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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第十四章 残兵败将

作者:浅井ラボ 字数:29873 更新:2024-02-22 19:32:47

<p>不会站在老人或伤病员那样的弱者一边。</p>

<p>也不会站在各种少数派那边。</p>

<p>更不会因为是异常者就减轻罪责。</p>

<p>那么,我这种绝不该有的冲动又是为何呢。</p>

<p>——使徒卡基奇对决斗对手的提问 皇历四八八年</p>

<p>◇ ◇ ◇</p>

<p>房间内飘浮着沉重的空气。</p>

<p>「这里就安全了吧。」</p>

<p>公寓的一间屋子里集中了十几个人。兰迪和多尔顿站在我和梅肯克拉特身边。原本就不算宽敞的房间,挤满了十三个攻击性咒式士。</p>

<p>从窗户能看到郊外李恍地区的街道。一群底层大楼的前方,耸立着断崖般的墙壁,遮挡了阳光。</p>

<p>身处包围埃里德那的墙壁外围的状态让人安心。</p>

<p>视线回到室内。吉吉那站在坐在椅子上的我身后。搭档不高兴地抱着屠龙刀。</p>

<p>原因我是知道的。一连串的事态,让吉吉那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让我在自己原本擅长的领域上败北了。依蒂丝的死虽然是安西里奥找错了目标,却对我的精神造成了沉重的打击。现实中总是充满了喜剧一样的悲剧。</p>

<p>坐在矮茶几对面椅子上的是穿西装的梅肯克拉特。身边坐着的突击队长提塞恩抱着膀子。竖起金色的刘海,正在战斗状态中。</p>

<p>这两人身后的是梅肯克拉特一派的人。左边,坐着中年男人兰迪。旁边的是大高个多尔顿。杉树一样的高大身材,表情却一脸弱相。其他咒式士们也都或是坐在椅子上,或是站着。</p>

<p>移开视线,房间深处能看到切蕾西亚的弟弟和母亲还有祖母。母亲把不安的弟弟搂在怀里。</p>

<p>告诉他们因为我的关系他们被人盯上了,并强行把他们带来这里。并且他们应该也看了相同家庭构成的依蒂丝一家被杀的新闻。攻击性咒式士在他们眼里同恶党别无二致吧。</p>

<p>这样就够了。梅肯克拉特的手下很有眼色,把切蕾西亚的家人从客厅带到了别的房间里。</p>

<p>眼看着他们离开之后,我把脸转回前方。应该作为他们这些人的委托人说两句,但我说不出话来。</p>

<p>「针对安西里奥的警备体制应该怎么安排?」</p>

<p>在说不出话来的我身后,吉吉那发问了。</p>

<p>「玛格特一家的藏身处两天更换一次,并由我们公司的人员三班倒地进行护卫。」</p>

<p>梅肯克拉特用手指了指后面。咒式士们默默点头。</p>

<p>「梅肯克拉特的配置基本上就够了吧。」</p>

<p>吉吉那确认到。</p>

<p>我选人果然没有走眼。梅肯克拉特担任护卫失败的,只有遇到了超越常识的强敌布曹并且又正好不走运的那一次而已。变得更为谨慎的梅肯克拉特应该不可能失手。</p>

<p>虽然内心因为依蒂丝的丧失而承受着剧痛的袭击,但这个场面我不做主就没人做主了。我拼命装出平常心开口说。</p>

<p>「突发状况对不住大家了。」</p>

<p>「不要强行把责任压在自己身上硬撑,就算这么说你也不会听吧。」梅肯克拉特说。「我们做这些并不是出于信义或者表面上的友情。只是在做分内的事,好对得起嘉由斯所付的钱。」</p>

<p>但我还是默默地低下头。梅肯克拉特接着说。</p>

<p>「另外,把我自己算在护卫之外是为了当成战力来使用的。」</p>

<p>「意思是梅肯克拉特要参加对安西里奥还有对使徒的战斗吗?」</p>

<p>意外的发言让吉吉那开口确认起来。</p>

<p>「就是这样。再加上青年武斗派的提塞恩。」</p>

<p>坐着的梅肯克拉特点点头。部下提塞恩似有不满的样子,但不敢违抗上级。梅肯克拉特看向左边。</p>

<p>「兰迪作何打算?」</p>

<p>「我跟梅肯克拉特不一样,对嘉由斯和吉吉那没那么死心塌地。」</p>

<p>坐在左边的中年男人梅肯克拉特斩钉截铁地说。一旁的副官高个子多尔顿露出不安的表情,但兰迪继续说道。</p>

<p>「我们参与进行护卫,但跟安西里奥那种怪物交战还是免了。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因为十一阶梯的我和七阶梯的多尔顿,还有更低的部下们没有对抗的实力。」</p>

<p>「也是呢。」</p>

<p>兰迪作出了身经百战的咒式士的判断,吉吉那也表示同意。</p>

<p>「只不过,这次的安西里奥作为目标来说有些过于庞大了。毕竟是把特别搜查官和警察耍得团团转的怪物,打倒他的话,随之而来的赏金以及更为珍贵的荣誉都会超乎想象。」</p>

<p>梅肯克拉特说。兰迪靠在椅背上叹气。</p>

<p>「所以我才说不想参与进安西里奥战线来的。多尔顿也一样。」</p>

<p>高个子多尔顿在高处左右移动脑袋看着两边的讨论。梅肯克拉特从椅子上探出身体。</p>

<p>「兰迪啊,以你在埃里德那出名的现实主义者的眼光来看,能够打倒埃里德那使徒的是哪个事务所?」</p>

<p>被问到自己的眼力,兰迪沉默了。</p>

<p>「应该都是不可能的吧。」</p>

<p>兰迪作出了判断。</p>

<p>「中小型的咒式士事务所就不用提了。休比因还有多德特翁咒式士事务所,卡欧·恩咒式士会以及格拉耶夫一家,这些实力派和武斗派在初夏的<古代巨人>事件里都元气大伤。」</p>

<p>「我和嘉由斯当时也在场。」</p>

<p><古代巨人>确实强大,我和吉吉那、拉肯金一派都在场,惨遭失败。</p>

<p>「没有去参加讨伐龙的还留在埃里德那的四个中坚咒式士事务所,各自拥有数十名咒式士,都还蛮强力的。各自的首领都十分接近十三阶梯了。但是,就我知道的来说,他们无论哪一个都不具备单独对抗安西里奥或者同等级使徒的实力。」</p>

<p>梅肯克拉特叹了口气。「搜查能力的主体,是在特别搜查官和警察的共同总部吧,两边既相互合作又互相拖后腿。而且根据我的情报,也没有搜查员或者压制要员的增援。」</p>

<p>是根据报道分析的吧,通过皇都的情况能够预测出哈莱尔他们的现状。梅肯克拉特对于这方面的分析还是很拿手的。</p>

<p>「战力的主体本来应该是潘海马,但现在被安西里奥绑架佩特蕾丽卡的行动给封印了。潘海马综合警备保障可能跟使徒一样甚至比使徒还要更加危险。」</p>

<p>梅肯克拉特点头同意兰迪的预测。</p>

<p>「不过,在这种状况下我们也是有一个取胜的可能性的。」</p>

<p>听了中年男人的话,兰迪皱起了眉头。</p>

<p>「吉吉那和嘉由斯作为综合战力的话,足以匹敌中坚事务所。再加上我们的搜查力和兰迪这个实力派的话。」</p>

<p>梅肯克拉特环视全员。中年男人的眼中带着决心。</p>

<p>「我们三社联合的话是能够对抗安西里奥和使徒的。」</p>

<p>梅肯克拉特的话深入了所有人的耳朵。提塞恩点点头,兰迪思考起来。多尔顿眼中出现了感兴趣的色彩。其他攻击性咒式士脸上也发出了希望的光。</p>

<p>像是在一直保持势力均衡的埃里德那中,找到了自己未来的活路一样的表情。</p>

<p>「很感谢你这么看得起我。」</p>

<p>一边道谢一边下结论。</p>

<p>「但现在已经演变成带有我个人恩怨的私斗了。而且我也拿不出更多的报酬。」</p>

<p>「虽然我也很同情嘉由斯熟人被杀的事,但这并非出于善意。」梅肯克拉特继续说。「弱小的攻击性咒式士想要生存下去,打倒安西里奥和使徒这种巨大的目标是最好的选择。此时不动,更待何时。」</p>

