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虽说因不同的社会或人而有所不同,但大家都有一种错觉,觉得存在金钱无法买到的、物质以上的某种东西,或是朋友和恋人,或是配偶和孩子,或是正义和勇气之类的,又或是其他。</p>
<p>因为没有人会把可以交换到的、买到的东西看作是能奉以爱的神圣之物。</p>
<p>——恩和乌斯·恩库尔佐《法之纪元》神乐历三八一年</p>
<p>◇ ◇ ◇</p>
<p>「这里有点窄,随便坐。」</p>
<p>我久违地回到了阿什利·博夫&索雷尔咒式士事务所,这里真是令人怀念。</p>
<p>梅肯克劳德、提塞恩、莲德、德尔顿和其他五人各自找地方坐了下来,加上我一共十个咒式士,会客室显得有点狭窄。</p>
<p>水烧开的声音在会客室内响起,我转换心情,泡了些速溶咖啡。德尔顿接过托盘,把咖啡分给咒式士们。我又打开冰箱,比起温热的咖啡,冰水和清凉饮料更适合这群赶路过来的人。我把水瓶和饮料扔给咒式士们,他们各自接住后低了低头。</p>
<p>「担当指挥官的人不必特地做这种事情吧。」</p>
<p>莲德笑着接住清凉饮料,我继续把并水瓶扔给其余举手的四人,坐到空的待客椅上。</p>
<p>「我还没说要就任三派首领呢,最多做个联盟的议事担当角色。」</p>
<p>「那可就让人为难了,我们也差不多需要个明确的指挥官了。」</p>
<p>梅肯克劳德说道,我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扯出笑容。梅肯克劳德想让我和吉吉那领头成立新的事务所,就连从不打赌的慎重派莲德,也在看穿现在的局势只有联盟才有一线逆转之机后顺势推进此事。</p>
<p>我们共同跨过了沃尔考哥拉地下街的死斗,我被赋以期待。总有一天我不得不做出决断,但现在这件事我还想再推后,何况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事情。</p>
<p>「指挥官的话题暂且不提,嘉由斯,关于昨天格特雷克的事情……」</p>
<p>梅肯克劳德露出担忧的神色。</p>
<p>「格特雷克?」德尔顿他们异口同声地发出疑问。</p>
<p>「恩,是我个人的事情,格特雷克是我副业上的元学生。」事情处于混沌状态,不过也不是和他们完全没关系的话题。「元学生因为憧憬使徒而犯下了杀人强盗事件,仅此而已。」</p>
<p>莲德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吐了口气,德尔顿青年开口说道。</p>
<p>「埃里德那会变成什么样子呢?」</p>
<p>「如果不快点阻止使徒和安海瑞欧,被影响的人就会越来越多。」我把话保持在必须的最低限度内,虽然有点在意格特雷克和不在场的吉吉那,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事件起因的安海瑞欧和使徒现状如何?」</p>
<p>梅肯克劳德用携带式咒信机展开情报,接话说道。</p>
<p>「我们对证核实了昨天的新闻,安海瑞欧设下陷阱将林多波尔姆全灭后再次潜伏,绑架了派特莉嘉的洛伦佐仍然下落不明。」</p>
<p>即使梅肯克劳德的部下们四处奔走,我们能拿到的情报仍然很少。</p>
<p>「潘纳洛特姐妹最后的幸存者希尔蒂的行踪也仍未查明。」梅肯克劳德继续说道。「对方没有提前做好准备,而且她的装扮那么显眼,但我们还是找不到,现在应该处于边处理伤势边寻找潜伏场所的状态吧。」</p>
<p>梅肯克劳德和他的部下们为了提高情报精度而竭尽全力,我点了点头。</p>
<p>「希尔蒂在死斗时负了伤,但除了应急处理以外她没有其他治疗手段。从埃里德那外来的希尔蒂应该不认识没有知名度的地下医生,我事先让在地下医生业界也很有名的次赞扩散了情报,希尔蒂也无法接近。」</p>
<p>我说出预先布置好的一招。</p>
<p>「虽说会付很多钱,但这类大量连续杀人犯很可能为了封口在治疗后杀掉医生。所以如果有使徒去了地下医生那,他们立刻就会帮忙通报。」</p>
<p>问题完全没有解决啊。</p>
<p>「另一方面,像安海瑞欧那样提前做好准备、深思远虑进行布局的对手是一大强敌,而且我们还没从钻石杀手的布局里走出来。」</p>
<p>我看向莲德。</p>
<p>「说到补给,咒弹和其他装备准备得如何?」</p>
<p>「交给我吧,已经向洛尔卡屋提交了大量订单。」</p>
<p>听到我的提问,莲德点了点头,指向房间角落。那里堆积着木箱,安放着几套简朴的铠甲、头盔和装甲,还有十几根入鞘的魔杖剑。从箱子的大小来判断,应该有一千发咒弹。</p>
<p>「这是要去打战吗。」</p>
<p>提塞恩开了个玩笑,但谁也笑不出来,所有人都明白现在的状态近乎于战争。</p>
<p>「可以让嘉由斯发动第七阶位咒式的咒弹也弄了一些。」</p>
<p>「恩,在沃尔考哥拉地下街的时候帮大忙了。」听到莲德的话,我笑道。「第七阶位用的咒弹可是违反咒式法的,洛尔卡屋还真是干劲十足啊,怎么弄到的?」</p>
<p>「靠着洛尔卡屋和其他旧相识强行搞到的。」</p>
<p>莲德把食指竖在唇前,以违法咒弹发动违法咒式,特别搜查官和警察一般都会对此视而不见,我们也将其付之流水吧,</p>
<p>「说回希尔蒂的事。」我把思绪拉回预想上。「希尔蒂很可能慌忙地潜伏在埃里德那市内,寻找食材和隐居所,最坏的猜想是她杀了某人夺取了其居所。」</p>
<p>莲德点头肯定,我的猜想恐怕不会和真实情况差太多。</p>
<p>「只能等待希尔蒂的目击情报了,我的猜想成真的可能性很高,所以我们也可以从寻找最近不上班或是不外出的人的相关情报这条线入手。」</p>
<p>所有人都露出了灰暗的表情,我们几乎掌握不了安海瑞欧和使徒们的情报,等于毫无进展。「这个情报倒是能提升下士气。」</p>
<p>梅肯克劳德拿出手机,连上网,打开官方的赏金情报。立体影像显示出悬赏对象们,安海瑞欧和使徒的容貌、面具、姓名、特征和市里已经掌握到的情报并列在最上方。</p>
<p>所有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p>
<p>「安海瑞欧的赏金额提高了,首先,官方赏金是六亿元。」</p>
<p>在现在的埃里德那,这是和邪龙维迪尔贝尔并排第一的最高金额。虽然今年高额赏金对象不断出现,但这仍旧是超乎常识的金额,咒式士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p>
<p>曾经的悬赏对象之中,尤拉维卡的赏金超过十亿元,是几乎能与世界之敌的二十八人匹敌的超高额赏金。</p>
<p>尤拉维卡杀了德拉肯族一零八勇者中的一人,这是德拉肯族全体赌上威信的赏金。当然,现在大家都明白德拉肯族是为了让人交出尤拉维卡藏身之所的情报,然后让自家的族人去打倒他而设定的赏金。</p>
<p>吉吉那打倒了尤拉维卡,但只因为没有尸体,广域赏金长和德拉肯族就不去申请赏金办理,说是光靠屠龙刀佐琉德无法证明。</p>
<p>虽然没拿到那十亿元有点可惜,不过搜索被水淹没的瓦解都市梅托雷亚的底层反而价值更高。</p>
<p>除去尤拉维卡这个例外以外,安海瑞欧的赏金高得异常。</p>
<p>「为什么?」提塞恩因惊讶而僵在原地,他终于开口问道。「有必要提高这么多吗?」</p>
<p>「沃尔考哥拉事件后,埃里德那市当局就成倍提升了赏金,但我认为他们应该不会准备资金将赏金再提高五倍。」</p>
<p>莲德也充满疑惑,因为还得兼顾警察干部和警官,所以罪犯的赏金额一般不会高涨,毕竟大多都是保释金代理催缴的赖账。</p>
<p>全员都被同样的想法吸引,梅肯克劳德露出无畏的笑容。</p>
<p>「虽然还没有对外公开,但儿子被安海瑞欧所杀的切巴伦议员一口气把赏金额提高了五亿元,让赏金额达到了六亿。」</p>
<p>「切巴伦议员啊。」</p>
<p>这我倒是能认同。</p>
<p>「姑且是在表明杀害尤佳思家成员的人不可原谅这一立场吧。」</p>
<p>「顺带一提,黑社会那边也非正式地以五亿赏金悬赏安海瑞欧,这可是合计十一亿元的超大悬赏对象。其他使徒的赏金也上升了一亿到两亿不等,赏金从一亿五千万元到三亿元都有,各式各样,全都高涨了一番。」</p>
<p>「十一亿!」</p>
<p>咒式士们一阵喧哗。</p>
<p>「都超过尤拉维卡了,真的假的。」「有点厉害啊。」</p>
<p>我自己也从未和赏金这么高的悬赏对象对战过。</p>
<p>「这恐怕是三大组织的计谋,埃里德那的各个组织都在互相争斗着十一人委员会的席位,这是为削弱他们力量而出的赏金。虽说安海瑞欧和使徒赏金合计有十几亿元,但对三大组织来说还算便宜的。」</p>
<p>为了保住切巴伦上院议员和黑社会的</p><p>面子,使徒中每一人的赏金额都达到了「长命龙」、「远古巨人」和「大祸式」的级别。以现在埃里德那所处的危机状况而言,这其实是妥当的金额,但连我们都有些动摇,街上那些靠赚赏金活的流浪汉咒式士大概会更加兴奋吧。这么大一笔钱,足以让人生一发逆转,甚至还能留点零头。</p>
<p>房间里的咒式士们都十分激动,他们各自和旁边的人交谈着赏金额的话题。比起为伊迪斯报仇的我的私人恩怨,赏金额更加能强化所有人的斗志。</p>
<p>「赏金额的增加也不全是好事,大概会有几万个误情报涌向警察和各种情报屋,光是要从中探查到正确情报就得费好大功夫。」慎重派的莲德思考道。「切巴伦议员增加了那么高的赏金额,如果事态解决了他就是英明果断,但如果失败了就会变成愚蠢。」</p>
<p>「就算失败,也只要把责任都推给警察和攻击性咒式士的无能就行了。」</p>
<p>我能明白切巴伦议员的预想,如果切巴伦议员真是如传闻中那样手腕强硬而又冷血无情,就会把儿子不幸的死亡当做博人同情的材料使用,让他下次的选举更加安稳,再留下付出高额赏金的美谈就行了。安海瑞欧和使徒被打倒让他名声高涨,或是此事失败让他成为悲剧的父亲赚到更多同情票,无论哪边对他来说都是胜利。</p>
<p>「还有一个问题。」莲德说道。「安海瑞欧和洛伦佐围绕着派特莉嘉而互相争斗,那现在最大的强敌就是使徒卡基弗蒂了吧。」</p>
<p>莲德的话把众人的思绪拉回现实当中。</p>
<p>「他大概没有做好准备,但仍然是个被强行推过来的极大战斗力,无法预测他接下来会如何行动,卡基弗蒂现在在做什么?」</p>
<p>「说起来,吉吉那人呢?」提塞恩用梳子梳了梳刘海,环顾了一圈房间。「那个傲慢大王好像不在啊。」</p>
<p>「关于这个……」</p>
<p>卡基弗蒂和吉吉那的名字同时出现,我担心的要素全都集合了。梅肯克劳德似乎也听说了情报,他的脸蒙上一层阴云。</p>
<p>「根据纳特罗的情报,昨天在埃里德那东墓地有一场爆炸事件,今早判明是吉吉那和卡基弗蒂的激斗导致,艾乌尼皮艾迪和贝尔塔泽也从旁干涉,现在吉吉那下落不明。」</p>
<p>我把刚刚接收到的情报中较难开口的部分先说了出来。</p>
<p>所有人都歪头不解,在沃尔考哥拉地下街的死斗中,吉吉那应该已经亲身体验到卡基弗蒂的恐怖之处了。无论怎么想,那都不是吉吉那一人能对付得了的对手。正因如此,为什么他会在这种时期选择一个人与卡基弗蒂对战呢,其他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合理的解释。</p>
<p>「大概是这样吧?」</p>
<p>室内被困惑感支配,提塞恩左手摸上立在旁边的长刀刀鞘,开口说道。「猜猜吉吉那内心的想法,他应该是想试试和一级的武人对战吧。」他的声音中带有无畏的战士的回响。「毕竟卡基弗蒂看上去也不像个使徒。」</p>
<p>「现在这种时期居然跑去进行一对一的决斗什么的。」「莫名其妙,对手可是卡基弗蒂啊。」</p>
<p>所有人一时都陷入了混乱,其实吉吉那的想法我也能猜到一点。</p>
<p>「我觉得提塞恩的猜想大致上应该是对的,但还要再加上吉吉那自己的计算。决斗当然是找别的机会会比较好,但吉吉那是在预想到自己不会赢得胜利的前提下展开行动的。」</p>
<p>结果呼之欲出。</p>
<p>「卡基弗蒂猜到了艾乌尼皮艾迪和贝尔塔泽母子的干涉,并防住了他们的攻击。吉吉那也猜到了两人的袭击,将其当做从卡基弗蒂那里逃脱的手段使用了。」我继续说出自己的猜想。「这样的话,既能知道艾乌尼皮艾迪和贝尔塔泽母子咒式的最大攻击距离和攻击范围,又能明确使徒之间的战斗会抓住败者或胜者放松警惕的瞬间,敌人是会进行猎取腐肉的需要特别注意的对手。」</p>
<p>仔细想想还真是麻烦,与安海瑞欧和卡基弗蒂这种超乎常识的强敌对战,就算设法胜利了,我们的战力也会急剧减少。在那时要是吃上一记远距离狙击或是中距离的迷之心脏猝死,别说以前设想的两场战斗了,估计一场就会全灭。</p>
<p>就连安海瑞欧,在实况转播后被洛伦佐从侧面袭击之后,林多波尔姆同盟战中都切换为了以误情报设下陷阱的作战方式。</p>
<p>「那对母子,无论如何都必须尽快排除掉。」</p>
<p>「吉吉那找上卡基弗蒂,早早地得到了那对杀人母子的狙击情报,这是很大的收获啊。」</p>
<p>梅肯克劳德点了点头,莲德也把看清对手的本领这一点看作胜机。</p>
<p>「而且,吉吉那提出的决斗,卡基弗蒂过于正直地接受了,我们可以以此预测他的行动。」</p>
<p>我继续预测道。</p>
<p>「从至今为止他的言行举止及相关情报来看,卡基弗蒂始终还是一个武人。就算是我们这边想放任行动的强者洛伦佐,他也会将其视为目标。可以的话,希望安海瑞欧先和卡基弗蒂冲突,弱化双方的力量,再让胜者和洛伦佐交战后被击败。之后我们再和洛伦佐谈判,就有可能夺回派特莉嘉。」</p>
<p>「该怎么做?」提塞恩问道。</p>
<p>「能让事态发展如此顺人心意的具体方案我还没想到,不过如果我们要展开行动就得往这个方向计划。」</p>
<p>提塞恩大概已经觉得厌烦了,但我们还是必须继续讨论。以德拉肯族的话来说,打无准备之战即是在准备败北。</p>
<p>「说起来。」我从外衣内取出手机,看了看待机画面,没有电话打来,我小小地摇了摇头。「现在,吉吉那还处于生死不明的状态。」</p>
<p>我说出从现状能推测到的他的状况。</p>
<p>「吉吉那受了连内脏都被击飞的致命伤,奄奄一息,他本人的治愈咒式是有限度的。但地下医生次赞没有联络我,他体内通信的位置情报也消失了。」</p>
<p>「完全行踪不明啊,那么……」</p>
<p>莲德支支吾吾,他没有说出吉吉那在逃走过程中死亡的可能性。察觉到这一点,所有人都陷入沉默。虽然他们大概也在担心身为他搭档的我,但更为重要的是,失去吉吉那这一战力,对联盟而言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对手是安海瑞欧和卡基弗蒂这种超级咒式士,还有仅次于他们的使徒们,最强的前锋消失,谁来支撑前线?咒式士们对此感到不安。</p>
<p>「首先,最优先事项应该是确认最大战力吉吉那平安与否吧?」梅肯克劳德担心战力会因此下降。「既然无法取得联络,也不可能进行位置检索,而且他本人身受重伤,那么由我们这边行动起来去找他比较好。」</p>
<p>「我也不觉得可以把吉吉那放着不管。」</p>
<p>我开始思考应如何将任务分配给有限的人员。</p>
<p>「梅肯克劳德,你负责在本地西岸收集安海瑞欧和使徒的情报。希尔蒂、艾乌尼皮艾迪母子和卡基弗蒂他们都没有做好准备,很可能会在某处泄露情报。」我继续补充。「还有,确认吉吉那的生死和所在地这件事可以交给你吗?」</p>
