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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第65章「罪恶之楔的深处」

作者:イズシロ 字数:20532 更新:2024-02-24 19:20:07

<p>在外界的某处地方。</p><p>所有称得上是人造物的东西,在这里几乎都已风化殆尽。就算是侥幸残留下来的些许遗迹,终究也会淹没于永无止息的时间长河之中。</p><p>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人类所熟知的过去世界样貌,肯定会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留下。</p><p>即使在生存区域内也是如此……如今的人类已经失去了对过去世界的详实记忆。随着魔物现身于世,包含所有档案在内,一切关于过去世界的资讯全都毁于一旦。</p><p>如果和七国接壤的外侧世界,存在着能够引起人们兴趣的东西……比方说,假如这里是个足以勾起冒险心的迷人世界,人类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步田地吧。</p><p>不,无论世界变成什么样貌,又或出现多么巨大的威胁,人类始终都是一种热衷于自相残杀的生物。潜藏在内侧世界的纷争火种,其实只是在理智的作用下被强行压抑下来罢了。所以,一旦人们挣脱理智的桎梏,就会演变成将自己的思想、理想……以及不理解,强加于彼此身上的局面。到最后,便会竭尽所能地祭出以力服人的手段。</p><p>即使是动物之间也存在着争夺地盘的情形,因此「斗争」或许是和生命本质不可分割的一种本能。这恐怕是个无关乎智能高低的普遍现象。不,应该说智能愈高的生物,为了迫使对手屈服,谋划的手段就愈是狡猾多诈。</p><p>对一度濒临灭亡的人类来说,所谓的准则与规范……是相当难以重建的事物。即使想要订定规则,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可以作为依据。好不容易制定下来的临时规则,说到底也只是最低限度的道德标准而已。从根本上来说,就算是到了这个穷途末路的时代,人类所做的事情也还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哪怕是被魔物逼迫到走投无路,人类依旧会重复着相同的错误。</p><p>尽管有人声嘶力竭地高喊「不要重蹈覆辙」,人类还是会走上相同的道路。</p><p>如果说这是人类的一种罪孽,那么这栋建筑物无疑就是罪孽的安置所。人类和生存区域内七国的一切罪孽,全都被弃置在这栋阴森黑暗的建筑物之中。</p><p>这栋建筑物座落于距离【巴比伦塔】防护壁几十公里处的地方,正好横跨在两个国家──泱泱大国伊拜里斯和坚不可摧的库列比迪多──的排外统治领域之间。</p><p>值得一提的是,虽说这是一栋建筑物,但它并没有像普通建筑物那样向天耸立,而是朝着地底深处一路延伸下去。</p><p>这栋建筑物的名称是【特洛伊监狱】。</p><p>其为一座深及地下数百公尺的倒圆锥形监狱,墙面上遍布着横向挖掘而成的单人牢房。</p><p>根据七国的共同协定,那些国内难以关押的凶恶魔法犯罪者,全会被移送到这座监狱拘禁起来。他们都是刑期漫长到再也无法重见天日的重刑犯,罪行愈重大,就被关押在监狱的愈深处。而在监禁着头号重刑犯的地底最深处,更是不给阳光留下一丝透进来的余地。</p><p>这座耗费巨资兴建的监狱,所有外墙都是能够防堵魔力泄漏的特殊金属板,即使有人想要越狱也只能望墙兴叹。而且就算犯人企图向体外释出魔力或构筑魔法,也会被套在脖子上的特殊金属项圈给遏止。即便侥幸成功逃出监狱,方圆数十公里也是杳无人烟的荒郊野外。在无法使用魔力和魔法的情况下,越狱者根本不可能在魔物横行的外界存活下去。</p><p>顺带一提,七国目前在表面上并没有所谓的死刑制度。其中的主要理由在于:那些过去由各国军方高层所主导的非人道研究计划,尚未尽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换句话说,如果把嫌疑犯直接处死,将使得真相永远无法重见天日。不过说到底,这终究只是一种好听的说法而已。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一种息事宁人的做法,在一阵互踢皮球的官僚把戏过后,将所有问题都原封不动地搁置着不去解决。</p><p>然而,真正的理由不仅如此。七国全体的政治体制基础──也就是生存区域内的安全神话,旨在尽力不让人民关注外界与魔物的明确威胁。这实质上只是一种短暂的和平,政府透过巧妙的印象操作,将所有危机包装并掩饰起来,不让人民意识到迫在眉睫的问题。</p><p>从这层意义上来说,这座【特洛伊监狱】或许正是人类的罪恶之楔,被人们悄悄地钉进地底,封印在深深的黑暗之中。</p><p>「所长,昆西凯博士又闯入禁止接触区块了,我们该怎么处理才好?」</p><p>监视室里,一名刚被调派过来的新人看守员,有些愕然地向监狱所长报告。他身上所穿的制服没有一丝皱褶,脚上的皮鞋也被打磨得油光发亮,仿佛直接体现了这座监狱的管理体制有多么严格。尽管在这无人造访的边境之地,他的这番用心完全是抛媚眼给瞎子瞧,但是单从外表来说,他身为看守员的自觉的确是可圈可点。</p><p>这位新人看守员大约是在半年前来到此处赴任。虽说是新人看守员,但是从他三十出头的年龄来看,应该也不是被上级故意发配边疆。即使如此,这依然不改这份差事是个屎缺的事实。尽管这里是七国共同营运的秘密监狱,不过因为库列比迪多和伊拜里斯就在旁边的关系,所以需要补充人员的时候大多是从这两国增派过来。这位新人看守员同样出身于伊拜里斯,当初他费尽千辛万苦抵达此处的时候,还是不由得被这座监狱的偏僻程度给吓了一跳。