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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第四章 幸福的背影

作者:浅井ラボ 字数:38762 更新:2024-02-22 19:33:23

<p>电话铃响了很久。最后也没有转入留言信箱。似乎对方正在犹豫要不要接,而我也正打算挂断。</p>

<p>就在我以为打不通要挂断的瞬间,双方的时间和空间终于联结了。先是踌躇的空白,然后是虚无的重叠,然后凝缩为嘴边的一句话。</p>

<p>「季薇妮娅,你还好吗?」</p>

<p>没有回答。长久的空白时间。太长了。</p>

<p>「还行吧。嘉由斯你呢?」</p>

<p>季薇妮娅的声音带着些轻微的犹豫。</p>

<p>我还有些顾虑以前曾经用过的爱称,季薇。</p>

<p>「基本没怎么变噢。」我也装作轻松地回答道。</p>

<p>然后两个人就工作呀人际关系之类的日常话题聊了一会儿。</p>

<p>但是,话题渐渐用完了。在我们还是恋人的时候,话题似乎永远不会完结。但是现在没有了。什么都没有。</p>

<p>为了不触及到两个人曾经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迂回着寻找话题,但是果然显得有些不自然。</p>

<p>「那么,那个。」我拼命寻找可以聊下去的话题。应该会有的。随便什么都好。</p>

<p>「对了,有一件事。你有一本书在我家里,要怎么办呢?」</p>

<p>「嗯……的确是有呢。」</p>

<p>季薇在电话另一头陷入了沉思。这场对话仿佛是为双方争取时间,单纯为了对话而对话。拼死地想要明白是否能够回到过去。</p>

<p>「虽说是书,也都是已经取得的资格和减肥,啊不,是健康方法的书呢。还有一些杂志吧。如果你能帮我把它们扔了那就是帮大忙了。」</p>

<p>真是令人怀念的氛围。曾经我和季薇妮娅两个人常常这样笑着谈话。轻松下来的氛围使我找回了曾经的感觉。</p>

<p>「明白了。那么,写着季薇专用的压力锅和保温瓶什么的呢?」</p>

<p>「嗯,先全部给我送来吧。」</p>

<p>「我一次都没见你用过呢。」</p>

<p>「我觉得总会派的上用场的。」</p>

<p>「我以为季薇只会吃呢。」我继续道,「所以这样说来季薇的料理其实是对我的厌恶吗?不然的话,我想不通为什么嘴里会出现铀的矿山。」</p>

<p>「真是失礼啊。至少也该说是炭矿吧。」</p>

<p>「那么说难道就好点了吗?真的吗?」</p>

<p>「是啊。那是为了惩罚嘉由斯的错误,没有其他办法呢。那是正义的味道。顺便对宇宙电波与环境破坏带来了负面影响。」</p>

<p>「那真是不太好呢。做了这样的事情呢。那么,季薇妮娅各种没有什么实用性的制服和布料很少的内衣裤要怎么办呢?」</p>

<p>「扔掉,不对,我立马就去拿!」</p>

<p>「你稍稍给我点信任吧。我不会对它们做奇怪的事情或者卖掉它们的。」</p>

<p>「你能有这种想法就说明你的信用度很低。而且这是有关我脸面的问题!」</p>

<p>一秒空白。然后双方都自然地笑出了声。甜蜜的哀愁围绕着我。</p>

<p>「我说,季薇啊。」</p>

<p>「从嘉由斯先生那里收到的戒指和耳环什么的,已经放进塞杰大楼的信报箱里了。」对方的声音有些压制,应该是拼命不想让情感泄露,所以显得有些不自然,但十分冷静。</p>

<p>「啊,啊啊。是这样,正如季薇妮娅所说。」我颤抖着嘴唇回答道。</p>

<p>季薇妮娅非常聪明。她读懂了我的心思,然后阻止了我继续说一些愚蠢的反复的话语。</p>

<p>「那么,再见了。」</p>

<p>「嗯。」</p>

<p>双方说出道别的话语,然后挂断了电话。</p>

<p>我透过自家的窗户,眺望着黄昏中埃里德那的街道。</p>

<p>本该坐着的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我重新坐回椅子,握着手机的手全是汗。刚刚真的是太紧张了。</p>

<p>即便是双方都接受的和平分手,但也不可能立即变成毫无关系的陌路人。我花了三周才鼓起勇气和已经分手的季薇说话。我本来也想避开分手后打电话这件事,但是双方的家里都放着对方的衣服、生活用品、家具以及工作道具什么的,不得不联络一下。于是我以此为借口打了个电话,而且我已经后悔了。</p>

<p>「即便有一天我们会分手,也要继续当朋友。」</p>

<p>我就那么相信了季薇曾经说过的话。</p>

<p>明明相爱却分手的事例数不胜数。但是,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才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呢。</p>

<p>我的内心充满违和感。心底膨胀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呢?</p>

<p>不是爱,也不是寂寞。这冰冷而阴郁的冲动究竟是什么。我感到耳鸣,声音不断。</p>

<p>我睁开眼,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有机照明灯的白光有些刺眼。</p>

<p>我视线下移,看到接待桌上堆着山一样的书籍。似乎是整理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然后做了个噩梦。我现在甚至能听到心脏的鼓动声。</p>

<p>真是令人讨厌的梦啊。要说为什么的话,应该是在另一个世界我有可能会变成那样。在另一个世界的我走向了悲惨结局,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世界我选择了一条比较好的道路。</p>

<p>我的心跳依然激烈。</p>

<p>「冷静下来,我没事。」</p>

<p>我拼命告诫自己,最近的噩梦比以往要多。或许是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事件与人物引来了我的噩梦。</p>

<p>接待椅上的手机不断响着,似乎是要打断我的思考。把我从噩梦中唤醒的闹铃持续太久了,令人感到不愉快。</p>

<p>我拿过手机一看,号码是郡警察局的贝里克。我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接了起来。</p>

<p>「怎么了?」</p>

<p>「有事想要拜托嘉由斯。」</p>

<p>贝里克警官的话使我受到启发。</p>

<p>「这样啊,你们终于对咒式道具的秘密运输和黑市交易有兴趣了啊。你们终于明白如果警察协助的话就会得到大量利润了啊。」</p>

<p>「很遗憾不是这样的。这事等我生活更困难些的时候再考虑。现在的我是作为攻击性咒式士来拜托你。」</p>

<p>「我,讨厌有权利的人,尤其是警察。再特定一点就是贝里克的无理要求。」</p>

<p>「不要堂堂正正地和警察说你的犯罪思考。」</p>

<p>「我只是单纯想要拒绝而已。请只在有有趣事情的时候找我。」</p>

<p>我本想这么说,但是没能说出口。</p>

<p>贝里克是我为数不多的警察人脉。作为帮助他的回报,他常常对我所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考虑到今后的关系以及利益,我不能拒绝他。</p>

<p>「我要对谁做什么好呢?」</p>

<p>「比起确认事情,你选择先确认意向吗。嘉由斯太敏锐了,让我很困扰呢。」</p>

<p>「我没有兴趣免费听你的牢骚,要挂咯。」</p>

<p>「明白了。我说正事。」贝里克继续道,「其实是不同课的上司的熟人稍微出了点事。希望你给点意见呢。」</p>

<p>「身份明确的人真是再好不过的顾客呢。」</p>

<p>说实话,那些身份不明且有内幕的委托已经太多了。</p>

<p>「是指示立刻汇预付款啊。」</p>

<p>「不要半途抽掉一部分钱噢?」</p>

<p>「我不收贿赂。利用赌球从依安古那里捞钱就已经足够了。」</p>

<p>贝里克是个分不太清高洁和卑劣的男人。</p>

<p>「碰面以后我再考虑。如果是个过分麻烦的案件我就回绝,如果还可以的话就接下来。」</p>

<p>「那么,就拜托你了。」贝里克切断了通话。</p>

<p>我重新变回雕像。用忙碌来充斥自我,不给自己思考的时间,这样的逃避方式虽然很笨拙,但是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其他方法。</p>

<p>我用手机确认了一下,定金已经到账了。</p>

<p>攻击性咒式士的考试问题。比起幸福感,讨厌的预感更胜一筹,是因为我过分爱操心的缘故。(得分一分)</p>

<p>贝里克介绍的委托人是一男一女。</p>

<p>坐在我对面的女人自称杰娜伊雅·帕拉·蕾伊博,看起来比我大几岁,应该快要三十了。女人一头亮丽的金发,眼瞳是蓝色的,左眼下方有一颗黑痣。她看起来楚楚可怜,一脸哭相,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的类型不外乎都是美女,这样非常主观的判断还是不要到处往外说为好。</p>

<p>坐在左边的男人是瑟莱罗·克莱古·柯塞拉。看他腰间挂着魔杖短剑,应该是攻击性咒式士吧。不过他的脸和名字我都没听说过,那么他应该是一个流亡的男人,或者是和军队、警察之类有些关系。他脸颊的伤还没有完全治愈,应该是最近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p>

<p>但是,他们两个人自报家门以后,都没有想要继续说明事情的意向。我的脑中开始思考进化论,当我想到鱼类觉得「上岸,好麻烦啊」,然后就在海底开始了优雅的人鱼文明的时候,杰娜伊雅终于开了口。</p>

<p>「出事的,是我的丈夫。」</p>

<p>「唔,那么坐在你身边的瑟莱罗和</p><p>你是什么关系呢?能把他看做攻击性咒式士吗?」</p>

<p>「我是警察士巡查长。」瑟莱罗低头道</p>

<p>「啊啊,这样啊。」</p>

<p>正如我所预料的。虽说是警察,但是搜查战斗的对手是犯法的咒式士与「异貌者」。为了执法,要将会使用咒式的警察士作为警官派去现场。这是必然的,毕竟他们是知道如何和咒式士斗法的专家。</p>

<p>面前的杰娜伊雅再次陷入沉默。满脸焦躁的瑟莱罗想要代替她来回答,但是被女人用眼神制止了。</p>

<p>「是我的事。所以要我来说。」杰娜伊雅看向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道,「从结论来说,就是我和瑟莱罗先生搞外遇了。」</p>

<p>「啊。那真是……」</p>

<p>真是世俗的话题呢,看起来非常麻烦。我们双方都心照不宣没有说出心中的想法。</p>

<p>杰娜伊雅继续道:「我和丈夫没有孩子,五年前就已经分居了,婚姻关系名存实亡。这种情况应该也符合法律上的离婚条件。」杰娜伊雅的左手若无其事地抚上了瑟莱罗的右手,「在那段时间支撑着我的就是丈夫的后辈,瑟莱罗先生。」</p>

