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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大坟墓的入侵者 第二章 落入蜘蛛网的蝴蝶

作者:丸山くがね 字数:61922 更新:2024-02-22 20:11:55

<p><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2/2014/116261/157827.jpg" border="0" class="imagecontent"></p>

<p>1</p>

<p>太阳还没升起,已经有好几名工作者聚集在伯爵家的院子里。连同最后抵达此处的赫克朗他们「四谋士」在内,总共有十八人。这些帝都内的实力派工作者,是为了这次的工作而聚集于此。</p>

<p>每支小队各自保持一定距离之余,也互相观察其他小队有多少能耐,所有人的视线一齐集中在最后抵达的「四谋士」四名成员身上,那场面就某种意义来说颇为壮观。</p>

<p>「啊~看得到几个面熟的脸孔呢。是说那边那个独角仙,不是最近才在卡兹平原碰过面而已吗?」</p>

<p>「奇怪,我在旅店没提到吗?格林汉的小队好像也受到了委托……我没说过吗?我觉得我好像有稍微提一下……总而言之,就如你所看到的,帝国内赫赫有名的工作者们齐聚一堂!为委托人的雄厚财力鼓掌!」</p>

<p>「鼓掌就不用了吧。别说这个了,那边那几位是小队领队吧。」</p>

<p>众人以小队单位分成几组,其中有三个人聚在一起交换情报。</p>

<p>「格林汉也在那里,对。没错。那我去打声招呼。」</p>

<p>「……啊!天啊,那家伙也在喔!啊~是吗?那么,那边那些森林精灵女孩就是……糟透了。去死吧,王八蛋。」</p>

<p>伊米娜不屑地说。虽然她有压低音量,但仍然充满了敌意,让赫克朗等人不禁急忙偷看周围的反应。</p>

<p>「伊米娜小姐!」</p>

<p>「我知道啦,罗伯。好歹也是这次工作的同伴嘛……但我实在不想看到那家伙的脸。」</p>

<p>「——我也不喜欢他。」</p>

<p>「哎,要问喜不喜欢,我也很讨厌他就是了,但态度还是要注意一下喔。」</p>

<p>伊米娜一副「你很烦耶」的表情,赫克朗介入她与罗伯戴克之间,嘻皮笑脸地耸耸肩。</p>

<p>「……喂,我现在要去跟他打招呼,别讲这种讨厌的话。要是害我写在脸上怎么办?」</p>

<p>「请加油吧,领队。」</p>

<p>听到罗伯戴克的声援,赫克朗故意皱起脸来对他抱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然后走向那三人。</p>

<p>第一个向走来的赫克朗打招呼的,是个身穿钢铁色全身铠的工作者。由于铠甲呈现奇特的浑圆轮廓,肩膀部分又特别大,看起来与其说是人类,倒比较像是两脚站立的独角仙之类的甲虫。</p>

<p>前面挖空的头盔额头部分突出一支角,可见他是刻意采用这种造形。</p>

<p>不过,接下来这部分恐怕就不是刻意的了。男人的腿很短,看起来也有点像是小孩子硬是让独角仙用后脚站立。讲得好听点,就像是用又粗又短的双腿稳稳屹立大地,有如矮人<Dwarf>般适合当战士的体格。</p>

<p>「不出所料,汝也来了啊,赫克朗。」</p>

<p>「是啊,格林汉。因为我觉得这次条件还不错。」</p>

<p>赫克朗对其余两人也轻轻举手致意,虽然那态度很不庄重,但两人都没有不高兴的神色。这是因为四人的年龄与经验虽然各不相同,但做为工作者的实力方面却是同等的。</p>

<p>「您老兄那边……」赫克朗看向格林汉的小队,数了人数后再次询问:「才五个人啊,其他成员呢?」</p>

<p>「正在静养,消除疲劳。况且他们之前与汝等的小队做了一样的工作,现在需要修理或重新添购毁坏的物品。」</p>

<p>这个男人——格林汉担任领队的小队「沉重粉碎者」是总成员数十四人的大家庭工作者队伍。</p>

<p>人数多当然有好处。其一是可以用各种途径处理工作,因此能够采取丰富多变的行动。尤其是能够组成适合各种委托的小队,更是一大强项。</p>

<p>不过,当然也有缺点。其一是报酬必须按人数分配,因此每个人领的份少。其二是决定意见要花很多时间,容易拖慢行动。</p>

<p>将这些优缺点统整起来,并将个性上容易造成分裂的工作者组成一支队伍,而且还能完全掌握,可见这个男人的管理营运能力相当优秀。</p>

<p>「哦~那可真辛苦。不过……为了避免赚太多被剩下的同伴怨恨,你们就当我们的助手如何?」</p>

<p>「蠢问题。本人做为领队,工作一结束就得慰劳众人。很遗憾,我等才必须做出最好的结果。」</p>

<p>「喂喂,别这样嘛。是说你就照你平常那样讲话也没关系喔。」</p>

<p>格林汉咧嘴一笑。赫克朗从中看出否定的意思,耸耸肩转向另一个男人。</p>

<p>「这还是头一次跟您老兄直接面对面呢。」</p>

<p>他伸手向对方致意,那男人也回握住他的手。是一只又结实又坚硬的手。</p>

<p>一双凤眼动了动,注视着赫克朗。</p>

<p>「——『四谋士』,久仰大名。」</p>

<p>声音如银铃般清澈,该说很符合他的外貌吗。</p>

<p>「你也是,『天武』。」</p>

<p>想必没有工作者不知道这个在竞技场常胜不败的天才剑士。这个男人的小队「天武」,就某种意义而言,可以说是他一个人的小队。不过这也就是伊米娜一脸厌恶的理由。</p>