</p><p>「别去管博士,随她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在这天高皇帝远的边陲地带,只要博士有尽好自己的职责,这些小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而且我要提醒你一句:只要和那位疯狂科学家扯上关系准没好事。你最好牢牢记住这一点。」</p><p>所长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几乎要撑破军服的坚实胸膛随之起伏。单从他奉命掌管这座秘密监狱来看,就足以证明他是位本领高超的强大魔法师。虽然他在就任监狱所长的同时归还了自己的排名,但他原本是实力足以角逐无双魔法师的顶尖好手。</p><p>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被任命为这座监狱的所长。简单来说,在这座尽是关押着凶恶罪犯的【特洛伊监狱】里,监狱所长本人出类拔萃的强悍实力,就是最能带给看守人员安心感的特效药。</p><p>话虽如此,这座监狱当然也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其他措施。只要是任职于这里的看守员,哪怕只是不重要的小角色,基本上都拥有足以狩猎外界强大魔物的实力。</p><p>至于说起看守人员的日常生活,他们每个月最多只会外出一次。在某些突发状况下,偶尔会有魔物接近这座监狱。不过,这其实是很少发生的事情,而且这些不走运的魔物,通常会立刻遭到讨伐部队歼灭。</p><p>其他需要外出的情形,大概就只有墙内送来补给品的时候了。因为食材等物资的搬运作业相当繁重,所以经常需要出动看守人员过去帮忙。</p><p>只不过,从整体上来看,这些身为高强魔法师的看守人员,完全就是处于英雄无用武之地的状态,因此这果然算是遭到贬职而被发配边疆吧。</p><p>就在这个时候,所长像是突然想起似地继续说道:</p><p>「博士最中意的那只『小白鼠』,是什么时候断气的?」</p><p>「属下记得自己到任的时候,那只『小白鼠』就已经死亡了……但是并没有向本国报告的样子。」</p><p>没错……昆西凯博士的小白鼠。显示在监控萤幕上的「那名女子」,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动静了。位于这座监狱最深处的那间单人牢房,此刻肯定已经弥漫着无可救药的腐臭气息。</p><p>听到部下的回答,所长只是满不在乎地说:</p><p>「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这里根本没人在乎犯人的死活。毕竟会被关进这座监狱的都是一些人渣,除了以那种形式『为墙内世界做出贡献』之外,对整个社会和国家来说没有任何价值可言。再说这些家伙到死都无法离开这座监狱……不对,即使死了也无法离开吧。」</p><p>「……哈、哈哈,确实如此呢。哎呀,所长,差不多是犯人的放饭时间了。」<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足以响彻整座监狱的警铃。</p><p>「所长,今天的分配量该怎么安排呢?最近食物消耗量有些过大,再这样下去连寅吃卯粮都有问题,搞不好连一个月都撑不到了。」</p><p>【特洛伊监狱】的每日食物分配量,全看所长的心情而定。最近因为某件事情的关系,已经连续好几天都一口气配发平日的数倍份量了。而地处边陲的这座监狱,一旦用尽定额的食物,自然会有好一阵子都无法获得新的补给。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然就得削减犯人的伙食份量,甚至有可能连续好几天都不给犯人半点东西吃。虽然过去偶尔也曾发生补给延迟之类的状况,但是这次恐怕会演变成更加严重的事态。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搞不好有四分之一的犯人都会活活饿死。尽管主任对此感到忧心忡忡,然而──</p><p>「今天就把剩余的食物都配发下去吧。」</p><p>所长的语气斩钉截铁到残酷的地步。</p><p>「属下了解了。」</p><p>主任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他还是迅速地下达了相关指示。</p><p>至于一脸紧张地听着长官对话的那位新人,则是有些狐疑地皱起眉头。他有一瞬间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马上又流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毕竟身为新人的他,说到底根本没有权限干涉所长的决定。</p><p>事实上,这座监狱并不只是为了「关押凶恶犯罪者」而存在。无论这些犯罪者犯下多么重大的罪行,特地在外界兴建如此巨大的建筑物来监禁他们,再怎么说都太过不符合经济效益。</p><p>在已经废除死刑的这个时代,会被关进【特洛伊监狱】的都是最高级别的重刑犯,而他们其实会在这里遭受比死亡更加残忍的刑罚。</p><p>那就是「供给刑」。对于懂得魔法的人来说,这是最为残酷的刑罚。</p><p>透过刺入身体的特殊管状装置,受刑者的魔力会被持续不断地抽取出来。犯人的受刑时间会随着楼层高低而有所浮动,最底层的重刑犯,基本上是醒着的时候都必须承受永无止境的折磨。这项刑罚会把懂得魔法的人榨干到连一滴魔力都不剩……</p><p>虽然装置会在魔力枯竭时自动停止,但是只要受刑者的魔力稍有恢复,装置就会立刻重新启动,因此受刑者会陷入永无止尽的痛苦深渊,可说是残忍至极的恶毒刑罚。</p><p>然后,那些抽取出来的魔力会受到控制室的严密管理,在经过刚才提到的昆西凯博士的检查之后,便会透过特殊的地下管线输送到墙内世界。监狱方面会先把搜集到的魔力进行压缩,接着以每月数次的频率,趁着魔物销声匿迹的早上时段启动输送管线。</p><p>犹豫片刻过后,新人男子总算下定了决心。