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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五章 女人、魔女和圣女

作者:浅井ラボ 字数:37425 更新:2024-02-22 19:32:37

<p>简短的语言什么也传达不了,但是冗长的语言也一样。</p>

<p>虽然这么说,但沉默是绝对无法传递自己的想法的。</p>

<p>保持沉默却吸引了别人的兴趣,你和我就是这样毫无价值。</p>

<p>——《情绪高涨的无的价值》皇历四九四年。</p>

<p>◇ ◇ ◇</p>

<p>我在客厅里发了个哈欠。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了。</p>

<p>我和切蕾西夜晚的对决,第一回合我先输了,第二回合总算是让切蕾西先绝顶,双方都拼尽全力的第三回合是场角斗。</p>

<p>游戏是至高的喜悦,但是很累。不过那是让人愉悦的疲惫。我坐到椅子上,便携咒信机响了。</p>

<p>「现在怎么样了?」</p>

<p>吉吉那开门见山,声音就像刀刃一样,不是什么让人想从早上就听到的声音。</p>

<p>「还没找到呢。」</p>

<p>听到我的回答,吉吉那很不高兴的样子。</p>

<p>「昨晚开始,市里面贝内尔等情报贩子、还有认识的进攻性咒式士们就在调查了,但是什么情报都没有。」我的手机也是,没有吉吉那的定时联络的话,根本就没人打电话给我。「连悬赏的市民目击情报和地下街情报都没有。他要是躲到深层地下迷宫』异貌者』的世界里去的话,谁都追不到了。」</p>

<p>情报居然少到这个地步,那就什么都做不了了。</p>

<p>「说不定是在谁的帮助下躲起来了。」</p>

<p>「也有这种可能。」</p>

<p>我和吉吉那的推测说到底只是推测。</p>

<p>「前几天的事一出,他的赏金又涨了。」</p>

<p>「我有点在意,就在手机上去赏金犯的告示板那里查了一下。」</p>

<p>我抬头看着自家的天花板说道。</p>

<p>「本来他杀了康德哈·纳哈社的妓女,又虐杀了海德蒂一家,这两家都出了非法赏金,现在林多波尔姆也掺和进来了。后面两个组织好像深信他是对方派出的刺客。黑社会组织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一定会想办法杀了安海瑞欧。他们两个组织的战争就要开始了。」</p>

<p>结论很简单。</p>

<p>「由于他和潘海马大打一场虐杀了市民,市当局也出了悬赏金,变成久违的大猎物了。虽然这么说对被害市民不太好,但我内心邪恶的小算盘觉得这次的赏金还会继续涨。」</p>

<p>「和表面的司法以及背后的黑社会都结了仇,他身边全是敌人。安海瑞欧的问题就在时间上,虽然我想在那之前再见他一次。」</p>

<p>吉吉那总结道。他的脸、体型、不知道在不在治疗的半边脸的烧伤以及左臂的战损这些被人清楚地记住列入了通缉名单。而且在周围一带。他的指纹、毛发以及皮肤等遗传因子的痕迹撒得到处都是。无论安海瑞欧再怎么强大,也会被立刻发现被大量警察和进攻性咒式士杀了,或者被逮捕后处以死刑。</p>

<p>要是可以由我逮捕的话,赏金会让我很高兴的。我又想到了那一千一百万元。</p>

<p>「要追安海瑞欧吗?」</p>

<p>吉吉那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p>

<p>「就算想追也没有情报。没劲儿啊。」</p>

<p>「只能靠一些法则去找他了。他是会瞄准其他黑社会组织呢,还是说又会去猎奇杀人呢。」</p>

<p>「那我把切蕾西送去上班之后就和你会合。」</p>

<p>「你把工作和我当成什么了。」</p>

<p>「朋友以上、仇敌不满。就像被消毒过的大便差不多。」</p>

<p>我强行挂断电话,从椅子上站起来,抓起防刀、防弹、绝缘、耐热的上衣。魔杖短剑马格纳斯和魔杖剑约尔加出门的时候再拿好了。</p>

<p>我穿过走廊走进洗手间。</p>

<p>切蕾西正看着镜子歪头戴耳环。我重新看了一眼,切蕾西穿西装的样子真是新鲜。</p>

<p>「我听说了,你白天真的是公司职员吗。原来如此,女人真是难懂啊。」</p>

<p>「高级妓女只不过是副业。我本职工作是制作珠宝饰品。」</p>

<p>「珠宝饰品?」</p>

<p>「对。就是画画图纸、把打磨过的宝石镶嵌到金银或者白金的底座上。」</p>

<p>「切蕾西干的居然是缩在工作室里用焊接机的工作啊。真是难以相信啊。」</p>

<p>「不管你信不信,作为饰品工匠,我手艺可是好到会有人指名哦。」</p>

<p>这么说起来,伯雷博涅老爷子那里的高级妓女们有很多医学生呀、法学生还有上市公司的职员什么的。会找高级妓女的顾客层已经厌倦了普通的妓女。付了大笔的钱、想要的不是专业人士而是极品的行外人,真是群麻烦的客人。</p>

<p>我等着切蕾西戴好耳环。</p>

<p>我有两个难问出口的问题。其中一个现在问应该没关系吧。</p>

<p>「那你为什么要当高级妓女?」</p>

<p>「你是想让我辞了这份工作吗?」</p>

<p>切蕾西看着镜子,坏心眼地笑了。</p>

<p>「不是,我不是想对你的人生指手画脚。」我本来也可以藏着心里话不说的,但很不自然吧,「不过有一点点会这么想。」</p>

<p>我觉得自己多少也习惯了女人了,但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摸这种事心里不可能会舒服。切蕾西像是看穿了我的内心,开口道。</p>

<p>「我当高级妓女的理由啊。因为不是自营而是在别人的工作室工作,晚上是修行,深夜的时间段是空着的。」</p>

<p>「因为很闲所以才做的吗?」我继续说,「你有什么必须要钱的地方吗?」</p>

<p>是有人因为寂寞所以投身去做高级妓女。但是,切蕾西又是个美女,手里也有工作,就是说和大部分人一样,我想到的理由只有钱。</p>

<p>「就算是我,也还是养得起一个女人的。」虽然说装备的质量有些下降了,但也还不是不能用。实际上进攻性咒式士的装备质量下降的话,丢了命的可能性就会上升。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制止切蕾西,我想独占她。</p>

<p>「你生活也不缺什么。我实在不知道你缺钱缺到要投身风俗业的理由。」</p>

<p>「只有那个理由,虽然我不能这么说。」切蕾西戴好耳环,微笑着说。「也有别的理由,但是是秘密。有秘密男女关系才能持久不是吗?」</p>

<p>切蕾西走了出去,我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追上她。</p>

<p>「也就是说,我想和你保持长久的关系也是原因之一哦?」</p>

<p>切蕾西露出笑容。我的心被无法接受这种幼稚的嫉妒卷入漩涡。干涉别人的人生到什么地步才算合适呢,还是说不可以呢。在这么想的时候,说明我还没有深入了解切蕾西,我发现一谈到自己和爱人的关系,我就会变成一个胆小鬼。</p>

<p>「那,我先走了~你是白天的班十二点要去公司,所以抓紧时间哦。」</p>

<p>切蕾西化完妆走出洗手间。</p>

<p>我继续被对话打断的洗脸,面向镜子,确认自己的脸色。虽然积攒了很多压力,但还没死。只能认为这还不错了。</p>

<p>违和感。通过镜子,我看到自己的的背后悬浮着一个奇妙的物体,不禁停止了呼吸。</p>

<p>银色的肌肤、沉重的眼睑、蛇一般的瞳孔。它背上长着蝙蝠翅膀,屁股上则是蛇的尾巴。是我在警局和昨天的噩梦里看到的胎儿。</p>

<p>「明天之前你必须得到魔女的吻,不然就会变成青蛙。」</p>

<p>我急忙回头。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我确实听到了声音。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幻听。</p>

<p>「明天之前你必须得到魔女的吻,不然就会变成青蛙。」</p>

<p>镜子里面能看到漂浮的胎儿,嘴里说着谜一样的话。同时我感到一阵疼痛,左手指尖麻痹一样的疼痛。</p>

<p>比起幻觉,发生幻听更加危险,但是这已经不是幻觉了。</p>

<p>也就是说,那个胎儿,恐怕就是「异貌者」,是确实存在的。</p>

<p>一切都连上了。我以为昨天那个是噩梦,其实不是。我回想起第一次遭遇战的最后,安海瑞欧说了契约什么的。</p>

<p>「可恶,是咒式吗!」</p>

<p>我捏紧了拳头,但那个欠揍的可恨的胎儿消失了。</p>

<p>外部的量子观测效果的咒式很难在对手体内发动。要想越过对手对于量子观测效果的抵抗力,必须要香雷梅迪乌斯一样用惊人的咒力排除,或者向安海瑞欧一样通过身体接触把咒式埋在体内、把本来不可能的身体变化咒式变成可能。</p>

<p>这可不是开玩笑,胎儿说过的事真的发生了。我用知觉眼镜搜索,跳出来一个生体变化系第七阶位「美丽青蛙王子变咒」的咒式。构造上来说,就是改变体内的分子组成、把人从哺乳类退化为两栖类的强迫性咒式。似乎是从效果反推做出来的咒式,由于高难度、低效果以及时间长,现在几乎已经没有咒式士会用了。但是一旦发动就无法停止。这是只有埃米雷欧之书里呼唤出来的怪</p><p>物才能做到的最糟糕的咒式。</p>

<p>虽然不会立刻死亡,但是非常可怕。变成青蛙活下去这种事真是太糟糕了。我的脑容量会从1500cc减少为青蛙的20cc不到。因为无法再和人类一样思考,应该不会为自己变成青蛙这件事感到悲伤吧。即使如此,也没有人想变成青蛙。</p>

<p>我用知觉眼镜再仔细搜索了一下。由于它是特殊的高位咒术,所以好像附有解除方法,这一次也发出了预告。明天之前、今晚十二点之前,不和魔女接吻的话,我就真的会变成青蛙。</p>

<p>我急忙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手脚、躯干现在还没什么变化。我再看看镜子,还是没有变化。依旧是那个愉快的嘉由斯。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大意。我也不可能放松警惕。刚才指尖的疼痛就是变化的先兆。我想到了昨晚从肩膀上脱落的动物毛。</p>