<p>「能够跟足以与王国最强战士——大名鼎鼎的葛杰夫·史托罗诺夫匹敌的剑术天才搭档,真让我高兴。」</p>

<p>「谢谢。不过,差不多该改口说那位人士足以与我——艾尔亚·乌兹尔斯匹敌了吧?」</p>

<p>「哦~真敢说呢~」</p>

<p>艾尔亚冷笑着,露出颇为傲慢的表情。看到他这副态度,赫克朗为了隐藏眼中差点浮现的情感,眨了几次眼睛。</p>

<p>「那么,期待你的剑术在遗迹大显神威喽。」</p>

<p>「好的,尽管交给我吧。希望接下来要去的遗迹中,能够出现让我苦战的魔物。」</p>

<p>艾尔亚拍了拍腰际的武器。</p>

<p>「……会出现什么魔物可是未知数,搞不好会跑出一头龙来喔!」</p>

<p>「那真是可怕。若是龙那种强大的魔物,说不定会陷入苦战。不过我一定会获胜的。」</p>

<p>是吗,赫克朗皮笑肉不笑,侧眼偷瞧最后一个人的反应,同时压抑住自己的情绪。</p>

<p>想到有个传闻说,光论剑术,艾尔亚甚至能赢过山铜级冒险者,也许他这种回答不算是说大话。再说对自己的本事有自信是件好事,自我宣传对工作者来说也是很重要的。</p>

<p>但前提是不能过度。</p>

<p>龙是世界上最强的种族。</p>

<p>它们翱翔天际,口吐吐息<Breath>。鳞片坚硬,体能出类拔萃。年长的龙甚至能使用魔法。她们拥有人类无法相比的寿命,据说长久累积的智慧,就连贤者都得甘拜下风。</p>

<p>由于其力量强大,因此常常做为邪恶的敌人,或是对勇者伸出援手的存在,出现在故事当中。著名的十三英雄最后冒险的目标,也是人称「神龙」的龙。就像这样,英雄最后的敌手常常是龙族。</p>

<p>如此强大的存在,就算只是闲聊,拿来当对象比较还能摆出那么傲慢的态度,真是教人惊讶。装模作样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很遗憾的是,艾尔亚的眼神完全是认真的。究竟自以为是到了什么地步啊。</p>

<p>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前往的遗迹当中有着什么样的魔物,他判断艾尔亚这种精神结构相当危险,很可能拖累其他所有人。这样想应该是正确的。</p>

<p>(离他远一点为妙。)</p>

<p>要死是他的自由,但要是跑来向自己求救,那就麻烦了。赫克朗露出一丝微笑,如此判断,修正了一下应对艾尔亚的方式,改成「利用完就扔掉」。</p>

<p>「那边那几位是『四谋士』的成员吧。哎呀……」</p>

<p>一看到伊米娜,艾尔亚的眼中开始带有侮蔑与歧视。</p>

<p>据说,艾尔亚出身于将人类视作最尊贵种族的宗教国家——斯连教国。那个国家的国民,常常把混杂了人类以外血统的人视作低等族群。</p>

<p>从这种男人的角度来看,伊米娜这个半森林精灵竟然与自己立场相同地参加这次工作,一定让他很不愉快。</p>

<p>(就是这方面让传闻有了几分真实性……不过如果是教国出身,应该会有受洗名才对,也有传闻说他舍弃了受洗名。)</p>

<p>赫克朗在心中嘟哝之余,为了安全起见,叮咛了他一声:</p>

<p>「喂,你可别碰我的同伴喔!」</p>

<p>「当然了。在这次的工作上,我们都是同伴。我会跟你们互相合作的。」</p>

<p>「我很想相信你这句话喔。」</p>

<p>艾尔亚这个男人就像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小孩直接变成大人</p><p>一样,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或者该说是精神层面的不均衡。他散发出一种让人讨厌的氛围,即便叮咛了这一句还是不能教人放心。</p>

<p>「是啊,请相信我。那么回到刚才的话题,总之,旅途中的指挥权,我希望能让给别人。只要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我会听从统整所有成员之人的指示,战斗时也可以派我打先锋,我会用我这把刀砍倒所有敌人。」</p>

<p>「好啦,了解。」</p>

<p>「……那么,我要回小队那边了,有什么事再叫我。」</p>

<p>艾尔亚行了一礼后,就走开了。</p>

<p>看到在艾尔亚前方等着他的几名女性,赫克朗的表情仅仅一瞬间差点扭曲起来。但他不能把情绪写在脸上。让人知道自己的情绪,有时会对自己不利,这样是不配当小队领队的。</p>

<p>他强忍住情绪,隐去表情。</p>

<p>他移开目光以免看到脏东西,接着对剩下的最后一个人致意。</p>

<p>「您好,老大爷。您身体还是一样硬朗呢。」</p>

<p>「嘿,赫克朗。别来无恙啊。」</p>

<p>他讲话发音总是漏风,这是因为他的门牙几乎都掉光了。</p>

<p>帕尔帕多拉「绿叶<Greenleaf>」奥格力翁。</p>

<p>别名的由来,取自他穿在身上,散发朝露沾湿的绿叶般光辉的铠甲。这件铠甲的材料不是金属,而是用绿龙<Green Dragon>的鳞片做成。帕尔帕多拉的小队曾经成功屠龙。当然那并不是一头很大的龙,但即使是小龙,也不是一般工作者或冒险者对付得了的。</p>