<p>梅肯克劳德点头肯定我的指示,他开始规划部下的任务分担。</p>
<p>「首先,斯坦兹留下,还有提塞恩,你也留下。」</p>
<p>斯斯坦兹默默地低下头,露出平头发型,不知为何他一脸坚定的表情。相对地,提塞恩则一脸不满。</p>
<p>「吉吉那不在的期间,提塞恩是前锋的核心,情报一来你会最先成为本队先锋队的队长。」</p>
<p>梅肯克劳德的话立刻让提塞恩的表情放晴,他高兴地点了点头。</p>
<p>「毕竟我是最厉害的前锋嘛。」</p>
<p>我对梅肯克劳德的指示也毫无异议,以前和提塞恩见面的时候,他还只处于第七阶层,但现在已经是第十阶层的咒式士了。作为纯粹的前锋,提塞恩是最值得信赖的。</p>
<p>不过,身高一八五厘米尔的提塞恩在前锋中只能算是中等级别。我补充道。</p>
<p>「更换下配置吧,梅肯克劳德是搜查班的指挥官,经常需要外出,所以由莲德和提塞恩一起弥补吉吉那不在所导致的漏洞。」</p>
<p>我仍有些许不安。</p>
<p>「还有,利多里和利普金兄弟留在本部,我想让你俩组合,成为防壁。」</p>
<p>身高二零九厘米尔、体重超过三百千克尔的双胞胎巨汉沉默地点了点头,举起大斧和大锤。提塞恩的破坏力加上莲德的经验,能组成强力的前锋队伍,兰多库的双胞胎则成为防壁。四人一起,才终于能代替吉吉那的位置。我倒是不太明白梅</p><p>肯克劳德最先让斯坦兹留下的原因,是因为他本人的愿望吗。任务分配结束,梅肯克劳德和搜查部队走向屋外,留下的人开始检查装备。</p>
<p>莲德坐到椅子上,抱着胳膊看着我,只有这个男人心知肚明。</p>
<p>「搭档可能已经死了,但你进行人员配置的时候却出乎意料地冷静啊。」</p>
<p>「因为我心里觉得吉吉那死的可能性很低。」我说出心底的想法,和他共享我的猜想。「虽然我想说这是由长年一起战斗所培养起来的信赖,但其实只是单纯的计算。」</p>
<p>莲德侧耳倾听我的想法。</p>
<p>「吉吉那的风貌那么引人注目,只要他还待在埃里德那,不管是活着还是有人发现了他的尸体,我们迟早都会拿到情报。」</p>
<p>「原来如此。」莲德认可了我的话。</p>
<p>假定吉吉那真的死了,那我也没有时间长吁短叹。伊迪斯的仇,再加上吉吉那的仇,我只能抓紧时间研究能杀掉安海瑞欧和使徒们的对策。</p>
<p>虽说我认为吉吉那与卡基弗蒂的一对一决斗是基于他的计算之上,但实际上,我也不明白他的真实想法。</p>
<p>吉吉那和尤拉维卡第一次激烈冲突的时候,他曾经拒绝了我的援护,那个时候我就隐隐约约觉得吉吉那说不定没有把我当做搭档。这次三个咒式士事务所的合作,对吉吉那来说可能也不过是方便的后援。那么,我和新组队的这群咒式士们就只是他的后盾罢了。</p>
<p>我突然觉得毛骨悚然,仔细一想,我的搭档吉吉那精神方面其实与使徒更为相近,虽然我更想相信两者是不一样的。</p>
<p>我察觉到了莲德的视线,我沉浸于自己的思考之中,不由得陷入了沉默。看来只能当作是由于事态过于困难,所以考虑给莲德的指示花了点时间了。</p>
<p>「德尔顿继续在埃里德那本地东岸进行情报收集,莲德和我……」</p>
<p>话说到一半,手机突然显示来电。我睁大了眼,莲德和留在屋内的所有人都看向我,莲德的眼中带着期待的神色。</p>
<p>「吉吉那打来的?」</p>
<p>「不是。」</p>
<p>我回答的期间来电声也一直在响,我的眼睛钉在来电号码上。</p>
<p>「哈莱尔打来的。」</p>
<p>莲德的喉底小小地响了一声,留在屋内的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p>
<p>妻儿被杀、被喂下骨片的哈莱尔应该已经精神崩溃,就连特别搜查官的指挥权都已经转交给搜查官施吉佐了。</p>
<p>我吞了口唾沫,接通一直在响的电话。</p>
<p>玻璃碎裂的车辆横躺在前方,失去轮胎的车轴从车体侧面突起,客车上的坐席已全部撤去,只剩一副骨架。</p>
<p>能用的部件全被拆毁的车辆残骸被埋在用地内。</p>
<p>用地中央耸立着一个解体工厂,起重设备放下巨大的笼子,抓着车停了下来。相对漂亮的中古车则并排停在工厂对面的码头上。</p>
<p>这个工厂回收中古车辆,取出部件,剩下的部分解体变回金属,还能开的车子就卖到南方大陆。废车堆积在各处,仿佛略高的山丘。</p>
<p>这里是位于埃里德那西部沿岸地带、马自迪防波堤附近的废车工厂,三旗会所有的事业之一,负责中古车辆的修理和出口。</p>
<p>派特莉嘉正坐在废车的旧轮胎上,她的左臂缺失,仍维持着被安海瑞欧弄断的状态。</p>
<p>洛伦佐坐在旁边的废客车上。</p>
<p>白色的猎犬蜷着四肢坐在派特莉嘉左侧,黑色的猎犬坐在右侧。女人每次一动,左右两犬就会拿鼻尖对着她,这是在监视她。</p>
<p>派特莉嘉弯下腰,伸出右手,毫不犹豫地把手伸到监视自己的白犬鼻尖前。白犬困惑地看着眼前的手,然后抬头仰望坐在车上的饲主。</p>
<p>坐在废客车上的洛伦佐动了动白眉下的双目,看了眼女人和猎犬,立刻又将视线转回前方。</p>
<p>主人并不在意,白犬低下头,鼻尖靠近派特莉嘉的指尖,闻了闻。白犬安心地伸出舌头,舔舐女人的右手。</p>
<p>派特莉嘉被舔得有点痒,她笑出了声,右手抚摸着白犬的头。白犬任由她抚摸,闭着眼看上去很舒服的样子,右边的黑犬饶有兴趣地看着它。</p>
<p>派特莉嘉收回右手,抚摸黑犬的头部,黑犬没有抵抗。</p>
<p>洛伦佐盯着用地的眼睛转而移向派特莉嘉和两只猎犬。</p>
<p>「纳法尔和唐米纳斯很少会这么亲近别人。」</p>
<p>洛伦佐的眸中浮上困惑之色。</p>
<p>「是吗?明明是很亲近人的好狗啊,虽然会沾上口水。」派特莉嘉抬起右手,白犬转头追了过去,黑犬也用鼻尖追着女人的手。</p>
<p>「就连盟友哈莱尔都摸不到纳法尔、唐米纳斯和伊利艾尔,老朽的儿孙也不行。毕竟,为了让它们不听从老朽以外的人,老朽从它们还是小狗的时候就开始养育它们了。」</p>
<p>「这些孩子是我没见过的犬种啊,它们是兄弟姐妹吗?」</p>
<p>派特莉嘉的右手和眼睛示意着黑白两犬。</p>
<p>「全员都是艾穆莱巴洛克之森的魔犬,唐米纳斯、还有不在场的巴拉艾斯和吉姆艾尔,都是纳法尔同父异母的兄弟,纳拉艾姆也是纳法尔的姐妹。」</p>
<p>「那巴拉艾斯、吉姆艾尔和纳拉艾姆在哪里?」</p>
<p>「这群猎犬原先共有八头,但在和赞哈德的死斗中死了五头。」洛伦佐看着猎犬们。「只剩下三头。」</p>
<p>「是这样啊,抱歉。」派特莉嘉的声音中带着逝去生命的哀怜,她刻意做出明朗的举止。「你还会再养吗?」</p>
<p>「现在再养,老朽会死得比它们早的。为了猎犬们好,老朽不会这么做。」</p>
<p>老人看着远方,和猎犬们一样,自己的儿孙已经回不来了,他的眼眸仿佛在这样述说着。派特莉嘉闭上了嘴,但又忍不住开口。</p>
<p>「我想要理解你的痛苦,但有必要以我为诱饵,都要将安海瑞欧引到这里来吗?」洛伦佐沉默不语,坐在他右肩上的红色小狗站了起来,同时一阵爆炸声响起。</p>
<p>爆炸发生在用地的一角,能看到红色的火焰和黑色的爆炸烟雾,废车和轮胎被卷到空中。</p>
<p>「中陷阱了。」</p>
<p>废车和轮胎拖着黑烟落下,一阵喧杂,派特莉嘉的眼中充满惊讶。</p>
<p>「你怎么知道安海瑞欧会来这里?」</p>
<p>「因为有这个。」坐着的洛伦佐用左手提起长外套,展示他别在腰后的革表纸书。「老朽杀了监狱里的墨菲斯,获得了埃米雷欧之书。安海瑞欧夺取到的艾尔菲尼斯可以探知埃米雷欧之书,这就是安海瑞欧的目的。」</p>
<p>洛伦佐放回衣摆,露出笑容,那是跟刚刚截然不同的、充满敌意的邪恶笑容。</p>
<p>「也是老朽的目的。」</p>
<p>像是要和洛伦佐的句尾共鸣一般,又是一阵爆炸声响起。废车工厂的用地内连续发生爆炸,废车和火柱一同卷起,随即落下。</p>
<p>「老朽已经是老人了,想尽量轻松一点,所以考虑了这样的计划。」</p>
<p>洛伦佐盘腿坐着,右手肘抵着右膝,手掌撑着下巴。</p>
<p>「老朽试着站到安海瑞欧的立场上思考,老朽和猎犬们可以进行远程射击,他应该想尽量避开这类从空中飞来的袭击。如果从海边攻来,就没有能藏身的地方,所以他不会选这条路,老朽认为他只能利用废车作为遮蔽物来缩短距离。」</p>
<p>洛伦佐一边看着连续轰响的爆炸,一边说道。派特莉嘉左右的黑白两犬巨大化,双足如电线杆,身体如车辆,女人沉没在巨兽的影子制造出的黑暗中。</p>
<p>「安海瑞欧自身的四肢变化咒式是在近距离战斗中使用的,埃米雷欧之书的召回也是中距离用咒式。在遮蔽物很多的用地内,金刚石暴风从远处就能轻易判明,所以他不可能用,金刚石子弹也一样。」</p>
<p>洛伦佐一开始就坐在派特莉嘉的身后。</p>
<p>「更重要的是,老朽这边有派特莉嘉这个人质,安海瑞欧对这招的精密性抱有不安,所以不会使用。也就是说,他只能从地上缩短距离。」</p>
<p>洛伦佐口角上扬,露出捕食者的笑容。</p>
<p>「老朽在地面和难以发现的废车暗处,精确地设置了对人对战车地雷咒式。」</p>
<p>爆炸仍然在废车的峡谷间持续,爆炎不断燃起,废车被吹飞,山丘崩毁。爆炸慢慢接近海边、接近洛伦佐和派特莉嘉所在的废车之山。</p>
<p>「光靠对人对战车地雷咒式是不可能打倒他的,不过,安海瑞欧要前进,就多少会受点伤。」</p>
<p>持续的爆炸到达广场,一个黑色的物体从火焰和崩毁的废车峡谷之间飞出。合起的蝙蝠翅甩开爆炸烟雾,安海瑞欧出现在废车工厂的广场上。</p>
<p>安海瑞</p><p>欧以高速突破而来,他的脚下是博朗黑色的身体。虽说下方和前方的爆炸都被博朗的大嘴防住,但侧面和后方而来的对战车地雷咒式还是让安海瑞欧受了伤。他的西装破裂,左肩和右脚都有出血。金黄色的头发下,鲜血从额头和脸颊处的伤口流向后方。</p>
<p>乘着博朗的安海瑞欧抬起视线,洛伦佐和派特莉嘉的身影就在废车群山的前方,山顶的洛伦佐俯视着受伤的安海瑞欧。</p>
<p>「能让他有那种程度的伤势算是效果很好了,而且他还用了埃米雷欧之书进行防御,削减了他百分之几的咒力。」</p>
<p>废车之山上的洛伦佐依然按兵不动,黑白魔犬也一动不动,只在四肢上用力,做好随时都能飞跳而出的准备。</p>
<p>「洛伦佐哦哦哦,我来取回玩具了哦哦哦!」</p>
<p>安海瑞欧叫喊道,他和博朗一起在广场内前进。突然,安海瑞欧在博朗黑色流线型的身体之上向前倾倒,被扔到空中,一阵金属声响起。</p>
<p>在他下方的博朗的前额和身体被几十根锁链缠绕住,隐藏在广场地下的合金制锁链吊起,强行让博朗急速停止。</p>
<p>爆炸、雷击、火焰和钢枪朝着着地的安海瑞欧和被锁链束缚的博朗袭去,暴风卷起火焰,紫色的雷光奔驰而去,爆炸的烟雾不断升起。</p>
<p>身穿积层甲胄和防刃装束、手握魔杖剑和魔杖短枪的咒式士们从散布在广场内的废车阴影处出现,咒式士们人种繁多,服装和装备也各式各样。</p>
<p>「我要为海德蒂老爹报仇!」「就算是无名之辈也要让你见识到灵济族的骄傲!」「安海瑞欧的赏金归我了!」「这样就艾伊霍尼卡、利贝尔特了!」「我要杀了你开辟新人生!」</p>
<p>不止是齐伯伦语,其他常用语言也和动机一同伴随着咒式从四面八方乱射而来,即使博朗前面的大嘴最大化发动无效化,也防不住左右两侧和身后袭来的咒式。他黑色的皮肤破裂,蓝色和银色的肌肉爆出,内脏和银色的血液飞溅而出。</p>
<p>「接着只要把怨恨安海瑞欧的黑社会残党、被金钱和名誉蒙蔽双眼的攻击性咒式士和罪犯们叫个几十人左右过来就够了。」</p>
<p>洛伦佐低声说道,咒式的乱射仍然在广场上持续,爆炸烟雾弥漫升起,将广场掩埋其中。黑社会的残党和埃里德那见钱眼开的咒式士们接二连三地交换弹仓,敲进转换器内,接着乱射咒式。爆炸劈开烟雾,更多的雷击与火焰卷起旋涡。他们如洛伦佐所教的那样,从远距离持续让对方沐浴在咒式之海中,采取不管三七二十一只以火力压着打的战术。</p>
<p>「这是各种势力都有的混合队伍,在中、近距离这种安海瑞欧的攻击范围内他们不堪一击,从中、远距离一齐射击才是唯一有效的战术。」</p>
<p>咒式的集中射击卷起白烟,博朗的巨大身躯从白烟的中心消失不见。咒式士们很快意识到博朗回到了埃米雷欧之书之中,他们在白烟中搜索安海瑞欧的身影。但咒式士们的乱射导致爆炸和火焰遮挡住了视野,左右前后的包围网各自凭着自己擅自的判断前进或是后退,打乱了队列。</p>
<p>惨叫声从白烟弥漫的右侧传来,白刃划出水平的圆圈,所有触碰到这个半径三十米尔的圆的咒式士们,头部和身体都被击飞,鲜血和内脏四散。死者们的血肉立刻被溶解分解,化为具具白骨。</p>
<p>一个镶嵌着宝石的王冠出现在白烟之上,其下是一个巨大的白骨骷髅。黑色的空洞中寄宿着蓝色的火焰,巨大的骨镰划破烟雾,他身后共计十几个咒式士都被斩首。头部和身体的血肉再次被分解,化为白骨。</p>
<p>「寂寞的昆西」脚下死者们的白骨分裂,重新组合,为王的昆西迈开脚步,死者们紧随其后。</p>
<p>安海瑞欧走在昆西前方,大镰从他头上挥下,转向左侧,咒式士们连同咒式的防壁和盾牌一起被一分为二,血肉也在一瞬间内被分解。</p>
<p>安海瑞欧抬起双手,又放下。金黄色的波涛从他的右手冲出,五色的带子从他的左手钻出。狮群咬断前方咒式士们的脖子和手臂,啃咬着他们的头,将他们压倒在血烟中。</p>
<p>左手的五色彩蛇穿过魔杖剑和咒式,咬住咒式士们的喉咙和手腕,注入猛毒,咒式士们脸颊膨胀、手脚痉挛地倒下。</p>
<p>惨叫声不断,安海瑞欧包围网在白烟中崩毁。</p>
<p>「作战中的不动包围网一旦瓦解,头一着就杀不掉安海瑞欧了,之后就是虐杀,实力不足、没有指挥官的乌合之众只会被轻易打垮。」</p>
<p>洛伦佐冷冷地评判着眼前自己召来的惨剧。</p>
<p>「即使如此他也中了包围网这个陷阱,安海瑞欧的力量大概会被削减一两成吧。」</p>
<p>广场内一片惨状,黑社会的残党、街道上的咒式士和罪犯们几乎都化为了血肉,安海瑞欧从血肉暴风中走出。</p>
<p>与此同时,山顶上洛伦佐左右的黑白魔犬开始吠叫。由咒式产生的等离子和螺旋群发射,从斜上方冲向负伤的安海瑞欧。</p>
<p>等离子的高热引发爆炸,咒式士们的尸体被吹飞,爆风狂吹。螺旋圆锥划破烟雾,将废车如同纸片一般贯穿,一直刺进地面。爆炸声和轰炸声不断响起。</p>
<p>废车之山上,黑白魔犬持续猛射咒式。两头猎犬间的派特莉嘉即使用右手堵住耳朵,也防不住冲进左耳的轰炸声。</p>
<p>洛伦佐仍然坐在派特莉嘉身后,一动不动。他盘坐着,右手肘抵着膝盖,手掌撑着被白须覆盖的下巴,接连不断的爆炸声让老人的腹部和肺部都随之动摇。</p>
<p>「他迟早会接近的,得趁着占据地形优势的期间射击,接着削弱他的力量。」</p>
<p>从山顶而来的几十发等离子和螺旋攻击,让广场被弥漫的白烟覆盖。周围的废车之山不断崩毁,重低音此起彼伏。</p>
<p>洛伦佐抬起左手,黑白两犬紧急停止施放咒式,跳到后方。闪光光弹群朝着两头猎犬所在之处突刺而来,贯穿废车。高速冲击的子弹碎裂,散发出金刚石的光辉。</p>
<p>黑白巨兽着地,在山顶上摆低身子,喉底呜呜叫。</p>
<p>「别做没用的反击,对方只是为了不打中派特莉嘉而特地打偏而已。」</p>
<p>听到洛伦佐的忠告,两头魔犬积蓄力量,没有发动咒式。</p>
<p>眼前的广场白烟起伏,白烟间能看到的地面上开着大洞,咒式士们的尸体不成原形,只有红色的肉块散乱。</p>
<p>一只手臂在广场的右侧一挥,白烟大大地散开。</p>
