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序章大叔悠哉地朝桑特鲁城前进

亚特和唯在哈萨姆村重逢，在那之后虽然经历了一场小决斗，杰罗斯等人仍平安地从村子出发，朝着桑特鲁城前进。

他们打算花三天来行进以「哈里•雷霆十三世」和「轻型高顶旅行车」的速度只要两天就能抵达的距离。

这是因为亚特的未婚妻（事实上是妻子）唯是孕妇，为求安全起见，他们才决定要悠哉地行进。

最重要的是由于亚特制作的「轻型高顶旅行车」在设计上做了简化，所以坐起来实在称不上舒适。

座位上的椅垫是很柔软，但悬吊系统不佳，震动会直接传到座位上。

虽说道路有整修过，但路面不平的问题还是没能完全解决，为了减轻唯的负担，这可以说是最好的行进方式了吧。

基于这些原因，他们正在靠近桑特鲁城的露营地做这段路上第二次的露营。

「咖哩……我好久没吃到了耶，阿俊。」

「我也是……超好吃的。」

「有杰罗斯先生在真是帮了大忙啊。虽然我很在意这是什么肉……」

「别提那件事啦，夏克缇小姐……不过真好吃。」

这三人之前吃过用珍奇食材制成的天妇罗丼，非常在意大叔拿来煮咖哩的材料。

可是在抵达城镇之前也不能什么都不吃，只得两害相权取其轻。毕竟饥饿会让人失去专注力。

更何况他们正以本来不存在于这世界的汽车和机车在移动，得尽量小心不要引发意外事故。

「……味道还是不够稳定。只比之前好一点啊。咖哩粉的调配比例真是一门学问。」

他觉得有比之前更接近自己熟知的味道了。

他用心地钻研香气、味道、咖哩特有的风味，煞费苦心。

但杰罗斯还是不满意他用的咖哩粉成品。

他用来添增咖哩香气与风味的香草「阿维拉夫叶」，只是香气和风味类似地球上的咖哩而已，真要说起来地球上根本没有这种香草。

其他的辛香料也一样，才会让杰罗斯觉得现在的咖哩味道只是更接近了他的理想，不管怎样都还是留有一些不满之处。

事实上，杰罗斯甚至没有意识到，他想做出的是跟地球既有的食物相同的味道。

这种东西一旦开始计较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杰罗斯先生……你对这个味道还不满意吗？已经够咖哩了吧。」

「我也试着加了优格进去，可是好像反而让咖哩的味道变淡了……感觉辣味也不太够，我该试着加『死亡辣椒』进去吗……」

「喂，那个像辣椒但根本不是辣椒的玩意舔一口就会死了吧。我觉得就算只用少量也很不妙喔？」

「毕竟用来攻击敌人的眼睛，可以让龙王从天上摔下来呢～我是觉得只要用约小指前端大小的一小片就可以了啦，但剩下的部分很难处理掉呐。不过比用『恶魔胡椒』来得好吧。」

「死亡辣椒」和「恶魔胡椒」两者是不同的药草结出的果实，但都具有惊人的强烈辛辣味。不，是用强烈一词都不足以形容的惨烈辣味。

不管是哪一种，平常碰到生的果实都没有问题，可是将果实干燥后磨成粉末的过程中会产生极强的刺激性成分。

虽然是有能促进血液循环和净化血液的效果，但实在是太辣──应该说超痛的，所以派不上用场。

药师和炼金术师都将这两者视为剧毒，其剧烈的刺激性所带来的效果，光是一个果实就能使周遭化为地狱。是各国借由法律规范彻底严格管理的危险物品。

从不会造成污染，刺激性成分也会自然分解消失这点来看，以某方面而言可以说是最环保的终极兵器，然而实际上无论是哪个国家都没有把这些果实用于战争的纪录。

恐怕是由于效果太强，各国间透过订定条约的方式隐藏了这些果实的存在吧。实在是危险到让人不会认为这是药草──辛香料的东西。

「两种都是会创造出地狱的危险物品吧。是说……那边那块画板上的是什么？」

「你说这个？之前提过的车子的设计图。我是以戴姆勒四轮汽车为基础，试着设计成非常随便──简单的构造。毕竟也不能一下子就做出像亚特你的轻型高顶旅行车那样的东西吧。」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随便啊？真的得和公爵做交易了吗……我的胃都痛起来了。」