<p>帕尔帕多拉,是年纪高达八十岁的老人。</p>

<p>通常干这一行的人,都会在四十五岁上下引退。也有人早一点,四十岁出头就退休的。年过五十岁还在当冒险者的人非常少。对于做这种严酷而伴有死亡危险的工作的人来说,肉体的衰退终究无法忽视。</p>

<p>实际上,帕尔帕多拉算是比较特别,但他的实力恐怕还是比全盛期——据说达到山铜级的那段时期——衰退多了。即使如此,帕尔帕多拉仍然不肯退下第一线。</p>

<p>活到这把年纪仍然继续冒险的帕尔帕多拉,是这个业界许多人尊敬的对象。</p>

<p>「唔嗯~不过那个有点危险喔。」</p>

<p>帕尔帕多拉满是皱纹的脸挤出了更多皱纹,并压低了声音,赫克朗也表示赞同。</p>

<p>「是啊。要死是他家的事,但可别拉我们陪葬。」</p>

<p>「那人的确很强,然而过剩的自信,有可能会连带危害同行之人。危险至极。」</p>

<p>格林汉低吟般的声音像是在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看到艾尔亚的态度,恐怕没有一个工作者不这么想。</p>

<p>「实际上,那家伙的实力到底在哪个程度?最近都没去竞技场了。」</p>

<p>「汝不知吗?本人倒是知晓……老大爷知否?」</p>

<p>「老夫只是听说,没亲眼目睹过,也许可以问问同伴。但追根究底,实力的标准又是什么?假设把葛杰夫·史托罗诺夫放在顶点,我们比较熟悉的……比方说……帝国四骑士实力在哪个程度?」</p>

<p>「别名『重轰』、『不动』、『雷光』、『激风』之骑士吗……要当作标准难上加难。这几人应该比那位强者——王国战士长还差,然而葛杰夫·史托罗诺夫傲视群雄,已是过往之事了。随着时间流逝,自然也会出现新的强者。」</p>

<p>「你是想说乌兹尔斯就是那个强者吗,是说他真的有那么强吗?再说,我从没近距离目睹过帝国四骑士的实力……我所见过的强者,大概就是帝国皇帝直属的白银近卫领队吧。那人实力相当了得……记得好像能与四骑士匹敌?」</p>

<p>「老夫所知的最强之人是评议国的龙王,那不是人类能打赢的对手啊。」</p>

<p>「有人说总共五头,也有人说是七头……啊,现在是在找标准评定乌兹尔斯的实力。请局限于人类剑士吧。」</p>

<p>「以此做为前提,亚格兰德评议国几乎所有剑士都是亚人类,得屏除在外呢。竞技场的武王也是一样。那么本人就举出使用圣剑的,洛布尔圣王国之女圣骑士吧。话虽如此,光就剑术而论似乎有点不足。」</p>

<p>做为工作者收集强者的情报,在处理委托时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在与这些强者敌对时,情报的有无会左右胜败趋势。当然除此之外,他们身为战士,也忍不住会收集一些同样置身剑术世界之人的消息。</p>

<p>现在也是这样。起初话题讲的是艾尔亚的实力有多强,但随着讨论越来越热烈,开始变得有点像强者情报的交换会。就像小孩子讨论谁很强一样。</p>

<p>「斯连教国平均水准很高,但没听过有哪个人特别突出呢。好吧,就算有,信仰系魔法吟唱者也不在讨论范围内就是了。」</p>

<p>「王国的最高阶冒险者当中有个女战士吧。她如何呢?」</p>

<p>「啊啊,那个『这不是胸部,是胸大肌』对吧。那个人很强喔。不过我听说她跟战士长比武比输了耶。」</p>

<p>「……听说有个冒险者用这个别人乱取的绰号叫她,结果被打个半死哩。哈哈哈,好可怕的小姐啊!」</p>

<p>「如此举出强者之名,才发现限定剑术实力的强者还真不多。都市联盟的勇者大人等暗骑士。龙公国的精钢级冒险者小队『水晶之泪』之『闪烈』塞拉布雷,以及工作者小队『豪炎红莲』之『深红』欧普迪克斯。还有王国的……布莱恩·安格劳斯吧。」</p>

<p>对话在此第一次打住。</p>

<p>「布莱恩·安格劳斯?他是什么人。」</p>

<p>帕尔帕多拉不解地问格林汉。</p>

<p>「老大爷不知吗?此人是在王国赫赫有名的剑士……汝呢?」</p>

<p>被他一问,赫克朗摇摇头。没听过这个名字。</p>

<p>「这样啊,汝等不知啊……」</p>

<p>格林汉并不隐藏失望之色,像追溯过去的记忆般,有点缺乏自信地说:</p>

<p>「这是往昔的事了,本人过去参加王国举办之御前比武时,在半准决赛曾与此人较量过剑术。当时本人丝毫无法与之抗衡。」</p>

<p>「你是说葛杰夫·史托罗诺夫获得优胜的那场大赛吧。」</p>

<p>「正是。结果安格劳斯也成了史托罗诺夫的手下败将,不过两位强者的较劲真是值得一看。那正是剑士之典范,那招闪光是用什么招式弹回的?那个情况下竟能将剑一弯出招……诸如此类,可谓大开眼界啊。」</p>

