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星条旗的霸道 5弹谢啦，老哥

隔天日落后，我们再度来到J·F·甘乃迪机场——

在螺旋桨前端发出绿色萤光的人马座前，GⅢ、我、金女远山家兄妹以及亚特拉士、柯林斯、九九藻与洛嘉等部下们排排站着。安格斯则是已经进入机内。

GⅢ背对着旋翼缓缓旋转、描绘出四个黄绿色光圈的倾转旋翼机……转身看向整齐排成一排的部下们。

「现在开始将要对内华达州马夫湖空军基地——通称『五十一区』、第89A管理区进行再度强袭，目的是夺取琉琉色金。理由是我个人的私利私欲，以及与之相比根本微不足道的、预防神崎·H·亚莉亚绯绯神化带来的世界战争。」

比起世界，自己更重要。GⅢ还真的是很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呢。

不过，这种话出自傲娇族人的口中，便不能完全当真就是了啦。

「空路虽然会沿着亲我派的州或区域飞行，但一部分路线，特别是在犹他州、内华达州就必须飞过反我派的势力区域上空。在这些地方预测会像上次一样，遭到NSA马许·罗斯福的妨碍。马许虽然受到执政党宠爱，却是个冒渎他国自由的家伙。而无论是对什么国家，只要是冒渎人民自由的家伙就是美国的国贼。大家不需要犹豫，然后要做好觉悟面对这场任务。完毕——有没有其他疑问？」

听到GⅢ难得询问部下的意见，首先是九九藻举起了手。

「……武装虽然已经准备完毕，但跟上次是一样的。不，这次Ⅲ大人是用旧的备用装备添补上次失去的部分，伤势也尚未痊愈，状况不能说是完全。」

「那又如何？」

「就是……这样太不利了！面对马许的超尖端科学——那样的巨大兵力，只用现在这样的火力进攻根本是疯了呀！」

面对姑且不论发言的语气、但眼神就透露出『好担心自己最喜欢的GⅢ大人』的九九藻——

「一点都没错！我等会就犒赏一下发言正确的你吧。」

GⅢ大笑回应，丝毫不在意她的谏言。

在当场呆住的九九藻身边，这次换成超能力女孩洛嘉举起手：

「喏，Ⅲ，如果杀掉了马许可以给我犒赏吗？我下个礼拜打算去苏富比拍卖行把宝玑的怀表标下来，可是总觉得资金上有点不够呢。」

「宝玑吗？那很漂亮啊。好，要犒赏也可以。」

眼睛浮现$符号摆出开心动作的洛嘉……是个钟表搜藏家。

怪不得她会追随能够理解艺术品兴趣而给钱大方的GⅢ呢。

「Sir（长官），身为副驾驶我有个问题！请问人马座的光曲折迷彩要加何？」

「姑且开着。虽然因为会发热，所以只是隐藏机身应该没啥意义啦。」

虽然GⅢ对敬礼发问的亚特拉士以进攻为前提在回答，不过……

「喂，GⅢ，我也赞同九九藻的意见。居然用上次已经输掉的武装再次沿着想必会遭到迎击的航路飞行，也未免太有勇无谋了。难道没有新的作战说明吗？」

我从一旁捏起GⅢ的耳朵如此询问后……

「痛死啦。我在东京不是也说过了吗？我才没有什么作战，总之就是倾全部战力进攻，有敌人出现的话全部揍扁就是了。」

听到GⅢ这段就算被马许称为白痴也无从质疑的发言，九九藻顿时露出快哭出来的表情大叫：「我明白了，Ⅲ大人，九九藻也会与您一同抱着牺牲的觉悟！」

结果GⅢ拍开我的手，用严肃的表情对九九藻挺起胸膛——

「——开玩笑啦。我想好作战策略了。」

搞什么，害人白操心了。不要卖什么关子，一开始就明讲嘛。

「这次的作战策略是——『老哥会想办法』。就是这样。」

GⅢ「砰！」地拍了一下我的背，露出洁白牙齿笑起来……结果部下们也各个露出「哦～原来如此！」的表情当场接受了。这、这些家伙……！

「确实，毕竟金次是个杀也杀不死、像游戏角色一样的最终兵器嘛。」

「喂，洛嘉！你是在说我吗？好，我就先从你开始揍起。还有刚才露出认同表情的家伙，全部都要接受我的铁拳制裁。我现在有穿安格斯准备的内衬式护具，就让我一人一拳测试一下一马赫樱花的威力。」

就在我模仿爷爷，说出这种像旧日本军魔鬼军曹的发言时——

GⅢ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制止了我。

「各位，抱歉啦。五十一区的琉琉色金从冷战时代起，苏联的谍报员就来偷过，美国国内的各大盗也来挑战过，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成功偷到的宝物。而之前我也已经输过一次，所以现在只能依靠这种怪力乱神啦。」

「不要把我称作怪力乱神！亏你还是个人工天才，就想不出什么更正经一点的方法吗！再说，那种事情再怎么说都不可能办到吧！那种全世界没有一个人突破过的空军基地——」

「——不，要说全世界的话，曾经有过一个男人从五十一区偷走了极微量的琉琉色金。」

「……有、有这种人物啊？竟然可以从美军基地偷走宝物。是谁？」

「就是亚森·罗苹三世。虽然他似乎有优秀的伙伴帮忙，不过如果军方纪录是正确的，当时他的小队成员应该只有四名，武装也只有枪械跟刀具而已。所以说，我们这次的阵容可是比当时还要庞大啊。」

理子的……老爹吗？

这么说来，理子的那个十字架——夏洛克说过含有极少量的绯绯色金同族异种的金属。

原来就是从五十一区偷来的琉琉色金啊。

「虽然这个笨老哥连自己的称号都忘记，说出什么『不可能』这种话。但是……」

GⅢ放开我之后，再次对着部下们交抱手臂、挺起胸膛。

「听好了。『不可能』这个概念，就像恶灵一样。会纠缠在人类心中，打击人的自信。再次挑战上次不可能办到的事情，看在别人眼中或许非常愚蠢。但是，那样的想法才是真正的愚蠢！这次的确没有成功的保证，不过，万一这次不行就下次再挑战，万一我死了就由老哥再挑战。下次还有下次，不管几次都要继续挑战。面对无限次持续来挑战的对手，绝不会有能够永久战斗下去的敌人。就算是恶灵也不例外。」