「你没办法带唯小姐去伊萨拉斯王国吧？生活在那种如今环境仍相当恶劣的国家，小孩子生下来之后说不定很快就会夭折喔？那个国家不是位在高地上吗。空气也很稀薄吧，要是得了高山症该怎么办？你还是和可以信任的人交易，以活络国家经济为目标比较好。这样一来伊萨拉斯王国对你的印象也会变好吧。」

「我是有听过关于索利斯提亚公爵的传闻，但老实说我很怕和他碰面啊……据说他手腕很高明不是吗？我很不擅长跟人交涉耶。」

亚特找到唯之后便不用再担心，却也必须要去挑战新的问题。对于要和德鲁萨西斯•泛•索利斯提亚公爵交易一事，他的态度显得有些消极。

他听到杰罗斯提议时虽然认为这是个好方法，可是随着接近桑特鲁城，亚特也想起了关于公爵的传闻，开始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和公爵对等地谈生意。

不知为何身为贵族却着手经商，一边管理领地，一边在短期间内成为国内屈指可数的商人。以恶劣的手段妨碍他做生意的商人，则被他从台面上下两方给彻底摆平，还是个曾经多次单独摧毁黑社会组织的武斗高手。

明明有两位妻子了，还是有多到数不清的情妇，他既是个平等地爱着所有女性的后宫王，也是个会被杂志用充满魅力的危险男人为标题制作大型专栏报导的多情绅士。拥有的经历实在太莫名其妙，令人不禁怀疑他真的是贵族吗？

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他是个非比寻常的狠角色这件事。

亚特实在不觉得自己能和这种人对等地交涉。

「哎呀，船到桥头自然直吧。我也会在场，你就抱着上了贼船心情，交给我吧。」

「你这话反而让我更担心吧！上了贼船我的人生不就完蛋了吗！」

「可以的话我是想让你上大和号战舰那样的船啦，可是大和号不但被集中火力攻击，船舱侧面还直接被鱼雷击中，间接引爆了弹药库，船身进水翻覆后从中间断成两半，壮烈地沉入大海里了啊。」

「你说的大和号是史实上的大和号吗！我肯定会死在海里吗？」

「你要是做好了觉悟，就上我的船吧，亚特。」

「我才不想上这种毫无胜算的必沉战舰～！而且这舰长人选也不对吧！」

亚特是个普通的小市民，要他和贵族──而且还是王族的公爵交涉，负担实在太重了。他只觉得很不安。

伊萨拉斯王国的王族很没气势，是个自卑又悲观到让亚特都不禁傻眼的人。不像德鲁萨西斯公爵那么可怕，可以轻松地和他交谈。

然而德鲁萨西斯公爵是相当危险的男人。要是手上没握有足以和他对等交涉的筹码，一定会反过来被他给吃得死死的。

「亚特……虽然计划是我提的，但追根究柢是你先说要卖车的吧。你那时的气势和觉悟上哪去了？和唯小姐重逢后就变胆小了吗？」

「我不认为公爵会利用唯，但是不管怎样都很担心啊！公爵也有可能会拿此事来和伊萨拉斯王国交涉，将情报泄露给促进战争派的人……」

「这方面你可以信任他。对公爵来说，比起出卖你给伊萨拉斯王国，把你留在手边享受好处更有利于他。毕竟他是王族的直系血亲，会以国家利益为优先啊。」

以亚特身为伊萨拉斯王国客座魔导士的立场而言，要是唯被当成人质就糟了。

光是拥有「贤者」这个魔导士职业，亚特在军事意义上就是最强的王牌。而要让他听话，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挟持人质。