<p>像格林汉这样的男人都如此赞赏,能与被誉为邻近诸国最强的战士葛杰夫平分秋色,可见那人的实力必定是超一流的了。</p>

<p>原来只是自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各种功夫了得的人物。赫克朗感到佩服不已。</p>

<p>「唔嗯……那么,那个叫安格劳斯的跟乌兹尔斯比起来,你认为哪个比较强?」</p>

<p>「乌兹尔斯。」格林汉马上回答。「若是与御前比武时的安格劳斯相比,肯定是他无误。本人近日才在竞技场观赏过他的战斗,可以断言。」</p>

<p>「这么说来,那家伙能与几年前的王国战士长匹敌了?他有那么强吗?哎呀。」</p>

<p>赫克朗一时激动而大声叫了起来,赶紧放低音量。</p>

<p>「原来如此,安格劳斯是吧。这下得收集一点王国的情报了……对了,您两位有听说吗?喏,在王国不是出现了第三位精钢级冒险者?」</p>

<p>「当然听闻了,老大爷。」</p>

<p>「啊,抱歉。我没听说。」</p>

<p>「赫克朗……无知会让汝之小队陷入危险喔。」</p>

<p>「这我知道,但我实在没多余财力收集王国同业者的情报嘛。我舍不得花那个钱。」</p>

<p>「哈哈哈,真是有胆量!老夫不讨厌你这调调喔!」</p>

<p>「老大爷,本人想问您一些看法。本人听闻过『漆黑』飞飞之传闻,您不觉得那些传闻言过其实了吗?说是仅凭两人讨伐了巨型蛇怪,而且没人担任治疗角色。」</p>

<p>「哇喔,应该只是谣言吧。」</p>

<p>那样强大的敌人<巨型蛇怪>不太可能光靠两个人打倒,就算是精钢级也不可能吧。</p>

<p>「汝也与本人所见略同吗?赫克朗。愈是收集到更多情报,听起来就愈可疑。甚至听闻此人在王国发生之骚乱当中,一击就打倒了难度超过两百之恶魔。依本人愚见,或许是王国之冒险者工会为了威吓国内国外,才捏造话题,把此人推上精钢级冒险者之位。」</p>

<p>「有可能喔。因为高阶冒险者的诞生可是一件大事。只是,工会会撒这种谎吗?工会他们做事还蛮顽固的耶。」</p>

<p>「关于这方面,每个都市或工会长都有不同的作风喔。老夫以前当冒险者的时候,那个工会长是个大烂人。所以老夫狠狠给</p><p>了他脸上一拳。哈哈哈!害得我现在还是个工作者!」</p>

<p>帕尔帕多拉心情愉快地放声大笑。</p>

<p>他成为工作者的原由广为人知。大概在帝都做这门行业的,没人没听说过。帕尔帕多拉每次黄汤下肚,也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这件事。</p>

<p>「说归说,老夫是觉得工会不会做这种事啦。」</p>

<p>「那么您觉得是真的了?」</p>

<p>「难以置信。就算退一百步讲,照常理来想,难度两百……光听这个数字就值得怀疑了,如此强大之敌人,不可能一击打倒。本人认为很可能是故意散播夸大之传闻。真相应该是出现了难度极高之恶魔,由多支小队进行讨伐,然后是『漆黑』给了恶魔致命一击吧。」</p>

<p>「这样听起来比较有可能。」</p>

<p>「毕竟只要是山铜级以上的冒险者,全都算作是精钢级,老夫觉得也许真的有那么强大的战士啦。一概说是精钢级,范围也是很广的喔。」</p>

<p>「赫克朗与本人所见略同,但老大爷认为是事实,是吗?」</p>

<p>「哈哈哈。老夫也不觉得全都属实啦。」</p>

<p>「百闻不如一见,是吧。真希望有机会见见本人……又不太想见到。」</p>

<p>就在两人都对赫克朗所言表示赞同时,他们听见殴打皮肉的声音,以及女性强忍痛苦的惨叫。</p>

<p>在场所有工作者的视线都聚集在一个地方。有几个人认为是特殊状况,已经稍微蹲低了身子,随时准备迎战。</p>

<p>惨叫的发生来源——在艾尔亚面前,他的女性同伴倒在地上。状况看起来,应该是艾尔亚揍了她。仰望着艾尔亚愤怒扭曲的脸孔,女性满脸畏惧,正在卑微地求饶。</p>

<p>赫克朗拼命压抑涌上的反胃感,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赶紧将注意力转向自己的同伴——伊米娜。</p>

<p>正如他的想象,只见她的脸上失去了所有表情。整个人散发出只要再发生一点状况,就会马上出手攻击的危险氛围。</p>

<p>赫克朗急忙对站在伊米娜身旁的罗伯戴克与爱雪打暗号,要两人拦住她。</p>

<p>以个人来说,赫克朗也跟伊米娜一样气愤。但是,他不能介入其他小队的问题。当然只要他想,并不是办不到。只是这样做的话,他必须有觉悟背负所有问题。其他小队的人也只是有几个人不愉快地皱起眉头,但都没有实际采取行动,就是因为同一个理由。</p>