<p>「会不会太冒险了呢。」</p>

<p>毛胡脸兰迪交叉双臂说到。虽然被世人称为跑路的兰迪,但这位前军人是参加了超过五十次的败仗,并且都活着回来了的久经沙场的咒式士。</p>

<p>梅肯克拉特笑笑。</p>

<p>「那么兰迪的做法就是对于安西里奥什么都不做,隐藏起来过日子喽?」</p>

<p>「至少比死掉强吧。」</p>

<p>兰迪就是不买账。梅肯克拉特也没有放弃。</p>

<p>「够了吧兰迪。你就打算蜷缩在街角等死吗?」</p>

<p>「我并没有说不干。」了拿地捋着胡子道。「梅肯克拉特的提议是不错,但如果不想死的话还应该多考虑考虑。」</p>

<p>兰迪的话让梅肯克拉特一瞬间呆住了,很快又苦笑起来。看来兰迪也开始明白不买账不行了。</p>

<p>就连坎大哈·那霸公司都为了自己的生存豁出去了。之所以不得不在安西里奥身上赌一把,是因为埃里德那各个地方的结构基本上都稳定了。不管是黑社会,还是攻击性咒式士的公司。</p>

<p>「但在下注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嘉由斯和吉吉那。」</p>

<p>兰迪的眼神很认真。</p>

<p>「这是检验领导能力的问题。你们如何分析之前<古代巨人>对四十二人的</p><p>中小型事务所的咒式士和嘉由斯、吉吉那、拉肯金的初战?」</p>

<p>略胖的兰迪提问,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我身上。提塞恩嘲笑起我来。</p>

<p>「那场败仗难道不是嘉由斯和吉吉那的无能导致的吗?」</p>

<p>「不要在这种时候提出街上小混混一样的意见。」</p>

<p>被上司梅肯克拉特斥责了,提塞恩缩回脑袋。为了把心思从依蒂丝的死上面调整过来,我必须回答。</p>

<p>「当时的情况下并不清楚会不会被<古代巨人>团灭,但死伤一半是足够可能的。」</p>

<p>听了我的分析,兰迪点点肥下巴。我继续说。</p>

<p>「虽然集合了拉肯金和我还有吉吉那,以及四个中小型事务所这些棋子,但能够统一行动的只有前面二者。后面四者被功名的争夺束缚了手脚,最终只能以咒式士个体的强度去对抗<古代巨人>个体的强度。因此才导致了悲惨的结果。」</p>

<p>我自己都明白这不过是马后炮。</p>

<p>「虽然是没有提前得到情报的遭遇战,但如果能够多一些谨慎再多一些强制力,当场拿出主意的话,结果也会不一样的吧。」</p>

<p>「勉勉强强算合格吧。」</p>

<p>兰迪满意地点点头。战术家兰迪似乎认为我的回答及格了。</p>

<p>「既然听到了这样的回答,那么就这一次,我们也稍微在嘉由斯和吉吉那身上赌一把好了。」</p>

<p>「不是赌。这个组合一定会取胜的。」</p>

<p>梅肯克拉特说到,兰迪耸耸肩。这是屋内全员的共同意见。</p>

<p>意见一致了。剩下的问题大家也都清楚。所有人的眼睛集中向我和吉吉那。我可以被道理说服,但孤高的德拉肯族战士吉吉那能不能被说服却是个问题。</p>

<p>「虽然是合作关系松散的一群咒式士,不过有个明确的组织也不算是坏事吧。」</p>

<p>所有人都用震惊的眼光看着吉吉那。最大的难题,埃里德那首屈一指的高傲剑士的说服问题,就这么轻而易举解决了。</p>

<p>「有什么好惊讶的。既然知道对方是组团前来的,搜查力又是不可或缺的前提下,我也没笨到不知道单枪匹马能有什么作为。你们到底以为我有多无脑只知道战斗啊。」</p>

<p>吉吉那不满地说。</p>

<p>「你们负责收集情报。发生战斗的话我去增援就行了。剩下的只需要用屠龙刀来解决。」</p>

<p>傲慢的说话态度,但没有人对此抱有反感。吉吉那砍过令咒式士都闻风丧胆的<长命龙>和<大祸式>还有<古代巨人>,并且非正式地同翼将交过手。是埃里德那最为可靠的前卫,这一点室内的所有人都一致同意吧。</p>

<p>「没完没了的很抱歉。但事到如此,我还是要感谢你们应这次的召唤而来,保护了切蕾西亚他们。」</p>

<p>我低下头。梅肯克拉特和兰迪诚惶诚恐,但我还是深深鞠了一躬。如果能提升为依蒂丝报仇的可能性,让我怎么低头都行。对于因为我的愚蠢而引发的事态,如果这点小事都做不到还有什么用。</p>

<p>我拒绝了梅肯克拉特的邀请。在吉奥卢事务所的恩怨没有做出了断之前,我能从心里称之为伙伴的,只有吉奥卢和库埃耶、斯特拉托斯,再加上吉吉那四个人而已。</p>

<p>现在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以一己之力,还是无法对抗安西里奥和使徒。</p>

<p>梅肯克拉特的计划里虽然带有些情谊的成为,但也是考虑到为了生存下去而同我和吉吉那联手的。而我也是为了个人恩怨利用梅肯克拉特的计划。</p>

<p>能否成为伙伴,这事以后再说。虽然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以后。</p>

<p>抬起头,我咬着后槽牙。</p>

<p>「我的话说完了。各自去准备护卫和搜查的工作。」</p>

<p>说完之后站起来。梅肯克拉特和提塞恩还有部下们、兰迪和多尔顿还有手下们也站了起来,走向各个房门去履行自己的职责。</p>

<p>一边忧郁着,我走向手边的房门。开始行动的所有人都看着我。目送接下来要面对更为艰难情况的我。没有出声是因为大家的温柔吧。</p>

<p>「人并不能预测未来。」</p>

<p>吉吉那说话了。</p>

<p>「我懂的。」</p>

<p>我懂,但是还要责怪自己。弄错了人,应该考虑到哪一步再采取行动呢。看着我的样子,吉吉那叹了口气,跟兰迪一起走向出口。</p>

<p>我打开相反的房门,走到走廊里。虽然脚步沉重,但我必须负责。</p>

<p>站在走廊尽头的金属门前。门冰冷而坚固。</p>

<p>举起右手犹豫起来。该说什么。迷茫之后握紧拳头,敲响金属门。</p>

<p>没有反应。反复呼吸几次后等待着被骂,但没有反应。</p>

<p>「我进去了。」</p>

<p>手握门把转动。没有上锁。打开大门,里面是朴素的房间。床和空的书架。梅肯克拉特准备的,保障委托人安全的房间。</p>

<p>切蕾西亚坐在强化玻璃窗前的椅子上。</p>

<p>左手肘支在桌子上,以手掩面。</p>

<p>悲痛的场景。在高级失足妇女们里,切蕾西亚同依蒂丝的关系也不算非常好,但同僚死了。而且是因为被当成了自己,依蒂丝一家都被杀了。原因在我。不能回避话题。</p>

<p>我走进室内。站在坐着的切蕾西亚身边。</p>

<p>切蕾西亚的脸总算从手上解放出来。黑眼睛看着我。湿润的眼中带着悲伤和恐惧。</p>

<p>「依蒂丝的事对不起。」</p>

<p>我没办法整理好语言。</p>

<p>「把你和你的家人卷入危险中还强行把你们带走也对不起。」</p>

<p>我的话在空洞的房间中回响。道歉又有什么用呢。</p>

<p>切蕾西亚的黑眼睛看着我。然后低下头。</p>

<p>「不是的。」</p>

<p>女人轻轻摇头。</p>

<p>「依蒂丝太可怜了。一起工作的女孩子,在嘉由斯的身边,而且恐怕是因为喜欢了上你才被杀的,这太可怜,太遗憾了。」</p>

<p>切蕾西亚的恐惧与罪恶感是出于对自己的责怪吧。本该被杀的自己却活了下来,而同僚代替自己死了。</p>

<p>原因出在我与安西里奥的战斗上。</p>

<p>我想要打倒残忍没有人性的连续大量杀人犯。想要干攻击性咒式士看来是善举的事。结果却导致了我认识的,并且是对我抱有好感的温柔女性的死亡。</p>

<p>「不是你的责任。那是弄错了人。」</p>

<p>「不。」</p>

<p>切蕾西亚坐着摇头。</p>

<p>「都说不是了。」</p>

<p>女人的黑眼睛中带着恐惧。</p>

<p>「自从你来到这里对我说明了情况以后,我的心就被别的恐惧所占据了。」女人的声音很灰暗。「依蒂丝的死虽然也很可悲,但我却一直在想更为肤浅和丑陋的事情。」</p>

