头发。被铁栅栏包围的屋顶有些煞风景。铁栅栏的对面能看到三楼的屋顶。</p>
<p>裸着身体披着绒毯的样子,如果是一般情况的话这个人肯定会被认为是不正常的人。但是,融合了美女的美貌和英雄的英姿的身影,使画面看起来就像神话中的一幕一样。</p>
<p>吉吉那左手抓着从肩膀裹到膝盖的绒毯,同时注视着肩膀前面的景象。</p>
<p>屋顶的地板上,立着一块扭曲的平行四边形的金属,连着细长的手柄。</p>
<p>那是死去的尤拉维卡的爱刀、屠龙刀佐琉德,青白色的月光照在刀身上。</p>
<p>吉吉那银色的眼睛盯着绿幽幽的刀身。</p>
<p>「房顶是你这家伙、尤拉维卡的墓地啊。」</p>
<p>吉吉那嘴里念念有词,光着脚往前走。</p>
<p>「明明只要你喝酒的话我就会与你举杯共饮,偏偏高位生体系重视毒物抵抗的咒式士是不会醉的体质啊。」</p>
<p>屠龙刀插在地板上,吉吉那坐在佐琉德面前。银色的眼睛看着刀身。</p>
<p>「虽然你是个收集别人面孔的异常杀人者,但自从你这种优秀的剑士消失之后,整个世界都变都有些无聊了。」</p>
<p>他抬起眼睛看着刀柄前面、洒满月光的夜空。银色的眼里露出哀婉的神色。</p>
<p>初秋的晚风轻轻拂过屠龙刀佐琉德和吉吉那。</p>
<p>「我的刀要挥向哪里才好呢。」</p>
<p><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1/1726/139342/155939.jpg" border="0" class="imagecontent"></p>
<p>我睁开了眼睛。</p>
<p>心脏在激烈跳动。我久违地做了个噩梦。情不自禁坐起上半身,看着床铺旁边的空间。</p>
<p>什么都没有的景象让我安心了一些。要是只是个噩梦就好了,但那未免也太真实了。</p>
<p>噩梦的内容是,我睡着的时候,身边传来电子音一般的幼儿声,在说「今日的诅咒」。我寻找声源,发现我旁边漂着一个奇妙的生物。是一个胎儿。银色的肌肤、沉重的眼睑、蛇一般的瞳孔。它背上长着蝙蝠翅膀,屁股上则是蛇的尾巴。细窄的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今日的诅咒」,还有「今天结束之前,要是没有人对你说我爱你的话,你就会变成猴子。」嘎吱嘎吱的声音说着谜一样的话语。</p>
<p>我立刻想起在警察局看到的幻觉和安海瑞欧嘴里说的契约之类的谜一般的语言。但实际上,我的手脚和躯干都很正常,噩梦的内容并没有实体化。</p>
<p>最近现实中发生的事经常在噩梦中</p><p>出现,我都快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了。大概是太害怕安海瑞欧了吧。我觉得自己想太多了,眨眨眼睛赶去睡意。</p>
<p>从安海瑞欧的虐杀到和敌人潘海马的再会,从警察的彻夜取证到特别搜查官哈莱尔的登场再到和潘海马的协作调查。回到自己家里后就陷入了沉睡,还做了噩梦</p>
<p>「怎么了?」</p>
<p>躺在我身边的切蕾西坐起身,抬起困倦的眼睛看着我。头发散落在她额头上。</p>
<p>「啊,我把你吵醒了吗。再睡会儿吧。」</p>
<p>「嗯。」</p>
<p>切蕾西率直地说着闭上了眼睛。我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切蕾西一直在等我,她也累了。我躺在她身边。两人夜晚的工作今天也休业了。</p>
<p>我出被窝下床,站起来赤脚踩在木制地板上走动。窗外是月夜。我没有开灯。</p>
<p>我打开冰箱门蹲下身,取出冰凉的牛奶瓶,放到嘴边喝了一口。把瓶子放回冰箱关上门,走向客厅。地板凉凉的很舒服。边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一分。</p>
