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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39章「在深处蠢蠢欲动的存在」

作者:イズシロ 字数:48871 更新:2024-02-22 19:54:01

<p>此刻所有队员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名男子身上。说起来有幸存者存在,原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p>

<p>然而,在处处凶险的外界中,「男子」还能存活至今,这件事只给人一种相当不对劲的感觉。而在听到蕾蒂说出的「男子」姓名后,亚尔斯顿时表情险恶地反问道:</p>

<p>「说起丹卡尔这个名字,就是巴鲁梅斯的无双魔法师吧?」</p>

<p>「没错。虽然我也只和他碰过几次面而已。你看一下那个男人的胸口。」</p>

<p>在蕾蒂催促之下,亚尔斯凝神细看了起来。蕾蒂指的是男子千疮百孔的战斗服——深绿色上衣的胸口一带吧。那是一件和亚鲁法的军服有些相似的服装。</p>

<p>在男子的胸口部位,挂着三枚貌似勋章的东西,表面沾满了血污。</p>

<p>「虽然有点难以辨识,不过那应该是巴鲁梅斯颁发给有功者的勋章,相当于亚鲁法的威鲁海姆勋章吧。既然那个男人身上别着这些勋章…………」</p>

<p>「就代表他是立下了许多功绩的人物吧……」</p>

<p>「嗯,还有就是非常喜欢卖弄自己的功绩。」</p>

<p>在蕾蒂语带讽刺的回答里,可以看出她对丹卡尔这个人没有什么好印象,毕竟对方是在和魔物对峙的战场上,还特地炫耀似地把勋章挂在身上的人物。</p>

<p>亚尔斯虽然没有继续深究,但无论如何,那名男子是丹卡尔的可能性又提升了不少。</p>

<p>威鲁海姆勋章主要是颁发给军人的荣誉奖章。在国土防卫、领土收复等任务上有卓越功绩者,便有机会获颁这枚亚鲁法的最高等级勋章。亚尔斯和蕾蒂当然也被授予过这枚勋章,可说是魔法师所能获得的至高荣誉。</p>

<p>只是巴鲁梅斯所颁发的国家勋章,相对其他国家来说含金量没有那么高。以国家的整体表现来说,巴鲁梅斯在和魔物的战斗里,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战果,但在自卑转自大的心理作祟下,巴鲁梅斯在每件事情上都追求和其他国家平起平坐。结果就是,经常被人闲话「虽然拥有无双魔法师,但国家的整体战力贫弱」的巴鲁梅斯,为了向外彰显自己国家的实力,即使是鸡毛蒜皮的功绩,也会动不动就颁发勋章,想要借此表示巴鲁梅斯能和其他国家平起平坐。</p>

<p>「那么就更加不能不上前确认了吧。」</p>

<p>考虑到陷阱的可能性,直截了当地扔出诱饵吸引敌人上钩,应该是最快的解决方法。但是问题在于诱饵的人选。</p>

<p>(总不能把蕾蒂的队员当作弃子使用。)</p>

<p>到头来,还是由身为队长的自己出马最没有争议——亚尔斯立刻就做出了决定。</p>

<p>他先是制造出了一颗小型的魔力弹,好用来观察对方的反应。</p>

<p>小石头大小的魔力弹在被手指弹出去以后,精准无误地命中了丹卡尔的肩膀部位,发出「啵」的轻微声响。然而,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亚尔斯怀疑地皱起眉头,向琳涅投去「那家伙真的还有呼吸?」的怀疑目光。</p>

<p>接收到他眼神的琳涅,则是非常笃定地点了点头。</p>

<p>「真没办法……你们就保持警戒吧。」</p>

<p>在如此交代蕾蒂和琳涅后,亚尔斯这次亲自光明正大地从树丛中现身,就这样缓缓地朝丹卡尔走过去。</p>

<p>其他队员都屏息注视着这一幕,脸上满是紧张的神色。若是普通的幸存者,在刚才魔力弹的一击之下,好歹会出现些微反应。假如对方确实如琳涅所言,还有一丝呼吸存在,那么就如亚尔斯所推测的,这非常有可能是个陷阱。万一队长因此不幸负伤的话……思及于此,每名队员都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拳头。</p>

<p>亚尔斯将手臂藏在大衣底下,单手握住了AWR的剑柄,一边缓步拉近距离,一边向对方喊话道:</p>

<p>「我是来自亚鲁法的魔法师,在讨伐任务的途中发现了你的存在。阁下就是负责指挥巴鲁梅斯第一波部队的丹卡尔吧?」</p>

<p>「…………」</p>

<p>然而,丹卡尔似乎没听见亚尔斯的喊话,没有对他的声音做出任何反应。</p>

<p>最后,就在两人的距离进一步缩短,只要用力伸出手就能构着对方的那一瞬间,一道奇怪诡异的声音,突然传进了亚尔斯耳中。</p>

<p>那道声音像是某种生物的呼吸声。如果声音听起来气若游丝,那倒还容易理解,毕竟眼前毫无反应的丹卡尔,不管怎么看都处于异常状态。可是亚尔斯所听到的,却是重低音般的异常声响,仿佛是从粗壮的管子里发出来的。</p>

<p>无论如何,那都不是奄奄一息的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p>

<p>亚尔斯作为魔法师的敏锐感觉和本能,立刻迫切地敲响警钟。</p>

<p>就在他从腰间拔出AWR的同一时间——</p>

<p>丹卡尔低垂的头,倏地扭向不可能的方向。而他那双空洞的眼睛,就这么直接对准了亚尔斯。</p>

<p>「————!啧!」</p>

<p>一对犹如坑洞般的窟窿眼窝。可是,深陷在眼窝里的不是眼球,而是两坨漆黑淤泥般的东西。而且他的嘴里还「咕啵咕啵」地不断涌出乌黑的液体。然而,丹卡尔不仅没有被这些液体噎住,反而像是要露出笑容,嘴巴扯成新月般的弧度,嘴角甚至扯到了耳朵旁边。</p>

<p>在目击丹卡尔诡异模样的当下,亚尔斯立刻转过头去高声叫道:</p>

<p>「我就知道是这样——所有人员!做好战斗准备!」</p>

<p>同一时间……</p>

<p>琳涅也察觉到另一个异常的地方。</p>

<p>在全体队员注视亚尔斯和丹卡尔的战场遗址处,耸立着许多参天巨树。而在巨树上方三十公尺左右的地方(即使如此,也只到巨树的一半高度而已),也就是相当于主干的部位,有个东西像幽灵般浮现出来。琳涅的魔眼瞬间就找出了异常的发生源,精准地捕捉到这幅光景。</p>

<p>那个东西从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现身。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对方的所在位置和琳涅及其他队员相距不远——正好就在他们的头顶上方。</p>

<p>(我真是太不中用了,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拟态成树木的模样。)</p>

<p>那个东西——不,那头魔物在亚尔斯发出警告的同一时间现身,并且立刻朝着底下飞扑而来。</p>

<p>「正上方有敌人!!」</p>

<p>琳涅高声叫道,并且抽出一支箭矢准备搭在弓上,不料还没来得及拉开弓弦,就已经有人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肢。</p>

<p>「仓促应战可不是好主意哟。我们就先暂避锋芒吧。」</p>

<p>蕾蒂用纤细的手臂一把兜起琳涅,将她整个人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强行把她带离现场。其他队员也马上和魔物的落下地点拉开距离,看起来已经熟门熟路的样子。</p>

<p>而在众人的视野边缘,另一头魔物正朝着转过头去的亚尔斯发动袭击。先前占据并拟态成丹卡尔身体的那个玩意儿,从亚尔斯身后猛扑过去。判断敌人共有两头的琳涅,正打算高声发出警告,但是亚尔斯抢在她开口之前,就已经转回正面,一剑斩下了直到刚才为止都还是丹卡尔的魔物头颅。</p>

<p>下一秒钟,先前似乎都埋藏在地底的诡异管状物体,就这么冒出地面开始蠕动。管线的末端和伪装成丹卡尔的魔物手臂连结在一起。紧接着,丹卡尔失去首级的身体,就在眨眼之间飞舞到半空中,仿佛是被看不见的力量牵引。</p>

<p>此时丹卡尔的服装和身体,都已经变成了乌黑的颜色。亚尔斯所斩落的那颗头颅,只不过是魔物拟态出来的一部分,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曾是丹卡尔的漆黑团块,就这样来到琳涅等人的近旁,和那道从树干上跳下来的巨大黑影会合,漆黑团块在黑影的右手上收缩蠕动,迅速变形成了长有四指的手掌,宛如回到了原本所在的位置。</p>

<p>虽然琳涅将敌人误认为两头,但是就眼前的情况来看,从树干上现身的大概才是魔物的本体,而拟态成丹卡尔身体的,只不过是它身体的一部分而已(应该是由右手所构成的)。</p>

<p>如果不是现在这种状况,这肯定是令人惊奇的大发现。因为这头魔物不仅拥有拟态的能力,甚至还具备高度智能,足以设置如此精巧的陷阱。</p>

<p>换句话说,这头魔物是站在狩猎者的角度,观察推测着人类这种猎物的外形和行动,制定出有效的狩猎方法,以最有效率的方式进行捕食。</p>

<p>那头外型像是壮硕黑猿的魔物,利用自己庞大身躯的落地之势,向讶异不已的全体队员发动攻击。只见它将巨大的双手合握起来,宛如铁锤一般砸向地面。</p>

<p>伴随着轰隆巨响,这沉重的一击使地</p><p>面凹陷下去,带着强烈的风压席卷周围的一切。</p>

<p>蕾蒂和琳涅以及其他队员,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这一击。众人在重整态势后,立刻重新确认起那头巨大魔物的样貌。</p>

<p>魔物的漆黑外壳带着裂缝,体长大约在五到六公尺之间。上半身有着极为厚实的胸膛,也不晓得是肌肉还是其他的什么器官。从胸膛到腹部之间,可以看到一团有些变形的隆起突出。背部的弯曲程度异常夸张。肌肉极度发达的手臂则相当地长,四根手指的指尖都长着锐利的尖爪。</p>

<p>那是一副宛若猿人的体格,整张脸孔更是长得扭曲丑陋。在细长的眼睛里是一双圆睁的瞳孔,目光看起来迷惘而茫然。整个鼻子像是被削掉了,只剩下两个孔洞而已。微微张开的丑恶嘴巴,则密密麻麻地长着两层利齿,仿佛暗红色的刀刃。</p>

<p>无巧不成书,正如亚尔斯和蕾蒂在出击前的谈笑时提及的,这头魔物是「食人魔种」的其中一种。该种魔物的俗称是【洛佐加卢古】,通常都被判定为A级别,并且拥有较高的同伴意识,有着拉帮结派的习性。对魔法师来说,算是相对熟悉的一种魔物。</p>

<p>「阿尔小弟,我说我们是来『消灭恶鬼』的,似乎还真的被我说中了呢。好啦,就照平常那样来吧!阻碍系和束缚系魔法!!」</p>

<p>在蕾蒂的一声令下,全体队员立刻展开行动。</p>

<p>逐渐上升的地面,形成从【洛佐加卢古】四面逼近的岩壁,在顷刻之间就笼罩了它的全身。最后,就像是把猛兽关进巨大的牢笼之中,魔物的身体被完全密封在岩壁里。</p>

<p>而从高空蜿蜒伸展下来的十几根树枝,则是把魔物的巨大身躯和石笼串刺在一起。</p>

<p>这幅光景和古早时代流行的某种「把人装进箱子里,并用长剑刺穿箱子」的街头卖艺如出一辙。为了保险起见,队员们还在周围张设了一道半透明的障壁,将插满树枝的石箱整个包裹固定在里面。</p>

<p>「请看倌看仔细啰,这就是咱们小队的本领!」</p>

<p>蕾蒂语气老练地向琳涅说道,随即把她从肩膀上放了下来,自己整个人转向被魔法障壁包覆的石箱——「啪嚓」地弹了一下手指。</p>

<p>一道模糊的爆炸声顿时响起,石箱的全体表面都因为高温变成一片赤红。</p>

<p>虽然整个石箱立刻就炸裂开来,但是半透明的魔法障壁将爆炸的冲击和高热,连同岩石的碎片一起限缩在一定的范围之内。</p>

<p>这就是蕾蒂部队最擅长的联手攻击,能够确实地歼灭目标魔物。在蕾蒂的收尾魔法——【绯红一瞬《crimson eyes》】的猛烈火力之下,被关进石箱里的魔物,只能活生生地被烧成灰烬。</p>

<p>「这次好像还有追加表演呢。」</p>

<p>经蕾蒂这么一说,琳涅把视线移到半空中,赫然发现亚尔斯不知何时已经冲上天际。只见他顺着下坠之势,将手按到AWR上头,制造出一把巨大的冰剑。令人惊奇的是,那把冰剑正是忒丝菲娅的拿手绝活【冰柱巨剑】。这项魔法在构成上相对单纯,亚尔斯在见识过忒丝菲娅的版本之后,基本上已经能够还原得八九不离十。</p>

<p>【冰柱巨剑】虽是高阶魔法,但使用起来并没有那么灵活方便。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可说是恰到好处的终结手段。不仅不会波及到周围的其他队员,而且只要集中在一点猛砸,威力也完全绰绰有余。只是亚尔斯AWR的锁环上,当然不可能刻有【冰柱巨剑】的魔法式。因此既无法控制威力大小,也无法调整细部造型——虽说在以魔物为对手的情况下,他根本也没想过要调整什么造型。</p>

<p>结果显现出来的,就是一把造型粗犷的冰剑,丝毫没有忒丝菲娅版本的那种精细美感。不过对重视实用性的亚尔斯来说,这样子完全够用了。毕竟冰剑本身具有巨大的质量,只要将剑刃垂直落下,就足以把魔物连同石箱和魔法障壁一起斩成两段。</p>

<p>相当于好几棵巨树那么粗的冰剑,轻而易举地贯穿了魔法障壁,直接碾碎了整个石箱。在漫天飞扬的尘土和魔力残渣之中,亚尔斯利用巨大冰剑冲撞地面的反作用力,在空中重整姿势,悄无声息地降落在蕾蒂和琳涅的身旁。</p>

