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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终章 手中之物

作者:浅井ラボ 字数:51828 更新:2024-02-22 19:33:17

<p>这是一首单纯的歌。我的面前是你的罪孽,你的面前是我的罪孽。</p>

<p>只要我们两人之间还能看到绝望的伤痕,我就无法呼吸。</p>

<p>只要你在这里,伤痕就被指甲刺破,再次出血。</p>

<p>这是一首单纯的歌。只不过在前方。这片天空之下,在前方。</p>

<p>——鲁鲁·流《在前方》同盟历九十八年</p>

<p>◇ ◇ ◇</p>

<p>室内是男女凌乱的呼吸。</p>

<p>我抱着她的身体躺下。她也侧身向右躺下,眼神迷离,肩膀一耸一耸。</p>

<p>室内只有两人凌乱的呼吸声在回响。我伸出右手,取了枕边的纸巾清理了自己和季薇的身体,然后扔进垃圾桶。收回手的时候顺便摸到立在床边的魔杖剑,无声扣动扳机,不知道是第几次静音发动避孕咒式。虽然第六次已经没有效果了,但还是以防万一。</p>

<p>我收回右手,插进季薇的白金头发里,抚摸她的脑袋。头发下尖尖的耳朵显示了她阿尔利安族和人族的混血血统。</p>

<p>我收回眼睛,看着她雪白的额头,可爱的鼻梁,令人烦恼的粉色嘴唇。惹人怜爱。季薇的一切都惹人怜爱。我伸出右手去搂她的脑袋。</p>

<p>「太糟糕了。」</p>

<p>听到这句话,我停下手。季薇用左手按着自己的额头,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罪恶感快把她逼疯了。</p>

<p>「我以前还责怪过你出轨,现在自己却做了这种事。」</p>

<p>被激情冲昏头脑的我心中也扎进了一根刺。</p>

<p>「是强迫你的我不对。季薇只是被害者。」</p>

<p>我用左手捂住她的嘴。嘴唇在颤抖。</p>

<p>「不是的。」</p>

<p>被我强压住的声音里透露出胆怯。</p>

<p>「虽说是照顾病人,但是让嘉由斯进入自己家里,是小丫头片子才会干的失败之举。虽然被强迫了,但是明明可以抵抗的,我却接受了。」她咬紧颤抖的嘴唇,「明明不能这么做的,绝对不能这么做的。」</p>

<p>她的眼角涌出泪水,就快要滴落下来。我的舌头啊,快动,快动啊,为了拯救她。</p>

<p>「冷静想想,比起克拉纳斯和我,应该季薇出轨的次数更多吧?」</p>

<p>「你以为这是谁的错!笨蛋嘉由斯、白痴、坏心眼、花言巧语、你就随便在那里死……」</p>

<p>突然她停下了话。只有最后的一个词她说不出口。噎住的季薇抬起左脚,用内侧脚踝踢了我的屁股一脚。又踢了一脚。我的嘴巴只说出了最糟糕的回答。同时因为这种和以前一样的气氛露出微笑。她停下了踢我的脚,我也止住了笑。</p>

<p>季薇绿色的眼睛看着我。</p>

<p>「看来,你没看穿妾身一直演到现在啊。」</p>

<p>猛烈的寒气贯穿我的背部。我从床上跳起来,握着魔杖剑逃到床尾,拔剑出鞘。季薇妮娅托着腮,在床上微笑。</p>

<p>「真是个漫长的策略。太漫长了。」</p>

<p>「难、难道说…..」</p>

<p>即使是在我恐怖不断的人生中,这也是最大级别的冲击。我的牙齿咯咯作响,心跳加速,握着魔杖剑的手也在颤抖。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不能这样。</p>

<p>「潘海马操控的人里、也有季薇!?」</p>

<p>季薇横躺在床上,绿色的眼睛里含有笑意。</p>

<p>「骗你的呢~这是给坏心眼的人的报复。」她朝我摆摆手。</p>

<p>「别说俏皮话啊,过分了。」</p>

<p>我把刀收进刀鞘,回到枕边。即使魔杖刀已经放回床边,心脏还是在剧烈跳动。她也经历了数场心理战,要在这种场合选择最有效果的谎话对她来说轻而易举。我糟糕的玩笑被她数倍奉还。</p>

<p>我伸展身体,躺在季薇身边,胳膊肘撑着下巴。仔细一看,季薇的脸上蒙着一层悲伤。</p>

<p>季薇有过两次不诚实的行为。一次是咒式「暴帝」的心理操控,一次是我的强迫。希望保持正义、有洁癖的她被我扭曲了生活方式。我的强迫让季薇的心受了伤。</p>

<p>我无意义地张开嘴又闭上。我想不出我该说什么。</p>

<p>「我爱你。」</p>

<p>「死脑筋。」</p>

<p>季薇重重地叹息,落在白床单上。即使身体重叠,我还是得不到她的心。我只能继续。</p>

<p>「你已经对我没有感情了吗?」</p>

<p>我狡猾地问了一个我知道答案的问题。季薇绿色的眼睛浮在晨光中,盛满温柔和哀伤。</p>

<p>「我当然爱着你啊。」</p>

<p>那是悲伤的声音。</p>

<p>「如果我不爱你,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季薇犹豫着伸出左手,搭上我的腰,「我当然爱着你。即使分手了,现在也,爱着你。但是。」</p>

<p>季薇轻轻地呐喊在我心里激起狂暴的感情。我遵从自己的心情搂紧季薇的身体。季薇的手也搂住我的腰。炽热的体温。甘甜的香味。</p>

<p>可爱。这个女人的一切都那么可爱。包括弱小和丑陋在内,所有这一切构成了季薇。</p>

<p>我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了。脑海里闪过切蕾西的笑脸,刺中我的心脏。即使如此。</p>

<p>「能不能。」</p>

<p>动啊,动啊,我的舌头。</p>

<p>「能不能和我复合呢?」</p>

<p>与其说是勇气,不如说是靠莽撞说出口的。</p>

<p>早晨的房间里鸦雀无声。</p>

<p>「复合、然后又怎么办?」</p>

<p>季薇在我怀里回答。</p>

<p>「我忍受不了。那些担心你的生死而哭泣的夜晚、对你的过去的厌恶、对沃鲁洛特的决断、阿娜皮亚的死。还有,对切蕾西小姐的罪恶感。」</p>

<p>房间里只有季薇的宣告在回响。</p>

<p>「假如复合了,就和昨天说的一样,你也不会辞去进攻性咒式士的工作,同样的事情还会重复。」声音里透露出悲哀,「我为和你之间的爱情后悔,过着像在地狱里一样的痛苦生活。一年后、五年后,然后十年后、二十年后,总会在某一时期感情破裂。那已经不是我和你两个人的问题了。」季薇切断话语。「不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能是她太看中周围人的看法了。</p>

<p>「我是为了嘉由斯好才这么说的。你要是继续和切蕾西小姐在一起的话,会幸福的。」</p>

<p>季薇推开我的胸膛,分开身体。我盯着她的脸。</p>

<p>「那么,你怎么办?」</p>

<p>「我……」</p>

<p>季薇语塞。她说的话里没有考虑到自己的事情。</p>

<p>「你离开我,过平稳的生活。这样就行了吗?」</p>

<p>我继续说。</p>

<p>「我无论多么痛苦,都想和你,和季薇妮娅在一起。」</p>

<p>呐喊般的告白后,一瞬间的沉默。</p>

<p>「那不是恋爱,也不是爱情。单纯只是执着而已。」</p>

<p>季薇的话看似冷静,实则不然。她只是通过分析假装自己冷静而已。</p>

<p>「没错,就是执着。」我只能严肃起来,「我对你很执着,执着到自己都控制不了。我不想离开你。」</p>

<p>「太沉重了让人恶心。」</p>

<p>她的声音里透露出嫌恶。我除了继续紧逼没有别的手段。</p>

<p>「又沉重,又恶心。但是不管是英雄还是勇者还是富豪,在喜欢的女人面前,所有男人都会变成这样。」</p>

<p>「别那么严肃。」季薇装冷静失败,还是一副忧郁的神情,「就算因为执着在一起,我们两个人也不会幸福的。」</p>

<p>「说不能可以呢。所以我才下定决心把你推倒的。」</p>

<p>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思绪在我脑子里回旋、爆炸、碎裂。大概世界上的人,还有我自己都搞错了。但是,我想要季薇。</p>

<p>我深呼吸一口气。</p>

<p>「无论我会失去谁、要背叛谁,唯有你,我不想再失去了。」</p>

<p>我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这样一来,我的牌就出完了。</p>

<p>我盯着赤身裸体的季薇。她缩成一团,看着我的胸口。</p>

<p>理性和感情在她绿色的眼睛里斗争,卷起汹涌的波涛。我在等待她回复的时候,注意到房间里明亮起来。已经从清晨到早上了。</p>

<p>「那么。」她说道,「虽然我会对自己、作为女性的一面感到想吐。」</p>

<p>一束束纤细的朝霞射进房间,照亮她的身体。看着我的瞳孔里,是背叛了清澈的朝阳、沉入黑色深渊的绿色。我背后不禁一阵恶寒。</p>

<p>「和切蕾西分手。背叛她。」</p>

<p>季薇终于说出了口。</p>

<p>就和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有必要一样,对她来说这也是绝对必要的。不想要当一个小三,想要成为对方的唯一。</p>

<p>如果我和没有任何过错、拯救了我的切蕾西分手的话,我就会失去她的爱和笑容、温柔和体温,陷入悲叹的泥沼。</p>

<p>我听到季薇的话后,胃部一下子沉重起来。指尖的血管像是全部被铅堵住似的,眼睑很沉重,身体也不舒服起来。</p>

<p>躺在一边的季薇妮娅一直盯着我。瞳</p><p>孔里晃动着绿色火焰,透露出女人的软弱,不会原谅男人的狡猾。</p>

<p>「我知道了。」</p>

<p>我支起身体,下床,伸手捡起内裤。季薇也支起身体,把被子拉到胸口,默默看着我穿衣服。我伸手穿上衬衫。</p>

<p>「我现在就去和切蕾西分手。」</p>

<p>「嗯、啊?」</p>

<p>季薇震惊地睁大双眼,又平静下来。她跪坐在床上,眼睛闪着伶俐的光。</p>

<p>「这不就只是分手的两人久别重逢、顺势点火吗。我说的话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你真的打算舍弃现在的幸福、舍弃切蕾西小姐的温柔和爱吗!?」</p>

<p>季薇妮娅的脸上甚至生出了怒气,我扣上衬衫扣子,穿上外套,把领带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手指摸到装着戒指的小盒子,心又开始痛起来。</p>

<p>「等等。」</p>

<p>季薇妮娅慌慌张张沿着床爬过来,抓住我的衣服下摆,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p>

<p>「不行,只有这件事你不能这么做。这种事,无法原谅。」她拼命说着,「你说过了,今天她要去看店铺装修,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你在这种日子里说出分手的话,太残忍了。」</p>

<p>「该生气的应该是我吧。」</p>

<p>我冷着脸说。</p>

<p>「你是要我避开庆祝的日子,过着欺骗切蕾西的日子,然后再和她说分手?」握俯视抓着我衣摆的女人,「季薇只是不想让自己成为伤害别人的原因,才阻止我而已。既然如此,至少别让我演坏人。」</p>

<p>听到我冰冷的指责,季薇沉默了。她松开抓着我衣摆的手,落到床上。她大概是想保全自己不伤害任何人的好女人形象吧,但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p>

<p>季薇坐在床上,再次抬头看我,脸色又变得和昨天一样惨白。</p>

<p>「你,有过和女性提分手的经历吗?」</p>

<p>「大多数时候我都是被甩的那个。我自己只会逃避等待感情自然消灭。」我扣上外套扣子,「但是,这一次我不能这么做。」</p>

<p>我伸出手,抓过魔杖剑别在左腰,尽可能摆出一副冷峻的面孔。</p>

<p>「我会去当一个最差劲的叛徒。见面一分钟以内就说分手。」</p>

<p>季薇也没有阻止我。她终于接受了自己不是一个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好人。</p>

<p>我转过身走出房间,走出玄关,进入走廊,在电梯前停下脚步。</p>

<p>在我小的时候,一直觉得恋爱和爱情就和故事里描写的那样,甜蜜、愉快、令人身心舒畅。憧憬之后,从我少年时代开始经历的几次相逢和别离中,我明白了爱是疾病之苦这个事实。</p>

<p>即使我明白爱上不该爱的人只会有痛苦的结局,但是无法停止。我无法成为任何一个我在少年时代梦到的正义、聪明、强大的人。但是,即使如此。</p>

<p>电梯门打开,我走进去关上门。我突然开始希望,电梯永远不要到达一楼。</p>

<p>红色、紫色、金黄混合的黎明日出照射着远处的乌拉努也山脉,山脊线闪着清晰的光芒。雪白的山体从上往下有好几条雪沟。山岭上半部分是雪,下半部分是岩石。一群解除了防寒装备的进攻性咒式士从山上往下行军。</p>

<p>以吉吉那为头领,一群咒式士沿着边境的街道前进。莫雷迪娜在吉吉那左边,举着魔杖剑探知。雷操士从电磁鹰隼的眼睛中获得情报,抬起头。</p>

<p>「在那边,两点钟方向。」</p>

<p>所有人抬头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两个物体横穿过远处的蓝天。高空发生大爆炸。其中一个垂直落下,一个斜向飞行。</p>

<p>「棺材被击落。赞哈德……」</p>

<p>莫雷迪娜和所有人追着斜向飞行的物体,看到它前进的终点。高地上平缓的道路尽头,能看到远处的建筑物、大道和车子。莫雷迪娜露出惊恐的神色。</p>

<p>「糟了,他好像在往安德因镇移动!」</p>

<p>「加快速度。」</p>

<p>吉吉那和进攻性咒式士们挤成一团前进。快速行走的吉吉那左边还有一个并行的人形。穿着黑白导师服的人坐在巨大的宝玉上,漂浮在空中。</p>

<p>「被你们无视了一整个晚上,还是挺让人难过的哦?」</p>

<p>谁也没有管漂浮在一边的大贤者尤坎。既然他们不是敌人,那只能无视他。所有人从快步行走变成奔跑,化作一阵高地的风。</p>

<p>吉吉那背后喷出黑色翅膀,背后和脚底喷出压缩空气,在低空飞行,然后一口气加速飞往高空。进攻性咒式士们也在追踪,吉吉那率先一步往前飞。大贤者也笑着坐在宝玉上追上去。</p>

