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星巡的少年 第一章

<p>以前，曾有一场大战争。</p>

<p>是在我出生之前的事情。</p>

<p>那场战争结束后，世界变得和平了。</p>

<p>现在，每个人的心脏里都各有一个小小的“圣杯”。</p>

<p>“圣杯”正是自己命中注定拥有的“命运”本身。遵从圣杯的呼唤，无论是谁都能召唤与其命运相连的从者。</p>

<p>从者，即在人类的历史上不断积累起来的情报资源。其灵魂被安放在名为“英灵之座”的某个超越时空的场所中，再通过在我们这边的世界从那个“座”中进行下载（Download），以此形式实现实体化。</p>

<p>世界的姿态突然改变了。</p>

<p>根据圣杯，城镇都以都市为单位再编排，获得了新生。</p>

<p>所有进行了再编的都市群都被统称为“马赛克市”。</p>

<p>我所居住的临海都市《秋叶原》，也是其中之一。</p>

<p>由于地球温室效应的缘故，海平面大幅上升，直接逼近到了距离市街非常近的距离内。</p>

<p>神田川这一名称也只是战前留下的名字而已，实际上已经是流入大海的运河了。</p>

<p>城镇被《圣杯》所守护着。</p>

<p>可以说，市民们没有一天不在接受着《圣杯》所带来的恩惠吧。</p>

<p>战后诞生的像卡琳这样的年轻人们，从出生开始心脏中就具备了“圣杯”。而从战前存活下来的市民，也在战争结束后不久获得了拥有“圣杯”的机会。</p>

<p>“圣杯”赋予了市民们不死。旧世界中主要的死因——衰老、基因劣化、感染、病毒、恶性肿瘤之类的生物学上的疾病已经被克服了。</p>

<p>通过消费《令咒》，甚至可以重置肉体的生理年龄。</p>

<p>也就是说，人类究极的宏愿之一——“不老不死”，就此完成了。</p>

<p>——但是，我不一样。</p>

<p>只有我被排除在外了。</p>

<p>我是在市民中唯一一个，不被允许获得“圣杯”的人类。</p>

<p>明明生在新世界，却需要遵循旧世界那不讲理的自然而衰老，并走向死亡。</p>

<p>是一个从出生开始就被《圣杯》放弃掉了的正规选手。</p>

<p>那就是我——宇津见绘里世。</p>

<p>不持有圣杯的我，自然也没有和我契约，成为我的搭档的从者。</p>

<p>有时候，有些无礼的人也会问我，“（没有从者）那是个什么感觉啊？”。</p>

<p>说出来你也不可能明白，虽然我很想这样一笑了之，但老师却说着“这样可不好”好好地训了我一番。</p>

<p>“如果想在这个新世界生活下去的话，可不能怠慢了适应社会环境的努力哦。”这样。</p>

<p>所以没办法，只能这样打比方（给他们听）。</p>

<p>“比如说，明明有很重的近视眼，却被人说不允许戴眼镜的话？”</p>

<p>“比如说，大家都在坐电车或者公交车，自己却只能步行过来的话？”</p>

<p>“比如说，想要去未知的场所时，智能手机的移动导航是个完全派不上用场的废品的话？”</p>

<p>更何况，如果没有和《圣杯》接续着的《令咒》的话，到底要怎样活下去呢？</p>

<p>即便像这样详尽地向对方诉说，他们也丝毫无法想象我所面临的处境，结果对此再也不感兴趣——这自然是最好的了，没有任何问题。</p>

<p>当然，也有能好好理解，并以夸张的反应表示吃惊并同情的人在。</p>

<p>如果我能为你做些什么的话你可以跟我说哦，这样说着并郑重的要把《令咒》交给我的人也有。</p>

<p>真心想代替我的立场，如此过激地进行移情的人也有。（不过，必须要有无论何时都能恢复原状的保证。）</p>

<p>每当出现这样分歧的时候我都心知肚明。</p>

<p>我不过是用于满足他们的博爱心，驱赶他们暂时的无聊的东西罢了。</p>

<p>立体地叠在一起的《秋叶原》中层部分。</p>

<p>那是脱离繁华街道的幽静区域。</p>

<p>在那与自然公园相邻，并集中了各种公共设施的建筑的一层，就是我的教室。</p>

<p>比上课时间稍迟一点才到达的我，慌慌张张地找了个地方就座。</p>

<p>宽敞的扇形教室中，只有稀稀拉拉的学生的身影。</p>

<p>这不是义务教育的学校，而是以终身学习为目的向一般市民开放的教育讲堂。</p>

<p>听讲的人容貌年龄都各种各样，而且几乎没有一次不欠地到场听讲的学生，因此，我在其中就成了相当怪的人。</p>

<p>他们不知道作夜的不死者们的事件，毕竟那个事件也没有登上新闻。</p>

<p>好了，接下来——《旧人类讲堂》</p>

<p>这就是这个讲座的名字。很遗憾这完全称不上是有人气的讲座呢。</p>

<p>讲义的内容也是，比起教育其实无限接近于兴趣。</p>

<p>学习在过去的世界——战争前的世界中，人类所达成的伟业，犯下的巨大过失的内容，这就是旧人类史的主旨。</p>

<p>怎么说呢，很土啊。</p>

<p>说到底，这个《秋叶原》可是已经成为了马赛克市的情报都市。认真地想要学习的学生或者想好好教育孩子的家庭首先就会转移到别的城镇去吧。</p>

<p>我已经理解到，这个空间不如说完全只是那个在讲座上拿着教鞭的老师实现个人乐趣的场所而已吧。</p>

<p>（那……那孩子……跟过来了……）</p>

<p>我从自己常占的后方座位上，放眼扫视教室。</p>

<p>脑海里有点印象的小小背影，正坐在教室最前面的位置上集中精神听着讲义。</p>

<p>因为这个讲座基本没有比我更年轻的学生会来，所以姑且还是记住了，那个大概小学生高年级大小的白肤、小个子的孩子。</p>

<p>有时从她向老师提问的声音和氛围来看，会让人觉得是个女孩子，不过没有确凿的证据。毕竟这个城镇也是有各种各样的人的。</p>

<p>因为用那被帽子深深覆盖的前发遮挡住了眼部，所以没法知道具体的长相。因为从没和她进行过对话，所以也不知道她的名字。</p>

<p>她似乎一个月只在这个讲座露脸一次，她那热心的学习态度和那低下的出席率让人感觉很紊乱。</p>

<p>不过，那前来听课的学生的最年幼记录，也在今天被刷新了。</p>

<p>将那个刷新纪录者带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我。昨晚，我捡回来的野生从者，那个金发少年就是新成员。</p>

<p>虽说他毫不吵闹地坐在位子上，不过身体晃来晃去啊，又像是为了好好感受座位的凉意一样躺在上面，忙个不停。</p>

<p>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又不停地朝我这边盯着看，妨碍我操作平板电脑。</p>