<p>「切蕾西!」</p>

<p>我冲出洗手间。</p>

<p>「切蕾西,你在哪!」</p>

<p>我站在走廊上来回看客厅和卧室。</p>

<p>「我在啊?」</p>

<p>切蕾西刚好抱着上班用的包包从客厅里走出来。这是我会不会变成青蛙的分水岭。我缩短距离,用手按着切蕾西的下巴,强行吻了上去,接着分开。</p>

<p>「怎么了?」</p>

<p>对于她的问题,我只说是「早上的招呼」。我有种诅咒停止了的感觉。</p>

<p>背后一阵恶寒,我整个人都僵硬了。</p>

<p>「怎么了?刚才开始你就又是突然求吻,又是突然僵硬,真不知道你在干嘛。」</p>

<p>我没空在意切蕾西的疑问。</p>

<p>现在想来,昨晚诅咒也发动了。要是不被人说我爱你就会变成猴子什么的,真是胡闹的诅咒。在警局和家里,我都接到了诅咒的通知。恐怕,它一天会通知好几次,以免对方听了就忘,以示公平,却要让我达成困难的条件并以此为乐。</p>

<p>我抱住切蕾西,紧紧抱住。</p>

<p>「我说你啊。」</p>

<p>昨天的变成猴子的诅咒本来确实能杀了我。我本来以为那是幻觉和噩梦就一直放着没管,直到晚上十二点的时限。要不是晚上起来之后,切蕾西偶然的一句话,前一天的我就会变成猴子了。</p>

<p>「太险了,不过得救了,多亏了你。」</p>

<p>「什么?你得了早上不亲亲就会死的病吗?」</p>

<p>「就是这样。」</p>

<p>我的手在切蕾西的背后,朝看不见的胎儿比了个中指。</p>

<p>条件应该还没消失,我松开了她。</p>

<p>「我今天不能送你了。我先走了!」</p>

<p>我走向客厅的椅子,抓起魔杖剑和魔杖短剑,转过身走向玄关。切蕾西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但我现在实在顾不上。不,至少还是打个招呼吧。</p>

<p>「晚上再见。」我边说边走向玄关关上门,在走廊上奔跑起来。解除时间紧迫的诅咒是第一优先事项。我打开手机呼叫吉吉那。</p>

<p>我开车疾驰在埃里德那的街上。</p>

<p>我一边开一边四处搜寻。虽然很着急,但要找到站在路边的吉吉那很简单。</p>

<p>首先,就算在人种熔炉的埃里德那,战斗民族德拉肯族也只有几十人。以及银发、比群众高一个头的身高、超乎常识的大型屠龙刀,比路标还显眼。虽然只是我的想法,但是战斗民族很显眼不太合适吧。</p>

<p>还有就是只要找围了一群女人的地方就行了。</p>

<p>我找到了符合这三个条件的地方。左右围着美女的吉吉那正站在路边。</p>

<p>我加快车速开过去,停在路边。吉吉那甩开女人缠上来的手朝车子走来。我从驾驶座上下来朝吉吉那走去。吉吉那一脸惊讶。</p>

<p>「你干嘛下车?现在要去搜查安海瑞……」</p>

<p>「现在不是那种时候,首先……」</p>

<p>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屏住了呼吸。</p>

<p>「普通地生活着突然就没了呼吸,嘉由斯你两栖类的本性终于暴露了吗?」</p>

<p>吉吉那眼睛里充满同情。我不是快死了。我看见了,而且也听到了。</p>

<p>「不是,是安海瑞欧的诅咒。我不是开玩笑,我真的可能会变成两栖类。」</p>

<p>「明天之前你必须得到魔女的吻,不然就会变成青蛙。」</p>

<p>我身边浮现出一个胎儿。背上长着翅膀,屁股上是蛇的尾巴。它两脚相叠,圆圆的大拇指含在嘴里。沉重的眼睑下面,是胎儿无表情的眼睛。仿佛是一副出错了的天使的滑稽画。它又在说谜一样的话。</p>

<p>「那是什么啊?」</p>

<p>吉吉那也看得见,说明这是实体。我搞不懂到底什么条件它会出现,什么条件又会消失。</p>

<p>全身满是违和感。左手又开始痛了。</p>

<p>「是施加在我身上的安海瑞欧的诅咒。」我长话短说,「现在看起来我可能要变成青蛙了。」</p>

<p>「真的会发动吗?」</p>

<p>吉吉那看着胎儿。漂浮在路上的胎儿没有消失。好几个路人都停下脚步,注意到那是「异貌者」,又逃走了。我也好想逃走。</p>

<p>左手剧痛难忍。我一看,手指间已经长出了蹼,指尖消失、变得圆圆的。同时手指的皮肤已经变成了绿色。我已经开始两栖类化了。</p>

<p>吉吉那的眼神很严肃。</p>

<p>「虽然我觉得变成青蛙这种事只会出现在童话故事里,但遗憾的是,在咒式学上这是成立的。」</p>

<p>吉吉那猜的没错。举例来说,数法量子系第六阶位有一个叫「躯酸组式逆变法」的咒式。兹欧·卢曾经使用过。构成人体的氨基酸中的白氨酸和丙氨酸本来是L体,但通过量子干涉,就能够像镜子反射一样把它们变成相反的D体。变成D体的氨基酸会引起机能不全、让人当场死亡。</p>

<p>变成青蛙这种全身变化原理一样,但更难。但是埋在我身体里的咒式通过和埃米雷欧之书的胎儿定下契约,把我对咒式的抵抗力无效化之后再发动。这也太脱离常识了。</p>

<p>「解决办法只有一个。」</p>

<p>吉吉那把屠龙刀接上的瞬间爆出五条银光。长着翅膀和尾巴的胎儿的头顶到屁股、右腋到左肩的躯干被横着斩开,右胸到左腰、叠着的双腿变成两段。</p>

<p>刀刃的暴风雨后,胎儿依旧安然无事地飘在那里。沉重的眼皮底下,那双无表情的眼睛盯着我。</p>

<p>「明天之前你必须得到魔女的吻,不然就会变成青蛙。」</p>

<p>胎儿又在自言自语。吉吉那把屠龙刀水平架起,保持这个姿势不动。</p>

<p>「怎么办?」</p>

<p>「这家伙像是咒式一样的东西,但有点不一样。它是发动诅咒的咒印组成式,不是有实体的东西,就像是立体影像。」</p>

<p>我被痛苦折磨着继续推测。</p>

<p>「对方不会发动物理攻击,只是发动咒式而已。就算吉吉那的刀能切碎咒式,恐怕在别的地方、安海瑞欧拿着的书才是咒式的发信源。」</p>

<p>「就是说就算我切碎它,咒力也会立刻补充进来是吗。」</p>

<p>吉吉那转动屠龙刀,把刀插在地上。轻度破坏公共物品,这种平时会开的玩笑我现在也没心情说了。我看着飘在面前的异形。</p>

<p>我调整呼吸。果然和切蕾西的那个吻只是缓解了诅咒,并没有解除。看来必须完全达成条件才行。我继续推测。</p>

<p>「我不是在十二点突然变成青蛙,而是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变成青蛙。说明也太少了吧。」</p>

<p>我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原来如此,这大概是时间过了一半的警告。真是热情的骚扰。</p>

<p>「在安海瑞欧和诅咒的婴儿的角度看来,这已经很充分了吧。」</p>

<p>在我和吉吉那说话的时候,全身的违和感和左手的疼痛都消失了。我伸展左手的五指,刚才青蛙化的肉体变异已经消失了。</p>

<p>我不知道第二次会在什么时候来。长着翅膀和尾巴的诅咒天使一样的胎儿像雾霭一样消失了。因为警告结束,它就量子分解了</p>

<p>「发动和时限都是真的。」我又说了一遍令人讨厌的事实以确认,「做和魔女接吻这种条件类似的事能够缓解症状,但是不能根治。无论怎样,」</p>

<p>我忍着恶寒寻找结论。</p>

<p>「和魔女接吻这种事是不得不做的。」</p>

<p>「在埃里德那提到魔女的话,只有那个人。」</p>

<p>我压抑住内心的焦躁感,掏出手机给情报贩子纳特罗打了个电话。</p>

<p>「什么事?」</p>

<p>「快告诉我潘海马现在在哪,万分紧急。」</p>

<p>「不想和潘海马扯上关系,这可是埃里德那情报贩子的共识哦?」</p>

<p>「可内贝尔已经调查过了哦?」听到我的挑衅,纳特罗只说了句「等我十秒」。因为纳特罗把贝内尔视为敌人,只要煽动一下他就会答应了。我焦急地等了十秒,纳特罗回来了。</p>

<p>「潘海马在</p><p>移动。一个快递员看到了,阿米拉加的车停在利雷利大道上。」</p>

<p>我一听到地址就挂了电话,回到车里紧急加速。</p>

<p>为了解除施加在我身上的诅咒必须抓紧时间了。下一次再发生变化的话,无法保证我完全变成青蛙之前是否会变成用皮肤和微弱的肺部来呼吸提供氧气。</p>

<p>「根据纳特罗的情报,潘海马要去的是海姆洛克·温·温斯基的家。」</p>

<p>我一边开车一边确认情报。吉吉那坐在副驾驶座看着窗外确认地址。</p>

<p>「利雷利达大道的话,马上就能到了呢。」</p>

<p>我也一边确认地址一边开车。</p>

<p>「他作为进攻性咒式士已经是第十阶非常强大,但是一周前他和黑社会的手下因为还钱的事吵了起来,不小心杀了对方的人。从那之后他就下落不明了。」</p>

<p>我继续分析道。</p>

<p>「调查一下海姆洛克的进攻性咒式士时代就能知道,他在押送必须活捉的赏金犯的时候,途中以他们犯了重罪为由杀了他们,这种事发生了十八次。由于谁都不在意赏金犯的人权,他下落不明后寻找他的时候才查出这件事。」</p>

<p>「就是说他是个真的很喜欢杀人的进攻性咒式士,啊。」</p>

<p>吉吉那不带感情地分析道。从我的经验来看,我只能说,使用咒力的进攻性咒式士中,偶尔会混入快乐杀人者,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p>