莉莎和夏克缇虽然也有可能会成为人质，不过她们在这个世界也算是高手了，不会轻易地被挟持。尽管她们仍抗拒动手杀人，但只是自卫的话，凭她们的实力完全不成问题吧。

以这点来说，唯就很容易变成人质。既然伊萨拉斯王国中有促进战争派的人，不好好隐瞒唯的存在就会有危险。所以最好是将唯托付给能够信赖的人。

而那个人就是杰罗斯，德鲁萨西斯公爵则是合作对象的候选人。

公爵不会做出挟持人质这种暴行。如果他想利用对方，就会准备相应的报酬，采用掌握对方的弱点来要胁对方的手段吧。

在不与他为敌的前提下，他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虽然危险，行事作风却极为绅士。

从这个层面来看，公爵绝对是足以信任的人。

「因为他是个会在生存方式上坚持个人美学的人啊，跟那些会因为愚蠢的想法就轻率行动的家伙水准不同。此外他也是可以沟通的对象。总之得看你交涉的状况就是了～」

「就是这个交涉很可怕啊。为什么杰罗斯先生完全没事啊？我光想就觉得自己快要胃溃疡了……」

「哈哈哈，只是去问他『要不要生产一下汽车啊？』而已嘛，哪里需要紧张。你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我是下定决心了，可是那是贵族，而且是王族直系血亲的公爵耶？一般都会紧张吧……」

亚特的感觉就像是普通的小市民忽然要去国会议事堂，和政治家面对面谈论国家大事。会紧张也是理所当然的。

要比喻的话，德鲁萨西斯公爵就是能干的议员。要一个大学中辍的打工仔跟这种人物交涉，门槛实在是太高了。

不知道杰罗斯是身为社会人士，已经习惯和人交涉或是出席相关的场合，还是单纯只是胆子大，亚特很羡慕他泰然自若的样子。

「不赶快把饭吃完我没办法收拾喔？而且她们三个一副要把咖哩全吃光的样子……」

「……啊。」

在亚特和杰罗斯对话时，旁边的唯、莉莎、夏克缇正以惊人的气势吃咖哩。大叔明明有多准备了一些，她们却已经吃掉一半以上了。

她们对地球的餐点十分饥渴，猛吃的模样就像是聚集在尸体旁的鬣狗。三人甚至没有交谈，默默地流着喜悦的泪水，把咖哩送入口中。

现场没有礼仪、道德人品、客气这些词汇存在的余地。

「因为伊萨拉斯王国的东西很难吃啊……这个国家的料理好吃归好吃，但每天吃也是会吃腻。说起来这里的东西完全不合日本人的胃口啊～根本不会想要天天吃。」

「对日式料理饥渴到了这种程度啊，对精神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呢～……」

她们的胃是无底洞。大叔看着她们心无旁骛地吃着咖哩的身影，不禁潸然泪下。

怀念日本的饮食文化，那份乡愁让她们化为了超级大胃王。

大叔说不出责怪她们如此暴饮暴食的话。大叔在自己还年轻，前往国外出差时，也曾多次体验过同样的感受，非常了解她们此刻的心境。

就算吃不惯国外的食物，想找有卖日式料理的餐厅，那些料理也几乎都在外国厨师的手下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创作料理，真正的日本料理只能在米其林三星级的高级餐厅里吃到，吃即食调理包的味噌汤跟饭还比较好。

而且这次杰罗斯做的咖哩是调整成日本人喜好的口味，完全是一般家庭那种令人怀念的味道。

因为这种种缘故，他没办法阻止少女们气势惊人的狂吃。没人能够让她们三个放下汤匙。

明明从外表来看都是些美女，但她们卯起来吃的样子实在是太没形象了。

「比起那个，吃完饭后你要来帮忙制造零件喔。因为我想在到家之前先做好一定的准备，几天后带着完成品去找公爵交涉。毕竟这关系到亚特你的未来啊～」

「……我知道了啦。你还是老样子，很会使唤人耶～我不是练生产职业的人耶？」

「你都做出轻型高顶旅行车了，还说这什么话啊？既然你会用『魔导炼成』，那制作零件的事就交给你喽。要你量产螺丝之类的零件应该不难吧。」

「那魔导引擎要由谁来制作啊？构造虽然很简单，可是如何确保制作素材是个问题吧？」

「那就交给这个国家的人喽。这里有很多炼金术师，这点程度的问题不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可不行呐～」