<p>安海瑞欧出现在白烟之间,陷阱、包围网加上咒式暴击,他已经身负重伤。秀丽的额头被割伤,出血严重。高级西装破裂,能看见左肩和侧腹的肉。左手的手指断了好几根,关节逆向弯曲。右臂被击断,右脚的高级皮鞋破损,露出裸足。</p>
<p>「这打扮挺时髦的啊,是很适合死人的血妆呢。」</p>
<p>洛伦佐开口说道,他双手抑制着魔犬们的爆发,老人判断,再怎么向着广场上的对手施放连射也不会起效果了。</p>
<p>「这倒不对。」</p>
<p>伴随着安海瑞欧的话语,有着鸟笼身体和蝴蝶双翅的基希亚从他身后出现,立刻开始治愈。安海瑞欧抬起手肘前都消失不见的右手,基希亚的治愈咒式缠绕其上,前臂的桡骨和尺骨互相支撑,逐渐被神经网和肌肉覆盖。五指的骨头也以同样的方式治疗,最后生成皮肤。</p>
<p>安海瑞欧抬起连指甲都复原完成的右手,擦掉额头上的鲜血,将金黄色的头发拢到脑后。</p>
<p>「陷阱我倒是有所警戒,但没想到那位洛伦佐居然会把人类用完就丢。」安海瑞欧的口角上扬,露出邪恶的笑容。「真让人意外,我都吓到了。」</p>
<p>「只要能杀掉你,老朽什么都会做,只要能为儿孙复仇。」</p>
<p>洛伦佐从废客车的车顶落下,小个子的老人站在派特莉嘉身后。他交叉双手,握住腰间左右的魔杖剑剑柄,这是将女人当做肉盾使用的无情架式。</p>
<p>「派特莉嘉啊。」</p>
<p>蓝色的眼眸看着广场前方的废车之山,紧盯着洛伦佐、两头巨兽和派特莉嘉。安海瑞欧抬起右手,五指仿佛钩爪般渴求女子。</p>
<p>「那个可得还给我啊。」蓝色的眼眸中少见地出现了富含感情的神色。「没有那个的话,就无法享受新的血之祝祭这个游戏了。」</p>
<p>「你和血之祝祭都会在此终结,没有未来。」</p>
<p>洛伦佐交叉在派特莉嘉身前的双手向旁边一挥。派特莉嘉被扔了出去,她右手抵着废车支撑身体。复仇者已经疾驰而去,黑白巨兽也</p><p>从左右跟着冲下废车之山。「所以我有一个和平的提案,首先我先解除掉纽尔钮姆的诅咒吧。」安海瑞欧一动不动。「之后用钱能解决吗?」</p>
<p>洛伦佐的动作紧急停止,靴子在金属之上嘎吱嘎吱响。感觉到了主人的动摇,黑白魔犬也弯曲双腿急速停下,爪子抓着废车车顶,激起火花。左右的两头魔犬终于停下,巨兽的重量让它们脚下的废车车顶全部歪曲。</p>
<p>伫立原地的安海瑞欧后方,在用地上备战的黑色纺锤形物体和巨大的白骨之王也停下了。黑白两犬坐在废车半山腰,摆低身子,发出吼叫声。博朗也像是要与之对抗一般吼叫,昆西则只挥起骨镰静立原地。</p>
<p>安海瑞欧意外的提案,洛伦佐的停止,双方从属的巨兽们分别在废车之山的上下方互瞪。</p>
<p>「和洛伦佐战斗虽然很有趣,但很遗憾我的胜率只有五成左右。我觉得停止这种无意义的对决,能用用于赠与的金钱解决的话也挺好。」</p>
<p>海边的微风吹过破坏的白烟弥漫的战场,安海瑞欧这样说道。</p>
<p>「出多少你肯把派特莉嘉给我?一亿还是两亿?」</p>
<p>「你这家伙。」洛伦佐的声音仿佛从腹底响起、又扔进用地内。「老朽不可能接受这种提案吧。」</p>
<p>他的眼中燃起杀意。</p>
<p>「老朽的儿孙被你无情地杀害了,这份怨恨……」</p>
<p>「所以我在说那份代价我也支付给你啊。」安海瑞欧露出微笑,那是没有心的石像的微笑。「虽然是被偶然选定的死亡,但我还是会赔偿你。以一生的收入计算,孩子三亿,孙子三亿。派特莉嘉比较难算,就简单加个倍六亿吧,合计十二亿左右。」</p>
<p>安海瑞欧开始交易计算。</p>
<p>「支票你大概也不肯接受。」安海瑞欧抬起右手,手指上夹着红蓝绿橙的四颗宝石。「这些宝石每一颗都值两亿到五亿元,合计价值有十五亿,就算以地下交易的抛售价卖出去也能拿到十二亿元了。」</p>
<p>安海瑞欧无视了无言以对、全身僵硬的洛伦佐,只有他本人的声音仍然在用地内回响。</p>
<p>「这样的话,洛伦佐老就补回了儿孙被杀的损失,和我敌对的意义也消失了,把派特莉嘉让给我还能获利。这可是在解除诅咒这种救命之举的前提上,包含精神损失赔偿的破例交易哦?」</p>
<p>安海瑞欧将右手伸到前面,指间的宝石在掌心上旋转,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巨大的财富结晶看上去宛如玩具一般,事实上,这对安海瑞欧来说也确实只是相当于玩具的金额。</p>
<p>洛伦佐站在半山腰,握着魔杖剑的双手不断颤抖,左右待命的魔犬也伸直弯曲的双腿。</p>
<p>派特莉嘉用右手捂着嘴,红眸中溢满厌恶感。</p>
<p>洛伦佐睁大的眼睛仿佛沸腾着憎恶与杀意的坩埚。</p>
<p>「安、海瑞欧。」</p>
<p>洛伦佐终于开口。</p>
<p>「至今为止,老朽都搞错了。」他的声音嘶哑不堪,因为抑制着强烈情感的缘故,喉咙和舌头都塞住了。「老朽一直以为,你是因太过强大聪慧富有而厌倦人生,是偶然诞生的、形态最糟糕的愉快犯,但老朽错了。」</p>
<p>洛伦佐咬牙切齿地说道,派特莉嘉的前方,老人的双手颤抖着。</p>
<p>「什么愉快犯,你这家伙已经连人类都不是了。」</p>
<p>老猎手举起双手的魔杖剑。</p>
<p>「认为金钱能买到血浓于水的亲情、爱、正义和勇气,这是将一切都以物质为背景看待的怪物的世界观。」</p>
<p>双剑的剑锋寄宿着咒式的光芒,指向安海瑞欧。</p>
<p>「既然你是现世解放出的怪物,那老朽也以现世的理由复仇。」</p>
<p>面对洛伦佐充满敌意的话语,安海瑞欧摆出一副完全无法理解的表情。他将宝石全部握入右手,收回怀中。</p>
<p>「居然拒绝我补偿损害的提议,没能做到合理地思考啊。」</p>
<p>「只存人形的怪物,唯有驱除。」</p>
<p>洛伦佐在半山腰挥起魔杖剑,五重发动生物生成系第二阶位咒式「封杭射」,射出几十根桩子。桩子以暴雨之势落下,安海瑞欧迅速移动,几十根桩子扎进他身后的地面。他挥舞着双手,破坏避无可避的桩雨,十几根桩子碎裂,化为白色碎片散落。</p>
<p>一根桩子掠过安海瑞欧的手肘,桩子以鲜血为媒介分枝。分出的荆棘从安海瑞欧左手肘的内部向上下贯穿、缠绕,急速停止。左臂因冲击而裂开,各处都有鲜血喷出。</p>
<p>「这、个咒式、真难缠。」</p>
<p>手臂被从内部穿刺,安海瑞欧痛苦地跳起,一口气冲上废车之山。</p>
<p>「但是,必须前进。」</p>
<p>骨王昆西挥舞着大镰在右侧突进,黑色的魔犬唐米纳斯咬住他的上臂骨,两者翻滚着倒下。废车碎裂,金属片散落。呈黑色流线型的博朗从左侧突击,白色的魔犬纳法尔迎击,纳法尔冲上去咬住他的头部,博朗发出惨叫声挥转着上身。</p>
<p>巨兽们激烈冲突的破坏暴风之间,安海瑞欧从下、洛伦佐从上穿过。洛伦佐跳起,安海瑞欧紧踩斜面。</p>
<p>双剑和金刚石指甲在空中激烈碰撞,火花和金属音四散。钻石杀手手臂一扭,小个子老猎手的身体被击飞。洛伦佐在半山腰翻滚,乱射桩子咒式。</p>
<p>安海瑞欧没有防御,而是逃到旁边。追击的桩子击穿废车的车门,分枝的荆棘贯穿车顶和车底。</p>
<p>白色魔犬的等离子和黑色魔犬的螺旋圆锥同时发动,向着安海瑞欧袭去。</p>
<p>废车之山上,热量爆发,爆炸声响起,碎片再次破碎,轰炸声接连不断。</p>
<p>爆炸声和轰炸声交织成多重奏,而在远离废车解体工厂的某个仓库内,有一副双眼镜正透过窗户凝视着远处两人的战斗。一个目如鲨鱼的男人抬起双眼镜,此人正是丢博伊。丢博伊身后站着四个护卫咒式士,每一次轰炸声响起,房间的天花板上都会有尘埃落下,咒式士们都会缩起身子。</p>
<p>「那两人的交战真厉害啊。」</p>
<p>丢博伊的身旁,菊池正用右手抵住额头看着前方。视觉强化系咒式扩大后的视野内,是正在交战的洛伦佐和安海瑞欧。</p>
<p>废车如纸片般被撕碎,起重设备被吹飞。博朗吠叫着,将废车连同咒式一起吞下,昆西挥舞着骨镰将桩子咒式一刀两断。唐米纳斯和纳法尔两头魔犬不断施放等离子和螺旋,血肉蒸发,白骨碎裂。</p>
<p>废车解体工厂被爆炸和破坏的尖叫吞没。</p>
<p>「就像是两股暴风在激烈碰撞一样。」</p>
<p>用双眼镜旁观战斗的丢博伊露出苦笑,四个护卫一脸紧张,三旗会的首领或许会被卷入余波的忧虑让他们无法平静。</p>
<p>「菊池,那个老人对我们不利的时候,你能杀了他吗?」</p>
<p>丢博伊无视了护卫的担心,对着心腹部下问道。</p>
<p>「您说笑了。」</p>
<p>站在旁边的菊池目光从窗户上移开,回答道。他的脸上毫无笑意,表情很认真。听到部下的评论,丢博伊的视线离开双眼镜,金融王紧盯着菊池。</p>
<p>「连三旗会两个招牌其中一人的你都会怕成这样吗?被称为『鬼斩』、身为林氏一刀流高手的你?」</p>
<p>「洛伦佐老是实力远超我之上的咒式士。」</p>
<p>菊池冷汗直流。</p>
<p>「而且,虽说在与赞哈德的战斗中少了五头,但那三头猎犬全是地狱的魔犬,把它们当做三只准长命龙更为妥当。加上几乎等同于『长命龙』的洛伦佐,我再怎么不知死活也会避开他的。」</p>
<p>菊池率直的回答表现出了真实的实力差距,东方武人的眼睛仍然在观看着远处两人的战斗。他的左手握着腰间魔杖刀的刀柄,四个护卫咒式士也都不敢乱动。</p>
<p>在爆炸声中,丢博伊再次看向心腹部下。</p>
<p>「光靠武力压不住洛伦佐和安海瑞欧吗。」</p>
<p>「我和霍安·马欧利埃、加上三旗会的全战力也奈何不了洛伦佐老,若是再加上安海瑞欧,那更是只能仰天长叹了。就算是付我工钱的您,如果身在那两人的战斗之间,我也不会施以援救。」</p>
<p>菊池继续说道。</p>
<p>「黑社会组织是威胁他人的专家,只要不是拥有军事部队的三大组织,恐怕都对那两人无能为力。」他的声音很坚决。「碰上屠杀的专家潘海马和她如同军队般的部下,才算得上是势均力敌。考虑到其中可能产生的巨大损失,三大组织大概是不会出手的。」</p>
<p>菊池握着魔杖刀刀柄的手用力过度,四个护卫咒式士也各自露出了畏惧的表情。远处的破坏光景,对这群以实力自满的咒式士们来说简直是地狱的光景。插</p><p>手两人间的战斗什么的,他们想都不敢想。</p>
<p>丢博伊从窗边离开,转身走向屋外,菊池和四个护卫跟在他身后。</p>
<p>「我这次的赌博,状况不行吗?」丢博伊静静地问道,超级咒式士们战斗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你觉得我的计策是和利用安海瑞欧、最后招致破灭的康德哈·纳哈社走上了同一条道吗?」</p>
<p>「不不不。」面对上司的提问,菊池浅浅地笑了。「我可不知道比您还能算计的人,这次也一定会顺利达成目的的。」</p>
<p>「你把这句话的令人安心发言费用也算进工钱里了吗?」</p>
<p>「是的,如果迎合上司有特别奖励的话,我会更多地鼓舞您哦。」</p>
<p>菊池坦率地回答道,丢博伊停下脚步,他身后的菊池和咒式士们也跟着停下。在走出房间前,放高利贷者抬起双手,将自己侧头部的头发拢到脑后,菊池露出微笑。</p>
<p>「决胜负的时候到了呢。」</p>
<p>放高利贷者如爬虫类般的眼眸中毫无温度。</p>
<p>「不决胜负,我们没有派出战力,情报和隐居所也只投资了很少一部分,完全不危险。最多就是为那位老人花点钱,和潘海马一党分享成果而已,没有在决胜负。」</p>
<p>以轰炸声为背景音,丢博伊继续说道。</p>
<p>「安海瑞欧的脑袋就让给潘海马,我们只要以做足了准备为由,让三大组织把十一人委员会的椅子交出来就行了。名誉给那边,利益给这边,大家都能喜笑颜开。」</p>
<p>「您一定会坐上十一人委员会的席位的。」</p>
<p>听到菊池的话,丢博伊把手从头上收回。</p>
<p>「不过,看了那两人的战斗后我明白了,想用算计控制那两只怪物是不可能的。」</p>
<p>身为数法系咒式士、靠着地下社会的金融出人头地的男人,说要拒绝算计。</p>
<p>「我不想把自己变成那种怪物的对手,只能让潘海马的部队和埃里德那的咒式士们的性命,以几百人为单位耗尽他们的力量来阻止他们了。」</p>
<p>丢博伊说着苦涩的话语,走出了房间。</p>
<p>「所以,来为下一次的赌博张网吧。」</p>
<p>车子开到了埃里德那西岸的东警署前,我无视了一如往常的报导阵营和应援团,把车子停在后门,下车看了眼手机,站在旁边的莲德看着我。</p>
<p>「吉吉那到现在还没联络你吗?」</p>
<p>「次赞那边也一直显示通话中打不通,现在的埃里德那地下医生大概正生意兴隆呢。」</p>
<p>虽然还有点在意格特雷克的事情,不过我选择强行无视,和莲德、特塞恩、德尔顿、斯坦兹一起走进了警署。这次不用和讨厌我的乌特鲁那巡查长见面,我和警备的警官打了个招呼走了进去。当然,警官无视了我。</p>
<p>我们在走廊下前进,拐过弯,走进电梯。我和他们四人乘上电梯,斯坦兹吞了口唾沫,拳头用力握紧,我有点紧张在意。</p>
<p>「难道是第一次坐电梯?」「不,只是对警署没什么好印象。」听到我无聊的调笑话,斯坦兹笑道。「别看我这样,原先也是在黑社会里负责催款的,不小心打了别人逃了出来,才被梅肯克劳德老爷捡回来的。」</p>
<p>「原来如此。」我想起了一件事,于是看向斯坦兹。「说起来,之前聚餐后你向我低了低头,那是什么意思?」</p>
<p>「哎呀。」斯坦兹露出笑容。「初春『曙光的铁槌』事件的时候,我为了进行外遇调查潜入过拉兹耶尔岛。」</p>
<p>「这样啊。」</p>
<p>我、吉吉那和拉肯金事务所内的所有人一起阻止了朝向拉兹耶尔岛的咒式弹头的破裂,当时斯坦兹也混在岛民当中。</p>
<p>「所以我一直想着要找机会向嘉由斯老爷报恩,就等到了这次的联合部队。梅肯克劳德老爷体谅我的心情,让我留了下来。为了回应您精妙的裁定,不肖斯坦兹,定会拼上性命。」</p>
<p>平头斯坦兹看着我,充满热情的双眸真是让人为难啊。</p>
<p>「适可而止就行了。」</p>
<p>「两不相欠是我人生的仁义。」</p>
<p>「真是个古板的男人,有点装模作样了哦。」</p>
<p>我带着苦笑说道,斯坦兹点了点头。电梯停下,到达楼层。全员走出电梯,大家都多少有点紧张。我们在走廊内前进,进入搜查本部。</p>
<p>穿着黑色、深蓝色和灰色西装的搜查官们聚集在一起,特别搜查官部门失去了很多武装搜查官,据入手的情报来看指挥系统应该一片混乱才对,但却还在发挥作用。</p>
<p>这群搜查官的尽头站在身穿深蓝色西装的哈莱尔,他原先是一个身材高大但纤瘦的人,这几日他变得更瘦了,一副幽灵的模样。</p>
<p>他的脸色还略显苍白,虽然衣领上没有系领带,但没有人会责难他。</p>
<p>曾经他以为是妻子送给他的品味糟糕的领带,其实是祭司乌布修修的恶意讽刺。这条领带暗示着他因事故而行动不便的儿子和妻子的骨头被制成钙片被他吞下的事实,哈莱尔系上领带的一天是否会到来呢。</p>
<p>「虽然在电话里听你说了。」我想慎重措辞,但也只能直接问了。「不过你真的能回来工作吗?」</p>
<p>「你要让我回答的话,我只能说没问题,上面也是经过判断之后才决定继续让我担任指挥官的。」</p>
<p>哈莱尔脸色苍白地说道。</p>
<p>「如果不能解决这次事件,那当初在沃尔考哥拉地下街里的人,再过十天左右就会因安海瑞欧『胎天使纽尔钮姆』的诅咒变成青蛙死去,大家都会死。」哈莱尔的话让我们无言以对。「即使是用完就丢的指挥官,也必须对部下们的性命负责。」</p>
<p>冷淡而又冷静的话语。</p>
<p>「作为我的代理而被任命的施吉佐虽然地位很高,但毕竟是技术人员。我不担任总指挥,特别搜查官就不会行动。」</p>