<p>杰娜伊雅和瑟莱罗两个人是从心里信赖对方的,我能够感受到。杰娜伊雅盯着我,用她看起来随时随地要哭出来的湿润双眸。</p>

<p>「因此,我们想尽可能不要在离婚诉讼前搞得不愉快。因此想要让以前一起谈过话的嘉由斯担当和解的中间人。」</p>

<p>「我们攻击性咒式士虽然也接受这样的工作,但这是必须要介入的事态吗。」我组合了一下情报,得出了令人不悦的结论,「杰娜伊雅的丈夫将警察士瑟莱罗先生当做后辈来看待呢。」</p>

<p>「是的。我的丈夫是原巡查长索里达理。最近被调去一课当了武装警察士的班长。」</p>

<p>杰娜伊雅点了点头,瑟莱罗接过她的话继续道:「一个月前我和索里达理巡查长谈了谈,但他勃然大怒,甚至动用了咒式。因为是在警察署内,所以警员们都来劝架了。索里达理巡查长似乎被逼入了根据自己情况辞职的境地。」</p>

<p>年轻的瑟莱罗脸色有些阴郁。</p>

<p>「一个礼拜前,我再次找机会想和他谈一谈,但是双方争执不下,都有些上头,于是又变成了同样的结局。」</p>

<p>我低头看了看瑟莱罗受伤的左臂。大概因为不是工伤,所以他没有接受高额的瞬间治愈咒式。</p>

<p>「雇佣律师,或者报警让他们把你丈夫抓起来。」我继续道,「还是说警察不介入民事纠纷?」</p>

<p>「就是这样。因为我们也是出轨,所以想要尽可能地和平解决。」杰娜伊雅一脸空落落的表情。</p>

<p>「我想着再好好地谈一次,今天就准备去预约场地。」</p>

<p>瑟莱罗说完,杰娜伊雅继续道:「不管怎么说,都需要一个有实力的攻击性咒式士当中间人。然后,有人向加尔卡勒部长推荐了贝里克警官,贝里克警官又推荐了嘉由斯先生。」</p>

<p>杰娜伊雅死死地盯着我:「拜托了。我和瑟莱罗先生并不富裕,如果您拒绝的话……」</p>

<p>好好,我知道了。阿什利・博夫&索雷尔咒式事务所的高位咒式士是破格的工资体系呢。不悦的感觉应该是我内心的妖精在警告自己贱卖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为好吧。</p>

<p>不管怎么说,我先拿出了手机,对着杰娜伊雅和瑟莱罗的手进行了生物体认证。定金的预付款利用银行账户来进行。报酬的大部分是根据天数来算的使用费,所以决定在事情解决或者有钱的时候进行付费。这两个人看起来是真的很缺钱。</p>

<p>「我知道了。我会用车送你们去交涉地点。请你们先出去。」</p>

<p>两个人离开后,我叹了口气,然后拿出手机想要拨打紧急号码,但是想了又放弃了。</p>

<p>「贝里克这家伙,净给我搞难题。」</p>

<p>虽说婚姻已经是名存实亡,但是妻子被别人睡了,对方还是职场的后辈。丈夫还因为对妻子和后辈实施暴力而失去工作。丈夫原来的职业是使用咒式的警察士,是暴力与权力的信徒。事实上伤害事件已经发生两次了。</p>

<p>作为警察不能随意出动。但是暴力伤害事件已经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虽然不愿去想,但是如果变成杀人事件的话,那就是超大丑闻了。</p>

<p>所以警察才想让民间人士我来介入这件事。不知道吉吉那这时候不在是幸还是不幸。</p>

<p>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门外。</p>

<p>威安停在埃里德那北市繁华街的米德大道上。我先下了车,然后是牵着手的杰娜伊雅和瑟莱罗。</p>

<p>虽说是外遇,但是看起来真是恩爱呢。我撇开眼神,朝目的地走去。</p>

<p>面前是一栋有咖啡店和杂货店的大楼。这种装饰华美的地方总是充斥着恋人和幸福的一家三口。我下了自动扶梯,走在店铺林立的大楼内部,转了个弯,看到之前说到的人正站在约定好的店铺面前。男人正在对着手机怒吼。</p>

<p>男人和刚才谈话中描述得一模一样。浑身肌肉,穿着深灰色的西装,严肃的脸色仿佛可以切开岩石,这简直就是原警察士的范本。</p>

<p>杰娜伊雅看到丈夫的模样瞬间身体僵直。瑟莱罗为了保护所爱的女人,向前跨出一步。两人眼中充满坚定。</p>

<p>「走吧。」</p>

<p>做好觉悟的瑟莱罗如此说道,我跟着朝前跨出步伐。杰娜伊雅也一脸拼命的表情穿过人群,向前走去。</p>

<p>索里达理看到我们瞬间挂了电话,然后立刻将右手插入怀中,摆出了警戒的姿态。隔着人流还能这么快察觉到我们的存在,看来是个难搞的对手啊。</p>

<p>「似乎让您久等了呢。」</p>

<p>索里达理看到我对他打招呼,脸上的神色是三分警戒三分疑惑与三分愤怒。</p>

<p>「杰娜伊雅,瑟莱罗就算了,这男人是谁?我可没听说过啊?」</p>

<p>「别那么大声,不觉得会给过往行人造成困扰吗。」</p>

<p>索里达理听了我的话,看了看周围的行人们,发现他们都一脸惊讶的表情,于是悻悻地闭了嘴。</p>

<p>「我是陪他们两个人来的。我叫嘉由斯·雷维纳·索雷尔,这样你应该听说过我了吧。」</p>

<p>我简洁明了地摸上腰间挂着的魔杖剑柄的顶端。总而言之,先以友好的态度进行交谈,不过下马威也是需要的。非常简单的外交策略。</p>

<p>「你是攻击性咒式士,而且我听说过这个名字。」索里达理似乎渐渐把我的脸和名字对了起来,「你是那个吉奥卢的继承者之一,我在『红衣主教事件』、『曙光的铁锤事件』以及『古巨人事件』中听过你的名字。」</p>

<p>「知道的话就好办了。」</p>

<p>索里达理应该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吧,那些事件名词不断地抓挠着我的心。我强行转换心情,看着索里达理。</p>

<p>「所以,我被雇来当作麻烦事件的调解员。」</p>

<p>「是来当阻止力量的啊。」</p>

<p>「因为某人有两次前科。我先说清楚,对我发脾气可是找错人了。我只是一个保证对话顺畅进行的角色。」</p>

<p>索里达理眉头跳了跳,一脸不愉快地笑了。</p>

<p>「总而言之,先进店坐下吧。」</p>

<p>我们一行人依据我的建议走进了咖啡店。索里达理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杰娜伊雅和瑟莱罗坐在他的对面,而我作为中立方坐在了靠走廊的位置。</p>

<p>对方虽然坐下了,但如果他突然站起来,我这个位置就可以快速应对他的发难。</p>

<p>索里达理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其他动作,但是他的右手放在腰部附近,呈现出战斗姿态。即便只是一把魔杖短剑,即便他腰部周围的布料没有膨起,但我还是有些汗毛竖起。</p>

<p>服务员过来为我们倒水,注意到了这一桌不同寻常的紧张空气,于是接完单子就慌慌张张地离开了。</p>

<p>尴尬的沉默。索里达理盯着杰娜伊雅,杰娜伊雅低着头没有回应他的视线。只有瑟莱罗为了保护所爱的女人毫无惧意地迎上了男人的视线。这里的愤怒与憎恶的波长甚至蔓延到了其他桌子,有客人忍不住起身离开了。如果不是因为工作在身,我也想立刻离开。</p>

<p>「那什么,你……」开口的是杰娜伊雅。</p>

<p>「我不同意离婚。」索里达理咬牙切齿道。</p>

<p>他的表情与声音充满压迫力,作为警察士,他的确具有使犯罪者胆寒的能力。索里达理注意到坐在走廊边的我的视线,稍稍压制了一下愤怒的声调。我还无法判断他究竟是一个激情的男人还是理性的男人。</p>

<p>「瑟莱罗,你也是。你还是新人的时候,是我教给你逮捕术和咒式的。没想到你居然</p><p>会这样对我。」</p>

<p>「对不起,我的确有些恩将仇报。非常对不起。」瑟莱罗脸上充满惶恐与惧怕,但他仍然咽了口口水继续道,「但是,即便您是前辈,我也无法将杰娜伊雅让给您。绝对不能。」</p>

<p>非常决绝的话语。瑟莱罗的表情并不是那个软弱的新人警察士,而是为了要保护深爱女人的男人。而与瑟莱罗形成对比的是索里达理充满悲哀的脸。</p>

<p>「我什么也,我什么错事也没有做。我甚至连出轨都没做过。我一直作为一个诚实的丈夫生活着,想要和你一起。」索里达理看向坐在对面的妻子,眼神充满哀伤,「我没有做过背叛你的事情,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p>

<p>「你说的都对,所有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杰娜伊雅悲痛道,「但是重要的是我的感觉。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爱情,我们已经回不去了。」</p>

<p>「你觉得那种不合理的借口说得通吗?我不会回应离婚调停的。」</p>

<p>索里达理瞳孔缩了缩,脸上呈现出咬牙切齿的表情。瑟莱罗再次摆出了保护杰娜伊雅的姿态。索里达理则是伸手入怀。</p>

<p>两人互相相爱的模样时时刻刻在挑战索里达理的理智。男人伸入怀中的右手握着什么。这是爆发的预兆,可能会挑起战斗,我赶忙上前。</p>

<p>「我先说一下。即便你是警察士,单凭你一个人也是无法赢过高位咒式士的。就算你在这里奇迹般地将我打倒,杰娜伊雅的心也回不来了。你现在只能接受现实。」</p>

<p>索里达理眼中表现出深深的纠结。虽然自尊心被深深地伤害了,但是挑起没有胜算的战斗也是鲁莽的。这是感情与理智的死胡同。即便我明白索里达理的憎恶与悲哀,但我必须继续调停。</p>

<p>长久长久的等待。我和另外两个人,以及整个店内的人都在等待索里达理内心激情与冷静的天秤的走向。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在这里打一架。我的手放在魔杖剑的剑柄上,等待着索里达理的回答。</p>

<p>「我明白了。」索里达理从牙间挤出回答。</p>

<p>「给我点时间思考和杰娜伊雅的离婚。」每句话都像单独从嘴里蹦出来一样,「我实在无法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我会在周末的调停之前想好的。而且也不会再对瑟莱罗出手了。」</p>

<p>索里达理拼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他岩浆一般的愤怒流动在脸部的皮肤之下。只有表面是平静的,完全抑制住了啊。这样才更可怕。</p>