<p>「另外,他消失的时间和被叫做』移动断头台』和』钻石杀手』的安海瑞欧引起最近的事件的时间是一致的。」</p>

<p>「就是说就算不是本人,他也很可能是使徒的相关人士甚至有可能是带路人对吧。」</p>

<p>吉吉那在思考。</p>

<p>「的确,从外面来的安海瑞欧消失得无影无踪,是很有可能存在帮忙的人。但不太可能海姆洛克就是他本人。」</p>

<p>「的确,他要是海姆洛克的话就太弱了。」我继续说,「但是,问题在于海姆洛克一年零一个月之前和使徒接触之后放他跑了这件事。」</p>

<p>「你说,使徒?」</p>

<p>吉吉那的眼里第一次流露出兴趣。我转动方向盘继续说。</p>

<p>「好像是左脚背的』弗拉特特的杀手』这个使徒。他在一年前遇到了和在埃利乌斯郡相邻的切泽州活动的使徒,好像不知道是必然还是故意放跑了他。就算只有一个要素的话不太可能,但可疑的要素有好几个的话就有必要问问他了。潘海马大概是这么想的吧。」</p>

<p>吉吉那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p>

<p>「潘海马会做到那个地步吗?」</p>

<p>「实际上是在这么做。不然我不管做什么也要见到潘海马。」</p>

<p>一想到要和潘海马接吻我就想吐,但是没有别的办法。虽然我不认为那个魔女会爽快地和我接吻,但我只有这一条活路。</p>

<p>我把车停在利雷利大道上,从车上下来。吉吉那也下了车眺望着大道。</p>

<p>利雷利大道位于埃里德那边缘地区城墙的下面,是一片普通的住宅区。蓝色、黑色的朴素二层楼住宅鳞次栉比,我的视线顺着路标寻找目的地门牌号。在右手边。</p>

<p>「那里就是海姆洛克的家,啊。」</p>

<p>砖瓦墙壁,小小的庭院。门柱后面,是一栋和左右住宅极其相似的二层楼房子。我操作手机听纳特罗的后续情报。</p>

<p>「海姆洛克和妹妹、姐姐和父母住在一起,他家人现在也在家里。」</p>

<p>寻找潘海马的我向前走去。吉吉那停下了脚步。</p>

<p>海姆洛克家的玄关对面的路上停着一辆车。是一辆涂成黑色的高级车。车身上画着小小的纹章。</p>

<p>纹章的图案是一条红色的蛇扭转身体,在左右扭出两个并列的环,头和尾巴在中间相交。蛇的背景是被意象化的火焰,是阿米拉加伯爵家的纹章。</p>

<p>我看着吉吉那,吉吉那看着我。潘海马一党已经来了。</p>

<p>两人拔出剑,沿着海姆洛克家的围墙移动,靠近门柱。我和吉吉那用眼神交换了信号,一口气迅速打开门。门柱到玄关之间有一条埋着踏脚石的小路。</p>

<p>我和吉吉那知道玄关里面到底是谁了。我把手放在U型放在玄关上,打开了锁。吉吉那率先踢开门一口气突入房间,穿过短短的走廊冲进里面的客厅。</p>

<p>一片惨状。</p>

<p>看起来像是海姆洛克双亲的老年男女被处以磔刑钉在墙上。</p>

<p>海姆洛克的妹妹和姐姐并排着被拴在桌边。四只手被短剑钉在桌子上,无法逃走。</p>

<p>房间的中央是穿着西装的玛拉基亚,手和膝盖跪在地上。坐在一脸苦相的男人背上的女人是潘海马·露瓦·阿米拉加。阿米拉加女伯爵用优雅的姿势坐在那里。</p>

<p>「哎呀,你们真慢啊。」</p>

<p>「你这家伙、干了什么……」</p>

<p>我被惊得目瞪口呆,光是要问出支离破碎的问题就用光了全部精力。穿着绯色和服的潘海马歪了歪头,红色的眼睛看了看自己周围,又转回来。</p>

<p>「这个家里的椅子不太好呢,没办法我才让玛拉基亚当椅子的。」</p>

<p>魔女坐在椅子上,带着天真的笑容说道。</p>

<p>「不对!这个家、你对温斯基家的人和宠物狗干了什么!」</p>

<p>手被钉在桌子上的姐姐精神好像已经崩溃,眼睛里没有焦点。红色的嘴巴松弛地张着,嘴角流出白色的口水。</p>

<p>「啊啊,被我的部下疼爱之后,她为了求死就想咬断舌头。」潘海马优雅地笑着。「咬断舌头的话,就会大出血和窒息,说不定会死掉,为了以防万一,我就这折断了她所有的牙,这样她就不可能死了。哦哦,妾身是多么温柔啊。」潘海马不给女性同胞最后的抵抗机会,平静地说着。</p>

<p>「你这混蛋!」</p>

<p>能否打倒全员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外。想要阻止这种残忍行为的我往前一步。</p>

<p>吉吉那走到我面前,好像想说应该像潘海马求助的我失去了冷静。吉吉那的眼睛盯着暴虐的魔女。</p>

<p>「潘海马,你这是打算干什么?」</p>

<p>「什么?」</p>

<p>潘海马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p>

<p>「我只是从和使徒有关系的海姆洛克的家人嘴里得到一些情报而已。同时把应该已经回到埃里德那的本人引出来罢了。」</p>

<p>魔女继续说道。</p>

<p>「因为他们说什么都不知道,我就稍微用了点粗暴手段再问,但他们好像真的不知道行踪不明的海姆洛克的事。实在没有办法,所以就让部下们玩了一下罢了哦。在战争里面,奖励一下士兵也是有必要的呢。」</p>

<p>潘海马平静地说。</p>

<p>「你和安海瑞欧没有区别,完全就是一样的。」</p>

<p>我强行压抑住愤怒和厌恶感,用自己的冷静。</p>

<p>「这是违法行为。」随着愤怒,我冷静地从法律方面进攻,「这一次你搪塞不过去了。我要把你送进监狱。」</p>

<p>我已经顾不上考虑向她求助了。听到我的宣告,魔女依旧平静地微笑着。</p>

<p>「真遗憾,海姆洛克的亲人、温柔地温斯基家的大家不会因为淘气的妾身搞错了就把妾身告上法庭的,对吧?」</p>

<p>潘海马转过头,被钉在墙上的年老的双亲和妹妹没有任何抗议。坐在地板上的姐姐已经精神崩溃了。</p>

<p>我知道潘海马在打什么算盘。被海姆洛克这种杀人犯拖累的家人不能拜托警察。就算为了逮捕犯人,对和杀人犯应该没有关系的家人进行违法拷问,众人也会不动脑筋地拍手喝彩,同时,阿米拉加伯爵家这种权力和财富使得要用法律制裁潘海马这件事变得更加不可能了。所以他们可以说是被社会杀害的。</p>

<p>人们喜欢分明的正义和邪恶的分界线。面对利用这种朴素的感觉的潘海马,我从心底觉得想吐。因此,魔女才嘲笑不能轻易出手的我。</p>

<p>「用冷静和小聪明就想和妾身交手,真是笑话。」</p>

<p>我无视了魔女的话,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披在两个女人身上。看到我的行为,潘海马的咒式士们都失笑了。他们只觉得这是软弱的装好人吧。我才不管呢。</p>

<p>接着我取下钉在老年男女手腕上的楔子,把两人从墙壁上解救下来。</p>

<p>海姆洛克的家人们全都一脸呆滞。没有一个人发出悲鸣,也没有逃走。他们的肉体和心灵受到巨大的伤害,无法做出反应。</p>

<p>磷光消失,吉吉那的治愈咒式停止了。我看着已经治疗完毕的海姆洛克一家。通过咒术医师的治疗,海姆洛克父母的外伤已经一点痕迹都不留地治好了。姐妹们的伤口也一样能简单地治好的吧。</p>

<p>但是,两名年轻女性的精神已经因为暴虐崩溃了。妹妹因为还年轻,恢复力比较快,但是平凡的主</p><p>妇姐姐已经无法再恢复正常了。</p>

<p>海姆洛克一家因为潘海马这一阵暴风的一时兴起,支离破碎了。</p>

<p>我盯着潘海马。压抑着声音不让情绪太过激动。</p>

<p>「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打倒你。」</p>

<p>听到我的话,潘海马妖艳地笑了。毒妇的笑容。</p>

<p>「』钻石杀手』,也就是』移动断头台』,是现在埃里德那赏金最高的赏金犯。也就是说,在捕获猎物这方面,他是最有意思的对手。只是这样罢了。」</p>

<p>「你居然说,是玩。」</p>

<p>因为愤怒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我旁边,吉吉那也一脸凝重。</p>

<p>充满血液的房间里,潘海马微笑着继续说。</p>

<p>「只不过是游戏罢了。别人的,以及自己的生死都不过是游戏罢了。正因为重要到只有一次机会,所以才是能让人认真起来的最好的游戏道具。」</p>

<p>魔女的嘴里吐出恶毒的语言。我和吉吉那只能伫立在那里。</p>

<p>「有点像德拉肯族的斗争法则,但是更加不祥,无药可救。」</p>

<p>吉吉那银色的眼睛里浮现出铁锈一样的厌恶。利用法律和社会的偏见的潘海马的邪恶却不会被制裁的方法论和信奉力量的吉吉那刚好位于相反的两极。</p>

<p>「潘海马大人。」</p>

<p>趴在魔女屁股下面的玛拉基亚抬起右手。他手里握着手机,放出立体光学影像。我见到过这张记者的脸。也就是说,这是我经常看的埃利乌斯郡专门报道犯罪的节目。</p>

<p>「就在刚才,海姆洛克的尸体在埃利乌斯郡边境被发现了。」</p>

<p>「继续。」</p>

<p>潘海马看起来毫无兴趣地抬起脚。和服缝隙间露出白皙的膝盖,又落下。红色的木屐刺中玛拉基亚的右脚。玛拉基亚发出惨叫,又咬紧嘴唇,继续说道。</p>

<p>「在边境的奥利里奥溪谷,有人发现了被爆裂咒式炸毁下半身的尸体。目前认为恐怕是从黑社会那里逃走之后被伙伴或者组织杀掉了。而且好像是和一周前发生的安海瑞欧事件同一时间发生的。」他看起来很痛苦,「虽然海姆洛克有和使徒有关系的可能性,但是这下就完全没有了。和目标没有关系了。」</p>

<p>「所谓的下场就是这种事吧。那么就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p>

<p>潘海马从玛拉基亚椅子上站了起来。</p>

<p>「真无聊。」</p>

<p>魔女悠然地走过呆滞的一家人面前。绯色的眼睛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盯着前方。从开始到结束,对潘海马来说,这一家人只是单纯的游戏道具罢了。</p>