<p>室内的特别搜查官们或是点头,或是用眼神示意,都接受了哈莱尔说的话。</p>
<p>正因为是身经百战的哈莱尔,特别搜查官们才会追随他。他们所做的事超越了公务员的职务,他们为了沃尔考哥拉的圈套成立而拼上性命,除了哈莱尔以外谁都无法率领他们。</p>
<p>「部下和妻儿的葬礼,就等到逮捕了安海瑞欧和使徒们之后。」</p>
<p>哈莱尔没有说要杀掉使徒们,他终究只是作为一个搜查官而站在这里。这个曾断言是为了妻儿才会做搜查官的人,到底是怎么振作起来的呢。</p>
<p>哈莱尔向周围的搜查官们做出指示,让他们去整理资料。</p>
<p>比之前更瘦的哈莱尔宛如一支枪一般站在那里,于他而言,逮捕和打倒安海瑞欧与使徒以外的事情都已经不复存在。老猎手洛伦佐越过法律界限只为复仇,哈莱尔则停滞不前,我又是哪一边呢。</p>
<p>「那么,接着说之前的事。」</p>
<p>既然哈莱尔已经复职,那就没必要通过代理指挥官施吉佐重新构筑与特别搜查官的关系了。双方共同越过了沃尔考哥拉的死斗和安海瑞欧的实况转播,现在是最能互相协助的关系。</p>
<p>而且哈莱尔失去了妻儿,我则让伊迪斯不幸惨死,我们同样都站在作为被害者追杀安海瑞欧和使徒们的立场。为了替伊迪斯复仇,就算哈莱尔现在状态不佳,我也会利用他搜查官的身份,哈莱尔也同样会利用我。这样就好。</p>
<p>「首先是接下来的行动。」我想了解状况。「我们成为你们的部下也行,但首先要入手情报,特别搜查官和埃里德那市警会如何行动?」</p>
<p>「之前那场沃尔考哥拉的战斗,我们收获很多。」</p>
<p>哈莱尔说道,他示意前方,桌前是待客椅和桌子。这场讨论恐怕要持续很久,我和莲德坐了下来,提塞恩和德尔顿也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斯坦兹拒绝就坐,像个护卫一样站在我身后,哈莱尔也坐了下来。</p>
<p>「我们从埋没的沃尔考哥拉地下街回收到了使徒的祭司珍·古恩的遗体。」</p>
<p>「被安海瑞欧破坏了脑部,再怎么样也活不了了啊。」</p>
<p>立体光学影像内表现出尸体,要是像两个人格、估计是以在某处的脑部相互补充的乌布修修那样能复活的话就糟糕了,不过珍·古恩已经死了。</p>
<p>珍·古恩所持有的埃米雷欧之书「审判的艾尔菲尼斯」的能力,好像不仅仅是能作为使徒用的通信装置,但珍·古恩还没来得及使用就被杀了。安哈瑞欧会在对手发挥长处之前就杀了对方,明明是个杀人犯,却会采取正经的战术。</p>
<p>「根据从遗体的僧衣内找到的日记来看,赞哈德的祭司共有八人。」</p>
<p>哈莱尔继续说道。「虽说如此,但现在在埃里德那行</p><p>动的祭司只有乌布修修而已。其中没有关于赞哈德的联络的记述,所以应该是本打算继承乌布修修发动的血之祝祭的珍·古恩被杀害,才成了安海瑞欧一个人的舞台。」</p>
<p>「可以猜测之后应该不会有更多的使徒和祭司出现了,不过墨菲斯所说的十三个使徒还差一人,所以可能还会有一人参战。」</p>
<p>「埃里德那市的门已经进入戒严态势。」听到我由情报得出的结论,哈莱尔点了点头。「既然不是强制参加,加上也没有使徒会想和安海瑞欧来一场死斗,那么最后一人的参战应该不会发生了。」</p>
<p>「我都开始思考潘海马会不会是使徒了。」</p>
<p>话是这么说,但问题依然存在,第十三个使徒,究竟会不会出现呢。</p>
<p>「对第十三人的对策就暂且搁置。」</p>
<p>哈莱尔打断了这个仿佛能无限持续下去的问题。</p>
<p>「卡基弗蒂对艾乌尼皮艾迪和贝尔塔泽母子之战中也有所收获,现场残留的血痕可以进行基因搜查。」</p>
<p>所有人的身子都向前倾去,在因事故死而偶然判明的克裘里空之后,大家的注意力自然都集中到能了解使徒经历的情报上。只要留下一点痕迹,就会用咒式搜查执拗地追查下去。</p>
<p>「从血液和基因登录,我们了解到了艾乌尼皮艾迪的本名为卡迪托拉夏·巴德托,皇历四四零年于神圣伊杰斯教国的巴罗忒亚村出生,五十四岁。」</p>
<p>哈莱尔撤下珍·古恩的尸体,显示别的影像。</p>
<p>影像甚至不是立体影像,而是很久以前的平面照片。上面映照着神圣伊杰斯教国边境白雪皑皑的荒村风景,房子由木头和砖块建成,看上去像是中世纪时代。</p>
<p>画面切换,映照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女站在砖瓦房前的影像,那是一个套着毛皮衣物、一脸不满的黑发少女。</p>
<p>「这是什么时代的照片,没有立体的吗?」</p>
<p>「几十年前立体照片还没有流传到伊杰斯教国的边境,而且伊杰斯教国和皇国之间的关系一直在休战和开战之间不断反复,那个国家的情报几乎都没能入手。这次的资料也是我靠着和伊杰斯搜查祭司的个人关系搞到的。」</p>
<p>哈莱尔不快地说道。</p>
<p>「还有,艾乌尼皮艾迪或者说卡迪托拉夏的情报被消除了。」</p>
<p>「怎么回事?」</p>
<p>莲德和提塞恩估计也抱有同样的疑问吧,影像再次切换。</p>
<p>「三十二年前,卡迪托拉夏所住的巴罗忒亚村相继发生了三起事故死,她的工作场所亚天市立医院及其附近也有八人死亡。」</p>
<p>毫无搜查意愿的警官带着恶趣味的好奇心而拍下的照片上,显示着乡下的道路和湖里各种各样的尸体,压着胸口、抓着喉咙、眼睛大大睁开的尸体。</p>
<p>「仔细调查后发现,卡迪托拉夏从孩童时代开始就有自残行为,成长期间她周围发生过六起可疑事件,共导致九人死亡,或是从楼梯或二楼掉下的不自然的事故死,或是在池中溺死。而在三十一年前,亚天市和巴罗忒亚村附近频繁发生了二十三起谜之心脏猝死,大量连续杀人事件被发现。」</p>
<p>又是尸体的影像,和瞄准我和伊迪斯在的时候发生于德雷特托大道的大量心脏猝死事件、以及在沃尔考哥拉地下街被杀害的人同样的尸体。</p>
<p>「三年后,卡迪托拉夏自己的家,她就读过的小学、中学、高中和专门学校,还有她就职的亚天市立医院都发生了可疑的火灾事件,大部分记录就此消失,她的家人也因此死亡。在追踪到电子记录之前,本国将卡迪托拉夏本人也当做死亡处理。」</p>
<p>我也明白了卡迪托拉夏半生的分界点。</p>
<p>「恐怕是有个祭司盯上了三十二年前发生的杀人事件,出现在卡迪托拉夏面前,将埃米雷欧之书『毒针巴巴婆』授予了她。」不被祝福的使徒诞生的经过逐渐清晰。「将家人和做她替身的某人烧死,烧毁自己的记录,卡迪托拉夏重生为了使徒艾乌尼皮艾迪,是这么一回事啊。」</p>
<p>哈莱尔点了点头,搜查机关也证实了这个理所当然的猜想。</p>
<p>「就此,与卡迪托拉夏相关的消息完全消失,相对地,艾乌尼皮艾迪所引发的心脏猝死扩散到乌阔大陆的各个国家。」</p>
<p>仅有少数她在医院上班时留下的血液和基因诊断记录保留在医疗机关中,和这次她与卡基弗蒂战斗时留下的血痕对照一致。她周围的人们都被消除,只有年幼时的照片和数字记录好不容易保存了下来。</p>
<p>「发色和瞳色都改了,容貌恐怕也改变过了,光靠这些无法成为追踪现在的卡迪托拉夏、使徒艾乌尼皮艾迪的决定性证据。」</p>
<p>「她儿子贝尔塔泽呢?」特塞恩紧跟在莲德后问道。「既然有卡迪托拉夏的记录,那她儿子的记录应该也还残留在某处。」</p>
<p>我支持青年的问题,开口补充。</p>
<p>「从声音、体格和咒式的熟练度来看,贝尔塔泽的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到三十岁左右,他母亲下落不明前的记录中应该也残留着与他相关的记录吧?」</p>
<p>「没有贝尔塔泽的出生记录。」</p>
<p>哈莱尔说道,所有人都满脸疑惑。</p>
<p>「为什么?」</p>
<p>莲德代表全员问出了声,哈莱尔的眼神变得严峻。</p>
<p>「贝尔塔泽的出生记录也好,就学记录也好,都完全不存在。卡迪托拉夏本人是护士,我认为她应该是在二十几岁的时候生下孩子,自己进行了产后处理。」</p>
<p>「她为什么要隐瞒儿子的存在到这种地步?」</p>
<p>提塞恩继续问道,德尔顿因自身消极的性格而一言不发,斯坦兹则以做我的护卫为己责,完全不开口。</p>
<p>我想起了在沃尔考哥拉地下街窥见一角的、艾乌尼皮艾迪异常的思考方式。「从本人说过的话来推测,她是想为了赞哈德创造完美的杀人犯,所以才创造出了包括出生在内的一切都没有记录的儿子吧。」</p>
<p>听到我的猜想,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p>
<p>赞哈德的使徒的恐怖支配着整个房间,莲德终于开口说道。</p>
<p>「虽然身为使徒但又不是使徒的安海瑞欧和卡基弗蒂压倒性的力量夺走了我们的目光。」莲德不快地低语。「但还真不能小看赞哈德的使徒的异常之处。」</p>
<p>全员都以表情表示同意。</p>
<p>使徒艾乌尼皮艾迪的异常思考太过彻底,卡迪托拉夏或者说艾乌尼皮艾迪从怀孕生子的时候就开始为产出异常者而努力,使用虐待婴儿的方式,故意利用手术引发脑部缺损,让儿子贝尔塔泽成为使徒。</p>
<p>什么记录都没留,也就代表贝尔塔泽没去过学校或医院,也没和任何人见过面,艾乌尼皮艾迪只为了让他成为怪物才生下他、抚养他。</p>
<p>没有成为好人的路可选、只为成为杀人犯而成长的人生究竟是怎样的呢,从过去的经历很难预测出贝尔塔泽的想法。</p>
<p>即使如此,我也必须读出那母子二人合理的部分思考,猎取腐肉、能进行远、中距离狙击的那两人是必须尽快排除掉的对手。</p>
<p>哈莱尔吐了口气,撤掉影像。</p>
<p>「关于最大的忧虑安海瑞欧,我们也得到了些许情报。」</p>
<p>哈莱尔张开手,尸体消失,风景浮现出来。</p>
<p>「这是什么?」</p>
<p>提塞恩会感到疑惑也是自然的,就算把风景的影像显示出来,我们也看不出什么。</p>
<p>「安海瑞欧自己说过,他将曾滞留的城镇的居民全部杀害了,我们姑且把这句话当做事实调查了一下。」</p>
<p>哈莱尔说道。</p>
<p>「咒式士的年龄很难从外表看出来,不过从说话方式、言行举止、服装品味来看,我们猜测安海瑞欧的年龄应该在三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之间,于是皇国特别搜查官搜寻了皇国和大陆诸国的犯罪情报。」</p>
<p>影像上映照出的是树木零星、杂草丛生的平原,看上去只是恬静祥和的自然风景而已。</p>
<p>「从本人在直播时说出的时期和被害者数量,我们特定到了安海瑞欧曾经滞留的城镇。」</p>
<p>「所以呢?我还是不明白看这片原野有什么意义。」</p>
<p>提塞恩无聊地说道,莲德和德尔顿也同样露出疑问的表情。</p>
<p>「几乎能断定安海瑞欧一定带过的城镇,就是拉佩特戴斯七都市同盟西方边境的路夏普尔镇。」</p>
<p>哈莱尔没有理会提塞恩的疑问,继续进行说明。</p>
<p>「这是由拥有独特教义的十字教阿加尔派创造出的城镇。」</p>
<p>「阿加尔派,我记得是……」我回想起以前看过的特辑节目。「远离俗世</p><p>,在防壁中的城镇闭门不出,纯粹的家里蹲宗派啊。」</p>
<p>哈莱尔点头肯定了我讽刺的话语。</p>
<p>「阿加尔派的路夏普尔支部在三十二年前,为了创造出周围被墙壁包围的城镇,派出了约九百人。教义中规定与异教徒的交流必须保持在最低限度内,因此他们与外部的交流只有会与之交易的商人。」</p>
<p>同样地,也有富人会创造出被墙壁包围、由警卫守备的地域,埃里德那内也有这样的地区,这种现象在世界各地应该都在增加。</p>
<p>「安海瑞欧在十九年前的九月四日,一夜之间就让这个路夏普尔镇从地图上完全消失了。」</p>
<p>影像放大,平原上的草木一根一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p>
<p>「一个月后才被定期前去的商队发现,路夏普尔镇的烧毁被认定为是『异貌者』所为,很长时间内都放着没管。」哈莱尔继续说道。「但现在,从他本人说出的数字和时期做出的推测、我们的搜查,再加上对白骨破坏状况和残留齿形的鉴定,可以断定这是埃米雷欧之书的『异貌者』、是安海瑞欧所为。」</p>
<p>哈莱尔不快地低声说道。</p>
<p>恬静祥和的边境平原影像,因他的话而显现出截然不同的意义。</p>
<p>仔细一看,树木和茂密的草丛之间,只有被烧黑炭化的柱子和墙壁。但草丛暗处却能看见人类的肋骨和头盖骨的碎片,被破坏的人骨散落在影像中各处。</p>
<p>经过了十九年的岁月,却还留着人骨,空虚的眼窝映照在破裂的头盖骨上。</p>
<p>「杀了九百八十四人,将一个城镇完全消灭,真的有可能做到吗?」</p>
<p>提塞恩说不出话来,莲德也在喉底低吼、</p>
<p>安海瑞欧彻彻底底地破坏了一个城镇,用埃米雷欧之书的力量杀害了九百八十四人。尸体或是成为追随昆西的亡者,或是身在博朗的腹底,又或是成了基希亚治愈咒式的祭品。</p>
<p>建筑物一个不留,彻底地被破坏,烧光后成了原野,这恐怕是在沃尔考哥拉地下街出现过的那只东方火龙亨·伦的咒式。</p>
<p>即使自然的繁盛生长力和岁月想要覆盖隐藏杀戮和破坏的痕迹,死者们也决不允许。</p>
<p>「既然能确定安海瑞欧曾待在路夏普尔,那他的本名和真实身份能查到吗?」</p>
<p>「很遗憾,当时的情报和路夏普尔镇一同被烧毁在熊熊大火之中。」</p>
<p>「我想也是,物理上电子信息上都完全封闭的阿加尔派的城镇,只要所有人死亡建筑物也全都烧毁,安海瑞欧的情报就什么都留不下。他一开始就是为了不留下痕迹,而又注意到了阿加尔派的排他性,才选择了路夏普尔镇吧。」</p>
<p>如果他本人在直播中说的话是真的,那么他最初就只是毫无恶意、持有埃米雷欧之书的高位咒式士,在偶然间选择了名为安海瑞欧的生存方式。</p>
<p>「在路夏普尔镇被毁灭之后,加上在埃里德那所杀的人,安海瑞欧的杀害人数已经超过了两千。」即使在使徒之中,这也是杰出的杀害人数,我重新理解到对手是怪物这一事实。</p>
<p>我不知道安海瑞欧和使徒们杀人的详细理由,也不想知道,我只想杀掉这群害死伊迪斯的怪物。</p>
<p>影像消失,沉默的搜查本部内,哈莱尔看着我。</p>
<p>「你不觉得使徒和安海瑞欧像是因脑损伤而得了某种让人哀怜的病吗?」</p>
<p>哈莱尔像是在测试我一般问道,即使妻儿被祭司所杀,哈莱尔仍然想要分析使徒们。</p>
<p>莲德、提塞恩、德尔顿和斯坦兹也一齐看着我,他们恐怕都很在意使徒到底是应哀怜的病人,是思想异常的人,还是其他的什么。</p>
<p>我说出自己得出的结论。</p>
<p>「使徒既正常而又异常,首先,如果没有平均以上的智能,是无法发动那么高度的咒式、无法控制埃米雷欧之书的。」</p>
<p>「也有可能不是智能,而是某种认知机能障碍。」</p>
<p>哈莱尔再次测试我。</p>
<p>「打个比方,有某种脑部疾病就会引起感情认知障碍。」哈莱尔说道。「人类在看到各种各样的东西时,情绪都会产生波动,但有这种情绪波动消失的病例。」</p>
<p>特别搜查官寻找着别的可能性。</p>
<p>「那种病症,会让人即使看到人或物品,也不会引发情绪波动,只会转化为视觉情报,紧接着,就会觉得它们和之前见过的人或物品是不一样的。」</p>
<p>哈莱尔的声音在房间内回响。</p>
<p>「发病的人从逻辑上来考虑,是不会有任何感情的,他们会觉得眼前的人和之前不是同一个,物品也和之前不同,仿佛是被一模一样的仿造人和复制品给替换了。不这样思考,他们就无法说明自己绝对的违和感。」</p>