<p>切蕾西亚再次抬头看着我。</p>

<p>「听说心爱的人被盯上之后,你。」</p>

<p>切蕾西亚的黑眼睛里是一道道激情。至今为止从未见过的切蕾西亚的灰暗眼神。</p>

<p>「我和你前任恋人的季薇妮娅小姐,你先联系了谁的护卫委托?」</p>

<p>我知道会被这样问。同时,这也是绝对不能问的问题。</p>

<p>我所爱之人被盯上的这一魔女的情报,让我瞬间想到了切蕾西亚和前女友并委托护卫的事。而切蕾西亚正是在问我她在天平的哪一边。</p>

<p>错的是我。在切蕾西亚面前无数次摆出了思念前女友的样子。虽然想要掩饰,但在被称为男女心理专家的切蕾西亚,大概推测出了我的摇摆不定了吧。就算切蕾西亚再怎么包容,人类都是有极限的。</p>

<p>切蕾西亚咬紧嘴唇。我走上前去,右手伸向坐着的切蕾西亚。</p>

<p>「我知道自己说的是残酷的话。但是,但是。」</p>

<p>「我爱的是你。」</p>

<p>我所能做到的,就是说着傻话抱住眼前的女人。双臂用力,将椅子上的切蕾西亚抱起。</p>

<p>「我爱着切蕾西亚。相信我。」</p>

<p>女人的身体的热量,现在感觉降温了。</p>

<p>像是在确认自己所说的话,我看着臂弯里的切蕾西亚。切蕾西亚也在臂弯里看着我。</p>

<p>说出这话的我都不敢完全相信自己。我不敢肯定地说自己的心里全都是切蕾西亚。</p>

<p>我和前女友季薇妮娅共同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被库埃耶伤到的我,又被季薇妮娅拉回了普通人以及平凡的生活中。</p>

<p>另一方面,爱着切蕾西亚也是事实。切蕾西亚也拯救了我。</p>

<p>我的心啊,全力去爱切蕾西亚吧。不要再重演阿娜皮亚的悲剧了。自己的心不能被自己掌控,这太不正常了。</p>

<p>虽然被我抱住,切蕾西亚却没有抱回来。坐着的切蕾西亚和站着的我,感觉只不过是肌肤相亲的陌路人。</p>

<p>两个人保持着沉默。复杂的情况和感情无法用语言描述。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才好</p><p>呢,我和切蕾西亚都不知道。</p>

<p>「告诉我。」仿佛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切蕾西亚行动了。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出右手。她向我索要的是我上衣口袋里的手持咒信机。注意到这点的我寒毛直竖。</p>

<p>我像逃跑一样在房间里后退。而切蕾西亚的手不依不饶地摸索着我的手机。我在房间里后退,女人就追上来。要解决切蕾西亚的疑问只需要给她看看手机就行了。然而,我做不到。</p>

<p>在房间中央,我用左手抓住切蕾西亚的右手,接着用右手制止住跟上的左手。切蕾西亚和我就这样站着。男女之间无聊的修罗场,但当事人却在拼命。</p>

<p>切蕾西亚眼中的猜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后悔的神色。</p>

<p>女人的手臂失去了力量。胳膊滑落下来,我撑住膝盖软掉瘫倒向地面的切蕾西亚。切蕾西亚在我的臂膀里颤抖。</p>

<p>「对不起。」</p>

<p>向下看的黑眼睛里是恐惧。我经常感觉到的,对于自己丑态的恐惧。</p>

<p>「可怕。比起同僚依蒂丝死去的悲伤,我更在乎你是否真的爱我。可怕。何等的肤浅,丑陋。」</p>

<p>切蕾西亚的声音在发抖。</p>

<p>结论出来了。看了我的行动还不明白那才有鬼了。</p>

<p>「即便如此。」</p>

<p>我拼命地说。</p>

<p>「我也爱你。」</p>

<p>结果说出的却是这句说烂的话。现在的我,不过是个拿着名为爱的棒子乱舞的小孩。打中的话只会让切蕾西亚受伤的愚蠢的棒子。</p>

<p>在自尊心很强的依蒂丝的死和悲伤面前,我和切蕾西亚竟然还在忙于恋情。考虑到别人的死和埃里德那的状况,无聊也该有个限度。太愚蠢了,对这一点的认识很深刻。</p>

<p>「我,才是,对不起。」</p>

<p>我把切蕾西亚抱到椅子上,好让她冷静下来。我帮助一下子变得筋疲力尽的切蕾西亚坐在椅子上。</p>

<p>坐好的切蕾西亚低头不语。咬着嘴唇,是在忍住不哭吧。在依蒂丝的死面前,执着于爱情的自己不能哭,这样动用全身忍耐着。</p>

<p>虽然两个人相爱却也不够顺利。时间。我需要时间。整理受伤心灵的时间。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总之需要时间。</p>

<p>「切蕾西亚。」</p>

<p>我发出尽可能温柔的声音。用尽舌头和喉咙的全力。</p>

<p>「切蕾西亚,你听我说。」</p>

<p>低着的头抬也不抬。切蕾西亚也没有了余力。我也是。</p>

<p>「我要给依蒂丝报仇。绝对会打倒安西里奥。当一切都结束之后,两个人稍微休息一下。去旅行吧。」</p>

<p>「不行啊!」</p>

<p>猛然抬起的女人脸,带着新的恐惧。</p>

<p>「安西里奥不行。不管你有多强,也战胜不了没有心灵的怪物!」</p>

<p>实实在在同安西里奥的威胁擦肩而过的切蕾西亚,用双手抓住我。</p>

<p>「不要死,不想我身边的人再死了!」</p>

<p>虽然身为黑社会的高级失足妇女,但切蕾西亚还是没有接触过杀戮的世界。有谁会对自己心爱之人的死亡不感到恐惧呢。</p>

<p>我经历过无数次同<异样者们>的战斗。都是强大而恐怖的对手。令一方面,不管多么强大而且恐惧,能够只用自己的痛苦和性命来与之对抗是多么好的事情。最坏的情况,也只要做好自己死掉的觉悟就够了。</p>

<p>可是安西里奥不一样。他会瞄准对方的弱点,具有人类的恐怖之处。虽然黑社会组织也会干相同的事情,但那不过是为了进行交涉,有交易的余地。</p>

<p>安西里奥是不可能沟通的。<金刚石杀人者>既有计算得失的智慧,最终又会以硬币或骰子来决定杀戮。是更为精神层面上的怪物,恶龙一般的存在。</p>

<p>「可是。」</p>

<p>现在的我能够说出心底的话。</p>

<p>「打倒安西里奥这件事,必须有人来完成。而如果我不做,就会失去原谅自己的机会。」</p>

<p>不会让给任何人。切蕾西亚也不要阻止我,闭上嘴。这是世界上随处可见的攻击性咒式士与女人的光景。</p>

<p>就算一切都顺利进行事件得到解决,我也不认为两人的关系能够得到解决。也许是为了从两人的问题上移开视线我才会向往另一边的战斗的。</p>

<p>不管怎么等,切蕾西亚都不回答。时机不好,我没办法让切蕾西亚安心。想起来了。有要交给切蕾西亚的戒指。</p>

<p>「所以。」</p>

<p>手动起来的同时手机响了。真是唯独这个时候不想被打扰啊。</p>

<p>我掏出手机而不是小盒子,看了一眼,是哈莱尔打来的。接着是贝内尔和纳特罗,文件通信一个接一个传来。让人不禁咋舌的情报量。</p>

<p>总结了一下,正如预料的那样,安西里奥为了监视我而使用的坎大哈·那霸公司的情报商的尸体被找到了。死了几天了。安西里奥彻底消除了能够追查到他的痕迹。明明是个胆大包天的异常者,脑袋却很好使,谨慎到让人恐惧。</p>

