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五章不情愿的认同

自泉水畔的扎营地出发后，经过了数个小时。恶魔绝大多数的战力似乎都上前线了，直至目前同样还没遇到半只恶魔。不过在领域深处仍有较强的个体镇守也不奇怪。虽然现在一路上尚未经历苦战，但我有预感，差不多要迎来一番波折了。「话说回来，到头来撒旦妮亚还是没回来啊。」「……是啊。」撒旦妮亚行踪成谜已经两天了。这下子实在无法再乐观视之。为了侦查而迟归的可能性非常低。肯定发生了某些事。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尚未找到有关撒旦妮亚行踪的线索尽管如此，我们认为只要继续深入就能有所收获，继续向前推进。不久后，地面龟裂的荒野映入眼帘。景色单调而空无一物，感觉不到生命的活力。但在我步入该处的下一个瞬间──「──！」首先浮现心头的念头是，为何刚才我浑然不觉？我刚才说荒野上空无一物。但事实上并非如此。那个场所虽然景色单调，甚至称得上没有色彩的世界，但只有一抹色彩存在于该处。「那是……」教官也注意到了。形单影只，伫立于荒野中央处。上一个瞬间还不存在，或者单纯只是我没有注意到？无论如何，出现在该处的是──「……是撒旦妮亚吧？」没错，站在该处的就是撒旦妮亚。伸展漆黑的翅膀，撒旦妮亚微微俯着脸，呆站在该处。「真是的……妳到底在做什么啦。让人操多余的心……」教官这么说着，打算靠近撒旦妮亚。所以我──「请等一下。」举起手制止教官。「咦？」教官愣住了，直盯着我瞧。「……怎么了？」「感觉不太对。」那人影毫无疑问就是撒旦妮亚，但是状况不太对劲。隔了两天才与我重逢，她绝不会像那样一声不吭，像是欣喜若狂的野猪般撞向我也不奇怪才对，她却没有这么做。岂止如此，下一个瞬间──撼动大气般的压力直扑而来。表明自己已经等候多时似的强烈杀气。「怎、怎么回事……为什么撒旦妮亚要这样威吓我们……？」「我不知道……但是，她要来了。」我不知道撒旦妮亚为何视我们为敌人。唯一确定的是，只要应对上有失误，一瞬间就会被她杀掉。撒旦妮亚能停止时间流动。如果她置身敌方阵营，没有比这更棘手的能力。我们尚未做好准备。下一个瞬间性命就被夺走也不奇怪。所以为了不让她发挥那能力，我借用母亲的力量。──夹缝的世界。这世界与死后世界之间的夹缝。母亲成为残留意志而驻足的那个空间，我现在于此重现。荒野的景色顿时消失，我们转移到宇宙般的另一个空间。「在这里应该无法施展妳自豪的时间暂停。」撒旦妮亚的时间暂停大概是按照现实世界的法则，让时间停止流动。那么要反制这个能力──就是在与现实世界不同的其他相位战斗。置身于这个与现实世界分离的空间，就会受到这空间独特的法则影响，让撒旦妮亚无法停止时间流动。「原来如此。」至此，撒旦妮亚第一次出声。瞪视般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冷淡地呢喃：「没想到这身体这么不中用。长处这么轻易就被反制，该说只是区区的背叛者吗？」「……什么？」撒旦妮亚如此批判自己，然而那口吻却显得异样客观。简直就像是在批评别人的身体似的──更何况撒旦妮亚平常的语气也并非如此。既然这样──「妳到底是谁！」教官以强硬的口吻逼问。看来教官也察觉到那身体内的精神是别人。没错，眼前的撒旦妮亚虽然是撒旦妮亚，但是显然并非她本人。肉体中似乎装着其他的精神。──被强占了。<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2/2677/152514/181584.jpg" class="imagecontent">「哎，你们觉得会是谁呢？」强占撒旦妮亚身躯的某人，以不在乎的口吻如此问道。「不过，我的身分并不重要吧？反正你们被这背叛者亲手杀掉的未来也不会改变。既然这样，让你们一无所知地死去，不是很有意思吗？」假装撒旦妮亚的某人在周围展开数个魔方阵。我查觉到那每一个魔方阵都是威力足以致死的魔弹的发射口，下一个瞬间────魔弹发射。但是我们以利刃将魔弹全部弹开了。「哦？」「放弃抵抗。实力是我们在上。你的棘手之处就仅止于躲在撒旦妮亚的身体里而已。」「不过这一点就够棘手了吧？」「确实如此。」无法否认。这个棘手之处确实是个大麻烦。因为那真的是撒旦妮亚的身体，无法轻率攻击。「小提，这家伙大概就是极星一三将军的比列。」