<p>「工作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我等着你明理的回答。」</p>

<p>我无法完全相信他,于是跟着他的话说下去并且给他施加压力。索里达理安静地起身,看了一眼杰娜伊雅后离开了。他的背影充满寂寞。</p>

<p>我稍稍等了等,也站起了身。将出轨的两人送到门外。</p>

<p>我目送他们一直走到大马路,然后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肩膀。</p>

<p>没有比别人的感情事更麻烦的了。尤其是涉及到出轨和警察士,麻烦程度更是翻倍。</p>

<p>我的心情跌到谷底。</p>

<p>穿过铺有红色绸缎的走廊,在栏杆的另一边,可以听到从楼下传来的女人们的媚笑声。</p>

<p>吉吉那坐在妓院「白夜楼」的二楼。我落坐在同伴的对面,做工精细的椅子因为我的体重发出了一声呻吟。</p>

<p>「嘉由斯居然还活着,真是遗憾呢。」</p>

<p>「我呀,一遇到吉吉那就对身体不好,脑内的主治医师已经好几次阻止我了呢。」</p>

<p>我们俩互相以吉奥卢事务所的传统方式打过招呼,女侍者就靠了过来。似乎是把我们刚刚在门口点的东西送了过来。桌上是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和平时一样我点了一杯台克利酒,酒水与冰块制成了一小条冰河。吉吉那面前的空杯被添满了冰水。吉吉那抬了抬秀丽的下巴,示意脸颊绯红的女侍者离开。</p>

<p>因为我们坐在可以俯视一楼的座位,所以能够完全看见女人们等待着接客的画面。店里是颇有东方风味的装潢。高级妓女们坐在豪华的椅子上,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肤色也不尽相同。</p>

<p>「和吉吉那非常相称的妓院工作怎么样了?」</p>

<p>我说着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口,冰冷台克利酒流入我的食道。</p>

<p>「没有胡闹的客人也没有自杀未遂的妓女,真是无聊透顶。」</p>

<p>吉吉那冷漠地回答道。他的右手握着雕刻刀,正在雕刻木材。我仔细看了看,应该是家具的把手。吉吉那灵活的手下是一条栩栩如生的吐着火的龙,背景是漫天云霞的立体纹样。</p>

<p>吉吉那画画不怎么样,雕刻倒是很在行。而且,比起攻击性咒式士这个职业,可能家具工匠更适合他吧。我这么想着又喝了一口酒。酒精在我的胃里燃烧,这让我感到心情畅快。</p>

<p>「我们俩都被分配到工作,上次见吉吉那已经是一周前了啊。」我喝着酒随意开口道。</p>

<p>吉吉那停下了雕刻的手,他皱起了颇有英气的眉毛。</p>

<p>「我并不想和你这家伙再见面。如果你暴毙路边是最好不过了,但是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合理。」</p>

<p>「还是这么老掉牙的回答呢~你是不是在黑白电影里出场的人物啊。」</p>

<p>「你真是一个嘴贱的男人。」</p>

<p>「喔喔真是意外呢。我在心中一直把吉吉那当做傻子,但不会说出口。没想到你是这样温柔的人啊。」</p>

<p>「如果想要逗我笑的话,不需要你那些无聊的玩笑。你这家伙的存在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p>

<p>「作为都市人的我不懂德拉肯族的方言呢。快点改一改你那有乡音的思考方法。」</p>

<p>我将视线从有害不快物质吉吉那身上移开,看向了楼下的绝美景色。</p>

<p>有两个女人优雅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客人。黑发的女人正在读一本数学书,金发的女人则是在刺绣。两个女人同时捂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注意到了我从上方投下的视线。两人都羞涩地向我挥了挥手,我微微转头。女人们的嘴边绽开了笑容。</p>

<p>我不知道她们的笑容是否发自真心。如果是平时就常常在演的话,应该是很有人气的妓女吧。</p>

<p>「佩服佩服,按时上班呢。」</p>

<p>我转过头,看到有一个女人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p>

<p>「爱丽康特姐姐店的生意还是这么好呢。」我发出了羡慕的感叹。</p>

<p>「因为努力呀。」爱丽康特妩媚地笑着,她的金发高高盘起,眼瞳是蓝色的。</p>

<p>她穿着低胸的靛蓝色的连衣裙。透过开叉的下摆可以看到她的双腿,正在散发着强烈的磁场。我知道女主人的风情也是外貌与印象的生意的一种。</p>

<p>「在埃利乌斯郡有八家分店,妓院『白夜楼』的女主人原来是个女攻击性咒式士,论谁也无法相信吧。」</p>

<p>「不如说不适合当攻击性咒式士是商业繁盛的秘诀吧。比起憎恶伤害他人,使人们互相相爱的生意更让我快乐,而且还有利可图。这是不变的真理。」</p>

<p>爱丽康特嘴里叼着巴哈鲁巴人的水烟管,水蓝色的眼瞳看着楼下。</p>

<p>「所以,你看上珀兰和露加纳了吗?我可以帮你叫她们呀。」</p>

<p>「看看而已。」我继续道,「如果是和爱丽康特姐一样的美人的话,那我倒是想要一夜的鱼水之欢呢。」</p>

<p>「你还是老样子,这张嘴让人不知道是好是坏呢。」</p>

<p>「我是真心的。而且对商品出手的话,对护卫的工作也会有障碍呢。」</p>

<p>「真是自律呢,而且是个自信家。但我爱丽康特的女孩们也不是那种可以免费睡的纯情少女呢。」爱丽康特眼中充满倦色。「不过比起那些常常会错意的顾客们你还是强一些。最近很多人觉得抱了女人的身体就能得到她们的心呢。」</p>

<p>「把性和爱混在一起了啊。」吉吉那听起来很无聊。</p>

<p>他的眼神还是集中在手中握着的把手上,然后用小刀精细地雕刻着花纹。</p>

<p>「对。明明是不同的东西。这里提供的东西和其他的商品并无不同,不过是根据金额提供等价的东西而已。看来吉吉那先生很懂啊。」</p>

<p>吉吉那没有理会爱丽康特的揶揄,连头都没抬一下。</p>

<p>「年轻的孩子没有拒绝的经验,会对女孩子做出一些变态的事,有时候还会有奇怪的迷恋情感。那种搞不清状况的客人就只能拜托你们来处理了。」</p>

<p>爱丽康特的水烟管伸到了我面前,吐出的紫烟是她的叹息。这是在提醒我们不要忘记被雇佣来的理由。真是可怕的大姐。</p>

<p>「艰难的社会啊。那些正义感爆棚的傻子们敌视仅仅是提供快乐的我们,</p><p>而且会对我们怒骂斥责。以及无论什么时代都有人以杀妓女为豪。」</p>

<p>「艰难啊。」我说完视线就投向了虚空。「即便不是如此也很艰难啊。」</p>

<p>「怎么了青年人,有什么烦恼吗?」</p>

<p>一脸困意的爱丽康特看着我。后卫,而且曾经以护卫角色和吉奥卢组过队的原攻击性咒式士的视线非常敏锐。</p>

<p>「是手里还有一件别的事情呢。虽然是常见的事,但我还是觉得男女之间的问题特别麻烦呢。」我内心其实还有一句话想说,但是换成了别的说辞,「不是常说男人是法官,女人是温度计吗。男人理性思考,女人则是用感性感受。差不多那种感觉呢。」</p>

<p>「将性与爱只分成两种也是前近代的想法吧,我不太喜欢。」</p>

<p>爱丽康特吐出一口烟,看着楼梯下方,似乎是在确认自己的乐园。</p>

<p>「比如说,染色体为男性,性取向是异性,但是却把自己视为女性。喜欢穿成美少女的模样被人操弄后穴的人,是男是女呢?」</p>

<p>我无法回答女人的问题。</p>

<p>「再比如,染色体为女性,性取向是同性但是爱穿男装。只喜欢视为异性的女性。这是男是女?这种情况下可以分得清吗?」</p>

<p>「我投降了。这没有单一的答案。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p>

<p>我举起双手,爱丽康特唇边扬起一抹微笑。</p>

<p>「无论是性别还是性爱都是多种多样的。但是,有些人总是认为世界上有一定的正确答案与真理。有些问题有正确解答,有些问题没有。有些人根本无法想象这世界上有的问题连答案没有。」</p>

<p>女人叼着水烟管讽刺地笑着。爱丽康特爱说闲话的习惯从攻击性咒式士时代开始就有了,我也不觉得讨厌。</p>

<p>「爱丽康特很强呢。」</p>

<p>「也没有那么强啦。只不过因为是个女人,从小时候起就被强迫放弃了很多事情。这强行使得我认识到了世界的不公平。」</p>

<p>我不得不打心底里表示赞同。我想起来的是,不,还是别想了。我紧握住拳,将那些事情从我心中赶走。因为过去的悲剧而染上感伤色彩的回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p>

<p>楼下传来年轻男子的怒吼声和家具被打碎的声音。</p>

<p>怒吼声先是「你一个妓女不要那么装腔作势」,紧接着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柔和起来「我是真的爱你的,和我在一起吧!」</p>

<p>真是在妓院听过好几百遍的陈词滥调了。</p>

<p>爱丽康特晃晃水烟管,似乎在示意我们行动。我从座位上站起,吉吉那也停下了手中的活,组装起了屠龙刀。吉吉那左手抓上栏杆,正要动作,却停了下来。他的刀尖对准了我和爱丽康特。</p>

<p>「每次,我都不知道在这种场合下应该出几成力。砍下两三条手臂或腿没事吧?」</p>

<p>「即便事后可以接合,但是请最多只砍下两条腿。如果砍下第三条腿,怕是他们会觉醒新的兴趣,然后我的客人就越来越少了。」</p>

<p>吉吉那听了爱丽康特的话,神情有些不满地跃过栏杆飞身下楼。</p>

<p>我向下看去,吉吉那如同羽毛一般轻盈落地。我是一个文明的绅士,所以转身从楼梯上跑了下去。</p>

<p>虽然想要将麻烦事情交给年轻人来解决,但是解决麻烦事情本身就是我被社会需要的为数不多的理由。</p>

<p>「吉吉那是认真的战斗沉溺症还是单纯的快乐杀人犯。不能用稳健的方法来解决事情吗?」</p>

<p>「我不适合手下留情。」</p>

<p>吉吉那回答了我的问题,不定期的事务所晨会就此展开。德拉肯族默默地保养着屠龙刀涅雷沱,我则是整理着书籍和情报。双方的谈话都很不走心。</p>

<p>昨晚在白夜楼的乱斗中,我为了防止吉吉那杀了那个客人,简直花费了两倍力气。</p>

<p>「德拉肯族是只为战斗所生的种族。没有其他用途。」</p>

<p>「拜托你们能不能试着尊重一下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也就是和平主义者的意见。哪怕一点点也好。」我这么说道。</p>