<p>另外还传来了我不得不去的地方的情报。已经没有修复同切蕾西亚之间的关系的时间了。</p>

<p>「我去一趟埃里德那。依蒂丝的葬礼。」</p>

<p>我想是逃避问题一样站起来。虽然逃避的前方还有别的问题在等待我,但至少比眼前的问题要轻松。切蕾西亚也跟着我站起来。</p>

<p>「你留在这。被安西里奥盯上的可能性很高。」</p>

<p>「可是。」</p>

<p>「你记住了。我没办法一边保护你一边同安西里奥战斗。以我的力量,只能办到其中之一。」</p>

<p>切蕾西亚的表情上并没有接受。</p>

<p>我转过身,走向屋外。切蕾西亚的视线戳着我的后背,我头也不回地反手关上门。</p>

<p>我用眼神对守在外面的梅肯克拉特的部下说:「切蕾西亚就交给你们了。」对面点点头从我身边走过。</p>

<p>我有必要出席死因是我自己的依蒂丝的葬礼。一方面,也有从那种场面中逃出来的心态。现在就连面对切蕾西亚都让我感到恐惧。大脑已经彻底混乱了。希望能像故事里一样以便于解决的顺序依次前来,出现了软弱的孩子一样的愿望。</p>

<p>到了现在,潘海马的情报还算不算得上忠告已经很可疑了。虽然成为救了切蕾西亚和季薇妮娅的契机这点需要感谢她。同时那个魔女一个电话就让我和切蕾西亚的关系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希望是个偶然。希望是这样,但没有多少自信。</p>

<p>乘坐自动升降机下来出门,来到公寓外面。在连绵的低层大楼前方,是埃里德那坚不可摧的高大城墙。</p>

<p>我的前方是战场。身后是修罗场。道路全被封死,只能笑了。</p>

<p>视线收回来,停在路边的车子旁,吉吉那正在等我。银色眼睛看着我。</p>

<p>「软弱眼镜,别名良性肿瘤的嘉由斯呦。我们要回战场了。」</p>

<p>手所指示的是,墙壁另一头的埃里德那。</p>

<p>现在很感谢搭档的神经大条。我的困境还是跟以往一样。</p>

<p>两个人坐进车里,出发。</p>

<p>又高又厚的埃里德那城墙外,有成片的低层大楼。</p>

<p>在楼群中,有一栋拉肯金公司所有的公寓。女人走在八层的冷清走廊里。</p>

<p>亚麻色的头发披在后面,贾贝拉抱着纸袋往前走。</p>

<p>走到快到走廊尽头的门前停下来。红茶色的眼睛敏锐地警戒周围。确认安全之后打开门锁。门伴随着一连串声音打开之后走进室内。门立刻又关上了。门比看上去要厚重,内部安装的七把所关闭。室内一侧没有钥匙,门内是严密关闭的特殊房间。</p>

<p>东西倒下的声音。前方房间的门倒在走廊上,弹起来。一只手伸在门上。手连着的肩膀和青年在往外爬。</p>

<p>在地上爬着的橙色头发。长耳朵上的三连银环。这是阿尔利安人青年,伊吉。蓝色水晶般的眼中带着痛苦的神色,右手向前伸着。</p>

<p>「救,命贾,贝拉。」</p>

<p>地上的伊吉叫喊着。墙壁的后面一条美腿伸出来,落在青年的后背上。伊吉被踩在地上直喘气。</p>

<p>踩踏伊吉的腿再往上是被裙子覆盖的腰部,纤细腰身和丰满胸部的身体从墙后面走出来。摇摆的白金头发披散着,喘着粗气的一半阿尔利安人血统的美女露出脸来。血气涌到脸上面色红润。右手握着金属花瓶。</p>

<p>绿眼睛盯着走廊尽头站在门口的贾贝拉。贾贝拉的视线则向下望去,落到被踩着的伊吉身上。</p>

<p>「认识你也挺久的了,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嗜好?」</p>

<p>「不是的!」</p>

<p>伊吉双手撑地跳了起来。踩着他的季薇妮娅往后退。伊吉手脚并用在地上爬着逃跑,在贾贝拉身边站起来。</p>

<p>「一不留神她就解开绳子跑掉了,然后突然用花瓶打我的</p><p>后脑。我又不敢用力制服她,于是就成这样了。」</p>

<p>伊吉用左手按着后脑勺,拼命辩解。贾贝拉歪头看看,伊吉的后脑上有个大包。</p>

<p>「所以,眼睛能跟上音速飞刀,到达了十二阶梯的华剑士到底是怎么个一不留神的?」</p>

<p>贾贝拉的疑问甩向伊吉的侧脸。青年露出苦相。</p>

<p>「哎?不是那个。」伊吉支支吾吾起来。「那个女人被绑在椅子上是没错,但她用双脚掀自己裙子你知道吗,我只好移开视线了。接着就从背后。」</p>

<p>伊吉用右手指给贾贝拉看。</p>

<p>「这家伙,耍流氓!」</p>

<p>「我说你呀,这种掉以轻心的方式,只会发生在小孩子看的漫画里出现的弱智反派身上吧?」</p>

<p>贾贝拉一脸无奈。</p>

<p>「可是你想啊,拉肯金大叔去讨伐龙了,留下来的我们却在干这种事,能有干劲么。」</p>

<p>「所以我们才被当成重要的一环留在埃里德那啊。拉肯金所长的预料不是正好料中了吗。」</p>

<p>贾贝拉的手刀轻轻落在伊吉头上。不偏不倚正中大包,伊吉呻吟着蹲了下去。叹了口气,贾贝拉的视线回到前方。</p>

<p>前方,季薇妮娅双手将花瓶举过头顶以示威胁。由于唯一的出口大门被两个人挡住了,于是摆出以暴力杀出一条血路的坚定目光。</p>

<p>「丑话说在前头,伊吉和我要是拿出真本事的话,一百个你也挡得住,一千个也杀得掉。」</p>

<p>抱着纸袋,贾贝拉平静地说。茶色的眼睛既冷淡又严肃。季薇妮娅断断续续学到的一招半式热砂之国的格斗术,以及手里的花瓶,在十二阶梯的光幻士和华剑士面前毫无意义。</p>

<p>虽然明白自己的无力,季薇妮娅还是举着花瓶保持临战状态。</p>

<p>「我自以为跟你们挺熟的了,但这是什么意义?闯进我家里把我绑走还监禁起来,简直莫名其妙。」</p>

<p>走廊里回响着季薇妮娅愤怒的声音。</p>

<p>「先说清楚,我们家可不是能拿得出赎金的人家哦?」</p>

<p>听了女人的声讨,贾贝拉的叹息更沉重了。</p>

<p>「我说,在之前的公司里好歹是前辈后辈的关系,而且我也不缺钱,怎么可能为了钱绑架你呢。」</p>

<p>贾贝拉开始说明情况。</p>

<p>「昨晚上也说过了,这是保护。因为有不允许一秒钟的犹豫带你逃出埃里德那的必要。」</p>

<p>「就是就是。」</p>

<p>在贾贝拉身后复活过来的伊吉附和道。季薇妮娅翡翠色的眼睛发出分析的光。</p>

<p>「一秒钟的犹豫都不允许的护卫,也就是说有人想要我的命。然后前辈和伊吉先生是受了什么人之托行动的。敌人和委托人是谁?」</p>

<p>面对季薇妮娅的问题,贾贝拉沉默了。但出于信义对她说道。</p>

<p>「这个不能说。」「啊等一下。」季薇妮娅把右手放在脑门上思考起来。「贾贝拉前辈和伊吉先生是埃里德那屈指可数的实力派,需要雇佣你们俩的敌人,在眼下的埃里德那,也就只有新闻里出现的安西里奥和使徒了吧。」女人的推理进一步深入。「安西里奥和使徒没有找上我的理由。这样一来就是因为别的什么人的关系使我成为了目标吧。」</p>