<p>哈莱尔继续说道。这种完全改变自己世界观的病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p>
<p>「也有比较过分的病例会陷入偏执的妄想中,有患者会将自己的血亲当做是机械装置人偶,然后切断家人的头部、切开腹部,想要寻找电子部件。」</p>
<p>哈莱尔并不止单单是个搜查官,他是作为一个最前线当了近三十年的搜查官在思考过大量连续杀人犯和愉快犯的事情。</p>
<p>他所说的,是异常的杀人事件发生的原因是遗传、环境还是病症这个问题。</p>
<p>「还有别的病,患者会将任何人都看作是特定的一个人变装后来欺骗他。解离性更强的病症,甚至会觉得自己已经死了。」</p>
<p>蓝眸看着我,仿佛是在测试我一般。</p>
<p>「从这些脑损伤病例中我们可以了解到,仅仅是没有情绪波动,世界的一切就都会和以往截然不同,看上去就像是戏剧,像是一个全新的异世界。」</p>
<p>哈莱尔的话让我们的世界观产生了动摇,我们明白自己是如何带着感情看待这个世界的。</p>
<p>「这些症状之所以很少被听说,是因为引发这类症状的原因大多是脑部的重大损伤,很多病人在症状出现之前就死了。」哈莱尔继续说道。「这一类脑损伤,与安海瑞欧和使徒们完全符合吧。」</p>
<p>提塞恩、莲德、德尔顿和斯坦兹被面前展开的异样的精神世界所压倒,与哈莱尔的问题对峙着的只有我。</p>
<p>「如果,他们真的得了某种病症。」哈莱尔的问题很沉重,但我必须回答。「使徒们就不需对自己的行动负责,这是绝不可能的。」</p>
<p>我一边否定,一边在自己的脑海中搜寻。人们的死、伊迪斯悲惨的尸体,这些怎么能被认定成是病症引发的事故呢。</p>
<p>「他们和脑部的机能障碍所导致的某种认知症或情绪障碍,稍微有点不同。」</p>
<p>我验证着在事件中遇到过的使徒们的言行。</p>
<p>「艾乌尼皮艾迪和贝尔塔泽母子,姑且还是存在类似于母子情的感情,卡基弗蒂也会因决斗而燃起热情。虽然我不是专门的医生或学者,但我还是认为他们并不是刚才你所说的脑损伤导致的认知障碍。」</p>
<p>我无法放弃自己的憎恶。</p>
<p>「他们有恶意,安海瑞欧和使徒们有着杀意与憎恶。」</p>
<p>「正是如此。」</p>
<p>哈莱尔点了点头,他故意举出不一样的例子,让我来否定,就像喜欢例题的教师一样。</p>
<p>「我们将使徒和安海瑞欧看作是极端冷漠、偏向于人格邪恶的人或是社会体质者,发生原因可能是基因异常、扁桃体和眼窝前头前皮质的机能不全或是社会环境的影响,现在还无法确定。」</p>
<p>哈莱尔述说着。</p>
<p>「他们如果巧妙地适应社会,就会冷静看待数字或物品。如果自身带有凶暴性,就会成为杀人犯。」</p>
<p>哈莱尔所说的分析,我心里也是同意的。</p>
<p>就算只看我所遇到过的凶恶犯人和杀人犯,也能看出虽然有些人会在被逼到绝路时犯下更严重的犯罪行为,但有不小的概率罪犯都拥有冷淡凶暴的人格。我不知道原因,也没必要知道,即使如此这还是正常而又异常。</p>
<p>「这样的杀人犯们成为祭司或使徒,一部分人又变为『指尖』,由此不断增加。」</p>
<p>「这一点倒还不清楚,连警察和赚赏金过活的咒式士都找不到的杀人犯。他们是怎么找到,怎么培养成指尖或使徒的?」我思考着各种可能性。「我们不知道他们和大量连续杀人犯或愉快犯取得联络的方法。」</p>
<p>哈莱尔也陷入沉默。</p>
<p>「或许是在网络上聚集同好?」</p>
<p>我继续思考。</p>
<p>「使徒们也可以是说以赞哈德为教祖的杀人宗教的教徒吧?」</p>
<p>「有趣的见解。」哈莱尔的手搭在下巴上,饶有兴趣地说道。「不过,以组织形态来看,他们和</p><p>破坏活动或反政府组织的结构更为接近。」</p>
<p>哈莱尔对我的话进行了补充。「各个支部之间没有联系,由本部供给武器和思想,偶尔下达指令。就算某处的支部被镇压,其他的支部和本部也不会暴露,使徒之间的联系或许与这种结构很相似。」</p>
<p>以杀人嗜好为狂热信仰,称不上组织的联系,除了赞哈德的使徒外别无他例。</p>
<p>「原因和症状分析怎样都无所谓,现在该思考的是如何对付安海瑞欧和使徒。」</p>
<p>以我的话为契机,哈莱尔站起身来。</p>
<p>「首先先移动吧。」</p>
<p>哈莱尔这样说道,他带头开始移动,离开搜查本部,走向走廊。我们对视了一眼,也站起身来,跟在哈莱尔身后走到了走廊,从警官和刑事之间穿过。</p>
<p>「你要把我们带到那里,要做什么?」</p>
<p>哈莱尔没有回答,他走进了电梯,我们只能继续跟着他。</p>
<p>「刚刚我接到联络,在沃尔考哥拉地下街抓到的使徒梅勒尼波斯的两个指尖,已经恢复到能对话的程度了。」哈莱尔一脸严峻。「我要开始讯问,得到梅勒尼波斯和使徒们的情报。」</p>
<p>我倒吸一口凉气,莲德和提塞恩在喉底低吼了一声,德尔顿说不出话来,斯坦兹则紧张地低着头。</p>
<p>虽然不是使徒,但这可能是史上初次对指尖进行讯问,可能会成为解明赞哈德、祭司、使徒和指尖所在的组织全貌的第一步。</p>
<p>电梯乘载着所有人的期待与不安,缓缓下降。</p>
<p>一阵爆炸声。</p>
<p>废车之山被吹飞,坐席和轮胎飞到空中,金属和树脂的碎片四处散落,洛伦佐和安海瑞欧在瓦砾之雨中疾速奔走。</p>
<p>两个超级咒式士正在解体工厂的用地内激烈交战。</p>
<p>「纳法尔,压制住外场!」</p>
<p>白色的魔犬从洛伦佐身边离开,朝着白色的骨王昆西和黑色纺锥形的博朗高速突进。大镰水平挥舞,紧接着博朗的大嘴合上,火花四散。挥舞着镰刀的昆西左臂的骨头被等离子弹击碎,魔犬纳法尔横向移动。</p>
<p>博朗的巨大身体追不上敌方方向的转换,魔犬从左侧面冲撞他的头部。黑色的巨体因冲击而浮起,白色魔犬的等离子弹向其连射而去。博朗湿润的肌肤被打穿出一个大洞,肉伴随着爆炸声蒸发。又是等离子弹袭来,残酷的连射让博朗不断发出痛苦的咆哮声。</p>
<p>刚刚被击碎的昆西一边用亡者再生手臂和头盖骨,一边转过身。魔犬赶紧停止施放咒式,跳起来避开大镰。大镰仅仅掠过魔犬的尾巴,纳法尔的尾巴就被分解,消失了一半。</p>
<p>博朗的腹部被等离子弹打穿出了好几个大洞,他充分发挥自己的钝感与顽强,饥饿的大嘴朝着魔犬袭去,大口吞噬对方反击射出的等离子弹。魔犬紧忙跳起,从封锁了追击的大嘴边逃开。在前方对付博朗过于不利,所以魔犬向着旁边跳去,博朗的大颚刮擦着地面追去。</p>
<p>三头巨兽缠斗不止、激烈碰撞,等离子的热量、分解一切的大镰和饥饿的大嘴将用地逐渐粉碎。</p>
<p>洛伦佐将埃米雷欧之书的怪物们切断,跳起,骑到黑色魔犬之上,唐米纳斯带着他在爆炸的烟雾中突进,站在其正面的安海瑞欧已经无处可逃。大蜈蚣从他的双脚中出现,被外骨骼包围的长长的体节交叉,阻止住了魔犬的突进。冲突让大蜈蚣的外骨骼嘎吱嘎吱响,安海瑞欧被吹飞到后方。</p>
<p>安海瑞欧抵挡着魔犬的气势,在用地内后退。</p>
<p>「去死吧。」</p>
<p>一体化的洛伦佐和魔犬继续突击,安海瑞欧的背部撞上了解体工厂的墙壁,双方穿过白烟侵入内部。</p>
<p>在混凝土碎片和钢筋的暴风中,洛伦佐的魔犬压住安海瑞欧,黑色魔犬咬住大蜈蚣的装甲,蓝色的体液喷涌而出。大蜈蚣们化为两条粗壮的带子,用身体缠绕住魔犬,束缚它的步伐,打算使用全身将其绞杀。</p>
<p>老猎手用右手的魔杖剑刺穿了大蜈蚣的头部,左手的魔杖剑从近距离乱射桩子咒式。紧接着,左手的魔杖剑穿刺过一只狮子,又将另一只狮子的头部一刀两断,脑浆四散。</p>
<p>洛伦佐叫喊着,安海瑞欧也发出怒号,两人在工厂内死斗。</p>
<p>交缠的双方施放出破坏的暴风,被卷入其中的解体工厂内部破碎不堪。吊着废车的锁链和钩子被吹飞,起重设备被压扁,齿轮落出,破坏的暴风横渡整个工厂。</p>
<p>被黑色魔犬压住、浮在半空中的安海瑞欧发出怒号,他挣脱开魔犬,以脚跟着地,双足抵着水泥地面,拖出两条车辙般的痕迹强行停下。魔犬的下颚击碎作为安海瑞欧防壁的大蜈蚣的装甲,蓝色的体液喷出。</p>
<p>洛伦佐一边乱射咒式,一边再次跳起,安海退欧也挥舞着金刚石指甲跳起。</p>
<p>双方在工厂内的空中碰撞,都没有给予对方致命伤,两人分离后反踢机械反转,再次上升。伴随着一阵爆炸声,解体工厂的屋顶被吹飞。</p>
<p>安海瑞欧在白烟和碎片中旋转,在屋顶边缘处着地。他立刻扭转身体,向着接下来应该会出现的洛伦佐和魔犬的方向发射金刚石暴风。闪闪发光的物体急速飞翔,将白烟连同工厂的屋顶一起贯穿,屋顶的一角被完全削掉。</p>
<p>爆炸声响起,不是从屋顶上、而是从下方传来的。安海瑞欧立刻转身用右手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但只有白烟从工厂的墙壁上喷出。他转回身子,看到贯穿了屋顶的其他地方跳了上来的魔犬和骑在魔犬背上的洛伦佐。</p>
<p>洛伦佐的黑色魔犬在屋顶上狂奔,它弯下膝盖,额头破裂,长出螺旋角。那是超级硬合金的角,是以碳化钨、碳化钛、碳化钽和其他合金蒸镀而成的贯穿之角。魔犬唐米纳斯四肢一伸,再次突进。安海瑞欧放出左手的毒蛇群迎击,魔犬立刻趴伏地面,洛伦佐也紧贴在魔犬的背上,毒蛇从斜上方掠过。</p>
<p>趴伏着的魔犬螺旋角往前一顶,进入其攻击范围内的安海瑞欧立刻交叉双臂,展开化学气态成长型的金刚石壁。但还没完成就被超级硬合金的角攻击,刚刚产生的金刚石被击成碎片,散落在屋顶上,安海瑞欧赶紧跳到斜后方。</p>
<p>他整个人被吹飞,在工厂的屋顶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水平线。金属屋顶咔嚓作响,安海瑞欧的身体从屋顶飞到了斜上空中,口中喷出一口鲜血。</p>
<p>魔犬唐米纳斯已经从工厂的屋顶上跳起,冲上废车之山,随即展开咒式。魔犬从额头处发动了化学钢成系第五阶位咒式「穿刚硬螺旋突」,乱射螺旋圆锥。</p>
<p>空中的安海瑞欧已从负伤中恢复,他以蝙蝠翼控制自己的姿势。倒立的双脚上再次产生大蜈蚣,让其缠住自己的身体,变成一个球体,以此为防壁挡住螺旋圆锥、</p>
<p>和在沃尔考哥拉地下街的时候一样,即使拥有大蜈蚣的装甲,也防不住穿孔咒式。大蜈蚣喷出蓝色的体液,装甲在螺旋的威力下变成碎片散落半空。</p>
<p>安海瑞欧在破碎的大蜈蚣身下急速下降,大蜈蚣只是他为了创造出一瞬间退路而放出的弃子。他交叠着蝙蝠翼落下,在空中张开双臂,向前一挥。</p>
<p>成千上万的金刚石暴风袭向站在废车之山山顶的洛伦佐和魔犬,唐米纳斯立刻大大地朝旁边跳去,发光的暴风与堆积的废车激烈碰撞。</p>
<p>车窗玻璃、金属车门和车顶都被击穿出一个个大洞,洞和洞很快相连,车身随之碎裂。金属、玻璃、橡胶和树脂的碎片又被卷入暴风之中,化为碎渣。</p>
<p>废车之山山顶巨大的质量被完全挖去,黑色魔犬和老猎手从暴风边缘跳出,在废车之山的半山腰着地。</p>
<p>金刚石子弹击穿了洛伦佐和魔犬的右耳、右肩、右侧腹和右脚,拖出一条鲜血的轨迹。安海瑞欧跳到山顶的同时,猎手开始连射反击的桩子咒式。</p>
<p>桩子立在废车车门上,在内部分枝,贯穿车顶和车底。</p>
<p>安海瑞欧已经从废车之山上跳起,他在空中扭转身子朝着前方回转,落地时倒立着用双手撑住地面,弯曲手肘吸收冲击。放下的双脚化为两只大蜈蚣,被外骨骼包围的体节在上空中伸展,缠绕着的大蜈蚣铁鎚前端左右的大颚张开,朝着洛伦佐袭去。</p>
<p>落下的两只大蜈蚣下颚间的大嘴与螺旋圆锥激烈冲突,圆锥由头部贯穿蜈蚣联结的身体,蓝色的体液四散,一直击穿到蜈蚣背后,黑色魔犬唐米纳斯继续连射螺旋击碎大蜈蚣。</p>
<p>安海瑞欧在破裂的大蜈蚣脚下奔跑,魔犬的螺旋炮弹从他</p><p>头顶掠过。安海瑞欧收回脚,往前旋转避开炮弹,飞跃而起。</p>
<p>洛伦佐追着着地的安海瑞欧平行奔跑,基希亚出现在安海瑞欧身后,发动治愈咒式,抑制他伤口的出血。</p>
<p>「一对二太不利了。」</p>
<p>昆西和博朗被分离开,安海瑞欧一人与带着唐米纳斯的洛伦佐对决,后者优势更大。</p>
<p>「怎。」</p>
<p>废车山顶上的派特莉嘉看着两人的战斗,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声。</p>
<p>「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啊。」</p>
<p>虽然几乎没有实战经验,但也比一般人更了解咒式士的派特莉嘉惊得说不出话来。从远中近距离和所有领域、以超高速的高位咒式连续交战,这是属于超级咒式士的死斗。</p>
<p>派特莉嘉的视线前方,安海瑞欧和洛伦佐的激烈冲突仍然在废车工厂内持续。吊着车辆的吊臂被切断下落,发出轰炸声折断。码头上堆满解体车辆的运输船爆炸,折成两端,沉入海中。</p>
<p>两个超级咒式士的对决,让周围的风景都随之完全改变。站起身的派特莉嘉也被暴风和冲击波压倒,红发卷起。</p>
<p>双方正进行着死斗,派特莉嘉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逃跑,但她却动弹不得。洛伦佐的红犬正坐在女人的右肩上,爪子轻轻地抓着她的肩膀。小狗接受了老主人的命令,它是绝对不会让派特莉嘉逃跑的。而且,在思考如何逃跑之前,如果走下废车之山、被卷入两人的战斗之中,派特莉嘉在一瞬间内就会被切成肉片。</p>
<p>爆炸声响起。</p>
<p>洛伦佐和安海瑞欧再次在用地中央激烈冲突,老猎手左右双手的魔杖剑化为暴风旋转,安海瑞欧双臂的金刚石指甲也伸长迎击。两人的交刃激起一阵火花,他们避开对方的攻击,掠过的刀刃和咒式让血肉四散,双方的动作让人眼花缭乱。</p>
<p>用地上一片惨状,安海瑞欧以圆形轨道移动,洛伦佐也和对手对应,带着魔犬以圆移动。</p>
<p>安海瑞欧一边移动,一边看着洛伦佐的身后。老猎手为牵制对方开始连射桩子咒式,安海瑞欧左右的五指、十根金刚石指甲以格子状交叉,弹开桩子咒式。碎裂的白木桩子化为蓝色光芒散去。</p>
<p>洛伦佐带着魔犬、举起双剑备战,他目测了下双方的距离。</p>
<p>「老朽的处刑之外,你还有空关注别的东西啊。」</p>
<p>「只不过是确认一下游戏的奖品而已。」</p>
<p>全身浴血的安海瑞欧说道,移动途中他是在确认站在废车之山上的红色女子派特莉嘉,洛伦佐也立刻理解了。</p>
<p>「我想和潘海马玩,但如果让她那些碍事的部下们跟过来也很棘手。为了能和魔女来场一对一的游戏,派特莉嘉是重要的通行证。」</p>
<p>安海瑞欧正确地评价了自己的战斗力,他想避开做出一次和潘海马以及由她指挥统率的几十个咒式士一同为敌这种愚蠢行径。</p>
<p>「之前老朽也说过了,不用考虑之后的事情,你会死在这里。」洛伦佐极速狂奔,一直线逼近安海瑞欧。</p>
<p>「杀人礼节第八十九条,在被杀之前先杀了敌人。」</p>
<p>相对应地,安海瑞欧也以直线前进。</p>
<p>一阵轰炸声在双方之间响起,两人旁边的废车之山破裂,金属和树脂的碎片如雪崩般崩落在用地内。紧接着,白色巨体、黑色巨体以及稍慢一步的白色巨兽出现。</p>
<p>那是大张着嘴的博朗和昆西,白色魔犬纳法尔咬着博朗的喉咙,前脚压着昆西的白骨,交缠的三只掉落在用地内如雪崩般崩落的碎片之上。魔犬的牙因冲击而松开,它拖着尾巴上流出的银血轨迹和骨头的碎片跳向后方,掉落在用地内的纸屑在它周围飞舞。</p>