「……没有肉体的恶魔啊。」比列借由精神转移的能力在别人的身体之间旅行，据说原本的身躯早已经不存在。现在他将撒旦妮亚的身躯据为己有了吧？「就算知道我的身分，也对我束手无策吧？」言下之意承认自己就是比列，那家伙用撒旦妮亚的脸庞展露笑容。「确实实力是你们在上。不过那又如何？如果要杀我，就代表撒旦妮亚非死不可。」……确实如此。「哼哼，要连同我一起杀掉吗？不过你肯定办不到吧？因为撒旦妮亚对你有份恩情嘛。」知道这一点而特地利用撒旦妮亚，显示了比列个性的狡猾之处，或者该说是卑鄙吧。状态陷入停滞与均衡。将对方拖入夹缝的世界，虽然成功封住了撒旦妮亚最大的武器「时间静止」，但另一方面，只要比列持续挟持撒旦妮亚的身躯，我们就无法轻易出手。在这情况下，比列开口了──「我有个提议。」「什么？」「我现在提出条件。只要你接受，要我解放撒旦妮亚也无所谓。」「条件？」「现在自我了断。」那声音带着讥笑。「如此一来，我保证放撒旦妮亚自由。」「你……」「提尔•弗德奥特，你这家伙真是碍眼到难以忍受。」尽管态度显得轻佻，但语气中渗出藏不住的愤怒。「就是你这家伙从我身边夺走了撒旦妮亚。」「……你是指什么？」「永远搞不懂也无所谓。不过，我的恨意无从发泄。」简直莫名其妙。我没做过什么招惹他憎恨的事，也不曾夺走撒旦妮亚。不过比列确实对我心怀怨恨，挑衅般接着说道。「好了，重点是你要怎么做？要自我了断换取撒旦妮亚的自由？」「想都别想。」我毫不迷惘。于是比列愉快地笑了。「真是悲惨啊，撒旦妮亚。妳不惜背叛恶魔也要去见的人类，对妳的感情似乎就只有这点程度喔？」比列讥讽的对象不是我，而是撒旦妮亚。他对撒旦妮亚怀有怨恨吗？所以才会刻意营造我和撒旦妮亚冲突的情境吧……？不管出自何种原因，我先纠正他的一项错误。「比列，你错了。」「哦？哪里错了？」「我确实根本不打算自我了断。不过，那不代表我舍弃了撒旦妮亚。」「什么……？」「当下这个状况其实能够打破──没错吧？教官。」「是啊。」身为突破的关键，教官点头说道。「当下状况看似陷入停滞而平衡，但实际上绝非如此。」「嘴巴上逞强吗？人类。」「不，是事实。」教官毫不畏惧地继续说道。「我能让撒旦妮亚重获自由。」「吹牛罢了。」「你觉得真是如此？」「妳这家伙……」「呵呵，你现在将自身灵魂转移到撒旦妮亚体内吧？既然这样，只要从那身体中驱除你的灵魂，撒旦妮亚就能重获自由。」「……理论上是没错。但是区区人类怎么可能有办法驱除我──」「我能办到。」」天使的职责是引导迷失的灵魂前往上天。换言之──「位于不应出现之处的灵魂」，在天使面前就是引导的对象。因此。「──升华吧，比列。」继承天使血脉的教官才得以施展的「送魂术」。参杂恶魔之血的我无法使用，纯粹的天使才能掌控的术法。教官虽然并非纯粹的天使，但我听说过人类与天使的血脉契合度较高。也因此天使之力并未减弱，能施展送魂术吧。「────妳这家伙……！」撒旦妮亚的身体开始喷出半透明的烟雾。那大概就是正被送魂术渐渐驱离身躯的比列灵魂吧「为何……──你们为何想救撒旦妮亚……？」像是按捺不住心中愤怒，比列舍弃了刚才那难以捉摸的态度，怒声唾弃道：「──撒旦妮亚可是恶魔啊！和我没有任何差别，同样是人类的敌人！为何想拯救她！为何要从我身边夺走撒旦妮亚！为何……为何我得不到回报！」「我不晓得你遭遇过什么事，但唯独只有一件事我很肯定──那就是你和撒旦妮亚完全不同。」教官厉声断言道。「撒旦妮亚很善良。她养大了小提，而且与小提分开之后，对小提依旧难以忘怀，最后甚至下定决心背叛恶魔。虽然撒旦妮亚是恶魔，但她绝对不是人类的敌人。和你不一样。」教官怀着自信继续说道。「正因如此，全天下的恶魔我只尊敬撒旦妮亚。这个理由就足以让我伸出援手了。」「──什么尊敬！这种家伙根本不值得尊敬！这老太婆抛弃了我！既然要尊敬这种家伙，那么你们也同罪！」比列的灵魂似乎将恶意的矛头转向了教官。紧接着，比列的灵魂主动自撒旦妮亚身上抽离──「为了杀死提尔•弗德奥特，我还不能在这种地方结束！那边的女人！只要先转移到妳身上，就能阻止送魂术继续发动──」「──真是吵死人了。」就在这时，突然传来的说话声打断了比列的话语。「你竟敢这样摆布我的身体啊，比列。」因为比列已经脱离身躯，撒旦妮亚取回了意识。但是比列的注意力集中在教官身上，对撒旦妮亚的说话声毫无反应。对这样的比列感到失望般，撒旦妮亚说道。「为了回避自身的危机，在这状况下针对乳牛女是正确选择。不过啊，你最好明白，如果无法趁对方疏忽时强占身体，你就只是小喽啰罢了。」