<p>贾贝拉和伊吉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太敏锐了完全糊弄不住。</p>

<p>「安西里奥和使徒正在同埃里德那的攻击性咒式士敌对中。恐怕是为了报复伤到自己的咒式士,而选择了我吧。能为了保护我而雇佣高位咒式士,并且关系很深的咒式士,再加上不能说出来的话。」</p>

<p>深邃的翡翠色眼睛凝视着贾贝拉和伊吉。季薇妮娅的瞳孔中闪出悲伤的理解之光。</p>

<p>「是那个人呢。」</p>

<p>季薇妮娅直接的疑问投来,伊吉猛地移开视线。贾贝拉发出第三次深深的叹息。</p>

<p>「我想你已经心里有数了,但我们这边是不会明说的。」</p>

<p>「是我自顾自地进行推理的,前辈并没有责任。」</p>

<p>季薇妮娅放下了举着花瓶的手。</p>

<p>「所以我才对那家伙说,季薇妮娅太过敏锐了,骗她也是没有用的呢。」</p>

<p>听了贾贝拉的话,年龄要小的男人温柔的神情变得哀愁起来。</p>

<p>「为什么?拿出雇佣你们俩的高额报酬,还为了不暴露是自己的委托让你们绑架我。」</p>

<p>走廊里季薇妮娅的声音空洞地回响着。</p>

<p>「为什么不说呢!」音调抬高了。「为什么要做这种笨拙的事情!」</p>

<p>像是被自己的叫喊推倒了一样,季薇妮娅后退一步。退到第二步之后膝盖一软。一屁股坐在了走廊里。</p>

<p>从手里滑落的花瓶在地毯上翻滚,撞上墙壁之后停下来。</p>

<p>季薇妮娅用白皙的双手掩面。难掩激动之情,呜咽通过双手之间传了出来。伊吉受不了哭泣的女人,准备上前,但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的去路。</p>

<p>制止了伊吉的贾贝拉一脸慈爱。女人向前走去。因为伊吉并不懂男女之间的微妙关系,所以不能过去。</p>

<p>贾贝拉单膝跪在呜咽的后辈面前。把纸袋放在一边,女人的左手放在季薇妮娅的右肩上。混血阿尔利安女人的肩微微一颤。</p>

<p>季薇妮娅好容易抬起头来,两个人脸对脸。季薇妮娅的绿眼睛里眼泪说话就要掉下来。</p>

<p>贾贝拉以两个孩子母亲的眼神看着后辈。</p>

<p>「希望你能明白。那个眼镜男也有自己的顾虑。」</p>

<p>温柔地讲道理的声音。故意不说出对方姓名考虑到了细节。</p>

<p>「从情报的时效性上来看,你被杀的几率已经很小了。但是,可能性也并非完全没有。」</p>

<p>用跟平时不一样的严肃声音说到,贾贝拉替老熟人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p>

<p>「当着现在恋人的面,那家伙没办法亲自跑来救你。但是非常担心,把自己为将来准备的资金都砸了进来。就算会引起同现在恋人的不和,也还是那样做了。对完全可以免费行动的我们,还特意付了钱。」</p>

<p>贾贝拉温柔地笑起来。</p>

<p>「可是,怕被前男友保护的你会受伤。怕成为你前进的障碍。所以才把事情搞得如此复杂。」</p>

<p>季薇妮娅听着人生经验比自己要多的女性前辈的话。</p>

<p>「是想把事情办得漂亮一点吧,结果还是那么笨拙。」</p>

<p>「在我看来,不管是他还是你,都挺笨拙的。」</p>

<p>贾贝拉把手伸到季薇妮娅头顶。像在宽慰幼子一样,抚摸着白金的头发。贾贝拉的嘴唇动了动。</p>

<p>「所以说季薇妮娅,你到现在都还。」</p>

<p>贾贝拉突然又把嘴闭上了。意识到自己失言了。</p>

<p>理解了她的意图的季薇妮娅把绿眼睛睁得老大,然后低下头。</p>

<p>「我知道。」</p>

<p>大大的泪珠从闭着的眼睛的长睫毛上落下。泪水如同一道小瀑布流经面颊直到下巴上。</p>

<p>「就是知道!所以才!」</p>

<p>季薇妮娅的叫声在走廊里回响。蹲在一旁的贾贝拉默默地听着年轻女人的叫喊。</p>

<p>伊吉背对走廊闭着眼。</p>

<p>「我也清楚那个红毛眼镜是个鲁普非特。」</p>

<p>嘴里不爽地吐出这句话。</p>

<p>「那家伙的确是个大傻瓜,用阿尔利安人的说法就是鲁普非特。」</p>

<p>通过二十米厚的墙壁通道和盘查,进入埃里德那。阳光很刺眼,但很快就适应了。干燥的清爽秋风从车窗吹进来。但这都与我无关。</p>

<p>掏出手机。踩着油门按下保存的号码。呼叫声在车内响起。拐弯的时候总算接通了。</p>

<p>「贝内尔,有安西里奥的新情报吗?」</p>

<p>我的问题难住了情报商贝内尔。</p>

<p>「埃里德那的人都在为了赏金而寻找,但至今没有找到。」</p>

<p>贝内尔遗憾地说。</p>

<p>「藏在地下迷宫的这条线索比较靠谱,但如果敌人早已准备好了物资的话,那么敌人就可以自由地离开地下迷宫进行那什么庆典的杀人,然后再潜回地下。嘉由斯如果想打倒他,就只有安西里奥犯案的时候了。」</p>

<p>「快点给我找到!」</p>

<p>猛地挂断电话。车内寂静无声。我知道吉吉那银色的眼睛正在看我。</p>

<p>「你的表情很可怕。」</p>

<p>被吉吉那指出来后我看看后视镜。我的脸变成了杀意的聚合物。眼角向上挑起,犬齿露在外面。</p>

<p>对夺走了依蒂丝的安西里奥恨之入骨。这次的失败,比之前福流的死还要沉重。我明明都预料到了黑社会可能向安西里奥传达错误的情报,结果还是害死了依蒂丝。是我智商不足。</p>

<p>「这表情一点都不像你。」</p>

<p>「怎么了,就是变成正义的伙伴了而已。」</p>

<p>「要是这样的话,跟凶恶的罪犯也看不出区别。」</p>

<p>「哈哈哈,对于吉吉那来说真是正确的认识。」</p><p>变回像往常一样爽朗地笑的我。虽然根本没有什么爽快的事情,但外表还是要修正一下。</p>

<p>我没有像哈莱尔那样的逮捕意思。必须弄死。宰了安西里奥。追逐梦想而来到埃里德那的依蒂丝,还有她的家人全都不在了。那么我就是唯一的复仇者。</p>

<p>「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谢自己生在法律上许可杀掉成为赏金对象的连续大量杀人犯的龙皇国呢。」</p>

<p>「我不会说自己理解你。」</p>

<p>驶向埃里德那的车内响起了吉吉那的声音。</p>

<p>「憎恶会变成四肢的力量,杀意会变成前进的动力。」吉吉那直视着前方说到。「只不过,身为后卫的你如果不能保持冷静的头脑,我认为你还不如平时有用。」</p>

<p>「我明白。」</p>

<p>这个时代的咒式士必须集团作战。不是群魔乱舞那样的组合,而是高度专业化的,某种程度上兼具前卫和后卫的两种角色。</p>

<p>即便如此后卫依然是攻击性咒式士集团思考的要点。在前卫进行突击打开突破口充当盾牌时,后卫必须时刻考虑施放强大火力的攻击性咒式。那么,在因为依蒂丝的死和切蕾西亚的事情上失去了冷静的我,面对强敌的时候必死无疑。</p>

<p>一边开车前进一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不知道会持续到何时,但我还是要当好两个人中间的指挥塔角色。也必须指挥好梅肯克拉特和兰迪他们。</p>