<p>吉吉那穿上甲壳铠,从镇子入口突入。他收起黑色翅膀,反向喷射落在沥青地上,紧急停止。</p>

<p>早晨的安德因是个只有几百座建筑物的小镇。吉吉那左右回顾,位于镇子中央的大道上能看到工人、农夫、母女、带狗散步的老人。路上的车子少得都能用手指数出来。这是个人口只有三千五百人左右、典型的地方小镇。</p>

<p>看到全副武装的进攻性咒式士登场,老人吃了一惊。吉吉那抬起左手示意他不要发声,紧紧盯着前方。</p>

<p>大道的十字路口站着一个穿着人肉西装的老人。灰色的头发下面,黑色洞穴般的眼睛打量着周围。</p>

<p>赞哈德举起双手。提塞恩和脚程快的咒式士总算也从后面赶到了。气喘吁吁的咒式士们举起魔杖剑和魔杖枪,合成铠甲和盾牌,以吉吉那为中心构成战列。看到不熟悉的武装集团,和平的小镇上的人们都感到疑惑不解。</p>

<p>吉吉那正打算突进,德琉辛和两名部下从左右挡住他。</p>

<p>「等等,先让居民避难!」</p>

<p>「但是,那个棺材和赞哈德……」</p>

<p>化身为猛兽的吉吉那继续往前走,连三名壮汉都拉不动他。</p>

<p>前方的十字路口处,赞哈德高高举起双手,仿佛在接受上天的恩赐。注意到他的行为的居民也抬头往上看。</p>

<p>「稍微修正一下这个世界吧。」</p>

<p>老人身体里放射出庞大的咒力。吉吉那停下脚步,试图制止他的德琉辛也身体僵硬。站在前方的赞哈德的身影在晃动。这是因为量子干涉效果改变了周围的大气,引起游丝一样的折射现象。</p>

<p>巨大的咒力像几亿根针一样扎在吉吉那和咒式士们的皮肤上。进攻性咒式士们感觉胃在蠕动。剧烈的头痛袭来,平衡感被打破,接着是不断的呕吐感。坚强的男女们有的踩实地面支撑身体,有的支撑不住跪倒在地。</p>

<p>咒力同时也袭向路人和车上的人。途经十字路口的运输车突然歪歪扭扭,冲上人行横道。人们纷纷从人行横道逃走。后面的车子也接着撞了上来。路上的人们似乎也感到恶心不适,有人蹲在地上,有人靠在路灯上。车上冒出白烟,司机从车里滚了出来。</p>

<p>吉吉那也感到恶寒,全身扭动,光叉开步子还不够,不得不用手扶着一边的路灯支撑身体。德琉辛他们也一样陷入混乱状态。</p>

<p>「那是怎么回事?」</p>

<p>吉吉那叫了一声,提塞恩他们抬起头来。眼前安德因镇的风景完全变了样子,街上的人们发出惨叫。</p>

<p>粉色和绿色交织的彩虹色侵蚀着蓝天,不断扩大。</p>

<p>街角也发生了变化。沥青地面涂上了腐肉的紫红色、粘液的蓝绿色、硫磺的黄色。人们想撤退,但是没有别的能站的地方。</p>

<p>大楼和建筑物变成暗灰色的二氧化硅和硅盐晶柱,根部生出一簇簇淡紫色和淡粉色的水晶柱。树木变成扭曲的出手,树梢上抓着巨大的紫红色立方体。</p>

<p>撞在一起的车辆变成大地上生出的红色和蓝色肉块。车里的司机惨叫着逃出来,摔倒在地上,又大吃一惊。</p>

<p>呆呆地看着天空和街道的男学生问「这是拍电影吧?对吧?」,女学生答不上来,只是呆站在那里。母亲害怕得握不住孩子的手,孩子则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老人跪在地上向神明祷告。疯疯癫癫的女人只是狂叫,对这个异常世界害怕得不敢动。穿着西装的上班族瘫坐在地上,打电话怒吼着呼叫警察。</p>

<p>悲鸣和惨叫、茫然自失的人群中,吉吉那的眼睛从右往左看着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红色和绿色的天空、被肉瘤和几何形状覆盖的风景、腐肉的大地。</p>

<p>催生生理厌恶感的异常世界在周围扩散。</p>

<p>「怎么回事?」「什么啊这是什么啊?」「会变成怎样啊?」</p>

<p>进攻性咒式士们只是不断重复着谁也答不上来的问题。</p>

<p>「我们是被扔进异世界了吗?」</p>

<p>莫雷迪娜看着红色和绿色的天空,左手捂住了最。跟在后面的拉肯金事务所的人、埃里德那警卫队的咒式士们也动摇了</p><p>。</p>

<p>异界的天空中有物体朝吉吉那他们落下。大量章鱼和乌贼一样的绿色头足类生物无声地朝他们飞来。</p>

<p>我开车飞驰在上午的埃里德那。我开着车,脑子里还是犹豫不决。我把塞着领带的丧服外套扔到后座,拿起常备在车上的平时战斗用的外套穿上。穿好衣服后,我又开始后悔。</p>

<p>如果我真的能成为一个坏男人,那事情倒是简单了。觉得被两个女人喜欢事件幸运的事、不动声色地和切蕾西结婚、安抚着季薇妮娅愉快地玩火。人世间这种事多了去了。</p>

<p>但是现在的我做不到。我无法一边背叛某个人,一边得到幸福。</p>

<p>车子开进格莱利大道。我慢慢停下车,然后停下了动作。我一想到之后要发生的事就心情沉重,感到头痛恶心。</p>

<p>我下定决心下车。没走几步,就看到服装店竞相排列的繁华街道。路上穿行的人们都喜笑颜开,一脸幸福的模样。除了我和季薇,所有人看起来都很幸福。</p>

<p>走过大道,在尽头拐弯,我终于看到目标地。</p>

<p>车子停在空店铺前,工人们站在那里。位于他们中心的女性看着设计图,指挥工人行动。曾经的妓女同事尤莱芙丝也站在她身边。</p>

<p>「啊,嘉由斯。」</p>

<p>切蕾西看到我,脸上满是喜悦。我挤出笑脸,轻轻挥挥手,朝她走过去。工人们也贴心地走进店里或者堆满工具的车边。尤莱芙丝也一样朝店铺走去。</p>

<p>切蕾西跑过来,我也走过去,在店门口停下脚步。切蕾西的左手挽住我的右臂,握着设计图的右手指指空店铺。</p>

<p>「你看,虽然找店铺过程很艰辛,但是我一报出你的名字,马上就解决啦。真不愧是现在埃里德那最有名的进攻性咒式士呢。」</p>

<p>切蕾西抬头看着我,满面笑容。我也挤出一个暧昧的笑容,点点头。我的名字在最后总算是帮上了她的忙。</p>

<p>「太好了,这下我就有自己的店了。」</p>

<p>切蕾西转头看着店铺。</p>

<p>「虽然可能一直以来都是些痛苦、肮脏的事。」</p>

<p>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忧愁。我很清楚她之前的生活。切蕾西为了拥有自己的店铺,兼职从事高级妓女的工作。</p>

<p>「但是,以后我就要做很多精致的装饰品、然后卖掉。尤莱芙丝也说回来帮忙的。」她握着店铺的图纸,蹭着我,「买的人很高兴,我也会感到幸福。我一直都想做这种工作。真的,一直都很想。」</p>

<p>切蕾西脸上是超过哀伤的美丽。她的愿望是只有忍受过漫长的苦难之后才能描绘的美好事物。切蕾西为了实现这个美好的愿望,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让那些只会满嘴跑火车的家伙说不出她的坏话。</p>

<p>切蕾西咀嚼着喜悦,看着已经属于自己的店铺。我也看着店铺。虽然面积很小,但是装修很漂亮。这条大道客人很多,繁华也很适合作为店铺选址。</p>

<p>「当然,我会和嘉由斯一起获得幸福的。如果不和最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话,人生就不完整了。」</p>

<p>切蕾西看着店铺,用力抓紧我的手臂,力量里饱含着温柔。</p>

<p>「所以,如果你不想再当进攻性咒式士了的话,无论何时都可以辞职哦。」</p>

<p>我的胸口热热的。切蕾西甚至为我准备了退路。</p>

<p>只要和她站在一起看着店铺,我甚至能够看到有可能的将来。</p>

<p>年纪比我大的切蕾西制作宝石饰品,我则负责接待客人和经营管理。可能一开始两人还不习惯很辛苦,但是因为已经接到了很多客人的订单,店铺很快就上了轨道。从进攻性咒式士这种疯狂又暴力的世界离开的我,大概会成为一个虽然有点飘飘然、但是无害又平凡的男性吧。</p>

<p>然后相爱的两人总有一天会生下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子的话,就和她的弟弟切德特一起教他踹球竞技,如果是个女孩子的话就把她当做公主一样宠爱。孩子们开朗地笑着。切蕾西露出母亲的笑容,我也温柔地笑着吧。</p>

<p>真是一副美得让人落泪的画面。曾经我无比想要的通往幸福的道路,如今就在眼前。</p>

<p>「对了对了,先看看店里……」</p>

<p>拉着我的切蕾西停下脚步,看看我的脸,从喜悦变成了担心。</p>

<p>「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p>

<p>听到她从心底为我担心的话语,我感到呼吸困难。切蕾西是从心底爱着我的。我也最喜欢切蕾西了。</p>

<p>即便如此,我还是必须要说。我无法沿着美丽温柔的道路前进。</p>

<p>「对不起,我要分手。」</p>

<p>我鞠了一躬。与其说是道歉,更是因为我无法直视切蕾西。我没有等待她的回答,继续说下去。</p>

<p>「全是我的错。但是,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p>

<p>人行道上弥漫着长久的沉默。</p>

<p>明明是人来人往的街道,沉默却折磨着低下头的我。</p>

<p>「这是、什么、玩笑?」</p>

<p>切蕾西对我说。我不用偷看就知道,现在她很混乱,表情也很僵硬。我低着头,只能继续。</p>

<p>「这不是平时的玩笑。和我分手吧。」</p>

<p>「突然说什么分手,」切蕾西呼吸停顿了一拍,「这是怎么回事?」</p>

<p>声音很冰冷。她已经明白这不是玩笑了。</p>

<p>「请你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把事情说清楚。」</p>

<p>我抬起头,切蕾西的脸上是愤怒、哀伤和绝望。</p>

<p>既然选择了季薇妮娅,我已经做好了被切蕾西怨恨的心理准备。但是,等到真的被我爱着的她怨恨的时候,我心如刀割。</p>

<p>即使我打倒「异貌者」和犯罪者、这次还打倒了使徒,被捧为埃里德那的新英雄,实际上还是这幅丑态。我也不过是个被恋爱刷的团团转的平凡男人。</p>

<p>「这里还有别人看着。别在外面,去店里说吧。」切蕾西仿佛旁人般冷漠地说着,用下巴示意店铺催促,打开改装中的店铺大门。我跟在她背后进入店内。工人们看着我和切蕾西,但我无视了他们。两人打开里面的门进入室内。我本应该在见面一分钟内做出决断的,但完全没有做到。</p>

<p>房间内的装饰板已经被拆下,露出水泥墙壁和地板。窗户前面,上一任主人留下的椅子摆放在桌子上。我背后的门关上后,隔绝了外面的声音。</p>

<p>切蕾西取下一把凳子放在地上,坐好。我把附近的椅子拉过来,坐在她对面。</p>

<p>寒酸的房间内,我们中间没有桌子,也没有茶水,只是两人相对而坐。</p>

<p>切蕾西的眼睛温度降到了冰点以下,直直地盯着我。那不是数分钟之前看着自己爱着的男人的眼神,而是看着叛徒的刀刃般的眼神。她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p>

<p>「请说吧。」</p>

<p>冷静下来的成熟女性的声音在水泥房间里回响、消失。事到如今,我再说不出什么话,嘴里发干得厉害。</p>

<p>「请说明情况。」</p>

<p>切蕾西抬高声音重新说了一遍。她膝盖上握着的拳头在发抖。我的沉默很卑鄙。我从正面盯着她,用唾沫沾湿舌头,开口。</p>

<p>「我有爱着的人。」</p>

<p>切蕾西握着拳头,想要站起身,又忍住。</p>

<p>「是、季薇妮娅小姐吗?」</p>

<p>即使不是切蕾西,大家也都明白。我僵着脸点点头。</p>

<p>「你至今还喜欢着她,而她也喜欢你。」切蕾西笑了,「也就是,我果然还是赢不过她是吗。」</p>

<p>「不是的。昨天的葬礼上,我本来想向你求婚的。」编织语言让我的舌根很痛,「但是,我回去的路上偶然碰到了季薇妮娅。」</p>

<p>仔细想想,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种事。</p>

<p>「她总是在追求正义,勇敢而且过度洁癖。库埃耶告诉了她我害死了少女、以及过去的过去,然后我们为了对方好而分手了。她就是这样的人。」</p>

<p>我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缠抵着额头。</p>

<p>「就算我和她复合,可能又会分手。」我内心涌起不安,「如果只会互相伤害地更深的话,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要复合。我的决定是错误的。」我开始慢慢感到害怕,「即便如此。」</p>

<p>我说不下去了。</p>

<p>「即便如此,你还是爱着她对吧。」</p>

<p>切蕾西像是判决似的说道,用筋疲力尽的声音。</p>

<p>「就算是错误的、就算不回头看、就算明白会变得不幸,还是无可救药地追求。这样的女性和你再次碰面了。」</p>

<p>我抬起头,迎面就是切蕾西的面庞。她强忍着不让眼角的泪水流下来,这是她的逞强方式。</p>

<p>「但是,我对你也抱有同样的感情。可能别人会说你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会这样,但是我是真的喜</p><p>欢你。」</p>