这就代表了，撒旦妮亚是一时轻忽遭到突袭吧？就在我这么想的下一个瞬间──「最后一击是我的喔？」那是对我和教官的告知。霎时间，撒旦妮亚的魔弹射穿了比列的灵魂。「咕……！撒旦……妮亚……！」「灵魂裸露的你不过是物理攻击就能捏死的苍蝇。早早消失吧，你这蠢弟子。」「唯独……这种时候……！」这句话最终无法说完，比列的灵魂烟消云散，消失于无形。「哎，真是伤脑筋。」在分出胜负之后，撒旦妮亚的肩膀猛然下垂，呢喃低语。「撒旦妮亚，妳还好吗？」「唔嗯，只是稍微有些疲劳感……话说回来，因为在侦查途中遭到突袭，自己的身体被那笨蛋徒弟支配，真是颜面尽失啊。」「他是妳的徒弟啊……？」「以前是。」撒旦妮亚感触良多地说道。「别看那家伙那副德性，其实本事还不差。但是在培养那家伙的同一时期，我也必须要养育提尔，只能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年幼的提尔身上。当时那家伙生气地说难道禁忌之子就比较重要吗，之后我们便分道扬镳了。尽管如此在我还尚未背叛时，他并没有对我出手，大概是因为我背叛了恶魔，让他的自制力消失了吧。」「这样啊。」我从他身旁夺走了撒旦妮亚。撒旦妮亚舍弃了他。比列刚才这些话一直让我不解……原来如此，他们之间有这样的背景啊。「无论如何，让我为此道谢。特别是对乳牛女。」撒旦妮亚移动至教官面前，罕见地低下头，「用送魂术让比列陷入不利，确实高招。让妳救了一命。」「不客气。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必要在意。」「除此之外，妳刚才说妳尊敬我，其实我也很高兴。」「是、是喔……原来那句话妳听见了啊。」「唔嗯。感激不尽。」「妳反应这么老实，感觉有点噁心耶……」「噁、噁心是什么意思！可别太嚣张了！」「对、对不起……！」「哼。真受不了……妳不是想和提尔互相扶持吗？」「是、是没错……」「既然这样──」撒旦妮亚有些害臊地转过脸，如此说道：「就按照这样继续努力下去。可千万别松懈了喔？」「撒旦妮亚，妳……」换作是过去的撒旦妮亚，就连教官试图与我互相扶持的想法都不会允许吧。但是现在那种态度已经软化，甚至转为声援，教官似乎因此而惊讶。「我也同样正努力要接纳妳。所以妳也快一点成为不需要我啰嗦的可靠女人吧！」撒旦妮亚使劲哼了一声，甩下这句话。教官对撒旦妮亚表示感谢般，面露微笑说道：「我知道了，谢谢妳，撒旦妮亚……我一定会办到的。」她坚定地如此宣言。<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2/2677/152514/181585.jpg" class="imagecontent">在这之后，我封闭了夹缝的世界。于是四周恢复为原本的荒野，我们三人继续深入恶魔领域。「撒旦妮亚，妳在侦查的途中被比列强占身体，是这样没错吧？」「唔嗯。就如同我刚才说的，真是丢脸到家了……不好意思。」「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不重要。重点还是敌人的动向，妳有取得有益的情报吗？」「虽然有，但是既然你们已经抵达此处，那些情报都派不上用场了。」换言之，她也许抢先取得了贝尔芬格的位置情报吧？「更深处就连撒旦妮亚也没去过？」「在背叛之后确实如此。但在背叛之前往返次数还不少。」「前方的地理情况如何？」「穿过这片荒野后是一片湿地，之后则是高耸的火山，突破火山地带后会有雪原迎接我们。最后在穿过雪原后便是最深处，暗黑都市拉里西加鲁多。」──暗黑都市。路西法就待在该处吗？「如果正常移动要花多久？」「徒步的话恐怕要花上一个月吧。不过用飞的不需要一天。」那么，已经不远了。再过不久，我就能亲手葬送路西法。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须问清楚。为何把我送进人类领土。为何不把我当作恶魔养大？还有母亲所说的，恶魔之王路西法到底为何期望恶魔灭亡？那和母亲在态度中不时对路西法流露的慈悲有关系吗？（为了得知一切……）更重要的是，歼灭世界上所有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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