<p>“你是猫么？”</p>

<p>“——Ma、o？”</p>

<p>“……虽然相较而言更像是狗呢。头发，毛茸茸的。”</p>

<p>“Gou”</p>

<p>“没错，狗。汪汪”</p>

<p>“Gou，我知道”</p>

<p>“哦——是吗。挺好的——诶诶诶诶诶！？”</p>

<p>只见他慢慢爬到椅面上，双手撑在桌子上然后开始学狗叫。大声而堂堂正正地。</p>

<p>————呜汪！汪汪！呜汪！</p>

<p>逼真的远吠和满面的笑容。</p>

<p>我被他惊呆了，甚至觉得他有点可爱。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p>

<p>“等，喂，赶紧给我下来！”</p>

<p>放过我吧。原以为他不会像卡琳那样吵闹，哪想会变成这样。</p>

<p>听课的人们纷纷回过头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p>

<p>“对不起，我会让他安静下来的，对不起”</p>

<p>老师也停下了授课，歪着头疑惑不已的样子。</p>

<p>连坐在最前排的那个孩子也看过来了。我被那从刘海深处射出的视线狠狠地瞪着，从其中甚至能感觉到杀气。</p><p>（唉，真是没脸见人了……哈，真是够了……）</p>

<p>说到底，应付这么小的孩子的方法我压根就不懂啊。</p>

<p>话是这么说，但也没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我原以为把他带过来上课的话，说不定能了解到什么事情。</p>

<p>“英语的话，难道不是Bo么？”</p>

<p>“Bo”</p>

<p>“不像。啊—真是的，形态模仿已经够了啊”</p>

<p>（啊～啊……这么一来今天的课完全听不进了……）</p>

<p>我赌气地双手撑脸，一边瞥着这个一副无辜表情的少年，一边反刍着昨晚接受的洗礼的记忆。</p>

<p>那是昨晚的事。</p>

<p>是我在港口被卡琳和红叶从水底捞上来之后的事情了。</p>

<p>从结论来看，我把这个不知是何人、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少年带回了自己家里过夜了。</p>

<p>我自从离开祖母的身边后，一直在一个人生活。</p>

<p>在《秋叶原》的角落，有一片人迹罕至的过疏地区。</p>

<p>这一带在战前曾是塞满了各种出租店铺的杂居建筑的集合区。不过在《圣杯》的大规模再编后便成了废弃建筑。我的居室便是在这样的废弃建筑中。</p>

<p>室内装潢是维多利亚风，地板是木质的，复古的装饰品也原封不动地留了下来。原本好像是作为【女仆咖啡店】的，提供可疑服务的饮食店。</p>

<p>虽说并不是住人的设计，但寝室和浴室也都具备，就一个人生活来说已经很足够了。虽然很小，但也有阳台，从寝室的窗口处掠过周围的建筑物眺望的话，还能看到小纵长的海。</p>

<p>我很少有机会能带别人来我家。毕竟由于工作的原因，轻率地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住处有很大风险。</p>

<p>即便如此还把少年带回来，果然还是因为实在是没办法把他放着不管。也不能把契约者不明的从者就那样扔在街上。</p>

<p>以天真无邪的孩子姿态显现，倒让我警戒了起来。</p>

<p>过去接手的工作中，我曾被对象的外观所迷惑而放松了警惕，导致了严重的失败。</p>

<p>那是一个仿佛将青春作为纯白的雕刻印刻其上的、简直可以说是天使般的少年——我如此相信着的他，却抱有着可怕的黑暗。</p>

<p>Avanger“路易十七”——在以那个怪物为中心的事件中，造成了连同契约者在内，出现了许多牺牲者的阴惨结局。</p>

<p>事件当时还是个小孩子的我和他身形相近，我甚至还以为和他成为了好朋友。但无论是友情还是好意，统统都被他利用、背叛了。那是我绝对无法忘记的事件。</p>

<p>把身为野生从者的少年带回来，还有个从别的意义上来说迫不得已的理由。</p>

<p>怎么说呢，已经快到极限了。</p>

<p>我很想早点把沾满我们两人全身的那难以忍受的恶臭清洗干净。</p>

<p>因为我被从神田川里拽上来时，倒霉地浸入了岸壁的油污里。</p>

<p>那是从停泊中的船只中泄漏出来的石油类的废油。</p>

<p>虽然刚刚被救上来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但回过神来已经充满难以忍受的不快了。而且那不是用浸水的湿纸巾擦擦就能去掉的东西。</p>

<p>在此之上，我自己还抱着不是那么简单能回复过来的大伤口准备晃悠悠地回家时，被担心的卡琳拉住了。不过，在我给她说明了一下自己家里的咒具之类的东西后，她就不再挽留地目送我离开了。在这方面上倒是个爽快的家伙。</p>

<p>反过来我也曾委婉地想邀请她来我家过夜。不过那家伙表示自己在这附近有可以过夜的地方，轻率地谢绝了。卡琳的交友关系也有够迷的。不过，她也苦笑着说早上回家肯定要惹家人生气了。</p>

<p>总之，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总算是有点活着的感觉了。在照明下，我试图看破少年的真身时。“等一下。给我站站站站住！不要随便就走到里面去啊。给我先在这里站好了。”</p>

<p>在我揪住他那湿透领巾把他扯回来时。少年显而易见地生气了。</p>

<p>“啊——对不起”</p>

<p>也就是说他有感情，也有将其表露出来的意志。这还真是多谢了。</p>

<p>我们彼此都一副从头湿到脚的滑稽模样，而且油污还在一直滴着。</p>

<p>我本来就穿着代替便服的功能型泳衣和风衣，相对还好一些，他那边就相当凄惨了。</p>

<p>就在不久前那水中的幻想般的光景的记忆正在不断远去。</p>

<p>（好……咧）</p>

<p>心情重新振作之后，我在玄关口处单膝跪下，重新观察起少年的全身。</p>

<p>——外表看上去大概八、九岁。</p>

<p>未经打理的头发是接近白色的淡金色。</p>

<p>缠绕在脖子上的领巾因为被浸湿而耷拉下来。还是说是围巾？嗯……随便了。那是以谋私具有光泽，说不准是金属还是致密的编织物不可思议的素材作为布料制成的。</p>

<p>身上穿着的衣服恐怕是棉纺的质地。感觉像是古希腊的贯头衣（Tunica），设计十分简单。而胸口处有集中到一点的刺绣，这看来会成为重要的线索……</p>

<p>腰带也好靴子也好，用的都是和领巾相同的素材，靴子脚跟处还有着奇怪的装饰。形状上是那种后端尖尖的、像骑马用的马刺那样的感觉。如果顺此联想的话，他拥有属于“骑士”一类的童年经历也说不定。但至少直到现在看来，我没有感受到那种印象，连一丁点都没有。</p>