<p>理性总算战胜感性的伊米娜,对着艾尔亚的背后比了个下流的手势,并对地上啐了一口口水。</p>

<p>「……能与王国战士长匹敌的,只限剑术本领啊。要是连人品都能与战士长匹敌就再好不过了,但大概不能要求那么多吧。好了,就聊到这里吧。」</p>

<p>「……说得是。既然赫克朗也来了,就来决定最重要的事吧。」</p>

<p>「那人婉拒了,那么谁要来指挥所有人?」</p>

<p>三人陷入沉默。</p>

<p>现场总共有四支小队。加起来的确很有战斗力,但若是没人统整、指挥大家,恐怕无法有效行动。这就像是有好几只手臂却无法同时使用,那就跟只有一只手臂没两样。</p>

<p>灵活运用个性丰富的小队不是一件易事,如果还要做到没人有怨言,更是困难至极。要是指示的结果造成失败,或是被人认为以自己小队的利益优先,是会招引其他小队怨恨的。</p>

<p>说得明白点,这项职责要求优秀的能力,坏处却比好处多得多。</p>

<p>各位领队明白这一点,所以都保持沉默,互相观察脸色。每个人都想把这份苦差事塞给第一个开口的人。沉默持续了一分钟后,赫克朗一脸疲倦地提议:</p>

<p>「老实说,其实不需要指挥所有人吧。」</p>

<p>「这样只是把问题延后喔。战斗开始后会很麻烦喔。」</p>

<p>「……本人提议采轮流制,如此应该最不会累积不满情绪。本人认为抵达遗迹后再行讨论也行。」</p>

<p>「啊~」</p>

<p>「说得有理。」</p>

<p>两人都赞成格林汉的提议。</p>

<p>「那么,就按照来到这里的顺序当指挥官吧。」</p>

<p>「乌兹尔斯他们『天武』如何安排?」</p>

<p>「那小子跳过无所谓,反正他也当不来。」</p>

<p>「本人同意,老大爷。那么提议的是本人,就由我等『沉重粉碎者』先吧。」</p>

<p>「麻烦你喽,格林汉。」</p>

<p>「拜托啦,年轻人。」</p>

<p>「了解。话虽如此,帝国内几乎不可能出现凶恶怪物。问题在王国,而且要等接近了大森林才会有状况。」</p>

<p>「啊~早知道就该把顺序颠倒过来了。」</p>

<p>赫克朗故意装出抱头懊悔的样子,两人静静地笑了。接着他们马上绷起表情,转头看向一个往全体工作者走来的男人。周围其他工作者已经转向那人那边了。</p>

<p>伯爵家的管家走在天色微亮的庭院里,走路抬头挺胸,相当符合侍奉伯爵的仆人该有的姿势。</p>

<p>管家来到工作者们面前,行了一礼。没有人回应,但他并不介意,开口说道:</p>

<p>「时间到了,感谢大家本次接受我们伯爵家的委托。我们家会派出两名车夫同行,负责护卫马车等工作的冒险者总共六名。目的地是王国内的未探索遗迹——形状看来很可能是坟墓。调查逗留期间为三天,追加奖金会取决于我家主人从情报中获得什么,因此日后再行安排。有任何问题吗?」</p>

<p>管家所言跟委托内容没什么差别,新情报大概就是有冒险者随同护卫吧。</p>

<p>他们很想知道伯爵是怎么弄到遗迹的情报,但每个工作者都知道什么问题可以得到答案,什么不行。如果委托人愿意告诉他们,委托时就会说出来了。</p>

<p>况且这份工作如果清清白白,找冒险者做就行了。既然是肮脏的工作,委托人必定守口如瓶,不要一味追问比较安全。</p>

<p>「……那么,由我带大家到准备好的马车那边。」</p>

<p>没有任何人有异议,所有人都尾随其后开始前进。</p>

<p>赫克朗他们「四谋士」的成员走在最后面。</p>

<p>「那个混账王八蛋,怎么不去死一死啊。怎么样,要不要做掉他?」</p>

<p>对艾尔亚忍无可忍的伊米娜,一走到赫克朗的身旁就对他耳语,厌恶地发泄怒气。</p>

<p>她把声音压得非常低,不知道是因为气到了极点,还是出于自制心。赫克朗猜不透,只希望是后者。</p>

<p>「虽然早有听说了,不过还真是个低级的男人啊。」</p>

<p>「——烂透了。」</p>

<p>其余二人也低声说道,毫不掩饰不快感受。</p>

<p>「四谋士」会这样想理所当然。他们有伊米娜这个同伴,自然无法原谅艾尔亚的行为。</p>

<p>艾尔亚的小队除了艾尔亚以外,其他都是女性,而且是森林精灵。</p>

<p>如果只是这样,伊米娜或其他成员都不会抱持反感。但他们毫不犹豫,一致认定艾尔亚是烂透了的下流胚子,是有原因的。</p>

<p>因为那些森林精灵女性虽然全都穿着最低限度的装备,但布料与做工都破旧不堪。而且剪得短短的头发当中露出的森林精灵长耳朵,被人从中间切掉了一半。</p>

<p>艾尔亚的小队成员之所以是这副模样,是因为她们全是来自斯连教国的森林精灵奴隶。</p>

<p>过去存在于帝国的奴隶制度,在前任皇帝的时代做了大幅变革。名称都是奴隶,实情却完全不同。但就像在竞技场战斗的亚人类种族等一样,也有一些奴隶的状况未曾获得改善。</p>

<p>艾尔亚带来的森林精灵奴隶也属于这类。</p>

<p>巴哈斯帝国、里·耶斯提杰王国与斯连教国这三个国家,居民几乎百分之百都是人类,比起邻近诸国,对其他种族的排斥气氛较重。因此即使是人类种族——半森林精灵的伊米娜也是——在这些国家也不太容易生活。</p>