他怯生生地开口询问:</p><p>「那个,所长……这是因为输送管线迟迟未能修复的关系吗?」</p><p>几个星期前,部分输送管线出现断裂情形,因此墙内世界派出了技术人员前来修理,新人男子也有听说这件事,可是修复作业的进展似乎不怎么顺利。所长闻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p><p>「毕竟魔物近期的活动状况异常活跃。因此直到下次能够输送魔力前,我们必须尽可能榨取更多魔力并将其压缩起来。我们就是为此才提供那些家伙食物的,所以就算粮食所剩无几,也要填饱他们的肚子。」</p><p>「可是,食物若是耗尽……?」</p><p>「那也只能让他们暂时断食一阵子了。即使会因此发生什么意外,也是无可奈何的事。」</p><p>「但是事情演变成那样的话,那些家伙不会狗急跳墙豁出去吗?他们搞不好会挤出最后的力气……发起暴动或试图越狱……」</p><p>「若有这种可能性,我会提早镇压下去的。你忘了吗?他们的脖子上都套着那个项圈。别说是构筑魔法了,就连释出一丝魔力都办不到。设计出这东西的人可真是天才啊。」</p><p>所长一边耸了耸厚实的肩膀,一边像是在教导新人似地继续说:</p><p>「那个封锁魔力的项圈,即使是我也没办法摘下。项圈在侦测到外力介入或魔力超标的时候,便会直接当场爆炸。就算有人能在不让项圈爆炸的情况下逃出这座监狱,他也只能孤身一人面对外界的荒野。你觉得到时那人还能够活着抵达墙内世界吗?」</p><p>被所长这么一问,新人男子立刻用力地摇了摇头。连初阶魔法都无法施展的人,绝对不可能在魔物横行的外界幸存下来。毕竟近代的历史已经证明,在没有魔法作为对抗手段的情况下,鲁莽地向魔物发起挑战,将会导致什么样的结局。兵败如山倒的人类一方,在人口和国家的数量大幅缩减之后,最后不得不退守至「生存区域」这个狭小的天地里。</p><p>「对了,博士有说过『容量差不多快满了』吧?」</p><p>「是的。顺带一提,博士她还在禁止区块里,需要我帮您呼叫她吗?」</p><p>「不必了,我直接下去找她。反正我很久没去巡视那些犯人了,就顺便去探望一下他们半死不活的阴沉脸孔好了。」</p><p>「是、是的,请您多加小心。」</p><p>位于【特洛伊监狱】最深处的地下第五层,目前完全是透过无人监视系统来进行监控。说到底,全体看守人员都对这个楼层避之唯恐不及;而从规定上来说,有权踏入这个楼层的,也只有所长和昆西凯博士等极少数人而已。</p><p>由于是最底层,关押在此的都是七国最凶恶的魔法犯罪者,因此第五层可说是有如地狱深渊的地方。哪怕只是不小心踏进这个楼层,都是应该极力避免的危险行为。</p><p>……所长的靴子踩在地上的脚步声,空洞地回荡在昏暗的地下通道里。</p><p>一如他刚才对监视主任下达的命令,此刻是犯人们的用餐时间。</p><p>在苦闷的监狱生活中,用餐本应是犯人最大的乐趣之一。但是在【特洛伊监狱】里,根本听不到吃饭时的喧嚣鼓噪,只能听到单人牢房中传出犯人专心致志地吞咽生命之粮的进食声。</p><p>而在看到所长沿着螺旋阶梯下楼的身影后,犯人们连刚才的细微进食声也不敢发出来了,每个人都陷入更深沉的静寂之中。</p><p>为了避免被所长盯上,所有人都像是被缝上嘴唇般噤口不语,拼命忍耐着用餐期间也仍在榨取魔力的供给刑,努力按捺住快要从嘴巴里流泄而出的痛苦呻吟。</p><p>在地下四楼通往楼下的通道尽头,有一道严密上锁的分隔墙,所长用魔力认证解除了门锁。【特洛伊监狱】基本上是开放式的挑高结构,上下楼层之间全凭螺旋阶梯来进行连结,唯独地下五楼完全独立于这样的结构之外。</p><p>只见在打开的分隔墙后方,出现了一个通往地底的漆黑洞穴。与此同时,一股潮湿污浊的空气也跟着从地底汹涌而出。</p><p>所长若无其事地迈开脚步,丝毫没把浑浊的空气放在心上。只是空气里隐隐有种令人不悦的臭味……愈是往洞穴深处走去,这股尸臭就变得愈加浓烈。</p><p>◇ ◇ ◇</p><p>最底层的黑暗之中,正在上演一场奇妙的对话。</p><p>「我说博士,你差不多该来处理一下那里的尸体了吧?那具尸体已经摆在那里很久了耶。虽然我也已经习惯就是了。老实说,就连有没有臭味都闻不出来了。」</p><p>从牢房里传出一道桀骜不驯的男性嗓音。即使身陷重重囹圄之中,这名男子似乎仍有余力透过声音来表达情绪。</p><p>「唉~的确是有点臭呢。不过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对我这个闻习惯的人来说,反而还觉得挺香的呢。吸吸、呼……哈啊~」</p><p>至于身穿肮脏白大褂、站在牢房外的女子,则是一边调整嘴上叼着的香烟,一边做了个大大的深呼吸。</p><p>「只要闻到这股腐臭的味道,心神就能安定下来喔。」</p><p>「若真是如此,就随你高兴吧……所以说,你寻找新玩具小白鼠的进展还顺利吗?博士。」</p><p>隔着刻有魔法式的铁格栅,囚犯男子一边发出咯咯的窃笑声,一边开心地继续说了下去。在没有一丝灯火的漆黑空间中,只有男子的声音在空洞地回荡着。</p><p>而在单人牢房外的控制面板上,表示目前正在实施供给刑的红灯已经亮起。理论上受刑者正在承受着难以想像的痛苦,因此这名囚犯一派从容自若的语气,实在令人无法理解是怎么回事……那名女子──昆西凯博士再次吸了一口叼着的香烟,百无聊赖地把视线落到单人牢房里。</p><p>黯淡无光的干枯发丝搭配一件脏兮兮的白大褂,让她看</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起来格外地邋遢寒伧。而那双仿佛对整个世界都不感兴趣的冷漠眼眸,更是比这里的任何一名犯人都要来得了无生趣。</p><p><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2/2661/149729/178347.jpg" class="imagecontent"></p><p>事实上,这位博士和众多犯人之间的差异,或许只在于是否被锁链拴住而已。