<p>「注意到了吗……?」</p>

<p>亚尔斯省略了「你们」这个主词,劈头就说了这么一句。蕾蒂听到他的问题,则是语气苦涩地肯定道:</p>

<p>「那是什么蠢问题,你以为我吃魔法师这行饭多少年了啊?这家伙不仅力气大得惊人,甚至还拥有高度智能的样子。还有……从它身体流泄出来的魔力,似乎混杂着各种相反的资质,感觉真教人不舒服。这家伙明显很不对劲呀。」</p>

<p>琳涅接在蕾蒂的后头说道:</p>

<p>「不,我在这头魔物身上感受到的魔力,已经不是『很不对劲』能够形容的了。这头魔物绝对不是普通的【洛佐加卢古】!除了高度的智能以外,它还拥有高超的拟态能力,能够分离身体进行拟态。再加上食人魔种的外形,不可能在体内储存如此驳杂的魔力,就算它是变异体,也无法解释这样的现象。」</p>

<p>「嗯,我也这么觉得。我们的讨伐目标【恶食】固然是变异体……但是这家伙实在太过不自然了。」</p>

<p>魔物会根据吸收的魔力资讯,得到各式各样的特殊性质。因此在极为少数的情况下,会产生出所谓的「变异体」。当魔物摄入过于庞大的魔力,又或超出个体处理能力的魔力资讯时,就连外表也会配合着发生变化。</p>

<p>这种身体的全面进化,可说是为了获得能够承载新进魔力的容器。为了保留好不容易得到的稀有魔力,魔物选择改造自己的整个身体。</p>

<p>因此反过来也可以这么说:只要摄取了超出身体负荷的魔力或魔力资讯,魔物的某些身体部位免不了会出现变异。但是刚才的这头魔物,却能在保持A级别的【洛佐加卢古】外形的情况下,在体内储存如此复杂且异常的魔力。</p>

<p>这种无法解释的现象,化为挥之不去的不对劲感,在亚尔斯等人的心中翻腾不已。</p>

<p>「————!!要来了!」</p>

<p>迅速察觉到异常的琳涅,向所有人发出了警告。</p>

<p>仔细一看,亚尔斯方才插在石箱上的【冰柱巨剑】表面,出现了一道龟裂的痕迹。</p>

<p>「虽然我也觉得不会就这样结束……所有人提高警戒!将目标推定为S级别展开行动!」</p>

<p>地面底下传来一阵激烈的左右摇晃,【冰柱巨剑】随之倾斜歪倒,旋即从剑尖部位开始崩解。耀眼的粒子在空中飞舞,烟消雾散成魔力残渣的尘埃。</p>

<p>尽管亚尔斯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冰柱巨剑】果然没能收拾掉那头魔物。</p>

<p>(这股奇妙的魔力奔流,也很令人在意。总而言之,这家伙有办法干涉【冰柱巨剑】这种等级的构成强度吧。)</p>

<p>亚尔斯隐约感觉到的这股魔力气息,比先前蕾蒂施放【绯红一瞬】时还要更加明确。这头魔物很有可能是透过释出魔力,又或某种魔法来抵挡住攻击。</p>

<p>紧接着,几十只细长的手臂从地面冒了出来,扭曲蠕动地向众人发动袭击。</p>

<p>「——区区怪物也敢如此猖狂!」</p>

<p>令人感到愕然的是,即使施加了如此饱和的攻击,那头魔物依旧生龙活虎。先前那头魔物在回收分离的右手时,亚尔斯就已经有股不祥的预感。若是普通的【洛佐加卢古】,不可能会有那种具备黏性的黑色软泥状身体……那头魔物恐怕是把整个身体组织都变成其他东西了。</p>

<p>亚尔斯一边闪避着无数手臂的追击,一边挥剑将它们一刀两断。但是那些手臂一被斩断,断面处马上出现一阵翻腾起伏,随即冒出长有四指的全新手臂,无论斩断多少次都会再生回来的样子。</p>

<p>亚尔斯意识到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在空中灵巧地踢了一下树干,借力让身体转了几圈,躲过所有蠕动手臂的攻击。</p>

<p>他很快地扫视了一下周围,面对无穷无尽的手臂大军,全体队员几乎都束手无策地陷入苦战之中。</p>

<p>蕾蒂不断地将那些手臂连同地面一起炸碎,可是手臂的数量完全没有减少的迹象。在压倒性的质量差距面前,即使是蕾蒂也开始逐渐向后退去。</p>

<p>虽然无法确定这是超乎寻常的再生能力或分裂能力,但这大概也是异常进化的结果所致。假如是普通的变异,不可能有如此惊人的能力。很少和魔物交战的琳涅,恐怕应付不了这</p><p>种情形。</p>

<p>为了避免出现伤亡,亚尔斯当机立断地大喊道:</p>

<p>「跳起来!」</p>

<p>亚尔斯一把抓住AWR的锁炼,抡起【宵雾】转了一圈,像是在画圆似地将周遭一带的黑色手臂全数斩飞。接着他立刻用力回拉,让锁炼回到手边。只见【宵雾】的剑尖就这样没入地面,仿佛是直接被地面吸进去了。</p>

<p>当然,这不是因为亚尔斯没有接好。在剑尖没入地面的同一时间,他一脚就踩住了剑柄,让【宵雾】的剑刃深深地埋入地面之中。</p>

<p>紧接着,领会到亚尔斯意图的全体队员,一齐跳跃了起来,断绝了和地面的接触。</p>

<p>「【永冻结界《Niflheimr》】。」</p>

<p>以AWR为起点,周遭一带在眨眼之间化为一片冰雪世界。</p>

<p>眼前只剩下无数被冻结起来的漆黑手臂林立在冰原之中,宛如前卫艺术的雕像一般。</p>

<p>作为亚尔斯的得意组合技,紧接着施展的【震格振动波】,将会彻底粉碎被冻结起来的魔物——但是亚尔斯并没有使出这项魔法。</p>

<p>因为跳到半空中的全体队员,全都察觉到了亚尔斯的下一手,于是各自施展出了魔法,抢在他的前头,粉碎了无数的手臂雕像。</p>

<p>(不愧是精锐中的精锐呢。)</p>

<p>这些队员都是身负绝艺的魔法好手,而且大概也熟知最高阶魔法【永冻结界】的性质。因此才有办法在周遭化为冰雪世界后,迅速做出正确的应对措施。</p>

<p>亚尔斯一直以来都是单打独斗,所以他有种颇为新鲜的感觉。这样的团队合作搭配,确实可以节省自身的魔力,同时也能够省去许多琐碎的功夫。</p>

<p>「将队形切换为戴尔塔〈DELTA〉。」</p>

<p>这是一种三角形队列的阵形,也是军队的基础队形之一,主要运用在人数比中队更多的队伍里,用来护卫重要人物或进行撤退。例如在队伍面临全军覆没的危机时,会将最高排名者置于队形的最后方,以尽可能地降低作战失败的损失。位于三角形顶端的队员将负责殿后的任务,竭尽所能地争取撤退的时间。另一种应用方式,就是将作为护卫对象的人物,摆在整个队形的最后方。</p>

<p>而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当然不是要众人展开撤退。</p>

<p>换句话说,现在必须保护的最优先人物就是……领会到亚尔斯意图的全体队员,在空中一齐点了点头,旋即在降落地面的同一时间,各就各位地站定了位置。他们正如亚尔斯所希望的,将琳涅配置在队伍的最后方,形成互相掩护的防御阵型。</p>

<p>「很好,沙吉库和穆杰路,再加上蕾蒂和我……就由我们几个来狩猎吧。」</p>

<p>「看来终于轮到我大显身手的时候啦。」</p>

<p>沙吉库挽起袖子,脸上的无畏笑容比平常更加浓烈了几分。光从他的气势来看,的确像是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只是亚尔斯也看过沙吉库平日的德性,因此多少觉得有点靠不住。</p>

<p>「你可别搞砸了啊,沙吉库。我们的任务是支援两位大人,不让那头魔物闯过这里。」</p>

<p>穆杰路正确地理解了亚尔斯的意图,特地这么叮咛沙吉库。</p>

<p>「包在我身上!」沙吉库精神抖擞地回答,全身上下却弥漫着过剩的魔力。你这家伙未免也太使劲了吧——亚尔斯忍不住在内心苦笑了一下。</p>

<p>沙吉库的AWR是一对戴在手上的粗犷护手;穆杰路的AWR则是带着尖头的白银拐棍。</p>

<p>「虽说是变异体的【洛佐加卢古】,不过也差不多摸清楚特性了,我们就赶紧把它解决了哟。」</p>

<p>蕾蒂摩挲着纤细的手镯,转动手腕舒散筋骨。</p>

<p>「那个是什么啊?你什么时候有这种AWR了?」</p>

<p>因为那枚手镯不是蕾蒂惯用的戒指型AWR,亚尔斯不禁疑惑地问道。</p>

<p>「嘻嘻嘻~毕竟人家的战斗方式不适合团队作战嘛。所以得靠这玩意儿进行调整。」</p>

<p>以蕾蒂的无畏笑容为开端,四人一齐目光凛冽地注视着前方的某一点。</p>

<p>就在下一秒钟,冻结的地面陡然隆起,【洛佐加卢古】撞破地表的寒冰,从地底下爬了出来。虽然它把软泥状的身体藏匿在地面底下,但是【永冻结界】将它双手化出的无数分身都冰封了起来,就连作为根源的双手也被冷气所冻结,因此它才暴跳如雷地窜了出来吧。只见【洛佐加卢古】两条手臂的位置都空空荡荡,看来是觉得结冻的手臂太过碍事,自己动手把它们扯下来了吧。</p>

<p>尽管两条手臂都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可是【洛佐加卢古】的表情丝毫没有痛苦的样子。不过,因为少了两条手臂的关系,所以身体失去了平衡感,那副步伐有些踉跄,甚至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p>

<p>「那家伙在搞什么哟?那副模样能正经战斗吗~?」</p>

<p>蕾蒂忍俊不禁地眯起眼睛嘲笑道,但是……</p>

<p>魔物的手臂断面处,马上就像是沸腾似地冒出翻滚的泡沫。下一秒,伴随断面处一阵猛烈的波涛起伏,软泥状身体的一部分从那里逐渐隆起,不一会儿功夫便形成了新的手臂。</p>

<p>「看到那种表演之后,愈来愈觉得这家伙是个怪物了呢~……感觉真教人不舒服。」</p>

<p>「别在那里碎碎念啦,赶紧动手解决掉吧。我们可没有那么多闲功夫。」</p>

<p>亚尔斯举起【宵雾】摆好架势,但是蕾蒂扬起手制止他的动作。</p>

<p>「先由我上场吧。百闻不如一见,你就亲眼见识一下这玩意儿是做什么的吧……你们两个也没问题吧?」</p>

<p>蕾蒂举到亚尔斯眼前的那条手臂上,戴着那枚散发出白金微光的手镯。手镯表面似乎镌刻着极为精细的魔法式。</p>

<p>但纵使博学如亚尔斯,也不明白那枚手镯的金属为何会散发出微光。</p>

<p>紧接着,蕾蒂将双手向前伸了出去,这次不是手镯,她用力地弹了一下戴着戒指的大拇指和中指。只见她的双指之间迸发出摩擦的火花,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洛佐加卢古】的胸口一带,也出现了伴随强光的猛烈爆炸。</p>

<p>这是【绯红一瞬】在极近距离下引发的爆炸。虽说【洛佐加卢古】有着怪物般的耐久力,可是面对如此惊人的火力,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只是【绯红一瞬】原本是广范围的攻击魔法,因此就连同伴也有被爆炸波及的风险。</p>

<p>尽管刚才的这一击是在魔物的胸口附近引爆,但爆炸的气浪和火焰还是逐渐逼近了亚尔斯等人……然而,坐上无双魔法师之位的强者,不可能没有预料到这一点。亚尔斯深知蕾蒂一定有什么妙计,因此只是在一旁静观其变——</p>

<p>扩散开来的爆炸气浪,在眨眼之间停止了扩大的趋势,紧接着就像是影片倒带一样,逐渐缩小了回去。很快地,爆炸的气浪全都逆流回了爆炸的中心点,仿佛被吞噬似地消失得无影无踪。</p>

<p>然而,位于爆炸中心点的魔物肉体,有一部分被烧到炭化的程度。残留下来的些许热气,则是伴随着难闻的恶臭,化为闷热的暖风吹拂了过来。</p>

<p>(那枚手镯的功能是将魔法的构成倒转回去啊……也就是说……)</p>

<p>「那是用【陨铁】打造的手镯啊。」</p>

<p>「真不愧是阿尔小弟呢。看来是不需要我特地说明了。」</p>

<p>蕾蒂有些傻眼地轻轻叹了口气。</p>

<p>「嗯,虽然我对细部原理很有兴趣,不过刚才的那一击基本上已经说明了一切。」</p>

<p>在施展魔法之后,透过【陨铁】制成的手镯型AWR,对魔法的构成进行反转,而非分解。</p>

<p>这种做法可以控制魔法的影响范围,将爆炸的气浪抑制在不会波及同伴的区域内。可说是唯有贵重的【陨铁】制品才能实现的功能。</p>

<p>「不过,看起来并没能给那家伙造成致命伤害呢。」</p>

<p>在亚尔斯看来,虽然魔物的身体确实是受到了伤害,但还不到致命伤的程度。</p>

<p>「因为这项魔法的座标指定很严苛嘛——我可以这样狡辩吗?」</p>

<p>蕾蒂挠着脸颊试图打马虎眼,不过在亚尔斯看来,问题根本并不在这里。虽然蕾蒂抱怨这项魔法的座标指定很严苛,但是她应该没有犯下这样的基本失误。那头魔物体内蕴藏的庞大魔力,恐怕才是未能造成致命伤的真正原因。</p>

<p>【绯红一瞬】可说是体内爆破型的爆炸魔法,由于魔法的座标是设定于目标的身体内部,因此必须使用特殊的魔法式。在整个魔法的构成阶段里,座标资讯是在之后才另外追加上去的。</p>