GⅢ鼓舞部下的这番话——

——感觉带有某种超越话语的力量。

「自古以来，人类将许多不可能的事情都化为可能了。跨越大海，飞上天空，登陆月球。而现在，就轮到我们要将不可能化为可能。或许没有人会目睹这件事，或许在秘密之中拯救了世界也不会得到任何人的称赞。但是你们不需要在意，我会看着你们。你们自己也必定会见证到自己成功的那一刻。上吧。就在今天，我们要到达五十一区，成为哥伦布、成为林白、成为阿姆斯壮。世上所有的不可能，都总有一天会被人突破。而现在就是那一天！我们就是那个人！」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在部下们「Ja（是）！」一声整齐的呐喊声中，我总算理解了。

GⅢ会把我拉进来的原因，并不是单纯对我的战力过于相信的关系。

他是想要在这场被认为实在不可能成功的战役中，将我这个『哿（Enable）』加进来——做为化不可能为可能的象征。为了提升GⅢ同盟的团结力，让一加一加一……增幅到无限大。

既然如此……

我身为拥有这个丢脸称号的老哥，也不能尽抱着负面的想法了。

——上吧，进攻五十一区。琉琉色金，给我好好等着。然后——亚莉亚，等我的好消息吧。

人马座以时速六百二十公里的最高速度在夜间低空飞行着。

机窗外的满天星空，大概是因为从大地飞扬起来的细微沙尘而显得比平常还要闪烁。

这感觉就像是在动画里的宇宙空间，或是在天象仪圆顶中飞行一样。

地表上除了偶尔看到的街道灯光以外都是一片黑暗。地平线上的凹凸是远处的巨大岩山。

亲GⅢ的地区大至一个州，小至一个镇。而我们在那样的地区上空挑选人口密度较低的区域，不断进行细微的转向飞行。简直就像是忍者。

……宾夕法尼亚州、俄亥俄州、伊利诺州……

在大型半透明荧幕显示的全美地图上，GPS定位出来的现在位置光点缓缓移动着。

至于马许势力……大概是不想进行夜战的关系，始终没有攻过来。

这架仿佛是将V-22与C-130组合起来变成空中炮舰的人马座上，装有红外线感应器、测距雷达、精密射击用火力控制电脑，还有L40机关炮与M102榴弹炮等等重武装。想必对方也不会想鲁莽出手吧？

我们轮流补眠，在中部标准时（CST）零点多越过了密西西比河……不断往西飞行……进入应该是敌对区域的犹他州上空。然而，在这里也依然平安无事……

坐在沙发上，交抱手臂闭着眼睛的GⅢ——虽然我不清楚是怎么办到的，不过似乎可以让右脑和左脑轮流睡觉的样子，就算在补眠中跟他讲话也会有反应。于是……

「差不多要飞完九成左右的航程了。什么问题都没发生，真是安静啊。」

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我如此说道后——

「——太安静了。像这种时候反而更危险。」

GⅢ情绪紧绷地这样回应我。

不过，他的警戒似乎也只是白操心。我们居然一整个晚上都没有遇到敌人——平安进入了内华达州的上空。

我甚至开始觉得，搞不好可以就这么顺利降落五十一区也说不定呢。

「天亮了……」

随着九九藻的呢喃，在机窗外——我们后方的地平线上渐渐露出光芒。

阳光照出飞机下的一片土黄色沙漠地带。说是沙漠，也不是像日本人印象中撒哈拉沙漠那种沙漠，而是到处有岩石，偶尔也能看到适应干燥环境的植物。

因为阳光随着时间越来越耀眼的关系，就在金女准备拉下机窗上的隔热布时——

——啪！GⅢ忽然从椅子上起身，冲过去阻止金女。

「……雷达、红外线！」

他紧接着瞪向窗外，朝对讲机如此大吼。

『没、没有异常！』

『不，就在刚才——六点钟方向捕捉到杂讯程度的闪烁……！』

从进入犹他州之后，便开始双人驾驶的亚特拉士与安格斯接连向机舱内进行报告。

一听到六点钟方向，洛嘉便立刻看向荧幕上分割显示的机外摄影机画面，当中的人马座后方视角。

我也跟着探头看过去，但是画面因为日出的关系几乎都呈现一片白色。调整亮度后依然不清晰的画面上，顶多能看到岩山的轮廓而已。

「是超小型匿踪飞机高度监视！在十五秒前以山岳死角飞行起飞——一架跟在我们后面！另外还有一架——声音……正上方！」

似乎拥有优于雷达的耳朵与直觉的GⅢ，接着抬头看向上方。

「——榴弹炮预备！左旋回避！」

对GⅢ的命令『Aye,Sir（遵命）！』地大声回应后，亚特拉士与安格斯让机身剧烈左倾，进入回转飞行。

金女赶紧抓住我的腰带，跌倒的九九藻与柯林斯则是用滚地受身。

『捕捉！被绕到后方了！从七点钟方向以及正上方高度——朝本机方向的反应有二！呜……七点钟方向有热源发生！ATAS（刺针飞弹）！』

被摆了一道！敌人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从L字双方向瞄准我们了！

两边都为了不要被雷达或目视捕捉到，一边是从山影中背对太阳飞行，另一边是从正上方攻下来的。

像人马座这样的作战机，对于正上方的监视相当薄弱。那是因为通常敌机——也就是现代的战斗机为了避免机体或进气系统发生故障，是不会进行激烈的急速下降攻击的。

GⅢ似乎判断要回避从正上方的急速下降攻击，然后迎击从正后方来的敌人——可是……

我们明明靠回转飞行让榴弹炮朝向敌人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目视到敌机的踪影。看来敌机除了通常的匿迹性能外，还用了光曲折迷彩技术。