<p>魔女和一众部下横穿过房间。穿着小丑服、女礼服和铠甲的一群人并排走路的情景就像是化妆游行队伍一样。只不过,该在夜晚出现的恶鬼的化妆游行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了。</p>

<p>「不和我一起玩吗?」就算吉吉那用视线挑衅,潘海马的部下们只是肃穆地前进。铠甲嘎吱作响,裙子上的蕾丝上下翻弄。</p>

<p>他们和她们都不怕吉吉那。更准确地说,潘海马才可怕。没有魔女的允许,他们不敢做出一步自由的行动。</p>

<p>我不和这个可怕的魔女接吻的话诅咒就不能接触。安海瑞欧的诅咒真是糟糕透顶。</p>

<p>「潘海马,我有点事。」</p>

<p>「妾身没有。」</p>

<p>一句话就结束了。</p>

<p>「虽然我不想说,但是是件重要的事。关乎我的性命。」</p>

<p>「你的命会怎么样不关妾身的事。」</p>

<p>潘海马的木屐到后门的时候停住了。木屐好像咬在地板上。潘海马用左手捂着嘴巴。轻声咳嗽。上一次我以为是我看错了,看来是事实。</p>

<p>从我们的位置能看到折回来的潘海马的侧脸。</p>

<p>「妾身改主意了。」潘海马露出妖艳的笑容。「能和妾身说上一句吗?」</p>

<p>魔女的左手藏在后面。我和吉吉那没有看漏手上的鲜血。</p>

<p>我们的车跟在涂成黑色的加长轿车的后面,在埃里德那的街上前进。</p>

<p>「说不定,潘海马现在得了重病?」</p>

<p>「都吐血了,说明内脏受伤了。最近她没什么动静也解释的通了。」</p>

<p>吉吉那回答了我的问题。</p>

<p>「潘海马也已经一把年纪了。虽然年龄不详,但最少也五十岁了。经过了这么多场激战,使用了大量的咒式,甚至还用会削减寿命的禁咒,就算身体和大脑到了极限也不奇怪。」</p>

<p>「现在这种时候的话死掉就伤脑筋了。能够在解除我的诅咒之后再死吗。」</p>

<p>我说出了内心的不安。我远远地看到被安海瑞欧和潘海马的冲突破坏的卡拉泽大道和盖提鲁大道,进入了埃里德那市中心的奥雷伊大道。</p>

<p>企业大楼上冠有以前的着名法官名字,并排在一起。其中一角耸立着一栋八层的大楼。用铁和玻璃建造的大楼之间,只有一栋大楼没有窗户,像研究所一样呈长方体。</p>

<p>这是埃里德那屈指可数的企业阿米拉加公司名下的一栋大楼,但和其他阿米拉加的企业不同。一整栋大楼都用于某一项事业。</p>

<p>潘海马的车停下了。玛拉基亚慌慌张张地冲上前打开车门。虽然专门让人负责开关车门毫无意义,但让人来干机器就能干的事好像是大贵族的兴趣。</p>

<p>玛拉基亚打开长长的门。潘海马把木屐踩在地上。部下们也跟着出来。魔女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我和吉吉那也保持距离跟了上去。</p>

<p>潘海马一行人穿过用钢化玻璃、铁和混泥土制成的厚重又华丽的正面玄关。</p>

<p>出入口上用黑曜石和黄金刻着潘海马综合警备保障这几个字。我还是第一次被叫到被称作「绯色的潘海马」和「荆棘女王」的潘海马带领的咒式士事务所。</p>

<p>潘海马一群人往前走。坚固的门的对面,一楼铺着黑色大理石的地面。井式房屋的天花板上吊着水晶照明灯。右边是厚重的前台,里面坐着冰山美女。但是她原本看着正面的眼神害怕似的转到了里面。</p>

<p>前台姑娘注意到了潘海马,立刻低下了头。「荆棘女王」往前走。部下们像卫兵一样前进。我们也只能继续前进。简直就像是女王的行进队伍。</p>

<p>走廊的深处传来笑声和怒嗔。走廊深处能看到被建筑物围成四方形的中庭里的训练场。训练场周围排列着柱子、被回廊围住,里面是绿色的草坪。</p>

<p>深处的柱子的阴影里,进攻性咒式士们围着圆桌,正玩牌赌博。中间的位置,把魔杖剑扛在肩膀上的咒术剑士用左手把玩着魔杖短剑。</p>

<p>草地上躺着战斗用的狼犬,有使兽士把头靠在狼犬肚子上睡觉。</p>

<p>在怒吼着打电话催人还钱的数法咒式士大概在经营个人的地下放贷吧。</p>

<p>总体上看起来就是和以前一样的粗暴的进攻性咒式士悠闲的集会。</p>

<p>但是细节有些不一样。有个赏金犯的头滚落在地板上,头上坐着个男人。他屁股下面的脑袋上还是临终前痛苦的表情。明明都是秋天了,却还是有苍蝇爬在上面。</p>

<p>对面墙壁上挂着一个女人的尸体。她的双手交叠被刀钉在墙上,头部已经被割下来不见了。</p>

<p>就算是赏金犯,如果是凶恶重犯的话是允许不论生死捕获的。潘海马的进攻性咒式士们利用这无法无天的法律,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凶恶本性。</p>

<p>一直在赌牌的赌场里,壮汉停下了手。他没有发火,朝围着桌子的咒术剑士看去。</p>

<p>「下一把该轮到我拿牌了吧。」</p>

<p>「是啊,你去死吧。」</p>

<p>瘦长的咒术剑士拔出了剑。最早提出指责的壮汉也从腰间拔出了斧子。桌上银光交错。你来我往的两把刀刃上分别附加了雷电和涂着毒。雷电咒式放出紫色的闪电,把瘦长的咒术剑士的脖子切断了一半左右。毒物开始发作,剑士嘴里冒出血泡。</p>

<p>他的脸上露出懊悔,头折向侧面。身体倒在地上,地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水潭。</p>

<p>戴着带刺项圈的黑狗跑向尸体,用鼻尖顶了顶落在地上的脑袋,咬着耳朵把头举了起来。狗看起来很高兴。它咬着耳朵跑向草地的角落。</p>

<p>看到这种残忍的场面,桌子边剩下的两名进攻性咒式士的态度并没有改变。坐在右边穿着西装的男人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润润喉咙。左边的小个子男人的目光从牌移到壮汉身上。</p>

<p>「继续啊。」</p>

<p>砍下对方脑袋的壮汉把斧子插回腰间。死者的身前,被血染红的牌摊在了桌上。壮汉缩了缩脖子,从小山里拿出一张新牌。他把牌插进自己的手牌里,小小的眼睛里露出欣喜的神色。</p>

<p>「哦呦,多亏少了一个人,拿到一张好牌!」他微笑着把手牌摊在桌上。因为那张好牌,剩下两</p><p>人清清喉咙,一边爆骂一边朝尸体上吐了口唾沫,用力踢踹尸体。训练中的事故死亡是进攻性咒式士最多的死因。所以很容易伪装。</p>

<p>死者身前,桌上的赌金有了变动。壮汉用脚踢开死者,喊到「缺了个人,有谁来玩吗?」</p>

<p>周围的进攻性咒式士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做手头的事。</p>

<p>「哪里来的野蛮人。」</p>

<p>我不满地说了一句,进攻性咒式士们立刻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我立刻把手伸向魔杖剑。</p>

<p>潘海马走进庭院。</p>

<p>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原本临战状态的咒式士们立刻伸直了背。紧接着他背后的咒式士们也放下纸牌和尸体,立刻站起来保持直立不动的姿势。穿着甲胄和一脸凶相的男人们也抱着魔杖剑和魔杖枪站着。这是我看到过好几次的潘海马恐怖独裁的景象。</p>

<p>「我和吉奥卢的可爱的残党有话要说。你们退下。」</p>

<p>潘海马手一挥,穿着甲胄和一脸凶相的男人们一齐从中庭退了出去。他们没有转身,而是低着头肃穆地倒退出去的。</p>

<p>他们甚至都没有对嘲讽他们的我和吉吉那露出敌意。</p>

<p>中庭里面只剩下了潘海马以及名叫贝特莱丽卡的女性。</p>

<p>玛拉基亚跑在前面,和另一名咒式士在中庭中央摆出会谈的场所。潘海马绕到白色石制餐桌边,一翻绯色和服的袖子,坐在白色椅子上。贝特莱丽卡也在她边上坐下。玛拉基亚又从一名咒式士变回阿米拉加家的执事,站在她们身后待命。</p>

<p>白色餐桌前摆着两张精美的白色椅子。似乎是给我和吉吉那准备的。我不情愿地拉出椅子坐了下来,吉吉那也跟着坐下。</p>

<p>「这把椅子可不能小看。」</p>

<p>这把椅子似乎撑住了咒式剑士堪比大型单车的体重,吉吉那一脸满足。他要是能就这么死掉的话我也会满足的。但世间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得到满足。</p>

<p>担当执事的玛拉基亚往餐桌上摆上银餐具、开始切蛋糕。首先是老字号蔻蝶香西点店的糕点师精心制作的使用了巧克力和杏子的蛋糕。甚至还优雅地泡了红茶。从香味来看,应该是拉琼的茶叶。是我喜欢的茶叶,这不禁让我有些火大。</p>

<p>「那么,」吉吉那靠在椅背上,一脸温和地说,「要杀了她吗。」</p>

<p>吉吉那嘴里说出短刀一样的话。从围着中庭的四方形建筑物中传来杀意。被潘海马命令退下的部下们同时从只有大楼内部才有的床边站了起来。站在潘海马背后的年轻护卫也握住了魔杖剑的剑柄。</p>

<p>这里是潘海马的庭院。如果引起战斗的话,三秒钟我们就会变成肉泥。但是现在是我和吉吉那至今为止最接近潘海马的一次。无论她在埃里德那是多有名的魔女,也已经进入了吉吉那的剑的攻击范围。现在双方都用看不见的剑抵着对方的喉咙。</p>

<p>光是坐着,两者就充满了杀意。第一个话题已经决定好了。首先为了解开安海瑞欧的诅咒,我必须和魔女接吻。</p>

<p>「潘海马,首先……」</p>

<p>「不用着急。」</p>

<p>潘海马用右手端起红茶的杯子。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的情况,不紧不慢地令人急躁。要是心急地拜托她的话会被抓住弱点。时限是到晚上十二点。我应该慢慢来、静下心、做一场最划算的交易。</p>