<p>切蕾西大口呼吸,忍住情绪。我紧紧缠着手指,全力忍住廉价的自我怜悯和后悔。</p>

<p>「你对我来说是过去式了。所以。」</p>

<p>「既然决定分手,就别再说些温柔的话。」</p>

<p>切蕾西苍白的唇在颤抖。</p>

<p>「至少,说一些我没有爱过你、我讨厌你了这种话,让我放弃。」</p>

<p>「我说不出口。」</p>

<p>我的胃好痛,但这是我选择的道路。</p>

<p>「我害死了阿娜皮亚、和季薇妮娅分手、失去了伊迪斯。在我绝望的时候帮助了我的人是你,切蕾西。是你的温柔和包容力让我濒死的心再次有了勇气。我不可能会不喜欢你,我相信不管是谁都会喜欢上你的。」</p>

<p>即便如此,我不能这么不清不楚地搞暧昧。</p>

<p>「对不起。」</p>

<p>我只能为我的自私任性不断地道歉。</p>

<p>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我的呼吸凌乱短促,耳朵深处能听到血液呻吟的声音。切蕾西坐在我对面微笑,忍耐着哀伤的微笑。</p>

<p>「就算我哭着求你,你也不会改主意吗?」</p>

<p>比起行动、先用言语确认的瞬间,就说明切蕾西就不会哭着乞求。这种为了自制的大人的话语透露着令人哀伤的聪明伶俐。</p>

<p>「我想要嘉由斯。」</p>

<p>她黑色的眼睛湿润了。双手用力抓着膝盖。</p>

<p>「我真的,一直以为能够和你一起生活下去的。我一直想让我这么想。」</p>

<p>「即使是现在这个瞬间,想和你一起生活的我依旧存在。」啊啊,我是爱切蕾西的,「但是我做不到,我自己无法改变自己的心。我虽然想改变,但那只会造出一个更深的地狱。」</p>

<p>贝金雷伊姆啊,你们那种想要改变人心、获得爱的渴望我也有。但是我必须拒绝。切蕾西开口。</p>

<p>「我。」</p>

<p>然后她摇摇头。她张开嘴想要哭喊,但又闭上,接着又张开。</p>

<p>「不行,我果然还是无法原谅。」</p>

<p>切蕾西愤怒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我走来。我也静静地站起来。我必须承受我的罪与罚。</p>

<p>她停下脚步,握拳捶打我的胸口。虽然凭女人的力气无法打倒我,但我感受到比打击更深沉的痛苦。</p>

<p>「笨蛋!忘恩负义!卑鄙!叛徒!」</p>

<p>切蕾西的右手不断捶打着我。每一击伴随着正确结论的拳头都让我心脏好痛。</p>

<p>「对不起。」</p>

<p>在我说着毫无意义的道歉的时候,她依旧不断地打我。我明白了接受正义制裁的恶人的心情。因为制裁是正义的,自己无法说出任何反驳,无路可逃。</p>

<p>「又没用、还玩弄女人的心,不知羞耻!你就是最糟糕、最差劲的垃圾男人!」</p>

<p>「对不起。」</p>

<p>「这样一来,我不就只是撮合你们的滑稽演员吗!无法原谅、绝对无法原谅!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p>

<p>切蕾西停止了殴打。她依旧举着手,忍住眼泪。她再想不出什么骂我的话。她到最后,唯有「去死」这个词没有说,也说不出口。因为这一次,她深切明白,每天与死为伴的我可能有一天真的会死掉。切蕾西是个好女人。我回头想想,季薇也一样。</p>

<p>「对不起。」</p>

<p>我情不自禁伸出手,抱紧举着拳头的切蕾西。她举起的手因为愤怒而颤抖,然后环住我的脖子。我往前倾,贴上她的面颊。她的左脸热热的。</p>

<p>我们紧紧相拥。年纪比我还大的她像个少女似的颤抖着。我的脸颊被打湿。我不看也明白,她的眼里流出了泪水,压制住自己的声音在哭泣。</p>

<p>「我从一开始就明白。你的心永远都是属于那个人的。」</p>

<p>房间里回荡着切蕾西的哭喊。我抱着她,从她的肩头盯着房间里的水泥地面。</p>

<p>「我很不甘心啊。明明没有那个人的话,我就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爱着嘉由斯、能让嘉由斯幸福的人!我不甘心、不甘心!明明我这么喜欢你,却什么都做不到!」</p>

<p>切蕾西嚎啕大哭的身影就是不久之前的我自己。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爱着她、和她一起共进幸福人生。但是,我做不到。</p>

<p>即使我心痛得快要撕裂,还是忍住不让自己流下眼泪。她有哭泣的权利,但我没有。我咬紧牙关,握紧拳头,动用全身的力量拼命忍住。</p>

<p>「我也爱着切蕾西。」虽然这话很狡猾,但是是真实的。真实却无法救赎。「但是,对不起。」</p>

<p>我最后用力地抱了她一下,松开手。切蕾西搂着我脖子的手没有松开。她像是留恋我的体温似的紧紧抱着。我等了一会儿,她松开手,放下。</p>

<p>她低着头离开我。</p>

<p>「你走。」</p>

<p>切蕾西低着头说,她的声音随时都会变成哭喊。</p>

<p>「我不会再继续让你看我的丑态。你快走。别把我当做可怜的女人。」</p>

<p>我点点头,转过身打开门。关上门的瞬间,我看到她的身影。切蕾西跪倒在水泥地上,双手撑着地面。</p>

<p>我没有说什么,默默关上门。工人们很识相,从店里离开了。</p>

<p>切蕾西的呜咽声立刻就传到了我背后。</p>

<p>大脑里那个清醒正确的我发出忠告,叫我转过身回到她身边。</p>

<p>沉默。我咬紧嘴唇,扼杀了内心正确和善良的声音。我用力踏着水泥地面,像是踩踏自己,前进,再次打开门,走到外面。</p>

<p>我朝埃里德那的街道走去,缺氧似的呼吸凌乱。视线周围变得昏暗,我又开始头痛。因为我做了世界上最错误的事,身体开始主动拒绝。</p>

<p>我像梦游似的在路上走着,摔进车里。我像是和使徒、祭司、安海瑞欧刚打完一样身心疲惫。我之前一直都是被甩的那一个所以不知道,原来自己提出分手这种事,是如此残酷。</p>

<p>我还有事没有做完。</p>

<p>我看着内雷斯大道的人行道,发动车子。我用手机呼叫季薇。不接。呼叫铃响了十次,但是打不通。不安在我心里急速膨胀。</p>

<p>我加快了车速。</p>

<p>我在季薇的公寓前紧急刹车。一冲进去,四台电梯都在使用中。我啧了一声,沿着逃生梯上去。呼吸开始凌乱,我也不管。我跑到十楼,冲进走廊,穿着粗气跑到季薇家门口。我把手搭上门把,发现没锁,然后打开门。</p>

<p>我穿过走廊,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客厅、卧室和厨房都没有她的身影。</p>

<p>「为什么,为什么不在!」</p>

<p>我转身出去。电梯刚好到了,我冲进去呼叫情报贩子贝内尔。立体光学影像中跳出来一个白色晚会假面。</p>

<p>「怎么了嘉由……」</p>

<p>「告诉我季薇妮娅现在的位置!」</p>

<p>我气势汹汹地吼,白色假面摇摇头。</p>

<p>「我知道了,你等等。」</p>

<p>贝内尔立刻利用埃里德那的监控装置和车牌号进行搜索,把季薇的位置标在了地图上。她最后的行踪是六分钟前,经过公寓前面,然后就失踪了。</p>

<p>「你从那栋建筑物里出去二十八分二十三秒之后,她手机就关机了。」</p>

<p>「到底发生了什么?」</p>

<p>是她自己逃走了,还是有别的原因?我回想起沃鲁洛特,她有可能被绑架了。我想到了还活着的使徒希尔蒂。</p>

<p>贝内尔开始提钱,我切断通话,刚好电梯到达一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我就挤到外面飞奔出去。我奔跑着出了公寓玄关,同时脸上感到一阵冰冷。</p>

<p>不用抬头看就知道,开始下小雨了。行人们开始打伞。</p>

<p>我看着地图,往右边跑去。雨势逐渐变大。停车场里季薇的车不见了。如果是她自己开走的话,就和贝内尔的情报里的速度合不上了。我希望她是把车送去修理,本人是走过去的,但是有种不详的预感。我必须尽快找到季薇。</p>

<p>我跑到车里,朝预测的路线开去。</p>

<p>一大群头足类生物从七彩的异界天空快速飞来。两重圆圆的眼睛,枪尖一样的壳里伸出舞动的触手。吉吉那挥动屠龙刀斩击,提塞恩和德琉辛也挥舞着魔杖长刀。头足类的身体透过了三个人的刀刃。</p>

<p>「什么!」</p>

<p>飞翔的软体动物猛地撞上提塞恩、德琉辛和进攻性咒式士们的身体,然后透过。他们吃惊地叫了出来,接着飞翔的章鱼一个接一个透过他们的身体。</p>

<p>进攻性咒式士们低下头看,他们身上并没有被穿出洞来,没有出血,也不痛。</p>

<p>「不是量子穿透。」德尔顿吞了一口唾沫,「它们本来就、不是实体吗?」</p>

<p>提塞恩伸出脚去碰地面上的结晶,脚指甲穿过水晶表面,踩到了地面。吉吉那保持临战状态,伸出左手,指尖碰到漂浮在空中的孢子一样的生物,透过。</p>

<p>吉吉那右手旋转屠龙</p><p>刀,指着前方固定不动。「没有出现原子间作用力变弱身体肢解碎裂的情况。重力还是以行星核心为中心。还能说话说明还能呼吸,还有氧气。」吉吉那刀刃般的眼睛里没有胆怯。那是理性的分析者的眼神,「既然并不是物理法则不同的世界,那只不过是风景有些看不惯罢了。」</p>

<p>「这,」提塞恩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又恢复了战意,「这么说说来,我还能呼吸也还能说话,还活着,没事的。」</p>

<p>在路上惊慌失措的人们虽然很害怕,但没有出现伤者。</p>

<p>吉吉那确认背后的情况。前面是赞哈德造成的异界风景,进攻性咒式士们背后是平缓的沥青坡道,左右的行道树依旧绿意盎然。大楼还是平面的,高地在延展,远处山脉的雪顶上是蓝色的天空。</p>

<p>位于正常领域的小镇居民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异界。</p>

<p>「看来并不是整个世界发生了变化。」同样看着背后的德琉辛自言自语,「也就是说他把没有实体的幻觉和一部分现实空间重叠在了一起。」</p>

<p>「比起这个声音更重要。因为这是影像,所以没有能够让我们所在的世界发生大气改变的声音。」</p>

<p>提塞恩在吉吉那左边小声喃喃。</p>

<p>人们恍惚地瘫坐在地上,空中不断出现和刚才不同的物体。螺旋状的壳中伸出触手的头足类动物漂浮在空中。壳的口子上露出一张蓝色的美女面孔,只有嘴边围着一圈触手。</p>

<p>和异形美女擦肩而过飞走的是闪着蓝色光芒的长方体和三角锥。</p>

<p>学生们因为恐惧而抱在一起,一群刺胞动物一般的生物从他们身边飘过。蛇腹状的圆筒形躯干上面有一张嘴,周围有几百根粉色和蓝色的触手,直指天空。圆筒的根部伸出许多双脚,在原色大地上步行。触手们复杂地扭动明灭,像是在互相对话。</p>

<p>半透明的虫子们在步行的触手脚边爬行,看起来像螃蟹和虾混合的幼体。它们蠕动着六条或八条腿,长长的触角前端是人类的眼睛。</p>

<p>工薪族惨叫着挥动皮包,一块五米尔左右的板子优雅地穿透他的小腿,朝低空前进。薄的像一张纸的青蛙漂浮在离地面三十厘米尔左右的位置,眼球在身体末端,左右的瞳孔上下左右转动。平面青蛙的脚下是半透明的淡蓝色黏状物,粘液内部是几十只眼球。</p>

<p>脱缰的狗朝在地上滚动的球体吼叫。那是一群露出虎牙、只有嘴巴的肉球,嘴里伸出像触手一样的舌头,舔舐大地作为驱动力,到处滚来滚去。</p>

<p>异世界中能看到飘摇着走动的人影,他们的皮肤闪烁着紫色和绿色的光泽,脸上没有眼睛鼻子嘴巴。下面的身体膨胀肥大,没有脚踝和脚趾、像是跟粗壮的棒子一样的脚踩在地上。十根触手一样的手指夹着银色的棒子,扛在肩上。棒子前端点着咒印组成式。</p>

<p>绿色和红色的天空中漂浮着半透明的水母一样的生物。直径十米尔左右的软体动物用两重眼睛俯视周围,下面伸出几十根淡粉色触手,握着银色物体。从物体表面在明灭的模样来看,应该是复杂的机械。</p>

<p>「看来不是、太古生物啊。」</p>

<p>德琉辛说。莫雷迪娜完全被周围的景象吸引住了。</p>

<p>「看来它们拥有高度智慧和咒力,知道怎么制造和操控机器。」</p>

<p>生物们通过咒力,用量子干涉周围的物体,重新制作了一遍。它们靠重力和喷射咒式在空中飞翔,用探查咒式探索周围。它们是被咒式制造出来、使用咒式的「异貌者」。</p>

<p>「就算是』异貌者』,有地方能够聚集这么多形态如此异常的家伙吗?」即使被异世界的气势压倒,吉吉那还是冷静地分析,「天空和大地太异常了。」</p>

<p>一群海葵在步行,粉色的触手从上空伸向大地。数百只触手伸向螃蟹和虾合体的幼体,滑入幼体的半透明外壳之间,通过咒式在触手前端生成毒物。溶血素让幼体痛苦痉挛。</p>