<p>博朗和昆西跟到奔跑着的安海瑞欧身后,负伤让两个「异貌者」的动作都变得迟缓。两头巨兽没有朝着敌人洛伦佐而去,而是跑向主人安海瑞欧。昆西的大镰朝着安海瑞欧的头部斩落,博朗的大嘴也瞄准他的身体张大。</p>
<p>「到极限了啊。」</p>
<p>安海瑞欧不快地挥了挥手,即将挥落的大镰和博朗的牙列都化为蓝色的光芒散去。昆西从大镰的镰柄开始逐渐分解,博朗的身体也慢慢消失,变换为量子。数式群回到在安海瑞欧周围漂浮的埃米雷欧之书中。</p>
<p>如象般巨大的魔犬纳法尔跟在洛伦佐的身后,同等大小的唐米纳斯则在主人右侧待命。</p>
<p>洛伦佐露出笑容,作战产生效果了。埃米雷欧之书中的「异貌者」很强大,而且能够自动行动,让安海瑞欧的棋子数量得以增加。但也正因为强大,所以它们并不是完全服从于安海瑞欧,在拘束咒式解开的瞬间就会袭击他,这一点从在沃尔考哥拉地下街时亨·伦的表现上就可以看出来。</p>
<p>负伤和咒力的减少导致控制达到极限的瞬间,安海瑞欧就会解除发动。</p>
<p>将那几十个咒式士当做陷阱的一环,削弱博朗和昆西的力量,再让速度上更胜一筹的白色魔犬分割开安海瑞欧和两个「异貌者」,让它们在被有效利用之前就退场。</p>
<p>猎手缜密的战术正中安海瑞欧的攻防要点,让他无法发挥优势。</p>
<p>「埃米雷欧之书不过是附赠,以你一人为对手,我上就足够了。」</p>
<p>安海瑞欧将封印了「异貌者」的埃米雷欧之书放回腰间,右脚往后一退。</p>
<p>「那两头在埃米雷欧之书内部恢复的期间,我就能打倒你。」</p>
<p>「休想,这里就是你的终结之地。」</p>
<p>洛伦佐和猎犬们走上前去,安海瑞欧必须以自身之力迎战老人和两头魔犬,而且他已经无路可逃。在飞舞的纸屑中,安海瑞欧抬起双手,为了迎击开始准备近距离咒式战斗。</p>
<p>双方在用地中央激烈冲突,安海瑞欧挥舞着双臂和左足,五色的大蛇、金黄皮毛的狮子们和大蜈蚣跑出。黑白两犬用下颚将狮子的喉咙咬断,用嘴将毒蛇撕碎,用前脚将大蜈蚣踩裂。但安海瑞欧不断地从全身放出狮子、毒蛇和大蜈蚣。</p>
<p>毒蛇和蜈蚣束缚住了两头魔犬,安海瑞欧又伸出右手,狮群如同金黄色的波涛一般越过黑白两犬,朝着洛伦佐袭去。老猎手的魔杖剑将前头的狮子张开的大嘴和头部一刀两断,对着其后袭来的狮子施放桩子,用右手的魔杖剑贯穿第三头狮子的头盖骨,左手的魔杖剑将第四头的胸膛到肩膀一下斩断,纸屑在舞剑的老人周围飞舞。</p>
<p>「把派特莉嘉还回来!」</p>
<p>安海瑞欧一副拼命的样子连打着咒式,洛伦佐也无法释放巨大咒式,只能连打中低阶位的咒式。华丽的咒式和精密的预测都已经消失,双方一边乱打咒式,一边逐渐缩短距离。</p>
<p>安海瑞欧放出的第五头狮子攻向洛伦佐,老人右手反握魔杖剑,将其从眉间、舌头到下颚全都贯穿,鲜血从下颚喷出。第六头咬住了老猎手的左肩,老人抬起左膝攻击狮子的下颚,狮子的头部整个破裂。六头狮子的尸体倒在洛伦佐身旁,老猎手双手的魔杖剑刺在狮子的身体中,他也冷不防地跟着倒下。</p>
<p>毒蛇缠紧了黑犬的四肢,大蜈蚣啃咬着黑犬的身体,巨兽被慢慢拽倒。</p>
<p>安海瑞欧站在倒在狮子尸体之间的洛伦佐面前。</p>
<p>他的右膝一软,跪在地面上。安海瑞欧全身都受了伤,出血严重,凌乱的头发贴在额前,青筋暴起,蓝眸内带着沉重的疲劳之色。因伏兵和陷阱而受的伤,使用埃米雷欧之书乱打,再加上超高速连续施放狮子、毒蛇和大蜈蚣的咒式而大量消费的咒力,他的体力和咒力一时达到了极限。</p>
<p>安海瑞欧忍耐着伤口的疼痛,站起身来。</p>
<p>他迈开步伐前进,又停下脚步,俯视着倒在狮子间的洛伦佐,老复仇者仰望的灰眸内充满憎恶。一时无言。</p>
<p>「虽然多少有点硬来,但这已经是老朽的全力了。」</p>
<p>论构成高度精密的咒式的伎俩,无疑是洛伦佐更胜一筹。如果和平常一样选择追求华丽和残酷的战术,那安海瑞欧已经败给洛伦佐了。</p>
<p>安海瑞欧将对方强行拉进了粗俗的咒力消耗战,正是因为选择了和自身完全相反的战术,才得到了这仿佛交付于白刃之上的胜利。</p>
<p>「即使如此,老朽也会赢。」</p>
<p>洛伦佐在狮子的尸体间咬牙切齿地说道,安海瑞欧则抬起左手,指甲上生成了金刚石的刀刃。 他连说些平时的调笑话的余力都没有,一反往常地默默行动。</p>
<p>发光的刀刃下挥,杀手的左腹部突然破裂,小肠和血肉溅在倒下的洛伦佐脸上,他被从背后袭来的桩子击中了腹部。</p>
<p>「什</p><p>。」</p>
<p>安海瑞欧回头看向背后袭来的咒式攻击,空中漂浮着一个咒符。从咒符中伸出的左臂正握着魔杖剑,下一个咒式已经构筑完成,发射。安海瑞欧身子一转,但左侧腹还是被再次击中,鲜血大量喷出。他大大地跳到后方,左手压着流血不止的伤口。</p>
<p>洛伦佐从狮子的尸体间走出,老人跪在地上,虽然左肩仍然在流血,但白眉下却浮现出了笑容。比起痛苦,此刻的安海瑞欧所感觉到的更多是惊愕,他睁大了蓝眸。</p>
<p>洛伦佐左手拿着一本蓝色革表纸的书。</p>
<p>「那、那是、埃米雷、欧之书……」</p>
<p>安海瑞欧的声音中充满惊讶。</p>
<p>洛伦佐身后,一个以书为头部的女子漂浮在半空中,双肩下的手消失不见,蓝色的双足缠着洛伦佐的脖颈,头部的位置翻开的书页上是一双红色的眼眸。</p>
<p>「埃米雷欧之书『长手朗佩琳』,会听从书的使用者的命令。和老朽的猎犬们不同,是应被唾弃的存在。」</p>
<p>老猎手吐出这些话,他伸出拿着书的左手。</p>
<p>与此同时,纸片降落到安海瑞欧周围,不止是在用地内飞舞的纸屑,还有从上空降下的咒符之雨。</p>
<p>安海瑞欧是初次见到这招式,但他立刻做出反应,在原地向旁边翻滚逃开。</p>
<p>洛伦佐一边用左手抚摸着魔犬,一边用右手挥舞魔杖剑。上空降下的咒符之雨中,有一枚伸出了一只手臂,发动了咒式。射出的桩子贯穿了安海瑞欧的左肩,在他体内分枝,荆棘带着鲜血一起从胸部和背部刺出。</p>
<p>基希亚出现在奔逃的安海瑞欧身后,全力发动治愈咒式,蓝色的咒印组成式堵上了出血的伤口和内脏破损处。基希亚将书的使用者从即死的重伤中救回,然后又回到了书中。</p>
<p>安海瑞欧忍耐着痛苦,在咒符的暴雨中继续奔逃。在视野被陷阱淹没的用地内,洛伦佐不慌不忙地进行追击。</p>
<p>「虽说远比不上老朽的猎犬,但确实是个便利的道具,墨菲斯最多复制下手和刀刃就是极限了。」洛伦佐拿着的埃米雷欧之书散发出光芒,朗佩琳发出无声的哄笑。「但让老朽这种程度的咒式士使用,就能做到用复制的手展开咒式。」</p>
<p>逃跑着的安海瑞欧前方,掉落在地面上的咒符开始发光,一只左手从表面的式中出现,同时在紧握着的剑刃剑锋处发动了咒式。高速的桩子在不可能回避的距离内射出,安海瑞欧扭转着身体,桩子命中了他的左手肘。从体内裂开的桩子将安海瑞欧的手肘完全粉碎,由内部贯穿固定上臂和下臂。</p>
<p>安海瑞欧右手的指甲变为金刚石刀刃挥舞,但咒符中出现的洛伦佐的手臂已经收回、消失。</p>
<p>安海瑞欧停在原地,吸气、呼气。他发动生物生成系第二阶位咒式「炎罗息」,脂肪酸乙酯和椰子油高速混合燃烧,火焰将周围的一切燃烧殆尽。这是为了对抗耐热纸,利用热气导致的大气膨胀将周围的咒符驱逐开。</p>
<p>吐出火焰的安海瑞欧将他左侧腹和腹部上的白木桩子拔出,强行停止了咒式。</p>
<p>这次洛伦佐没有以咒符为中介,本人直接施放了咒式。两头魔犬在咒符之雨中逼近敌人,安海瑞欧反射性地放出了狮子。两头魔犬的尖牙利爪轻易将狮子撕裂,血肉飞散。安海瑞欧将狮子当做活祭争取到了短暂的一瞬,他立刻横向翻滚着身子逃跑。</p>
<p>「说起来,老朽还能做到这种事情呢。」</p>
<p>咒符降到了回转着的安海瑞欧周围,紧接着上百只手臂和魔杖剑一齐伸出。安海瑞欧满脸惊愕,上百只手臂同时发动了上百次咒式。</p>
<p>桩子从四面八方袭来,安海瑞欧高声怒号。他右手放出狮群,左手放出五色毒蛇,双足变为大蜈蚣,背上生出蝙蝠翼,全力防御桩子暴雨。桩子刺进被创造出的兽群内,内部分歧出的荆棘让它们瞬间死亡。</p>
<p>红色和蓝色的体液喷涌而出,安海瑞欧从尸体下出现。上百的咒式和分枝掠过安海瑞欧的全身,让他流血不止。</p>
<p>洛伦佐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劳,他拿着魔杖剑和埃米雷欧之书,与对方缩短距离。</p>
<p>咒符之雨不断散落,几十只手臂和魔杖剑时出现时消失,咒式如雨一般乱射而来。安海瑞欧不断逃跑,他无视了被白木桩子贯穿的痛苦,全力和对方拉开距离。</p>
<p>奔跑着的安海瑞欧用力跳起,魔犬们的等离子和螺旋击中了地面,深深地挖出了一个大洞。逃跑者落到地上,冷汗和鲜血一同从额头上流下,他加速奔跑逃开。</p>
<p>洛伦佐利用朗佩琳发动的上百咒式实在太过凶残,不止是复制刀刃,还能自由施放咒式。这种招式完全支配了近距离战斗的时机,可以自由地从敌方死角施放咒式。</p>
<p>与完全依赖朗佩琳的墨菲斯相比,洛伦佐选择将咒符和本人分散,缓急自如地发动咒式。而且他还能同时发动上百个咒式,这是墨菲斯不可能做到的。即使敌人勉强避开了致命伤,两头极具破坏力的魔犬也会不断追击,能走的棋步压倒性地增加。这早已不是洛伦佐个人,而是连安海瑞欧都赢不过的军团。</p>
<p>「墨菲斯也算是很有能耐,但洛伦佐的实力远在他之上啊。」</p>
<p>安海瑞欧全身都被穿刺,他不断逃跑,脸上写满焦躁。在无法放出博朗和昆西的现在,他已经完全处于穷途末路的境地了。</p>
<p>安海瑞欧用右手变为金刚石的指甲将血肉连同贯穿左臂和肩膀的桩子一起切断,基希亚再次出现,全力发动治愈咒式。骨头从肩膀断面伸出,肌肉和神经网覆盖其上,左臂迅速再生。基希亚立刻又回到书中,避开洛伦佐的咒式。洛伦佐袭击安海瑞欧的桩子咒式,只要着弹,就能被防住也能迅速分枝,从体内产生破坏。安海瑞欧将其与被击中的身体部位一齐切断丢掉,靠着基希亚的紧急救命处置进行硬来的肉体治愈,所以才能轻松处理。要是基希亚被打倒,自己就会即死。</p>
<p>相对地,洛伦佐虽然以极大火力压着他打,但全身的伤势都没有得到治疗。虽然使用埃米雷欧之书复制出的上百咒式不会消耗本人的咒力,但他也因此无法施放高位咒式。而且,这一招格外需要控制力,一开始的上百咒式同时发动之后,洛伦佐就只同时发动十几到几十次咒式,威力有限。</p>
<p>洛伦佐的眼睛时不时就会看一眼身旁漂浮的「长手朗佩琳」,一旦控制切断,他就会和刚才的安海瑞欧一样遭受埃米雷欧之书的反攻。</p>
<p>老猎手在控制力达到极限之前不断以大火力压制对方,安海瑞欧则拼命逃跑,这成了一场追击战。</p>
<p>安海瑞欧避开几十支桩子,以右脚为重心反转,在咒符之雨中停下。洛伦佐也没有强行攻击,咒符中的手臂全部消失,他开始思考最后关头的战术。</p>
<p>洛伦佐发现,负伤的安海瑞欧眼睛并没有看着自己。</p>
<p>他视线的方向是老猎手的头顶之上,钻石杀手伸出被血染红的右手。渴望的手前方,是站立着的派特莉嘉。</p>
<p>「过来。」</p>
<p>安海瑞欧和派特莉嘉视线相交,他说出的话完全无视了女子的感情。这个男人绑架了派特莉嘉,强奸她让她怀孕,甚至为了杀掉她母亲把她当做交易材料,现在还敢呼唤她。</p>
<p>派特莉嘉绯色的眼眸中带着火一般的敌意。</p>
<p>「谁会去啊。」</p>
<p>「过来。」</p>
<p>濒死的安海瑞欧重复着无理的要求,派特莉嘉一动不动。安海瑞欧焦急地抬起沾满鲜血的手,脸上显现出思考的神色,将计算结果脱口而出。</p>
<p>「既然你是信教的教徒,就试着来拯救我吧。拥有理性和感情、却依然遵从了偶然的选择的怪物,就由你来阻止吧。」</p>
<p>听到安海瑞欧的话,派特莉嘉倒吸了一口凉气。</p>
<p>「如果你不过来,我就无差别地杀掉埃里德那的市民。」</p>
<p>派特莉嘉在这场邪恶的交易中犹豫了,她的表情宛如圣女,然后像是在回应自己内心的声音一般点了点头。她往前踏了一步,但又停下了。</p>
<p>「蠢话到此为止。」</p>
<p>洛伦佐动了,安海瑞欧却没动。</p>
<p>「首先是洛伦佐,你好碍事。」</p>
<p>安海瑞欧走上前去,突然,一阵黑色的暴风从安海瑞欧的右边、老人的左边袭来。粒子化为紧握五指的巨大黑拳,与两人剧烈冲撞。被堪比客车的质量袭击,身材高大的安海瑞欧和小个子的洛伦佐都像笑话一样被击飞。</p>
<p>被击飞的安海瑞欧在身前放出大蜈蚣</p><p>作为瞬间的防壁,蜈蚣外骨骼的碎片和体液四散。他在空中用蝙蝠翼抓住空气,落到用地边缘。</p>
<p>交叉着魔杖剑承受这一击的洛伦佐则飞到了更远处,朝着废车之山而去。黑白魔犬绕到饲主的身后,夹在主人和废车之间,重重地撞上了废车,将主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猎犬们发出痛苦的呻吟。虽说避开了直击,但巨大质量的攻击还是让老人站不起身。</p>
<p>「别恨我啊。」</p>
<p>濒死的安海瑞欧跪在地上,话语从他的头顶上落下。</p>
<p>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站在废车之山的山顶、派特莉嘉的身后,粗壮的双臂环住了女子的腰,用手臂强行阻止了她的前进。</p>
<p>「卡基弗蒂,你为什么会在这里?」</p>
<p>安海瑞欧以双手准备咒式,重回战斗态势。束缚住派特莉嘉的这个人,身为使徒而又不是使徒,正是格斗家卡基弗蒂。</p>
<p>「侧耳倾听,三旗会奇怪的动员话语就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既然制造陷阱的是洛伦佐,那场所大概是三旗会的用地。不过即使明知是陷阱,安海瑞欧你也会来,正如我所料啊。」</p>
<p>卡基弗蒂抬起右手,手背上蓝色的宝珠因咒力而闪闪发光。</p>
<p>「安海瑞欧,护理老人就放到之后,先跟我打吧。」</p>
<p>卡基弗蒂就这么抱着派特莉嘉跳到了后方,安海瑞欧放出的五色毒蛇在两人曾站的地点立起牙齿,分散到地面上。洛伦佐身受重伤,暂时还动弹不得,两头魔犬待在主人身侧,朝着安海瑞欧和卡基弗蒂摆出威吓姿势。</p>
<p>安海瑞欧跳到空中缩短距离,但那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杀手在山顶着地,定睛一看。</p>
<p>百米尔外,能看到卡基弗蒂跳到空中的背影,拳士在高速移动后跳起,被他抱在怀中的派特莉嘉水平伸着脚。</p>
<p>卡基弗蒂乘在黑砂之上,再次跳起,转头看了一眼,看见了安海瑞欧。</p>
<p>「追上来吧,我们去更让人享受的地方打。」</p>
<p>卡基弗蒂转回前方,高速往北移动。鲜血淋漓的安海瑞欧拳头紧握、又松开,他追在拳士身后开始疾驰。</p>
<p>奔跑着的安海瑞欧侧脸上带着冰冷的愤怒,他受了濒死的重伤,但仍然心生奔腾的怒火。</p>
<p>「好死不死非得是这种时期,那个格斗技笨蛋。」</p>
<p>黑色的蝙蝠翼从他背部伸展开来,安海瑞欧一口气飞起,基希亚也展开了蝶翅,但跟不上他的高速飞翔。</p>
<p>「好吧,我就如你所愿,一对一地杀了你。」</p>
<p>安海瑞欧变为水平姿势,脚和背部喷出压缩空气加速,追踪卡基弗蒂。杀手的背部仍然在出血,但他的眼中却充满冷静。他右手握着手机,用手指立即完成程序。基希亚的复眼盯着安海瑞欧的谜之动作,手机上显示出的是一亿元的赏金。</p>