对昆西凯博士来说,【特洛伊监狱】绝对称不上是什么宝物库,这里没有能够激起她研究热情的新奇素材或发现。换句话说,她其实也是这座监狱的一名囚犯,被拘禁在倦怠和颓废的单人牢房之中。</p><p>因此,昆西凯博士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跑到最底层这里,透过玩弄囚犯的身体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在日复一日的乏味生活中,这是她唯一能够消愁解闷的方法。</p><p>「不,我已经有点厌倦玩弄玩具小白鼠,而且魔力储存槽也马上就要满了,所以我今天只打算走马看花而已。」</p><p>博士一边大口大口地吞云吐雾,一边把阴沉的眼眸转到男子身上。在香烟火光的照耀下,可以隐约看到男子被锁链拴在牢房墙边、蹲踞在地的身影。她漫不经心地走到铁格栅的旁边,用那双百无聊赖的眼睛盯着男子。</p><p>这句话似乎触动了男子的神经,只见他在漆黑的另一头微笑着开口:</p><p>「哼……看来你也是个大坏蛋呢,博士。」</p><p>「不不不,我可比不上你们各位吧?而且我的人体实验所产生的『废弃物』,除了具有减少吃饭人口的作用以外,还可以直接充当喂养老鼠的饲料呢,否则那群老鼠早就把宝贵的定额食材吃个精光了。不过啊,我在某些方面或许的确是略胜一筹呢。毕竟你们只是单纯享受杀戮『本身』的快感,而我则是对杀戮『之后』的事情更感兴趣。究竟哪一边更加残忍无情,还真是一个困难的问题。」</p><p>「我真不明白你这家伙为什么还没被关进监狱。」</p><p>男子语带讽刺地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通道角落传来窸窸窣窣的小动物奔跑声。也不晓得它们是从哪里溜进来的,当人们注意到的时候,【特洛伊监狱】内部已经是鼠满为患。只听那道奔跑的声音,逐渐消失在隔壁悄无声息的死寂牢房里。</p><p>相信过不了多久,寻获食物的老鼠就会发出喜悦的叫声吧。毕竟它们是渴求腐肉的小型清道夫……</p><p>「话说回来,囚犯小哥,你在临死之前会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比方说,在人生最后一刻想要吃到的料理之类的?」</p><p>「没有。我在临死的时候会乖乖闭上嘴巴等死。」</p><p>「真是个好回答呢。」</p><p>博士用力吸了一大口快要燃尽的香烟,将抽完的烟头朝着囚犯男子弹了过去。香烟落地时溅起些许火星,一瞬间照耀出男子隐约可见的轮廓。</p><p>「假如是我的话,会想要咖啡或香烟吧。但是咖啡杯没办法拿在手上随意把玩,所以还是会选择香烟吧。」</p><p>就在这个时候,博士的背后响起了有人靠近的脚步声。</p><p>「你这样我很难办啊,博士。请你不要随便私下和囚犯进行接触,明明我已经跟你耳提面命好几次了。」</p><p>刻意加重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后,所长耸起宽阔的肩膀俯视着博士。藏在军帽底下的双眸,绽放出了冷冽的寒光。</p><p>「所长你也真够辛苦的呢,居然纡尊降贵地跑来最底层这种鬼地方……哎呀,难道已经到了关闭时间吗?」</p><p>「我要说的不是关闭时间的问题。话说回来,储存槽调整得如何了?我已经收到马上就要装满的报告。」</p><p>然而,博士没有转身看向所长,而是继续把视线停留在囚犯男子身上。</p><p>接着,她一边掏出新的香烟,一边以意兴阑珊的语气说道:</p><p>「喂喂喂,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戈登所长。不劳你操心,再过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储存槽就会装满魔力了。我个人反而比较担心输送管线的断裂问题……唔!」</p><p>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博士的脑袋从正面猛烈地撞上墙壁,一片殷红的鲜血顿时喷洒在周围地面。所长直接从背后摁住了博士的后脑勺,使劲把她娇小的身躯狠狠砸向墙壁。</p><p>迸溅在墙上的鲜血缓缓地滴落到地上,形成一滩又一滩的小型血泊。不管任谁来看,都会明白博士已经当场死亡。然而,作为引发这场惨剧的罪魁祸首,所长却是一派冷静自若的样子。从他军帽底下透出来的眼神,甚至没有带着一丝一毫的情感。</p><p>「噢噢,你干得可真夸张呢,戈登所长。」</p><p>「这是我送给博士的最后慈悲。就算我在这里放她一马,她接下来还是逃不过惨遭虐杀的命运……重获自由的囚犯不可能放过她的。她早晚会在另一边的世界哭着感激我。」</p><p>仿佛是在收尾般,所长把博士的整具尸体深深埋进墙壁,然后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告知发生紧急状况的警报声陡然响彻整座监狱。</p><p>魔力储存槽已经抵达上限,单人牢房外的控制面板上的灯号随之熄灭。对全体囚犯实施的供给刑,全都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p><p>「确认到梅库菲斯的信号了。怎么样?但丁,你要过来帮忙吗?」</p><p>所长缓缓睁开眼睛,轻描淡写地询问单人牢房里的那名男子。</p><p>「【库拉玛】的干部啊……或许值得考虑一下。话说回来,我本打算从昆西凯博士嘴里再套出一些话的。从那女人的神情举止来看,她似乎不仅注意到了管线断裂事故的蹊跷,甚至还隐约察觉到我们的越狱计划了。」</p><p>「噢?我还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疯狂科学家呢。从某个角度上来说,这算是失去了宝贵的人才吗?也罢,反正我也不认为这个疯女人会愿意协助我们。」</p><p>「是啊,我很感谢你的明快处置。