<p>简单来说,就是魔法本身的构成和</p><p>目标的座标资讯,是分别组合起来的两个部分。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也可以说是两种魔法的复合体。因为【绯红一瞬】具有这样的特质,所以如果要有效发挥威力,就必须精确地设定目标的座标资讯……</p>

<p>「不受限制的硬质化能力……还有就是那家伙的庞大魔力量,把你的魔法直接挤压出去了吧。」</p>

<p>在充满他者魔力的空间里,该场所会以魔法构成的形式牢牢地固定下来。空间里的魔力浓度愈高,其他人的魔法就愈是难以介入其中。</p>

<p>换句话说,早在蕾蒂设定魔法发动座标的阶段,充斥于魔物体内的异常魔力,就已经直接反弹了【绯红一瞬】的座标指定动作。</p>

<p>结果就是,【绯红一瞬】的爆炸是发生在体表附近,而非蕾蒂原本设定的身体深处,因此没能对魔物造成有效伤害。</p>

<p>不过,这一击还是勉强炸开了身体组织的样子,【洛佐加卢古】的胸部外皮有一部分被炸飞了出去,整个身体也稍微向后仰倒,暂时停下了一切动作。可是,发出恶臭和黑烟的损伤部位,已经迅速再生了。</p>

<p>就在这个时候,沙吉库包覆住整条下臂的护手突然发出「咔锵」一声,接着从他分开的双拳之间,产生出了一个火花纷飞的电场。沙吉库就这么顺势将电场缠裹在拳头表面。</p>

<p>穆杰路也举起拐棍摆好架势,和沙吉库互相使了个眼色。</p>

<p>为了赶在魔物完全修复身体前发动第二波攻势,沙吉库和穆杰路立刻飞身上前。但就在两人兵分左右、准备一口气发动攻击的瞬间——</p>

<p>「——!!」</p>

<p>在向前踏出一步的沙吉库眼前,出现了一颗巨大的球体,看起来就像是一颗血红的眼珠。</p>

<p>沙吉库立刻就领悟到这颗球体是什么东西,马上将包覆着护手的粗壮手臂交叉在脸前,摆出防御的姿势。就在下一个瞬间,那颗红色眼珠没有任何前兆地在他的面前炸裂。</p>

<p>深红的火焰制造出浓密的黑烟,并且在刹那之间吞噬了周遭的空间。而爆炸所带来的冲击波,则仿佛炮弹似地,将沙吉库这名魁梧的壮汉轻易轰飞了。</p>

<p>亚尔斯是最先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的人。</p>

<p>这是魔物所施展出来的魔法。只是沙吉库本人其实也没有掉以轻心,纯粹是因为魔物的肉体能够发挥相当于AWR的作用,所以几乎看不到魔法的发动征兆。</p>

<p>换句话说,这是不需要魔法式的魔法。若是说得更直接一点,在不需要AWR便能够自由施展魔法这一点上,魔物所使用的魔法,甚至可以说是魔法的完全型态。</p>

<p>说到底,人类也是在反向分析魔物所使用的魔法后,才成功开发出攻击用的魔法,将其转化为对抗魔物的终极利器。这是无可否认的历史事实,「魔法」的「魔」字也是由此而来。因此追根究底,魔物才是魔法的真正使用者和拥有者。</p>

<p>虽然沙吉库被远远地轰飞出去,但是因为他瞬间就用护手做出防御,所以伤势应该不怎么严重。亚尔斯先是咂了声嘴,接着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p>

<p>「喂,蕾蒂,你的招式被偷学走了喔。」</p>

<p>「看起来是这样没错呢……这家伙对魔法的适应力也太夸张了吧。」</p>

<p>令人震惊的是,直接命中沙吉库的那记魔法,正是蕾蒂刚才施展在魔物身上的【绯红一瞬】。</p>

<p>幸亏蕾蒂在设定座标时受到了干扰,导致整个魔法的发动并不完全,因此魔物依样画葫芦使出的魔法,也同样未能发挥原本的威力。</p>

<p>只见【洛佐加卢古】吐着黑烟,朝亚尔斯等人龇牙咧嘴。假如这头魔物有感情存在的话,它此刻想用表情传达出来的,大概就是某种嗜虐成性的喜悦之情,耀武扬威地向弱者夸耀自己的力量。</p>

<p>而在魔物自鸣得意的期间,它身上的细胞也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展开新陈代谢。刚才受到损伤的胸部立刻就长出了新的血肉,再次硬化形成外壳。</p>

<p>紧接着,【洛佐加卢古】颤抖着下巴,张开血盆大口,既像是在夸耀几乎完全恢复的身体,又像是在嘲笑弱者一样地咆哮。</p>

<p>在那之后,宛如猛兽在享受狩猎的乐趣,【洛佐加卢古】朝着亚尔斯等人缓缓踏出脚步……但是它的脚步很快就定在原地了。</p>

<p>「【禁锢无底沼《restruction marsh》】。」</p>

<p>这是来自穆杰路的魔法,属于辅助用的束缚系魔法,能够将周遭一带化为泥沼,对于身躯庞大的敌人尤有奇效。</p>

<p>虽然穆杰路也很关心被轰飞的沙吉库,但是很清楚自己现在该做什么的他,只是瞥了好友一眼,便毫不迟疑地着手执行自己的任务。</p>

<p>【洛佐加卢古】被穆杰路制造出来的泥沼绊住脚步,整个庞大的身躯就这样倾斜了下去。双脚被困住的魔物,因为本身的巨大重量,正逐渐被泥沼吞噬。</p>

<p>面对停下动作的【洛佐加卢古】,沙吉库像是早已说好似地冲上前,一个飞跳就越过了脚下的魔法沼泽。他的身上还留着刚才爆炸的痕迹,整个人拖着几缕黑烟,不过就如亚尔斯所预想的,基本上伤势并没什么大碍。</p>

<p>在飞跳到【洛佐加卢古】的面前之后,沙吉库立刻从身上释放出电流,气势如虹地抡起流窜着猛烈电光的拳头。</p>

<p>「给我化为齑粉吧——【电光尘拳】!」</p>

<p>电光发出犹如怪鸟的尖锐鸣啸,沙吉库也同时跟着短促疾呼。蕴含在他拳头中的威力理应足以粉碎岩石……但是使劲砸在魔物心窝(相当于人类的要害部位)的拳头,却只留下了徒手猛击巨石的徒劳感,直接被反弹了回来。</p>

<p>沙吉库一边咂嘴,一边踢着魔物的胸膛,利用反作用力退到后方的地上。</p>

<p>「这家伙比想象中的还要硬啊!」</p>

<p>沙吉库语气焦躁地如此说道,不过他的这一拳确实威力不凡,再次打碎了魔物的胸部外壳,亚尔斯也颇为佩服地低声称赞了一句。</p>

<p>属于雷系统的沙吉库,主要擅长的是身体强化系魔法的样子。就如刚才飞跳时所施展出来的【身体强制强化】,有别于大老粗的外表,他其实是相当灵巧的那种类型。</p>

<p>另一方面,穆杰路也是一名很有意思的魔法师。单就先前书面资料得到的印象,亚尔斯实在不明白穆杰路为何能加入这支精锐部队。可是在看到他刚才的表现后,亚尔斯也恍然大悟。</p>

<p>穆杰路同时拥有水系统和土系统的适性。对优秀的魔法师来说,懂得使用两种系统的魔法,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说白了就是类似左右开弓的感觉。然而,假如单纯只是「能够使用」的程度,在实战里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如果只有这种程度,尽管说不上平庸,但在前线的严苛环境里,顶多只能混到一个跑龙套的小角色。</p>

<p>可是,穆杰路不仅可以灵活驾驭两种系统,还在这方面有着天生的才能。作为水系统的变形之一,他能够透过不同液体的组合搭配,生成酸性液体或各种毒液。除此之外,将土系统和水系统结合起来制造出泥沼的招式,虽然是早有人开发出来的技巧,依旧是相当稀有的才能。亚尔斯不禁对穆杰路感到刮目相看。</p>

<p>作为蕾蒂的左膀右臂,沙吉库和穆杰路肯定有些拿得出手的本领,只是这对好哥们的实力,确实超出了亚尔斯的预期。</p>

<p>两人同样都是二位数魔法师,想必还有什么底牌没亮出来,不过就现阶段而言,只要能绊住魔物的脚步就十分足够了。</p>

<p>被沙吉库一拳打得向后仰去的【洛佐加卢古】,奋力地抬起头,摆出一个身体前屈的姿势。只见魔物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熊熊烈火,情绪激昂地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对准最先进入它视野的亚尔斯。</p>

<p>「——!!」</p>

<p>前一秒钟才刚在魔物口中凝聚起来的光芒,下一秒钟已经以恐怖的速度疾射而出。</p>

<p>间不容发地扬起手来的亚尔斯,立刻在射线路径上张设五道半透明的抗魔法障壁。那是一束强烈到连眼睛都无法直视的白光,不难推测魔物喷射出来的是某种高能量的光束。被抗魔法障壁阻挡下来的那道热线,登时散乱成细微的粒子。</p>

<p>震耳欲聋的声音慢慢退去,宛如飞箭一般划破长空的光束,也跟着逐渐变细,终致消失不见。</p>

<p>以众人站立的位置来看,亚尔斯刚才如果选择直接躲开,待在他身后的琳涅等人,即使被直接烧成焦炭也一点都不奇怪。就连亚尔斯所张设的五道魔法障</p><p>壁,也被直接冲破了其中的三道。</p>

<p>和高等级别的魔物战斗时,最难应对的招式就是这一招。刚才的光束基本上是一种热线射击,与其说是魔法,不如说是直接把魔力转换为热量发射出去。</p>

<p>因此只要看漏了攻击的征兆,马上就会陷入被动的不利局面。必须从缠裹在魔物身体表面的魔力流动,瞬间预测和应对这样的攻击才行。</p>

<p>总而言之,在综合考量这头魔物迄今为止的行动和能力后,亚尔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看来是中大奖了呐。」</p>

<p>站在他身后的琳涅跟着用力点头;蕾蒂也同意地出声说道:</p>

<p>「再怎么说,这家伙的规格都超出普通种太多了。这家伙果然就是我们要找的【恶食】吧。」</p>

<p>「嗯,不仅拥有变化身体的能力,还有着匪夷所思的魔法适应力,再加上庞大到不可思议的魔力量。虽然我对某些地方有点在意就是了……」</p>

<p>相较于【恶食】吸收的魔力量和魔力资讯的浓度,作为容器的【洛佐加卢古】的身体,未免显得太小了一些。老实说,亚尔斯唯独对这个部分抱有疑虑,但至少【恶食】似乎还没有彻底完成魔力的吸收转换。</p>

<p>「要动手的话就要趁现在。因为魔法有可能被这家伙偷学,所以我们就速战速决吧。」</p>

<p>「没问题哟!!」</p>

<p>虽然蕾蒂的回答语气不怎么认真,不过从她身上流泄出来的魔力,明显表示出她已经进入认真的战斗模式。能够坐上无双魔法师之位的强者,并不是因为在魔法的习得数量或水平造诣上有多么了不得,而是因为他们拥有近乎怪物般的庞大魔力。</p>

<p>在亚尔斯的敏锐感觉里,蕾蒂的魔力已经浓密到肉眼可见的程度,并散发出充满斗志的光芒,实在很有她的风格。</p>

<p>另一方面,亚尔斯的魔力则是和这种纯粹的光芒完全无缘,给人一种冰寒彻骨的印象。他身上那股几近无限的魔力,甚至会让不少魔法师感到不寒而栗,觉得自己是在面对深不见底的虚无深渊。</p>

<p>魔力里头包含着大量的个人资讯。不管是感情、气质,还是性格皆是如此,也就是相当于每个魔法师生存方式的直接具现。正因如此,此刻缠裹在亚尔斯身上的魔力,除了「虚无」两个字以外,没有其他词汇能表达。</p>

<p>在这股空洞的魔力之中,完全感受不到人类理应具备的那些东西。</p>

<p>「你们两个负责掩护,我和蕾蒂负责收拾那家伙。」</p>

<p>「了解!」</p>

<p>「遵命!」</p>

<p>穆杰路下意识地高声敬礼;沙吉库也跟着大力点头。值得一提的是,两人的脸上都满是冷汗。因为他们都感受到了蕾蒂和亚尔斯释放出来的魔力。</p>

<p>不是徒具虚名的称号,而是名副其实的怪物……两名无双魔法师身上所蕴藏的恐怖力量,只要看到他们的魔力便一目了然。</p>

<p>「真是可怕的大人物啊。」</p>

<p>穆杰路会不由自主地如此呢喃,说起来也是无可厚非。虽然沙吉库也是同样的感觉,不过都是二位数魔法师的两人,和一位数魔法师之间的差距理论上应该没有那么巨大。尽管穆杰路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在亲眼见识到这种天壤之别的力量差距之后……</p>

<p>看着表情有些僵硬的穆杰路,沙吉库有些少根筋地说道:</p>

<p>「穆杰路,你可别恍神了啊!」</p>

<p>「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为了不妨碍队长他们的行动——我们要把握空隙进行突击。」</p>

<p>亚尔斯和蕾蒂很快就展开联手攻击。面对这场只有强者才能参与其中的激烈战斗,其他队员只能神色紧张地在一旁观战,完全没有插手介入的余地。</p>

<p>在众人面前上演的,是无双魔法师和魔物之间的贴身肉搏战。</p>

<p>「就算你说要把握空隙突击,在这种等级的战斗里,我们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啊~」</p>

<p>听到沙吉库的感叹之语,穆杰路也像是完全同意般地点头说道:</p>

<p>「你不是最擅长肉搏战了吗?或者该说,你也只有肉搏战能拿来说嘴。你就直接上去帮忙如何?」</p>

<p>「别说傻话了,我连和蕾蒂队长联手都还不够格呢。就连蕾蒂队长都有点跟不上亚尔斯大人了,我看了都觉得下巴要掉下来了。我就算强行加入其中,也只会妨碍他们两位。」</p>

<p>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是寻找空隙进行掩护是两人的任务。因此他们在交谈时并没有看向对方,片刻都没有把视线从战场上移开。</p>