<p>和象腿一样粗的大腿踏碎虫子。蓝色血青蛋白基体液漏出来,排出氧气还原后变成透明液体。</p>

<p>触手生物们并不吃幼体。它们只是站在一边看幼体痛苦地痉挛,触手伸向天空摇摆,然后用脚踏碎。</p>

<p>「它们不是在捕食。」</p>

<p>莫雷迪娜惊恐地说。连勇猛的提塞恩也感到害怕。</p>

<p>「它们和游戏一样杀掉虫子,以此为乐。」</p>

<p>被注入剧毒、踏碎的幼体也没有死。它们不断痉挛着。仔细一看,到处都是不会死的杀戮。大水母的触手捉住空中的头足类,把它们扔到地上摔得粉碎。</p>

<p>头足类喷出蓝色粘液,但没有死。大水母用机器给它们拍照片。软体动物颤动身体表示喜悦。</p>

<p>飞翔的无机质球体和三角锥朝大地喷射液体。在地上爬行的粘体被溶解,四处逃散。无机质的飞翔物体们欣喜地舞蹈。</p>

<p>面前是不死者们无声又凄惨的互相杀戮。居民们不知道这是幻觉,惨叫着四处逃窜。也有人瘫坐在地上身体不听使呼。老人继续向神祈祷。狗叫唤着到处跑。</p>

<p>进攻性咒式士们目瞪口呆,看着异世界的景色和市民的惊慌失措。</p>

<p>「它们全都是不死之身。」德琉辛艰难地小声说道,「所以不会饿也不会渴,一直在玩杀戮游戏。」</p>

<p>只有吉吉那把屠龙刀对准翻天覆地的世界,钢一般的眼睛里没有混乱。</p>

<p>「无论是怎样的情况,只要有自己和屠龙刀在,就没必要迷茫。」</p>

<p>「虽然我不觉得剑和咒式能把面前的异常状况怎么样,」德琉辛架起刀,也冷静下来,「吉吉那的平常心,或者说无谋,这一次倒是值得信赖哦。」</p>

<p>吉吉那像是和周围群众的大混乱隔绝了似的,刀尖一动不动。咒式士们也再次排好阵型。</p>

<p>「没错,赞哈德他。」提塞恩环视异世界,气势高扬,连竖着的刘海都在摇晃。</p>

<p>「既然我和人们都在,那他肯定也在这个幻觉世界的某个地方。」</p>

<p>原色大地前方聚集了一群异界生物。蓝色红色绿色的触手和触角、蛇腹和外骨骼的身体都在摇晃着,数百只生物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用触手和牙齿互相伤害对方。它们被切断被粉碎被溶解,蓝色绿色的体液横流,但还是没有死。</p>

<p>一块巨大的岩石屹立在异世界生物中心。现实世界中的事故车辆上披上了岩石的幻觉,赞哈德站在上面。</p>

<p>聚集在周围的异世界生物们摇动触手和触角,一副崇拜赞哈德的模样。凶王一举起手,空中的软体动物们就过来碰一碰,然后离开。</p>

<p>提塞恩和德尔顿感到恶寒。</p>

<p>「明明是个幻觉世界,但异界生物们好像能看到赞哈德?」</p>

<p>「异貌者」像是围绕着预言家的信徒。它们摆动管状身体和蠕动的腿,完全一副歌颂赞哈德的模样。</p>

<p>被异界幻觉包围的咒式士们和安德因镇的人们都在看着位于异变中心的赞哈德。因为这景象太过异常,大家都目不转睛。而且大家也无法逃走。</p>

<p>赞哈德看着面孔僵硬的人们,深渊般的眼睛里带着崇高的敬意。</p>

<p>「这里是它们的世界。」</p>

<p>他的声音像箭又像波涛一样扩散。庄严的低音震撼了吉吉那和人们的肺腑。</p>

<p>「这是被它们的咒力完全支配的永恒的世界。这是别的次元的别的宇宙。简单来说,就是拥有我们无法认知的力线的四次元。」</p>

<p>赞哈德伸手展示这个世界。</p>

<p>「如果说他们是高位』异貌者』和』祸式』的话,你们就明白了。」</p>

<p>吉吉那咬紧牙关。</p>

<p>「虽然我和亚姆普拉还有亚楠·珈蓝这些』大祸式』战斗过。」他说,「没想到他们居然住在这种世界里。」</p>

<p>知道大祸式的意义和早春事件的人感受到深深的恐惧,知道了周围的景象是祸式们无情世界的投影。</p>

<p>吉吉那重新环视四周。七彩的天空和原色的大地。无机质三角锥、四角锥、长方体、球体,触手、水母、软体动物、虫子,奇妙的生物混杂在一起晃动。</p>

<p>祸式们在原本的世界原本的形态既是生物也是无机物。赞哈德被「异貌者」们包围,露出微笑。</p>

<p>「它们祸式基本上都是不会老的。而且在原本的世界里的话,因为它们是组成式,所以也不会死。」</p>

<p>异次元的「异貌者」晃动着触手,晃动着蛇腹、长方体、立方体的手臂和身体,用欢喜的声音回应赞哈德的话。不死的怪物们邪恶地欢呼雀跃。</p>

<p>「看看上面。」</p>

<p>吉吉那才不会犯听从赞哈德的指示而受到攻击</p><p>这种愚蠢错误。</p>

<p>吉吉那确认凶王在抬头看天空后,大幅度后退保持安全距离。提塞恩、德尔顿、进攻性咒式士和警卫队队员顺着赞哈德的视线,抬头看天空。</p>

<p>七彩的天空中挂着十三个月亮。面前一轮格外巨大的月亮呈现肉一般的粉色,表面能看到像是陨石撞击的洞。</p>

<p>「只不过月亮多点而已。」提塞恩突然注意到什么,「不对。这透视法很奇怪。月亮是卫星,不可能看起来这么大的。」</p>

<p>月亮不是漂浮在宇宙中,而是漂浮在七彩的大气层内。</p>

<p>吉吉那甩头找回正常的透视感,用眼睛测量距离。</p>

<p>「肉色的球体就漂浮在正上方,直径有……」莫雷迪娜惊恐地说,「怎么会,居然有大约五百米尔。」</p>

<p>「怎么可能。这质量也太大了。」</p>

<p>德琉辛抬着头,呆愣愣地呢喃。</p>

<p>「等等,那东西在动!」</p>

<p>德琉辛放大影像。所有人都用知觉眼镜或者望远咒式观察肉色球体表面的突起。</p>

<p>「那是……」</p>

<p>进攻性咒式士们站在赞哈德身后,说不出一句话。直径五百米尔的球体表面是触手结合体。触手蠕动着构成大地。</p>

<p>「那个、那个是活的!」</p>

<p>德琉辛大叫,顿时人心惶惶。</p>

<p>「就算那东西的主要构成要素是水,单纯计算下来也有6544万吨!再考虑到祸式特有的硅基身体、铜血青蛋白蓝色血液,还会更重!」</p>

<p>「这、太异常了。」</p>

<p>抬头看天空的吉吉那也说不出话了。</p>

<p>所有人都通过放大的视觉,看到天空中行星型生物表面的触手海洋。</p>

<p>所有人都明白了触手海洋间突起物的真实身份。</p>

<p>那是生物的头部,皮肤是蓝色粘液,眼睛像盘子一样。旁边排列着像巨大的青蛙、鸟一样的生物还有长毛的动物的头部,每一个的眼睛看起来都拥有智慧。不,它们不是排列着的。这个不知道该说是球体还是小行星的表面塞满了头部。仔细一看,里面还能看到人类的中年男性和青年的头部。旁边是三个年轻女性的头部,正在尖叫。</p>

<p>「从漂浮的球体表面面积来看,上面的脑袋不只有几千个,应该有几万到几十万个。」</p>

<p>德琉辛惊恐地说。上空小行星的表面上,猴子一样的生物的瞳孔咕噜噜转动。其他生物的头部也从嘴里伸出舌头或者撅起嘴巴,发出无声的惨叫。</p>

<p>正因为是听不到声音的幻觉空间,人们才能忍受。</p>

<p>球体中央有一具倒长的女人的身体。她穿着红色裙子,头部套着麻袋,脖子上系着绳子。麻袋上用红色涂料画着和孩子的涂鸦一样歪歪扭扭的眼睛嘴巴。</p>

<p>反向长出的白皙的手伸向下方的镇民和咒式士们,正在招手。简直就像是在邀请大家「快来玩呀」。</p>

<p>「虽然性别毫无意义,但她就是用咒式创造这个世界、身为下面的祸式们的母亲的支配者』乌古·隆纳之门』。」听到赞哈德的声音,进攻性咒式士们终于从球体上挪开视线。吉吉那看向站在岩石上的凶王,自然也看到了在视野尽头的巨大球体。</p>

<p>「要进行跳跃次元的思考和计算的话,就算是直径五百米尔的巨大大脑也不能满足需求。」赞哈德说,「那些表面上的头部是从它们的次元和我们的世界搜集的大脑,以此代行庞大的思考。」</p>

<p>行星表面的人、亚人、异空间的人类和智慧生物的脑袋们苦闷而恍惚,不断发出无声的惨叫。他们被作为演算装置,计算乌古·隆纳的异常思考,精神崩溃却还依旧活着。</p>

<p>倒着披着麻袋的女人发疯似的晃动白皙的手和身体。</p>

<p>「被祸式据为己有的人类不会因为衰老而死亡。」德琉辛喃喃道,「他们只能半永久地进行异常思考,不断重复精神的崩溃。」</p>

<p>「这太悲惨了。」</p>

<p>莫雷迪娜厌恶地说。在旁边盯着看的吉吉那也深深皱起眉头。连死都不允许的永远的拷问让德拉肯族都为之不快。</p>

<p>「用你们的世俗标准来说的话,乌古·隆纳就是伯爵级的』大祸式』。」</p>

<p>赞哈德淡淡地说。吉吉那也说不出话。</p>

<p>「伯爵级、是这个大小啊。」</p>

<p>曾经和「大祸式」对战过的吉吉那说。</p>

<p>「我以前遇到过的亚姆普拉是子爵级、亚楠·珈蓝是男爵级。也就是说比它们高一级或两级的本体有这么大啊。」</p>

<p>「这种东西、要拿它怎么办啊。」</p>

<p>进攻性咒式士们放下了举起的魔杖剑。</p>

<p>「这个世界不是实体,说的话也是骗人的。只要打倒赞哈德,恶趣味的电影播放就会结束。」</p>

<p>吉吉那把屠龙刀对准面前的赞哈德。无论是周围异常的景象、成片的祸式、还是上空的「大祸式」,都和吉吉那没有关系。</p>

<p>「刚才开始你们就发现了,这个世界没有实体。」</p>

<p>赞哈德朴实地肯定了他们的发现。</p>

<p>「要连接异世界必须要巨大的负质量,但是并不是我的专业咒式。虽然我小的时候通过分析尤坎方程式,像幻灯片一样投射出视觉情报,但这就是极限了。」</p>

<p>赞哈德弹开双手。飞翔的祸式透过老人的身体。</p>

<p>「我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看着她们。她们也一直在看着我。」</p>

<p>异形们晃动身体。</p>

<p>「你说、一直看着?」</p>

<p>「安海瑞欧的人生太过无趣,所以错误地期望一个再分配的世界。但是这个世界才是我的世界。」</p>

<p>赞哈德周围的祸式挥动触手。</p>

<p>「人们最终还是不能理解自己居住的三次元。说不定我自己也无法理解,但我只是想把这个世界不老不死的幸福赐给人类。但是,谁都不理解。我想赐予幸福的时候,所有人都选择残酷的死。」</p>

<p>吉吉那和进攻性咒式士们沉默了。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理解了赞哈德的异常根源的表情。</p>

<p>「赞哈德没有人类的心,也没有人类的思考方式。」吉吉那呢喃,「要说为什么的话,赞哈德根本就没有在看人类的世界。他一直是看着高次元的世界活过来的。」</p>

<p>谁都无法反驳剑舞士的话。即使大家明白了根源,也无法理解。人类是无法理解人类以外的理论的。</p>

<p>「就把人类世界变得和这个世界一样吧。」</p>

<p>赞哈德指指异界。</p>

<p>「在这里,谁都不会变老不会饥饿不会死,不会胆怯不会困惑不会痛苦,是一个只有真实的幸福的世界。」</p>

<p>凶王用一副贤者的面孔说道。</p>

<p>「要想召唤幸福的世界,就要夺走所有人类短暂的生命,成为召唤祸式的祭品。」</p>

<p>他一边宣告,一边低头看着前方。</p>

<p>「之前我动员所有力量,也不过只有49.7832%的概率,失败了。现在就算没有门之匙,动用我有的埃米雷欧之书和收集的性命的话,有65.3349%能够召唤乌古·隆纳。」</p>

<p>赞哈德周围的触手和触角在晃动。它们的獠牙咯咯作响,唾液四溅。大量手臂互相拍打,无机物们在滚动。赞哈德继续说。</p>

<p>「要是再有』宙界之瞳』的话,就能确实让她显现了。」</p>

<p>看着异世界的风景,吉吉那咬紧嘴唇,眼睛盯着赞哈德。</p>

<p>「所谓的』宙界之瞳』,是次元转移装置吗?」</p>

<p>「严格来说不是这样。』宙界之瞳』只是一部分力量,但是有它在的话,就一定能打开星霜之门。」</p>

<p>赞哈德举起双手。</p>

<p>「把乌古·隆纳呼唤过来的话,更高位的侯爵、公爵和王侯级的』大祸式』就能够轻易降临。这样一来,就能重新书写整个世界。」</p>

<p>凶王慈爱地盯着吉吉那和进攻性咒式士等六十八人。</p>

<p>「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不久之后,命运之时那一刻,人类史无法对抗的。」</p>