<p>（和我认知中诸如Saber或者Rider之类职阶的从者完全不一样）</p>

<p>就在我仔细地观察着他的时候，他那粉蓝色的双瞳也疑惑地反盯着我看。</p>

<p>突然间涌上来的兴趣，从口中脱出。</p>

<p>“……呐，你是从哪来的啊？”</p>

<p>少年立刻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天花板。</p>

<p>“——天空？天国？难道说是月亮？”</p>

<p>少年对这几个答案摇了摇头。</p>

<p>“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p>

<p>“从者们，都是这样的哦”</p>

<p>“……嗯”</p>

<p>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只见他的脸绽放开来，噗嗤地笑了。</p>

<p>我因为他出乎意料地能够正常进行交流而松了口气。虽然还完全搞不清楚状况。</p>

<p>虽然他最开始说的话是断断续续的英语，不过从他在之前听到了我和卡琳的对话的样子来看，想来他应该能够理解这边的语言了吧。</p>

<p>正统召唤出来的从者的话，想来最低限度的现代常识、意思疏通所需的语言等都应该会作为基础知识从《圣杯》中导入才对的。不过那在（有人试图）探听从者真名时，也会成为混淆从者本体的原因。</p>

<p>我边询问他，一边取出剪刀，从他衣服的衬料里小心翼翼地剪取了5毫米左右的线条，装进了样本用的检查袋里。</p>

<p>“头发也能给我一点吗？”</p>

<p>看来好像OK。他没有拒绝，随我摆布的同时，向我问出了一个这样的问题。</p>

<p>“你也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吗？”</p>

<p>“别用‘你’来叫我。那莫非是在学卡琳？ 听好，我不叫‘绘里助’或者‘绘里亲’。我叫绘里世——宇津见绘里世”</p>

<p>“…………嗯”</p>

<p>到底听懂了没有啊。接着他又朝这边盯过来。</p>

<p>即使并非在争执，但我想或许是个能获取到什么情报的好机会，所以对话继续。</p>

<p>“也不是从多远的地方来的，我是在《新宿》出身。今年十四岁。姑且是中学生吧，虽然基本上没怎么去学校”</p>

<p>“ueiao是？”</p>

<p>“学校是……学习的地方，孩子们聚集到一个建筑物里。至少直到战前都还是那样子吧。虽然现在的话已经完全不一样了。”</p>

<p>“你，不去，学校吗？”</p><p>“……我说了，我叫绘里世。我不要紧啦，学力评价已经通过了，课外讲座所需的学分也拿到了。而要是有定期体检之类的上学日的话，也会露一下脸。”</p>

<p>“学校，你不想去是吧？”</p>

<p>“……额……”</p>

<p>难答的提问一个接一个呢。意外地很麻烦啊这家伙。</p>

<p>“你说想不想去吧……因为我……有更重要的工作……啦。”</p>

<p>“一个人（做）啊”</p>

<p>少年轻轻颔首，又露出了微笑。</p>

<p>“那就是说，我们一样呢。”</p>

<p>“…………”</p>

<p>我一边压抑住心中的烦躁，一边操作起平板终端。</p>

<p>即便搜索了他胸口刺绣的图案，也完全没有弹出结果。</p>

<p>即便我为防万一而访问了都市情报网，但是并没有任何失踪从者的登记录。虽说那种事一年下来也不会有几件……</p>

<p>虽然对市民等级隐藏的情报，也能向老师打听。不过，隐瞒了老师，擅自放过了孔德丽的我，不能心安理得地请求老师的帮助。</p>

<p>尽管如此，我对他的真实身份建立起了一个推测。</p>

<p>在此基础上，我明知是强人所难，还是单刀直入地试着询问他。</p>

<p>“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从者呢？”</p>

<p>“……？”</p>

<p>少年仿佛很不可思议一样地歪着头</p>

<p>想蒙混过关？但我看不出这是演技或者伪装的态度。感觉看起来他好像连从者都没有理解的样子。会有这样的事么？</p>

<p>“我是在问你的真名啦。如果通称比较有名的话，告诉我也没关系吧？”</p>

<p>不轻易显露真名，这种已经是战前的从者的作风了。</p>

<p>现在已经成了至多时个人隐私程度的问题了。</p>

<p>对从者自己而言，既然在马赛克都市里居住，不想让他人知道的经历也不是没有的。就算根据主从关系的裁量也早已发生变化了。</p>

<p>尚未发现的他的Master如果不希望公开真名的话，想必他也不会暴露真名吧。何况是没有主人的从者，那就更不用多想了。</p>

<p>“名字啊，名字。”</p>

<p>“——ming zi？”</p>

<p>“对，名字。”</p>

<p>“你不知道吗？”</p>

<p>“……哈……？我？我的（名字）？ ”</p>

<p>明明询问的是我吧。怎么说呢，总感觉要是继续跟这个不懂世故的少年说下去的话，被暴露个人情报的人会是我诶。</p>

<p>天真无邪的他小声地嘟哝。“……我有忘记的东西。”</p>

<p>“……忘记的东西？是什么？”</p>

<p>“不知道。”</p>

<p>我叹了口气。就在此时，那股恶臭再度飘进我的鼻腔。</p>

<p>“……估计是记忆受损了吧。在召唤之后也是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的……。真没办法，我也已经到极限了，快去洗澡吧。浴室可以借你用的，你先去淋浴吧。”</p>

<p>“Lin yu？”</p>

<p>“淋浴。或者泡浴啦”</p>

<p>“Pao yu？”</p>

<p>“……没听说过吗？难道说，连淋浴泡浴都不知道？……用水洗澡的事情都没做过么？”</p>

<p>少年点了点头。</p>

<p>我被他震惊到了，他好像连入浴的经验都完全没有。即使真的没洗过，但至少应该会作为常识被灌输进去吧？</p>

<p>《圣杯》，还能不能好好干活了。</p>

<p>从我入住时，浴室就已经被装修得很漂亮了。</p>

<p>这边是法式的内部装潢，也很宽敞，就算有两个人进去洗澡也完全没问题。</p>

<p>浴室的主角就是这个如同在西洋画里出场的、采用珐琅工艺铸成的浴缸。</p>

<p>顺带一提寝室也一样可爱，这也是我选择这套房子的理由。</p>

<p>作为杂居大楼的咖啡厅来说，有着不相称的豪华感。是出于店主那异常审美的执着么……还是以某些不三不四的目的使用作为前提呢……大概是后者吧。</p>

<p>跟我倒是没啥关系啦。一开始是心存感激地使用，后来没想到会变成这种情况。被卡琳开玩笑的梗又要变多了。</p>

<p>总之我也有所觉悟了，于是拉着少年的手朝浴室走去。</p>

<p>我慢慢地将直到现在都还一脸迷糊的少年的衣服褪去，让他站在脱衣室。一边给浴缸放着热水，我一边脱掉自己身上沾满油污的衣服。</p>

<p>对方是这样的小孩子。还会有什么好羞耻的吗。不不不不会的。不会就是不会！</p>

<p>万一，要是这家伙的内部实际上是个中年大叔的话……到那时候再说吧。</p>

<p>“泳衣要先泡一下呢……疼……”</p>

<p>扭过身子的时候，剧痛又开始在全身蔓延。</p>

<p>腹部的伤口已经重新做过应急处理，并用防水性能的膏药敷上了。伤势如今也在快速地恢复中，如果碰到的话会有相当的炙热感。如果是过去的医疗技术的话，失血性休克、急性腹膜炎肯定会很要命吧。但在这个已经克服了死亡的世界里，对伤势和事故也有了万全的应对手段。从战争中被培养出的技术，就连我也能受到零星的恩惠。</p>