<p>亚尔斯和蕾蒂与【洛佐加卢古】展开贴身肉搏,已经过了几分钟的时间。尽管只要正面挨上魔物的一击,就会受到致命的重伤,可是身处其中的两人,完全是游刃有余的样子。</p>

<p>蕾蒂的武器只有戴着戒指和手镯的双手,但她不断抓住空隙接近魔物,向对方送上附带小型爆炸的拳打脚踢,对它的外壳和身体造成伤害;另一方面,亚尔斯则是在【宵雾】的前端延伸出魔力刀,活用武器的长度,一点一点地削下敌人的外皮。</p>

<p>然而,这头魔物的再生能力实在太过惊人。那些对它造成的伤害和外伤,全都马上就会恢复过来。</p>

<p>「……【恶食】可真是超乎想象的存在啊。不仅身体硬得要命,还能不受限制地使出各种魔法,即使是身为无双魔法师的队长他们,也很难找到进攻的手段吧。」</p>

<p>「这家伙究竟吞噬了多少魔法师……我实在不愿意去想呀~」</p>

<p>就在两人谈话的期间,蕾蒂的拳头也正准备朝着魔物挥过去,可是几根巨大的尖刺赫然从外皮的缝隙中涌现,一口气朝她袭击过来。蕾蒂原本打算直接炸飞这些尖刺,但她立刻意识到这种迎击手段,顶多只是抵消这波攻击而已。</p>

<p>于是蕾蒂和亚尔斯采取了更加高竿的应对方式。就在蕾蒂即将被尖刺贯穿的前一刻,亚尔斯一把抓住她的手掌,用力将她整个人拽了过来。在空中变换姿势的蕾蒂,则是顺着离心力的作用,以亚尔斯为轴心直接转了一圈。这个集回避和攻击于一体的动作,仿佛是要还以颜色,带着全身的爆发力和离心力,对准【洛佐加卢古】的腋下送上了猛烈的一脚。紧接着,蕾蒂利用脚掌被反作用力弹回的瞬间,以魔法在踢中的位置施加爆破,【洛佐加卢古】的身体顿时轰然倾颓下去。但即使是这种程度的伤害,魔物大概也能马上恢复过来吧。正如两人所预想的,面对如此惊人的恢复速度,普通的攻击根本起不了作用。</p>

<p>而且【洛佐加卢古】的抗性似乎会随着每次的修复提升,感觉蕾蒂的爆炸攻击开始慢慢地失去效果了。</p>

<p>「简直没完没了哟。」</p>

<p>「我应该已经把它的手臂砍下来了十次左右。再这样下去情况会很不妙。」</p>

<p>两人才刚这么发完牢骚,魔物怒气冲天的巨大脸孔便已经立刻对准了蕾蒂。从只有两个孔洞的鼻子里喷出的大量白气,显然不是因为体力消耗的关系,单纯只是魔物感到烦躁不已。</p>

<p>从根本上来说,只有破坏魔核才是打倒魔物最有效的手段。因此在遭遇这头魔物后,琳涅也一直试图找出应该位于它体内的魔核。但纵使是琳涅的优秀探查能力,也无法弄清楚魔核的所在位置。因为这头魔物一开始并没有固定的形态,再加上体内充斥着浓密的魔力,探查魔法很难正常发挥作用。</p>

<p>亚尔斯和蕾蒂在交战时,当然也是以破坏魔核为第一目标,但魔核的位置若是如此扑朔迷离,就不得不让人联想到某种可能性。</p>

<p>「该不会是魔核可以在体内任意移动的类型吧?」</p>

<p>「又或者是藏在非常深的地方吧?毕竟我们在它身上弄出来的伤口,都不是能直达体内深处的致命伤。」</p>

<p>「的确是呢。所以,你上还我上?」</p>

<p>「要我上也可以喔!」察觉到亚尔斯意图的蕾蒂,慧黠地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有些不合时宜的淘气笑容。</p>

<p>真是服了,这家伙还真是喜欢出风头——看着蕾蒂跃跃欲试的表情,亚尔斯再一次在心中吐槽。</p>

<p>话说回来——</p>

<p>(实际交手之后,这头魔物也就只有魔力量的部分称得上是S级别。虽然它的身体修复速度,的确是个引人注目的地方……)</p>

<p>老实说,亚尔斯心里甚至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在他思绪千回百转之际,【洛佐加卢古】突然用力跺脚,奋力向前踏出了一步。从它脚边冒出的冰锥,宛如利剑一般延展伸长,以惊人的速度向外扩散了出去。注视着这一幕的亚尔斯,立刻就看出</p><p>这些冰锥的威力没什么大不了。先前被【恶食】之名勾起兴趣的他,曾在脑海中想象【恶食】的强大程度,但是眼前魔物的表现完全不符合期待。</p>

<p>面对迫在眉睫的冰锥剑山,亚尔斯和蕾蒂马上就做出了反应:亚尔斯留在原地不动,蕾蒂则是跳到了后方。</p>

<p>亚尔斯丝毫没有要闪避的意思,而被他以单手拖曳起来的锁炼,不知何时已经飘荡在周围的空间之中。</p>

<p>「【震格振动波】。」</p>

<p>紧接着,亚尔斯像是在试剑似地,「嗖」地一声将AWR挥舞了出去。伴随而出的冲击波,立刻就从正面迎击那座冰锥剑山。【震格振动波】原本是用来对付复数目标的广范围魔法,迎面撞上冰锥剑山的那道强力冲击波,说起来只是这项魔法的次要效果。但是,亚尔斯透过精细的操控,将这项魔法的部分力量单独抽取出来,并且化为波动放射出去。尽管威力本身缩减了不少,但是朝着冰锥剑山而去的那道波动,还是轻而易举地粉碎了那些寒冰。仿佛玻璃破碎的清脆声音,顿时响遍周遭。蔓延在周围的薄冰,很快就无法维持物质的形态,连同碎裂的剑山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p>

<p>这头魔物刚才所施展的魔法,同样也是现学现卖的产物……可以说是【永冻结界】的劣化版本。虽然它身上汲取了各种不同的魔力资讯,但该说是「样样通样样松」吗?反而无法完整地构成魔法。完全型态的魔法是魔物的最大优势,但这头魔物却是在模仿不完整的魔法,因此最后施展出来的成品只能是劣化的版本。</p>

<p>而在亚尔斯的眼前,方才碎裂的冰块碎片像是大雨一样倾盆而降,犹如破裂的泡沫一般,接二连三地回归为魔力残渣。</p>

<p>在漫天飞舞的冰屑里,亚尔斯将【宵雾】投掷了出去,同时笔直地从魔力残渣的光点之中冲过去。他转眼便来到【洛佐加卢古】庞大身躯的面前,而先一步投掷出去的【宵雾】,早已经深深没入魔物的厚实胸膛。</p>

<p>【洛佐加卢古】只落后了半拍,就抡起了巨大的手臂,但亚尔斯手上灵动有如活物的锁炼,马上就缠绕住了那条手臂,紧紧地勒住它。</p>

<p>一击未果的【洛佐加卢古】,打算改用另一条手臂碾碎亚尔斯,可是锁炼立刻缠绕上那条手臂,直接把它以高举过顶的姿势固定起来。被剥夺自由的魔物愈是奋力挣扎,锁炼就愈是勒进它的身体。</p>

<p>即使如此,【洛佐加卢古】还是强行扭动着巨大的身躯,被【宵雾】刺穿的胸口部位,也咕嘟咕嘟地流出诡异的绿色血液。</p>

<p>蕾蒂配合着亚尔斯的束缚动作,将手按到他的肩上,一个纵身就从他的头顶跳了过去,长长的辫子在身后轻盈地摇晃。</p>

<p>「稍微『滋~』一下就好了哟。」</p>

<p>蕾蒂以缠裹着魔力的手指在半空中描绘出文字,随即对准魔物的胸口发射过去。伴随着一道类似烫上烙印的声音,魔物的胸口被烙上了一个印记。</p>

<p>另一方面,亚尔斯在靠近【洛佐加卢古】的巨大身躯之后,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不管魔物拥有多么庞大的魔力,只要施展出魔法,就一定会消耗相应的魔力。</p>

<p>然而,在这种天经地义的过程中,却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具体来说,消耗魔力和施展魔法,基本上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但是【洛佐加卢古】的魔法却存在着零点几秒的延迟。而唯一能够解释这种延迟现象的,就是有一道额外的程序被安插在了魔法发动之前。</p>

<p>至于理由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变异体本来就有不少超乎常识的特异之处,只是亚尔斯在这头魔物身上感受到的,是一种更加本质性的毛骨悚然感。他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在和眼前的【洛佐加卢古】——而是某种令人心里发毛的不明存在交战。</p>

<p>不过,这个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亚尔斯很快就摒除掉脑海中的杂念,出声向蕾蒂询问道:</p>

<p>「蕾蒂,你准备好了吗?」</p>

<p>「OK哟!」</p>

<p>亚尔斯隔着肩膀瞥了一眼蕾蒂,发现她的表情无比严肃,和开朗的声音截然相反。充斥体内的浓密魔力,让蕾蒂的眼睛迸发出了光芒,像是深潭似地闪动着光辉。</p>

<p>只见她「啪」一声地将手掌合在一起,细长的辫子在空中翩翩起舞。</p>

<p>(好啦,我能制住这家伙几秒钟呢……)</p>

<p>察觉到蕾蒂接下来要做什么的亚尔斯,立刻解除了锁炼的捆绑,取而代之的是以空间干涉魔法重新束缚【洛佐加卢古】。</p>

<p>亚尔斯将AWR换到另一只手上,像是在揪住东西似地握起右拳。一股无形的力量和他的握拳动作产生连动,将【洛佐加卢古】的两条手臂同时箍了起来,紧贴在庞大身体的表面。从旁人眼中看来,就像是亚尔斯以看不见的巨大手掌,紧紧掐住【洛佐加卢古】的整个身体。</p>

<p>而站在他身旁的蕾蒂,则是以流畅悦耳的声音构筑起魔法。在那张因为极度集中而变得面无表情的平静脸孔下,蕾蒂正在组建她本人拥有的最强级别魔法。</p>

<p>「尊贵御灵之苍炎业火,奉汝之无上威名,焚尽尘世一切有形之物……」</p>

<p>只听蕾蒂以微风般的澄澈嗓音,铿锵有力地逐一念出咒文,坚实地构筑起了整项魔法的基石。而最后作为魔法发动扳机的关键词汇,则是深具蕾蒂个人风格的独特语尾助词。</p>

<p>「在终焉之炎中婆娑起舞吧……哟!」</p>

<p>「——不妙!!」</p>

<p>听到这段独特的咒文,沙吉库赫然惊觉蕾蒂准备施展的魔法,顿时露出胆寒的表情;穆杰路也不由自主地僵硬着脸。不过,亚尔斯及时张设在两人面前的障壁,让两人同时松了口气。</p>

<p>位于后方的琳涅和保护她的其他队员,也都各自使出浑身解数,层层叠叠地架设起魔法障壁。而亚尔斯的强大障壁,直接从最外层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p>

<p>就在下一个瞬间,六团鬼火般的蓝色火焰,带着熊熊燃烧的炽烈火光,从摆出合掌姿势的蕾蒂周围冒了出来。</p>

<p>蕾蒂手上的所有戒指都发出了光芒——合起来的手掌则是微微浮现汗水。与此同时,在她背后排列成半圆形的六团鬼火,也开始晃动摇曳。这幅景象看起来就像是从冥界飘荡而出的幽魂,正无声无息地在那里盘旋不去。</p>

<p>「【(注)迦具土】。」</p>

<p>译注:「迦具土」为日本古代神话中的火神之名。</p>

<p><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2/2661/132757/132953.jpg" border="0" class="imagecontent"></p>

<p>只见一道用来铭刻目标的佚失之咒,应声浮现在【洛佐加卢古】的胸口,「啪嚓啪嚓」地迸裂出火花——</p>

<p>「一……」</p>

<p>仿佛是在回应蕾蒂的话语,其中一团鬼火突然猛烈燃烧,眨眼间便燃烧殆尽,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以蕾蒂铭刻在【洛佐加卢古】身上的佚失之咒为起点,蓝色的火焰瞬间蔓延,包裹住了它的庞然身躯。</p>

<p>「二……三……」</p>

<p>蓝色火焰变得更加苍白炽烈,一眼就能看出温度急遽升高。然而不可思议的是,这道火焰没有出现火星四射的现象。因为这是仅以【洛佐加卢古】为目标,只会将它的存在燃烧殆尽的魔炎。换句话说,这是由魔法创造出来的,既是火焰又不是火焰的业火。</p>

<p>在旁边看着整个过程的亚尔斯,松开了攥紧的拳头,解除【洛佐加卢古】的束缚。因为持续出力的关系,亚尔斯的掌心淌出了不少汗水,不过他能感觉到已经没必要继续束缚了。</p>

<p>而在亚尔斯的正前方,被蓝色火焰缠身的【洛佐加卢古】,则是阖上了嗜血野兽般的眼睛,痛苦地用双手捂着脸庞。为了摆脱身上的火焰,魔物脚步踉跄地向后退去——但是就连这样的动作都已经无法完成了。</p>

<p>蓝色火焰在顷刻之间,便像是毒蛇一般缠绕住魔物的身体。</p>

<p>「没有用的哟。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逃离这道火焰的燃烧。」</p>

<p>正如蕾蒂所言,这项魔法是以铭刻上去的佚失之咒为起火点。说得浅显易懂一点,就是魔物的身体会被拿去作为燃烧的薪柴。而在六团鬼火尚未用尽前,这道蓝色火焰绝对不会消失不见。</p>

<p>「四……五……」</p>

<p>只见一道火柱直冲天际,受到加热的空</p><p>气吸引周围的气流,很快就变成了强烈的暴风。</p>

<p>魔物的庞然身躯开始沸腾融解,逐渐染上一片赤红之色。</p>

<p>它的两条手臂已经无力地垂了下来,并且在逐渐碳化的过程中,随着汹涌翻腾的火焰凋零剥落。但是那些碳化的碎屑甚至没有机会到达地面,因为它们在落到地上以前,就已经化为尘埃,接二连三地消失无踪。</p>