<p>「虽然现在应该毫无意义,但还是先布下一棋吧。」</p>
<p>飞行的安海瑞欧再次加速。</p>
<p>警署内变得慌乱起来,警官和警察的部队大批出动,好像是其他地方出现使徒了。</p>
<p>虽然有点在意,不过我们所在的埃里德那东署二楼的房间内正被静谧所支配。</p>
<p>金属的办公桌前,有两人坐在椅子上,肥胖得超乎常识的裴飞特和身材纤瘦的穆卡鲁贝,正成对比的两个赞哈德的指尖。</p>
<p>他们刚从在沃尔考哥拉地下街时受的重伤中恢复,脸部和手臂上还包着绷带和治疗用的咒符。穆卡鲁贝紧盯着前方,裴飞特则垂着眼。裴飞特的脸部只是多少有点肿胀,但他的腹部看上去却像是个极度肥胖的球体,大概是得了什么病吧。</p>
<p>两人的双手上都带着合金和咒式封印的双重手铐,脚上也锁着脚镣,另一端固定在地板的金属零件上。环着腰间的锁链连着椅子,椅子本身也被用金属零件固定在地板上。</p>
<p>穆卡鲁贝和裴飞特的身后,并排站着四个全副武装的警察,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态。透明的长方形盾牌就立在地板上,已经出鞘的魔杖剑放置其上。一旦有任何异常,警察就会立刻用咒式击穿这两个杀人犯的头部,会见格特雷克时的警备态势和现在完全无法相比。</p>
<p>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同时审讯两人的,但现在必须从这两个指尖身上打听出使徒梅勒尼波斯的相关情报。</p>
<p>复活的哈莱尔坐在两个杀人犯对侧的椅子上,旁边坐在他的副官,一位名为修拉伊巴的搜查官。这是一位戴着眼镜的知性派搜查官,正在准备笔录。</p>
<p>说起来,我只听说过名字的另一位副官,短期内担任过代理指挥官的施吉佐没有在场。</p>
<p>我、莲德、提塞恩、德尔顿、斯坦兹、还有贝里克警部补,都位于远离哈莱尔和护卫的长方形房间的尽头,我们几人并列站着。我背靠墙壁,看着即将开始审问的哈莱尔,打算见识下警察和关系不错的特别搜查官的本事。</p>
<p>「警备很严格啊。」身材纤瘦的穆卡鲁贝看着我们,半边脸颊痉挛着。「简直就是你们胆怯的具象化。」</p>
<p>「对于赞哈德的使徒之下、帮他们跑腿的指尖来说,这种警备确实是有点过,但这已经是最低限度了。」</p>
<p>哈莱尔以钢铁般的声音回应,对方是赞哈德的指尖,那么护卫是必须配备的。副官、四个警察和贝里克,我和莲德,提塞恩、德尔顿和斯坦兹,都算在其中。</p>
<p>哈莱尔坐在椅子上,他换了条腿翘着。</p>
<p>「『隐形的梅勒尼波斯』人在哪里?」</p>
<p>哈莱尔直接问道。</p>
<p>「梅勒尼波斯应该参加了这次祝祭才对,他躲在哪里?外表有什么特征?联络方式是什么?使用的咒式和埃米雷欧之书是什么?」</p>
<p>恐怕在两人恢复意识之后,这些问题就已经重复问了他们好几遍。穆卡鲁贝在椅子上动了动,锁链发出互相摩擦的声音。裴飞特蜷缩着自己肥胖的身体,目光仍然钉在桌上,两人都没有回答问题。</p>
<p>两人作为指尖这种杀人犯是经过培养的,但我们多少都想知道与赞哈德的使徒相关的情报。</p>
<p>别说是脸了,我们就连梅勒尼波斯的杀人手法都没有搞清楚。在发生在皮埃佐联邦军事基地的阿尔贝尔姆少佐杀害事件中,哈莱尔曾经见过梅勒尼波斯杀人,那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p>
<p>被害者是身份明确的军人,手段是完美的密室杀人,至今我们连他使用的是什么咒式都不知道。如果是如同「隐形的梅勒尼波斯」这个绰号那样能变得透明或是能拟态的咒式,那应该是逃不过军方和警察的红外线或分子探查的。</p>
<p>「我再问一遍,说出梅勒尼波斯的情报。」</p>
<p>回应哈莱尔的仍然只有漫长的沉默,终于,穆卡鲁贝张开了口。</p>
<p>「我也说过好几次了,我不能出卖梅勒尼波斯大人。」黑人讽刺地歪了歪唇,瞥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裴飞特。</p>
<p>「而且,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回答不了。」</p>
<p>「什么意思?」</p>
<p>提问的哈莱尔本人和我其实都能大致猜想到。</p>
<p>「我们只通过文件和邮件与梅勒尼波斯大人进行接触,别说样貌了,我连他的声音都没听过,我们只是听从他的命令行动而已。」</p>
<p>猜中了,他们只通过网络进行接触这种大煞风景的愚蠢猜想居然成真了。</p>
<p>「指尖为什么追随使徒?大量连续杀人犯和愉快犯们为什么能和同类合作?」</p>
<p>哈莱尔淡淡地继续审讯。</p>
<p>「因为这就是指尖的使命。」穆卡鲁贝的眼中浮现出心醉神迷的神色。「同为杀人犯,等级却不同,我们因能服从他们使徒和赞哈德王而雀跃不已。」</p>
<p>那是狂信者的眼神,哈莱尔死心地靠到椅背上,扔出最后一个问题。</p>
<p>「如果说出点梅勒尼波斯的相关情报,就能通过司法谈判把死刑降为无期徒刑哦?」</p>
<p>「背叛了梅勒尼波斯大人我们会死得更可怕。」</p>
<p>穆卡鲁贝的脸色一变,脸上充满恐惧。哈莱尔判断继续询问这个狂信者也毫无意义了,他用眼神向护卫示意了一下,两名警官走过去扶起穆卡鲁贝,解开束缚,带着他走向房间外。穆卡鲁贝突然转过头,紧盯着哈莱尔。</p>
<p>「梅勒尼波斯大人会杀了你们。」</p>
<p>我旁观着这一连串毫无收获的对话,轻轻地笑出了声。</p>
<p>「梅勒尼波斯大人这个称呼真让人觉得难以理解。」</p>
<p>我向着屋内扔出这句话。</p>
<p>「现在这个时代,还加上大人这个称呼什么的,不是不高明的营业手段或者诈欺信件,就是生活在封建时代的人,还有以为自己生活在封建时代的傻瓜。不</p><p>管哪个都是得了心病。」</p>
<p>「我只是因为由衷地感到尊敬与恐惧,才会加上敬称称呼而已。」穆卡鲁贝在护卫之间颤抖着声音继续。「我们……」「啊——知道知道,你们是一些因为什么自己和世界不兼容之类的原因就杀人的白痴,他给予了你们容身之处,然后你们就向这位更加白痴的主人展现忠心,是这种忠犬游戏对吧?」</p>
<p>我抢先说出这种愚蠢的逻辑。</p>
<p>「放心吧,你要是敢逃跑,就会作为悬赏对象被我杀掉,你的饲主梅勒尼波斯也会由我杀掉,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p>
<p>穆卡鲁贝再次张开口,像要说出什么激昂的话语一般,但他很快又慌张地闭上了嘴。我朝着哈莱尔耸了耸肩,激怒他让他说出情报这个过时的招式好像不起效果。</p>
<p>「要是吉吉那在这里,就能用坏警官和更坏的警官这一招让他开口了啊。」</p>
<p>这种时候搭档的缺席就显得很沉重了。</p>
<p>「给你一个充满魅力的建议,我们是特别搜查官,可不能像古板的警官那样。」</p>
<p>哈莱尔笑道,我旁边的贝里克用鼻子哼了一声,像是在说现在的警官可不会利用暴力或威胁来审讯。</p>
<p>「虽然时间不多了,但这是一场长期战。」</p>
<p>哈莱尔说道,两个护卫继续把穆卡鲁贝带回地下监狱中。被护送走的穆卡鲁贝站在出入口,看向他的同类裴飞特。</p>
<p>「蠢猪,别说多余的话,会被梅勒尼波斯大人杀掉的。」</p>
<p>穆卡鲁贝的声音让裴飞特肥胖的身体变得僵硬,虽然同为指尖,但他们之间似乎不存在友情或关怀。与此同时,梅勒尼波斯的恐怖也束缚着这些杀人犯的内心。</p>
<p>穆卡鲁贝走出房门,又有另外两个护卫警察走进来,关上了门。</p>
<p>室内恢复静寂,哈莱尔仍然坐着,身子转向裴飞特,一脸毫无期待的表情。</p>
<p>「你的同类那样说了啊,你要怎么做?」</p>
<p>正眼一看,坐在椅子上的裴飞特还真是个不得了的巨汉啊。他比孕妇还大的腹部夹在身体和桌子之间,得病这个可能性又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p>
<p>「我不能说。」</p>
<p>「不是不会说,而是不能说,也就代表还有交涉的余地吧。」</p>
<p>哈莱尔抓住裴飞特微妙的措辞说道。穆卡鲁贝是被恐惧束缚的狂信者,但裴飞特好像有可趁之机。</p>
<p>将穆卡鲁贝和裴飞特分隔开,分别对两人说对方已经透露了少许情报就行了。之后两人就会相互猜疑对方,担心如果不先说会不会只有自己被判死刑,然后逐渐崩溃。虽然这只是最基本的审讯技巧,但不是使徒的赞哈德的指尖们有可能会上钩。</p>
<p>「反正穆卡鲁贝肯定会被判死刑,我想你应该清楚,梅勒尼波斯迟早也会被逮捕会死,你也想被判死刑吗?」</p>
<p>「这个……」</p>
<p>裴飞特像缺氧的金鱼一般收缩着嘴,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他正在对死亡的恐惧和明哲保身之间动摇,哈莱尔一个劲地说着。</p>
<p>「你想死吗?我们调查过了,你好像还有一位年老的母亲吧,老家的爱犬可可怎么办?」</p>
<p>「这个……」</p>
<p>哈莱尔抬出具体的人和事,汗珠浮现在裴飞特的额头上。他似乎正在被痛苦所袭击,粗胖的身体大大地弯曲着,巨体抵在桌上。额头的表面张力达到极限,汗水流过肿胀的脸颊,积在下巴上。明明是个杀人犯,却对自己的死感到恐惧。</p>
<p>我想起了即使手足碎裂、也要用嘴施以袭击的墨菲斯最后的抵抗,看来使徒和指尖之间精神强度的级别确实不同。只要再推一把,指尖就会陷落。</p>
<p>「这个啊啊啊啊。」</p>
<p>杀人犯粗胖的手指紧抓着桌子,哈莱尔、旁边的副官和警察都对这个异常事态感到疑惑。本来以来他是在动摇或是装病,但现在看来他似乎是真的很痛苦。我的手机震了一下。</p>
<p>我看了眼文字,是贝内尔传来的情报,安海瑞欧和洛伦佐在马自迪防波堤附近发生了激烈冲突。这是与刚才警察们行动的理由相关的重大情报,但裴飞特乱闹得更厉害了,现在还没法关心这件事。</p>
<p>哈莱尔踢起椅子,向着发暴的裴飞特走去,莲德、提塞恩、德尔顿和斯坦兹站成一列。还不知道他是发病还是爆发,只能先待命。</p>
<p>「可能是梅勒尼波斯发动了用来封口的时限装置!」</p>
<p>特别搜查官这么一说,大家才初次注意到这一点。我立刻用手机打电话给医院,警察们从后方走向裴飞特。如果他因毒而死,调查手段就会随之消失。</p>
<p>裴飞特肥胖的身体一转,惊人的后坐力将被固定在桌脚下的金属卡子弹飞。他压着肚子抬起桌子,突起的桌角撞上了前进的哈莱尔的腰。裴飞特哀鸣着蹲下身子,头顶部的几十根毛发都在空中乱舞。站在我身边的斯坦兹最先做出反应,他推开我的左手,冲到我身前。</p>
<p>一阵风吹过室内。</p>
<p>哈莱尔身旁的副官和背后的四个警察的脸都因惊讶而僵住。</p>
<p>树脂制的盾牌和魔杖剑上被划出了一条线,蓝色西装的胸膛上也出现了一条水平的红线。平衡崩毁,盾牌的上半部分和护卫的上半身随之滑落。五人似乎想发出尖叫声,但肺部和气管已经被切断,本该吐出的呼吸从断面漏出。</p>
<p>被切断的盾牌、魔杖剑和护卫的上半身落到地板,发出声音。胸部之下的下半身也随后倒到了地板上,大量鲜血涌出。</p>
<p>副官修拉伊巴的上半身倒在了办公桌上,尸体还一脸茫然,肠胃和内脏从他腰部的断面零落,室内变为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杀人现场。</p>
<p>站在我身前的斯坦兹也慢慢倒下,他半转回身子,面露笑容地看着我,喉咙上被划出了一条红线。</p>
<p>「嘉由、斯老爷。」</p>
<p>斯坦兹半弯着腰,鲜血从喉咙处流淌而出。别说话,求你别说话了。</p>
<p>「真、真遗憾,看来要、在此永、别了。」伴随着喉咙的大量出血,斯坦兹眼中的光逐渐消失。</p>
<p>「斯坦兹先生!」</p>
<p>站在后列的德尔顿上前抱住斯坦兹,但他已经断气了。尸体喉咙上喷出的鲜血打湿了德尔顿的衣服,在地板上蔓延,他死得太过简单。</p>
<p>特塞恩反射性地抬起的左臂上也出现了红线,他的左臂掉落,露出锐利的断面。莲德早一步逃开,因此只有胸口受了轻伤,粗壮的手臂正抱着小肠从腹部中零落而出、出血严重的贝里克。</p>
<p>我动弹不得,胸口感觉到一阵疼痛。低头一看,虽然防刃纤维挡住了一部分攻势,但仍是切断肋骨直达内部的重伤。伴随着出血,我跪倒在地。</p>
<p>我明白,斯坦兹冲到了我面前,成了我的替身。比起自己、我活着更有可能打倒使徒,他连产生这种想法的时间都没有,仅仅是靠一瞬间的判断就冲了上去。他是个纯粹的侠义之人,他的举动太过惊人,比疼痛更让我觉得全身发麻。</p>
<p>我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咒式士立刻拔出魔杖剑进入了战斗态势,但还没能明白发生了什么,攻击从何处而来,只能看着大概是主因的裴飞特。</p>
<p>「啊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p>
<p>惨剧现场中心的裴飞特目光虚无,巨大的身躯从椅子上站起。</p>
<p>他极度肥胖的腹部到背部处的衬衫都破裂了,布料和肉块从他腹部的皮肤中伸出,并不是出血,而是伸出了一只穿着白色西装袖的右手。</p>
<p>右手上的五指握着魔杖剑,将警察们一刀两断、让我们负伤的剑锋正在滴血。在受伤的所有人面前,又有一只左手从裴飞特的腹部中伸出。左手搭在桌上,随意抓住了什么,边握拳边将身体拉出。一只左脚出现,白色的皮鞋踏到地板上,紧接着是右脚。</p>
<p>从裴飞特的体内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是一个头发发白的中年绅士,一双绿色的眼眸放置在鹰钩鼻子的左右。</p>
<p>这个男人藏在裴飞特体内,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景。从巨大身躯中失去了一人份质量的裴飞特双目发白,朝着后方倒向了地板,锁链哗啦哗啦地响。失去了一整个人类的质量导致巨汉迅速萎缩,变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普通男子。</p>
<p>从裴飞特体内出现的男人站立原地,一边接受着我们的注视,一边看着自己右手握着的魔杖剑。</p>
<p>「从体内无法计测回转半径,看样子只杀了一半人啊。」</p>
<p>位于长方形房间内较远处的我们好歹避开了致命伤,但身处较近的出入口的四位警察和特别搜查官的</p><p>副官都被切断身体、斯坦兹也被切断脖颈而死。</p>
<p>仅仅差了二十厘米尔的距离,却分隔了生死,男人的目光看向蜷在地板上的哈莱尔。</p>
<p>「偏偏放过了最大目标。」</p>
<p>这是比我更惊人的偶然,哈莱尔本和副官身处同一位置,但因裴飞特的动作,他被桌子击中腰部而蹲下了身子,这比我更惊人的偶然动作救了哈莱尔一命。</p>
<p>既然对方已经现出了原形,那就只能打倒他了。狭窄的房间内,我把魔杖剑剑尖对着敌人,提塞恩将咒符贴上左臂的断面,举起长刀备战。莲德和德尔顿也将负伤的贝里克护在身后,用魔杖锤和枪开始构筑咒式。攻击性咒式士们寻找着时机发起攻击。</p>
<p>「你……」</p>