<p>“……很痛吗？”</p>

<p>“算是吧。”</p>

<p>他的视线集中在我的伤痕上，皱起了眉头。</p>

<p>“真是讨厌啊，被棘刺之类的东西刺到的话，就会出现这样的洞什么的”</p>

<p>“……确实是啊。”</p>

<p>莫非他很担心我会不会留下什么伤痕？如果是的话，那还真是个绅士呢。</p>

<p>“不过嘛，毕竟有红叶小姐的治疗，过几天就会治好了”</p>

<p>另一方面，我也很仔细地观察了他的裸身。这个观察，作为绝对必要的搜查的一环，这是完全合法、也完全没踩线的行为。</p>

<p>“……”</p>

<p>是个男生呢。嗯。</p>

<p>为了细细地洗掉身上的恶臭，我总算是把自己的身体浸入浴缸之中了，顺带着稍不留神就会从淋浴中逃出去的他。</p>

<p>“烫。”</p>

<p>“烫不是挺好的吗。如果是普通的从者，大家都会很喜欢泡澡的哦。以浴缸为宝具的人也有呢。他的宝具叫卡拉卡拉大浴场，是个非常非常大的浴场哦——”</p>

<p>虽然少年一副怄气的样子，不过态度还算顺从。</p>

<p>（没发现有什么旧伤……身高和体重大致上也和普通孩子相差无几……）</p>

<p>p069</p>

<p>完全想象不到是来历不明的骑士的，幼年的姿态呢。</p>

<p>从他连入浴都不知道这一点来看，我第一时间怀疑他是否遭受过虐待。经历过如此不幸的境遇的从者枚不胜举。但是，从外表上看又完全没被虐待过的痕迹。</p>

<p>我决定一点点地确认着从其他方面不断增强的推测。</p>

<p>我从浴缸里伸直身子。把在水蒸气中起雾的镜子当作油画布，用手指画起了“帽子”。</p>

<p>是男性用那种帽檐很宽、头顶处有些许凹陷的复古的“帽子”。如同在侧面上观察的那样的，很简单的图案。</p>

<p>“这个，你看出是什么吗？”</p>

<p>我提心吊胆地询问他。紧张让我的心砰砰直跳。</p>

<p>少年看了一眼镜子就回答了。</p>

<p>“这个是……蛇哦”</p>

<p>……！瞬间，我哑口无言。</p>

<p>“……好像是，吞掉了，什么巨大的东西一样”</p>

<p>他答对了，我的提问。</p>

<p>“怎么了……有点吓人哦。”</p>

<p>他头发上的水滴在滴落，身体在颤颤发抖，少年把视线移开了。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p>

<p>我立刻将镜子上的图画擦掉，为了让他安心下来，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湿润的头发那娇艳的触感和，体温传递到我的手掌之中。</p>

<p>“……那</p><p>么，‘B612’听说过吗？也可以叫‘Bé si douze’。”</p>

<p>“嗯。”</p>

<p>他点了点头。</p>

<p>“……你知道吗？”</p>

<p>“星星，对吧。不过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哦”</p>

<p>“……”</p>

<p>没错。星星。是那样。</p>

<p>“这样啊……原来一个人都没有啊。不过你的名字……我好像已经知道了哦。”</p>

<p>围绕着太阳系旋转的小行星之一。【B612】。除了是由日本人发现的这点之外，没有别的特征。</p>

<p>那颗小行星，是由外国某小说为由而被命名的。</p>

<p>那本小说叫《小王子》。</p>

<p>我心潮一阵冲动地将他紧紧抱住。</p>

<p>在浴缸之中，像要将那纤细的肩膀用双手包裹住一样，从背后到手腕，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他。</p>

<p>小心翼翼地不让他被碰坏，不让他受伤害——</p>

<p>“如果你……是我的从者的话……那该多好啊……”</p>

<p>在浸入浴缸之前我边冲洗自己的身体，一边仔细地检查过所有部位。</p>

<p>我拼命地寻找契约的证明——《令咒》是不是出现在身体的某个部位了。</p>

<p>半透明的医疗膏药也好，后背也好，脚底也好，在镜子面前用眼睛反复确认过了。只是……不管是哪里都没看到“令咒”。</p>

<p>那么说，我并不是谁的御主。</p>

<p>也不是通过《圣杯》和他交换契约的御主。</p>

<p>一直以来那样，依旧只是个死神罢了。</p>

<p>——那么，那份预感到底去哪了呢？</p>

<p>“会改变我的日常的什么已经开始了”，如此动摇着我的内心的究竟是什么呢？</p>

<p>结果，那种东西只不过是错觉罢了。</p>

<p>洗完澡后，在就那样把咖啡厅时用过的红木桌放着的起居室兼餐室中。</p>

<p>他坐在椅子上，正吃着已经加热好的冷冻千层面。</p>

<p>我头上还卷着浴巾，脸红得像肉沙司或者番茄那样，拿着平板终端记录着今天的事件。</p>

<p>不管怎么说这边都是很羞耻的。</p>

<p>毕竟突然全裸着抱了那样未成年的少年，还说了那种像告白一样的话，而且还流眼泪了。</p>

<p>至于他那边，因为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吧，只是皱着眉头嘟囔着“好烫”而已。</p>