<p>「赞同世界大流是愚蠢的。我要怎么相信世界上超过半数的傻子认为正确的事情。」</p>

<p>「不愧是德拉肯族。不遵从大流是自我意识过剩的傻瓜的想法。」</p>

<p>「不是有句俗话说得好『穿你爱穿的,吃你爱吃的』。不想因为迎合他人而误会自己呢。」吉吉那的表情变得有些认真,「用单词来说也可以。所有人都过着正确的人生,所有故事都是正确的故事,即便是嘉由斯这样脑袋不好使的人也会感到强烈违和感吧。」</p>

<p>的确如吉吉那所说,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的话语。不能单纯用善恶正误来区别复杂化的事情。</p>

<p>「至少有过迎合他人经验的人来说才稍微有点说服力。」</p>

<p>我排除了无意义的思考,眼睛扫过冗长的报告,心里开始盘算下半周的计划。</p>

<p>「现在事务所的工作有悬赏中的诈欺师卡诺雷提的踪迹、拉肯金主导的攻击性咒式士会议、寻找离家出走的小女孩特利茜斯,还有杰娜伊雅和索里达理的离婚调停。今天最后一个事件会遇到贝里克,所以把你那看起来很有犯罪味道的屠龙刀好好收起来。」</p>

<p>「我不会参加任何一个。」</p>

<p>「你觉得我们现在的经营状况允许你怠慢工作吗?」</p>

<p>吉吉那将二十口径的咒弹装入了屠龙刀中,他转了转手中的刀,刀尖抵在事务所的地板上。</p>

<p>「政府的沙扎兰在召集咒式士事务所。似乎在边境出现了新型的『异貌者』。我的名字有没有写在预定参加的表格上?」</p>

<p>我侧目看了看,写着。吉吉那明明平时不会想参加这种事情,不要一遇到战斗就那么投入。对了,还有家具。</p>

<p>我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p>

<p>「啊啊,是了。挥动棒子,举起正义之刃杀掉无论怎么看都是邪恶的敌人,然后以笑容迎接大团圆结局。绝对是你的工作更轻松。」</p>

<p>头脑不聪明的诈欺师、寻找离家出走的人、麻烦的会议,还有出轨的善后。明显是互相厮杀来得简洁明快一些。</p>

<p>电话铃声适时响起,打断了我的思考。是杰娜伊雅和瑟莱罗的每日费用到账了。他们俩似乎在拼命筹钱。</p>

<p>我也不得不行动了。</p>

<p>埃里德那东署还是和以前一样混乱。虽然还是上午,但是前台那里已经挤满了警察、被带来的罪犯,还有普通的咨询者,走廊上也是人满为患。</p>

<p>我靠在自动贩卖机旁的墙壁上,不想给来往的人群添麻烦。</p>

<p>我和在前面休息的警官对上了视线,稍稍对视一会儿,对方撇开了眼神,离开了。我听到背后传来一句「混蛋咒式士啊」。很多警官将民间的攻击性咒式士看做潜在犯罪者。只能默默接受。</p>

<p>贝里克在我身边悠闲地喝着咖啡。</p>

<p>「毒药味的警察式咖啡啊,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我的味觉现在还无法理解。」</p>

<p>「能够明白这个味道,你就能成为一个优秀的警官了。」</p>

<p>贝里克苦笑一声。这个警部候补对作为攻击性咒式士的我没有偏见。单纯是很好用,而且可以一起赌球。从我的角度看他也是一样的关系。宛如这难喝的咖啡。</p>

<p>差不多快进入正题了。</p>

<p>「开场白似乎也很麻烦。希望你告诉我原巡查长索里达理的详细情况。」</p>

<p>「索里达理有那么危险?」贝里克攥紧喝完咖啡的纸杯。</p>

<p>「只见过一次面,但那次他断然作罢了,所以我无法断定。」即便如此我还是说出了我的分析,「但是,他给我的印象是冷静的炸药。想要从索里达理的同事那里获得更加详细的情报,关于他的工作态度以及性格。」</p>

<p>「我是东署的,索里达理是北署的。所以关系没有那么亲密。听风评他是一个严格而有强烈正义感的男人。似乎没有一次接受过贿赂之类的不正当行为。」</p>

<p>「这是真实存在的警察吗?我最近可没听说幽灵的存在已经被证明了。」</p>

<p>「我也很在意所以稍稍调查了一下,是真的。」贝里克将杯子扔进垃圾桶,一脸追忆过去的表情,「大约是九年前,索里达理一个人捉住了七个典当铺强盗,还有四年前,他也是一个人将四个逃狱的咒式士毫发无损地逮捕了。他还因此两度受到表彰。虽然作为丈夫他有些不称职,但是作为警察士他是绝对优秀的。」</p>

<p>「居然可以凭借一己之力逮捕七个强盗以及四个咒式士,而且还是毫发无损地逮捕的?从没见过这么强劲的攻击性咒式士啊。」</p>

<p>「我当时也因为受</p><p>奖和他出席了同一个典礼,所以记得很清楚。」</p>

<p>「请你不要装作不经意地自豪自己得奖的事。所以还有什么其他情报吗?譬如在哪个咒式系统?担任前卫还是后卫?他私人持有的魔杖剑是回转弹夹还是自动弹夹?这些你知道吗?」</p>

<p>「每年都有好几百个警察士被表彰,你让我回忆起每个人的咒式系统实在是有些困难了。我再调查一下给你发过去。」</p>

<p>其实也不是特别着急,但是就想摸清对方的底细。谁也无法保证冷静的炸药接下来不会爆炸。</p>

<p>「我好几次和原警察士的罪犯打过交道,如果和他们成为敌人就太麻烦了。」</p>

<p>我如此说道。贝里克的侧脸变得有些阴郁。无论是罪犯还是黑社会组织,甚至连潘海马都将原警察士的攻击性咒式士视若珍宝。</p>

<p>「也是有那样的人呢。」贝里克回避了判断。</p>

<p>「所以,辞掉警察工作的原巡查长索里达理在哪里就职了呢?」</p>

<p>「这么说来好像没听说呢。」贝里克的眼瞳和声音因为自己的话语开始透露出焦虑,「这样的话就可能变成危险的事态。我赶紧去搜集一下情报。」</p>

<p>贝里克离开了自动贩卖机。</p>

<p>虽然不是很想确认,但是事态并不理想。虽然大部分警察都是选拔出来的优秀人类,但是其中有一部分可以说仅仅是和罪犯信仰不同的异母兄弟。即便是原警官,如果卷入事件,警察机关也会被追究责任。</p>

<p>正因如此,警察机构建立了许多天降组织,用于接受已经辞职或者失业的原警官,稍稍可以降低一些改变信仰的警察的犯罪率。</p>

<p>索里达理本该被安排在那种组织中再次就职,如果本人拒绝的话,就说明他是过于愤怒而看不清周围的状况了。原一课的武装警察士如果暴走的话,就太危险了。</p>

<p>手机振动。如果是贝里克打来的话,就太快了。不可能。我拿出手机一看,是妓院主人爱丽康特打来的。</p>

<p>我还没听完她的话就挂断了电话,像子弹一样冲向外面,推开警察,坐上了我的爱车。</p>

<p>七八年样式的爱车赛尔托拉疾驶在大路上,前后的轮胎飞速驶过沥青马路。我靠体重移动反向打轮,朝右转弯,然后在二号街急停直接跳下车。</p>

<p>大楼之间的道路距离繁华街很近。五十年代建造的墙壁林立,所有墙壁都铺有美丽的红砖。我爬上了建筑物内部的紧急楼梯。</p>

<p>路上有一个刚刚联络中说到的女的。她半张脸被凌乱的黑发遮住,一跤跌坐在路上。这个右脸高高肿起低着头的女人,是爱丽康特店里的露加纳。</p>

<p>男人的左手抓着露加纳的右手腕。那是一张我见过的脸。</p>

<p>「索里达理,松开她。」</p>

<p>男人的视线离开了女人,看向我。</p>

<p>「我只是在惩罚诱惑我的妓女。这群家伙会为了不正当关系立刻带来男人。妓女都是邪恶的。我是根据正义与法律而行动的。」</p>

<p>索里达理眼中并不是正义的愤怒,而是燃烧着黑色的憎恶的火焰。</p>

<p>「你说说看哪里邪恶了!」</p>

<p>「不要迁怒于他人!你别动!放下右手!」</p>

<p>我的右手已经抽出了魔杖剑。索里达理胡乱摆动的右手也停下了动作。</p>

<p>我终于明白了。根据索里达理的经历还有动作来推测,他很有可能是反击型的攻击性咒式士。还有他手放在怀中的那种奇妙的战斗姿势,是握着符咒吧。应该是靠符咒和陷阱收拾罪犯的数法系符咒士吧。</p>

<p>之前我有和符咒士打过交道,感觉是很特殊的存在。他们用咒弹和刀身成分的涂料将宝珠回路和指示式画到符咒上,然后发动咒式。</p>

<p>发动手段和通常的咒式也有很大不同。只要设置一次,符咒就可以与周围的物质在任意时间和场所进行变换。作为使用多角度同时攻击的专家,利用地雷和自动炮台符咒的确是可以做到毫发无损地压制凶恶罪犯。</p>

<p>我应该可以突入索里达理的防御距离。我举起左手,继续与他交涉。</p>

<p>「关于您夫人那件事,我并不是不明白您的心情。」我如此说道,「但是那个女人并不是您的夫人。即便是在皇国,作为自治区的埃利乌斯郡是拥有卖春许可的,在这里卖春是完全合法的。」</p>

<p>我直冲矛盾点,索里达理严峻的表情变为苦闷。</p>

<p>我继续道:「所以,如果你很看重正义和法律的话,如果你原来是一个警官的话,就放开她吧。你明白吗,我不想起争执。当然你也是这么想的吧?」</p>

<p>不知道是不是我笨拙的说辞触动了索里达理内心的规则,他的左手动了动,松开了钳制。恢复自由的露加纳朝着我跑来。</p>

<p>我为了不让向我跑来的女人被射线阻挡,也开始往前走。我右手抽出魔杖剑对着索里达理,左手抱住了露加纳。我确认了一下女人的脸上有被殴打过后的肿胀。我将她护在身后,心底燃起了熊熊的愤怒火焰。</p>

<p>「这不是信仰正义的男人该做的事。你好歹以前也是个警察士吧。」</p>

<p>「曾经的我。」索里达理苦涩地展现内心的纠结,「不是这样的。」</p>

<p>我握着魔杖剑柄,无法从索里达理的脸上离开。</p>

<p>「我应对各种警察士的危险工作。无论是流血、负伤,还是和野蛮凶暴的罪犯战斗。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战斗。那是为了我自己的心,以及杰娜伊雅所渴望的丈夫的形象而战斗。」索里达理痛苦地说道,「结婚的时候,杰娜伊雅希望我成为一个与邪恶和错误战斗的正直警官,而我则希望她成为世界上最贤良淑德的妻子。我们那时候是如此约定的。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契约。」</p>