然而，人马座还是靠热源侦测朝敌机开火——之前，我方的尾翼与右机翼就传来了激烈的冲击。是从匿踪战机发射出来的导弹吗——！

「——呀啊啊啊啊啊！」

伴随洛嘉的尖叫声，我们就像小钢珠似地在机舱内乱滚——

受到毁灭性损伤的人马座随着剧烈的震动开始下降。不过，感觉并不是俯冲坠落。虽然只剩单侧引擎，但它依然勉强在飞行着。

话虽如此……也是不稳定的飞行状态。尽管没有失速，却也无法修正机身倾斜。

只能沿着螺旋轨迹飞行，原本就很低的高度又不断在下降。

机窗外不只冒出浓烟，右机翼甚至还有火舌，宛如地狱画面。

『一号引擎大破，二号中破，三、四号正常。右垂直尾翼全失，右机翼损伤严重，一号旋翼全失。无法操控。油压低减。全旋翼无法回复到六十度以上。虽然距离目的地还有一百二十哩，不过请就此降落吧。因为无法减速，将进行迫降。Ⅲ大人，不好意思要劳烦您了……为了不要弄脏衣物，请收拾一下饮料。』

虽然安格斯在警报声不断的驾驶舱内依然表现冷静，但因为扭曲变形而失去气密性的机舱内已经开始有黑烟冒进来了。

九九藻与洛嘉剧烈咳嗽，就快要陷入惊慌的时候——

「——注意！不要慌！做好防冲击姿势！」

GⅢ大声振奋大家。

部下们赶紧伸直背脊，抓住墙上的扶手……

「哥哥，我好怕喔～」

金女在这种时候却还用明显是假装出来的害怕态度，扒住我的手臂把胸部贴上来。你到底在搞什么啦？搞不好三十秒后就会丧命的说。

把德拉古诺夫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抱在胸前、紧靠着墙壁的蕾姬……虽然也表现得很冷静，但是……

（……果然，我们太有勇无谋了吗？）

就在我斜眼瞄着已经变成蓝白画面的荧幕地图，深深叹气的同时……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伴随左边旋翼刨起地面的轰响，往右侧剧烈弹起的人马座，最后以几乎横躺的状态迫降在沙漠中了。

安格斯没有让人马座当场爆炸，使状况勉强介于坠落与迫降之间的程度。

多亏如此，机上乘员大家都几乎无伤，顶多只是受了一点轻伤。以武侦高中的讲法来说，只算是擦伤而已。我也多亏了有内衬式护具的保护，只有受到轻伤。

然而……人马座本身是完全被破坏了。装在上面的炮台也全毁，让我方的火力一口气掉落了许多。

刚才从后方击中尾翼的，是某种看不见的战斗机发射出来的空对空导弹。从上方击中右机翼的，同样也是从某种敌机发射的低速无热源物质。

两边都让人搞不清真面目。这样一想，就会觉得超尖端科学兵器根本和魔术没两样啊。

我们从GⅢ踹开的舱门走出机外……

周围的空气干燥到吓人，风中也带有如灰尘般细小的砂石，让人眼睛刺痛。

虽然说到沙漠通常给人很炎热的印象，可是这里却很寒冷，气温大概只有八度。

仿佛是从冬天的沙滩夺走了一切水分——在日本是难以想像的严酷环境。而这样的环境一直延伸到大地的尽头。地面生长的植物虽然比想像中的多，但都是会让人误以为已经枯死的干燥杂草。

在赤褐色大地的地平线上，可以看到黑蓝色的山。标高感觉很低……与其说是山，或许称为巨岩比较恰当。

（这就是，美国的沙漠……）

虽然是西部电影中常见的景象，但实际的情景却很惊人。

用一句话形容——根本就是地狱。是排斥世上所有生命的不毛之地。

然而……

「好，比上次接近了。」

背对人马座的残骸凝视着五十一区方向的GⅢ，明明额头流着血却在笑。那种正向思考的态度，跟理子有得拚啊。

我在对他感到傻眼的同时，也动手帮忙……与部下们一起迅速从毁坏的机舱内把粮食、水与武器弹药搬出来。

「按照这个人数——抢救出来的水只有一天份、粮食只有两天份而已了。不过侥幸的是，足够应付地面战的武器弹药、炸药以及亚特拉士的P·A·A都平安无事。另外还有这个，即使找不到适合使用的车辆……放到敌人阵地点个火也能当成炸弹使用吧。」

安格斯拿着现在应该已经无用武之地的NOS燃料……也就是在纽约装在大蛇上的加速燃料包，站在大家收集来的物资前如此估算着。然后……

「全部交给我来搬运吧。」

亚特拉士将平安无事的科学铠甲穿到身上，把那些物资都装进了专用背包中。

不只是将德拉古诺夫挂在肩上、让干燥的风吹起裙摆、一如往常呆呆站着的蕾姬……

开始用GPS进行测量的九九藻、与金女一起进行着人马座自爆准备工作的洛嘉、趴在沙地上开始进行稍迟的早礼拜的柯林斯，每个人都表现得很平淡。

即使遇上这种孤立无援、穷途末路的状况，大家似乎都不会感到不安的样子。

我想应该是因为大家对GⅢ强烈的信赖，认为只要这个绝对性的领队还活着——无论遇上什么事都不会有问题。或者大概是抱着能与GⅢ一同赴死也心满意足的觉悟吧？

我们远离变成空壳的机体，让人马座自爆后……毕竟遇到这种状况下，神明的保佑也很重要，因此就慢慢等柯林斯完成他的礼拜了。

（如果只有我表现出绝望的态度，对周围的人也不好啊。）

于是，我和蕾姬并肩蹲坐到地上……环顾四周，寻找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可以拿来当话题。