<p>“……那个，好吃吗？”</p>

<p>“能感觉到味道。”</p>

<p>“是吗，能吃出味道吗……”</p>

<p>桌子上放着之前采集到的标本。</p>

<p>拉好拉链的袋子中（的那些标本）全都消失了。这也在预料之内。</p>

<p>被切下的他的毛发和衣服的断片都不再作为拟似物质，回归到他自身的魔力中去了。</p>

<p>也就是说无论是他的肉体还是他基本的穿着，都是用魔力编制的物品。这也是他身为从者的一个强有力的证据。</p>

<p>……不过，最显而易见的证据本来就已经在眼前了。</p>

<p>留在更衣室内的他的衣服，没有经过任何处理，就已经回到了清洁干燥的状态了。</p>

<p>而少年卷回脖子上的围巾也无视物理法则，轻飘飘地浮在空中。即使是在进食的过程中，也像被风吹拂着一般轻轻摇动着。</p>

<p>当然室内是没有吹什么风的。</p>

<p>（总不会是，毒风（Simoun）之类的吧……）</p>

<p>夜已深了。拖着被沉甸甸的疲劳和强烈的睡意压着的身体，我来到平板终端前。</p>

<p>回想起和“漂泊的荷兰人”——亨德里克船长之间短暂的对话。</p>

<p>从他那儿得到的忠告，此时此刻仍在重重地叩击我的心底，使我无法释怀。</p>

<p>明明直到判明敌方身份是妖女孔德丽之前始终贯彻不干涉态度的“船长”，对于我的做法却曾出言相告。</p>

<p>他是被大海的恶魔所诅咒的从者。</p>

<p>而我，也和他有着相似的境遇。</p>

<p>没错——我是被恶灵凭依的、被诅咒之人。</p>

<p>得不到《圣杯》加护的我，就如同赤裸裸的供品。</p>

<p>但也正因如此，这份工作才能勉强继续下去。</p>

<p>和“船长”同为被诅咒之人，彼此拥有共感应该也能亲近一点了吧，我当时还为此松了一口气。但是他看穿了我这种自私的期待，粗暴地、毫不留情地把我推开了。</p>

<p>“你自诩为这个城市的秩序，对从者下达处罚，还为自己所作所为暗自高兴。你控制着恶灵，并想要榨取它们的价值，但反过来你也在被它们利用着。”</p>

<p>他是在绕弯儿说我沉醉于充当正义的伙伴，我所自信的骄傲不过是自负罢了。</p>

<p>“——绘里世，总有一天你会招引来相当大的凶恶。到那时，恐怕最终你会屈服于自己所长期依赖的东西吧。”</p>

<p>无法接受，当时感到侮辱的我，强词夺理般向船长顶嘴。但现在的话……我承认那根本是驴唇不对马嘴的狡辩罢了。</p>

<p>他的忠告，并非是对少不经事者的驳斥，现在回头想想，一定也是他的自警之言吧。</p>

<p>他和他的御主阿哈斯佛卢斯之间那既是主从关系，同时却也拥有着平等的关系和态度，比起口头上的说明更进一步地展现了他的诚意。</p>

<p>“绘里世？”</p>

<p>看到稍微有些打瞌睡的我，老师温和地提醒我。</p>

<p>“看起来好像很累呢。去休息室休息一下怎么样？讲义内容我之后会整理成你能够参考的样子给你的哦？”</p>

<p>“……额……”</p>

<p>好羞耻。加上刚刚已经是第二次的失态了。</p>

<p>我拼命地摇头后，老师点了点头，又一次以平淡地重新开始讲课。</p>

<p>——卡莲•藤村。</p>

<p>担当这个讲座的讲师的她，是我的老师。</p>

<p>我和她已经是自懂事开始的交情了。</p>

<p>外观上大概20多岁，有着淡淡的琥珀色眼瞳和垂至腰间的波浪状淡色长发。</p>

<p>有着高挑纤细的身材的同时，也具有拉丁人种匀称，不胖不瘦的特点。</p>

<p>以及在此之上……（还拥有着）不允许他人追随的时尚风格。</p>

<p>今天也是完美的装束。老师的时尚品味太棒了。</p>

<p>……虽然我常常这么觉得，但每当我如此极力主张时，不知为啥卡琳或其他人都会回以苦笑。</p>

<p>不过那也没啥关系。反正只要我能理解老师的帅气就行了。</p>

<p>“……？”</p>

<p>稍微在旁边安静了一会儿的少年，注视着向我搭话的老师，然后又把视线移向我的学生制服裙上，再之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裤子，歪了歪头。</p>

<p>然后又环顾一周，仔细地进行比对后，嘟囔了一句。</p>

<p>“她，没穿。”</p>

<p>“安静。”</p>

<p>老师是最棒的。</p>

<p>卡莲•藤村之所以会被我称作老师，并不是因为她是这个讲座的老师。</p>

<p>也不因为她是我的时尚参考。</p>

<p>老师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并非人类。这也并非所谓的战后新人类的意思。</p>

<p>老师是人工智能“AI”。</p>

<p>是统括这座《秋叶原》的都市管理型AI，也是为了并不持有与市民进行直接交流的手段的《圣杯》而生的人形端末（Human Interface）。</p>

<p>同时融合了与英灵的降灵类似的召唤魔术与最新的情报工学技术，在这个都市中最具价值的混合知性体，这便是老师。</p>

<p>——藤村老师进行的旧人类史的授课还在继续。</p>

<p>今天的授课内容是“航海者”们的历史，和他们的人物像。</p>

<p>通过朴素的木制船只渡过外洋，打开未知世界的冒险者。到达遥远的新世界，又或者是再发现，并缔结出成为文明的动脉的航路</p><p>的探索家们。</p>

<p>从欧洲抵达格陵兰并进行开拓的“红发埃里克”。</p>

<p>身为埃里克之子，抵达了位于北美洲东北部，并被他们称作Vinland的土地的“莱夫•埃里克松”。</p>

<p>用着与木筏无异的小船横渡南太平洋的岛屿，据说有时还被海流推动着进行了数千公里的旅行的，波利尼西亚人的祖先们。</p>

<p>永不放弃梦想，骑乘着那有名的“圣玛利亚号”向着西方辽阔的大洋的彼方，世界的尽头突进，发现了新世界的征服者克里斯托弗•哥伦布。</p>

<p>跨越了好望角，开拓了印度航路的“瓦斯科•达•伽马”。说起好望角的话，那可是位于非洲大陆南端，让亨德里克船长的荷兰船失事并使其成为了幽灵船的，大航海时代最大的海难发生地。</p>

<p>接下来，“费迪南克•麦哲伦”，其舰队完成了环绕世界一周的壮举。虽然他自己壮志未酬身先死，但经由他实现的伟业，明确而彻底地宣告了世界并非平面而是球体的事实。从此让人们知晓了，我们所身处的大地也是与月亮或火星同样闪耀于夜空之中的群星之一。</p>

<p>——然后，那位作为一介人类完成了环绕世界一周的壮举的海盗“弗朗西斯•德雷克”终于登场了！</p>

<p>啊啊，那勇壮的黄金鹿号（Golden Hind）啊！</p>

<p>脑海中浮现出广阔海洋的同时，埋身于讲义中的我，此时兴奋终于抵达了最高潮。</p>

<p>我曾经从与其同时代的从者处听到过，身为将西班牙无敌舰队击溃的海军提督的德雷克，是一位不输于男性的豪爽女性的传闻。</p>

<p>将太阳击落的男人，实际上是将太阳击落的女人。</p>

<p>我实在不太能相信。而且也从别的海盗从者处得到过“那个传闻是错的哟小姑娘，德雷克确实是个男人”这样的否定回答。</p>

<p>实际上，要成为英灵自然也需要各种相关的杂谈琐事。虽然存在不对性别进行特别对待的时代，但反过来，因为身为女性而被疏远，为了达成伟业就需要强迫穿上男装的时代也是存在的。正是这类混乱让历史的记录变得暧昧。</p>

<p>而且即便德雷克真的是女的，她所达成的光辉伟业也不会因此蒙尘。</p>

<p>充实的时间已经接近尾声了。虽然我也没能对全部的讲义都集中精神就是了。</p>

<p>“最后需要简要介绍一下的，是在比任何人都要远地留下了一小步的美国人。”</p>

<p>屏幕上的影像伴随藤村老师的解说适时地切换了。</p>

<p>那是灰色的砂海（表岩屑），真空的宇宙空间。</p>

<p>着陆船的倒影中降下阶梯，并沿其降落到月面上的，身着宇宙服的人影。</p>

<p>“作为人类最初站立于月面之人。他也是代表了人类的‘航海者’。”</p>

<p>“……哦……”</p>

<p>我听到了不同于感慨的惊讶之声。</p>

<p>“人向月球……？难道说，那是活人吗？”</p>

<p>说话的是最前排的那个孩子。</p>

<p>“没错。从现在开始算的话，是五十六年前的事情。三位宇航员向月面飞行，其中的两位降落到的月面之上。”</p>

<p>“在半个世纪之前？那个时代应该不存在能够进行轨道计算的制御装置啊……？”</p>

<p>“有的哦。”</p>

<p>资料影像又一次照映在屏幕上。</p>

<p>看起来应该有数十公斤重的沉甸甸的铜色容器和小小的键盘。</p>

<p>这便是阿波罗号宇宙飞船的诱导电子计算机，卡莲老师开始了解说。</p>

<p>“登陆船上可是搭载着单核，内存8Bit，非常可靠优秀的电子计算机的哦。虽然那和在座的各位手上拿着的智能手机相比，计算能力顶多也不到其万分之一的程度，但就算这样，它还是通过自动导航成功对登陆船进行了诱导。尽管就在着陆前发生过因为人为错误导致的故障而再启动的事件，（它还是成功了）。”</p>