<p>「我明白。」我再一次说。「悲伤和后悔先放一放,还有更讨厌的事情在等着我。」</p>

<p>我告诉自己。说起来容易,但要让随时可能崩溃的自己振作起来,也只能这样了。就像阿莱希耶尔和阿娜皮亚那时候一样。用强烈的愤怒这种兴奋剂来抹平悲伤。</p>

<p>没有任何行动只会无意义地为死者叹息,或沉浸在自我责备的快感中这些天真的软弱,留到击破一切之后再做就好。</p>

<p>「现在没必要再说什么了吧。」</p>

<p>吉吉那轻轻叹气。</p>

<p>即将到达目的地,我对吉吉那那看透一切一样的态度没有办法反驳。吉吉那也沉默了。车辆行驶在建筑物之间的道路上,缓慢地向右转了个弯。</p>

<p>因为牵扯到安西里奥事件,所以司法解剖以最快的速度结束的依蒂丝的葬礼,在公会堂而非教会内举行。报道的队伍杀到,警察在公会堂前阻拦。附近还有几十个消息灵通的人前来观看。</p>

<p>「这是什么?事件?」不明真相的年轻男女在用手机拍照。</p>

<p>法科大学的留学生高级失足妇女的杀人案,吸引了低俗兴趣的低俗人群。虽然明白但还是生气。</p>

<p>避开混乱的人群,把车停在路的另一边。下车走向公会堂。躲开报道队伍和围观群众,寻找能够看到内部的地方。</p>

<p>「葬礼不在教会举办吗。」</p>

<p>吉吉那不可思议般地问。我是知道理由的。表面上是因为虽然同属于十字教徒,但依蒂丝是下属的伊杰斯教徒这一理由吧,但这是假的。其实是因为教会拒绝为高级失足妇女举行葬礼。</p>

<p>憎恶又要沸腾但被我压了下去。谁都明白其中有内情,也都并不信仰不为勇敢的异国女孩举行葬礼的教义。</p>

<p>压抑着情绪走向公会堂的铁栅栏。双手抓着栏杆看向公会堂内。</p>

<p>公会堂内部,教会墓地前站着数名身穿黑色丧服的男女。四口朴素的棺材。是依蒂丝和母亲祖母还有弟弟的棺材。边上的小盒子是爱犬用的吧。</p>

<p>依蒂丝没有其他亲属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级失足妇女的事被报道出来的缘故,一家人的熟人没来参加。</p>

<p>前来参加的都是真心悼念被杀的依蒂丝全家的人们。当然了,想必也有前来演戏的吧,有这种想法的自己也不怎么样。</p>

<p>「你们俩又来了啊?」</p>

<p>报道的队伍中举着摄影机的大胸,不对是阿塞尔走过来。</p>

<p>「有事件的地方,就有攻击性咒式士呢。」</p>

<p>站住之后大胸摇晃起来。平时的话会当成美景来看,但现在没这心情。</p>

<p>「就是这样。」</p>

<p>我取回了没有说出这是熟人葬礼的冷静。举着专业摄影机的男人站在把摄影机挂在脖子上的阿塞尔边上。</p>

<p>「啊,他是米尔德。埃里德那的埃里西恩台摄影师采访搭档。」</p>

<p>米尔德点点头。</p>

<p>「先说清楚,不要误会成了恋人什么的哦?」</p>

<p>「知道了。」</p>

<p>我苦笑起来,阿塞尔显得很生气。米尔德则有些遗憾的样子。在被问到之前先发制人岔开话题的战术。</p>

<p>「不光是报纸,电视台也有组队的么。」</p>

<p>「毕竟目标是新闻界最高的普利策奖嘛肯定是会那啥的是吧。」阿塞尔把照相机的镜头对准现场,停住。「话说回来,埃里德那死的人有点太多了吧。」</p>

<p>视线前方,站在葬礼前方的警察对于制止也并不怎么上心,时不时回头看。</p>

<p>「因为安西里奥和使徒的来袭,埃里德那又变得动荡不安了。虽然作为记者正好是大展拳脚的时候,但一想到死者的家属,心情又会变得复杂起来。」</p>

<p>阿塞尔已经无数次在事件现场心软了。</p>

<p>「这是我的熟人。」</p>

<p>脱口而出的我瞬间后悔了。女人脸色大变。</p>

<p>「啊,被害人之一是嘉由斯的。」女人一脸自责的情绪。「对不起。」</p>

<p>「不,没事。」</p>

<p>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成了责怪。对话也跟着失败了。</p>

<p>阿塞尔没有向我追问。对于不认识的旁人的悲剧可以继续扮演记者的角色,但对我却做不到。</p>

<p>「那个,就是那个,我要去工作了。」</p>

<p>自责的阿塞尔说到。我假装像往常一样粗暴地挥挥手,米尔德和阿塞尔一起离开回去接着采访了。</p>

<p>目光转回来。铁栅栏那边,公会堂内的凄凉葬礼还在继续。难以忍受移开视线之后,在向右延伸的环绕公会堂的铁栅栏远处,站着一位老人。</p>

<p>外派失足妇女的管理人波勒波涅也没能直接去参加。而是站在远处目送。本来还在想是谁替留学生依蒂丝掏的葬礼钱呢,现在明白了。</p>

<p>波勒波涅和高级失足妇女的同僚们都一样。不被允许进入悼念死者的地方。</p>

<p>我也没有被允许。只不过是有必要来再次认清自己脑子不好所造成的结果。</p>

<p>声音传来,目光回到葬礼上。冷清的葬礼队伍前,穿着既不像神父也不像牧师的丧服的男人在念葬礼的祷文。身穿丧服的人们上前献花。之后就是被送入公共墓地,依蒂丝和家人也会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p>

<p>我伸出手,抓住铁栅栏。</p>

<p>没办法习惯葬礼。经过缇乐丝表兄的葬礼前方时,出席原来的学生福流被射杀的葬礼也是,吉奥卢的葬礼也是,没能参加的希律德尔的葬礼也是。还有阿莱希耶尔的葬礼也一样。接触了如此多的人的死亡,杀了那么多的人,还是不能理解。看着依蒂丝的尸体,触摸之后依然不明白。</p>

<p>昨天还说过话的女人死了,永远也不可能说话或者触碰到了。早晚会习惯这种状态,然后再次像个孩子一样对新的死亡感到震惊。</p>

<p>握住的铁棒吱扭作响。</p>

<p>大量制造这种悲惨死亡并以此作为娱乐的安西里奥和使徒,究竟在想什么。</p>

<p>看腻了的两个围观群众从思考着的我身边经过向后方走去。</p>

<p>「其实是制造成安西里奥作案的假象,被情夫攻击性咒式士什么的给杀了吧。」</p>

<p>「被害人好像是高级失足妇女呢。被杀也是正常的。垃圾就是这种下场。」</p>

<p>像是被铁栅栏弹开般,我转向后方。感情因为两个中年男人的话而沸腾了。</p>

<p>「你们两个,刚才说了啥!」</p>

<p>拔出的魔杖剑剑柄前端被吉吉那的左手制止了。</p>

<p>两个看热闹的被我和吉吉那吓愣住了。瞪大眼睛动弹不得。自己的一句话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对此感到震惊和恐惧的表情。大门前的一部分围观群众看看我。发现没有后续动作感到很无趣,继续面无表情地观看葬礼。</p>