<p>只有矮人算是例外。横越巴哈斯帝国与里·耶斯提杰王国之间,成为界线的安杰利西亚山脉,山区当中有矮人的王国,由于帝国与该地建立了贸易关系,因此矮人的人权受到了彻底保护。</p>

<p>「我明白森林精灵很可怜。但是,我们现在该做的不是拯救那些森林精灵。」</p>

<p>伊米娜长叹一口气。她的理性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感性跟不上理性罢了。</p>

<p>「走吧。」</p>

<p>伊米娜轻声简短回了一句,走在前头,赫克朗他们也加快脚步追上去,以免落后。然后他们惊讶地睁大双眼。</p>

<p>管家带他们前往的地方,准备了两辆预定驶往遗迹的大型带篷马车。还有一群人正在把行李装上马车。他们应该就是管家提到的冒险者吧,挂在脖子上的牌子发出黄金光辉。</p>

<p>不过让他们惊讶的不是这些冒险者,而是拉车的马。</p>

<p>「—</p><p>—八脚马<Sleipnir>。」</p>

<p>有人发出惊愕的声音。</p>

<p>拥有八条腿的魔兽八脚马身躯比一般马匹更大,又拥有出色的肌力、耐力与移动力,有些人认为它是最优秀的陆行动物。</p>

<p>当然价钱也高得吓人,这种价格比五匹战马还昂贵的马,不是一般贵族能轻易拥有的。</p>

<p>但眼前却有两辆由两匹马拉的马车,总共四匹八脚马。委托人应该有考虑到在冒险中失去马匹的危险性,让人不得不钦佩他的决心。还是说他认为遗迹当中埋藏的金银财宝,多到要用八脚马才拉得动?</p>

<p>大概有人产生一样的想法吧。某处传来吞咽口水的咕嘟一声。</p>

<p>「请使用这些马车。粮食等物资都装在车厢内了。另外,为了护卫这些马车与各位的营地,我们雇用了冒险者。按照契约,他们原则上是不进入遗迹内的,这点请各位记住。」</p>

<p>赫克朗判断这下子必须尽快讨论,便离开了同伴身边,跑向格林汉。</p>

<p>「抱歉,格林汉。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p>

<p>「怎么了,何事商量?」</p>

<p>「关于马车的分组方式,可以把我们跟『天武』分开吗?」</p>

<p>「嗯?原来如此。汝的忧心本人明白了,汝是担心那位小姐吧。既然如此,就由我等与『天武』同行吧。」</p>

<p>「不好意思,帮了我一个大忙。」</p>

<p>「无须介意,我等在这次工作上是同袍。要是尚未开始调查遗迹就引发一些争端会很麻烦,本人也不愿……」</p>

<p>「——区区金级冒险者没问题吗?我可不希望回来时发现据点被破坏,或是露营时有魔物经过身边喔!」</p>

<p>突如其来地,传来一阵扔火球似的大嗓门,两人面面相觑,表情抽搐。</p>

<p>艾尔亚是在对管家提出异议。但他完全不控制讲话音量,仿佛时间暂停般,冒险者们搬运行李的动作停了下来。</p>

<p>抬头仰望,可以看到更高的境地,自己能不能爬上那个高处,还是个未知数。但有些人仍然一步一步往目标迈进,对这些人而言,艾尔亚这番发言只会让他们感到不快。他们也是在实力竞争中打滚的人,一旦自己的实力遭到怀疑而没有澄清——尤其是被委托人怀疑——会影响到今后承接的委托。既然如此,就必须用简单明快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实力。</p>

<p>这个口气狂妄,讲出的话让冒险者与工作者都无法容忍的男人,并不懂得站在他人角度思考。所以他丝毫不受险恶气氛影响,继续自说自话。</p>

<p>「不,我明白他们搬行李没问题,我只是担心他们没有能力帮我们驱除危险。」</p>

<p>(拜托饶了我吧。把气氛弄糟有什么好处啊!虽然对方也是为工作而来,应该会稍微忍耐一下,可是……)</p>

<p>在场所有工作者小队以冒险者等级来说,的确都能与秘银级匹敌,也就是比这些冒险者优秀。但有些话还是不应该说出口。</p>

<p>谁都好,去揍他一顿阻止他吧。</p>

<p>工作者们眼中开始带有凶光,互使眼色时,赫克朗急忙跑回伊米娜身边。再怎么样也不能动刀子。</p>

<p>然而,出面阻止的并非任何一个工作者。</p>

<p>「您是乌兹尔斯大人吧,我们确定不会有问题。」</p>

<p>「……你这样说,前提是不是我们也要帮忙?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可以接受。」</p>

<p>「不是的,是因为有一位实力比各位更强的人士同行——飞飞先生。」</p>

<p>仿佛回应管家冰冷的语气,一名身穿全身铠的战士,从一辆马车当中探出戴着头盔的脸。应该是正在把行李从货架搬到马车里吧。</p>

<p>「容我为您介绍,这位是仅靠两人就升上精钢级地位的冒险者『漆黑』的飞飞先生,还有他的队友娜贝小姐。有这两位人士同行,保护各位的营地,这样……您可以接受吗?」</p>