<p>“……”</p>

<p>藤村老师现在大概很得意。</p>

<p>虽然那是看起来大概只有我能明白的，非常微妙的表情变化就是了。</p>

<p>虽然电子计算机为重要的历史性一幕作出了贡献，不过这对AI来说算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吗？</p>

<p>（不不不，不是那样……）</p>

<p>那是（藤村老师）看到那孩子接触到初次面对的知识而产生的动摇，并对此感到开心和愉悦。</p>

<p>愤愤不平的同时，少女把看起来准备探出座位的上半身放了回去。</p>

<p>“这太勉强了，是无谋之举。”</p>

<p>“确实呢，这完全是无谋的尝试。也曾有过宝贵的牺牲。”</p>

<p>“既然如此，那就更加不可能了！”</p>

<p>仿佛在嗤笑（与他们）跨越了半个世纪的我们的疑问，影像中矮矮胖胖的宇航员享受着低重力，轻飘飘地弹跳着，在月面上行走着。</p>

<p>一边走着，还一边哼着展现他小混混一面的开朗小调。</p>

<p>“看起来还真是轻松呢。明明隔着一件宇航服的外面就是零气压的真空且温度达数十上百度的地狱。”</p>

<p>老师一边对着影像中的他发出感叹，一边淡淡地微笑着。</p>

<p>驾驶月面车时，也是会让人联想到在驾驶游乐园的卡丁车一样的离谱的行驶。</p>

<p>那孩子还入神地看着影像，看起来还十分惊愕的样子。</p>

<p>“……噗……”</p>

<p>终于，我忍不住笑出了声。</p>

<p>只见那孩子的肩头哆嗦了一下，糟糕，我好像笑得不太是时候。</p>

<p>对“航海家”们的逸话的总结就是这样了。</p>

<p>向大海尽头的新世界，遥远的天空，然后是向宇宙，一直以来不断开拓了未知的空间的人类们，在将那开朗的小混混送至月面后，以比那月球更远之处为目标（进行开拓）的机会连一次都没有。</p>

<p>在阿波罗宇宙飞船的时代，人们在心中描绘的那壮大的宇宙开拓之梦，到现在还仍然只是个梦而已。</p>

<p>火星也好、金星也好、远离太阳系之外的宇宙也好，依然还是无人踏足之地。</p>

<p>人类是不是丢失掉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呢？</p>

<p>边境的最前线会不会再出现与英雄之名相称的人物，再一次将人类引导到崭新的世界中去呢……？</p>

<p>“有了有了，喂——绘里亲！是去吃饭吗？”</p>

<p>像计算好的一样，卡琳在刚好授课完的时间现身在教室中。</p>

<p>还以为她天亮后会老老实实会自己家，原来还在《秋叶原》啊。</p>

<p>“是卡琳啊……我就免了。我在这里还有事要做。”</p>

<p>“哈？！那边的课已经上完了不是吗？”</p>

<p>“是那样没错，不过我不是去上课。”</p>

<p>“哦，很好很好。少年你也一起来。好好吃过早饭了吗？吃了什么？”</p>

<p>“麦片，还有水。”</p>

<p>“哇，真过分。绘里亲，这是虐待吧？这不是社工案件吗？”</p>

<p>“我才不知道呢。真是的……”</p>

<p>因为这两天没有回家，储备食材基本都过期了，就变成了这种事态了。</p>

<p>与其说是给这个少年吃的，倒不如说是我急匆匆地扒着麦片的时候看他很感兴趣的样子所以才分了一点给他。</p>

<p>本来，从者是不需要进行通常的进食的。不过在战后，从者的存在一般化以后，就开始将他们的生活素质的提升也考虑起来了。</p>

<p>也有主张（让从者们）进行和人类完全相同的生活的市民派系存在。虽然我个人倒是觉得，从者明明是和人类完全不同，从自然的框架中解放出来了的存在，还有给他们安上来自人类的制约，这也是契约主的利己主义吧。</p>

<p>不过这要是没有（从者）的人才会产生的偏见的话，那我也完全没法插嘴就是了。</p><p>更何况这个少年现在，大概还不是任何人的持有物。</p>

<p>“早上好，你好啊小卡莲……”</p>

<p>“你好，卡琳小姐。”</p>

<p>老师来到了我们这里。</p>

<p>“卡琳……小，卡莲？”</p>

<p>少年交互看着卡琳和藤村老师。</p>

<p>“对对，很难懂对吧？在《秋叶原》的小卡莲，总觉得有点大人风和性感呢。我们这边的小卡莲的话，是那种‘啊哒’的感觉呢。”</p>

<p>“‘啊哒’是个什么鬼啦。而且说到底，你应该叫我卡莲小姐才对。”</p>

<p>（卡莲）敲了一下翘起一条腿摆出很有威势的功夫造型的卡琳。</p>

<p>“我在卡琳小姐所在的《涉谷》地区，是中华料理店的招牌服务生呢。”</p>

<p>老师这么说着，微笑了起来。自己的其他版本也在运作，这是种怎么样的感觉呢？</p>

<p>教室里还留着数位互相谈笑着的年长学生。</p>

<p>我们被老师催促着离开了那里，移动到了同一座建筑的露天平台处。</p>

<p>这里是能一眼望尽整个《秋叶原》城镇的休息区。</p>

<p>不知是不是因为时间尚早，海风也不是那么强，日照也刚刚好，正好是呆在阴影下的话会稍微有点冷的程度。</p>

<p>能些许听到通过海上的铁道桥驶来的列车的行驶音和警笛，消失在水平线之后的铁路，正向《新宿》和《涉谷》方向延绵而去。</p>

<p>“这位便是，契约主不明的从者吗？”</p>

<p>“嗯。”</p>

<p>之前虽然已经联络过了，这里还是重新把少年向老师介绍了一遍。</p>

<p>“——其实关于推测他的真身上，他本人对此也是记忆模糊，没有什么反应。”</p>

<p>我包含着平复之前向老师隐瞒孔德丽的逃亡和之后的去向的愧疚的期待，将昨晚的发现大胆地全盘托出。</p>

<p>“安东尼•德•圣.埃克苏佩里……？是非常有名的法国作家呢。而且也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从军的飞行员。他会是那位圣.埃克苏佩里？”</p>

<p>即便将我猜测的真名这样讲出来，被注视着的少年本人依旧一副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样子，只是喝着卡琳从果汁店买来的鲜榨橙汁，并露出一副“真酸”的表情。</p>