虽然我想应该不至于到那种地步,但是万一真的有人跑去仔细察看,或许会发现什么端倪也说不定。」</p><p>「这是为了以防万一。知道管线断裂事故内情的人,当然是愈少愈好。」</p><p>「确实如此。为了装满整个魔力储存槽,我们特地弄断了输送管线。就算墙内派遣调查队过来,也无法在储存槽抵达上限前赶到。越狱计划到目前为止都非常顺利。我唯一计算错误的地方,就是堂堂【特洛伊监狱】的所长,居然和【库拉玛】的那群家伙是一伙的。你把计划全泄漏出去了吧?戈登。」</p><p>从阴影中射出的尖锐眼神,冷峻地直视着戈登的身影。</p><p>「你可别怪我啊。你让我帮忙做的事,我可都帮你办好了。而且非常遗憾地,我在【库拉玛】那里也只是有点人脉罢了。」</p><p>听到所长的冷淡回答,被称作「但丁」的囚犯男子只是讽刺地耸了耸肩,随即神采奕奕地晃着身子站了起来。用来实施供给刑的巨大针管装置,随之一齐被扯下。</p><p>「也罢。哼,真不晓得当初任命你担任这座监狱所长的家伙在想什么呢。」</p><p>「把我派来这个鬼地方的,是库列比迪多的那群酒囊饭袋。等这边告一段落后,我打算去找他们『报答恩情』呢。」</p><p>「好极了,私人恩怨可是最值得信任的动机啊。虽然我挺在意【库拉玛】趟这趟浑水的目的,但当务之急是重新踏上自由的道路!」</p><p>于是,伴随着「喀锵」的声响,监禁着但丁的深锁牢门被打开了。紧接着,仿佛连锁效应般,从他隔壁的单人牢房开始,所有的单人牢房都被打开了。</p><p>远处隐约传来看守人员察觉事态有异的惊叫声,可是很快就被囚犯们重获自由的欢呼声给彻底掩盖。</p><p>但丁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抬起手来挠了挠脑袋。</p><p>「是梅库菲斯干的好事吗?虽说用不着【库拉玛】的人多此一举,我也早已做好了越狱的万全准备,但是他们居然连我的下一步都看透了,确实令人挺感兴趣的。或许不久后会有机会去和那些家伙打个招呼,反正我本就打算回墙内世界一趟。」<span id="chapter_last"></span><p>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告知紧急状况的红灯,随即缓缓走向深陷在墙壁之中的昆西凯博士的遗体。</p><p>接着他蹲下身去,伸出手指沾起地上的血迹后舔了一口。</p><p>「嗯哼……就算肚子已经饿到受不了,鲜血的味道还是一样糟糕呢。」</p><p>「你这是在干什么?」</p><p>所长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道。</p><p>「话虽如此,尝起来没什么奇怪的味道……没什么,我本来以为博士的身体早已被混入梅库菲斯的『一部分』,但现在看来是我猜错了呢。」</p><p>但丁像是品鉴葡萄酒似地又舔了一口鲜血,自言自语地嘟囔了这么一句,丝毫没去理会一脸诧异的所长。</p><p>「既然如此,那就是这边啰……?」</p><p>他转而看向隔壁的单人牢房,然而那间牢房里的腐败遗体依旧被拴着锁链、倒卧在地。</p><p>「是我太神经敏感了吗?」但丁微微耸了耸肩。</p><p>他心里依旧对此有些耿耿于怀。因为昆西凯博士先前的神情举止……简直像是已经察觉到输送管线断裂事故的内情。然而人死不能复生,如今已然死无对证,他也没有闲功夫继续思考这件事了。</p><p>「好啦,你们这些家伙也该出来了吧。」</p><p>仿佛是在回应但丁的呼唤一般,几道人影从通道的阴影处走了出来。他们全是被关押在单人牢房的其他囚犯。</p><p>「那么,我也该展开行动了。截至目前为止都按照计划进行……」</p><p>戈登所长停止自言自语,倏地仰头看向上方。</p><p>伴随着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p><p>好几人从建筑物的最顶端──也就是从几十公尺高的地方坠落到地面。他们应该都是监视中心的看守人员,其中也包含了那名新人男子的身影。重重撞在地面上的身体弯折成了奇妙的形状,只见他整个人倒毙在血海之中。</p><p>「不好意思啊,新人小哥。」</p><p>关于这次的越狱计划,所长只有透露给包括副所长在内的心腹部下知道。至于其他不知内情的看守人员,恐怕全都会惨遭亟欲宣泄怨气的犯人虐杀。但这同样是无可奈何的必要牺牲。</p><p>接着,所长像是现在才想起来般,将挂在腰上的一串钥匙递给但丁。</p><p>「喏,用这个卸下项圈──魔力抑制装置吧。」</p><p>随身携带这串钥匙是所长独有的特权。然而,但丁只是咧嘴一笑,摇了摇头。</p><p>「不,我现在还不急着拆下来。这把钥匙先用在逃离牢房箱子的其他犯人身上吧。不过,第四层的那些家伙是例外……别把钥匙交给他们,让他们暂时继续戴着项圈比较好。我想那些家伙多少会派得上用场。」</p><p>「?你在打什么主意?但丁。」</p><p>「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还有另一件事情,虽然你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但是这里就先听从我的安排吧。所长,麻烦你也找个项圈戴上去。」</p><p>「……?」</p><p>等到所长和包括副所长在内的其他职员,全都按照指示戴上了魔力抑制装置之后,本次的行动终于正式揭开序幕。</p><p>【特洛伊监狱】始终紧闭的大门,就在这一刻被人打开了。</p><p>久违地踏上外界土地的囚犯,人数足足多达上百人。</p><p>他们全是遭到驱逐出境的重刑魔法犯罪者。</p><p>尽管如此,这些人并不是全部的囚犯。在供给刑永无止境的残酷折磨之下,许多囚犯都沦为废人一般的存在。即使单人牢房的牢门大开,他们也只会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一直死死地盯着墙壁或地板不放。</p><p>即使是站在这里的囚犯,也或多或少受到肉体和精神上的伤害,每个人都步履蹒跚、一脸铁青。