<p>索里达理诉说着内心世界。</p>

<p>「但是……正因如此,我才无法原谅和下属苟合、想要和我离婚的杰娜伊雅。那家伙所有的行为都是违反契约。」</p>

<p>索里达理咬牙切齿地发表着愤怒宣言。</p>

<p>「今天,我收到了律师的回信。他说即便我对杰娜伊雅的离婚要求提出上诉,也绝对不会赢的。」他眼中的火焰越烧越旺,「怎么会,怎么会有那种狗屁不通的事!为什么破坏永恒之爱誓言的人的说辞可以随意通融呢?!」</p>

<p>「我明白。你只是有些混乱。如果从旁来看就会看得很清楚。你需要一些,对,冷静下来的时间。」</p>

<p>我尽量选择了一些不会刺激他的话语,握着魔杖剑柄的手默默施力。我的身后还有一个需要依靠我的女人。</p>

<p>「我也经历过和你一样的哀伤与愤怒。但是,即便那样,也请你克制住。」我紧张地吐了口气,「虽然我不想说,但这真的是最后警告了。如果你不改变想法放过杰娜伊雅,我就要以工作态度和你认真战斗了。」</p>

<p>魔杖剑尖端的咒印组成式闪烁着光芒。索里达理沉默了。</p>

<p>他两眼中愤怒的鬼火似乎快要喷发。他应该是觉得我在阻挡他夺回杰娜伊雅,妨碍他杀了瑟莱罗吧。我明白他的心情,但是……</p>

<p>「我明白了。今天就此作罢吧。」索里达理吐了一口气,朝我挥舞着拳头,「但是,我的想法不会改变的。也没有改变的必要。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一切都是搞外遇、背叛我的杰娜伊雅还有他的情夫的错。这个世界是法律与正义的世界。」</p>

<p>索里达理眼中充满火焰与冰块,他一步步后退,隐入了大楼之间的阴影之中。</p>

<p>女人紧紧地攥着我的衣角,我的右手依然维持着拔出魔杖剑的姿势,直到索里达理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我才将刀刃插回刀鞘中,微弱的金属声音宣告着战斗的结束。</p>

<p>我转头看向露加纳,她的眼里噙着一滴泪,在落下之前就用左手拂去了。</p>

<p>「你的脸没事吧?」</p>

<p>「我没有哭。我做这种工作应该已经习惯了。」</p>

<p>「你的工作是给人带来活力的、温柔的工作。我也喜欢温柔的女人。」</p>

<p>我笑着对她说道,露加纳也露出了坚强的笑容,她用力地点了点头。</p>

<p>我一路护送女人到大路。</p>

<p>状况不是很好。</p>

<p>即便是设下陷阱等着对方来踩,符咒士也是强劲的敌人。能够逮捕逃狱的强盗,也就是说他们是利用陷阱引诱敌人的高手中的高手。</p>

<p>另一方面,事先注入咒力,能够任意发动符咒的操作方式很困难。如果是像刚才那样不期而遇的战斗的话,应该是我的咒式发动比较快。索里达理知道情况对自己不利,所以先行退让了。他这是防止在失败概率较高的战斗中露出底牌。底牌必</p><p>须在击倒对方的时候使用。这是单系统并且身经百战的咒式士的惯用套路。</p>

<p>虽然索里达理表现得还算冷静,但他的心已经在爆发边缘了。他很有可能将自己逼入绝境然后爆发。</p>

<p>他明白第一次警告。但是我的第二次警告是否有意义呢。在这种情况下对他发出警告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呢?为什么我会犹豫要不要按照往常那样打倒索里达理呢。</p>

<p>我从纷杂的思考中回归现实,一辆黑色的轿车驶入我的视线。是「白夜楼」的车。我让露加纳坐进车里,叮嘱低着头的女司机安全将她送回。</p>

<p>坐在后座的露加纳探出身来。我的脸上是柔嫩的触感,是露加纳双手捧住了我的脸</p>

<p>「怎么了?太害怕了?」</p>

<p>露加纳坐在车里,嘴唇还在不住地颤抖。她似乎说了什么,但是声音太轻我没听见。我凑近她,脸上突然感受到温热的触碰。</p>

<p>是嘴唇。</p>

<p>我心下一惊赶紧向后退去。我看见车上的露加纳鲜红的嘴唇与恶作剧般的眼神。</p>

<p>「如果来店里玩记得指名我噢。瞒着姐姐直接来也可以。」</p>

<p>「我可没有闲钱花在女人身上呀。救你是我的职责所在,所以不用感谢我。」</p>

<p>「除去工作,你没想过在店外遇到我的情况吗?」露加纳歪了歪头。</p>

<p>「现在的我内心很脆弱,如果遇到温柔的女性的话,一定会沉溺其中的。所以要设法避开啊。」</p>

<p>「你这话和刚刚有矛盾啊。」露加纳撅起了嘴,「的确是和爱丽康特姐说的一样。你的拒绝方式太独特了,令人不知道究竟是擅长还是笨拙。」</p>

<p>女人笑着,坐回了车里。下一秒车门被关上,司机与我点头示意,然后就发动了车辆。露加纳坐在后座朝我挥了挥手。</p>

<p>一个大概是游客的男人朝我投来好奇的目光。这种装出骑士风度的画面被人看到了真的是太羞耻了,所以我转过身背对他,走向了刚刚被我丢在一旁的单车。</p>

<p>因为去事务所报告太麻烦了,所以先回了最近的自宅。我从玄关一直线地走到客厅兼卧室的房间,就这么倒在了床上。我连脱鞋都觉得麻烦。</p>

<p>我靠在枕头上眺望着窗外的夜景。即便睁着眼,也看不见任何东西。</p>

<p>我叹了口气,转身将脸埋进枕头里。只有思考在柔和的黑夜中奔驰。</p>

<p>我的心中有一个很大的缺口。</p>

<p>与人们的别离以及死亡在我心中留下了巨大的伤痕。缺口没有被堵上,荒凉的风从中穿过。</p>

<p>索里达理和我很像。</p>

<p>就在前几天,我梦见另一个世界的我和季薇取得了联络。虽然是交接行李的谈话,但是我很明白我自己。那是对我自己说的谎。我不过是找个理由和季薇说说话,保持我们之间的联系而已。</p>

<p>究竟何时,与库埃耶、阿娜皮亚、希律德尔、吉奥卢那些人分别的痛苦可以消除呢。被痛苦和哀伤所牵绊的我没有指责索里达理的立场。</p>

<p>遭遇痛苦与悲伤的人类,从很久以前就在不断呐喊。</p>

<p>呐喊「是这个世界错了」!</p>

<p>人类以理性和知识面对那样悲痛的询问,虽然在某些程度上获得了胜利,但大部分情况下还是持续败北。</p>

<p>正如爱丽康特所说,世界与人类并不是井然有序的。偶然引起的举动,在原因和结果上并没有关联,并没有教科书一般的正确答案。</p>

<p>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但是当事人无法赞同。失去所爱之人的我也无法忍受没有答案的结局。说不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存在着正确答案。</p>

<p>索里达理和我应该哪里错了。不知何时,我和索里达理的前进方向变成相同的了。</p>

<p>我有些后悔拒绝露加纳的邀请。但同时我也明白,单纯的肌肤相亲是无法填补空虚的。我憎恶自己如此明白事理。</p>

<p>这个心底的空缺令人难以忍受。不知何时才能填补完整。</p>

<p>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我躺着阅读从贝里克那里收到的文字,符咒士、埋伏型、拒绝再就职,都是索里达理的情报。所有都在我的预想范围内,但是现在已经太迟了。</p>

<p>没有犯罪啊。我投出无力的机器,手机划出一个圆弧形,落在了室内灯上,灯泡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碎了。</p>

<p>我的手段和运气都太差了。打扫,明天再做也行……</p>

<p>我将思绪交托于睡眠,等待救赎。</p>

<p>想要见他们。那些失去的人。即便是噩梦也好,想要见他们。阿娜皮亚、库埃耶、希律德尔、吉奥卢,还有阿莱希耶尔……</p>

<p>走廊上的空气阴湿冰冷。埃里德那的家庭法院无论是地板、墙壁还是天花板,甚至连空气都是冷漠的。</p>

<p>杰娜依雅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我靠在她旁边的墙壁上,等待着审议。瑟莱罗待在家里待机。吉吉那则是去参加了由机关主导的新型「异貌者」的讨伐,并不在埃里德那。</p>

<p>我将同伴的相貌从脑中抹杀,低头看向坐在长椅上的杰娜依雅的单薄的肩膀。</p>

<p>「索里达理似乎不打算来呢。」杰娜依雅的话语中没有任何感叹成分。</p>

<p>「没关系。即便对方不出席也可以继续调停。如果离婚被认可的话,你就可以变成单身者了,没有任何束缚。」</p>

<p>我靠着墙回答道。用柔和的语气安抚杰娜依雅也在我的工作范畴之内吧。</p>

<p>「以前索里达理不是那种人。」杰娜依雅的声音落在走廊上,散开,「我们相遇的时候他很珍视我。那是宛如画中描绘的幸福婚姻。」</p>

<p>女人的神情看起来充满怀念。但是,相遇无法作为一个瞬间被从记忆中剥离,她的脸上依然隐隐带着哀伤。</p>

<p>「他没有打骂我。但是,索里达理应该从很久之前就没有发现我的妆发变化了。」</p>

<p>「警察士的工作很重。如果要传递正义的话,工作负担会愈发沉重。」</p>

<p>虽然是愚蠢的行为,但是我还是下意识地替索里达理的行为辩护。杰娜依雅抬头看着我。</p>

<p>「索里达理只有睡觉的时候会待在家里。即便是醒着,他和我说话的时候也是最不耐烦的。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碍事的人。」</p>

<p>「其实索里达理是在乎你的。只不过持久的战斗使得他感到疲劳,变得分不清什么对自己是重要的。」</p>

<p>我现在才发现,女人那仿佛紧攥着失败婚姻的手是多么瘦小。</p>

<p>「如果在乎我的话,为什么要用那种应该看向敌人的憎恶眼光看着我?为什么要和同伴们去喝酒夜不归宿?我总觉得一个人被留在家里。虽然我没有带镣铐,但这对我而言根本是幽禁。」</p>

<p>杰娜伊雅的话应该是对某人的倾吐吧。她的每一句话都像铁锤一样锤在我的心上,让我感到疼痛。</p>

<p>「给他打电话也是,总是说事情还没解决,对我很冷淡。每当我内心的不安不断膨胀,我就会忍不住给他打电话。但他接到电话就会对我发火。就这样不断重复这种空虚的情况,最终他连电话都不接了。」</p>