<p>气氛又产生了大幅变化。冒险者与工作者——从事这种工作之人的顶点就在众人面前。面对最强的证明,所有工作者全都发不出声音来。</p>

<p>工作者们对顶尖冒险者登场做出的诚实反应,让冒险者们都恢复了好心情,再度开始干活。一个像是冒险者小队领队的男人故意露出笑容,对漆黑战士说道:</p>

<p>「剩下的我们来就好,可以请飞飞先生跟各位工作者交流一下吗?希望您做为我们的领队,可以跟各位工作者讨论一下今后的警备方针。」</p>

<p>「好的。只要你们小队同意,本人不才,但愿意接受这个任务。不过,我想警备方针应该以你们为主,因为你们人数较多,由你们为主体行动比较方便。」</p>

<p>「不!什么不才!您太谦虚了!再说我们怎能不顾飞飞先生……」</p>

<p>「——不,警备还是请以你们为主。就麻烦你们巧妙命令我们了。娜贝。」</p>

<p>飞飞轻声笑了笑,并轻盈地下了车厢。背后跟着个令人惊艳的美女。</p>

<p>当美女现身时,人们有时会因为震惊而鼓噪起来。然而一旦美貌超过某个程度,人们就连这种反应都做不出来。目睹真正的美人时,人们只能任由目光被她夺去。</p>

<p>「赫克朗,那个人是……」</p>

<p>「嗯,罗伯,我也在想同一件事。我们在北市场见过他。那人是……『漆黑』的飞飞,以及他唯一一个同伴吧。看他那副高大魁梧的身影,打倒巨型蛇怪的传闻,或许也不是夸大其词喔。」</p>

<p>「巨型……!你说的是真的吗?」</p>

<p>「听说是。不只如此,我还听格林汉说,他连难度两百的恶魔都一击就解决了。」</p>

<p>「——我想那应该不是真的,难度两百不是人类能战胜的领域……是不是把一百错听成两百了?」</p>

<p>「一百也够厉害的就是了。但是怎么说呢,总觉得看到他的言行举止,就觉得好像不是骗人的呢。」</p>

<p>从飞飞与像是金级冒险者小队领队的男子的简短对话,让他似乎掌握到了飞飞的性格。他觉得这人拥有精钢级冒险者该有的威严与领袖魅力,会让人对他产生好感。</p>

<p>「在交流之前……有件事想问你们。」</p>

<p>声音并不大,但浑厚的声音让人感受到铠甲底下的英勇性情。</p>

<p>「你们为什么要前往遗迹?我知道你们是接受了委托。但你们不像冒险者受到工会强烈要求就难以拒绝,行动不受限制的你们是为了什么才接下委托?是什么驱使你们这样做?」</p>

<p>工作者们你看我,我看你。他们犹豫着该由谁开口,最后开口的是帕尔帕多拉小队里的一人。</p>

<p>「那当然是为了钱喽。」</p>

<p>这答案十分完美,没有比这更好的理由了。工作者们犹豫的不是该作何回答,而是飞飞应该也知道会得到这理所当然的答案,却仍问出这种问题,让他们猜不透他的真正想法。</p>

<p>看到工作者们异口同声地表示同意,飞飞又接着问道:</p>

<p>「意思是说委托人会支付你们一大笔钱,值得你们付出性命?」</p>

<p>「是啊。委托人开出了能让我等接受之金额。此外,依据在遗迹里发现之物品,还有可能再追加奖金。本人觉得这些值得让我等赌命。」</p>

<p>回答的是格林汉。</p>

<p>「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们的决定吗?我明白了。我真是问了无聊的问题,请原谅我。」</p>

<p>「这点小事何须道歉……请别放在心上。」</p>

<p>「哈哈哈。你好像已经问完了,那可以换老夫问了吗?」</p>

<p>「请说,老先生。」</p>

<p>「老夫想确认一下传闻。听说你实力超群,可以让老夫看看传闻是否属实吗?」</p>

<p>「原来如此,百闻不如一见,是吧。当然可以。只要能让你接受我……不,接受我们担任护卫,就让你看看我的力量吧。那么,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显示力量呢?」</p>

<p>「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找个人跟你比划比划喽!」</p>

<p>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p>

<p>「当然要由老夫这个起头的来喽,就是老夫啦。」</p>

<p>「什么,老先生你吗?……非常抱歉,但我不擅长手下留情,我并不打算让你受伤,但也没有自信能点到为止……你不介意吗?」</p>

<p>「哈哈哈哈!确实是精钢级!完全没想到可能是我让你受伤。」</p>

<p>头盔底下传来小小的笑声。</p>

<p>「当然了,老先生。这就是实力的明显差距——我很强,比你们任何人都强。所以才能背负精钢级之名喔。」</p>

<p>虽然他摆出自命不凡而高高在上的态度,但不会让众人感到不快。这必定是飞飞这个男人散发出的魄力使然。伴随着仿佛杀敌无数的骇人魄力做出的发言,洋溢着强烈说服力。</p>

<p>「……真是惊人。」</p><p>「……是啊,太厉害了。」</p>

<p>患了热病般的声音此起彼落。</p>

<p>很多女人会爱上强悍的男人。在尊敬的意味上,也有很多男人会迷上强悍的男人。如同在火焰旁起舞的飞蛾,对活在鲜血与钢铁世界的人们而言,强大的力量就像烈火,明知弄错距离会引火焚身,却仍受到那股魅力吸引而无法自拔。</p>