唯独但丁一人双臂抱胸、泰然自若地凝视着外界的景色,仿佛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在承受着供给刑的折磨。在这群恶名昭彰的囚犯之中,他的这副模样显得格外异常。</p><p>「……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但丁。」</p><p>一名女子走近但丁,用娇媚的声音询问道。女子丝毫无惧于站在但丁身旁、体格魁梧的戈登所长,迳自仰起头来直视着但丁。</p><p>「第一级犯罪者,蜜儿·欧斯泰卡。专门负责暗杀要人,死在其手下的冤魂多达五十人以上……」</p><p>戈登所长像是在确认囚犯来历般喃喃自语。</p><p>女子没有特别回应,只是淡淡地扬起一抹娇艳的微笑,似乎以此来代替打招呼。</p><p>不同于其他越狱的囚犯,蜜儿已经换上从看守人员那里抢来的制服,并且大胆地露出胸口部位,腰上甚至挂着一把应该也是抢来的AWR。</p><p>但丁瞥了蜜儿等人一眼,随即向所长解释:</p><p>「这女人也会过来帮忙,以此作为我帮助她越狱的交换条件。」</p><p>「就是这么回事。你用不着特地帮我介绍唷,所长大人。」</p><p>仔细一看,除了像蜜儿等人那样,原本就和但丁熟识的囚犯以外,原本和他素不相识的其他越狱犯,也开始纷纷聚集在他的周围。</p><p>从但丁桀骜不驯的态度和气质中,众人似乎隐约察觉到他就是本次越狱计划的主谋。这对但丁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发展。</p><p>「忠心的部下永远不嫌多,欢迎你们加入我的麾下。话虽如此,我也没办法带走全部的人……先做个筛选好了。」</p><p>但丁以缺乏抑扬顿挫的低沉声音如此说道,戈登所长随即了然于心般向他点了点头。在那之后,戈登所长让越狱犯排成一列,配合着但丁的眼神示意,用那串钥匙卸下了被选中者的项圈──魔力抑制装置。</p><p>片刻过后,一名身形高瘦的男子缓缓从队伍中走了出来。</p><p>但丁用眼神询问对方的来意,于是男子从喉咙挤出嘶哑的声音开口。从外表年龄来看,他已是年近六十的老人。</p><p>这名男人拥有十分精壮的身躯。看来即使长年经受供给刑的残酷折磨,他依旧毫不懈怠地在单人牢房里独自锻炼。他在重获自由后,似乎自己动手剪了头发,满头花白的发丝看起来有些参差不齐。那双带着黑眼圈的眼睛透出犀利的目光,浑身散发出一股老练犯罪者的气息。</p><p>「但丁先生,我的名字是维克塔。别看我这副模样,我好歹是第四层的犯人,对自己的本领颇有自信。我一定会报答您让我重获自由的这份恩情。」</p><p>「…………」</p><p>但丁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p><p>「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能让我先去完成我该做的事情。等到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回来和你们会合,到时请您尽管下令。」</p><p>「啊啊,无妨。你看起来挺能打的样子。那么,在充分养精蓄锐之后,你就尽管去享受复仇和狩猎的乐趣吧,维克塔。」</p><p>但丁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后,转头看向所长和蜜儿一行人。</p><p>「好啦,人选也筛选得差不多了,该动身前往墙内世界了……虽然魔物不太好对付,但是只要应对得宜还是挺有意思的。毕竟我们有这么多人在呢。」</p><p>但丁对着坐成一排的越狱犯,用响亮的嗓音高声呼喊:</p><p>「等到重返墙内世界之后,不管你们是要大闹一场也好,还是就此藏身在茫茫人海之中也罢!总而言之,我们都必须抵达生存区域才有未来可言!我也已经想好要去哪里弄来AWR了……赶紧上路吧。」</p><p>于是,无论他们先前认不认识但丁,全体越狱犯都朝着墙内世界开始行军。至于率领着整支队伍的但丁,则是嘴角挂着一抹邪恶的坏笑。</p><p>「哎呀呀,魔物大军出现了呢……」</p><p>既然有大量人类主动踏入自己的地盘,魔物自然不会放过这些到口的肥肉。在一行人的前进方向上,马上就涌出了十头以上的魔物,其中甚至包括了B级别的家伙。</p><p>很快地,走在前头的越狱犯和魔物大军展开了交战。然而,在一片混乱的战局之中,但丁等人却不动声色地退到后方,摆出了静观其变的姿态。</p><p>「噢?虽然手里只有临时凑合的武器,但是这些家伙打得挺努力呢,不枉费我在最后一刻让他们饱餐一顿。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但丁。」<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没完全恢复过来。单凭一时高涨的士气,终究无法正面抗衡敌人,不过转眼间的功夫,他们已经全数沦为魔物的盘中飧,在周围的地面上形成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泊。</p><p>「该死!但丁,帮帮我们啊!!」</p><p>目睹伙伴逐一葬身魔物之口的其中一名囚犯,忍不住转头向但丁等人寻求协助。</p><p>就在魔物群专心享用不幸牺牲者的期间,但丁不疾不徐地迈开步伐走上前。他丝毫没去理会这幕凄惨景象,只是从容不迫地走到刚才那名男子的面前。</p><p>「要我帮忙是吗?别做梦啦!你也给我喂魔物去吧!」</p><p>但丁一把揪住男子的领口,将他整个人举到半空中,然后一个使劲,把他塞进了从旁逼近的魔物口中。</p><p>「为什么魔物不会攻击你们……」在留下这么一句疑问后,男子便在头盖骨被直接咬碎的嘎吱声中含恨而终。</p><p>没错,明明嗜血成性的魔物对猎物有着贪婪的渴求,但丁等人却始终毫发无伤。方才但丁走到男子身旁的时候,魔物也完全无视于他的存在。