<p>潘海马红色的嘴含了一口红色的液体。</p>

<p>「红茶的温度高了两度。」</p>

<p>潘海马伸出脚踢中玛拉基亚的腰。木屐刺中腰部,玛拉基亚倒了下去。痛得打滚的男人看起来十分可怜。贝特莱丽卡手里端着红茶杯,一脸责备的表情。</p>

<p>「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p>

<p>「别这么说嘛贝特莱丽卡。妾身只会按照妾身决定的方式活下去。」</p>

<p>潘海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反省和后悔。玛拉基亚只是趴在地上不说话。潘海马和贝特莱丽卡之间的气氛越来越不和。</p>

<p>「我很早以前开始就有一句话想说了。」</p>

<p>贝特莱丽卡一下子激动起来,放下了杯子。由于动作幅度太大,红茶从杯子里撒了出来,弄脏了白色餐桌。我和吉吉那交换了一眼余光。事态变得有趣起来了,当然要静观其变。</p>

<p>「有荣誉感的潘海马事务所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p>

<p>贝特莱丽卡抬起右手指指四周。大楼的窗边并列着埃里德那最凶恶的咒式士们。</p>

<p>「阿米拉加伯爵家是代代相传的武门一族。古时候担任齐伯伦龙皇国国军的重要一员。从好几代前就成立了进攻性咒式士组成的警备保障公司,一直为地区安全做出了贡献。」</p>

<p>潘海马细细倾听贝特莱丽卡的话。</p>

<p>「我就算身在修道院,也为自己属于阿米拉加家、属于潘海马事务所感到自豪,为就算只是在名义上属于皇都分部的自己感到自豪。就算事务所的咒式士们有些特殊癖好,但确实都是很厉害的人。」</p>

<p>贝特莱丽卡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虽然她们的眼睛过于相像,但是里面包含的精神却完全不同。表情太过不同,第一次见面的人很难发现。</p>

<p>「但是现在呢,却被人看成是凶恶罪犯的集合地。」贝特莱丽卡环视四周。大楼的窗户里能看到凶恶的咒式士们依旧站在那里。「在我被寄养在皇都的十八年里,潘海马综合警备保障公司里到底发生了什么?」</p>

<p>面对贝特莱丽卡的诘问,身为母亲、身为伯爵、身为当家主的潘海马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这的确让人感到疑惑。阿米拉加家明明经营着数家企业,为什么还要站在前线。他们家凶恶的咒式士多到这个地步了吗。完全不合理。「还有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我叫到埃里德那来?」这是贝特莱丽卡红色的瞳孔里的疑问开始变为理解,「难道说……」</p>

<p>「那件事之后再说。」</p>

<p>潘海马抬起左手,打断了她的话。</p>

<p>「窗边的人也都退下,接下来的话是机密。」</p>

<p>随着司令官一声令下,并排在窗边的咒式士们一口气全都退下。就连气息都消失了。完全就是听从女王命令的蚂蚁军队。</p>

<p>我和吉吉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潘海马。她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儿。</p>

<p>「啊,介绍晚了。这位是妾身的女儿贝特莱丽卡。」</p>

<p>潘海马说完,贝特莱丽卡朝我们微微一点头。</p>

<p>「我知道。」</p>

<p>潘海马有些吃惊,但没有太大反应。她有女儿这个惊人的事实也被我们提前知道了。毫不吃惊的我们让魔女觉得很无聊。</p>

<p>会和仇敌融洽地开茶会的怪物女的想法关我屁事。</p>

<p>「那么,你有什么事?寻找我们不杀你的理由吗?」</p>

<p>潘海马盯着我们。她摇动杯子,让我们着急。贝特莱丽卡也因为要说的话被搁置而沉默不语。玛拉基亚从地板上站起来,作为侍者站在主人身边。</p>

<p>「安海瑞欧很强。」</p>

<p>潘海马的声音就像出鞘的刀刃一样锋利。</p>

<p>「特别搜查官哈莱尔也是个危险的对手,和妾身不分伯仲。说实话,他是最大的难敌。是妾身生涯中遇到的第二强的强敌。」</p>

<p>我和吉吉那停下了反驳。潘海马的生涯中最强的敌人是吉奥卢,但杀人犯安海瑞欧也很强。</p>

<p>「妾身就算赢了,大概也会受到重伤,不能再继续当咒式士了。胜率乐观来看是四成。以后妾身不打算一个人和他对战。」</p>

<p>潘海马实话实说。我靠在椅背上,说出了自己的担忧。</p>

<p>「最重要的是,那些书里召唤出来的』异貌者』很难对付。」</p>

<p>「都是些没看到过的』异貌者』。那两头恐怕是固有品种吧。」</p>

<p>吉吉那也表示赞同。潘海马的红色眼睛里闪着光。</p>

<p>「妾身总算是知道那个特殊的咒式和』异貌者』的真实身份了,也打算告诉你们的呢。」</p>

<p>「你知道了吗?」</p>

<p>吉吉那换了个姿势。一谈到和战斗有关的话,他好像就能抑制住厌恶感。我也很在意安海瑞欧召唤来的奇妙的』异貌者』。说不定有别的办法能够解除诅咒。我努力不把内心的焦躁表现在脸上,仔细听她说话。</p>

<p>「因为妾身有点模糊的印象,看到古书后终于想起来了。」</p>

<p>潘海马接着说。</p>

<p>「安海瑞欧使用的七本』埃米雷欧之书』的真实身份是,用源语言阿布索里耶语来说,就是埃米来利欧之九十九本书。」</p>

<p>「埃米雷欧就是埃米雷利欧?」</p>

<p>我直接问道,立刻陷入对能够和潘海马成功对话的自己的厌恶中。玛拉基亚退到后面,在中庭的树后面待机。这是为了不妨碍他的</p><p>主人潘海马和我们的谈话。</p>

<p>「四百年前,在后阿布索里耶公国,埃米雷德家这一大财阀诞生了。」</p>

<p>看来潘海马是知道内情,特地给我们解说的。</p>

<p>「从初代开始大约两百年后的第十三代首领,用阿布索里耶语发音就是埃米雷利欧,用古齐伯伦语来说就是埃米雷欧。现在,埃米雷利欧的子孙也经营着世界八大企业之一的埃米雷德公司。这原本是该叫埃米雷迪公司的。」</p>

<p>「真希望发音能统一一下。」</p>

<p>这是沃鲁洛特时期就存在的问题了。乌阔大陆的语言以古海利恩帝国语为基础,吸收了阿尔达尔努斯帝国语和玛兹卡力王朝语,最后才形成了共通语。语法基本上都一样,但是单词的发音和意思上,大致分为阿布索里耶语、齐伯伦语、伊杰斯语以及其他语言,所以有时候翻译是个很突出的问题。</p>

<p>「说到埃米雷德家,那可是挤进八大企业的大财阀。」我快速在记忆里搜索,「但是我只记得很久以前,他们为了争夺继承权好像引起了战争。」</p>

<p>听到我说的话,潘海马脸上浮现出笑容。</p>

<p>「两百年前的继承者之争和刚才说过的当家主埃米雷利欧和九十九本书有关。」</p>

<p>潘海马开始回忆。</p>

<p>「埃米雷迪家是靠做金融业和武器商人发家的。他们借给国王和国家战争资金,同时还贩卖武器。结果就是形成了包括埃米雷德公司、埃米雷德银行、埃米雷德建设以及埃米雷德咒式重工业在内的巨型企业。甚至还形成了一个城镇,叫埃米雷德市。」</p>

<p>虽然现在埃米雷德家被查玛台、欧德雷克以及新日剃联合等企业超过,但当时,他家是世界第一大富豪。而且在八大企业中第三古老,被称作撼动西方经济的黑幕。但实际上只是个历史悠久的企业而已。</p>

<p>在潘海马说话的间隙,玛拉基亚添了红茶。</p>

<p>「埃米雷德家第十三代当家主埃米雷利欧是历代当家主中最变态的人。他好像是个一定要收集到想要的东西的病态的人。这种性格和占世界二十分之一的财富加起来的话,会有什么反应呢?他在位于埃米雷德市的自家宅邸里,私自建设了动物园、植物园、水族馆、图书馆、博物馆等等。」</p>

<p>真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大富豪。他利用他的财富,在世界各地收集各种奇珍异宝。那应该像是童话一般、充满无限想象力的王国一样的景象吧。</p>

<p>「埃米雷利欧病态的收集癖也包括人类。他的宅邸里聚集了当时一流的学者、咒式士、武术家、咒术剑士,甚至还有异能者、特异体质者等等。头脑聪明和武艺高强的食客大约有一千人左右。财力相当于一个国家。」</p>

<p>潘海马继续往下说。「聚集起来的人才里有一名咒式士。他不是被招来的,而是自己主动去接近埃米雷利欧的。他拥有惊人的咒式技术,自称尤纳康姆。当时似乎是人被叫做流浪的贤者。」</p>

<p>「这些事我也听说过。但是埃米雷利欧之书什么的就没听过了。」</p>

<p>「因为那差不多可以说是埃米雷德家的耻辱呢。」</p>

<p>潘海马笑了。</p>

<p>「埃米雷利欧收集』异貌者』造了个动物园。但是,他那病态的收集癖并没有因此而满足。他想要别人没有、人类没办法得到的东西。为此他不惜杀人以及派人杀人。」</p>

<p>当欲望没有受限的时候,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收藏家的业障是很深的。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吉吉那。</p>

<p>那个家具白痴移开了目光。看来他一点都没有反省自己几乎倾尽事务所财产用在家具和咒式工具上的花钱癖。我继续看着潘海马。</p>

<p>「你怎么知道这些事?这是历史教科书上都没有写的秘史吧?」</p>

<p>「阿米拉加家和查玛台财阀有姻亲关系。而查玛台和埃米雷德家有亲戚关系。我只不过是不小心听到了而已。」</p>

<p>「又是用上流社会的关系啊。」</p>

<p>财富和权力会集中到一起,情报也是一样。</p>

<p>「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p>

<p>潘海马用优雅的动作拿起新的红茶,继续说道。</p>

<p>「埃米雷利欧超乎常人的虚荣心让他想要别人谁都没有的东西。流浪的贤者教唆埃米雷利欧,让他去收集最邪恶的』异貌者』。」</p>

<p>她把红茶放回桌上。</p>

<p>「他花费了数百名食客和雇来的上千名高位咒式士的性命,收集到了包括』长寿龙』、』大祸式』、』远古巨人』在内的数只』异貌者』。他一共花了十三年,收集到九十九只。」</p>