<p>「那可真是……」</p>

<p>她的每一句话,都在痛击我,痛击所有男性。我们就是这样失去了那些人。直到离别后才渐渐懂得。</p>

<p>「一开始我觉得自己很奇怪。」杰娜伊雅继续着她那惨淡的婚姻生活的自白,「所以,只要我能够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妻子,我的丈夫就能变回原样。我是这么想的。于是我做菜,打扫,洗衣服,试着化妆,并且出去交际,所有的一切我都做的很完美。但是什么都没有变。一点都没有。」</p>

<p>这简直是为了迎合对方而失去自我的过剩的努力。几乎在所有情况下,为了想要修复破裂的关系,挽回彼此之间的羁绊而做出的努力几乎是徒劳的。过去是回不来的。</p>

<p>「在那种时候,只有索里达理的后辈,瑟莱罗先生注意到了我。我并不是什么伟大的优秀的人,但是瑟莱罗先生为了这样的我,一错到底。我真的,真的很开心。」</p>

<p>的确是非常常见的桥段。大多数女性都会偏爱温柔的男性吧。</p>

<p>但是,索里达理无法理解这样平凡的事情。对于重视事实的男人来说,不符合道理规矩的就都是异常事态。无法判断对错与否,如果不将事情放入分类柜中就无法理解。他没有那种接受暧昧事态的柔软性。</p>

<p>我能理解他,是因为曾经我也走上过同样的道路。</p>

<p>「调停离婚后你打算怎么办?」被与自己相似的模样逼进绝路的我有些想问杰娜伊雅,「是准备和瑟莱罗先生在一起吗?」</p>

<p>「瑟莱罗先生因为这次的骚动被降职为巡查</p><p>,似乎要调到地方去。」</p>

<p>和预想一样的结局。警察这个组织,总是喜欢把问题调到远处去解决。</p>

<p>「但是,他说了会带我去的。」杰娜伊雅眼中充满希望,「当然,我也会跟着他去的。无论是贫穷还是艰辛,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一切都可以挺过去。」</p>

<p>杰娜伊雅仿佛下定了决心。</p>

<p>「这次,这次我一定能够得到幸福。」</p>

<p>杰娜伊雅看向前方,蓝色的眼瞳中是坚定的意志。她的眼神似乎越过了面前冰冷没有感情的走廊墙壁,展望到了一片全新的天地。</p>

<p>我对想要得到幸福的女人的坚强感到无比敬佩。杰娜伊雅身旁已经没有索里达理的位置了。他已经被留在后方了。考虑未来不是杰娜伊雅该做的事,而是索里达理该做的。</p>

<p>另一方面我也感受到了违和感。总觉得哪里有些反复的不协调,但我无法明确捕捉到。负责人员宣告调停开始,我从自己纷杂的思绪中抽离,陪着杰娜伊雅一起走向调停的房间。</p>

<p>离婚审议就在索里达理缺席的情况下开始了。</p>

<p>考虑到分居五年的事实、已经出现裂痕的婚姻生活,以及索里达理对瑟莱罗采取的暴力·非暴力的行为,离婚手续在丈夫缺席的情况下得到了认可。离婚证明书会在议后送到索里达理的居所。</p>

<p>无论索里达理是喊也罢怒也罢,离婚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无论是过去的生活还是牵绊,都已经无法挽回了。</p>

<p>调停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由黄昏变为了夜晚。巴尔肯MKVI载着杰娜伊雅,行驶在埃里德那的大街上。</p>

<p>我要把杰娜伊雅送到车站,瑟莱罗在那里等着她一起去调任地。同时为了以防万一,我也担任着护卫工作。</p>

<p>我将威安停在了夜晚的大楼之间。车的引擎轰鸣声回荡在昏暗的街道上。</p>

<p>「怎么了?」</p>

<p>副驾驶座上的杰娜伊雅显得很不安。</p>

<p>「通向车站的繁华街道因为施工无法通行。」</p>

<p>前方的路灯灯光下竖着一块施工通知的看板。看板上画着一个低着头的职工,周围闪烁着红色的光点。我倒车后退,决定走大楼之间的小路。</p>

<p>我看着夜空向前行驶,大楼之间的小巷子宛如深海海底。</p>

<p>昏暗迂回的小路上散乱着纸屑与空瓶,左右大楼的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和涂鸦。看来埃里德那治安恶化的情况已经蔓延到了家庭法院附近。</p>

<p>车子在夜色中前行,再次遇到了一块施工通知的看板,虽然没有任何挖掘沥青马路的样子,但地面上铺满了施工用的钢板。我驶过钢板,寻找可以穿行的小路。</p>

<p>我遵从着唯一的选择,向右拐过一栋老旧的大楼,就在此时一个影子朝着威安的挡风玻璃扑来。我还来不及确认就抱住杰娜伊雅跳下了车。</p>

<p>我倒在地上看到的是车子的金属与强化树脂的碎片。还有将威安驾驶座斩成两段的刀刃。本来覆盖在地面上的施工用钢板一瞬间被拧成了一把巨大的刀。</p>

<p>再次感受到威胁袭来,我赶紧侧身撞开杰娜依雅,全身一阵剧痛。</p>

<p>我瞬间转换成防御姿势,但是刀枪已经嵌入了我的左臂与右腿里。顺着刀刃看去,居然是地面上的钢板。那上面贴着符咒。</p>

<p>这是符咒擅长的物质构造变换。我用魔杖剑斩断了刀刃,逃到了没有贴着追击符咒的沥青路上。</p>

<p>因为是反应式的简易符咒,所以没有大规模的变换,也没有造成致命伤。我用治疗用的符咒强行遏止了左手的出血,然后将杰娜依雅护在身后,拔出魔杖剑面朝前方,但是并没有看见敌人的身影。</p>

<p>「一直等着你们呢!婊子和咒式士!」</p>

<p>我反推出呐喊声传来的方向,朝着那里放出了一击「爆炸吼」。三硝基甲苯炸药击中墙壁,随着铁片一起爆裂。水泥与钢筋之间并没有人影。我注意到那是利用录音符咒的诱导,赶紧抱住身后的杰娜依雅朝旁倒去。</p>

<p>我们还未来得及起身,就从上方扎下一根钢铁的柱子,我用魔杖剑挡住袭来的刀刃,站了起来。</p>

<p>「快点现身吧,绿帽主人!」</p>

<p>我一边护住身后的杰娜依雅,一边观察着昏暗的周遭。我想要找到声音主人索里达理的所在,但是没有任何头绪。如果他在暗中设下陷阱等着我们的话,我们就只能落得败走的下场了。</p>

<p>我朝后退了一步,突然发出了轰鸣声。是贴在前方路灯和消防栓上的符咒起了反应。钢铁的格栅变成了墙壁,上方的窗户和紧急楼梯也变形成了栏杆,展开。魔杖剑的刀身上反射出我们后方也被钢铁格栅切断了。</p>

<p>夜晚的小路已经被全部封死。</p>

<p>「最初的一击我手下留情了。」</p>

<p>索里达理从右前方的大楼之间显出了身形。他脸上写满了憎恶。他穿着防刃防弹的野战服,全身贴满符咒,可以说是全副武装。在奇袭途中出声应该是为了将我们关在陷阱中而争取时间。喜欢玩弄策略的攻击性咒式士真的是很麻烦。</p>

<p>索里达理厌恶的眼神越过我,看向杰娜依雅。他朝前伸出了左手。</p>

<p>「杰娜依雅,撤销愚蠢的离婚诉讼,抛弃瑟莱罗,回来吧。我原谅你的一时迷失,我很宽容。」</p>

<p>「不,我不会回去的。」</p>

<p>杰娜依雅没有任何犹豫地回喊道,叫声回荡在大楼间的巷子中。恐怕,索里达理对妻子第一次如此强硬的拒绝感到有些胆怯。</p>

<p>「你对我根本没有兴趣,不过是执着于一个叫做『妻子』的装饰品而已。你不过是要坚持自己所认为的正确而已。但是你认为的正确,无法使我,无法使你,无法使任何人得到幸福。我不会回到你这种人的身边!」</p>

<p>女人的叫喊宛如一把尖利的刀直直地刺向前夫。夜色下,索里达理脸上慢慢失去血色。他憎恶的眼光中带着冷漠。</p>

<p>「这样啊,看来你没有改正的意思。」</p>

<p>索里达理的声音非常僵硬。他的脸上再次充斥着澎湃的情绪,眼中闪烁着杀意,嘴角带着愤怒。索里达理看向我。</p>

<p>「本来的你是作为原警察士的我无法战胜的。但是这次,你被引诱到了我的绝对战场。」</p>

<p>我转了转眼珠子,探寻了一下被封锁的道路的四周。发现无论是墙壁上的小广告还是地上的纸屑都被设置了符咒。</p>

<p>「你不可能在伏击战中赢过符咒警察士索里达理!」</p>

<p>「原警察士就是了。」</p>

<p>索里达理因为我稍稍有些失去冷静的话语而怒容满面。</p>

<p>「我要在这里杀了你们两个,维护正义!」</p>

<p>男人话音未落,写满符咒的咒印一齐发动,朝着我的方向而来。我一边奔跑着躲开,一边按动插在腰间的马格纳斯的扳机,朝着后方发动了「绯龙七咆」。凝固汽油燃料的火焰烧毁了符咒,遮断了追击。同时赤黑色的火焰制成一道火焰墙壁,将我与杰娜依雅和索里达理分在两侧。</p>

<p>即便周围的居民听到了看到了爆炸与火焰咒式通知警察,等到警察到这里也起码要十分钟。索里达理是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情来的。</p>

<p>我朝着前方伸出魔杖剑,对索里达理放出一击高速「爆炸吼」。轰鸣声与冲击波不绝于耳。</p>

<p>索里达理朝右侧身一转,躲过了爆炸烟尘。虽然他装备符咒的咒式干涉结界,但是也没能完全抵挡住我的攻击,战斗服装下渗出了血迹。我迅速缩短与他之间的距离,利用约尔加放出了最大一击「雷霆鞭」。咒式穿过男人的胸膛,雷击直击五脏六腑。</p>

<p>我与触电的索里达理展开对峙。夜幕下的巷子中,复仇者的笑容被紫电照亮。他过于不自然的笑容在我脑内拉响了警报的悲鸣。</p>

<p>索里达理的眼球表面产生龟裂。裂痕蔓延到脸上,然后格子状的龟裂遍布男人全身。无论是脸还是手臂,身体还是脚部,男人全身变成了一本可以翻阅的书。</p>

<p>大量纸片飞舞在夜晚的道路上。这是利用数法式系第四阶位「符复模身躯」所做的替身人偶。对手哪是被挑拨得愤怒上头,简直是冷静过头了。符咒散尽的同时从左边传来一阵刀风。</p>