很快地，我看到发出「喀沙喀沙」的声音随风滚动、像一团稻草的不明物体——也就是在西部剧中经常会看到的『那个』，但我并没有因此感到兴奋。那东西是要在决斗前从地上滚过去才会有风情，可是让遇难的人看到也只会徒增前途茫茫的感觉而已。

而且那玩意似乎在蕾姬的故乡也有的样子，我指着它说了一句「你看，是那个啊，那个。」结果蕾姬反而答以「风滚草……」地告诉我它的名称了。

我接着向金女借望远镜，又看了一下周围一带……

啊～给我看到啦。这也是西部剧常见的，不知是牛还是什么的尸体。大概是因为没有其他动物来啃食的关系，外表还包着干巴巴的皮。

不同于我这种只会找到干草球跟木乃伊牛的没用家伙——

「到五十一区，直线距离一百九十公里……如果要避开Chokecherry山区等地方，路程大约两百公里。」

九九藻拿着一台平板电脑，向GⅢ报告我们的所在地。

话说，两百公里，不是比东京—静冈还要远吗！

就算不是在这种像冥界一样的地方，也不是靠徒步可以走到的距离啊。

但如果是GⅢ，搞不好真的会说出「好，行军！要是谁挂掉就直接丢下」这种话。毕竟傲娇族在傲的时候，会像黑心企业的社长一样强求手下。

因为亚莉亚的关系而深刻明白这件事的我，伸手把蕾姬的头也转向GⅢ，用四只半眯的眼睛对他发出无言的压力。

就在这时……

结束对着太阳磕头的礼拜，站起身子的柯林斯指着地面说道：

「……Ⅲ，来一下。靠你的耳朵应该可以听出来。」

于是GⅢ把耳朵贴到地面上……

……十秒……二十秒……似乎在听什么声音。

最后他站起来，伸出义肢的拇指比向微微偏南的西方。

「——这边。走吧。我有听到风被人造物体挡住的微弱声音。」

我们就这样走在面积是北海道三倍以上、几乎全部都是沙漠地带的内华达州——

一路上地面起伏平缓，而且因为是冬季的关系，气温最高也只会到快二十度左右而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干燥却让人难以忍受。

才走不到一小时，头发就变得蓬乱，脸部和手臂等等外露出来的肌肤也变得干巴巴的。衣服和脸上都黏满宛如粉末的细微沙粒，甚至让人有种自己的身体正渐渐化为沙子的错觉。

口渴得几乎教人抓狂。虽然我们有适时轮流喝一点水……但GⅢ只是假装自己有喝，其实一滴水也没喝。那种将自己的份也分给部下的精神的确让人敬佩啦，可是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撑不住喔？

就在我不小心踩到一条颜色跟沙子一样而难以分辨的响尾蛇，让大家上演一出为了逃离速度意外很快的蛇而东奔西窜的集体闹剧时……

……太阳下山了。

日落后的沙漠，气温降得快到让人担心会不会就这样降破冰点。

我们吐着白色的气息，颤抖着身体——依靠GⅢ的耳朵在星空下走着，到了大约深夜十一点的时候……

总算看到了一座小镇。

但是……小镇几乎都被沙子淹没，也就是所谓的幽灵城镇。

哎呀，毕竟是在这种地方，我也多少猜到会是这样了。

如果是在日本早就因为风雨而腐朽、看起来应该从七〇～八〇年前便已经无人居住的这座小镇……就跟刚才的牛一样，以宛如木乃伊的状态留在沙漠中，是西部剧时代留下来的遗迹。

从废墟的数量看来，还有人居住时的人口大概是两百人左右吧？虽然大部分的废墟都已经倒塌，不过依然有几栋建筑物保留着原貌。

在小镇中心有栋特别巨大、像仓库一样的神秘建筑物……看起来这里是一座为了让那栋设施的相关人员居住，而在西部开拓时代建立的小镇。然而随着时代演变，这里也变得没有用处，居民渐渐外移，最后整座小镇都被弃置了。

「这边可以进去喔。」

金女指向一间从前应该真的有牛仔们会聚集的酒吧『Hilton"s Bar』，于是大家进入屋内……亚特拉士挂起一盏灯照亮破旧的室内……里面到处都是沙子。

而且墙壁到处漏风，冷得跟屋外没什么两样。

话虽如此，也至少比露宿野外要来得好吧？

「——今晚就在这边扎营。大家各自去摄取军粮。保持CⅡ戒备，巡逻睡眠交接顺序采Type 1。休息！」

对大家发出命令后，GⅢ便拿起一张大小刚好的椅子，拍掉沙尘。

洛嘉、九九藻、金女那群女生则是在店内角落发现了一台弹珠台，「太好啦，还会动呢！」地开心玩了起来。蕾姬也探头看着她们玩耍。话说你们也真悠哉啊。明明我们现在就像遇难一样，还要在没有补给的状况下行军到敌阵的说。

然而，感到如此焦躁的人似乎只有我而已——「太惊讶了，是一九三四年的波本威士忌啊。保存状况也很良好，可以享用呢，Ⅲ大人。虽然很可惜没有啤酒可以拿来当chaser就是了。好啦，酒杯在……」