<p>真是令人难以相信的疯狂的历史。</p>

<p>「其中没有一只是会老老实实被关在笼子里的类型。光是用流浪的贤者尤纳康姆带领的高位咒式士们准备好的超强力咒式把它们关在封闭空间里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他们用高强的咒式把它们量子分解,封在了九十九个笼子里。而那些书就是笼子的门的启动式。」</p>

<p>潘海马淡淡地陈述着事实。</p>

<p>「九十九只最邪恶的』异貌者』是非常厉害的。毕竟,埃米雷利欧终于看到被封印在书里的九十九只』异貌者』之后就疯了。」</p>

<p>这时潘海马仰头大笑起来。到底有什么好笑的,真是无法理解。</p>

<p>「埃米雷利欧的儿子安德登发现了变成废人的父亲,勃然大怒。他到处搜查元凶尤纳康姆,但是他已经逃出埃米雷利欧家了。安德登本来想破坏能够召唤九十九只』异貌者』的九十九本书。但是如果书被破坏的话,里面的恶鬼罗刹就会被放出来。他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把九十九本书封印在了自己领地地下不同的地方。」</p>

<p>魔女变笑边说。我真不懂有什么有趣的。谁都不懂。</p>

<p>「但是,这件事没有在这里迎来一个可喜可贺的结局,这就是人类有趣的地方。」</p>

<p>她笑得更厉害了。那是对人类的不幸感到快乐的邪恶的笑容。</p>

<p>「聪明的安德登的十一个孩子、也就是埃米雷利欧的孙子们并不聪明。安德登死后,他们从各个地方找到了被封存的九十九本书。」</p>

<p>邪恶的笑容诉说着滑稽的悲剧。</p>

<p>「十一名继承人召唤出九十九本书里的』异貌者』互相残杀。毕竟当时的埃米雷德家是占有世界二十分之一财富的大财团、拥有一个都市,就像一个国家一样。成为王国继承人的斗争可以说是埃米雷德市的内战。十一名继承人死后,他们的孩子以及近亲也陷入了争夺的泥沼。」</p>

<p>潘海马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我已经被无数次提醒了这个事实——对魔女来说,人类愚蠢的斗争只不过是娱乐而已。</p>

<p>「邪恶的』异貌者』的力量改变了地形,斗争变成了内战,有数千人为此死去。三年后,旁系的安德米利欧终于压制住别的继承人候补,成为了族长。由于内乱,埃米雷德财阀从世界第一跌倒了第八位。」她的声音里潜伏着恶意,「安德米利欧也想要回收元凶九十九本书再次封印。但是,被拿出来的九十九本书的大部分都散落了。也有种说法是尤纳康姆持有其中最厉害的八本,别的书都散落了。」</p>

<p>潘海马收起笑容。</p>

<p>「那个安海瑞欧得到了埃米雷利欧之九十九本书中的七本。别说是七本,就算只有两本就够可怕了,就像之前妾身和你们亲自体验到的一样。」</p>

<p>我背后流下冷汗。光是回想起那两只怪物,恐惧就复苏了。它们不止破坏力强大,还邪恶又残忍。明明有智慧,却愉快地杀掉有智慧的生命体、吃掉。和它们的主人安海瑞欧一样邪恶。</p>

<p>「现在知道的埃米雷欧之书只有』暴食博朗』和』寂寞的昆西』吗?」</p>

<p>吉吉那为了确认问道,就算经历了一样的事,潘海马和吉吉那的态度也没有变。</p>

<p>「黑色大嘴巴的』暴食博朗』是一只』远古巨人』。据说是连同伴都会吃的最邪恶的』远古巨人』。」</p>

<p>潘海马火焰般的目光变成了冷静的咒式学者的目光。</p>

<p>「恐怕,那东西的性质是变换炉。只要安海瑞欧不阻止它,它吸到嘴里的质量、热量和咒力都会变成能量。大概是使用重力黑洞的炉子吧。」</p>

<p>「重力黑洞会吸收周围的物体、巨大化,同时把质量变成能量并蒸发。」</p>

<p>我也理解了。这是勇者沃鲁洛特使用的重力质量系咒式第三阶位「霍金辐爆」的咒式原理。沃鲁洛特把蒸发能量转变成爆裂,那是无法防御的进攻性咒式。</p>

<p>「吸收和蒸发保持平衡状态,所以被吸入的质量全部都变成</p><p>了能量。」「为了维持异常的吸收,得到的能量会变成咒力消耗掉。为了维持为了吃而吃的自己,它才一直是饿着的。」</p>

<p>握着餐叉的吉吉那动了动手,向玛拉基亚要求第二块蛋糕。玛拉基亚拿出一块新蛋糕正打算切分,吉吉那拿餐叉刺中蛋糕缩回了手。</p>

<p>「只要它存在,就会不停地吸收周围的东西。得到的庞大能量又被用于吸收一切,根本就是个资源消耗装置。」这时我发现了一件事,「这不又是吉吉那的同类吗。你和世界上所有的灾难都很像啊。」</p>

<p>「那么为了世界和平、以及我内心的和平,现在就消灭我旁边的灾难吧。」</p>

<p>我低下头回避搭档的反手拳、抬起头。看起来像是要杀人的吉吉那啃着插在餐叉上的一整个蛋糕。搭档身上有很多和敌人一样的地方也是件讨厌的事。潘海马毫不在意继续说道。</p>

<p>「至于』寂寞的昆西』,它在千奇百怪的』异貌者』中是个更奇怪的突然变异体。」</p>

<p>魔女开始解说。</p>

<p>「源语言中的名字是另外一个,调查后发现,昆西是巴哈鲁巴大光国东部一千年前传承下来的传说级别的』异貌者』。它是个没有配偶也没有子孙的特异体。大约一千年前开始,到两百年前它被埃米雷利欧的大军队捕获之前,就算被人类和咒式士追踪,也一直活了下来,是个怪物。」</p>

<p>这种事我听都没有听过,旁边的吉吉那只评价说「传承这一点我是听说过」。要记住世界上数十万种已经被确认的』异貌者』的全部是不可能的。潘海马是碰巧从远亲那里知道的。当然也有些事是我知道潘海马不知道的。正因如此咒式士们才要互相分享情报。</p>

<p>可以的话,我想和潘海马以外的人分享。</p>

<p>「继续说昆西的事。那东西是通过把死者据为己有并消费来发动力量的。能力是分解物体。吃饭的时候,它会干涉分子间力中带电的离子间的互相作用力、产生同种电荷并反向作用。」</p>

<p>魔女告诉了我们』异貌者』的情报。</p>

<p>「同时,氟、氧、氮气等电极阴性度高的原子和氢共同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会产生极性分子,让氢原子带上比一更小的正电荷、和附近别的分子带着的氧等带负电的原子互相作用,破坏稳定的氢结构。它通过这两种作用分解对象并破坏。两者的性质虽然不同,但本质是很相像的。」</p>

<p>潘海马停止了讲话,嘴里冒出一个哈欠。</p>

<p>「好了,值得感激的潘海马老师的讲座到这里就结束了。」</p>

<p>「听你说的话,就是说两者都是超乎常理的怪物了。」</p>

<p>吉吉那开始分析战斗力。虽然很感谢她的情报,但同时也再次说明了情况很糟糕。</p>

<p>「博朗会把攻击无效化并吸收。安海瑞欧也把它用于移动。昆西能够分解一切含水的物体、自我增殖。真是棘手的盾和矛啊。而且使用这两者的安海瑞欧有最邪恶的头脑和人格,是个超级进攻性咒式士啊。」</p>

<p>我不会表示感谢。但这确实很有意义。能知道对手的咒式的一部分就能占很大的优势。不过我也还有问题。</p>

<p>「那么,那个埃米雷欧或者说埃米雷利欧之书中的七本为什么会在安海瑞欧手里?除了博朗和昆西以外的五本又是什么?你有对抗的策略吗?」</p>

<p>「九十九本书中,除了那两本安海瑞欧还有什么谁也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么辛苦了。」</p>

<p>潘海马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我一眼。明明知道却束手无策的事在这个世界上是很多的。</p>

<p>不对。我咬紧了槽牙,否定了流于随意的自己。</p>

<p>我必须做点什么。和季薇妮娅的分手、阿娜皮亚的死等等,过去的事是无法改变的。但是,对于将来的事,我必须做点什么。</p>

<p>潘海马像是知道我突然变得复杂的心情的答案,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笑容。她是不可能知道和事态无关的我内心突如其来的想法的,但我感觉自己被她看穿了。那双不像人类的共色眼睛蛊惑着他人的心。</p>

<p>「这次安海瑞欧的事件,」</p>

<p>我的呼吸停滞了。</p>

<p>不对,首先是不能呼吸。就算再怎么吸收氧气,都无法留在肺里。</p>

<p>肺呼吸无法做到后,呼吸这件事本身也无法做到了。剧痛。我看看左手,五指间已经出现了膜。指尖出现了吸盘。带着粘液的绿色皮肤从指尖扩大到手腕。</p>

<p>「哦哦哦,我开始变成青蛙了!」</p>

<p>我用右手按着左手企图停止变化,但没有停止。绿色的蛙化一直延伸到了手肘。可憎的安海瑞欧的诅咒的肉体变化开始发作。我跪倒在地。</p>

<p>「为什么,现在应该、还没到晚上十二点才对!」</p>

<p>「虽然我想笑,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啊。」</p>

<p>终于露出认真表情的吉吉那连接屠龙刀的刀刃和刀柄。刀尖对着我开始变成青蛙的左手,发动了「胚胎律动愈」。生体生成系第四阶位的强力治愈咒式强力干涉了我手上的变化。未分化的细胞驱逐了青蛙的细胞、蹼膜消失、吸盘缩小,左手又变回了人手。</p>