<p>「命运之时?」</p>

<p>吉吉那反问。赞哈德点点头。</p>

<p>「命运之时很可怕。必须要把人类引入我所召唤的天国地狱进行准备。正因如此,埃米雷欧之书,以及最重要的』宙界之瞳』是必不可少的。」</p>

<p>异形生物们互相啃咬对方的身体,撕破皮肤和肉身,体液喷射。触手绞紧,吐出酸液。不死者们破坏着对方的肉体,表示无声的欢喜。</p>

<p>凶王的目光还是和以前一样,冷静又充满理性,并没有错乱,怎么看怎么正常。</p>

<p>异界和祸式们在赞哈德周围摇摆。被无辜卷入的镇民因为异形世界和赞哈德异常的言语而动弹不得。</p>

<p>「为了命运之时你不惜召唤地狱、重新书写世界和人类,但那究竟是什么?」</p>

<p>透库罗洛因为他高度的智慧而感到恐</p><p>惧。德琉辛也一脸胆怯。</p>

<p>「比地狱还恐怖的时刻到底是什么?」</p>

<p>「我不知道,但是赞哈德所见的世界,和他说的一样,和我们的次元是不同的。在他面前,我们只是虫子。」埃里德那警卫队的人停下脚步。</p>

<p>「这种人,必须要国家或者军队才能阻止啊。」</p>

<p>面对无法获胜的战斗,军队指挥官无法命令士兵们去送死。</p>

<p>「现在在这里的只有我们,所以要应战。」</p>

<p>吉吉那举起屠龙刀,踏进幻觉的异世界。</p>

<p>「说什么为了命运之时这种大灾难准备、为了获得幸福所有人都别当人了这种话,现在这种无聊的结论当成笑话都没人笑。我要在这里阻止你。」</p>

<p>「吉吉那先生说得对,我们只能应战!没有退路!」</p>

<p>德尔顿叫着,提塞恩和德琉辛他们也往前走。拉肯金事务所的进攻性咒式士们也向前进军。埃里德那警卫队的人总算开始行动,整队前进。赞哈德也向前走。</p>

<p>「既然如此,我就排除你们这些不幸的人,获得剩下的埃米雷欧之书和』宙界之瞳』,为命运之时做准备,让全人类获得幸福!」</p>

<p>德尔顿朝大叫的赞哈德发动「矛枪射」。其他的进攻性咒式士们也一边进军一边发动咒式。火焰和投枪击中赞哈德举起的手。</p>

<p>等离子弹和钢枪在凶王举起的手前被分解。爆炸和火焰收缩,变成蓝色粒子在周围散开消失。</p>

<p>以吉吉那打头,咒式士们以鱼鳞阵型突击。所有人都明白,他们不是远距离进攻性咒式士,只有用近战在数量上压倒对方。</p>

<p>他们缩短距离后,朝赞哈德挥动魔杖剑。但在他们攻击到之前,赞哈德被打飞到右侧。吉吉那等前卫停下脚步。</p>

<p>赞哈德正朝幻觉的彩虹天空飞去。</p>

<p>赞哈德身上缠绕着量子干涉结界,用手臂挡下屠龙刀佐琉德的一击后被打飞到右边。刀柄握在从棺材伸出的手里。刀刃扭转,两者斜着飞向空中。</p>

<p>赞哈德猛地撞上异形化的大楼、破碎。棺材和赞哈德从大楼背面穿出。</p>

<p>「追!」</p>

<p>吉吉那提着屠龙刀在异界中突进,进攻性咒式士们也跑动起来。尤坎浮在一边跟了上去。</p>

<p>车子在内雷斯大道前进,路上是人、人、人。</p>

<p>黑伞、红伞、便宜的透明伞。路上满是上下班和购物的人。但无论有多少人,我应该都能找到季薇妮娅的。</p>

<p>我在车里看着人行道,看到一个白金头发、耳朵尖尖的背影。我刚以为找到了,开车绕过去一看却是别人。也许是从前面看着她的我让她觉得不快,她转过身走开了。</p>

<p>背后响起车子的喇叭声,我只好开车前进。埃里德那有几万名阿尔利安人,所以很难找。</p>

<p>我开着车寻找季薇。我之前在车站找到了沃鲁洛特和季薇妮娅。这次也能找到。从手机关机前的发信地点来看,她应该是在这个方位活动。如果她的车斯帕托利亚卡刚好在修理中、她步行移动的话,应该就是在这附近。</p>

<p>我三次绕到阿尔利安系女性面前,都发现是认错了人。我往前开,在十字路口左侧,第四次看到红色伞下的白金头发和尖耳朵。</p>

<p>是季薇妮娅的背影。我看到苍白的侧脸后就确定了。无论看几次都让我心跳加速。从模样上来看,她是站在人行道上在等计程车。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p>

<p>此时我的不走运又充分发挥了它的力量,交通开始堵塞。我从车上下来狂奔。</p>

<p>和分手的女人提出复合这种事并不正常。破碎的心无法复原。即使明白这一点,我还是前进了。我从伞和人流间挤过去,快速奔跑。</p>

<p>「季薇。」</p>

<p>我喊道。季薇撑着伞转过头来。她站着不动,一脸惊讶。我放缓速度,在她面前停下。</p>

<p>人们从我们身边川流而过,很快消失在人海中。我开口道。</p>

<p>「我已经和切蕾西分手了。」</p>

<p>「你、真的、这么做了?」</p>

<p>季薇脸上是震惊,然后是愤怒。</p>

<p>「听好了,你现在立刻就去道歉。你果然变得很奇怪。」</p>

<p>「啰嗦。」我必须说出口,「全心全意付出的恋情只不过是孩子的执念。但是,现在我的心正是如此。无论再怎么不像样,我都爱着你。」</p>

<p>虽然我觉的很对不起切蕾西,但我想要季薇妮娅。我从心底想要已经失去一次的爱。这是几近丑陋的欲望,名为爱的欲望。她沉默不语,这让我觉得可怕。</p>

<p>「你不爱我吗?」</p>

<p>「我当然爱你啊。但是……」</p>

<p>伞一斜,季薇膝盖发软。我慌忙扶着她和伞。</p>

<p>「你怎么了?」</p>

<p>「没事。」</p>

<p>「这不能说是没事吧。」</p>

<p>季薇脸上褪去了血色,一副快吐的样子。这不是精神疲劳,明显就是身体不适。我的脑子里想到一个答案,心里卷起风云。</p>

<p>「难道说,」我平静地问她,「是你的祖父患上的、你开玩笑时说过的、阿里亚德性快速发展型多系统萎缩症?」</p>

<p>「不是。」</p>

<p>倾斜的伞下,季薇妮娅摇摇头。</p>

<p>「那是什么病?」</p>

<p>我太过担心,正想用知觉眼镜释放诊断咒式,被她的手阻止。</p>

<p>「赞哈德监狱的死斗之后,我去探望贝特莱丽卡小姐,顺便接受了检查,结果出来了。」她犹豫着说,「不是绒毛癌和产生肿瘤,也没有葡萄胎。只是血液中的人绒毛膜促性腺素阈值超过了平均水平而已。」</p>

<p>「那是、什么病?」</p>

<p>我并不知道所有的病症。季薇妮娅靠在我肩上,面色苍白。</p>

<p>「我在问你是什么病。」</p>

<p>我就算问,她也不回答。季薇搜索着记忆开口道。</p>

<p>「某种状态下,为了维持子宫内膜,卵巢会分泌黄体荷尔蒙和人绒毛膜促性腺素,所以尿液和血液中也能检测到。医生好像是这么说的呢。」</p>

<p>「等等、等等。」</p>

<p>我抬起手制止她的话。就算是我也能从单词中推测出来。我在雨中盯着季薇妮娅。</p>

<p>「那难道说是……」</p>

<p>「我好像怀孕了。」季薇妮娅低下头。我只能听到雨点打在伞上的声音。</p>

<p>雨点打在我的背上,我一动不动,屏住了呼吸。</p>

<p>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死者的报道,但即将出生的生命却冷不防让我吃了一惊。</p>

<p>「我明明一直有发动避孕咒式的。」我取回呼吸,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唾沫,「你说怀孕……」</p>

<p>虽然我这么说,但化学系的避孕咒式和消灭精子本身受精能力的生体系不同,并不是绝对的,有效率是99.9999%</p>

<p>「嘉由斯遇到不想发生的事,退堂鼓打得咚咚响呢。」</p>

<p>季薇露出寂寞的微笑。</p>

<p>「不是的。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这么碰巧。」</p>

<p>我瞬间明白了原因。</p>

<p>「是』宙界之瞳』。」我看着自己右手的红色宝石戒指,「它连』暴帝』的精神操控都能抵抗,为了保护主人和周围的生命,有几项限定功能。恐怕它以为我的避孕咒式是反抗生命的咒式,所以阻止了。」</p>

<p>就算知道了原因,也没有意义。我放弃了平时一定要分析的习惯。</p>

<p>「比起这个,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和世界各地常见的、突然被恋人告知怀孕消息的男人一样,我内心受到强烈震撼,「要是我知道的话……」</p>

<p>我拼命地继续呼吸和语言。冷静点。不对。这不是我希望的事。季薇怀上孩子了,我本应该高兴才对。但是,我们还没有结婚。</p>

<p>我咬紧牙关,重新思考。</p>

<p>这种时候是绝对不能问「这是我的孩子吗?」这种话。虽然她说自己和沃鲁洛特没有发生关系但是事实不明。虽然是由于心灵的裂缝和阿娜皮亚的精神操控,但她和克拉纳斯发生过关系是不争的事实。我对想要询问这一点的自己的软弱感到无法原谅,咬紧了牙关。</p>

<p>「我实在是无法做到,生下和已经分手的你的孩子。」</p>

<p>至少季薇认为这是她和我的孩子。那我相信她。我想相信她。我想让自己冷静,但是止不住内心的动摇。</p>

<p>「所以。」她犹豫着,张开嘴,「我本来想在你出门的时候去堕胎的。」</p>

<p>「你说、堕胎?」</p>

<p>连续的打击。我本以为自己变强了,但却被告知自己彻头彻尾是个年轻的毛头小子。两个人分手两个月后,已经到了我的极限。</p>

<p>「但是,季薇一直很珍惜生命,怎么会选择堕胎呢……」</p>

<p>不想生下我的孩子、不想当未婚母亲……理由虽然有很多,但是最重要的是季薇是个尊重生命的女性,堕胎并不符合她</p><p>的信条。</p>

<p>沉默不语的季薇苦恼地开口。</p>

<p>「切蕾西小姐变成了那样、我还害死了那么多进攻性咒式士。」季薇苦涩地小声呢喃,「我居然还生孩子,这种事无法原谅。」</p>

<p>虽然关于二个月的胎儿是否有生命这个问题大家各执一词,但季薇为了惩罚自己,歪曲了自己最尊重的东西。她已经混乱到这个地步了。</p>

<p>我扶着季薇,站着不动。所有方面来说我都是最糟糕的那个。</p>

<p>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说生下孩子结婚吧,也只是因为过于焦虑条件反射想要负起责任的自私任性而已。</p>

<p>伞下,季薇也低着头一言不发。</p>

<p>「季薇只是因为大量的死亡和分别处于混乱中而已。孩子是没有罪的。」</p>

<p>我扶着快崩溃的季薇。正是现在这种时候,我要全力支撑她。她脸色苍白。</p>

<p>「生孩子好可怕。」</p>

<p>季薇伸出双手抱紧自己,红色雨伞落到地上。</p>

<p>「我看到了贝特莱丽卡小姐和她的孩子的结局。从报道中潘海马将会继续下去这个宣言就能知道。作为道具被生下来、意志被消灭、被杀掉。生下这样的孩子好可怕。」</p>

<p>绿色的眼里充满恐惧。</p>

<p>「像进攻性咒式士们一样,和阿娜皮亚那时候一样,我说不定会杀了她。」</p>

<p>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指甲刺进肉里,像是在责备自己。</p>

<p>「我、没有对生命负起责任。」</p>

<p>我无法回答这沉重的话。即便如此,让孕妇淋雨还是不好的。我捡起伞,把季薇带到关闭着的店门前,让她坐在木箱上,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p>

<p>「谁都不能、我也不能为生命负起责任。」</p>

<p>我身上也背负着让战友死去的罪孽,说成是必要的牺牲。</p>

<p>我需要决心。虽然我曾经想象过毫无顾虑地成为父亲的自己,但是实际的决断已经逼到面前。我决定好了。</p>

<p>「我想要这个孩子生下来。」无论会怎样,我只能把心里的想法直接说出来,「然后,我想和季薇一起生活下去。」</p>

<p>「这个嘛……」</p>

<p>听到我的话,季薇犹豫了</p>

<p>她轻轻摇摇头。我和她之间,横跨这我的过去、库埃耶、阿娜皮亚的死等多重断层。</p>

<p>「让我考虑一下。」</p>

<p>季薇说,脸上混杂着微笑和泪水。只要孕期在三个月以内,堕胎都是合法的,所以她知道现在不能着急地直接下决定。能不能来个人告诉我这种场合该怎么办。</p>

<p>我咬紧嘴唇。我对阿娜皮亚发过誓,不会让女性哭泣。但是我打破了无数次这个誓言。大概以后还会继续打破吧。即便如此,我现在不能让季薇继续哭泣了。</p>

<p>脸色惨白的季薇妮娅站起身。我朝她伸出手。她的脸色还是很不好。</p>

<p>她看看我,接着又看看前方,撑起伞独自走开,站在路边。她举起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迅速坐进去。车子离开了。</p>

<p>我目送季薇的背影离开,转过身。我现在只能回自己家。</p>

<p>我停下脚步。</p>

<p>「我是白痴吗。」</p>

<p>在这里演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要给谁看,当一个好人又有谁会夸奖,夸了我又能怎样。我转身在雨中的街道奔跑起来,追赶消失在路上的出租车,拼尽全力奔跑。差点被我撞上的工薪族暴怒,中年女性慌慌张张逃跑。虽然给别人添了麻烦,但是为了我人生中的大事,请原谅我吧。我不能让这个瞬间逃走。也许回到自己的车里追赶更好,但是现在开始我只能奔跑。</p>

<p>我一个劲儿地追着车跑。你当是青春剧吗、这种超级无聊的自我吐槽也消失了。奔跑。后卫的脚力就算用咒式强化,也只能达到一百米尔九秒的速度。虽然比不使用咒式的运动选手要快,但是按这个速度是追不上车子的,而且出了大道之后就没有办法了。</p>

<p>季薇乘坐的出租车在前面的拐角转了个弯。接着全速奔跑的我也转了个弯。金属垃圾箱绊了我一脚,倒翻在地。我跳起来避开垃圾箱,但是在空中无法回避从巷子里倒车出来的运输车。车屁股猛地撞到我的左半身。我转了半圈之后倒地,溅起雨水。</p>