关于杰罗斯他们打算制作的车（为求方便，将这种车称作「魔导式四轮汽车」），要制作等同于汽车心脏的魔导引擎，也必须经由人手一一制作才行。

虽说产生磁力的魔法术式只要利用卷轴复写上去，想做多少都能做得出来，可是得有相当好的技术才有办法制作其他精细的部件。

这个世界没有像地球的工厂那样的工具机械，大多数的零件都得靠铁匠制作吧。

除此之外也需要准备让人乘坐的座椅、夜间行驶时需要的车灯等各式各样的零件。

而引擎、灯、魔力储备槽这些东西属于魔导具，也就是炼金术师负责的领域，所以炼金术师们也得磨练自己的技术才行。

尽管在生产线稳定之前对于活络经济没有太大的帮助，但因为制作者必须拥有一定的技术，之后炼金术师和工匠的工作机会应该会增加吧。

「得让他们从小地方开始慢慢做起。毕竟他们不可能一下子就做到像我们这样啊，不管怎样都需要花时间来磨练技术。」

「伊萨拉斯王国的魔导士人数不多，赶不上魔导零件需要的生产速度吧。到他们真的能够生产出来为止，我想至少得花上二十年吧？」

「很难说呢，这个世界的魔导士以各方面来说等级都很低喔？附加在魔导零件上的魔法术式是可以用卷轴解决，但这样就无法期望他们发展起技术了。结果只能想办法提升他们的技术水平啊。得反覆努力才行。」

「距离文明开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我觉得我们的存在好像变得愈来愈重要了耶？」

「所以才要去找公爵交涉啊。在魔法方面，索利斯提亚的水准是世界第一。就算我们有再高明的技术，也还是只有一个人。得增加可以生产出主要零件的炼金术师的人数才行啊。因此我才要准备范本，接下来就请他们自己努力了。」

「那样根本是把问题全都丢给他们去处理吧。这样好吗～」

「那你要试着培育弟子吗？我觉得那八成会是桩苦差事喔？」

贤者和大贤者是魔导士的顶点。是令众多魔导士憧憬、当成目标，又因无法达到而受挫，传说中的职业。

如果能够接受这种高阶人士的指导，一定会有很多人志愿要当他的弟子吧。

这样一来也会受到其他国家的关注，无论到哪里都会受到瞩目，很难自由的生活。

最糟的情况下，也有可能会出现不惜采取肮脏手段，只为了收拢贤者到自国内的国家吧。

「技术这种东西啊，慢慢发展就好了。像我们这种人还是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吧。」

「的确……我也承受了很多无谓的期待啊～伊萨拉斯王国确实也需要提升技术力。不过又不能一下子拉高文明水平。就算想打造生产线，也缺乏专业的技术人员。」

「技术只能透过经验和反覆的失败来磨练。就算做不来魔导炼成，还是需要炼金术师来制作一些小零件，为了求取更多知识、习得技术，他们应该会派更多留学生过来吧。站在伊萨拉斯王国的立场，他们不管怎样都需要强化和同盟国之间的联系……」

「不好意思～……」

莉莎用有些抱歉的语气打断了男人们的对话。

她虽然有些害羞，还是轻轻地递出了盘子。

唯和夏克缇也跟着莉莎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可以请你再多做一点吗？」」」

「「妳们还想吃喔！」」

大叔应该有多煮了一些的咖哩，锅子现在却已经完全见底了。

尽管她们每个人都已经吃下了超过三碗饭的量，三人还是把汤匙放在嘴边，害羞地红着脸盯着空盘，用行动来催促大叔做更多的咖哩。

无可奈何的大叔只好再动手煮起第二锅咖哩──

令人怀念的故乡滋味彻底地满足了她们的胃。

真担心她们会发胖。

第十卷 序章 大叔悠哉地朝桑特鲁城前进

第十卷序章大叔悠哉地朝桑特鲁城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