<p>我的左肩感到一阵灼热,赶忙侧转躲过。透过自己的血沫能够看到真正的索里达理将符咒变为刀刃正在不断朝我逼近。</p>

<p>我借力一跃,退到了大楼背后支撑着运输口的水泥柱旁。我单手举起魔杖剑,挡住追击而来的刀刃。刀与刀相撞发出了悲鸣,瞬间弹了回来。索里达理横扫一击,我赶紧屈身堪堪避过。</p>

<p>我屈着身回击</p><p>,但也被索里达理用脚腕抵住了。他用符咒变出盾牌,挡住了魔杖剑的持续追击。我从旁逃脱,改换姿势。</p>

<p>索里达理背后的水泥柱上画着几根斜线,水泥块沿着线条分裂落下,发出了沉重的低音。符咒士穿过烟尘握着刀刃朝我突进而来。</p>

<p>符咒士握着的是又长又薄的符咒。他用纸片将水泥柱切断了。利用数法式系第二阶位的「刃化符」可以使得构成符咒的碳素的结合更加紧密,变成一把尖锐的刀刃。符咒刀的锋利程度可以轻易超过古代的名刀。</p>

<p>符咒刀伴随着怒号朝我刺来,虽然我躲过了,但是左手臂被擦出了一道血痕。防刃纤维做成的袖子根本没有什么涌出。</p>

<p>我用魔杖剑抵住了挥下的一击,然后忍受着重量回转刀身,放出一击回击攻击,索里达理瞬间屈身与我拉开了距离。我沿着大楼背面墙壁不断逃走,符咒士跟在身后紧追不舍。</p>

<p>索里达理放出的符咒如飞燕一般落在我的脚边,上面的文字开始发光,沥青路与铺路用的石子全都变为圆锥形的大枪一跃而起。我左右扭动身体连连避开,再次逃跑。我必须完全躲避发着光的东西,它们可能全都是符咒。</p>

<p>在我注意到索里达理没有追来的瞬间,前方墙壁看板上的咒印变为触手迸发而来。画在看板里的咒印变成了金属的蛇,以螺旋形状缠住我的身体。</p>

<p>钝色的螺旋不断锁紧我的身体,逼着我摆出了直立不动的姿势。我的魔杖剑剑端被束向大地。咒式的射线被封印了。</p>

<p>设置在战场上给我看的符咒全都是陷阱。</p>

<p>索里达理高举着符咒刀,他的眼里已经看不见我,他打算下一个杀了杰娜依雅。</p>

<p>在横扫的银光迫近的瞬间,我的炸药咒式炸裂。朝着下方放出的爆风使得我的身体在空中完成了一个后空翻。我落在地上面朝前方,冲向被爆风遮住视线的索里达理。我预测了一下双方之间的距离,然后猛地发力朝他的胸膛撞去。</p>

<p>仅仅是让我不能动弹而不是固定在墙上是非常失策的。而且如果索里达理的一击是横斩的话,我怕是早就接受死刑了。可以说非常幸运了。</p>

<p>两人在地上翻滚的时候,我身上的拘束咒式消失了。金属的结合被解开了。我立刻起身举起魔杖约尔加,对准了索里达理的心窝。同时我感受到了胸口被猛烈地踢了一击。</p>

<p>我咬牙忍着悲鸣,拉开了双方的距离。我和索里达理在夜色的巷子中展开对峙。路上的纸屑因为火焰咒式燃烧起来,照亮了我的右侧和索里达理的左半身。</p>

<p>我就这样弯着身,巷子里可以听到双方杂乱的呼吸声。我大概断了几根肋骨,对面内脏应该也有损伤。只要他呼吸产生疼痛就会产生一瞬间的破绽。</p>

<p>两者的结论是憋住呼吸的速度对决。索里达理奔跑着想要发动符咒,但是我抱着刀刃率先展开了低空突击。</p>

<p>刀剑的突刺应该比发动咒式更快。正如我所想的,我的刀穿过了符咒士高举着的右前臂。</p>

<p>索里达理强忍疼痛想要发动右手手上的符咒。我立刻反转刀身,割断了他的肌肉,击碎了他的尺骨。他手中的符咒落到了地上。不对,符咒士为了从刀刃下逃脱舍弃了手腕。眼看着索里达理左手挥下符咒,我赶忙一个半身旋转,用尽体重和远心力一下子踹向对方的腹部,男人弯着身子朝后退去。我感受到自己的脸上被刀划了道口子。</p>

<p>我抓紧空档,朝着索里达理发动混杂着铁片的「爆炸吼」。光芒与暴风同时在路上炸开,我被反作用力逼得后退,衣服在空中猎猎作响,冲击波使我折断的肋骨嘎吱作响。</p>

<p>我透过散开的爆炸烟尘看到了向后仰倒的索里达理。虽然他发动符咒制成了一堵防护墙,但是他的右手已经消失不见,防刃服也被撕裂,金属的碎片剜着他的脸与胸膛。双方胜负已定,我稍稍松了口气。</p>

<p>索里达理因为重伤无法支撑自己的体重,不断朝后退去,因为害怕我的追击而向右方逃去。迟到的「雷霆鞭」击中了我背后的瓦砖墙,索里达理则趁机穿过了燃烧着的墙壁的另一端。</p>

<p>当我意识到索里达理的企图时已经晚了。</p>

<p>索里达理捉住了躲在车旁的杰娜伊雅。</p>

<p>他的右脚将杰娜伊雅踩在脚下,左手握着符咒。对我而来的杀意不过是个幌子。从一开始索里达理的目的就是接近前妻杰娜伊雅,然后将她杀害。</p>

<p>索里达理的脸庞被火焰映照成朱红色,他俯视着前妻,眼中是无法抑制的杀意。鲜血从他右臂的断面中伴随着心跳鼓动频率喷薄而出。</p>

<p>「索里达理,快住手!你不能这么做!」虽然我只要呼吸就会感到剧烈疼痛,但我依然企图维持声音的冷静,「你冷静下来听说我!」</p>

<p>我拼命喊叫着。</p>

<p>索里达理的面色十分冷漠,我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p>

<p>「被苦痛与悲伤所困住的人类是没有判断力的。等你冷静下来再说!快把刀变回符咒!快点!我们还有其他路可以走!」</p>

<p>「不可能!」索里达理低头看着前妻,他的表情宛如一个快要落泪的孩子,混杂着一些扭曲的复仇者笑容,「不可能的。如果不杀了杰娜伊雅,我自己就会陷入绝境了!」</p>

<p>他喊叫着将符咒变为了刀刃,而不是发动治愈咒式。我只能赶紧发动咒式。</p>

<p>七根钢枪命中了男人的小腿,膝盖下方的骨头被刺得粉碎。索里达理右膝的断面直直地落在地上,已经变成肉片的脚散落在夜色之中。被甩出去的符咒之刃切断了杰娜伊雅身旁的沥青路。</p>

<p>痛苦超越了杀意,索里达理用已经骨折的右手撑住了地,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但他的左手再次举起了符咒之刃,追杀拼死逃命的杰娜伊雅。</p>

<p>爆炸声响。我放出一击精密爆裂咒式,击中了索里达理仅剩的左手。他左肘以下的部分全都变为了骨与肉的碎片。符咒士在沥青路上打滚,他的双臂与右脚的断面不断喷涌出鲜血。失去了双臂与右脚的索里达理在地上不停打滚,发出了不成人声的悲鸣。</p>

<p>魔杖剑「断罪者约尔加」指着男人的鼻尖,剑端的咒印组成式闪烁着淡淡的光芒。索里达理咬碎一口犬齿,拼死忍住苦痛的悲鸣。我也因为负伤而呼吸急促,但为了从气势上压住他,不得不强忍住苦痛。</p>

<p>燃烧着愤怒的瞳孔仰视着我。</p>

<p>「我是,正确的。没有任何,错。不过是因为、武力上的差异,才,才输的。」</p>

<p>「啊,或许吧。」我被剧痛折磨着吐露出心中的痛苦,「你只是单纯的正确。但也只是如此而已。你没有任何其他优点,你完全不在乎杰娜伊雅。这样的结局正适合你。」</p>

<p>现在的我很明白自己。的确我对库埃耶、季薇以及其他曾经的恋人有过杀意。</p>

<p>看到自己的女人和其他男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即便是想象,那地狱的业火也会在我胸中熊熊燃烧。</p>

<p>如果所爱的女人要离开自己身边,那还不如让她死了更好。</p>

<p>而且我也想过,如果是死亡的离别的话,就可以放弃似地沉浸在悲剧中了吧。</p>

<p>但是,现实中,分别后的日子就那样平凡地流逝。这并不对。我无法认同。</p>

<p>我知道这不过是单纯的自私想法而已。我知道无论是从客观还是主观角度来说这都是错误的,但我还是忍不住这么去想。我必须真实地告诉索里达理,还有我自己。</p>

<p>「即便你现在无法接受杰娜伊雅的所作所为,但总有一天,你会通过某种方式接纳的。」</p>

<p>「我不、相信。」索里达理的脸因为大量出血而变得惨白。</p>

<p>总有一天,那温和柔软的心会造访自我。这种话即便是说话者我自己也不相信。我咬紧牙关道:「即便如此,也终会到来。」</p>

<p>我这么说道,连我自己也不信。濒死的索里达理笑了。</p>

<p>「即便如此,我,我也是正确的。正确,就是正确的。你们才是,错误的。」</p>

<p>索里达理的话语落在夜色中的沥青路上。复仇者自始至终不愿放弃正确性。</p>

<p>胆怯的杰娜伊雅跪坐在索里达理面前。他看着曾经的妻子,眼中开始疑云密布。</p>

<p>「咦、咦?那么,我是为了什么,才追求,正确的,呢?」</p>

<p>索里达理的头磕在地上,严重的伤势和大量出血使他失去了意识。</p>

<p>我从喉咙中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解除了临战姿态。咒式也停了下来。索里达</p><p>理的封锁咒式从燃烧着的街角开始逐渐解除。我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警笛声。</p>

<p>现在就是互相帮助的时机了。虽然现在索里达理身负重伤,但只要我采取急救措施,然后再让专业的咒式医生对他进行治疗,应该可以得救的吧。之后就只能让他进监狱偿还自己所犯下的过错了。</p>

<p>我一边检索着治愈咒式一边朝索里达理走去。但我走了三步就停下了脚步。</p>

<p>一只手按住了我的右臂。我抬眼看去,是杰娜伊雅一脸拼死的表情。她颤抖着嘴唇道:「……就让他……这样……」</p>

<p>她的声音过于嘶哑,我有些听不清。杰娜伊雅蓝色的眼瞳里充满恐惧,但同时她的眼神中浮现起恶意,她的嘴唇再次蠕动道:「就这样,把他放在那里。不要管索里达理。」</p>