<p>「呜哇、这也太痛了。」</p>

<p>撑着伞的女高中生用手捂住嘴,皱起眉头。啊啊,本人可是更痛哦。我眼前冒出星星,左边的视界变成红色。但是,我还是继续奔跑。</p>

<p>计程车开在左前方。季薇妮娅回过头。她惊讶地睁大眼睛,张开嘴朝司机说了句话。</p>

<p>车子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还加速了。看来她还不想和我说话。</p>

<p>季薇乘坐的出租车前方,红绿灯开始一闪一闪。胜负就在变成红灯之前。我在雨中全速奔跑。牵着手的情侣慌忙闪开,给我让开一条路。我无视背后的怒吼声继续奔跑。</p>

<p>刚才还在减速的车子开始加速。如果在变成红灯前车子开过去的话一切就结束饿。我拼命加快速度,跑到出租车前。车子紧急刹车。</p>

<p>司机回过头,季薇用手机付了车费,撑开伞走下车。车里开走了。</p>

<p>季薇撑着伞站在路上。我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连冰冷的雨现在都让我觉得舒适。</p>

<p>「季薇、」</p>

<p>我光是说话呼吸就乱了。在几乎做了一整夜之后全速奔跑,我现在感觉快吐了。</p>

<p>「等等,你等等。」</p>

<p>我整理呼吸。但是,和她的痛苦和哀愁相比,我的疼痛根本算不上什么。我抬起头盯着季薇。她在等待。</p>

<p>「我爱着你,也想爱孩子。我想当一个好人,想获得幸福。」</p>

<p>凌乱地呼吸间,我选择了自己的真心和最幸福的道路。</p>

<p>「我全都想要,所以,结婚吧。」</p>

<p>我终于说出了我一直犹豫迷茫的事。正因为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死亡的激斗,我才说得出口。</p>

<p>伞下,季薇并没有露出我所期待的欣喜的神色,而是深切的哀伤。她紧闭嘴唇忍耐。</p>

<p>「所以我说了让我考虑一下。这么重大的事情,我不能马上作出决定。」</p>

<p>我直起身体,雨点打在我身上。</p>

<p>「我已经越过了那条线,越过那条尸横遍野、觉悟的河流。所以你也过来吧。」</p>

<p>我整理呼吸。只有这句话我不想失败。</p>

<p>「我爱你。」</p>

<p>季薇刚想继续反驳,又闭上嘴,然后又张开。</p>

<p>「但是孩子、这条生命。」</p>

<p>「我接受。我们两人一起养育吧。」</p>

<p>「这只不过是你因为有了孩子,为了负起责任强行做出的决定而已。」</p>

<p>「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吧?」</p>

<p>「谁都不会原谅我们的。我们无法被原谅。」</p>

<p>「关我屁事。重要的只有我和季薇,还有肚子里的孩子。」</p>

<p>我一个接一个堵上她的退路。我不会走上安海瑞欧陷入惨剧的道路。如果不说出来,心意是无法传达的。</p>

<p>但是,季薇沉默了。</p>

<p>「真是的,你偏偏只会在这种时候胆小啊。那不是和我相反吗。」</p>

<p>我已经快厌倦应付她的纤细脆弱了。我生气了。</p>

<p>「我也一样,很害怕。我害怕可能又会伤害你、又会迎来一样的结局。但是,再重头开始、再结束不也不错吗?」</p>

<p>我真想停下来调整一下呼吸。</p>

<p>「我过去没能让季薇幸福。我光是侵蚀季薇的人生,没能让你幸福。现在也仍旧在伤害着你。」</p>

<p>恋爱发展到最后,会辛苦到让人胃痛。明明不想爱,但是依旧爱着。失去和无法得到一样痛苦。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成为好人。</p>

<p>「也许我会因为进攻性咒式士的工作死掉,刚才说的计划并不会实现。但是我现在喜欢你。如果我有孩子的话我会更高兴。」</p>

<p>曾经我想成为一个好人。我疯狂思考,仿佛有爪子在挠我的心曾经。我不想伤害任何人、背叛任何人、杀死任何人。但我没能做到。我什么都没做到。沃鲁洛特啊,我如今深刻体会到了你的心情。安海瑞欧啊,我明白了你的痛苦。</p>

<p>「如果孩子像季薇的话,一定是个美人。如果像我的话,应该会是个很难死掉的孩子吧。不是挺不错的吗。」</p>

<p>我想要成为一个好人,但是失败了。即使是现在这个瞬间,也没有成功。</p>

<p>「我本以为,我明白你、还有我自己的心。」</p>

<p>伞下,没有被雨打湿的她却被泪水打湿。</p>

<p>「但是我没能做到。」</p>

<p>我的话毫无分量。无论是我爱你这句话,还是拼尽全力的行动,全都没有传达给季薇。完全没有。</p>

<p>「啊啊,混蛋。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p>

<p>我甩甩头。</p>

<p>「总而言之那个。」</p>

<p>我把手伸进怀里,停了一下</p><p>。很艰辛。但是我必须拿出来。我感觉到有一双少女的手推了我一把。</p>

<p>我抽出手,打开手里的小盒子。盒子里是和季薇的瞳色相同的、嵌着绿宝石的戒指。</p>

<p>「我有戒指。你知道的,沃鲁洛特事件之前我就准备好了。」</p>

<p>真是最最不像话的求婚。</p>

<p>「我爱你。和我结婚吧。」季薇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如果她拒绝,我就离开。但是,一切死亡和悲剧都在束缚着她。</p>

<p>「我不会再搞错最重要的事。」</p>

<p>我必须切断束缚季薇和我的诅咒。</p>

<p>「你说过的。库埃耶失去的、希律德尔和尼德沃尔克为之献身的、雷梅迪乌斯坚持到底的、沃鲁洛特展现的、阿娜皮亚教会我的!不能搞错重要的事!」</p>

<p>光是喊出这些血淋淋的名字,季薇和我的胸口就被剜出了一个洞。但是,有一个答案必须穿过流血和死亡、惨剧和悲叹才能得到。刚才推了我一把的,说不定就是阿娜皮亚。</p>

<p>但是,即使有死者们的推动,踏上荆棘之路的人是我。这是只有我才能做出的决断。</p>

<p>「季薇,我不想失去你。只有让你幸福,我才能幸福。」</p>

<p>我声嘶力竭地呼喊。季薇依旧无法动弹。是我造成她无法动弹的。</p>

<p>「这是最后一次。如果都这样了你还犹豫的话,我也放弃了。」</p>

<p>我深呼吸一口气。</p>

<p>「我爱你。我们结婚吧。」</p>

<p>「我。」</p>

<p>季薇的脸色超过了苍白,变得和纸片一样。</p>

<p>季薇没有说话,往前迈出脚步,像是要摔倒一样。我也往前走。</p>

<p>我抱紧她快要摔倒的身体。红伞掉落在她身后,被雨打湿。</p>

<p>我淋着雨,季薇在我怀里呜咽。雨点混着泪水落在我胸口。我握着小盒子的手绕到她身后抱紧她,尽可能让她少淋一点雨。</p>

<p>我抱着她,内心并没有求婚被接受的喜悦。季薇应该也没有。</p>

<p>死者们不会祝福我和季薇。他们大概会诅咒我们吧。等待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幸福的未来,俄日是比以前更惨烈的死亡、流血、痛苦和惨剧。</p>

<p>但是,我已经做出选择了。我选择了共同承担罪孽、赎罪的羁绊。</p>

<p>即使谁都不会祝福我们,我和季薇还活着。活给你们看。包括孩子在内,我们会一直活下去。</p>

<p>不仅仅只是活着,还要幸福地活下去。</p>

<p><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1/1726/140312/158823.jpg" border="0" class="imagecontent"></p>

<p>长满触手和头部的巨大肉球月亮、乌古·隆纳漂浮在七彩的空中。</p>

<p>凶王和棺材在七彩的空中斜着落下。刀刃的咒式无效化能力劈开红绿色的幻觉天空,露出后面的蓝天。</p>

<p>他们在肉瘤大楼内部激烈打斗。幻觉的蓝色体液像烟雾喷射一样爆发。幻觉因为刀的力量消失,钢筋水泥的碎片落到地上。</p>

<p>沿着地面追赶的吉吉那紧急停下脚步。一群人在他左右和后方散开,熟练地摆出阵型,举起点着咒式的刀刃和盾牌。尤坎坐在宝珠上,悬浮在队列旁边。他的瞳孔不断变色,饶有兴趣地看着事态的快速发展。</p>

<p>喷射的体液化作一团量子散乱的光雨消失,大家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p>

<p>赞哈德被打到幻觉世界的触手山上。棺材里伸出的手握着贯穿他胸口的屠龙刀佐琉德。刀刃的无效化能力让触手山变回大楼。</p>

<p>大楼内部,被刀刃贯穿的凶王面无表情,嘴里流出的鲜血染红了灰色的胡子。赞哈德张开嘴。</p>

<p>「你这家伙,怎么回事。」两只黑色的眼睛就像深不见底的洞穴,「虽然说是大贤者的帮手,但居然能用刀把我的咒式无效化,还打破量子干涉结界,这不可能。」</p>

<p>贯穿他胸口的屠龙刀斜着移动,切开凶王的胸膛和他背后的大楼墙壁,从左肩划出。上半身被两断的赞哈德向前伸出右手,用葬送了安海瑞欧的红色数列分解咒式击碎黑色棺材。黑色碎片和鲜血往后方炸裂。</p>

<p>赞哈德被埋在大楼洞穴里,棺材里瞬间跳出来一个人影,从上空朝他袭去。</p>

<p>斗篷随风飘扬,人影的右手刀光一闪。屠龙刀佐琉德把赞哈德的大脑整个劈成两半。</p>

<p>「这样啊,是你把我……」</p>

<p>赞哈德被分成左右两半的嘴唇说出疑问的瞬间,佐琉德反转,水平切开头部,鼻子以上的头部消失了。</p>

<p>银发流淌,人影着地,屈膝缓冲。失去头部的赞哈德离开岩壁,往前迈出右脚,左脚站稳。他举起右手,放出红色的数列刀刃。握着屠龙刀佐琉德的男人侧翻躲避。超过咒式常识的刀刃贯穿了整栋大楼。</p>

<p>红色数列刀刃同时还向在地上观战的吉吉那他们袭去。他们或跳或滚躲避能够分割一切、无法防御的刀刃。</p>

<p>斜线划过大楼墙壁。巨大的质量错开,支撑不住重量而崩塌。巨大的水泥块朝安德因镇落下,在轰鸣声中化作碎片,朝吉吉那他们落下。</p>

<p>进攻性咒式士们躲避着对骗,从笼罩周围的白烟中抬头观战。</p>

<p>被切断的大楼上,只剩下下半张脸的赞哈德歪了歪嘴角,露出一个从容的笑。前方的白烟中,只能看到释放完水晶咒式的佐琉德刀身。</p>

<p>赞哈德右手挥出红色数列刀刃,切开白烟。屠龙刀的刀身挡住刀刃,用无效化能力弹开数列。被改变角度的数列刀刃击中远处的大楼、切断。</p>

<p>在地面上的吉吉那他们不断躲避着钢筋水泥的雨点。</p>

<p>提塞恩一边跑,面色惊恐。</p>

<p>「到底怎么回事。他的大脑都被切断了,怎么还没事!?」</p>

<p>「仅凭这种程度,暴风不会停止,花朵不会凋谢。」</p>

<p>赞哈德边挥动数列刀刃,边打开腰间的埃米雷欧之书,从书页中强行召唤出基希亚的上半身。基希亚一脸痛苦。异界美女一边惨叫着「我不会治疗安海瑞欧以外的人!」一边被强迫发动治愈咒式。被两断的身体瞬间愈合,鼻子上缺失的头盖骨和大脑也再生了。</p>

<p>德尔顿边逃边看着再生的场景,停下了脚步。</p>

<p>「这赢不了。谁都赢不了赞哈德!面对凶王,强大根本就没有意义!」</p>

<p>在一片崩坏中,进攻性咒式士们只能四处躲避。</p>

<p>令人绝望的光景。</p>

<p>「来吧,避开命运之时,迎接新世界……」</p>

<p>他的话、数列咒式和再生咒式都突然中断。赞哈德头部断面的头盖骨和脑浆化作一团蓝光。</p>

<p>「什?」</p>

<p>凶王抬起的双手双脚也开始发出蓝光。老人全身都被转换成量子,被蓝光包围。抬头看着大楼的吉吉那和进攻性咒式士们看着异样的光景,无法动弹。变成蓝色粒子的赞哈德在大楼瓦砾中跪了下来。</p>

<p>「这样啊,是这么回事啊。」</p>

<p>赞哈德嘴角的笑容变成了微笑。</p>

<p>「我也总算理解这具身体里寄宿着的非人类的善意了。我自己本身就是钥匙啊。」</p>

<p>那是从心底发出的愉悦的微笑。</p>

<p>「那么,你们为不必和命运之时相遇的幸运庆祝吧。」</p>

<p>赞哈德说着,肉体爆发出蓝色光芒,然后消失。蓝色粒子从衣袖和下摆喷出。衣服落到地上,立刻被高空的风卷起,飞向变回原样的蓝天。</p>

<p>吉吉那和进攻性咒式士眼看着触手山变回大楼、腐肉大地变回沥青地面。充斥在镇子里的异形生物们也消失了,好似被朝阳驱散的夜晚的噩梦。</p>

<p>赞哈德和棺材背后红绿色的七彩天空也变回了蓝天。天空中悬浮着的巨大质量乌古·隆纳的身影也像幻觉一样消失了。它表面上蠕动的触手海洋、为了计算而收集的几万颗头颅张开嘴巴和发声器官、发出无声惨叫的身影也无情地消失了。</p>

<p>球体上倒垂下来、套着麻袋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袋子表面上像是被孩子用蜡笔画出来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下次再玩吧」,逐渐消失在空中。</p>

<p>异世界又变回了现实。提塞恩和德尔顿等年轻人情不自禁长吁一口气。拉肯金社和警卫队的咒式士们虽然已经从异世界中解放出来,但还是动不了。</p>

<p>吉吉那紧紧盯着大楼中间打出的那个洞。构成凶王赞哈德的蓝色粒子不断喷出。光流逆转,凝结成一本黑色封面的书落到地上。封面上钉着一把咒式组成的水晶刀刃。链条从四方缠绕起来,锁挂在前方。</p>