<p>“即便将年龄的差异考虑进去，外观的一致率也很低啊。”</p>

<p>老师似乎正在后台参考记录，对少年进行着比较分析。</p>

<p>我讲出了更进一步的推理。</p>

<p>“是小王子哦。他和埃克苏佩里所描绘的插图中的王子非常像吧？”</p>

<p>《小王子》是寓言性质的小说，也是年纪轻轻便逝去了的埃克苏佩里的遗作。</p>

<p>无论是网上还是书店，都能在儿童类别中找到，但却完全不能说是骗骗小孩的故事。</p>

<p>话虽如此，这本书也并不是像那些经典那样一节节地引出内容，值得尊崇的类型，而是那种总觉得就在身旁，和他搭话便会轻快地跟你开玩笑或者吐出一大堆抱怨的，很好相处的朋友一样的书……我是这么觉得的。</p>

<p>“哦——原来是王子大人啊。嗯嗯……？”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高贵的感觉哦？毕竟我家的红也是公主大人嘛，是一样的吗？嗯？”</p>

<p>被坏笑着的卡琳戳着脸蛋的少年对此感到讨厌地转过头去。</p>

<p>那边先放在一边，我向老师补充了少年面对我提出的谜语回答出的只属于《小王子》的关键词的情况。</p>

<p>“原来如此……”</p>

<p>我对着正在思索中的老师继续说道。</p>

<p>“确实，埃克苏佩里本人和他在外观上完全不像。所以，（我在想）这会不会是以自己作品中的登场人物的姿态出现的作家系从者呢？是有的吧？那样的人。”</p>

<p>“嗯。确实有呢。往往，比起作者自身，他的作品的印象留给后世的印象会更强。希望变成那样的作者也不能说少吧。不过，如果要我说个人的见解的话——”</p>

<p>老师呼出一口气，向上托了托眼镜。</p>

<p>“我推测圣•埃克苏佩里自身的投影应该并非是‘王子’，而是讲述者‘飞行员’才对。毕竟《小王子》也是以他自己的遭难事故的经验写出来的。”</p>

<p>“……啊，是，这样啊……”</p>

<p>确实如此。从小说内容上来看，不也和会提出正当的批评，而且还拥有着仿佛倒错癖一般强烈的，（对作品）的感情移入倾向的作家系从者有着根本性的区别吗？这点（被老师）指出来了。</p>

<p>而本人则不知什么时候，喝起了蜂蜜柠檬果汁。似乎是和卡琳的换了换，似乎这边更合口一点，看起来很高兴。</p>

<p>“我和其他地区的我交流过了，果然他不是我们管理下的从者呢。就连符合的职介都只是停留在朦胧的推测范围内。”</p>

<p>看来身为AI的她即便在和我交流的期间，也在后台和别的个体取得了联系的样子。</p>

<p>少年也并非从其他区域迷失至此的从者。而且现在至少明确了一点，圣•埃克苏佩里并没有作为马赛克市的从者被确认的记录。</p>

<p>“不用那么垂头丧气的，绘里世。我并非否定了你的意见，可能性还是有的。而且，像这样将他保护了起来，也是好的行动。”</p>

<p>“嗯……”</p>

<p>“看来，除了记忆以外的其他部分都是安定的状态，让他带上识别标志吧。我也会在他在这城镇的滞留期间，将他作为‘小王子（伪）’来对待的。”</p>

<p>“嗯……括弧伪……”</p>

<p>“也是呢。没有名字也很不方便吧——对吧？括弧伪？”</p>

<p>卡琳愉快地摸着小王子（伪）的头。</p>

<p>“那个，还有关于昨晚的那件事——”</p>

<p>就在我坐直身体，准备将话题转向正题——关于昨晚的事件的报告，以及对它的解释上时。</p>

<p>老师站起身来，抱歉般地对我说道。</p>

<p>“有一件事要和绘里世你道歉。其实我现在有急事要做。所以，关于那件事用简易文件来报告就行了哦？”</p>

<p>“诶……？哦，明白。”</p>

<p>放下心的同时有不安了起来。</p>

<p>急事什么的我第一次听说。老师会轻易改变预定事项也没有前例。</p>

<p>“可是他，这个少年要怎么办？”</p>

<p>“那个啊。虽然要辛苦你了，绘里世。能暂时把他寄存到你那里吗？如果能在这期间判别他的真名就更好了。”</p>

<p>“诶——”</p>

<p>老师眯上眼睛，盯着闭口不言的我。终于还是变成了异常事态啊。</p>

<p>“不不不不行不行不行，我很头痛的啊？而且我还有工作呢。”</p>

<p>“能对应这次的特殊案件的人现在并不在《秋叶原》。你在对待从者上说是专家也不过分吧？”</p>

<p>很不方便啊。很给我添堵啊。</p>

<p>我，明明是杀从者的专家来着。</p>

<p>如果是把凶恶的从者紧紧绑住然后放在监视之下的话姑且不论，照顾这样一个连自己的事情都完全弄不清楚，和普通人类小孩没什么两样的幼小少年什么的绝对不行的。</p>

<p>这时卡琳插了一嘴。</p>

<p>“那么饿，来我家也行哟。事到如今多一两个弟弟也不会有啥变化啦。”</p>

<p>“会变的吧……”</p>

<p>即便是对卡琳那不负责任的提议，老师也认真地低头致歉。</p>

<p>“很感谢你，卡琳小姐。多谢你的好意。但他的威胁程度还是未知数，因此对于他在一般市民处滞留这点还是需要顾忌的。”</p>

<p>“没事的啦，红也在。完全不会有问题的啦！”</p>

<p>面对不依不饶的卡琳，老师又一次认真地拒绝并进行说明。</p>

<p>实际上，帮大忙了……虽然这么想，不过另一方面，再怎么说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把它交给卡琳的话还是会有些不愉快的。</p><p>就在我察觉到这种麻烦的对抗心的时候，她快步向正在休息区对话着的我们这边走来。</p>

<p>“——卡莲•藤村是吗？我有想要向你打听的事情。”</p>

<p>是坐在最前面的那个——戴帽子的孩子。</p>

<p>之前就在授课快结束的时候，她一边通过智能手机进行通话一边快步离开了教室，看来是通话结束后返回来了。</p>

<p>“啊拉？春子（Haruko）同学？那是关于授课上的疑问吗？”</p>

<p>“对，是关于在大航海时代中占星术担当的角色上的问题……”</p>

<p>似乎是为了不让刚好吹进来的海风把帽子吹走一般，少女深深地将帽子扣在头上。</p>

<p>看来她是算准了这个时机，匆忙地插进来的。虽然让她能插进来的原因是我就是了。</p>

<p>“等，等等啊。现在我在和老师谈话来着啦……”</p>

<p>“……”</p>

<p>她无言地朝这边怒目而视。</p>

<p>她那鲜艳的薄荷绿色的眼瞳，透过刘海的缝隙微微闪过。</p>

<p>“就是因为你和你的从者数次在授课进行中捣乱，才会连解答疑问的余裕都没了。”</p>

<p>“那，那还真是抱歉。但是，这孩子……也不是我的从者啊。”</p>

<p>“是这样啊，那还真是失礼了。不过既然是保护者，我希望你能在不对公共场合的同行者造成麻烦这方面好好上心一下。”</p>

<p>少女的走路方式也好，甚至连按着帽子的手势也好，都十分干脆利落，完全没有多余的动作。</p>

<p>比起这边还在天真地喝着果汁的少年来说，明明只是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还真是老成的少女啊。</p>