<p>「什么?」</p>

<p>我疑惑反问的瞬间明白了杰娜伊雅的想法。</p>

<p>对于她而言,索里达理已然是恐怖的化身。即便被投入监狱,如果伤好了出狱的话,恐怕还是会再做出同样的事情。我无法指责害怕被复仇而失去幸福的杰娜伊雅。</p>

<p>前妻无情的双眼充满杀意地看着被复仇心所困的前夫。因为大量出血而失去意识的索里达理在旁翻滚。伏在地上的男人的喘息声愈发微弱。大概只有十几秒的生命了。</p>

<p>我一瞬间有些犹豫,但立刻下定了决心。我甩开了杰娜伊雅的手,左手拿出手机,搜寻着黑医次赞的电话号码,右手拿着魔杖剑开始检索止血和增血的咒式。</p>

<p>「为什么!」</p>

<p>杰娜伊雅叫喊着。</p>

<p>我没有裁决索里达理的权利。因为我觉得双方都是正确的,双方都是错误的。</p>

<p>左手有轻微冲击。是沥青路上的手机在振动。以及女人纤细的右手握住了我右手上的魔杖剑剑身。</p>

<p>女人的鲜血流淌在被火焰和咒式结成式照亮的刀身上。杰娜伊雅握住我的剑,跪在路上。</p>

<p>「求你了。现在这样事情就会顺利进行下去了。为了我和瑟莱罗先生,还有索里达理自己,求你了!只要等十秒不到!」</p>

<p>杰娜伊雅的请求很诚恳。她紧紧地抓住我的刀,为了不让通往幸福的车票逃走。手掌上滴下的血落在地上,将沥青路染成黑色。</p>

<p>我又一次犹豫了。如果我有所动作,握住刀的杰娜伊雅的手指就会被切落。如果我不动,索里达理就会死。</p>

<p>就这么流逝了空白的几秒,但我还是迈出了步伐。</p>

<p>我抱住握着剑的杰娜伊雅,努力将对她手的伤害降到最低。女人呼吸急促抵抗着我。我与她展开无声的斗争,但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p>

<p>我和女人同时停下脚步。</p>

<p>本该有的声响全部停息。</p>

<p>索里达理已然悄无声息。</p>

<p>索里达理躺在从双臂和脚的断面中流出的血海里。他的死相宛如恶鬼。</p>

<p>女人一屁股坐在了沥青路上。眼中流出的泪水经过脸上的黑痣,流到下巴。</p>

<p>女人双手捂住脸开始呜咽。她似乎无法支撑自己,倒在了地上。</p>

<p>「幸福。我想再次拥有作为女人渴望的平凡幸福。只是那样而已。所以,所以……」</p>

<p>对前夫见死不救的女人放声痛哭。火焰咒式引起的火势依然在街灯暗淡的巷子间蔓延。一个影子掠过眼前。索里达理燃烧剩下的符咒落在我的眼前。我伸出左手抓住了它。符咒宛如索里达理自身所拥抱着的劫火一般滚烫。</p>

<p>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没能对索里达理问出口,只是紧紧地握住了符咒。</p>

<p>轮胎刺耳的声音击打着我的鼓膜。</p>

<p>道路的前后分别停着刚刚冲到的黑色轿车和灰色的威安。男人们打开车门跳了下来。我反射性地掏出魔杖剑,护住杰娜伊雅。</p>

<p>「是谁。」</p>

<p>男人们穿着各式各样没有统一感的衣服朝我走来,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是他们怀中的魔杖短剑已经膨起,看来是常年习惯暴力事件的人。</p>

<p>「别误会。我对你们没有意思。」</p>

<p>一个穿着灰色长外套的中年男子站在男人们的中间。正如他所说的一样,男人们的视线从我和杰娜伊雅身上移开,朝着索里达理的尸体走去。</p>

<p>他们用蓝色的防护布抱住索里达理的尸体,并将他抬上担架,同时清理干净地上的肉片,放进一个又一个的袋子里。他们利用咒式散布药剂,将沥青路上的血糊取出。火势也得到了控制。本该靠近的警笛已经听不见声响。</p>

<p>「这样,是你们啊。」</p>

<p>「你最好还是不要说。如果说了的话就不得不把你也处理了。」</p>

<p>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话语中掺杂着威吓与玩笑。</p>

<p>透过男人们担着的担架上的布可以看到索里达理无表情的尸体脸庞。他们将尸体塞入大型车辆的后备箱,粗暴地关上门,然后立刻开走了。</p>

<p>「你们准备把尸体运去哪里?」</p>

<p>「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p>

<p>中年男子走向黑色的车子。</p>

<p>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已经接受事实的我和确认情况的中年男子都是满脸苦涩。</p>

<p>「世界上的麻烦事实在是太多了。」</p>

<p>「那是因为你在做一些隐藏麻烦事的麻烦事吧。」</p>

<p>我如此说道,中年男子脸上的苦涩更深一层。</p>

<p>他将长外套的袖子卷起,坐进了车中,然后跟着前面那辆大型车辆扬尘而去。</p>

<p>这里宛如没有发生过战斗,地面洁净如新。</p>

<p>只是,我和杰娜伊雅还留在这里。而且我的左手还握着索里达理遗言一般的咒符。</p>

<p>休息日天气晴朗。德兹弥大道上商店林立,恋人们与幸福的一家三口正在逛街。</p>

<p>我坐在大道一端的长椅上。</p>

<p>交织的行人们的表情开朗而平和,真是幸福的画面。</p>

<p>「傻乎乎的贝里克啊,杰娜伊雅和瑟莱罗怎么样了?」</p>

<p>我朝背后发出疑问。坐在我身后长椅上的是贝里克警部补。他看着报纸,装作和我没有任何关系。</p>

<p>「瑟莱罗根据内部处理,被调到了埃利乌斯郡边境的一个派出所。杰娜伊雅也搬到那里去了。」</p>

<p>他简洁的回答令我有些火大。</p>

<p>「差不多该和我说说故事背景了吧。」</p>

<p>背后没有传来回答,那么就由我开场吧。</p>

<p>「索里达理辞职以后就失踪了。」我没有回头继续道,「因为离婚问题而对瑟莱罗实施暴行的索里达理是丑闻的火种。而且如果对前妻和瑟莱罗起了杀意,就会引起警察的信用问题。虽然内部都想悄悄地解决这件事不被登报,但是没有会期待幸运降临的傻瓜警察上层的吧。」</p>

<p>我继续猜测道。</p>

<p>「另一方面,索里达理也不能进监狱。如果警察进了监狱,会成为罪犯们的目标继而被杀害。如果原警官遭到这样的对待,会损害警察们对组织的忠诚的吧。」</p>

<p>我感到一阵苦涩。</p>

<p>「所以肯定会犯下罪行的索里达理只有死路一条。但是,不能由他的同伴们出手。必须借由他人之手,也就是我。那就是贝里克,不,是你们警察的计划。我对你们的同伴意识真是感动到要吐了啊。」</p>

<p>我想起昨晚的事情。优秀的尸体隐蔽措施。中年男子的话语。即便是世界第一大傻瓜也该明白那是警察相关者的隐蔽工作。根据中年男子以及他身后的人们意向,这一系列的事情绝不能暴露。</p>

<p>我终于明白了接受委托途中所感到的违和感。从一开始我就被警察监视了。如果我把索里达理杀了是最好,如果我想要治疗索里达理,他们就会以搜查的名目阻挠我,然后在送去医院的途中以他抢救无效为名混过去。</p>

<p>「我也不知道。我不过是被他们当做一个愚蠢的介绍人而已。」贝里克的话语中透露着厌恶感,我也十分不愉快。</p>

<p>「是谁决定一个人的消失。是哪个警察的指示?是局长古兰斯德?还是副局长库拉那哈?」</p>

<p>「很遗憾,这并不是足以惊动上级的问题。应该是和索里达理有关的警察局的部长下达的指示吧。」</p>

<p>「这种程度居然是中间管理层的业务啊。人命也变得不值钱了。」</p>

<p>「比起索里达理杀死杰娜伊雅这样的大丑闻还是好很多。这是警察式的判断吧。」</p>

<p>我看着前方,愤怒忍不住脱口而出。</p>

<p>「我本以为你是个稍微有点骨气的警察,但我似乎错了。」</p>

<p>「我只是一个警察。并不是什么好警察,但也不是什么坏警察。我一直是如此自持的。」贝里克重重地叹了口气。</p>

<p>「然而我想错了。我本以为自己稍微强一点,但是并不是如此。」</p><p>贝里克的话语中没有愤怒,也没有后悔,「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在事件解决后都在寻找本该存在的正确答案,我们不过就是那样无用的人而已。」</p>

<p>没有钱的杰娜伊雅和瑟莱罗不可能付得起高额的委托金,即便比市场行情便宜很多,为了让我更容易上钩,于是安插了警察势力。</p>

<p>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不对劲,事后才发现并不是聪慧的标志。那不过是无能的决定性证据。</p>

<p>我和贝里克漫不经心地看着来往的行人。我没有告发警察的隐蔽工作。如果证据被专家警察湮灭了的话,是不可能证明的。我也不想破坏杰娜伊雅和瑟莱罗的幸福,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告发相当于自我毁灭。而且我不想被警察追杀一生。我只能和被定义为行踪不明的索里达理一样,让事情就这样慢慢过去。</p>

<p>街上的行人还是那样,看起来非常幸福。</p>

<p>在某个偏远的街角,杰娜伊雅和瑟莱罗应该也很幸福吧。</p>

<p>应该变得幸福了吧。对于他们俩来说,索里达理已经是过去的人物了。快快将他忘记,埋葬在记忆深处。</p>

<p>杰娜伊雅送走去工作的瑟莱罗,一个人待在家中,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不过是变成了那样的存在。</p>

<p>我和所有人,都会被他们忘记,成为过去的人。</p>

<p>我在事务所整理完资料回到家中,运行完洗衣机后无事可做,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p>

<p>手上无意识地拨弄着资料,我没有看内容,脑中在思考索里达理和杰娜伊雅的事。</p>

<p>能够让分别的男女不再互相憎恨的方法只有一个。</p>

<p>那就是互相走向不同的道路,寻求自己的幸福。如果不幸福,或许是无法对他人、对自己温柔以待的。</p>

<p>我从旁看去,透过窗户眺望埃里德那的街道。夜晚的街道上闪烁着的点点灯光隐藏了百万男女的关系。</p>

<p>我和女人们以及其他死者们会在其他的夜空下互相回忆起对方吧。</p>

<p>不仅仅是愉快的记忆,还有那些心酸、哀伤的记忆以及无法治愈的伤痕。</p>

<p>过去的日子中的背影都变为了怀念以及甜蜜的乡愁。也有不曾改变的伤痛。</p>

<p>如果我在埃里德那的街角与故人相遇,即便她们握着谁的手,我也可以自然地与其擦身而过吧。</p>

<p>装作不认识。</p>

<p>而心中满怀温柔的祈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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