<p>不久之后,魔物失去生气的眼窝也窜出了蓝色的火焰。</p>

<p>最后做了个深呼吸的蕾蒂,松开了合在胸前的手掌,像是要送上致命一击地扬起一条手臂。</p>

<p>「呼~……六!」</p>

<p>一道更加凶猛的蓝色火焰包裹住了【洛佐加卢古】的全身。从内侧燃烧起来的魔物,仿佛断线的人偶一般,颓唐地跪倒在地。</p>

<p>【洛佐加卢古】的两条手臂都已经燃烧殆尽,几乎不留半点痕迹。膝盖猛然跪倒所带来的冲击,让它烧焦的身体各处,宛如枯叶般凋零飘落。</p>

<p>不过S级魔物的坚韧外壳,似乎让它在外表上勉强保留住了原形。</p>

<p>「干掉它了吧!?」</p>

<p>几颗晶莹剔透的汗水,顺着蕾蒂纤细的下巴滴落下来。</p>

<p>蕾蒂会如此疲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迦具土】的发动条件十分严苛,但在最高阶魔法里有着数一数二的威力,因此魔力消耗也相应地非常惊人。</p>

<p>若是单就威力而言,甚至已经足以匹敌【极致级魔法】了。</p>

<p>毕竟作为发动的前置准备,必须直接碰触对手的身体,并且铭刻上复杂的魔法式。不仅完全不能浪费无谓的魔力,而且在魔法发动期间,几乎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p>

<p>「这可不好说……你先退到后面休息吧,换你们两个到前面来。」</p>

<p>「不好意思哟。不过它都被烧成那样了,再怎么说都已经死透了吧?」</p>

<p>「但愿如此……只是这头魔物实在太过异常,我也很难做出判断。」</p>

<p>「辛苦你了,队长。善后工作就交给我们吧。」</p>

<p>没等亚尔斯把话说完,沙吉库和穆杰路便已经走上前了。</p>

<p>穆杰路重新举好拐棍;沙吉库也跟着轻轻互碰了一下护手,接着一脸「真受不了你」地开玩笑道:</p>

<p>「队长,不是我要抱怨,您在使出这招之前,好歹也先跟我们说一声嘛。」</p>

<p>「你们不是也很清楚这招的火焰不会波及到其他人吗?」</p>

<p>「我们当然晓得!可是就算火焰不会延烧到我们身上,在这种距离之下,光是高温热气就足以把人烧伤了。单凭魔力操作就把高温热气隔绝在外,这种事对我们来说门槛太高了啊。」</p>

<p>如果把沙吉库的这番抱怨视为学艺不精,那未免太过苛刻了。毕竟大多数魔法师在排定训练优先顺序时,都不会把魔力操作的相关技巧作为训练首选。因此其他魔法师在魔力操作的本领上,自然远远不如最顶尖的无双魔法师。</p>

<p>「的确是我不对呢。因为我也很久没用这招了,所以完全忘记这回事了,哈哈哈。」</p>

<p>沙吉库和穆杰路没好气地看向蕾蒂,但很快就放弃似地耸了耸肩。</p>

<p>「幸好没有人因此受伤,请您赶快退到后面休息吧。」</p>

<p>沙吉库用大拇指比了比身后说道。就在蕾蒂一边用袖子擦着汗水,一边正准备迈开脚步时——</p>

<p>「亚尔斯大人!!还没有结束!」</p>

<p>琳涅紧张的高呼声,让原本放松下来的氛围顿时凝固。</p>

<p>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脸上,缓缓看向【洛佐加卢古】烧成焦黑的身体。蕾蒂也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僵硬地定在原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没错,被烧成那副德性的【洛佐加卢古】,不可能还有活动的能力。</p>

<p>那是一副完全被烧成灰烬的身体。纵使是强韧如魔物,这样的身体应该也已经无法作为魔力的容器。没错,那应该是再过不久就会回归尘土的「魔物残骸」。</p>

<p>然而在场的所有人,确实都捕捉到了那个不可思议的现象。</p>

<p>尽管脑袋拒绝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僵直了起来。</p>

<p>理论上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洛佐加卢古】的身体……居然摇摇晃晃地动了。与此同时,四条由寒冰构成的手臂,从它身体的边缘冒了出来。众人连惊讶都来不及,四条手臂的前端就已经各自长出狰狞的龙头,犹如蛟龙出海般朝亚尔斯等人袭击过去。</p>

<p>「阿尔小弟!!那是吉黎妲小姐的【冰蛟】!」</p>

<p>「啧!」</p>

<p>其中两颗龙头直接冲向了站在最前面的亚尔斯;另外两颗龙头则是向外兜了一圈,朝着代替蕾蒂担任前卫的沙吉库和穆杰路而去。</p>

<p>那些龙头在逼近过来的期间也不断膨胀,很快就成长到足以将人一口吞下的大小。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坚冰声,两颗龙头瞬间从亚尔斯的头顶咬了下去。</p>

<p>周围顿时一片尘土飞扬。两条冰龙一边互相碰撞着身体,一边凿穿地面,将地上的尘土掀得漫天飞舞。然而,龙头本身所散发的强烈冷气,甚至立刻冻结了扬起的尘土,将它们化为无数的冰之结晶。</p>

<p>虽然亚尔斯马上就向后飞退躲过攻击,可是狂暴的冰龙仍然对他穷追不舍,并且冻结了途经的一切。</p>

<p>亚尔斯在向后退去的同时,挥舞手臂拉出了AWR的锁炼。在找到要找的那个锁环后,他一口气注入魔力。</p>

<p>两条冰龙在追击亚尔斯的途中,逐渐将身体缠绕成螺旋状。变得更加粗壮的冰龙,就这样在亚尔斯眼前张开大嘴。</p>

<p>就在下一秒钟,地面陡然耸立起好几道岩壁,在亚尔斯和冰龙之间筑起了防壁。可是正如亚尔斯所预想的,面对魔法级别完全不是同一个层次的【冰蛟】,这些岩壁甚至无法发挥拖延时间的效果。丝毫没有减慢速度的冰龙,轻而易举地撞碎了瞬间就被冻结的岩壁,继续朝着亚尔斯冲过去。</p>

<p>【冰蛟】不愧是吉黎妲的得意魔法,而且还是位列最高阶魔法的级别,因此这项魔法完全具有压倒性的力量。只是【洛佐加卢古】不仅没有丧失活动能力,同时还能施展出这种程度的魔法,毋庸置疑是个极度危险的存在。</p>

<p>而且相较于先前现学现卖的【绯红一瞬】和【永冻结界】,眼前的【冰蛟】可不是什么劣化版本,而是近乎忠实再现的完美版本。更别说【洛佐加卢古】是在同一时间施展出四道如此规模的魔法。</p>

<p>(这是只有魔物才能办到的完美魔法……在构成强度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呢。)</p>

<p>亚尔斯非但没有感到焦急,脸上甚至露出了极为自然的微笑。此刻逼近他眼前的,是魔法原本应有样貌的理想具现,可说是人类不可能抵达的完美境界。因此他甚至感受到了一种纯粹之美。</p>

<p>与此同时,亚尔斯的斗志和兴奋也更加高涨,只见他用力扯动锁炼,以惊人的速度挥出了手中的【宵雾】。自剑身延伸而出的不是魔力刀之类的东西,而是一道带着细微振动的无形波动。</p>

<p>目睹这一幕的人,大概都会怀疑是自己眼睛的错觉吧。诞生自最高阶魔法的冰龙,居然像纸张一样被轻易切成两段。</p>

<p>而且切断的方式明显相当异常。因为冰龙的周围——也就是空间本身出现了断层般的落差。</p>

<p>然而,如此凶恶的【冰蛟】身体,就这样「劈哩啪啦」地碎裂开来,仿佛是在证明这既非幻术亦非错觉一样。</p>

<p>在满天飘落的魔力残渣之中,只剩下亚尔斯独自伫立的身影。</p>

<p>可是,这也只是暂时告一段落而已。</p>

<p>「你们不要紧吧?」</p>

<p>亚尔斯转向沙吉库和穆杰路的方向,向两人出声询问道。因为虽然有两条【冰蛟】被自己所斩杀,但是亚尔斯也用眼角余光注意到其他两条【冰蛟】袭向沙吉库和穆杰路的画面了。他能看出两人的伤势不算太过严重,不过穆杰路似乎被【冰蛟】打个措手不及。</p>

<p>「非常抱歉,亚尔斯大人。在下太大意了。」</p>

<p>穆杰路捂着腹部的出血处,呼吸粗重地说道。</p>

<p>「是我的判断有误。」亚尔斯遗憾地咂嘴说道。在刚才那种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正面迎击完美版本的最高阶魔法,已经超出了沙吉库和穆杰路实力所能应付的范畴。由两人代替蕾蒂担任前卫的决定,反而害他们吃了大亏。或许应该要求两人全力回避才对。</p>

<p>「哈哈,你可真是不争气呢,穆杰路。」</p>

<p>虽然沙吉库这么开着玩笑,但是他本人也因为【冰蛟】的奇袭而遍体鳞伤。只见他全身上下流着鲜血,双手和双脚,以及胸口和</p><p>脸孔等部位都能看到冻伤。</p>

<p>根据沙吉库本人所言,他是用了【身体强制强化】和各种攻击魔法,直接以肉身从正面挡下了【冰蛟】。尽管他试图直接撕开【冰蛟】的大嘴,但是最后以失败告终。穆杰路一脸愕然地说道:</p>

<p>「你自己才是身受重伤吧?我看你的手和脚都不行了吧?」</p>

<p>「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好嘛!」</p>

<p>除了【身体强制强化】的副作用以外,和【冰蛟】正面肉搏的伤害似乎颇为严重。</p>

<p>无论如何,众人将目光转回发动如此强大魔法的【洛佐加卢古】身上。</p>

<p>只见魔物保持着跪地颓倒的姿势,像是一块巨大焦炭动也不动……尽管如此,它还是没有像魔核遭到破坏的魔物那样,就此彻底回归尘土。不仅琳涅还能继续探测到魔力反应,而且刚才还发生了使出魔法的异常事态。</p>

<p>可是【洛佐加卢古】如果有任何动静的话,亚尔斯也绝对不可能看漏。</p>

<p>(到底是怎么回事……)</p>

<p>满脑子都是这种疑惑的亚尔斯,没功夫沉浸在胜利的余韵之中。因为在重新仔细检视后,他非常肯定【洛佐加卢古】已经完全停止了活动。不管魔核藏在庞然身躯的哪个地方,蕾蒂的【迦具土】应该都已经将魔核彻底烧个精光了。</p>

<p>虽然只有少量而已,不过构成魔物身体的魔力开始化为残渣。逐渐变成灰烬的魔力残渣,就这样随风飘散而去。无论任谁来看,都会认为【洛佐加卢古】已经死透了,毕竟就连肉体都开始崩解了……可是,死去的魔物是不可能构筑出魔法的。</p>

<p>如此说来,琳涅所侦测到的东西,就不是魔物的活动征兆,而是不知为何还残留于魔物体内的巨大魔力吧。可是魔物身上明明没有流泄出能够观察到的魔力。</p>

<p>从这些现象推导出来的答案……亚尔斯在做出结论以前,就从琳涅的苍白表情领悟到了真相,于是将已到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那头魔物毫无疑问还未死去——正当亚尔斯如此确信的瞬间,他的眼角余光也捕捉到某个东西在蠢蠢欲动。</p>

<p>「你们两个都退到后面专心治疗!」</p>

<p>马上就察觉到异变的亚尔斯,立刻向沙吉库和穆杰路下达后退的指示。而从魔物死后开始的风化进程,也在胴体部位还剩一半以上时停了下来。</p>

<p>咪唏!咪唏咪唏……啵扣!——只听【洛佐加卢古】的身体传出一阵奇怪的声响。那道声音发自魔物异常隆起的腹部位置。紧接着,炭化的外皮冒出了龟裂的裂痕,并且转眼就像蜘蛛网一样朝四面八方扩散开。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鬼祟地蠕动着……很快地,外皮的一部分便崩塌开来,剥落的碎片落到地面上,扬起一阵煤灰。</p>

<p>亚尔斯等人就这么看着【洛佐加卢古】的外壳从内侧崩裂开,某种异形的雏鸟正要从灰色的蛋里爬出。</p>

<p>这实在是一幅诡异至极的光景。在场众人全都只能动也不动地紧盯着这一幕。最后就在魔物的外壳出现明显崩裂时,可以从那道裂缝窥探到里头的东西……不,或许亚尔斯等人才是「被窥探」的一方,出现在裂缝内部的光点,俨然就是一双不祥的眼睛。</p>

<p>现场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那个东西,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了下来。</p>

<p>「怎么可能——!!骗人的吧!」</p>

<p>蕾蒂不由自主地如此咕哝道,并且惊讶得向后退了一步。</p>

<p>此刻在【洛佐加卢古】崩塌变形的腹部位置,已经清晰地显露出一头怪异生物的身影。那头不明的异形生物,似乎正在比阴影和黑暗都更加漆黑空洞的壳里窥探着外头。在直到方才都还是【洛佐加卢古】的虚无之卵中,有一对白色光点在摇摆不定,宛如一双混浊的眼睛。</p>

<p>在那之后——</p>

<p>「唔咈咈咈咈……」</p>

<p>一道高频的振动声响遍周遭,震撼着亚尔斯等人的五脏六腑。与其说是发自喉咙,听起来更像是来自身上的某种特殊膜状器官。</p>

<p>穆杰路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子,差点把手中的拐棍型AWR掉到地上。</p>

<p>「这是在开玩笑吧?那、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啊——」</p>

<p>「这下子不妙了哟……琳涅小……」</p>

<p>背上满是冷汗的蕾蒂,转头看向身为探查魔法师的琳涅,想从她那里弄清楚魔物的级别。</p>

<p>「不、不……不要啊!骗人骗人骗人……唔噗……哈哈哈……呜……」</p>

<p>然而,琳涅原本晶莹剔透的肌肤,已经变得像是尸体一样惨白,脸上完全看不到任何血色。似乎陷入过度换气状态的她,整个人已是气若游丝,同时还一副恶心想吐的模样。就连眼睛也变得呆滞无神,目光一片恍惚迷茫。</p>