<p>「不用着急,吾辈就是『隐形的梅勒尼波斯』。」</p>
<p>办公桌上,穿着白色西装、白色衬衫和白色鞋子的梅勒尼波斯说道。</p>
<p>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没人知道梅勒尼波斯的容貌和杀人手法、就连他咒式的真实面目都不为人知了。藏在人体内进行移动,自然谁都无法发现。</p>
<p>他在军事基地时实施的暗杀方法我也想明白了,现场照片中有一个身型庞大的大尉在。梅勒尼波斯恐怕是进入了大尉的身体内部操纵他,只伸出了手实施暗杀,那位大尉在那之后大概就被杀掉并伪装成事故死了吧。</p>
<p>能潜入人体体内的敌人,如果在街上的话我们根本防不住最初一击。这次虽然偶然避过了初次攻击,但警察、特别搜查官、以及成为我替身的斯坦兹都被杀了,这种暗杀咒式实在太过强大。</p>
<p>哈莱尔蹲着身子,沉默地拔出了魔杖短剑攻去。桌上的梅勒尼波斯仍然看着前方,只竖起刀刃挡住攻击,火花和金属音四散。即使是这种时点,冷静的哈莱尔仍然盘算着以拘束咒式逮捕对方。</p>
<p>「你这家伙!居然杀了斯坦兹和警察们啊啊啊啊啊!」</p>
<p>断了左臂的提塞恩疾速奔走,扬起的刘海因怒气而倒竖,鲜血从他左手的断面溅到身后。</p>
<p>「去死吧啊啊啊!」</p>
<p>面对力量猛烈的长刀突刺,梅勒尼波斯挥舞着魔杖剑,水平挡住,一阵金属音响起。青白色的数式之刃从特塞恩的剑尖处伸出,朝着使徒的面孔攻去。这招很聪明,但白色的杀手把脸往右一倾避开了数式之刃,提塞恩的侧脸上充满杀气。</p>
<p>数式之刃往右直角弯曲,从左耳处攻击脑部,梅勒尼波斯在桌上翻了个跟头避开。我放出的追击「雷霆鞭」也被他空中的刀刃挡住,火花四溅。</p>
<p>梅勒尼波斯在房间的角落内一只斜倒着的椅子上着地。莲德平心静气,瞄准对方不安定的姿势,挥舞着魔杖锤从旁边攻去,德尔顿也以魔杖长枪突刺而去。白色的使徒上半身一退,避开了低吼着的铁锤和枪尖。</p>
<p>德尔顿的身子向前一栽,但莲德还没有停止旋转。</p>
<p>「怎么可能让你逃!」</p>
<p>他以左手握着的魔杖斧朝着梅勒尼波斯的脚下追击,对方再次跳起,空中的刀刃切裂了莲德的肩头,鲜血溅出。使徒一边回避我带着联结的雷击攻去的魔杖剑,一边反向以皮鞋踢了一下天花板。他伸出脚旋转,默默地回到了桌上,刀刃水平旋转。我拼命用魔杖剑弹开逼近喉咙的刀刃,逃向后方。</p>
<p>这房间很狭窄,我只能退到墙边。</p>
<p>「这家伙很不妙啊!」</p>
<p>提塞恩叫喊道,莲德和我在墙边组队,梅勒尼波斯拥有着非比寻常的体术,身经百战的前卫咒式士所做出的动作仿佛杂技一般。</p>
<p>哈莱尔挡住了身后的出入口,双手举起魔杖短剑备战,摆出一副决不让梅勒尼波斯从我们的夹击中逃开的态势。</p>
<p>「这里是警署,即使主力不在,也有数百个警官和警察常驻,特别搜查官和武装搜查官也在,你逃不掉的。」</p>
<p>哈莱尔的目光在部下被杀的愤怒与身为特别搜查官的守法意识中动摇。</p>
<p>「乖乖被逮捕吧,还是说你想死?」</p>
<p>身受重伤的我、失去左臂的提塞恩、肩膀被割裂的莲德和脸色苍白的德尔顿也移动到嵌着铁格子的窗户附近,堵住使徒逃跑的路径,完全将他将军。</p>
<p>桌上的梅勒尼波斯像是在玩游戏一般在身旁旋转着魔杖剑。</p>
<p>「思考回路真单纯啊。」</p>
<p>梅勒尼波斯停止了魔杖剑的旋转,指向垂直方向。魔杖剑被垂直放置,紧接着肉块从刀尖喷出,贴到了天花板上。我们仍然维持着警戒态势,想读懂对方的逃跑路线。</p>
<p>上空的梅勒尼波斯的绿眸嘲弄地俯视着我们。</p>
<p>「你们难道认为吾辈是连逃出路径都没考虑就潜入进来的勇者吗?」</p>
<p>「原来如此,那两人是故意被逮捕的。」嘴巴追不上思考的速度,我同时用双手抓住了提塞恩和莲德。「裴飞特是输送手段的话,穆卡鲁贝就是逃脱手段,现在下面的……」我放弃了说明,强行拉着他们蹲下。</p>
<p>所有人都得赶紧逃,一阵重低音与我的句尾同时响起。就在哈莱尔打开房门想要跑到走廊上的瞬间,地板立刻不断龟裂,混凝土膨胀碎裂,这是一场爆炸。</p>
<p>伴随着一阵轰炸声,混凝土和钢筋不停掉落,桌子、椅子、警察和副官、裴飞特和斯坦兹的尸体也随之下落。落脚点完全消失,我跟着掉了下去,哈莱尔也以伸着手的姿势落下。特塞恩向着上空施放数式丝线,但天花板本身都已经碎裂了。我们和瓦砾一起悲惨地往下掉,众人只能看着垂吊着的梅勒尼波斯干瞪眼。</p>
<p>我在空中展开「斥盾」,往上抬着盾牌着地,同时从下方撑住莲德、负伤的贝里克和德尔顿。这是会让警署的地板和天花板崩毁的大质量,我用盾牌支撑着三人,勉强扛住了。</p>
<p>在承受了约二十次被瓦砾击中的冲击后,我终于停止了下落,周围白烟弥漫。</p>
<p>我用手挥了挥,散去的白烟之间隐约能看到地下监狱到一层的惨状。我们着地的地点是一楼的地板,二楼碎裂的地板从上面落下,直达地下。一楼成了堆积的瓦砾之山,连外壁都碎裂了。</p>
<p>出入口的铁格子也完全歪曲,掉到了走廊上,看来炮弹和爆裂咒式是从地下监狱往上发动的。</p>
<p>走廊被瓦砾和白烟覆盖,警报不断鸣响,警察们的怒号声和警署内普通市民们的惨叫声遍布各处。</p>
<p>裴飞特和穆卡鲁贝两个指尖在对使徒梅勒尼波斯的计策一无所知的前提下,成了搬运和炸弹的挑夫。使徒的思考和行动不止是超乎常识,简直是偏离人道了。</p>
<p>瓦砾之间能看到部分手脚和头部,穆卡鲁贝、同时被收监的罪犯和一楼的警察好像都被牵连其中死去了。我从崩塌的混凝土边缘往下看着地下,黏在地板和瓦砾上的肉块、红色的血痕,成了爆炸中心地的穆卡鲁贝下场估计很悲惨。</p>
<p>我解除了盾牌,胸口割裂的剧痛变得难以忍耐。从瓦砾间走出的提塞恩也跪在地上,他左臂的伤势已经达到了极限。我终于也用咒符止住了出血,但出血量已经过大。虽然很在意斯坦兹的尸体和哈莱尔的下落,但首先得保住在场的人的性命。</p>
<p>一束光从天花板上射下。</p>
<p>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上空二楼的大洞内降下,是梅勒尼波斯。他白色的皮鞋踩在瓦砾上,左手上拿着某件银色物体。</p>
<p>站在白烟间的梅勒尼波斯眼前,是因爆炸而开了个大洞的外壁。外面的远景能看到埃里德那的街道,近景则是因爆炸而破碎的车辆。停车场陷入了大混乱之中,杀人犯的应援者和团体纷纷四散逃开,车辆之间争着逃跑,甚至发生了交通事故。</p>
<p>梅勒尼波斯从瓦砾间跳起,站到被破坏的墙壁上开出的大洞和外界的交界线上,白色的杀人犯左手伸入怀中。</p>
<p>「赌这一次真是太好了,得到了想要的东西。」</p>
<p>梅勒尼波斯一脸满足地跳起,反应过来的我立刻施放「爆炸吼」,三硝基甲苯炸药炸开。警署墙壁上的洞倒是变大了,但爆炸烟雾弥漫,我也看不清有没有伤到对方。失去左臂的提塞恩冲进白烟内。</p>
<p>提塞恩追了上去,但梅勒尼波斯已经逃到了警署外。白色的身影穿过四散逃跑的人群,跳到了停车场某辆车的车顶上。</p>
<p>「什么啊那个人。」</p>
<p>德尔顿伫立原地,他视线前方是斯坦兹埋在瓦砾中的尸体。</p>
<p>「使徒到底是什么啊。」德尔顿的眸中充满恐惧。「那种事情,怎么可能……」</p>
<p>「怎么能让你逃。」</p>
<p>哈莱尔从我身旁冲过,把手</p><p>搭在墙壁的大洞上。他的额头破裂淌血,背部多了一根钢筋,大概是下落的时候运气不好,被一部分瓦砾中突起的钢筋刺中了。哈莱尔无视了自己的出血,往前迈开脚步。</p>
<p>贝里克站在墙边,用左手压着腹部掉出的内脏,右手一挥,示意我们追上去。我、莲德和提塞恩紧随哈莱尔身后,在停车场内前进,心生胆怯的德尔顿也追了上来。</p>
<p>哈莱尔一边用数式堵住伤口,一边奔跑着,伤势让他的速度变慢,我很快就追上了他,扶住身负重伤的哈莱尔继续奔跑。如果哈莱尔在这里掉队,战力就会严重不足。</p>
<p>「使徒主动接近后逃跑,现在是难得的好机会,这次让他逃了以后就再也不可能抓到他了。」</p>
<p>「我知道!」</p>
<p>我在停车场内奔跑着回答道,警察们都还处在混乱状态。只能靠我、哈莱尔、莲德、提塞恩和德尔顿五人阻止他了。</p>
<p>「他下次还会进入某人的体内接近我们,即使明白这一点,也防不住他第二次的袭击!」</p>
<p>这次的奇袭让提塞恩身受重伤,哈莱尔没死纯属接近于奇迹的偶然,我能活着则是全靠斯坦兹以命相护。现在要是放跑了梅勒尼波斯,今后就会一直被他抢占先机,谁都逮捕不了他了。</p>
<p>我记得那些被我抛在身后的尸体,被当做道具使用的裴飞特和穆卡鲁贝,监狱里死去的囚犯们,四个警察、警署内的警官们和哈莱尔的副官,让我得以苟活的斯坦兹,还有伊迪斯和大量死者。</p>
<p>赞哈德的使徒们不会对他人产生共鸣,也不存在对生命的敬意。在他们看来,自己以外的一切都是背景。他们随心所欲地杀人,将生命当做娱乐,使徒的自由即是他人的灾难。</p>
<p>「不仅如此。」</p>
<p>哈莱尔奔跑着叫喊道。</p>
<p>「梅勒尼波斯从裴飞特体内出来的时候握住的东西,是副官修拉伊巴所持有的、打开赞哈德监狱所必须的钥匙之一,集齐三把就能打开牢门。」他的声音中带有悲痛之色。「做过我代理的另一个副官施吉佐,拥有任命代理时我交给他的另外两把钥匙。」</p>
<p>「也就是说,只要知道赞哈德的所在之处,现在的梅勒尼波斯就能把他放出来吗。」</p>
<p>我再次加快脚步,提塞恩、莲德和德尔顿也忍耐着伤势加快速度。「隐形的梅勒尼波斯」是特地看准这次机会出现的,如果知道赞哈德所在之处的某个特别搜查官,被能潜入他人体内的梅勒尼波斯袭击,一切就都结束了。</p>
<p>一旦赞哈德被放出来,使徒们的活动就会更加活跃,死者会成百上千地增加,伊迪斯的悲剧会无数次重演。</p>
<p>我忍耐着痛苦迈开脚步,必须阻止他,绝对要在这里阻止他。</p>
<p>白色的梅勒尼波斯从停车场的树木间穿过,哈莱尔打头,咒式士们也跟着穿过群木之间。大道上全是堵塞的车辆,梅勒尼波斯白色的背影轻巧地在车顶上飞跃前进。</p>
<p>我压住没完全堵上的胸口的伤口,从车辆前冲过。车辆紧急刹车,骂声从车窗内传来,但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终于追上哈莱尔,特别搜查官的侧脸上充满恐惧之色。</p>
<p>「偏偏是那里。」</p>
<p>梅勒尼波斯所跑向的方向,是商店街罗江大道。街道上,年轻的女子提着百货商店的纸袋漫步着,母亲拉着孩子的小手,手机狂响的上班族快步行走,配送人员骑着自行车在人群中前进。</p>
<p>梅勒尼波斯白色的身影所前往的是一条数百人来来往往的街道,哈莱尔忍耐着伤势全力加速奔跑,我也忍住剧痛前进。</p>
<p>梅勒尼波斯的左脚搭在打开的车窗上,司机还没来得及惊讶,对方的右脚就又踩上了车顶。</p>
<p>杀人犯不断大跨步地跳跃着,跑向人群之中,我也在后面猛追。看到一边血流不止一边握着魔杖剑的我,孩子胆怯地躲到母亲身后,中年男人也惊讶地往后退。莲德和提塞恩跑在我身后,德尔顿虽然心生怯意,但仍然紧跟了上来。哈莱尔左手高举起搜查官的证件,奔跑着大喊道,「特别搜查官!把路让出来去避难!」</p>
<p>梅勒尼波斯在四散纷逃的民众当中着地,周围的人们都全身僵硬地站住了。一个带着武装的白色男人从天而降,人们正处于犹豫该惊讶还是该害怕的状态。</p>
<p>我紧急停下脚步,进入战斗态势。莲德跑到我左边,提塞恩在右边,德尔顿则站到我背后,四人组好阵型备战。哈莱尔也停了下来,他举起魔杖短剑。所有人几乎都处于身受重伤的状态,五对一也不知道能否与梅勒尼波斯对抗。</p>
<p>「投降吧,你已经逃不了了。」胸口的出血和疼痛让我备受煎熬,但我还是将刀尖指向梅勒尼波斯。斯坦兹比我更痛苦,我必须忍住。「几分钟后警署的增援就会马上赶来。」</p>
<p>留在警署的贝里克应该会找人来帮忙,所以我得靠对话拖住他的脚步,争取时间。</p>
<p>「你觉得吾辈看上去像是想逃吗?」</p>
<p>梅勒尼波斯的左手拿着一本书,革表纸上画着十字锁的封印,那是安海瑞欧和使徒们所持有的埃米雷欧之书。</p>
<p>「怎么能让你翻开!」</p>
<p>哈莱尔厉声喊道,我和德尔顿立刻施放咒式「矛枪射」。梅勒尼波斯的魔杖剑一闪,弹开高速射出的十几根钢枪,用埃米雷欧之书的表纸挡住攻击。提塞恩潜进银色的碎片和对方张开的右手的空隙间,梅勒尼波斯回旋魔杖剑,挡住提塞恩的突刺并后退。莲德在空着的地方用魔杖锤叩击大地,发动化学钢成系第三阶位咒式「山岭怒涛」。</p>
<p>沥青的组成结构被改变,化为圆锥形的山岭连绵不断,沥青枪将街道上的树木和标识切裂,从下往上贯穿停着的车辆,朝着梅勒尼波斯杀去。</p>
<p>这是一种难以回避的大范围攻击,梅勒尼波斯朝后方翻了个跟头避开,沥青枪尖不断前伸,追击白色的魔人。梅勒尼波斯挥舞着魔杖剑,将沥青枪一分为二,他踢开断面,再次逃向后方。梅勒尼波斯又在从对决的光景中逃开的人群旋涡中着地,咒式被避开的莲德默默地追击,我、哈莱尔和提塞恩也继续追了上去。</p>
<p>莲德的岩石系咒式虽然在范围和破坏力上有很大优势,但追不上梅勒尼波斯惊人的体术和速度。</p>
<p>「速度相差太大,敌人和我相性太差了。」</p>
<p>莲德不快地说道,紧随其后的我和哈莱尔考虑到人群的安全,都不敢施放追击咒式。</p>
<p>追上去的提塞恩以魔杖剑攻去,梅勒尼波斯横转回避,失去左手的提塞恩拦不住这个体术超群的白色使徒。</p>
<p>「如果现在强力的前卫吉吉那先生在的话,就能阻止住他了!」</p>
<p>德尔顿不甘地叹道,但我们只能靠现在仅有的战力抓住他。</p>
<p>梅勒尼波斯横转着,他一直跳到奔逃的市民中间。人们纷纷四散逃开,但有一个人影却伫立在原地。</p>
<p>那是一个逃迟了一步的身穿西装的女性,看上去像是个上班族,她单手拿着的埃米雷德百货商店的纸袋掉落。梅勒尼波斯在她身旁着地,握着魔杖剑的右手环住女人的脖颈,拿着埃米雷欧之书的左手抱住她的腰。</p>
<p>女人立刻哭出了声,鼻涕垂下,呼吸粗重,突然遭受生命危机让她害怕地缩着身子。</p>
<p>「人质啊。」</p>
<p>哈莱尔丢出这句话,他手上握着的魔杖短剑已经构筑好了精密的拘束咒式。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提塞恩站到我右侧,用右手举着长刀备战。</p>
<p>「怎么办!」</p>
<p>「只攻击梅勒尼波斯!」</p>
<p>我叫喊着切换为能进行精密射击的咒式,莲德开始构筑岩石咒式。只需这一句话,所有人就都明白了我的作战。由莲德绊住梅勒尼波斯的脚步,我用精密的投枪咒式贯穿敌人的左臂,解放人质,之后提塞恩实施特攻,拉开使徒与人质间的距离。</p>
<p>「那是不可能的。」</p>
<p>梅勒尼波斯静静地说道,他握着魔杖剑的右手和被他环住的女子的脖颈、左手和女子的腰部、腹部和女子的背部逐渐重合。他的右手从女子的脖子上探出,左手沉进她的腹部。梅勒尼波斯的头慢慢从女子的右肩伸出,转而从女子腹部中探出的左手上拿着埃米雷欧之书。</p>
<p>「那、那是、什么啊?!」</p>
<p>提塞恩不假思索地叫出了声,我的想法也一样,压根不可能进行什么精密射击。</p>
<p>因为梅勒尼波斯已经和女子合为一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