<p>在授课中一直看到的那白色长袍下，她还穿着一件设计略显古风的金黄色衬衫。</p>

<p>（这件制服，……我有印象……在哪里看到过来着？）</p>

<p>“嗯，你是说占星术吗？如果对历史与魔术之间的关联感兴趣的话，去图书馆不就好了吗？可以随心所欲地查阅资料。”</p>

<p>我倒是打算认真地、亲切地向她提出建议来着……但是少女则“哈”地叹了一口气，感觉态度变得更强硬了。</p>

<p>“去图书馆查阅？这比起直接询问管理AI，不，藤村讲师来说明显效率上远远不及吧。而且，你既然特意参加了这个授课，那就应该很明白单纯从资料中漫然地收集到的知识，与通过拥有教养的个人的观点，再经由口头讲解而得到一贯性的情报相比，价值上会有多大的察觉才对吧？你连这种事情都不明白，就想怠惰地浪费别人的时间吗？”“怠……怠惰……？”</p>

<p>“哇，很能说嘛，这个女子小学生。”</p>

<p>啊，这可不行……卡琳开始觉得有趣起来了。要是放着她不管的话，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脱离当事者发展成大吵架了。</p>

<p>虽然挑衅是卡琳的自作主张，但因为和讲座的学生关系恶化，导致连我都不能再（在这讲座中）出场，只有这种事我绝对要避免。</p>

<p>“啊，卡琳。停下吧。我也没生气啦。”</p>

<p>“……嗯？这家伙……”</p>

<p>卡琳好像发觉到了什么。</p>

<p>猛地回过神来的少女又重新把帽子深深按了下去。老师确实叫她是春子来着？</p>

<p>“在这之后，我也有急事。其实现在是很赶的。”</p>

<p>“是……是这样啊。对不起哦。”</p>

<p>她是从教室专门一直找到了露天平台这里的吧。我对她如此的热情深感认同。是同好之人呢。</p>

<p>“可是啊，你好像不是经常出席讲座的不是吗？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我以前的笔记借给你哦。”</p>

<p>“既然你这样愚弄我，挑衅我的话，也希望你对此做好相应的觉悟。”</p>

<p>“诶……？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p>

<p>我完全不明白这个少女的导火线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p>

<p>我求助般将视线转向了卡琳，但她也表示无能为力地摇着头。</p>

<p>就在这时——</p>

<p>“差不多就行了，绘里世。”</p>

<p>不曾在教室中的一位女性，踩着踏实的靴音出现在了这里。</p>

<p>还亲切地叫着我的名字。</p>

<p>“您到得真早呢。”</p>

<p>原本若无其事地旁观着的先生也用一副假惺惺的声音迎向这位女性。</p>

<p>“‘有有趣的东西要给你看看’，不是你发出这样的邮件催我过来的吗，卡莲？”</p>

<p>那很有年代感的黑色水手服，还有那拖在身后的银色长发。</p>

<p>和这《秋叶原》完全格格不入，散发着端庄的乡愁的这位女性，我是认识的。</p>

<p>“千岁……？为什么，突然……”</p>

<p>是这样啊。卡莲说的急事就是指千岁吗。</p>

<p>戴帽子的少女耳尖地听到了我的自言自语。</p>

<p>“千岁……？没有预定就能够直接访问都市管理AI的市民……？”</p>

<p>“嘶——”地倒吸一口气，少女马上转向了千岁那边。小个子的她和千岁一对峙起来完全就变成了仰望的姿势了。</p>

<p>“难道说……是真鹤……千岁？是那位‘圣痕（Stigmata）’吗？”</p>

<p>“——对哦。很久没听到过了呢，那个（名字）。”</p>

<p>“……怎，怎么会这样……”</p>

<p>少女展现出了激烈的反应，简直让人觉得她现在就会在这里展开决斗。</p>

<p>不过，与她那一瞬间会让人如此幻想的态度相反，少女以惊人的速度理解了这件事。向后退了三步，僵硬地低下头，耳朵泛红，从刘海中露出的脸颊也突然变得通红。</p>

<p>“……”</p>

<p>她用手指碰了下胖子的边缘，帽子“刷”地一下折叠起来，变成了固定头发用的发箍。完全显露了素顔的少女再一次低下了头。</p>

<p>“真是太失礼了——圣痕（Stigmata）”</p>

<p>千岁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p>

<p>“你找卡莲有事对吧？我再等等也是可以的哦。”</p>

<p>“只，只是些琐事而已。和您的公务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p>

<p>与刚刚趾高气昂的态度完全相反，少女僵硬到了甚至让人有点可怜她的程度。我很不习惯看到和千岁相关的人们的那种发窘的反应。</p>

<p>虽然回应她的千岁摆出一副爽朗的语气，但那绝非是她变热情了。</p>

<p>接着千岁将视线落在了坐在我们的位置上的少年那儿。</p>

<p>那简直就像是……捕捉猎物的白蛇的眼睛一样，</p>

<p>“对，就是那个少年。真的没法判别他的灵基等级。这种事情也会发生的啊。”</p>

<p>千岁仿佛自言自语般这样说道。</p>

<p>老实说，我对此很感兴趣。没能压抑住那种嗜虐般的好奇心。</p>

<p>被那种眼神注视着的他会回以何种反应呢？是恐惧？敌意？还是仿佛要打消自己存在般的无视呢——？</p>

<p>然而——他（对她）微笑了。</p>

<p>那是仿佛一瞬而逝的流星般，清澈的笑容。好像放下心了一般笑了起来。</p>

<p>而在一瞬间的沉默后，她，千岁也对少年回以淡淡的笑容。</p>

<p>感觉站在她身旁的戴帽子的少女的身子好像哆嗦了一下。</p>

<p>接下来，（千岁）好像干了什么蠢事一样表情舒缓了下来，走到了我身边，把青白色的手指搭在了我的肩上。</p>

<p>“监视这个少年的工作，就拜托你了，绘里世。”</p>

<p>“……我明白了。”</p>

<p>怄气的我如此嘟囔道。而千岁轻轻地耸了耸肩，以作为对我的回应。</p>

<p>——那么，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p>

<p>要是她如此直接地作出决定的话，老师也会遵从她。</p>

<p>我从位置上站起来，对老师施了一礼，照她所说的，我把少年带离</p><p>了那个地方。</p>

<p>“那谁啊？是个让人有点害怕的家伙呢。”</p>

<p>之后从走廊跟过来的卡琳愉快地问我。</p>

<p>不过现在，感觉她的爽朗有一点温暖。</p>

<p>“而且那啥，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和小卡莲老师说的吗？这样好吗？”</p>

<p>“行了，走吧。”</p>

<p>如此说着，我仿佛逃跑一般将教室所在的建筑抛在了后面。</p>

<p>p10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