<p>吉吉那使了个眼色,两个看热闹的赶紧逃跑。</p>

<p>我明白。对一般市民使用攻击性咒式会闯祸。说出狗屁一样言论的两人,已经消失在了街道的人流中。</p>

<p>没有人有资格贬低为了家人拼命努力的依蒂丝。我对这种随处可见的恶意感到很恼火。虽然明白要冷静,但真的做不到。</p>

<p>「我明白。使徒和市民都是一个德性。」</p>

<p>我的力量同吉吉那的猛力在对抗,很快自己拔出的刀就收了回去。吸气,吐气。当然了,冲动的我跟使徒也没什么区别。</p>

<p>「这就够了。我</p><p>已经很清楚自己的杀意了。」</p>

<p>我迈步离开现场,停下来。</p>

<p>「你不去出席么。」</p>

<p>左边的铁栅栏前面,站着波勒波涅以外的另一位老人。</p>

<p>褪色的绿色狩猎帽和同色的长外套。老人右边跟着凶猛的黑狗。左边站着长毛的白狗。右肩上扛着小狗。老人腰上挂着两把狩猎用的魔杖剑。</p>

<p>「啊啊,不好意思。我看你像是死者的关系人所以就。」</p>

<p>看铁栅栏前方葬礼的眼睛转向我。雪白的眉毛下面是哀伤的灰色眼睛。比起哀悼死者,更像是愤恨死亡本身的眼睛。</p>

<p>「的确是关系人,但不能去出席。」我老实回答。「至少现在是。」</p>

<p>「是吗。我不明就里便胡乱说话了。你当成是老人的多嘴好了。」</p>

<p>老人转身在人行道上走开。狗们紧随其后。报道阵容还有围观群众都远离我们。</p>

<p>「你是依蒂丝的关系人?」</p>

<p>我不禁向着老人的背影询问。</p>

<p>「如果是依蒂丝的亲属,请让我道个歉。」</p>

<p>「并不是,我是跟你一样的人。」转身的老人发出沙哑的声音。「被杀人者夺去了亲近之人的人。」</p>

<p>「那是。」</p>

<p>我不知该如何回应。</p>

<p>老人左右两边的黑狗和白狗,担心地抬头看向主人。老人弯下腰,用左右手分别抚摸爱犬。黑狗和白狗吐着舌头很开心。肩上的小狗也伸出舌头舔老人的脸。</p>

<p>老人和我都有着各自的死者。抚摸狗们的老人深深皱纹的脸上带着慈父般的温柔。</p>

<p>「然而,我并不会只是悲伤就完事了。」</p>

<p>自己的一言,带着老人体内膨胀的感情。放射出的感情,触碰到我。皮肤被掀起的感觉。漫无目的的量子干扰全方位放射出来,让皮肤产生了被刺的感觉。</p>

<p>「嘉由斯,那个老人是。」</p>

<p>旁边的吉吉那压低声音说。</p>

<p>蹲在路上的老人所放射出的是,咒力。强烈的感情化为咒力,咒力像刀子一样发射,令吉吉那这种水平的剑士都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在了屠龙刀的刀柄上。</p>

<p>「这家伙是。」</p>

<p>吉吉那大概误以为这是使徒了吧,但我稍微开始看清了真相。</p>

<p>「我不会放过他们。不会放过<赞哈德的使徒>们。不会放过杀了我的儿子和孙子的安西里奥。」</p>

<p>吉吉那的误会一瞬间解开了。我开口问。</p>

<p>「老人家您也被<赞哈德的使徒>?」</p>

<p>「儿子和孙子被安西里奥杀害了。」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失礼的说法提前请你原谅,请问你的这位熟人依蒂丝小姐,是被认为还算可爱的方法杀掉的。最坏的被杀方式。」</p>

<p>老人侧脸上的悲伤再次沸腾起来。压力变成风向我和吉吉那压过来。</p>

<p>「那个混账杀人者让我的儿子杀掉了自己的孩子。杀掉之后还让他吃。吃我的孙子。之后儿子也被杀了。我的儿子他,算了没必要说了吧。」停止说话的灰色眼睛里,杀意和憎恶凝固了。道路上充斥着老人的怒火。我想说点什么却张不开嘴。莫菲斯和佩内罗特姐妹的杀意,跟这位老人一比简直如同儿戏一般。人,竟然可以如此憎恨别人。</p>

<p>在剑拔弩张的空气中,狗们轻声叫起来。老人魔鬼般的面相瞬间消失了。变回原先柔和的神情,鬼气的放射也突然消退了。仿佛空气的压力一下子减弱,我向前迈了一步,防止自己倒下。</p>

<p>老人在路上站起来。</p>

<p>「你们正在追踪安西里奥,我也一样。只希望你们不要妨碍到我。」</p>

<p>「你知道我们会来这里,提前埋伏好的是吗。」</p>

<p>我抿紧嘴唇。老人点点四方的下巴表示肯定。</p>

<p>「站在相同的立场上,前来表示哀悼之情的。同为在埃里德那追踪安西里奥的人,先跟你们打个招呼比较好。虽然你也有仇要报,但安西里奥的脑袋我不会让给别人。」</p>

<p>老人的话让我不由追问。</p>

<p>「你是,洛连佐吧。」我将推测说出来。「逮捕了赞哈德的传说中的咒式士,洛连佐·赫尔黑泽。」</p>

<p>老人白胡子下面的嘴保持沉默。过了一会后张开。</p>

<p>「也曾有过被那样称呼的时期。」</p>

<p>平静的肯定。我和吉吉那的眼睛一齐盯着老人。</p>

<p>闻名大陆的咒式士虽然各自都如龙一般强大,但若是论追踪术,洛连佐便是最高峰了。</p>

<p>正是逮捕了杀人王赞哈德的这件事,令洛连佐老人名扬大陆。拥有狗使、猎师等各种外号。</p>

<p>与哈莱尔一同撰写的洛连佐的追踪术书籍,是攻击性咒式士的必读本。我在出道的时候也熟读了洛连佐的着作。现在也时不时重温一下。</p>

<p>我和吉吉那现在正跟民间赏金猎人的最高峰人物面对面。之所以让人相信,就是刚才的那个鬼气。绝非一般的攻击性咒式士。还不到我胸口高的小老头,但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下意识地端正了姿态。</p>

<p>「我拜读了您的论文。对于咒式狩猎和都市犯罪的缝隙,成为了我赚取赏金的参考。」</p>

<p>「哈莱尔不过是把我五十几年的狩猎和追踪罪犯的经验之谈整理成书罢了。」</p>

<p>洛连佐转过身去。狗们跟在矮小的背影左右。转向左边的眼睛,看着葬礼会场。突然间四方的侧脸上恢复了魔鬼之相。</p>

<p>「现在仅仅是个复仇之鬼。」</p>

<p>「洛连佐老师,如果您能够同警察或者曾经的合伙人哈莱尔合作的话。」</p>

<p>感觉一道曙光射进了笼罩埃里德那的血之暗幕中。</p>

<p>「如果曾经逮捕了赞哈德的两人联手,会有很大的优势。虽然会让我们失去出场的机会,但事件也能得到解决。」</p>

<p>「不可能。」</p>

<p>秒答斩断了我的发言。洛连佐咬紧干燥的嘴唇。</p>

<p>「杀了乔纳斯,看到的安西里奥的新闻前来埃里德那。杀了乌布休休,又杀了在监狱复活的莫菲斯。」</p>

<p>让人说不出话来的事态。在我和吉吉那逮捕了一人,潘海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倒一人的这段时间里,传说中的咒式猎师用一根手指就打倒了使徒和祭司。惊人的速度和强大。</p>

<p>然而,洛连佐是闯入埃里德那的监狱杀掉莫菲斯的。跟依法行事的哈莱尔已然是分道扬镳了。</p>

<p>「为什么。」</p>

<p>「跟你一样。」洛连佐斩钉截铁地说。「逮捕安西里奥和使徒的这种做法太不彻底了。」</p>

<p>洛连佐背对着我们,向前走去。黑白的狗跟着他。右肩的小狗回头看着我们小声叫起来,然后转回同老人视线一致的方向。</p>

<p>不管对方是传说中的攻击性咒式士还是什么,我都不得不明说。</p>

<p>「我也不打算让出安西里奥。那家伙是杀依蒂丝的仇人还威胁我恋人的性命。」</p>

<p>「不阻挠我的话,也许不会受伤。」</p>

<p>老人的背影越来越小。心想要向哈莱尔报告,但又作罢了。正因为是带着复仇念头行动的同类,洛连佐才会对我说这番话的。</p>

<p>老人的身影消失在人潮中。</p>

<p>会面结束了。我回到车里。吉吉那也坐进车子右边。</p>

<p>依蒂丝的葬礼很简单就结束了,出席者们抬起四口棺材和一个盒子。报道大军拍照,闪光爆发。</p>

<p>阴森的队伍开始向公共墓地移动。吉吉那看着我。</p>

<p>「洛连佐既不是敌也不是友。老猎师的参战让埃里德那的走向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p>