<p>黑色皮革封面的书是安海瑞欧无法使用的最后一本</p><p>书。</p>

<p>「原来、赞哈德自己本身、就是埃米雷欧之书啊。」</p>

<p>提塞恩抬头看着一连串情况,低声喃喃。</p>

<p>「原来他是篡夺了人类孩子的身体、活了八十多年啊。」</p>

<p>利普金惊讶地说。利多里张着嘴说不出话。长年被皇国和同盟国、以及大陆诸国认为是使徒、祭司和指尖犯下连续杀人事件的根本原因的赞哈德,居然是一本书。知道这一点的咒式士们都错愕。</p>

<p>吉吉那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打倒赞哈德后倒下的人物。</p>

<p>背对阳光的大楼侧面站起一个人影,逆光翻转斗篷,右手握着的屠龙刀佐琉德也逆光呈现出黑色的扭曲平行四边形模样。刀背上寄宿着太阳,闪烁着不详的光。明明逆光看不见那人的表情,吉吉那却明白那人脸上浮现出笑容。</p>

<p>提塞恩紧紧握住长刀,焦急地看向完全不发出指令的吉吉那。</p>

<p>「这种事怎么可能。」</p>

<p>抬头看着的吉吉那呆呆地吐出几个字。因为指挥官没有行动,所有人也都停止了动作。</p>

<p>不知何时,穿着黑白导师服的尤坎落到那个人影背后,秀丽的脸上只有背对着太阳的笑容。他右手握着收录了赞哈德的黑色埃米雷欧之书。</p>

<p>「这样一来,乌古·隆纳之匙的回收就结束了。」尤坎看着书,「这样就防止了大灾害乌古·隆纳之门的出现。继奥凯茨谷之后,我也有了个救世主之类的资格。」</p>

<p>抬头观望的吉吉那和进攻性咒式士们一动不动。大楼断面上,尤坎从人影背后俯视他们。</p>

<p>「很多年来,我做了很多实验。正如怨帝佐艾忒斯的超演算能力和凶王赞哈德的书所说的一样,命运之时快到了。」</p>

<p>阴暗的面孔中,只有嘴角勉强挤出一个半圆的笑容,像伤痕一样不详的笑容。</p>

<p>「为了准备,我在各地确认自己洒下的种子的发芽情况,寻找棋子。」</p>

<p>尤坎伸出双手,环抱住那个人影的脖子。风吹动他的银发。太阳变换角度,从西边照亮剑士的左半边脸。</p>

<p>吉吉那发出低吟。尤坎露出阴暗的笑容。</p>

<p>「我选择的,是这位尤拉维卡·伊修多尔·达尔克·埃尔雷恩·佐索。」</p>

<p>蓝色蝴蝶刺身从额头延续到鼻梁。银色的眼里没有过去的疯狂,而是平静的刀刃的神色。斗篷被高处的风吹动,露出里面贴着的兰多库人壮汉的笑脸。</p>

<p>「尤拉维卡、应该、已经死了。」</p>

<p>吉吉那抬着头,呆呆地说。</p>

<p>尤坎的手指从脖子伸到胸口,打开他的前襟。裸露的胸口上交叉着无情的红线。吉吉那切开的伤口又被缝了起来。</p>

<p>「没错,他停止了心跳,沉到了梅托雷亚的水里。如果就那么放着不管的话,再有个几十秒应该就死了吧。」</p>

<p>尤坎的声音回荡在被阳光漂白的安德因镇上。</p>

<p>「我一直在旁边等着,在他落水后捡了回来,复苏了他的大脑。」尤坎收回手,临摹他脖子上的伤痕,说道,「再生身体的同时大脑也再生了。」</p>

<p>被尤坎抱着的尤拉维卡露出一个表情,但因为逆光看不见,只有眼睛平静地闪着光辉。</p>

<p>「这个手术就连施术者我都觉得残忍,对患者来说更是要承受几亿倍的痛苦。至今为止我已经失败了几千次。就连被认为是德拉肯族最凶的男人,也好几百次失去意识、屎尿失禁。」</p>

<p>尤坎把脸贴近尤拉维卡阴暗的面庞,像是艺术家在欣赏自己创作的艺术作品。</p>

<p>「但是,这一位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发过牢骚,忍到最后,唤回了生命。」</p>

<p>大贤者举起双手,赞哈德的书和另外十二本埃米雷欧之书集合在一起。</p>

<p>安海瑞欧珍藏的埃米雷欧之书悬浮在空中,围住两人。随着手的指引,埃米雷欧之书浮到空中,反转。一本书撞到尤拉维卡胸口的伤痕上。鲜血喷涌,伤痕破裂,书埋没到他体内。</p>

<p>埃米雷欧之书一本接一本打破尤拉维卡的胸口。博朗、昆西、纽尔钮姆、基希亚、阿达马奇思·斯、亨·伦、朗佩琳、艾尔菲尼斯、尼尼吉、乌布修修、雅格乌丝的书和卡基弗蒂直到最后都没有使用的哈肯。</p>

<p>接着赞哈德也就是乌古·隆纳之门和钥匙的书页侵入到凶战士体内。</p>

<p>尤拉维卡每一次中弹,身体就会摇晃一次,但是他承受着剧痛,没有说一个字。</p>

<p>最后一本书进入他的身体后,剑士稳住身体。胸前的伤口流出的鲜血把他前面的身体染成了红色。治愈咒式迅速修复了伤口。裸露的胸口又覆盖上雪白的肌肤。</p>

<p>肌肤上浮现出埃米雷欧之书的蓝色文字,逐渐成型。一朵文字蝴蝶绽放在他胸口。</p>

<p>尤拉维卡无言地承受变化,尤坎站在他身后微笑。</p>

<p>「刚才在这里完成的,是吸取了好几本埃米雷欧之书力量的、最强的咒式剑士。」</p>

<p>「为什么。」</p>

<p>吉吉那抬着头,问道。</p>

<p>「你是为了打倒我,才听信了大贤者说的复生这种花言巧语吗?」</p>

<p>他的疑问回荡在边境的小镇里。</p>

<p>尤拉维卡张开嘴,往冰冷的大气里呼出一口白气,又吸进去。</p>

<p>凶战士行动了。他一口气从大楼上落下,和瓦砾碎片一起杀到吉吉那他们面前。</p>

<p>瓦砾撞到地上。尤拉维卡从炸裂的钢筋水泥之间出现在吉吉那面前。屠龙刀佐琉德挥下,涅雷沱挡住,爆发出火花和金属声。凶战士转动手腕,剑舞士跳到空中。尤拉维卡一脚猛地踢中吉吉那腹部。吉吉那痛苦地哼了一声,被打飞到后方。</p>

<p>「你这混蛋!」为了防止他追击吉吉那,提塞恩、利多里和利普金从雪的烟幕中杀到他面前。尤拉维卡一挥精密的屠龙刀,弹开朝他甩来的长刀、锤子和战斧。三名咒式士喷着血被打飞。</p>

<p>尤拉维卡一个个驱散进攻性咒式士们接连不断的刀刃和风暴。佐琉德上演了一出光的舞蹈,鲜血飞溅、手脚被斩断,魔杖剑和魔杖枪折断、盾牌裂开、铠甲和头盔破碎。</p>

<p>德琉辛抱住吉吉那,摇摇头。莫雷迪娜握着魔杖剑无法动弹。</p>

<p>「这怎么可能。」</p>

<p>她恐惧地说。</p>

<p>「仅凭一个人的剑术,居然就压倒了一个高位咒式士集团。」</p>

<p>尤拉维卡一个人就驱散了超过六十人的咒式士集团。进攻性咒式士们不断倒在后方。</p>

<p>凶战士朝吉吉那突进。吉吉那把德琉辛甩到一边站起身前进。两刀相交,火花和轰鸣。</p>

<p>吉吉那和尤拉维卡隔着刀刃相对。</p>

<p>「为了打倒你、吗。」</p>

<p>尤拉维卡说出口的瞬间,吉吉那的膝盖往下沉。他虽然双手撑着涅雷沱,但还是被尤拉维卡单手握着的佐琉德压制住了。剑舞士想挺直膝盖,但还是被凶战士的蛮力压住,往地面沉去。刀刃进一步朝涅雷沱压下去,逼近吉吉那的脸。</p>

<p>「就凭你,吉吉那,是赢不了现在的我的。」</p>

<p>蝴蝶刺青下的钢眼往下看,看着自己斗篷内侧嵌着的壮汉的脸。</p>

<p>「切迪克的死让我达到了身为战士更高的高度。」</p>

<p>凶战士把脸转回前方,水晶般的眼睛里隐藏着平静的深沉。</p>

<p>「既然拳豪卡基弗蒂死了,那我只能让那个男人当我的对手。很遗憾。」</p>

<p>那双水晶般的眼睛看着曾经杀死自己的敌人,里面寄宿着平静的哀伤。</p>

<p>「吉吉那,你能成为我的对手吗?」</p>

<p>尤拉维卡后退,收回刀刃。吉吉那也往后退,刺出屠龙刀。两名德拉肯族的剑士刀剑相交,爆发出几十朵蝴蝶般的微小火花和尖锐的金属声。</p>

<p>双方的刀刃离开又相交,开始乱舞。光芒流转,轰鸣不断,双方一路往右,在安德因镇展开死斗。</p>

<p>「我还以为一击就能结束,不过。」</p>

<p>尤拉维卡喃喃道,面前不断爆开光芒和火花。一秒钟内几百次的预判化作几百次的刀剑相向。混战进一步加快速度,双方之间的岩石被打碎,碎片又被切成粉尘。两把激斗的刀刃化作风暴。吉吉那开始处于下风,左肩被砍飞、胸口被刺穿、右大腿割裂、左眼被剜掉,喷射出鲜血。吉吉那虽然处于明显的劣势,还是强行上前。</p>

<p>「我也经历了和雷梅迪乌斯、沃鲁洛特、卡基弗蒂和安海瑞欧这些强者们的死斗!」</p>

<p>「但是,你并没有赢。」</p>

<p>「尤拉维卡,你会被我打败!」</p>

<p>吉吉那全身是血,怒吼道。尤拉维卡微笑着把佐琉德横向一闪,刀身几乎要超越光速,声音迟了几秒才传过来。</p>

<p>吉吉那双手依旧向前举着,直立不动。屠龙刀涅雷沱在他面前上空旋</p><p>转,被重力牵引落下,插入岩石。</p>

<p>提塞恩倒在地上,因为惊叹而睁大了双眼。</p>

<p>「那个吉吉那居然……」</p>

<p>屠龙刀佐琉德对准了吉吉那的喉咙,刀尖贴在雪白的喉咙上。尤拉维卡只要动一动手腕,就能够刺穿吉吉那的喉咙,纵向剖开他的脑袋。</p>

<p>吉吉那彻底输了,一动不动。身上流出的血在他脚下化作一片血海。</p>

<p>「我只要有屠龙刀,无论是谁,就连神都能斩杀。」</p>

<p>尤拉维卡就这么举着刀后退,从倒在地上的进攻性咒式士们之间穿过去。所有人都受了伤,但没有人死亡。尤拉维卡继续推后。</p>

<p>「等等。」</p>

<p>吉吉那像是乞求似的向前伸出双手。后退的尤拉维卡脸上露出静谧的笑容。</p>

<p>「下一次就是你来追我。我就站在尤坎准备的通往最大战场的路上。」</p>

<p>尤拉维卡在瓦砾堆斜面借力跳到空中,背后喷出水晶,化作一双翅膀。跳跃变成垂直飞翔,贯穿午后阳光, 一口气到达高空。</p>

<p>吉吉那和进攻性咒式士们的视角从水平变成垂直。一片阴影落在他们身上,也落在大楼、道路和车子上。四处逃窜的安德因镇的人们也停下脚步,抬起头垂直看着蓝天。</p>

<p>飞翔的尤拉维卡上面有一个巨大物体。飞行物全长超过30米尔,全身装备了蓝黑色鳞片。巨大的翅膀上点着好几个飞行咒式组成式的光芒。</p>

<p>几只王冠一样的犄角下面,左右各六只、共十二只眼睛垂下来看着下方的进攻性咒式士们。一条足足有一千岁的「长寿龙」从人们头顶飞过。</p>

<p>「十二只眼睛和蓝黑色鳞片。」</p>

<p>壮汉利多里抬头看着龙,咽了口唾沫。</p>

<p>「白银龙直系的龙、传说中的加诺加纳姆甚至都在大贤者的支配下啊。」</p>

<p>传说中的龙的出现让进攻性咒式士们全身发麻。坐在天空支配者背上的人正是穿着黑白导师服的尤坎。</p>

<p>尤拉维卡飞到巨龙身边,拍打水晶翅膀。尤坎朝他举起酒杯。</p>

<p>「对强敌的问候这样就结束了?你的那套让人听你自言自语的礼数呢?」</p>

<p>尤拉维卡没有回答,翻转水晶翅膀,爆发性加速,越过安德因镇上空,朝乌拉努也山脉上空飞去。一瞬间之后,凶战士的身影就远去了。</p>

<p>「连复苏的回礼也没有啊。」尤坎眼里露出警戒的红色,「原来如此,这就是凶战士啊。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驯服他。」</p>

<p>尤坎微笑着,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p>

<p>「等等尤拉维卡,我的话还没说完!」</p>

<p>吉吉那举着手往山的方向奔跑呐喊。巨龙上的大贤者微微一笑。</p>

<p>「那么,我们就在下一个舞台再见吧。」</p>

<p>尤坎乘坐的巨龙翻转身体,启动飞行咒式,突然加速。超过音速的爆音震动了空气,道路上飞舞着纸屑。恢复过来的进攻性咒式士们抬头看,龙朝群山尽头飞去,变得只有豆粒大小,然后再也看不见了。</p>