<p>只要看到琳涅的反应,任何人都能直觉地意识到,潜伏在【洛佐加卢古】体内——又或者说是拟态为【洛佐加卢古】——的生物,正是【恶食】本人。</p>

<p>正因为琳涅善于察觉蛛丝马迹的些微魔力,所以她大概直接感受到了敌我的力量差距,以及这头魔物的魔力有多么异质。对琳涅来说,吞噬了数百名魔法师的【恶食】,无异于泰山压顶般的沉重压力,直接冲击着她的纤细神经。</p>

<p>看着琳涅的狼狈模样,蕾蒂自责地咬紧了嘴唇。自己居然以为那种程度的攻击就能够摆平敌人,自顾自地得意忘形了……</p>

<p>「阿尔小……队长……」</p>

<p>蕾蒂神色肃穆地开口说道。在她的表情里头,可以看到无双魔法师置生死于度外的决心。接下来所采取的行动,恐怕得赌上自己……不,在场所有人的性命了。在蕾蒂的眼神之中,明确地透露出了这样的觉悟。</p>

<p>「嗯,不会有错,那家伙是毋庸置疑的SS级别魔物。」</p>

<p>甚至连肌肤都能直接感受到的压力,以及令人作呕的扭曲魔力。眼前的魔物有着压倒性的异样存在感,明显有别于过去所歼灭的任何魔物,让亚尔斯的内心躁动了起来。</p>

<p>「可是……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光凭我们几个,根本没有办法应付那样的对手哟!」</p>

<p>「在、在下也赞成蕾蒂队长的意见。或者该说,这种等级的魔物,已经不是单一国家能独自解决的了……」</p>

<p>「喂喂喂……穆杰路,你在亚尔斯大人面前说这什么蠢话。能下决定的人并不是我们吧?」</p>

<p>沙吉库毫不客气地从旁插嘴,打断了穆杰路的软弱发言,只是他的声音同样也在颤抖。不过,穆杰路的意见是正确的……单是聚集一国的精锐魔法师,根本不可能应付得了这样的对手。但是,事情已经不是这种层次的问题。接下来要采取什么行动,亚尔斯早就心意已决。因为其他选项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p>

<p>就在众人惊慌失措的期间,【洛佐加卢古】身上的空洞变得愈来愈大,三根滑溜的手指攀住了洞口边缘,像是要把洞口弄得更大。</p>

<p>「如果要撤退的话,就只能趁现在……我、我们会尽可能地争取时间……」</p>

<p>穆杰路竭尽全力打起精神,但是亚尔斯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宛如要催促恍神的亚尔斯做出决定,穆杰路再次孱弱地开口说道:</p>

<p>「亚、亚尔斯大人!!」</p>

<p>就连现役首席也被这种异常事态给吓傻了吗?——穆杰路忍不住探头窥伺亚尔斯的表情,结果他立刻被吓得脸色一片苍白。</p>

<p>「——!!」</p>

<p>那是一双狰狞凶恶的眼睛,是丝毫感受不到怯意的狩猎者之眼,仿佛在等待猎物自己从巢穴里探出头来。在亚尔斯的表情里,甚至还可以看到一抹微笑。</p>

<p>「阿尔小弟?」</p>

<p>蕾蒂也语气困惑地轻声问道。</p>

<p>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亚尔斯,总算把注意力转回部下们的身上。</p>

<p>「是呢,你们就先撤退吧。」</p>

<p>「「「——————!!」」」</p>

<p>「亚尔斯大人,您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您打算一个人对付这头魔物!?」</p>

<p>「那还用说。毕竟SS级别的魔物,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上的。再也没有比这更适合我使出全力的对手了吧。」</p>

<p>亚尔斯的脸上甚至流露出满足的神情,像是要掩饰似地收了收下巴。他的嘴角已经扬起一抹无畏的笑容,同时眼睛也散发着兴致勃勃的光芒,宛如发现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p>

<p>在某些人的眼里看来,或许会觉得亚尔斯的反应已经不能叫脱离常轨,而是脑袋出了问题。</p>

<p>「虽说是任务所需,但如果不偶尔和这种像样的对手打上一场,作为魔法师的本领也会退步吧?而且这可是我第</p><p>一次遇上的魔物种类。虽然不清楚究竟是寄生还是拟态,不过这家伙之所以一直潜伏在【洛佐加卢古】体内,与其说是吸引猎物的卑劣陷阱,不如说是在等待更加强大的猎物也说不定。」</p>

<p>在亚尔斯的表情里头,甚至有种谜底终于解开的喜悦之情。魔力量和容器之间的不搭嘎,以及魔物施展魔法时的莫名延迟……所有的不对劲和疑惑的解答,此刻全都伴随着明确的理由,直接展示在自己眼前。</p>

<p>「我们若是选择逃跑,那家伙毫无疑问会紧追过来。在被追击的情况下,人员的伤亡状况会比原先预估的更加严重。毕竟对手可是『这种玩意儿』呐。」</p>

<p>「阿尔小弟有办法打倒它是吗?」</p>

<p>「不好说呢。不过,感觉至少不会输吧。」</p>

<p>「——————!!可是,亚尔斯大人,这样做风险太高了!而且对手的强度还是未知数……」</p>

<p>穆杰路试图据理力争,但是沙吉库把手按到他的肩膀上,向好友轻轻摇了摇头。</p>

<p>紧接着,沙吉库向前踏出了一大步,摆出两脚与肩同宽、双手背至腰后的标准站姿。这副充满军人威严的肃穆模样,和沙吉库先前给人的印象大不相同,他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打算向亚尔斯提出建言。</p>

<p>看到沙吉库郑重其事的样子,亚尔斯也姑且仔细聆听他的意见。</p>

<p>「亚尔斯大人,我们都自认是足以代表亚鲁法的魔法师。因此随侍在蕾蒂队长和您的身旁,竭尽所能地为你们两位效劳,就是我们生平最大的愿望。虽然我们也很清楚自己力有未逮,但是抛下亚尔斯大人单独撤退这种事情,我们是绝对做不出来的。」</p>

<p>即使是无法隐藏动摇的穆杰路,听到这里也醒悟了过来。身为部下的自己,不该自作聪明地设想各种状况,而是要相信指挥官做出的判断,这才是军人应有的风范。站在眼前的这位好友,可说是真正贯彻了士兵的职责。</p>

<p>(没想到会被这家伙赶在前头啊。)</p>

<p>穆杰路不禁自嘲地苦笑了一下,随即也跟着站到沙吉库身旁,正襟肃容地摆出最正式的敬礼姿势,像是完全忘记了强大魔物的存在。</p>

<p>「亚尔斯大人,请原谅在下刚才的胡言乱语。我的想法和沙吉库相同……而且我相信在场的所有队员,都抱持着同样的想法。」</p>

<p>其他队员也仿效两人的动作,接二连三地点头同意。「男人就是这样……真是一群傻瓜。」看着这一幕的蕾蒂,忍不住嘟囔了这么一句,旋即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p>

<p>接着,蕾蒂再次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朝着众人喊话道:</p>

<p>「很好!横竖都要干的话,就算同归于尽,也要把那家伙解决掉哟!你们听明白了吗!?」</p>

<p>就在蕾蒂如此激励士气大振的队员的下一秒钟……</p>

<p>「喂!你们要热血沸腾我是管不着,但是可别给我胡乱插手啊。」</p>

<p>「欸?」</p>

<p>亚尔斯这句毫不客气的打脸,立刻给高涨的气氛浇了盆冷水。蕾蒂顿时歪着头僵在原地;沙吉库和穆杰路也露出摸不着头脑的表情。</p>

<p>「……也罢,看在你们心意的份上,我就特别允许你们在旁边观战吧。」</p>

<p>亚尔斯朝着三人无畏地笑了一下,接着继续开口说道:</p>

<p>「我为何一直以来都是选择单打独斗——你们都不知道其中的理由吧?你们就在旁边好好观战,直接亲眼确认原因是什么吧。」</p>

<p>在说话的同时,亚尔斯扬起手来,指着离这里有段距离、仿佛陡峭岩山的矿床山顶。</p>

<p>若是那个位置,应该不太会受到战火波及。虽然对魔物来说是相当显眼的目标,但是亚尔斯有自信不让敌人对他们出手。</p>

<p>再加上【恶食】似乎是在等待足以匹配自己的猎物,除了拥有庞大魔力量的亚尔斯以外,它应该不会被其他人吸引注意力。</p>

<p>「好啦,你们赶快过去吧。那家伙马上要爬出来啰。就让我好好见识一下——至今仍然恶名昭彰的SS级别威胁,究竟有多么了不得!」</p>

<p>就在不甘不愿地接受亚尔斯命令的队员,保持着警戒向后退去时——</p>

<p>「咈咈咈咈……」</p>

<p>伴随着缓缓流淌到地上的黏液,【恶食】从狭窄的洞口伸出脚来,一口气弄碎了摇摇欲坠的外壳,终于显露出它的全貌。</p>

<p>在伸出手臂之后,【恶食】像是在确认动作,将四根手指的指尖轻触在一起。</p>

<p>只见它全身上下都是漆黑光滑的外皮。因为体长只有三公尺,所以个头并不算大,不过后头长有分岔成两条的尾巴,在尾巴的前端还各有一张极具怪物风格的血盆大嘴。</p>

<p>整张脸孔扁平单调,表面包覆着一层黏液的薄膜,闪闪发亮地反射着光芒。反射的光芒点亮了貌似眼窝的凹洞,看起来就像是眼睛一样。一张巨大的嘴巴几乎横跨了整张脸庞,而且周围似乎也有表情肌肉存在,上扬的嘴角隐隐有股人类嘲弄笑容的味道。从头上冒出来的变形犄角,则是朝着后方伸展而去。</p>

<p>整体给人的印象,就像是眼睛退化、头上长角的异形爬虫类。</p>

<p>尽管外表十分诡异,但是整体造型有种机能之美,甚至称得上流丽洗练。就连亚尔斯也从未见过完成度如此之高的魔物进化型态 。</p>

<p>与此同时,见识过无数魔物的亚尔斯,脑海中也再次浮现过去就有的某种想法。</p>

<p>那就是在人类的历史上,以传说或神话形式流传下来的幻想生物或虚构生物,它们的外形或许就是源自魔物也说不定。</p>

<p>魔物在吞噬人类时,那些被吸收进去的魔力资讯,也包含着受害者的记忆。因此就有了「正因为魔物吸收了人类的记忆,所以在进化变形之后,才会出现各种类似幻想生物的造型」的假说出现。</p>

<p>另一方面,也有人认为在魔物大规模出现、从而被人类普遍认识以前,其实它们早在太古时期就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p>

<p>例如世人口耳相传的恶魔和天使、诸神和精灵等超自然存在,这些东西当然都不是现实的存在。但是也有人据此主张,或许是古人透过自己的方式,诠释自古以来便存在的魔物特性及外表,才会有这样的神话传说流传下来。</p>

<p>然而,这样的猜想毕竟太过牵强附会,因此在学者之间大多是倾向支持前一种说法。</p>

<p>只是在宗教人士里,有极少数的异端分子采用了后一种说法。如此一来,「魔物是比人类更加历史悠久的高等存在」的主张,就得到了合情合理的解释。事实上,在魔物开始蜂涌而出的历史混乱时期里,甚至有不少人主张魔物是真正的神明降世,主动选择被魔物吞食,或者向魔物献上活人作为祭品。</p>

<p>即使到了今天,还是有一小部分类似邪教的宗教团体,将魔物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但是他们的活动基本上都遭到国家禁止和镇压。</p>

<p>如果让亚尔斯来说,这些主张根本是不值一哂的胡说八道。</p>

<p>在这个绝望的世界里,面对超越人类智慧的存在所带来的无尽破坏,人们会渴望在这样的浩劫之中找到某种救赎,亚尔斯并非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心情。但假如魔物真是降世拯救人类的神明,它们又为何会将人类作为盘中飧?只要想到在前线和魔物浴血奋战,从而凄惨殒命的魔法师们之身影,以及这些英雄背后,他们的家人之悲伤;这种只会带来痛苦又从不拯救任何事物的神明,根本没有价值,更别说是对魔物顶礼膜拜了。亚尔斯打心底对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说到底,这种崇拜魔物的想法,本身就是在亵渎为了人类奋战至死的魔法师灵魂。</p>

<p>亚尔斯再次重新审视起【恶食】的全身,尽管它的造型确实有种恶魔般的美感,但终究还是给人挥之不去的异形怪物感。</p>

<p>(嘿,这家伙既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有办法掌握住我的位置吗?)</p>

<p>亚尔斯一把脱下大衣,一口气释放出了魔力。宛如狂风暴雨般的魔力奔流,让魔物陡然出现反应,亚尔斯则是一脸挑衅地斜睨着它。</p>

<p>【恶食】登时欣喜若狂地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直至喉咙深处的无数排牙齿。</p>

<p>与此同时,它的姿势也切换成了身体前屈的四足步行姿势,两条分岔的尾巴也高高地竖了起来,漫无目的地在空中甩来甩去。</p>

<p>【恶食】的整颗脑袋几乎要贴到地面,从它嘴中淌出的黏稠唾液就这样直接流到地上。</p>

<p>就在亚尔斯缓缓摆好迎击对手架势的瞬间……</p><p>【恶食】突如其来地展开冲刺。</p>

<p>只见【恶食】一脚踩陷地面,掀起了漫天的土块和小石子,在电光石火之间缩短距离。可是它的目标并不是亚尔斯。</p>

<p>也不晓得【恶食】是怎么察觉到的,位于它冲锋的直线路径上的,是亚尔斯身后正准备撤退到矿床山顶避难的其他队员。</p>

<p>亚尔斯原本以为魔力最为充沛精良的自己,会成为【恶食】最优先的目标,但是【恶食】野兽般的狩猎本能,似乎让它不由自主地追逐起逃走的猎物。</p>

<p>为了阻止【恶食】前进,亚尔斯立刻将锁炼延伸出去。【恶食】像是早已预料到他会使出这么一招,朝着近旁的巨木跳了过去,直接踩着树干再次展开跳跃。亚尔斯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它离开,当下便重新握好拉回手边的AWR,准备在魔物落地的那一瞬间展开狙击,但是……</p>