<p>「啊啊这个咒式、把我肺部的疼痛都消……」</p>

<p>再一次的疼痛。指尖膨胀、手指间又长出了蹼。指尖开始覆盖着粘液的两栖类绿色的皮肤再一次逆流。</p>

<p>「怎么回事?」</p>

<p>吉吉那再次发动治愈咒式,手指、手和手腕都被修复了。但治愈咒式的效果一旦结束,我就立刻开始蛙化。</p>

<p>「我现在在连续发动治愈咒式,但是总会用尽的哦?」吉吉那雪白的额头上冒出汗珠。他打开屠龙刀的弹仓,扔掉大口径咒弹,装进六发弹丸,接着又对着趴在地上的我发动了「胚胎律动愈」。治愈和蛙化的对抗又开始了。身体被不断重新制作、被治愈又被重新制作让我苦不堪言。</p>

<p>潘海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在草地上痛苦的叫的我。比起说是看着我,不如说是看着浮在我背后的胎儿。</p>

<p>「明天之前你必须得到魔女的吻,不然就会变成青蛙。」</p>

<p>「原来如此,原来你已经被安海瑞欧使用的埃米雷欧之书中的一本缠上了啊。」</p>

<p>潘海马用手支着下巴,优雅地笑了。</p>

<p>「说到诅咒的话,那应该是』胎天使纽尔钮姆』吧。」</p>

<p>潘海马开始回忆。</p>

<p>「给对方施加带有条件的咒式,残酷地将其变形杀死。是最厉害也是最邪恶的』异貌者』。就算治疗,也只会在治疗者的咒力用尽之前有效。」她看着我的眼里透露出对弱者的嘲笑,「对方是被埃米雷欧之书选中的』异貌者』,所以咒力容量几乎能和』长寿龙』匹敌,不是人类能够挑战的对象。这就像是要把一条江里的水变成一滴水一样。除了达成条件,没有别的解救办法。」</p>

<p>「分析、就不用惹。」</p>

<p>舌头打结了。不对,我很难把舌头伸出来发音。我的舌头开始变成长长的青蛙舌头了。变化开始向转移到全身。吉吉那看着潘海马。</p>

<p>「说到解除诅咒需要的魔女的吻的话,应该就是潘海马的吻吧。」</p>

<p>「妾身是完全不介意哦。」当事人魔女露出满面的笑容,嘴角歪了歪。「只是。」</p>

<p>潘海马横向伸出右手,抓住站在一边的咒式剑士的脑袋拉了过来。「潘海马大人,怎么、」魔女红色的嘴唇吻了一脸惊讶的男人。男人反弓着背,变成了被潘海马袭击的样子。</p>

<p>面对这无法想象的情景,我甚至忘记了蛙化的痛苦愣愣地看着。所有人都动弹不得,只是看着。</p>

<p>潘海马一松开手,男人就后退倒在了草地上。</p>

<p>男人在草地上断了气。</p>

<p>潘海马在旁边笑着。</p>

<p>「这是阿米拉加家的传统,为了让历代当家主即使变成俘虏也不会受辱,体内都寄宿着剧毒。」深红的眼睛像是在试探我,「因为是家里的秘密,妾身不能告诉你毒的 成分和解毒剂。如果这样也没关系的话,你想亲多久就亲多久。」</p>

<p>「你、你、杀了、部下、啊。」</p>

<p>我即使被剧痛折磨,还是指责了潘海马。魔女毫无动摇,居高临下地看着尸体。</p>

<p>「这个男人,虽然不敢对妾身拔刀相向,倒是敢侵吞公款呢。他以前的重罪也很清楚了,妾身就惩罚了他。」</p>

<p>没有一条法律写着可以对经济犯实施死刑,潘海马应该是杀掉他的一瞬间之后发现了死者过去的罪状,之后应该会加上赏金的。但时间上的微妙的误差是查不出来的。</p>

<p>魔女的身边,玛拉基亚低下了头,像是对君主的粗鲁的话</p><p>表示同意。潘海马的毒应该是阿米拉加家的仆人玛拉基亚调制的吧。</p>

<p>「来,靠近一点。让妾身给你甜甜~的吻吧。」</p>

<p>潘海马迅速吐了一下血一般的红色舌头。</p>

<p>我现在的状况是最糟糕的。我不能变成青蛙。但是接受潘海马的吻的话,就会因为毒当场死掉。</p>

<p>「吉、吉那、你你会不会、解、解毒?」</p>

<p>吉吉那已经靠近开始变色的尸体边开始分析毒性了。</p>

<p>「有好几个未知的毒素,分析太花时间了。恐怕摄取之后这几种毒已经发生了化学变化变得更复杂,在制作解毒药的时候人就会死了。」</p>

<p>吉吉那用咒式分析被毒杀的尸体的状况。潘海马站在中庭,仰天大笑,救人的嘴唇上带着剧毒。</p>

<p>吉吉那站起来回到我身边,银色的眼睛看着我。</p>

<p>「就算中了毒,首先安海瑞欧的诅咒会解开,然后我立刻就用』胚胎律动愈』换掉你中毒的口腔黏膜。这种狠招的生存率是两成,用吗?」</p>

<p>「那、那不就是、靠运气、吗。」</p>

<p>我嘴里发出痛苦的叫声。</p>

<p>「把命赌在两成成功率上真是困、蓝。」我拼命动着蛙化抽筋的舌头,「但是比起百分百蛙化、作为人的身份死去,大概还是应该、赌在两成机费上。」我立刻打消了肤浅的念头,「不、情况、不可能、只有两种选择、一定有、别的手段呱。」</p>

<p>听到我的话,一直在发动治愈咒式的吉吉那脸都僵住了。</p>

<p>「靠我说话句尾、都变成青蛙了呱。」</p>

<p>我的脸颊膨胀起来,声音不像人声,越来越接近蛙叫了。不行,要是我不在思考方式接近两栖类之前作出决定的话就糟了。连大脑都变成青蛙的话,记忆和智力就恢复不了了。我做出了决定,趴在地上朝潘海马爬去。</p>

<p>我刚到她脚边,魔女就飞也似地往后退。</p>

<p>「真遗憾,妾身的嘴唇、对你这样下贱的东西来说太高贵了呢。」</p>

<p>虽然我明白,潘海马的性格是最恶劣的。就算可以帮助别人,她也不会伸出手。打碎别人拼死的愿望和希望正是这个魔女的喜悦之处。</p>

<p>我的视线变得昏暗。「绯色的潘海马」看起来变成了蓝色。啊啊,的确青蛙的眼睛不能捕捉红色的波长呢、不过这种事根本无所谓吧。</p>

<p>「请停下恶作剧吧。」</p>

<p>贝特莱丽卡凛冽的声音在草地上响起。是对她身边的母亲潘海马说的。</p>

<p>「妾身可是温柔亲切地要救人的一方。该被责怪的,应该是施加邪恶诅咒的安海瑞欧才对吧。」</p>

<p>贝特莱丽卡看着我和潘海马。在露出滴着毒液一般的笑的潘海马面前,她咬紧了嘴唇,思考之后说道。</p>

<p>「虽然很突然,母亲大人,我也到了年纪了,能让我继承阿米拉加家吗?」听到女儿唐突的话,潘海马睁开了眼睛,又闭上。</p>

<p>「哦哦,你要成为拒绝了那么多次的阿米拉加家的继承人吗?」</p>

<p>「是的。」</p>

<p>她们把我扔在一边,谈起了继承族长的事。吉吉那的治愈咒式中断了。虽然他再次填装咒弹,但蛙化速度比治愈速度更快。</p>

<p>潘海马像是跳舞似的朝女儿伸出右手。</p>

<p>「好啊。那么现在开始,你就是第二十三代阿米拉加家当家主、潘海马了。妾身终于可以从第二十二代里解脱出来了。」</p>

<p>潘海马涂了血似的嘴角露出微笑。发自内心的安心浮现在母亲脸上。站在一边的玛拉基亚立刻挺直了背。</p>

<p>「阿米拉加家的家宰、我玛拉基亚、正式承认第二十三代潘海马。」</p>

<p>宣言结束之前,我一直趴在地上。贝特莱丽卡急急忙忙地说完宣言。</p>

<p>「那么,我将继承、第二十三代潘海马这个名字。同时也继承魔女这个别名。」</p>

<p>「等等,这一点嘛。」</p>

<p>潘海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贝特莱丽卡紧紧咬着被血染红的嘴唇,无视了母亲的视线往前走,蹲下来用两手捧住我已经蛙化的脸颊。</p>

<p>「您能闭上眼睛吗?因为这是我的第一次。」</p>

<p>我理解了情况,发出蛙叫表示回答,闭上了眼睛。嘴唇上立刻传来温热的粘膜的触感。我睁开眼,贝特莱丽卡已经把脸离远了。</p>

<p>少女的脸颊微微发红。</p>

<p>「啊,多谢。」</p>

<p>我呆头呆脑地回了一句。这下我和变成魔女继承人的贝特莱丽卡,应该说是第二十三代潘海马接吻的就成了事实。我用最快的速度看向空中。</p>

<p>我看向悬浮着的「堕天使纽尔钮姆」,胎儿正庄重地念念有词。我总算是理解了。这个「异貌者」没有感情。就我给切蕾西施加镇痛咒式的时候一样,由于契约和条件,我的咒式抵抗力的无效化被同意,然后才发动的。</p>

<p>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涂着粘液的绿色皮肤消退,手上的蹼和吸盘也消失了。是人类的皮肤和手。我开合五指确认。</p>

<p>「治好了。」</p>

<p>我不断地握拳又松开。</p>

<p>「哦哦、治好了。」</p>

<p><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1/1726/139342/155940.jpg" border="0" class="imagecontent"></p>

<p>我安心地吐出一口气。这么说来我刚才说的是人话。世界上又出现了红色。我抓住面前贝特莱丽卡的双手。对现在的我来说,眼里看到的是圣女。我甚至都能看到她背后圣者的光环。</p>

<p>「帮大忙了。你是我的恩人。」</p>

<p>「我只是做了作为一个人该做的事。」</p>

<p>贝特莱丽卡断言道。她的表情和话语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救人这件事是正确的」这种纯粹的善意。</p>

<p>我感受到胸口里洋溢着什么。是我久违的、人性的光辉。是阿莱希耶尔、阿娜皮亚、以及季薇妮娅和过去的库埃耶拥有的高雅的灵魂的王冠。是一颗相信深沉的爱和温柔、正义和勇气、作为人类的善良,坚强,率直的心。</p>