<p>凶战士和大贤者朝远处的天空离去了。</p>

<p>吉吉那空伸出手,站在安德因镇。提塞恩和德琉辛的眼睛里是惊恐的神色。</p>

<p>吉吉那右膝跪地。左肩、胸口、左眼、以及全身数不清的伤口损伤了他的内脏、肌肉和神经,他已经濒临死亡。而他沾染鲜血的美女般的嘴唇上,露出恶鬼的笑容。</p>

<p>「这可真好笑,不是吗。」</p>

<p>吉吉那剩下的右眼里闪烁着凶猛的光。他向前伸出左手,五指仿佛勾爪。</p>

<p>「尤拉维卡啊,我要再杀了你一次。」</p>

<p>染血的白皙手指抓住刺进大地的屠龙刀刀柄,紧紧握住。</p>

<p>烟雨朦胧的夜晚,我慢慢开着车在埃里德那的道路上前进。</p>

<p>季薇披着毯子坐在副驾驶座山。无言。</p>

<p>我把下午的安排全部交给了透库罗洛,在医院接受确诊之后,两人之间就没有再说过话。无论谁想开口说话,又马上闭上嘴巴。虽然我们必须商量至今为止发生的事、以及将来的事,但是却开不了口。</p>

<p>我自认为我对女人很了解,但从没经历过结婚和生孩子。假结婚出卖准子爵称号的事应该不算数吧。</p>

<p>如果是童话故事的话,接下来应该会迎来大团圆结局,有了孩子、伙伴回到我身边、我求婚季薇接受。但是现实是面前的收入和将来的计划等问题,不安萦绕在我们心头。我往右拐弯。挡风玻璃上的雨滴在减少。</p>

<p>胸口一阵震动。我看了眼手机收到的情报。贾贝拉和伊吉率领部队和警察还有武装搜查官的队部包围了残存的使徒希尔蒂,她投降了。似乎连埃米雷欧之书都没用,在精神恍惚的状态下被捕了。</p>

<p>皇都方面,龙皇的病症安定下来,神圣伊杰斯教国军也从北方战线撤退,瓦量乌丝也从发电站离开了。</p>

<p>虽然结局扫兴,但现实就是这样。不管怎样,警察和特别搜查官保住了自己的面子,也算是给哈莱尔和洛伦佐在天之灵的一点小小慰藉。</p>

<p>我一边听着哈奥尔王国内乱的后续报道内心迷茫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自己家。我把车停在停车场,立刻下车绕到反面。雨已经停了。季薇打开副驾驶座的门伸出腿。我牵住她的右手扶她下车。她露出一个孱弱的微笑。</p>

<p>「你担心过头了。」</p>

<p>「孕妇必须要小心保护才行。」</p>

<p>因为关系改变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感也变得很微妙。</p>

<p>我扶着左手撑伞的季薇往前走,在公寓前停下脚步。我看了眼邮箱,是账单和色情广告。多么和平的日常啊。</p>

<p>身边晃过一个人影,于是我和季薇一起换了个地方。我打开账单,这个月的水电费节约了不少。大概是因为没怎么回过家的缘故吧。</p>

<p>我注意到那个人影的动作,为了保护季薇猛地推了她一把。</p>

<p>冲击。我被推了一把,左手撑在邮箱上。我手上摸到冰凉的金属板,但背后却滚烫。</p>

<p>「嘉由斯!」</p>

<p>季薇倒在前面尖叫,我左手伸到背后一摸,摸到滚烫的液体,收回手一看,手掌上染上了鲜红的血。</p>

<p>「后面!」</p>

<p>听到季薇的声音,我拔出魔杖剑伸到背后,正想追击的袭击者退后了。</p>

<p>一楼楼梯间里站着个女人,鬼一般的面相上是一双憎恶的眼睛,手里的短剑上沾满了我的血。刀是从我防刀的外套下摆从下往上刺进来的,一击必杀。</p>

<p>我因为剧痛呼吸紊乱。我自我诊断了一下,刀刺伤了肝脏和脊髓,一直顶到了肺部。虽然不是致命伤,但是不治疗的话就会死。但我不能后退。我必须要保护季薇。</p>

<p>女人手持短剑,盯着我的性命。既然希尔蒂已经被逮捕了,用排除法来看应该是诺艾斯的母亲,但我猜错了。细长的眼睛、金发。虽然发色改变了,但看到她的脸后我想了起来。</p>

<p>「尤莱芙、丝?」</p>

<p>我仔细一看,她正是尤莱芙丝。</p>

<p>「为什么,你要捅我?」</p>

<p>手握短剑的女人眼里充满了惊人的憎恶和杀意。</p>

<p>「你是在气我、和切蕾西分手吗?」</p>

<p>尤莱芙丝用力握紧手中的短剑。</p>

<p>「那也确实让我生气,但我的名字和脸还没让你明白吗?」</p>

<p>她说着,眼里凝结着杀意。</p>

<p>「我的真名是尤吉芙·柯根,是玉果库的妹妹。」</p>

<p>「你说、玉果库?」</p>

<p>这个名字意外地让我几乎忘了剧痛。玉果库是我以前打倒的咒式士。他是个使用东方咒式的强敌,洛瓦鲁的金库班。他抢了钱想和情妇逃跑,亲手杀了自己爱着的人。</p>

<p>「等、等等。他确实是我打倒的,但是他的妹妹现在为什么要……」</p>

<p>「为了接近你这个哥哥的仇人,我加入洛瓦鲁,甚至成为伯雷博涅管理的高级妓女。中途我接近切蕾西,一直在寻找杀了你的机会。」</p>

<p>不再是尤莱芙丝而是尤吉芙的女人挥下刀刃。我不能用魔杖刀斩杀她,只能用伞边护着季薇边后退。她的刀刃擦过邮箱,又回到身前。</p>

<p>我和她仅仅隔了五米远,在公寓前对峙。机智的季薇沿着背后的楼梯退下了,但是距离太近了,我不能使用「窒息圈」或者无力化瓦斯咒式。我也不能用「爆炸吼」杀了尤吉芙,只能先和她交涉争取时间。</p>

<p>「我不是在找借口,那是黑社会洛瓦鲁的委托。」</p>

<p>要说明事情真相很麻烦。</p>

<p>「我不会原谅你的。你杀了玉果库。你杀了我唯一的家人,我的哥哥!」尤吉芙挥动短剑。我看着刀刃走向横向回避,和她换了个位置。只要不是偷袭,到达者级别的我不可能会被普通人砍到。她再次挥</p><p>下刀刃,我往外侧退避,左手抓住她的右手腕一扭,短剑就从她手上掉了下来。我拉紧她的手臂,扭转关节把她压在地上。</p>

<p>她发出痛苦的呻吟。我的背后也剧痛不断。本来的话我只要用魔杖剑切断延髓就结束了。因为她用刀刃袭击了我,法律上我可以找借口说是出于正当防卫杀了她。但我不会杀她。这是季薇告诉我的、人和使徒的不同之处。</p>

<p>「玉果库是进攻性咒式士。他本来就是暗杀者,而且杀了情妇尤娜和追兵。他就生活在这种世界里。」</p>

<p>「是你杀了他!」伏在地上的女人转过头,右眼瞪着背后的我,「就算法律没有制裁你,我才不管那么多!你是个杀人犯!你杀了我哥哥玉果库!所以我要杀了你!」</p>

<p>我本来就不觉得和死者的遗族讲道理有什么意义。即使如此还是继续说了下去。</p>

<p>「你说谎。」</p>

<p>我架起魔杖剑说。</p>

<p>「如果你要为玉果库报仇的话,应该也会盯上吉吉那才对。顺便一提,洛瓦鲁的雷姬娜才是真正的元凶。」</p>

<p>被压在地上的尤吉芙面容扭曲。</p>

<p>「也就是说,你瞄上了相关者中最弱小的我。你只是想把愤怒发泄在有可能赢得过的人身上而已。」</p>

<p>被我指出自身的卑鄙后,她的嘴唇开始颤抖。她大概没空注意到指出这一点的我又是多么卑鄙吧。</p>

<p>她低下头,泪水夺眶而出。同时我感到一阵冲击。她抬腿往上踢,瞄准我双腿之间的部位。我夹紧双腿防御。我才不是漫画里那种傻子反派。</p>

<p>尤吉芙转到前方,解除我的压制。我因为旋转背后剧痛,松开了抓着她的左手。又不能用右手握着的魔杖剑追击。她立刻往边上逃,跑走了。在她跑出公寓之前我能抓住她三次左右,但是被刺伤的疼痛让我停下了脚步。</p>

<p>「嘉由斯,别追!」</p>

<p>季薇在楼梯上叫出声,跑下来扶住我。</p>

<p>我抬头看,她已经跑到了公寓外面。</p>

<p>她在湿漉漉的行道树之间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中。</p>

<p>我确定没有追击之后,当场跌倒在地。虽然我明白玉果库妹妹复仇的想法,但她只会和希尔蒂一样,在再次复仇之前就被逮捕。季薇抱着我,冷静地打电话呼叫救护车。</p>

<p>「我确实很习惯受伤了呢。」</p>

<p>「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p>

<p>我被季薇扶着,同时左手撑在地上支撑体重。我感到喉咙深处潮水和铁锈的味道。我一阵咳嗽,嘴里吐出血来。</p>

<p>背后的伤口比我预计的要严重。出血量不容乐观,血液浸湿我的衬衫和裤子,在公寓的水泥地面上流淌开。应该说真不愧是玉果库的妹妹啊。</p>

<p>我扣动魔杖剑扳机,发动咒式。先用止血咒式,然后是镇痛咒式。虽然我意识开始模糊,但必须尽可能延长性命。</p>

<p>我的右手失去了力气。魔杖剑落在地上,沉入血海。</p>

<p>「嘉由斯!别死啊!」</p>

<p>「没事的,虽然超——级痛,但死不了。」</p>

<p>我边回答哭泣的季薇,边躺在地上。她把我的头枕在她膝盖上,取出咒符继续做应急处理。我转头看她,季薇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p>

<p>「啊啊,那么漂亮的衣服,被我的血弄脏了。」</p>

<p>「衣服什么的根本无所谓,你别说话!」</p>

<p>季薇生气了。我一边接受她的治疗一边抬头看着雨停了的夜晚。仔细想来,我总是被她骂呢。以后也会继续被她骂的吧。这样的话,说不定会很有趣。</p>

<p>我随意放眼望去,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憎恶和杀意。为不中听的话生气、被超车的时候咋舌。被恋人拒绝的话会哀伤、愤怒。普通人的话可能就这么结束了。</p>

<p>但是,使徒会把这份杀意现实化。像安海瑞欧和赞哈德那种人的话,甚至根本没有憎恶和杀意,就随意杀死自己遇到的人。我们也被牵扯了进去。</p>

<p>我无法预测自己的杀意,只能在事后明白。即便我付出爱意,也只是在失去、受伤、过去之后才终于懵懵懂懂有了意识。即使是经历过死亡和痛苦的爱意,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要。</p>

<p>「不知道啊。」</p>

<p>困。我太困了,垂下眼皮。</p>

<p>「嘉由斯,不能睡!」</p>

<p>我听到季薇的声音,感觉到有人在摇晃我的身体。我又让她担心了。我还是没有成为一个好人。我因为「宙界之瞳」被许多强敌缠上,今后大概也一样吧。季薇绿色的眼睛注视着我。真美啊。</p>

<p>「就当是为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别死啊!」</p>

<p>「我都说了不会死的。」</p>

<p>我微微睁开眼睛回答,举起左手摸到季薇的脸颊。糟了。就因为我的左手碰了她,她美丽的脸颊也被血弄脏了。我用手背擦掉她脸上的血。</p>

<p>季薇用双手抓住我的左手,十分担心地看着我。</p>

<p>啊啊碎了。我又忘了。我把右手伸进怀里,在衣服内侧打开小盒子,左手握住季薇的左手,拉过来,用右手把戒指戴到她的无名指上。</p>

<p>「我忘了、把这个、给你。」虽然很痛苦,但我总算把戒指戴好了,「你也还没说同意呢。」</p>

<p>「真是的,你这个人。」</p>

<p>季薇眼里流着泪水,笑了出来。</p>

<p>「我从没听说过有人在这种时候送结婚戒指的,而且我当然是同意的啊。」</p>

<p>我枕在季薇膝盖上,也笑了。我一笑,背后到体内就一阵剧痛。但我还是在校。这是两个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求婚。</p>

<p>「只要我们两人在一起就没事的。然后。」</p>

<p>我左手碰到季薇的腹部。</p>

<p>「如果是三个人的话,就能活下去。」声音回荡在夜空中,也回荡在我自己胸口。季薇又露出微笑。</p>

<p>夜空下,浑身是血的我和季薇相视而笑。我伸出左手,扣到她的后脑勺,往下拉。</p>

<p>我们交换了一个上下位置相反的吻。我尝到我嘴里鲜血的味道和季薇的泪水的味道。</p>

<p>我们的新关系将从出血、濒死的重伤和剧痛开始。从今往后,深深地哀叹和悲伤也会继续的吧。</p>

<p>即便如此,我的喜悦还是超过了痛苦。如果强行让自己相信还是不相信的话,一步也无法前进。</p>

<p>我松开唇,看着季薇。被泪水濡湿的绿色瞳孔也在看着我。我越过季薇的头,看到了夜空。</p>

<p>「看,你看看上面。」</p>

<p>我用沾满血的左手指指天空。季薇也抬起头。</p>

<p>雨停了的夜空上点缀着百万个光点。截取了宇宙一部分的星空海洋在我们面前展开。惊人的美丽让季薇失去了语言。</p>

<p>在我伸出的左手手指间,我看到了星星。我握起拳头,仿佛就能抓住它们。</p>

<p>曾经在库埃耶身边,我知道我自己什么都没有抓住。无论是作为进攻性咒式士的力量、金钱或者名声、就连我所爱的库埃耶也没有抓住。从那之后我拼命奔跑、受伤、流血,终于似乎快要抓住了。</p>

<p>但是,现在。</p>

<p>我放下抬起的左手,碰到季薇压着我伤口的左手。她的无名指上戴着沾了血的结婚戒指。绿色宝石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p>

<p>「一起走吧。不是在星空,而是在地上。」</p>

<p>季薇低头看我,然后点点头。两人互相握着的沾着血的手是滚烫的。我们十指相交,连同星空一起紧紧握住。我身边已经有了新的战友。以及。</p>

<p>我,抓住了她。她也伸手握住我。</p>

<p>我们一直握着对方的手。</p>

<p>现在,我只相信我的手里抓着的温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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