<p>「——!!」</p>

<p>就在亚尔斯握住【宵雾】的黑色剑刃,迅雷不及掩耳地挡在魔物跳跃方向上时……</p>

<p>完全就是在眨眼之间,就连亚尔斯都没能察觉到是怎么回事,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道人影居然是琳涅。她明明位于撤退用的戴尔塔阵形最后方,而且应该已经移动到相当远的位置了。</p>

<p>眼看顺势挥舞而出的【宵雾】,马上就要刺穿琳涅的纤脖,但是在剑刃触及她的白皙肌肤以前,亚尔斯硬生生地煞住了这一剑。</p>

<p>究竟发生了什么事?</p>

<p>即使琳涅本人也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张梨花带雨的表情,如实地表现出了她正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p>

<p>就在下一秒钟,魔物已经逼近到亚尔斯和琳涅面前,张开血盆大口撕咬了过来。</p>

<p>那是一张满是骇人利齿的嘴巴,仿佛直接通往地狱的深处。这样的大嘴要嚼碎一两个人类,根本是易如反掌的事情。</p>

<p>「该死!!」</p>

<p>亚尔斯千钧一发地避过那张血盆大口,同时察觉到了从【恶食】的表皮迸发出来的魔力残渣,顿时明白了琳涅身上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p>

<p>——空间掌握魔法。这是亚尔斯最为拿手的魔法,能够干涉物体的存在和位能以及座标轴。</p>

<p>(这家伙为什么会用【两点间情报相互移转《shuffle》】啊!)</p>

<p>不,正确来说,【恶食】使出的魔法是更加高端的版本。它并不是将两个物体的座标情报、重量及位能进行相互替换,而是直接透过空间移动把琳涅整个人强行传了过来。</p>

<p>尽管亚尔斯感到惊愕不已,但是考虑到魔物原本就比人类擅长魔法的天生优势,他很快就从紊乱的情绪中恢复。</p>

<p>与此同时,亚尔斯也察觉到了【恶食】为何不在他身上施展这招的理由,于是立刻想出了应对的方法。没错,即使是高端的空间掌握魔法,也一样无法干涉亚尔斯的座标情报,因为他本人的强大魔力,将自身的存在固定在空间之中。因此【恶食】才会把目标对准了琳涅,毕竟琳涅不曾受过战斗魔法师的专门训练。</p>

<p>就在亚尔斯的脑袋闪过无数念头的同时,他的身体也自动自发地动了起来,自行采取了最佳的应对措施。</p>

<p>下一个瞬间,只见亚尔斯的手臂一闪,【宵雾】的黑色剑身已经破风扬起。</p>

<p>「【次元断层《dimension thrust》】」</p>

<p>亚尔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先前劈开【冰蛟】的魔法,奋力挥出手中的AWR。这一剑劈开的不是【恶食】,而是亚尔斯眼前的空间。</p>

<p>沿着剑刃划过的轨迹,空间本身出现了一道线条,将景色分割成了两半,看起来就像是错位的断层一样。【恶食】似乎本能地察觉到了这道裂缝有多么危险,在即将碰触到裂缝的前一刻,把两条尾巴钉入地面煞住了身体,随即朝旁边飞退而去。</p>

<p>这道空间的裂缝很快就被弭平修复,前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不过用来阻止【恶食】的急袭已经非常足够。</p>

<p>就在这一瞬间的空隙里。</p>

<p>饱受惊吓的琳涅看到亚尔斯重新握好AWR,并将手中的剑刃高高举起。周围没有任何前兆地卷起激荡的气流,空中冒出了无数由魔力创造出来的剑刃。</p>

<p>与此同时,仿佛是在琳涅耳边呢喃似地,亚尔斯宣读出魔法的名称:</p>

<p>「【胧飞燕】」</p>

<p>由魔力构成的近百道剑刃,一齐将刀尖转向朝旁边退去的【恶食】,旋即拖曳着魔力的光芒,接二连三地发射出去。</p>

<p>持续不断的剑刃风暴,化为一道又一道的锐利光芒,毫不留情地倾注在【恶食】身上。看着这幅像是有无数小型流星砸落在同一处的光景,琳涅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同时感觉到亚尔斯搂着自己腰部的手臂猛然收紧了一下。</p>

<p>「咿!?」</p>

<p>在闪光的暴雨过后,无数剑刃发出的清脆摩擦声这才传了过来。在这样的背景音中,亚尔斯轻轻地把琳涅放下去,并且松开了搂住她腰肢的那只手。</p>

<p>「抱歉,我完全没料到【恶食】能使出【两点间情报相互移转】。」</p>

<p>「谢、谢谢您救了我……」</p>

<p>「考虑到座标指定的问题,只要尽可能地远离这家伙的视野范围,它应该就没办法使出这招了。虽说不需要太过提心吊胆,但是请你向其他队员转达:在和【恶食】拉开距离以前,记得随时保持魔力释出,有意识地将自身的存在固定于空间之中。只要持续透过魔力改写位置情报,应该多少能够对抗【恶食】的这项魔法。」</p>

<p>「我、我明白了。」</p>

<p>「好了,你赶紧离开这里吧!」</p>

<p>琳涅再次向亚尔斯微微颔首,随即拔腿朝着矿床的方向飞奔而去。尽管她本人也觉得非常窝囊,可是琳涅非常清楚,在这种高阶魔法漫天飞舞的激烈战斗中,她根本帮不上忙。一个弄得不好,还会像刚才那样被【恶食】玩弄于股掌之间,完全就是拖油瓶。</p>

<p>亚尔斯背对这样的琳涅,再次转向了【恶食】的方向。</p>

<p>发足狂奔起来的琳涅,马上不安地转过头看了亚尔斯一眼。就在这个时候,另一道人影也迅速来到了她的身旁,他正是前来搜寻琳涅踪迹的穆杰路。</p>

<p>脸上表情如释重负的穆杰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向琳涅说道:</p>

<p>「琳涅小姐,往这边走!」</p>

<p>穆杰路像是要护住琳涅似地紧跟在后头,在两人快跑撤退的过程中,不断为自己照顾不周道歉;琳涅则是摇头表示不是他的问题,并且简短地说明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p>

<p>透过现场残留下来的些微魔力残渣,其他队员察觉到琳涅的消失是某种魔法的作用,于是便分头寻找她的踪迹。而顺道前来向亚尔斯报告此事的穆杰路,就这么幸运地发现了琳涅的踪影。</p>

<p>穆杰路从琳涅口中听到【恶食】能够施展如此可怕的魔法,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在见识到【恶食】深不可测的实力之后,相比于自己也有可能沦为这项魔法牺牲者的恐惧感,他更担心的是留下来对付那头怪物的亚尔斯。</p>

<p>仿佛是要宽慰穆杰路的不安,只听琳涅如此说道:</p>

<p>「没问题的。亚尔斯大人是最强的魔法师。假如连他都无法打败【恶食】,就代表人类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了。这样一来,人类的灭亡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因此为了让亚尔斯大人能够倾力一战,我们该做的就是在远处祈求见证他的胜利。」</p>

<p>「……!既然琳涅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这样吧……呃,失礼了,被我这种懦弱的家伙护送,想必也会害您感到很不安吧?请您忘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吧。」</p>

<p>「没有这种事情……不过既然你这么要求了,我就当作没听到吧。」</p>

<p>穆杰路行事向来谨慎小心,在面对每一场战斗时,都会冷静地评估敌我的战力差距,并且十分重视计算出来的结果。因此他会变得如此吞吞吐吐,说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探查魔法师的职责是正确地侦察敌人情报,并透过这些资讯引导队伍走向胜利,可是琳涅刚才的那番话,完全背离了这种角色定位。</p>

<p>即使是探查能力被誉为亚鲁法第一的琳涅,也完全无法预测亚尔斯和【恶食】的这一战会如何收场。穆杰路领悟到这一点,反而涌起一股豁然开朗的感觉。他们队伍的指挥官此刻身处的空间,已经化为人类的小聪明无法发挥作用的神圣领域。穆杰路决定要全心相信亚尔斯的力量,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够做</p><p>到的。</p>

<p>而如果真的到了最后关头,穆杰路也相信所有队员都会豁出性命,不管怎么样,都要给那头怪物一点颜色瞧瞧……</p>

<p>在那之后不久,琳涅和穆杰路便成功与蕾蒂等人会合。</p>

<p>以直线距离来说,矿床的位置并不算远。但是不时从背后传来的猛烈战斗动静和轰响,每每让两人感到不寒而栗。</p>

<p>「琳涅小姐,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总之我们尽快赶往矿床那里避难吧。」</p>

<p>琳涅闻言点了点头,老实地紧跟在蕾蒂身后,全力朝着最为远离战场的那个地方奔去。</p>

<p>巴鲁梅斯军在靠近矿床的这一带也留下了交战的痕迹,到处都可以看到断裂倒塌的树木或被削掉一大片的草皮,地面上满是怵目惊心的坑洞沟壑。</p>

<p>琳涅皱起眉头看着这幅异常的光景,向蕾蒂等人说明【恶食】的魔法和相应对策。</p>

<p>「原来如此……刚才那果然是【恶食】所施展的魔法……」</p>

<p>「是的。亚尔斯大人将这项魔法称作【两点间情报相互移转】。」</p>

<p>「这次是【两点间情报相互移转】啊?看来【恶食】所使用的魔法,果然没有特别限制在哪个系统上呢。或者该说,【恶食】也有可能根本不属于任何魔法系统……」</p>

<p>「蕾蒂队长,您在施展【迦具土】的时候,亚尔斯大人用来束缚【洛佐加卢古】的那项魔法,同样也是……」</p>

<p>穆杰路像是突然察觉到般说道。众人立刻就反应过来他想要表达什么。他们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那种束缚魔法的存在。</p>

<p>「蕾蒂大人,亚尔斯大人是魔法研究的最高权威。我听说转移门的相关原理,实际上也几乎都是亚尔斯大人确立起来的。」</p>

<p>「……的确是呢。如此说来,阿尔小弟本人也是不属于任何系统。欸~也就是所谓的『系统外』吧。」</p>

<p>「……」</p>

<p>琳涅不发一语地陷入了沉思,不过这种可能性可说相当地高。</p>

<p>亚尔斯方才在救助琳涅时,使出了【次元断层】的绝技。琳涅认为这项魔法同样也是不属于任何系统的魔法。劈开空间——虽然如此理解可能太过笼统,但是那个现象恐怕就是如肉眼所见的那样。只是,即使以最保守的方式估计,这项魔法的威力都无比惊人。毕竟就连【恶食】都不敢随便碰触那道断层;以完美状态发动的最高阶魔法【冰蛟】,在这项魔法的面前也被轻而易举地一刀两断。</p>

<p>「可是,就连这种系统外的魔法,【恶食】似乎也使得出来……即使集结全体魔法师的力量,或许也很难成功将它歼灭呢。虽然对阿尔小弟很不好意思,但是我们如果没把系统外和无系统的相关情报送回去,那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哟。」</p>

<p>琳涅对此也表示同意。纵使是过去无人知晓的概念,只要是基于魔法的运作原理,就存在着相应的对抗方式,就如亚尔斯教导众人如何抵御【两点间情报相互移转】一样。但若是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挑战【恶食】,就算是强大如无双魔法师,也很有可能避免不了惨遭秒杀的命运。</p>

<p>于是蕾蒂挑选了一名身手特别矫捷的队员,命令他单独行动,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巴鲁梅斯报告。</p>

<p>在【恶食】身上新发现的魔法,以及这种魔法带来的重大威胁,必须一五一十地报告给总督知道。然而,有别于蕾蒂所做出的判断,琳涅的思绪则是沉浸在另一件事情之中。</p>

<p>(只有亚尔斯大人能使用的系统……他总是单独执行任务的理由,以及必须隐匿的各种事项……虽然从以前开始就不断有人对此做出臆测,不过现在看来,这些猜测还真是虽不中亦不远矣。而且那恐怕是我们过去都不晓得的魔法系统。)</p>

<p>琳涅更进一步地联想到,人类目前所使用的魔法,其实是源自魔物身上的历史脉络。</p>

<p>(可是也只有一小部分的魔物,像是理所当然地掌握着魔法的力量。这是因为魔物原本才是魔法的主人。但这种无系统的力量,即使是魔物也无法轻易掌握。因此在五十年前的「灾厄」现世后,中间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级别的可怕魔物,说起来也是人类的一种幸运吧……)</p>

<p>每头魔物所能使用的魔法基本上是有限的,而能够弥补这种欠缺的,就是「捕食」的行为。在经由捕食吸收蕴含于魔力之中的资讯后,魔物有时会变得可以使出被捕食的魔法师所拥有的魔法。不过,这当然不是所有魔物都能够办到的事。</p>

<p>正因如此,魔物对人类来说永远是重大的威胁。</p>

<p>考虑到魔物捕食的吸收效果,在【恶食】过去所吞噬的魔法师里,或许也存在着无系统的使用者吧……</p>

<p>不,不可能有这种事情——琳涅立刻在内心否定自己的想法。毕竟从蕾蒂刚才的反应也可以得知,所谓的「无系统」,根本是人类尚未踏足的处女地。立于全体魔法师之上的无双魔法师都这么说了,那就绝对错不了。没错,无系统的使用者就只有亚尔斯一个人……</p>

<p>思及于此,琳涅猛然意识到一件事情。</p>

<p>(不对,这个问题也可以反过来思考。为什么亚尔斯大人能够施展人类至今未曾知晓、即使在魔物之中也只有最高阶存在会使用的魔法……?他纯粹只是以魔法研究者的身份,独自找出了通往无系统的方法吗?)</p>

<p>就在琳涅心念电转之际,亚尔斯和【恶食】引发的战斗余波,化为巨大的爆风从众人的背后席卷而来,顿时打断了她的思绪。</p>

<p>「可真是打得轰轰烈烈呢。」</p>

<p>蕾蒂一边飞扑过来护住琳涅,一边像只猫一样在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在确认琳涅平安无事后,她立刻踢着近旁的树干,找了根粗细合适的树枝站了上去。接着倏地把手掌挡在额头上,眼睛也跟着眯了起来。</p>