<p>我坐在椅子上,打开立体影像开始看报道。我一靠在椅背上,影像里就开始报道昨天的遭遇战。记者在已经灭火的火灾现场采访看到昨天发生的事的人。</p>
<p>事件错综复杂,媒体把整件事归纳为安海瑞欧参与了林多波尔姆和海德蒂一家的斗争,然后潘海马把他击退的美谈。</p>
<p>昨天发生在埃里德那的我和吉吉那与安海瑞欧的战斗变成了安海瑞欧和潘海马的战斗。换个角度来看也许是这样,但潘海马的情报操控完全扭曲了事实。</p>
<p>我深呼吸一口气。</p>
<p>仔细一看,微暗的走廊前,切蕾西站在客厅的柱子边。好像是因为我起来了,她也睡不着了。</p>
<p>「没事吧?」</p>
<p>「只是做了个噩梦就起来了,不用担心哦。」</p>
<p>为了让她放心,我如此回答道,向切蕾西走去。</p>
<p>「嘶。」</p>
<p>一阵剧痛突然袭来,我忍不住哼了一声,痛得快站不稳。但为了不让切蕾西担心,我装出自然坐下的样子。</p>
<p>「怎么了?」</p>
<p>「只是肩膀有点痛。」</p>
<p>右肩谜之作痛。</p>
<p>「旧伤?」</p>
<p>「是女人留下的旧伤。」</p>
<p>我开玩笑说。超负荷的高位咒式和咒式的连续发动折磨着神经系统。这种情况俗称咒式神经性疾病,症状是手臂和指尖出现疼痛、痉挛并伴有头痛。</p>
<p>和尼德沃尔克和「大祸式」的连续战斗造成的神经性损伤在「远古巨人」事件的时候已经完全治好了。但说不定是因为在「远古巨人」事件事件的时候又发动了大量和阿娜皮亚高位咒式,导致了复发。虽然在肩膀发病很少见,但也不是不可能。</p>
<p>「大概真的是旧伤吧。又要去看医生了。虽然是地下医生。」</p>
<p>「注意身体啊。我说如果哦,如果你死了,我会很难过的。」</p>
<p>「我不会死的。」</p>
<p>我笑了。如果一直放着初期症状不管发展为重症的话就会造成脑机能低下,再重一点就会发展成痴呆、半身不遂甚至全身麻痹。不过能发展成重症的只有长年打仗的人这种特例。</p>
<p>我朝切蕾西看去,她的神色很认真。</p>
<p>「没事,我不会死的。」</p>
<p>我伸出手插进切蕾西的黑发中,粗暴地揉乱她的头发。切蕾西摇头抗拒。</p>
<p>「我爱你。」</p>
<p>切蕾西如同少女一般笑了起来。我被吓了一跳,苦笑着抱紧了她。装得像纯真的少女一样也是女人的基本技能之一,我也不是会为这种事心跳不已的年纪了。但我感受到切蕾西为了在我们之间构筑普通男女关系而特地演戏的努力,这让我很开心。</p>
<p>「那就来确认一下吧。」</p>
<p>「你就知道这个。」</p>
<p>我搂着笑着的切蕾西回到卧室。</p>
<p>我边走边注意到身体的变化。刚才还那么痛的肩膀并不痛了。回到卧室后。我让切蕾西先走,脱下衬衫检查身体。</p>
<p>有好几根长长的毛发落了下来,是茶色的动物毛。我有些摸不着头脑。</p>
<p>我虽然有些疑惑,但更在意坐在床上的切蕾西。透过睡衣看到的身体曲线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p>
<p>「姐姐会好好教你的哦。」</p>
<p>「不不不,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经验很丰富的哦。几乎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哦。」</p>
<p>我一边走一边说,切蕾西笑了。</p>
<p>「只有一张脸还不错的男人还真敢说啊。夜晚的世界可是很广阔的哦。」</p>
<p>「那就来一决胜负吧。」</p>
<p>我脱掉衬衫。</p>
<p>「什么一决胜负啊。」</p>
<p>朦胧的黑暗中,切蕾西笑着。</p>
<p>胸口涌动着温暖,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