<p>「我会先于哈莱尔和警察、潘海马和街上的赏金猎人还有洛连佐以及所有人找到安西里奥并杀了他。使徒也一样。」</p>

<p>丢下这句话后发动车子,绕葬礼会场一周后车子驶向埃里德那的街道。</p>

<p>快点来,<赞哈德的使徒>们。杀光你们。全都干掉,再解决同切蕾西亚的关系。</p>

<p>被杀意所支配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贝内尔。</p>

<p>「刚才不是才通过话么。」</p>

<p>马上接通,立体光学影像显示出的代表贝内尔的面具晃动一下,复原。</p>

<p>「跟刚才不一样,异常冷静呢。」</p>

<p>「这是叫做冷怒的状态。」我甚至还笑了起来。「愤怒和憎恶过了头。反而有点想笑。」</p>

<p>「我有遗憾的第一手消息要告诉现在的嘉由斯。」</p>

<p>「什么?」</p>

<p>不敢相信还能有什么更倒霉的事情。</p>

<p>「准确性还在确认中,不过赞哈德的收押地点已经泄露到埃里德那了。」</p>

<p>「你说什么。」</p>

<p>行驶的车子里,我和吉吉那异口同声。各自露出讨厌的表情,但止不住震惊。</p>

<p>「同吉吉那一样的反应令人羞耻,我已经冷静下来了。」又稍微能挖苦人了。「地点在哪,情报是什么时候泄露的。」</p>

<p>贝</p><p>内尔发来了位置情报。好近。</p>

<p>「我这边是刚知道的。」贝内尔记者说。「总感觉是有……」</p>

<p>没等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猛踩油门。</p>

<p>全速行驶。用手机呼叫哈莱尔。打不通。又试着联络贝里克。也不通。</p>

<p>「不妙呢。」</p>

<p>「这边也不通。」</p>

<p>吉吉那的体内通信也接不通。赞哈德的所在之处泄露了,特别搜查官和警察有可能陷入了无法行动的状态。在联络警局之前,有必要先杀向现场。</p>

<p>车子进一步加速,在车辆间穿行。</p>

<p>同安西里奥和使徒们决战的时刻到来了。</p>

<p>傍晚的红色降临埃里德那。</p>

<p>被染红的奥里埃拉江西岸,奥里埃拉海滨公园里有一座塔。被称为贝尔蒙提亚努斯·格格尔蒙多·奥赛缇可钟楼的塔,最上部遭到轰飞,被蓝色塑料布遮盖着。搭建了施工用的铁骨和铁管、脚手架用来支撑塑料布。</p>

<p>一个人影站在铁骨细细的顶点上。矮小的诺鲁谷姆身上所穿的是,奢华的红白黄色天鹅绒布料配以金线银线编织的服装。风吹起长长的衣襟和袖子。头上戴着相同设计的长圆筒型帽子。</p>

<p>高领子下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银念珠。首饰的胸前部分为奇妙的十字架。十字架既不是光翼派的翅膀也不是光环派的光圈,亦非启示派那样的神子。整个十字架被金属的荆棘缠绕,形成一个圈。</p>

<p>这是被中世纪的十字教徒当作异端的,科普拉特派司教的服装和标志。打扮成早已消失的中世纪司教的样子出现在外面的人,一看就不正常。长长的帽子下面的圆眼睛中,像鱼类一样闪闪发光。</p>

<p>铁骨的顶点,看上去像是鱼进化成了祭司一样的非现实光景。</p>

<p>旁边的铁骨上也站着人影。</p>

<p>比之前的矮小人影要高上一倍的,铁丝一样的细影子。不是比喻,而是涂成黑白色的棒子上长了手脚。上面的头部是黑白交替的巨大球体。</p>

<p>非人类的<异样者们>飘浮在铁骨之上。鲜艳多彩的异端司教和黑白的气球脑袋站在一起,异常的光景。</p>

<p>「制造使徒的使徒,祭司乌布休休已经在这个埃里德那的海滨公园里被打败了。」</p>

<p>矮小的彩色祭司对着天空说。</p>

<p>视线的前方,是奥里埃拉海滨公园的防波堤。防波堤从根部断开,跟展望台一起沉入江面。周围拉着禁止入内的绳子。</p>

<p>在一边飘浮的棒子一样的祸式没有对祭司的话作出反应。只是摇晃气球脑袋飘浮着而已。祭司用简单的语言继续说。</p>

<p>「这样一来,八个祭司里只有赶来埃里德那的我,这个<慈爱的京·古安>有资格成为下一个祭司。这次必须要执行近几年最大的庆典。」</p>

<p>京·古安举起左手,奢华的袖子晃动。短短粗的手指上带着好几个镶嵌有蓝绿红宝石的戒指。</p>

<p>举起的手指带着怒气弯曲,在空中握拳。</p>

<p>「要是抓住赞哈德王的那个洛连佐来了的话,乌布休休所集结的使徒怕是不可能全都没事。」</p>

<p>对于祭司的预测,气球脑袋也只是飘在空中。</p>

<p>「不仅是乌布休休,连莫菲斯和佩内罗特姐妹的次女也倒下了。另外有一个在参加前就倒了。变成了难得一见的血之庆典。」</p>

<p>京·古安的话没有得到回应。用无奈的眼神看向一旁飘浮的祸式。</p>

<p>「就算是在被艾米雷欧之书封印的<异样者们>之中,<审判者艾尔菲尼斯>也算是沉默寡言型的呢。」</p>

<p>华丽的司教帽子下面,诺鲁谷姆人叹了口气。举起的左手收回来,放到腰后。</p>

<p>审判者艾尔菲尼斯依然没有反应。被风吹得摇晃着气球脑袋保持沉默飘浮着。没有感情和欲望,看上去像是无机物机械般的存在。</p>

<p>「就算是<大祸式>,也会有生存本能和理性,但是你没有。的确是个只会降下审判的存在。这样也好。」</p>

<p>京·古安的视线回到前方。眼前是广阔的埃里德那。傍晚的街道上灯光开始亮起。</p>

<p>「比被当成爬到高处宣传的异常者要好。」</p>

<p>无视<异样者们>,京·古安再次举起左手。戴着多个戒指的手指抓着一本书。皮面上锁链纵横交错,上着锁。</p>

<p>这是艾米雷欧之书的其中一册<审判者艾尔菲尼斯>所封印的本体。</p>

<p>在光线中,异端的祭司微笑起来。</p>

<p>「最为重要的是,赞哈德王宝座的地点已经查明了。」</p>

<p>在京·古安的召唤下,书翻开来,打开的书页中发出蓝白色的光。是蓝色文字的洪水。</p>

<p>「我宣布血之庆典现在开始。」</p>

<p>光不断地溢出到了晃眼的程度。编成了咒印组成式。光在空中散开,在京·古安周围飞翔。旁边站着的艾尔菲尼斯身体颤抖。圆形的头部震动着。光的旋涡飞向<审判者艾尔菲尼斯>的头部。光的洪水在头部周围形成旋涡。</p>

<p>组成式与发光的庞大组成式相连接,构成了巨大的咒式。形成与傍晚光景相反的蓝色太阳,淡淡地照亮脚下的铁骨到塔的最上部和中间。光亮将京·古安的面部和左半边身子染成蓝白色。</p>

<p>祭司举起右手。在手指的指示下,艾尔菲尼斯头部周围形成旋涡的光爆炸了。</p>

<p>不可见的咒力变为量子干扰的波动传向埃里德那暗红色的天上。像电波一样落在大楼、住宅、大街、小巷里。</p>

<p>咒式师和咒式士们所持的手持咒信机暂时掉线了。信号比较好的机器变得串线,发出迷之信号。</p>

<p>京·古安挥挥右手。像一个摆出奇葩姿势的指挥,像一个聆听宗教音乐的司教一样,享受着波动的传播。</p>

<p>强力的量子干扰波也随着手指扩散到埃里德那的每个角落。</p>

<p>「所有的使徒都前去夺回赞哈德王。我会准备好地方的。」</p>

<p>走在暗色渐渐降临的埃里德那街角的武斗家的书,中年女和巨体男的书,潜伏在黑暗中的人影的书,站在大楼上的面具斗牛士所持的书,小巷里的两个少女的书,地下迷宫的男人所持的七本书,全都开始发光。</p>

<p>艾尔菲尼斯发出的蓝白光柱变弱变细,很快消失了。</p>

<p>祭司和<异样者们>的身影也消失在塔顶的铁骨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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