将西装上的沙子拍干净的安格斯，在吧台后方翻找着柜子上的东西。

「讨厌啦～发型都被吹乱，肌肤也好干燥～」

照着镜子嘀咕抱怨的，是拆下脸上的绷带在整理发型的柯林斯。

「来来来，口袋三明治、乳酪味饼干、法国吐司我都运来了！大家豪迈地吃吧！」

正经男亚特拉士脱下头盔，听从GⅢ的命令把野战粮食放到餐桌上。

美国人真的是不管遇到什么时候都能不失开朗的态度啊。

多亏如此，我也觉得自己多少提起一点精神了。虽然只是空有精神而已啦。

看着大概是为了部下们，自己不打算吃东西，只喝了一口酒就坐在椅子上装睡的GⅢ，以及察觉到这件事而把GⅢ的份都留下来的部下们……我也不禁苦笑一下，吃着综合坚果。

就在大家说说笑笑地吃着晚餐的时候……

我看到墙壁上贴着一张破旧的人物画像，上面真的写有『Wanted』的字……

（要不要把它撕下来当纪念品呢？）

顿时像个没教养的观光客一样起了这种破坏遗迹的念头。

结果或许是因此遭到天谴，寒冷的气温让我变得想上厕所……

可是看起来应该是洗手间的门却几乎被沙子掩埋，打也打不开。

我只好无可奈何地偷偷溜出去，到屋外解决了。

在月光下——

尽管是幽灵城镇，我还是找了一个感觉不会被人看到的死巷。

因为沙地会吸收声音的关系，四周安静得甚至让人耳朵发痛。连虫子的叫声都听不到。

（总觉得把水分排出去很浪费啊……）

我为了实践活用男生特性的手法，首先面对砖墙……

（……呜……？）

——有气息。

在我背后二十公尺左右。

不妙。因为在沙地上没有脚步声，害我发现得迟了。

这里是街道的尽头。我自己让自己站到死胡同的位置啦。

听起来像大型动物的呼吸声——是栖息在废墟的野生动物吗？

不，不对。我还有听到微弱的金属声，对方明显是人类。

我为了不要让对方察觉我已经发现他，故意不把头转过去——假装在解开皮带，用身体遮掩着手臂解开枪套的扣子。

做好随时都能快速拔枪的准备后，我深深吸一口气——

——「啪！」地转身。

结果，在道路的另一头……

一位跨坐在机动性优越的马种——美洲奎特马背上、头戴焦褐色牛仔帽的魁梧男子正看着我。

有年代的皮夹克前方敞开，露出T恤包覆的啤酒肚，是个感觉很会打架的白人老爷爷。

容貌就像肯德基店门前的肯德基爷爷拿掉眼镜的样子，嘴上留有胡须。原本大概是金发的一头白发完全没修剪，显得非常蓬乱。如果是西部剧，感觉比较适合演银行强盗的角色。

从左手上的细长罐子中「咕噜」地喝了一口——不用问，应该是酒——的老爷爷，抱在右手中的——是一把老旧的步枪，M1加兰德。

「……你是谁？」

我用低沉的声音如此询问后……

「拔枪，cowboy。枪就在你胸口吧？」

对方也压低嗓音，用带有腔调的英文如此回应我。

这位老爷爷——一见面就打算跟我厮杀啊。

在这个国家，男女老幼都会用枪。每年都会有三万人被开枪打死。是个比起随便一个内战中国家，人民在日常生活中互相开枪的机率更多的国家。

这样一想，现场的紧张感就很有道地的感觉呢。

然而，对方即使是面对像我这样的外来人，也没有表现出打算跟我对话的态度。

看来他冷不防就给我来一枪的可能性不低啊。不过……

「你先举枪吧，那样我就会拔枪。我是日本人，日本是个专守防卫的国家啊。」

我决定不拔枪，先观察对手的反应了。

结果老爷爷咧嘴一笑……

「老子可没胆小到会比一个小鬼先开枪。你先拔枪。」

他说着，又喝了一口酒。视线始终没有从我身上移开，只有把罐子放到嘴边。

我抓准这个他应该无法立刻开枪的瞬间——

「……我没打算跟你战斗。」

从外套中拔出沙漠之鹰，丢到地上了。贝瑞塔则是为了预防万一，先隐藏起来。

看到我这么做的老爷爷……将步枪收回，挂在马腹边的一个像箭筒的枪套中。

——看来暂时是避免了一场枪战。

「……那里头有谁？老子只想知道这点。老子刚才从远处看到，现在要确认这件事。」

老爷爷用拇指比向GⅢ他们所在的那间『Hilton"s Bar』如此询问我。于是……

「我的弟弟跟妹妹，还有朋友。姑且不论外观如何，他们都不是坏人。」

就在我老实回答之后——

老爷爷忽然——「锵！」一声拔出他也隐藏在背后枪套中的斯特姆鲁格·黑鹰左轮，举向废墟的屋顶。

在那里……

「你说外观是什么意思，老哥？」

似乎连我去解个尿也要跑出来护卫的GⅢ正交抱着手臂。

他完全不把老爷爷的手枪看在眼里，很有我家老弟风格地低头看着我们。

而抬头看向他的老爷爷则是——

「……Oh,My God……！」

用听到就感觉值回票价的清楚发音，叫出了这句道地的台词。

他抬头的动作也让我看到……这位老爷爷，脖子上有刺青呢。虽然是把短刀刺在骷髅头上这种恐怖的图案，不过旁边也能看得出U.S.Army的文字。大概是后来身材发福的关系，刺青有点扭曲就是了。

「老子还以为越战之后难得要对人开枪了，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位英雄居然会跑来这种乡下地方啊！」

看来原本是个军人的老爷爷把枪收起来，开心地下马后，脱下帽子放到自己结实的胸口前，而且还像个少年一样用闪闪发亮的眼神抬头仰望着GⅢ。

在战斗国家美利坚，光是军人的数量就有一百五十万人。如果再加上退役军人与关系人，那数目就会倍增。

因此以机率论来讲，在这里会遇到身为前陆军军人的老爷爷或许并不是什么值得吃惊的事情。虽然我不清楚这场相遇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啦。

这位感觉把肯德基爷爷变得比较严肃的老爷爷——也许在美国人当中是很常见的名字，他真的就叫作桑德斯（注3　肯德基爷爷的本名为「哈兰德·桑德斯」，在日本常称呼为「桑德斯上校」。）——的住家。位于从幽灵城镇绕过一个岩山的地方。

虽然GⅢ一行人徒步走了三十分钟左右被招待到这栋木造屋中……

不过老爷爷用万分欢迎的态度带我们进入的这个家，就跟他本人的头发和胡子一样乱得可以。完全就是一个男人独居的感觉，相当充满野性。装子弹的空纸盒和酒瓶也都随处乱丢在地上。