</p><p>但丁一边听着人类脑袋被嚼碎的可怕声响,一边得意地露齿狞笑。只见他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脖子部位,仿佛在向愚蠢男子的亡魂公布答案。</p><p>装在但丁脖子上的那道项圈──是他们一伙人刻意保留的魔力抑制装置。但丁似乎早就察觉到这道项圈的意外「用处」。其中的关键在于这项装置的特性,也就是能够完全遮断向体外释出的魔力。</p><p>外界的魔物在选定捕食对象时,会习惯性地确认目标是否具有魔力。魔物之所以不会袭击动物,而是只把人类作为捕食对象,正是因为人类的鲜血和内脏生来就带有魔力。当然,魔物在捕食的过程中也会以视觉来辅助,可是如果眼前已经有绝佳的猎物存在,就没必要特地袭击不带敌意和任何魔力的对象了。</p><p>虽然其中还是存在着一定的风险,但是如果这招行不通的话,到时只要卸下项圈正面迎战就行了。但丁在实施这项奇策以前,就已经设想好最糟的状况。</p><p>「原来如此,这的确是一个妙计。即使是原本派不上用场的家伙,也能作为弃子发挥出最大价值啊。」</p><p>戈登所长不禁佩服地喃喃感叹。</p><p>身为但丁心腹的蜜儿和维克塔等人,以及其他被挑选出的越狱犯们,似乎也仅有一丝动摇。因为他们早已察觉到,但丁先前所做的那场筛选与正常情况截然不同──「被卸下项圈者」其实是即将成为肉盾的弃子;「继续戴着项圈的自己一行人」才是真正被选中的人。</p><p>换句话说,只有脑袋不灵光的家伙,才会沾沾自喜于自己摆脱了可憎的项圈。而且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连但丁本人都还戴着魔力抑制装置,因此他们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与此同时,他们也同意应该尽早摆脱这些会轻易上钩的蠢货。</p><p>但丁的背后响起了此起彼落的冷笑声,嘲笑着那些代替自己成为魔物饵食的不幸牺牲者。然而,这群幸运儿在放声大笑的同时,打从心底认知到一个事实──那就是被关押在【特洛伊监狱】地下第五层的男子,究竟是一个多么心狠手辣的凶残囚犯。</p><p>众人自背脊上感受到的那股战栗,让他们不由自主地配合气氛发出笑声,最后所有人都不可抑制地狂笑起来。而这同时也意味着,但丁和他们之间已经确立起无可动摇的上下关系。</p><p>「好啦,接下来要前往断裂输送管线的修理现场。监狱的越狱警报就不用说了,魔物的异常动静也可能已经被人察觉,得赶紧去杀光那些修理人员,顺便抢夺他们的装备和食物。」</p><p>面对但丁的冷酷命令,现场已经没有任何人会违逆或抱持怀疑了。</p><p>◇ ◇ ◇</p><p>在一片血肉横飞的输送管线修理现场,但丁于脑海里回想着周围一带的地图。如果要以最短距离返回墙内世界,大国伊拜里斯是距离这里最近的国家。话虽如此,诸如巡逻路线的范围或定期侦察的频率,每个国家对外界采取的警戒态势都不尽相同。由于伊拜里斯是相对积极讨伐魔物的泱泱大国,因此但丁决定还是取道比较不会被发现的库列比迪多。</p><p>然而,他并没有马上动身前往库列比迪多所在的方向。</p><p>因为不管是七国的哪个国家,非军方人士都很难突破【巴比伦塔】防护壁的封锁,更别说是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入侵墙内世界。如今,他们没时间慢条斯理地寻找防护壁的薄弱之处,而且这么一大群行迹可疑的越狱犯,无论怎么遮掩都会引来旁人的注意。</p><p>正因如此,但丁才会停在这里稍事休息,等待着他所等候的「那个人」出现。</p><p>「嘿,瞧你那副样子,我有点迟到了吗?」</p><p>忽然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某个人物,语气悠然地向但丁如此招呼道。</p><p>「你那边似乎进行得挺顺利的,不过我这边也是玩得满愉快的喔,结果不小心有点玩过头了呢,哎呀呀。」</p><p>「刚好趁机喘口气,这样也挺不错的。」</p><p>但丁一边这么回应,一边把视线转向声音的主人。对方是一名留着长发的俊秀男子,仿佛要去参加舞会般,身上穿着一套灿烂夺目的服装。尽管他浑身散发着贵族美男子的气质,但只要考虑到这里是外界,他这身极度不自然的装扮就反而给人一种异常的感觉。</p><p>「哈哈,看来但丁先生没什么变呢,这真是再好不过了。而且戈登先生似乎也还记得我的样子,我总算是放下心了。」</p><p>被男子点到名的戈登所长,立刻露出了非常不悦的表情。</p><p>「梅库菲斯,我并不打算待在你的手下做事,我们只是利害关系一致而已。我会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p><p>「嗯,我明白。你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吧,戈登所长。毕竟你先前也和囚犯没什么两样嘛。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吧?『在昏暗的监狱里,看守者和囚犯的区别只在于那道铁格栅』。这份差事肯定让你闷坏了吧?」</p><p>脸上浮现浅笑的梅库菲斯突然闭上其中一只眼睛,像是叮嘱似地补上一句。</p><p>「但是,麻烦你一定要达成我们这边的要求。还请你务必谨记这一点。」</p><p>梅库菲斯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完美笑容,深具绅士风范地向戈登所长弯腰行了一礼。</p><p>「各位,这段漫长的服刑生涯真是辛苦你们了。不过话说回来……」梅库菲斯突然话锋一转,开始表达起自己的不满。只见他刻意装出困扰的表情,环顾起周遭的众人继续说道:</p><p>「但丁先生带过来的人数有些超乎我的预期呢。这样太过引人注目了,而且其中还夹杂着拖油瓶般的存在……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有某位贵族大人愿意慷慨相助,各位的后援不会有任何问题。