<p>蕾蒂之所以做出这个动作,并不是因为想要看得更远一点。刚才的爆炸气浪从她身上吹过之后,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细小颗粒。而那些东西是——</p>

<p>「咦!沙子?」</p>

<p>在蕾蒂所站树枝的遥远下方,琳涅同样轻抚着手背,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东西似地呢喃道。</p>

<p>那是极为细小的沙粒。照理说来,在这种地面富含水分、满是绿荫覆盖的森林里,不可能见到手感如此细滑松散的沙子。</p>

<p>琳涅很想发动魔眼确认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马上克制了这样的冲动。因为她觉得若是在这时候发动魔眼,有可能会干扰到亚尔斯的战斗集中力。</p>

<p>仿佛是要代替琳涅前去侦察,只见蕾蒂跳到更高的树木上,确认着后方的战况,随即惊叹地高呼了一声——听起来甚至有那么一点开心。</p>

<p>「那、那是什么鬼啊……哈哈,没想到居然能在外界看到沙丘啊!」</p>

<p>「您、您是说沙丘?」</p>

<p>「没错。阿尔小弟所在的那一带,已经变成一大片亮得刺眼的沙漠了哟。」</p>

<p>听到蕾蒂这句话,其他队员也跟着接二连三地站上高处,确认着那幅不可思议的光景。</p>

<p>「……!!那、那是【砂国世界《helheim》】啊!!」</p>

<p>穆杰路高声大叫。这种发疯似的惊叫声,实在不像平常冷静沉着的他会有的行为。</p>

<p>「你知道这项魔法哟?」</p>

<p>「恐怕就连《魔法大全》也没有收录这项魔法的完整版本,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附带一提,这项魔法的名称是有典故的,在我小时候母亲读给我听的童话故事里,我便听说过这个名字。根据传说所言,【砂国世界】是和创世神对立的魔人所创造出来的东西,因此能够透过它的力量自由操纵沙子。」</p>

<p>「我都快搞不清楚到底哪边才是怪物了……」</p>

<p>蕾蒂忍不住面露苦笑,紧接着沙吉库也跟着开口说道:</p>

<p>「蕾蒂队长!请您快看天空!这下子可不妙了。我们最好尽快赶到矿床那里!」</p>

<p>对此做出反应的蕾蒂,脸颊顿时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p>

<p>明明还是白天的这个时间,天色却不知何时变得阴暗起来,大批乌云开始汇聚于天空之中。而这很显然不是什么自然发生的现象。因为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不时在乌云里闪耀的那些雷电,是漆黑到完全无法以「闪光」来称呼的异质光芒。</p>

<p>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出现的乌云和黑雷,就这么在众人的头顶上闪烁不定,那毋庸置疑是某种强力魔法的产物。</p>

<p>除了一目了然的不祥氛围以外,身为雷系统使用者的沙吉库也发出</p><p>了警告,因此这肯定是某种威力惊人的魔法。沙吉库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平日的从容不迫,而是流露出了迫切的焦急之色。</p>

<p>「虽然那样的黑雷我是第一次见到,不过那应该是雷系统的最高阶魔法吧……?该不会是相当于雷霆八角位的魔法吧?」</p>

<p>听到琳涅的推测,沙吉库表示同意地说道:</p>

<p>「对,那肯定是雷霆八角位中威力最为惊人的【黑雷】。我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而且正确来说,【黑雷】的魔法分类其实是【极致级魔法】。」</p>

<p>仿佛是在佐证沙吉库的这番话,所有人都感到皮肤一阵发麻刺痛。就连相隔好一段距离的这里,空气中也开始隐隐带着电流。</p>

<p>「这样子确实是很不妙哟。接下来得直线冲向矿床那里才行了。」</p>

<p>在轰隆的雷声催促之下,众人脸上的焦急之色变得更加明显起来,同时竭尽所能地朝目的地奔去。</p>

<p>从远处望去,拔地而起的矿床山顶看起来并不怎么高耸,但在实际靠近确认后,就会发现这是一座陡峭的岩山。通往山顶的斜坡有着异常险峻的坡度,普通人光是要登上斜坡都得费上好一番功夫。</p>

<p>不过,在场队员全是身手不凡的魔法师精锐,凭借着些许的立足点,很快就扶摇直上地来到山顶。</p>

<p>虽然山顶的空间有些局促,但只要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还是能勉强容纳下整支队伍。</p>

<p>紧接着,没等蕾蒂发出指示,全体队员已经自动自发地架设起层层叠叠的障壁。</p>

<p>亲眼见识到刚才那项魔法的队员,都非常清楚必须张设障壁,因应即将到来的冲击。在众人合力之下,一道巨大的障壁笼罩住了陡峭突出的矿床山顶。</p>

<p>虽说在那片不祥乌云的面前,任何的防护措施都无法保证万无一失,但至少能够尽己所能地架设起多重障壁。</p>

<p>琳涅默默地注视着忙于架设障壁的其他队员。因为她的专攻项目是探查魔法,硬要插手帮忙,也只会给别人造成困扰。</p>

<p>「蕾蒂大人,您不一起架设障壁吗?」</p>

<p>注意到蕾蒂同样没有动作的琳涅,不由得这么开口问道。若是为了万无一失,蕾蒂这名无双魔法师所张设的障壁,应该是不可或缺的一环。</p>

<p>「哎~我对障壁系的防御魔法很不在行哟。」</p>

<p>「欸?」</p>

<p>蕾蒂找了块突起的岩石坐下,面露干笑地说道。只见她抬起手来,将郁闷地垂在脸前的三股麻花辫拨到背后,耸着肩膀向琳涅吐露:</p>

<p>「我话先说在前头,即使同为无双魔法师,但我希望你别拿我和阿尔小弟相提并论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阿尔小弟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地使出任何魔法。」</p>

<p>「啊!对、对不起。」</p>

<p>「没关系啦。我可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女人,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感到嫉妒。」</p>

<p>琳涅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有一个普遍的说法是,探查魔法师得花上大半辈子的时间,才有可能彻底掌握在外界侦察魔物的技术。作为相对的代价,探查魔法师几乎没有机会和精力修习攻击魔法。而这样的道理同样也适用于专精战斗的魔法师。</p>

<p>对普通的魔法师来说,在钻研魔法的道路上,这种取舍的选择就是如此重要。每个人必须根据自己的适性、魔力量,以及在队伍中的角色,找出成长潜力最大的系统、性质,以及魔法。在正常情况下,魔法师是在近乎无限的选项中做出抉择,从此专心致志地将其作为一生的追求。而在人类的有限生涯中,无论是所能得到的知识和经验也好,还是用来精进自己的时间也罢,全都不足以穷尽这条博大精深的道路。</p>

<p>琳涅本人在专攻的探查领域里,有着排行第二的探位,但如果单就作为魔法师的排名来说,她最多也就只有四位数排名而已。</p>

<p>想要穷究某个领域的奥秘,就意味着必须舍弃其他领域的东西。人生事实上就是一个不断做出选择的过程。琳涅甚至忘了这件天经地义的事情。</p>

<p>……将不可能化为可能、世上唯一无二的魔法师。因为在这次的任务里,琳涅一直和这种超出规格的存在一起行动,所以她会忘记这一点,或许也是很正常的。</p>

<p>将全副心力放在攻击魔法上的蕾蒂,在火系统的爆炎魔法上做到了臻于极致,从而坐上了无双魔法师的宝座。因此她在其他魔法的领域上不如二位数魔法师,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p>

<p>不,甚至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能够凭着单一领域的造诣坐上无双魔法师的宝座,这本身意味着蕾蒂有多么天赋异禀。而专属于蕾蒂的这支部队,就是为了弥补她其他方面的不足。专长各异的这些队员,会负责支援绝对称不上十项全能的蕾蒂。仔细一想就会发现,这是极为合理且普遍有效的战略方针。</p>

<p>对于自己居然忘记了如此重要的事情,琳涅感到羞愧万分。紧接着,她猛然意识到亚尔斯为何总是选择单打独斗的原因。</p>

<p>「也就是如同字面意思所说的,亚尔斯大人可以一个人包办所有的事情……所以完全不需要和队伍一起行动,是吗……」</p>

<p>琳涅的这句呢喃,似乎清楚地传进了坐在一旁的蕾蒂耳里。</p>

<p>「虽然我觉得那也是部分原因,不过……」</p>

<p>就在蕾蒂思索着该如何表达的时候,头顶上的乌云猛然迸发出惊人的光芒。</p>

<p>「那是【黑雷】啊!」</p>

<p>望着眼前的光景,琳涅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忘记追问蕾蒂没说完的下半句话。宛如黑龙的闪电,以快到看不见的速度,朝着地表俯冲而下。巨大能量和雷电所产生的爆裂音,立刻紧接在闪光之后传进众人耳里。落雷降下之处顿时窜起无数的黑色电流,翻腾打滚地以放射状的形式向外扩散。</p>

<p>说时迟那时快,有好几道电流也窜到了矿床的山顶这里,在撞上外围的障壁之后,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p>

<p>随后一片寂静笼罩了整个战场。原本激烈的交战声响,仿佛被那道巨大的雷鸣声彻底抹消,周围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之中。</p>

<p>「……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就我个人看来,阿尔小弟是觉得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就不会有任何人因为他而死去吧。像刚才也是这样,他在看到我和其他队员无法以万全状态应战之后,不是马上就叫我们退下别插手吗?」</p>

<p>「……这是不是有点过度诠释了?」</p>

<p>「不不不,你别看他那副样子,阿尔小弟可还只有十六岁哟。这算是一种孩子般的理想主义吧。不希望有任何队员在外界的任务中牺牲……不过,他确实拥有足以实现这种理想的力量。」</p>

<p>蕾蒂口中描绘的亚尔斯,和自己心中认知的亚尔斯有很大的不同,因此琳涅不由自主地打断她说道:</p>

<p>「……在我眼中看来,亚尔斯大人实在不像是那样的人。」</p>

<p>「你这话可真过分呢!所以你的意思是,阿尔小弟是铁石心肠的冷血战斗机器人啰?」</p>

<p>「——!我、我才没有说得这么过分!!」</p>

<p>「哈哈,我开玩笑的啦。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啦……阿尔小弟还在军队里的时候,只要是看过他的人确实都会留下这种印象。只是我在阿尔小弟年纪更小时,就已经认识他啰。」</p>

<p>蕾蒂脸上露出带着些许优越感的笑容,看着琳涅继续说道:</p>

<p>「不过,在进入学院就读后,我觉得阿尔小弟给人的印象变了很多哟~他一直都是单打独斗这件事情,我个人倒是觉得没什么。在那股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任何魔物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只是,正因如此才令人担心呢。毕竟一个人终究还是有各种极限存在的……啊,这是我个人的一贯主张。」</p>

<p>「亚尔斯大人的身边,现在好像有露姬小姐负责跟着了。」</p>

<p>「是啊。那孩子给我的感觉有那么一点特别……嗯,我很期待她的表现哟。总而言之,阿尔小弟若是继续这么单打独斗下去,肯定早晚有一天会阴沟里翻船…………我可以很笃定地这么说。」</p>

<p>但是,既然蕾蒂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作为亚尔斯的监护人兼上司的贝利克总督,就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p>

<p>(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安排吧。)</p>

<p>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在心中自问自答的蕾蒂,或许领会了贝利克安排亚尔斯进入学院就读的真正用意。贝利克衷心希望亚尔斯能在学院平凡无奇的日常生活中,逐渐找回他所欠缺的那些</p><p>东西。</p>

<p>「不管怎么说,过于强大的力量会使人陷入孤独,甚至让人把只是理想的东西,误以为是可以成真的现实。说得不客气一点,阿尔小弟单打独斗的理由,实在太过理想主义了。因为不想让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所以选择在战场上不依靠任何队友……真希望他能尽早察觉到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是自命不凡的幼稚理想而已。」</p>

<p>站在最前线作战的蕾蒂,想必见证过无数部下和战友的死亡,因此她的这番话完全不能一笑置之。透过经验而来的某种直觉,令琳涅也隐约能够理解蕾蒂想要表达的意思。</p>

<p>谁也不知道外界什么时候会发生意外状况。在这种只会出现反常现象的凶险环境里,独来独往的独行侠,总有一天会遇上一个人处理不来的棘手状况。纵使亚尔斯的实力堪称所向披靡,在过去的任务里也从未遭遇过滑铁卢,但是每个人在一生当中,不可能永远都一帆风顺。</p>

<p>「那么,由您自己告诉亚尔斯大人不就好了吗?」</p>

<p>「那样做是不行的哟,琳涅小姐想得太浅了呢。像这种事情啊,只能由当事人察觉到才行。」</p>

<p>「这样子是不是有点太薄情了啊……?」</p>

<p>「我希望你把这称作『爱』!」</p>

<p>「……『爱』,是吗?」</p>

<p>琳涅复诵了一遍这个词汇,并且在内心反复吟咏,有些不解地歪起头。</p>

<p>「我在这一点上是不会退让的哟……再说,一直以来都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p>

<p>仿佛是在为年纪还小的孩子感到烦恼,蕾蒂有些强颜欢笑地露出一个寂寞的笑容。</p>

<p>「我刚才也说了吧?阿尔小弟在进入学院后,整个人变了不少……希丝缇理事长似乎做了很有意思的安排,因此包含小露姬在内,我很期待那几个女孩的表现哟。」</p>

<p>琳涅看着蕾蒂的神情,忽然察觉到一件事情。</p>

<p>她可以感觉得出来,其实蕾蒂才是最想要在亚尔斯身旁扮演这个角色的人。只是看到蕾蒂的阴郁表情,琳涅最后还是决定不把这句话说出来。</p>

<p>「不过,你可千万别跟他本人提起这些话题哟!阿尔小弟真的很不擅长处理这方面的事情。因此他很有可能嘴硬地说什么自己不需要任何帮手,刻意展现实力拒绝别人的好意,在内心的某处拉起一道防线呢。」</p>

<p>看着蕾蒂忧心忡忡的表情,琳涅露出一个淘气的微笑说道:</p>

<p>「请您不必担心。我可不是那么不识趣的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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