（……好老旧、好破烂啊。明明就是美国人的家，却这么狭窄。）

以居住环境来说，只是比刚才的废墟稍微好一点的程度而已。自家发电机也很老旧，吵得要命。还有，总觉得有点臭。

然而有人居住果然还是不一样。屋内既明亮又温暖，的确让我捡回了一条命。

招待我们进来的老爷爷，非常兴奋＆开心地从塞满冰箱的百威啤酒中，拿出一罐抛IGⅢ，同时说道：

「欢迎你，GⅢ！话说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托雷兹油田发生的那场火灾啊？」

结果到刚刚感觉还有点狐疑的GⅢ忽然露出「！」的表情，害臊地把脸别开了。

「当时多亏你们赶来救援，才没有让任何一个人丧命。被倒塌的钻油平台压在下面时，老子本来也以为自己没命了。不过最后你们拯救了老子的朋友、老子的儿子——还有老子我啊！」

「哇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拍着GⅢ的肩膀、痛饮着啤酒的老爷爷……

看来是我家这位出于兴趣在当正义伙伴的老弟过去拯救过的人。

表情看起来明显记得那场油田意外的事情，但是很不习惯被人称赞或感谢的GⅢ则是……

「啊～……这么说来好像是有过那么一回事啦，但我不会记得每一个我救过的人。像你应该也不会记得过去走过的每一条路名吧？」

表现出这种傲娇反应。这家伙的态度还真是始终如一啊。

（话说回来，这状况……）

——真是幸运呢。居然会在这种地方遇上明显是亲GⅢ派的人物。

不，好像有点幸运过头了。

这……想必就是以我的女人运做为代偿提升作战成功率的那个洛嘉的超能力——命运什么什么之刑的效果吧？毕竟老爷爷最先遇到的人是我嘛。

也就是说，因为这位老爷爷，害我的女人运又变得更差了。不过反正我的女人运本来就是金氏世界纪录级的差，再差下去我也不怕啦。要来就来吧，恐怖的女人。

老爷爷一下又从柜子挖出他珍藏的龙舌兰酒，一下又搬出整箱的罐装啤酒，一下又从冷冻库拿出一堆装在纸箱的冷冻食品，让负责伺候的安格斯与九九藻也忙得不可开交。

「话说，你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啊？在寻找什么油田吗？」

虽然不喝酒，但吃了满肚子冷冻比萨的我如此询问后……

「老子已经从那种事情引退了。现在是为了预防第三次世界大战到来，才搬到这种乡下地方的。因为下次的战争绝对会是核武战争！」

尽管已经喝醉，老爷爷依然用不像在开玩笑的严肃表情说出这样的话。

「这老头还真crazy啊。」

GⅢ吃着鸡块配番茄，大笑起来……

「轮不到你来说。」

我半眯起眼睛对他吐槽……

「轮不到你来说。」

结果在当服务生的九九藻又对我吐槽了。

虽然绯绯神的确也正打算引发世界大战……

不过在这个几乎毫无间断地持续进行战争、随时暴露在枪械乱射或恐怖危机之中的美国——其实有不少这种像是战争焦虑症的人，被称为自主疏散者。据说当中有些人会搬到乡下武装自己，甚至把自家变成一座要塞。而这位老爷爷就是其中之一了。

这样一位疯狂的桑达斯爷爷，与GⅢ、亚特拉士、柯林斯接着把美金钞票放到餐桌上……一群疯子开始愉快地赌起梭哈。女生们则是兴奋地在一旁观赛，安格斯虽然姿势扭曲，但也依然用非常专业的动作在当发牌人。

相对于那群人，社交能力低到没办法和刚认识的对象立刻混熟的我……让同样缺乏社交能力的蕾姬跟在旁边，坐到一张部分弹簧已经裸露出来的沙发上。然后，打开电视消磨时间。这行动简直就跟之前和丽莎住在荷兰时一样啊。开电视逃避搞不好是我到海外时的习性也说不定。

而映像管电视缓缓映出来的节目是……还好，并不是像上次那样的成人内容。是在爆发性的意义上可说是最安全的节目之一——气象预报。

「……那是什么符号？哦哦，是暴风预报啊。气象预报居然会有『暴风』这个项目，真不愧是美国。」

我虽然把电视上看到的东西讲出来当作话题，但是……

「……」

在沙发上也依然是用蹲坐姿势的蕾姬，始终无言地用茶褐色的双眼看着电视。没表情、没反应。因为就坐在旁边所以我知道，除了头发的薄荷香气之外，她甚至连气味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到这种地步也很厉害了。

或许这样说没什么礼貌，可是明明像亚特拉士或洛嘉他们光是一天没洗澡，以爱丽丝贝尔的讲法来说，就是会猛烈地发出外国人气味的说。

「哦？你想要进攻马夫湖空军基地——五十一区是吗，GⅢ？」

端着一杯龙舌兰酒的桑达斯爷爷这时聊到有点危险的话题——

于是我将视线从电视转向餐桌方向。

「然后遭到对方反击，结果遇难了。毕竟那群家伙老是在试飞一些不知道是UFO还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啊，那噪音公害让老子也很火大。你打算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吗？」

「可以这么说啦。」

听到GⅢ的回答，老爷爷扬起胡须下的嘴角笑起来。

「是大战争吗，GⅢ？」

「是激战哩。」

「听起来不坏啊，小子。就让老子助你一臂之力。We need each other（人要懂得互相帮忙）嘛。」

姑且不论『小子』这个称呼，看来老爷爷对自己的恩人GⅢ非常友善。

「……桑达斯先生，如果您有车，不知是否可以借来一用？当然，我们会付钱的。」

于是安格斯提出这样的请求，但……

「开车可到不了五十一区啊。那里没有车道。而且老子连一台吉普车也没有，只有马而已。」

骑马……应该没办法到。路途还很遥远，而且也只有一匹可以骑。

就在大家听到桑达斯爷爷的回答而稍微沉默下来的时候——

老爷爷刚才那句话似乎只是在卖关子，他接着又「不过啊」地挺出上半身，吸引大家注目。

「还有另一条很特别的『路』，老子明天帮你们准备好，就让老子也加入你们吧。去让那群自以为是菁英的空军白痴们尝尝苦头。来，Fullhouse（葫芦），老子赢啦。今晚就到这里，快去睡。还是说，你们还想输更多？」