当然,只限于最低限度的物资支援和提供藏身之处而已。」</p><p>「你说的贵族……是什么来路?」</p><p>「是亚鲁法的某个名门望族喔。大概是看上了你们的战力吧。」</p><p>「哼,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人肯伸出援手,哪怕对方是恶魔也无所谓。所以说……需要削减人数吗?」</p><p>「嗯,就这么办吧。啊,但丁先生,用不着特地劳驾你出手喔。不瞒你说,我的心情现在有点烦躁。因为我前些日子才被弄坏了一具宝贵的素体,而且还是脑袋和身体分家的那种狼狈死法。难得我这么认真地『工作』,还千里迢迢地跑到冰天雪地之中呢。」</p><p>因此,这里就交给我处理吧──梅库菲斯语气轻快地这么说,脸上始终挂着柔和的微笑。然后,他立刻换上了冰冷的视线,打量似地环顾起眼前的一群越狱犯。</p><p>在那双闪烁着疯狂的眼眸扫视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外表宛如俊美青年贵族的梅库菲斯,在短短一瞬间释放出的强烈杀气,让这群凶恶的犯罪者全都吓得缩起身子,恍若被蛇盯上的青蛙。</p><p>最后,梅库菲斯选定了第一个排除对象。在没有任何前兆的情况下,就这样直接展开了排除行动。<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僵硬地向后仰去。而伫立在他面前的,正是一瞬间和他拉近距离的梅库菲斯。只见梅库菲斯就像是厨师在物色市场食材般,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男子的脸孔。</p><p>「你的反应速度就只有这点程度吗?你果然是不需要的存在呢。」</p><p>「……!咕哈!?」</p><p>下一秒钟,梅库菲斯的手刀插进了男子的嘴里,并且强行扳开他的下巴。就在梅库菲斯的指尖碰触到其喉咙深处的瞬间,男子嘴巴以上的所有部位都被削落了下来。</p><p>这场突如其来的暴行,让其他越狱犯纷纷为之战栗,人人自危起来。梅库菲斯无视众人的反应,只是低声喃喃自语道:</p><p>「哎呀哎呀,居然只有这点本事啊……各位原本应该都是恶名昭彰的凶恶罪犯吧?既然如此,就请你们充分发挥出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吧。」</p><p>梅库菲斯的冰冷视线很快就锁定了另一名男子。察觉到自己被盯上的男子,立刻转过身去打算直接逃离现场。</p><p>然而,那名男子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逃亡行动就已经画下了休止符。</p><p>只见男子的脑袋被梅库菲斯一把揪住,像是扭麻花似地狠狠转了一圈。伴随着诡异的声响,他的颈椎直接碎裂开来,脖子的皮肤也差点被全部扯下。支撑头部的骨骼顿时裸露出来,整颗脑袋勉强靠着薄薄的皮肤悬挂在身体上。</p><p>事已至此,越狱犯里见惯大风大浪场面的家伙,总算是采取了一些应对手段。</p><p>在担心下一个就轮到自己的情况下,选择先发制人是理所当然的做法。一名越狱犯抓住转瞬即逝的空档,从梅库菲斯背后伸掌袭向他的脸孔。与此同时,他在指尖制造出几发炎弹,试图将其直接砸在梅库菲斯的脸上。</p><p>可是就在下一瞬间,男子手上的炎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倒是梅库菲斯的细长手指刺穿了他的耳朵。尽管如此,男子理应还是可以做出些许抵抗,但他只是翻起白眼,整个身体不停地哆嗦抽搐。</p><p>「你也是不需要的存在呢。」</p><p>梅库菲斯一脸轻松愉快地做出宣告,从男子耳里拔出沾满鲜血的手指。男子的五官顿时血流如注,整个人当场瘫倒下去。那副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他的全身血液沸腾,最后一口气从头部喷发般。大量血液在空中迸散,将周围染成一片殷红血海,场面凄惨到犹如红色喷泉。</p><p>在那之后,梅库菲斯又轻而易举地「处理」了几个人,这才用手帕擦拭掉沾染于手臂上的血迹,踩着优雅的步伐回到但丁等人的面前。</p><p>「虽然人数还是多了一点,但是再继续削减下去好像挺浪费的,所以就到此为止吧。」</p><p>在梅库菲斯上演杀戮戏码的期间,但丁始终咧着嘴角默默地观看这一幕,仿佛把这当成忘却无聊监狱生活的绝佳余兴节目。此时,他听到梅库菲斯这么说后,只回了一句话。</p><p>「……那么,你有找到中意的血液吗?」</p><p>「没有,这点确实是个遗憾。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试试看那边那位女士的血液……不过真要说的话,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也想尝试一下但丁先生的血液呢。」</p><p>梅库菲斯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半月形的笑容说道。对于他的这番话,蜜儿不留情面地表示嫌弃,回道「唔哇……这家伙比表面看起来还要糟糕耶」。即使是但丁,也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p><p>「我是开玩笑的。」梅库菲斯恢复原本的表情,脸上再次浮现出诡异而柔和的微笑,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p><p>「那么,期待下次和各位见面的日子。」</p><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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