<p>因为那份爱和温柔、正义和高雅和勇气,尼德沃尔克、雷梅迪乌斯、沃鲁洛特才会丢了性命。</p>

<p>吉吉那似乎也和我想的一样,一直伫立在旁边。因为我和吉吉那没有这顶高雅灵魂的王冠,所以活到了现在。那是痛苦的生存。面前的贝特莱丽卡在微笑。</p>

<p>对我们普通人来说,那笑容里有炫目的心灵的光辉。我像是要从耀眼的光里逃走一样别开了眼。因为贝特莱丽卡看起来有些痛苦,我才注意到自己握得太重了,慌忙松开手。</p>

<p>背后的潘海马一脸阴沉。看来我没能变成青蛙这件事让她十分遗憾,真是个没有人性的女人。</p>

<p>我调整呼吸,总算站了起来。阿米拉加家的母女俩互相看着对方。</p>

<p>就算亲眼看到过,我眼无法相信潘海马和贝特莱丽卡有血缘关系。</p>

<p>用通俗的语言来打个比方的话,简直就是魔女和圣女的对比。</p>

<p>「这种事根本没必要做。」</p>

<p>潘海马的目光在责备女儿。贝特莱丽卡歪了歪脑袋。</p>

<p>「虽然我继承了,但作为魔女血脉的阿米拉加家当家主、潘海马这个名号实在太过沉重。像我这种小姑娘还是无法承担这种重任。」</p>

<p>潘海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讶。</p>

<p>「这一点妾身可不会允许的哦。」</p>

<p>「母亲大人是前任当家主,现在的当家主是我。也就是说我的意见更重要。」贝特莱丽卡看向旁边,「玛拉基亚现实,请允许我辞去当家主和潘海马这个名号。」</p>

<p>玛拉基亚来回看着贝特莱丽卡和潘海马。他做出了困难的决定,朝贝特莱丽卡鞠了一躬。</p>

<p>「我接受当代潘海马大人的意志,承认您的辞任。当家主的宝座和潘海马的名号将回到第二十二代大人身上。」</p>

<p>「那么,从前任变回现任、第二十二代潘海马的妾身再次指名贝特莱丽卡作为第二十三代潘海马。」</p>

<p>潘海马向玛拉基亚下达指令。</p>

<p>「很遗憾,根据齐伯伦贵族法典。」玛拉基亚顶着主人火焰般的眼神回答道,「当家主辞职的权限只有当家主自身才有。而且就算当家主能够指定下一代当家主,受理也需要下一代当家主的认可。继承家主之位必须要得到双方的同意,防止无用的篡位。」</p>

<p>玛拉基亚被潘海马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力气很大,男人的脑袋撞在了地上,什么话也没说。红色的血静静地流到草地上。玛拉基亚的四肢在抽搐。</p>

<p>「只要没有发生革命,就无法再次继承。」</p>

<p>无论潘海马再怎么用权力</p><p>和财富曲解法律,也无法改窜社会整体。就算是现今几乎毫无意义的一部贵族法典,也无法自由篡改。</p>

<p>我和吉吉那看着贝特莱丽卡。</p>

<p>为了解除这个奇妙的诅咒,她巧妙地利用了那个魔女、「荆棘女王」。</p>

<p>虽然潘海马也立刻注意到她是想解除我的诅咒,但是她太过看中有了继承者这一自己的利益。但是贝特莱丽卡知道,贵族法典的继承法里现任和下一任当家主、下一代现任和前任的微妙的权限的差别,退还了这一职位。这不是什么容易的事。</p>

<p>「贝特莱丽卡、你。」</p>

<p>面对着女儿的潘海马停下了声音。</p>

<p>「你。」</p>

<p>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停不下来, 她用手捂着嘴巴。我睁大了眼睛。吉吉那也一样吧。左手雪白的指尖溢出鲜血。</p>

<p>「潘海马大人!」</p>

<p>玛拉基亚靠近她,挡着潘海马不让周围的人看见她的嘴角。心高气傲的女伯爵甩开了心腹的手。</p>

<p>「没什么大事,只是身体不舒服罢了。」</p>

<p>潘海马藏起嘴角露出微笑。</p>

<p>「别让奴隶头领和部下们发现了。」</p>

<p>听到潘海马的话,玛拉基亚立刻恢复了直立的姿势。我心里已经确认潘海马重病一说是事实了。奴隶头领和部下们出于对潘海马的恐惧才跟着她。如果他们知道潘海马因为重病将死的话,潘海马综合警备保障公司就会立刻瓦解的。</p>

<p>「在丢了这条命之前,必须要让贝特莱丽卡成为下一任潘海马。」</p>

<p>贝特莱丽卡僵硬地站在草地上。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急地被叫到埃里德那来了。一切都连上了。因为潘海马死期将近,所以才把继承人贝特莱丽卡叫来。这本该是预测得到的事态的。贝特莱丽卡把两手叠交在胸前。</p>

<p>「母亲大人,虽然说我不知道情况,但是我……」</p>

<p>「妾身知道。我不会强迫你的。」</p>

<p>虽说她本不知情,但是贝特莱丽卡还是粉碎了潘海马的梦。</p>

<p>「这样一来,愉快的潘海马的茶会就要开宴了。」</p>

<p>潘海马一甩绯色和服的下摆,离开了。</p>

<p>「你们这些没用的男人们去找安海瑞欧。为妾身赴汤蹈火吧。」</p>

<p>魔女背对着我们说到。玛拉基亚用手堵着鼻血跟着她走了。</p>

<p>贝特莱丽卡也跟了上去。潘海马综合警备保障公司的中庭里只剩下了尸体。</p>

<p>会面结束了。我和吉吉那互相看看对方,接着急急忙忙离开了。我们走出大楼、坐上车,朝埃里德那市里开去。我心里全是逃离了魔女的城堡的安心感。</p>

<p>我从在潘海马综合警备保障公司的会面中得知的是只有站在潘海马的立场才能知道的珍贵的安海瑞欧的情报。顺便还得知了潘海马重病这一可能性。我也考虑过传播潘海马重病一说的战略,但是在和安海瑞欧战斗的现在,这样只会拖自己后腿。</p>

<p>而且最重要的是诅咒的接触。前者也很重要,但是后者直接拯救了我的性命。</p>

<p>我要去追在埃里德那飞扬跋扈的安海瑞欧。我开始被贝特莱丽卡展现出的高雅感感化了也说不定。这样就好。</p>

<p>我和安海瑞欧那种杀人犯是不一样的。</p>

<p>然后我要让切蕾西幸福。如果曾经我没能拯救别人,我就只能踏上眼前的道路,一定要拯救下一个人。</p>

<p>昏暗的房间里亮起朦胧的灯光,接着又熄灭了。</p>

<p>再次回归黑暗的房间里,安海瑞欧绿色的眼睛像鬼火似的发着光。安海瑞欧坐着的是一口棺材。从棺材到地上,散落着七本书。</p>

<p>沉浸在黑暗中的安海瑞欧身边放着一本打开的书。光的残影被吸进了书里。</p>

<p>「基希亚,你的手艺还是那么好呢。」</p>

<p>「治愈是需要祭品的。不要忘记这一点。」</p>

<p>「我知道。」</p>

<p>书本同基希亚的咒式一起合上了。</p>

<p>突如其来的声响。棺材对面,另一本书在震动。书页中喷出蓝色的量子火焰。链条在摇动,火焰在起舞。</p>

<p>书里传出奇怪的又像婴儿又像老人的叫声。安海瑞欧坐在棺材上,看着冒出火焰又发出叫声的书。他的眼里是确认了事实的冷静。</p>

<p>「寄宿在那个眼镜身上的』胎天使纽尔钮姆』的诅咒被解除了啊。」</p>

<p>火焰慢慢变弱,书本又复归宁静。</p>

<p>杀人犯笑了。他把自己深深地埋进椅子里,抬头看着天花板。四枚木制的羽毛在飞舞,搅拌着空气。</p>

<p>安海瑞欧从棺材上站起来,往前踏出一步。他打开门,走到外面,顺着昏暗的楼梯往上走,到顶之后又打开一扇门。日光灼伤了安海瑞欧的眼睛。短暂的适应后,又能看清东西了。</p>

<p>这里是工厂的外面。安海瑞欧穿过空地,进入街道。</p>

<p>他走在埃里德那的街道上。街道上有很多人。街角的大屏幕里突然出现立体光学影像,开始播报新闻。记者在报道昨天的事件。</p>

<p>屏幕里开始播放从远处拍摄的前天的事件的影像,内容是他和潘海马以及咒式士们的战斗。突然影像停止,安海瑞欧的脸和身形被放大。</p>

<p>「这就是在埃里德那犯下连续杀人事件的犯人,被称作』移动断头台』或者』钻石杀手』。发现他的人请立刻与埃里德那市警方……」</p>

<p>记者一脸紧张地说着。安海瑞欧收回眺望屏幕的眼睛。他身边的一位中年女性也抬着头在看报道。女性带着的孩子看完新闻低下头,接着又抬头看着安海瑞欧。</p>

<p>「真可怕呢。」</p>

<p>安海瑞欧露出笑容,孩子不知所以然地点点头。安海瑞欧沿着人行道继续往前走。</p>

<p>他在街边的卖报人面前停下了脚步。卖报人手里拿着的那一面上印着埃里德那连续杀人犯安海瑞欧的脸部照片。</p>

<p>「我想买一份。」</p>

<p>安海瑞欧拿出硬币扔给卖报人。卖报人吃了一惊,递给他一份报纸。安海瑞欧接过报纸,边走边看新闻版面。</p>

<p>「真过分啊。为什么一定要从丑的角度拍我呢。」</p>

<p>安海瑞欧露出苦笑。</p>

<p>「而且我在埃里德那杀掉的,包括游戏和海德蒂和林多波尔姆一共有四十三人呢。准确来说,加上前天的游戏的话一共是五十七人。这一点我还是想抗议一下。」</p>

<p>他用左手轻轻弹了弹报纸。</p>

<p>「人们根本就不理解,我可是一直在好好遵守游戏规则这件事啊。」</p>

<p>安海瑞欧对报纸失去了兴趣,把它扔到了街边的垃圾桶里。他的唇角露出笑容。无数行人从他左右擦肩而过。</p>

<p>「接下来,开始为兴趣时间做准备吧。」</p>

<p>安海瑞欧又开始自言自语。他踩着皮鞋向前走去。在他面前的,是广阔的埃里德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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