因为就像老爷爷的手牌一样，这间house已经full了，而且对那方面的事情似乎比较严格的老爷爷也说「男女分开睡，但毕竟这里只有一间卧室，所以女的去睡那里。老子睡客厅沙发，其他人睡客厅地板。」的关系……

安格斯、亚特拉士和柯林斯睡到客厅后，地板就满了。虽然土地不足的主要原因是出在体格过于健壮的亚特拉士身上，但他才道晚安三秒就立刻睡着，于是我和GⅢ……只好到马厩去睡了。

不过，俗话说剩的东西有福气。这里跟毯子不够盖的屋子里不一样，光是钻进干草堆中就暖和得甚至会感到热。真是舒服，这样应该会很好睡。虽然有马臭就是了。

我虽然被马咬了一下手，但GⅢ只是抚摸了一下马便让它安分下来……

我和GⅢ就这样并排睡在柔软的干草被窝中。

熄掉借来的照明灯，在一片黑暗中——现在只听得到我、老弟和马的呼吸声。

因为这是离开纽约之后，我和GⅢ第一次两人独处。于是……

「……GⅢ，你还在打算让莎拉博士死而复生吗？」

我试着问了一下我一直很在意的事情。

而GⅢ……

「……」

尽管保持着沉默，但兄弟之间很奇妙地就是能从对方的氛围看出心中的想法。他还是这样打算的。

大概这就是所谓『爱情是盲目的』吧？

「或许这样讲很残酷……可是你身边应该只有身为老哥的我会讲这种话，所以我还是要讲：打消那种念头吧。我反对那种事。就算使用了色金，也不保证可以办到吧？」

「……」

「照我的看法，绯绯色金——绯绯神是纯粹的『恶』。虽然这种劝戒方式很老套，但你觉得靠恶的力量做出那种事……博士会高兴吗？」

「……」

「不过，这是你必须自己去思考的问题。关于这件事，我不会再多说什么了。让死者复生——如果你想挑战，就尽管去挑战吧。但是，要用别的方法。」

在如此说道的我旁边……

GⅢ始终沉默着。

……是睡着了吗？那刚才那些话就当作是我自言自语没差啦。

正当我这么想着，准备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

「……谢啦，老哥。」

……搞什么。

他还醒着嘛。

「无论是安格斯、亚特拉士、柯林斯——大家都知道我的想法。即使知道，也因为对我客气，而总是避开这个话题。感觉就像害怕伤到我一样……所以……老哥，谢谢你愿意跟我讲真心话。谢谢你……愿意训诫我。」

GⅢ也是在我或许已经睡着的前提下，有点像在自言自语地小声呢喃着。

这家伙也真笨拙呢。虽然我没资格说别人就是了。

不过……他即便没有答应会打消念头，却也愿意认真听我说的话。这样就够了，剩下的问题就让他自己好好思考吧。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忘了提。一件我本来打算跟他两人独处的时候要提的事情。

「……另外，你那个叫九九藻的部下。你稍微再多疼爱她一点吧。」

虽然这有点是我不喜欢的话题，可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毕竟连我都看不下去啦。

「为什么？我可不会特别偏袒某个部下。」

呜哇……这家伙还真的没察觉到啊。明明对方就释放出那么明显的『喜欢喜欢光波』的说。

真是个大木头。这家伙就是所谓的木头男主角吧？

「不是那种问题啦。你这男人有够笨。」

「笨的是老哥啦。你是要我怎么做？」

「呃，这样问我也不是很清楚啦……」

嗯……毕竟我在恋爱系的话题上也是个比幼稚园小孩还不如的家伙。

以前贞德是有教过我只要送花给对方就好啦……可是去年我对白雪那样做之后，隔天她就到我房间扫射机关枪了。我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做才好。

然而，既然大话都讲出口了，不说些什么，身为老哥也很没面子。

像这种时候不能退缩，反而应该积极一点。如此认为的我——

「下次你跟九九藻两人独处的时候，摸她屁股一下吧。剩下的事情，天性自然会引导你们。」

讲出了远山金次史上最带有性含意的一句话。虽然后半是抄袭蕾姬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啦。然而……

「——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你快给我睡，永远别醒来了。」

没用啊，不懂装懂根本没意义。看来GⅢ完全没听懂我想表达什么。

身为老哥这样实在有点没出息，可是没辙就是没辙。管人家闲事还是适可而止吧。

隔天早上——

桑德斯爷爷从仓库拿出了好几顶牛仔帽，分别给我们每人一顶。GⅢ似乎很中意那顶帽子，而享受着柯林顿·伊斯威特的感觉……不过其实这种在西部剧中很常见的帽子并不只是好看，同时也很实用。它可以保护视野免受沙漠烈日的影响，也能预防热中暑。

变得像一群西部枪手的我们，在老爷爷的带领下来到他所谓的『路』……

正是昨天那座废墟小镇。

「……这哪里是『路』了？」

有点呕气的我用日文小声埋怨之后——才发现了昨晚因为太暗而没看到的那玩意。

在内华达州的荒野上……

可以看到像红色点线的东西。

看起来像、石头……？是矿石吗……？不，那也太笔直了。应该是人造物。

「……铁路……！」

大概是跟我察觉到同一件事情的九九藻，立刻用手掌和狐狸耳朵遮蔽阳光，环视沙漠。

昨晚因为光线太暗所以大家都没发现，其实这座小镇是『车站』啊。

虽然看起来像是终点站，但那是不可能建在这种地方的。应该是像西武池袋线的丰岛园站一样，从主要干线分出一条支线到这里——让列车可以开进位于小镇中央的那座神秘的巨大建筑物。也就是说，那栋建筑物其实是列车车库。不过以车库来说感觉有点小，因此可以推想这里大概同时也扮演了待避车站或货物留置站的角色。

一脸得意的老爷爷拉着铁链将大门打开的巨大车库中……

「……呜……！」

有一辆至今依然绽放出漆黑光泽的旧时代车辆——

蒸汽火车头。

就连Gm他们也当场感到惊愕的时候，安格斯则是「Gosh！」地开心赞叹，走向那辆古典火车。

「太惊讶了。这不是——中太平洋铁路公司的63C号机！美国的国宝之一吗！从木炭燃料切换为煤炭燃料初期的动态机居然还现存着，实在教人兴奋啊。哦哦！好美丽的深红色排障器……！」

……这个人，原来是美国版的铁道宅啊……

安格斯感动地把颤抖的手伸向火车头正面的下部——像屋檐一样延伸出来贴近地面的高度、用铁杆组成像巨大钉耙的零件。那玩意可以弹开挡在铁路上的野牛，是古代火车头不可缺的装备。

车头正面呈现圆形的排烟门上，就像日本天皇列车会挂日之丸旗一样，交叉悬挂着两面大大的星条旗。旗上的星星数比现代的星条旗少了一些，可见是美国的州数比现在还要少的时代挂上去的。就和这辆火车头一样古老。

「这是老子的爷爷乘坐的东西。尽管老旧，但只要点个火应该还是能动。虽然细节部分已经生锈了啦。」

「哪里哪里，已经保养得很好了。这是横越大陆用的车体对吧？」

「安格斯先生真有眼光。它的昵称就叫Trans-Ameri——『Trans-Am』。」

在喇叭型烟囱漆黑发亮的Trans-Am号前……两位老爷爷开始聊起很宅的对话。我勉强听懂这辆火车头原本从淘金热时代就一直在负责牵曳金银采掘货车，而这座幽灵城镇原本也是它的调车场之类的事情。

虽然我原先万万没想到会是火车头登场，不过……

即使已经废线，但据说这条联合太平洋铁路（Union Pacific Railroad）的支线勉强有延伸到五十一区内部的样子。

而且那个终点还是位于五十一区内细分成好几个区域之中，亲GⅢ的区域。换言之，只要我们搭乘Trans-Am号到那里——

就能一口气逼近琉琉色金了。

「喂，GⅢ，你上次在Cafe Lalo说过『按照别人铺好的铁路走不合自己个性』之类的话……那这样的路对你而言是0K的吗？」

戴着牛仔帽的我指向延伸到荒野中的铁路，稍微挖苦了一下GⅢ——

「人生偶尔也是会遇上必须相信铺好的铁路前进的时候啊。」

自从昨晚之后就变得有点老实的这位老弟，用手搔了一下同款牛仔帽底下的后脑杓。我明明没有告诉过他，但他的这个动作简直跟我像到让人不禁苦笑的地步呢。

在似乎对蒸汽火车拥有丰富知识的安格斯指导之下——

我们加紧脚步，将煤炭装进虽然老旧但似乎还能使用的煤水车中，将水注入燃烧室外围的水槽，确认动轮、从轮与连结棒等等。

自从最后熄火、睽违五十年又重新醒来的Trans-Am号……是由在前方牵引的火车头、装有煤炭与水的煤水车以及人员搭乘的客车等三节车厢组成。

在外观以深绿色为主的客车车厢上，有用金色外框围绕的车辆编号与制造公司名称。柯林斯、洛嘉、九九藻、搬运P·A·A的亚特拉士陆陆续续从装在外侧的阶梯进入车厢……

就在这时，我伸手制止了准备跟我一起上车的金女与蕾姬。

「你们留下来负责守卫。我会去帮你们拜托桑德斯爷爷把屋子借你们住的。」

虽然那群美国人靠着天生的乐观精神表现出冲锋陷阵的气氛，但冷静思考这次的行动，怎么说都是有勇无谋的一场强袭。敌人拥有甚至连人马座都能轻松击坠的最新武器，可是我方的远距离武器顶多只有小口径的携带式枪炮。而且代步工具还是蒸汽火车。

——就算是一段非走不可的路，也未免太危险了。

「这次的任务中，人力上并没有余裕可以分配守备人员。」

我听到蕾姬难得反驳，于是——

「既然你这样讲，我就老实说了。说到底，你们根本不是GⅢ的部下。蕾姬自是不用讲，金女也已经被解雇了。你们没有义务参加这种像是敢死队的强袭作战。而且，你们——是女孩子啊。尤其金女还是我们之中年纪最轻的，所以就待在安全的地方等我们吧。别担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说罢，我便很有男子气概地转身背对她们，准备坐进车厢——却因为阶梯距离地面相当高的关系，我才踏出第一步就被绊倒了。

就在我差点要撞到阶梯的时候……

一块像布的东西忽然扶住了我的头。

是从金女的裙子下伸出来的磁力推进纤维盾。

「……真是太让我遗憾了。我可是从『早安』到『晚安』，一整天都看着哥哥的妹妹哟？」

被那把像飞天布一样的科学剑掀起前面裙摆的金女——趁着我因为看到那画面而一时讲不出话的机会，竖起食指对我说道：

「为什么我要看着哥哥？就是为了要保护你呀。像现在这样。」

看到她可爱地对我抛了一个媚眼……

是我输了。没辙了。虽然刚才讲过的那番要她们留下来的理由，毕竟是我害自己站不住脚的啊。

而且我站稳脚步后发现，蕾姬的后脑杓已经不知不觉间出现在车窗内了。

真是没办法。那就走吧，到五十一区—全部的人一起。

第十八卷 星条旗的霸道 5弹 谢啦，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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