<p>「哈哈哈!已经没人会对你是精钢级提出异议了吧!说归说,难得有这机会,就请你指教一下吧。在这里马车会碍事,那边那块空地可以借我们用用吗,管家阁下。」</p>

<p>帕尔帕多拉获得了许可,带领众人一起走向庭院。不只是工作者,冒险者与管家也跟了过来。</p>

<p>「凭老大爷的本事,大概没办法吧。」</p>

<p>「——那个人好像相当强。」</p>

<p>「嗯~与其说强,应该说是相差悬殊。像帝国那两支精钢级冒险者小队,实力都还不到超越人类范畴的地步嘛。」</p>

<p>「你说的确实有道理,『银丝鸟』的诸位成员职业都很稀奇,因此每个人都拥有特别的技术,但能力方面其实比基本职业的人低。『八重涟』的诸位成员则听说是以人数与团队合作见长嘛。」</p>

<p>「银丝鸟」是由达到英雄领域的吟游诗人担任领队的小队,参加成员都是些稀奇的职业。「八重涟」是九人组成的小队。由于成员人数多,因此虽然有人说个人的实力不到精钢级,但也有人说只要他们齐心合力处理问题,就算是其他精钢级冒险者办不到的事,他们也能搞定。</p>

<p>只不过,说到两支小队能不能算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人类秘密武器——最强的存在<精钢级>,还真让人存疑。</p>

<p>赫克朗听到背后的队友们交头接耳,小声讲着这些话题。</p>

<p>并不是只有这三个人做如是想。侧耳倾听,可以听见大伙讨论着各种话题。最多的是帕尔帕多拉能善战到什么地步。没有任何一个人认为他能打赢飞飞,是因为虽然只经过短暂的时间,大家却都已经承认飞飞散发出的英气,确实符合精钢级的身份。</p>

<p>赫克朗一边沉思一边走着,这时有个人来到他身边。听到金属铠甲发出的噪音,不用看就知道是谁。</p>

<p>「格林汉,你觉得那两人的对战会是什么结果?」</p>

<p>「这样说对老大爷过意不去,不过飞飞是赢定了。再来就看老大爷能撑多久吧。汝不去排在老大爷之后吗?」</p>

<p>「少来了,饶了我吧。那你呢?」</p>

<p>「本人也敬谢不敏。能亲眼目睹超级战士的威严,本人已心满意足。不过,但愿旅途中可以请他指教指教剑术。」</p>

<p>「我也这么希望……啊!」</p>

<p>只见两人视线前方,到了庭院的飞飞与帕尔帕多拉保持一段距离,互相瞪视。</p>

<p>帕尔帕多拉的眼光绝非平庸老人的视线,而是沙场老兵的眼神。</p>

<p>气魄逐渐转为针扎般的杀气,小试身手的氛围早已荡然无存。</p>

<p>所有观战的人都冒着冷汗,满心不安。</p>

<p>「……情况是不是不太妙?老大爷好像是来真的耶!」</p>

<p>身边旁观的格林汉不由得变回了原来的讲话方式。</p>

<p>「毕竟对手是精钢级冒险者,他想玩真的也无可厚非,但……」</p>

<p>赫克朗目光移向与老人对峙的漆黑战士,话才说出口,就倒抽了一口冷气。</p>

<p>从飞飞身上什么也感觉不到。</p>

<p>两手下垂,毫无防备的姿势,完全没有将要斗剑的气概。简直就像大人对付拿剑的小孩一样从容不迫。</p>

<p>「真是太厉害了!承受着那样强烈的杀气,居然没有任何反应。他不可能没察觉对方的杀气,所以那就是战士的极致。也就是所谓的虚无极致吗!」</p>

<p>「无我,还是云水之领域?武器差距那么大,竟然还那么从容不迫,一定是对自己的本事极有自信……哎呀,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p>

<p>帕尔帕多拉手里握着的,是前端以龙牙削成的魔法道具。与他对峙的飞飞,手里则握着来到这里之前跟一个冒险者借来的木杖,怎么想都不可能带有魔力。魔法武器具有增加锋利度,增强装备者能力,或是给予追加伤害等各种效果。就现阶段而言,武器方面是帕尔帕多拉压倒性占优势。</p>

<p>「不,应该不是吧,武器方面是差超多没错。但飞飞先生的铠甲就魔法方面来说,应该比老大爷的更好才是。身上装备的魔法道具应该也比他高档。全部加起来,我看要不就是相差不远,要不就是飞飞先生占优势喔。」</p>

<p>「汝恐怕结论下得太早了吧,你没听说过老大爷装备之魔法道具,总价比精钢级拥有的还高吗?老大爷一辈子冒险到这把岁数,达成了无数委托。考虑到获得之报酬总额,可是帝国第一啊!」</p>

<p>「不不不,等等……」</p>

<p>「汝才应该稍安勿躁……」</p>

<p>就在两人争论之时,在不断高涨的斗志驱使下,对战揭开了序幕。</p>

<p>「那么,老夫要出招喽。」</p>

<p>「接下来还有要紧的工作要处理吧。别太勉强自己,放轻松点过来吧,老先……」</p>

<p>不让飞飞讲完,帕尔帕多拉瞬时以八十岁老人不该有的流畅、力道与速度,向他踏出一步。相较之下,飞飞甚至没把手中的木杖举起来。</p>

<p>「——『龙牙突』!」</p>

<p>看到帕尔帕多拉第一招就毫不犹疑地使出武技,赫克朗睁大了双眼。</p>

<p>让枪矛柔软弯曲,宛如龙牙般连续突刺两下。而且这招还有附加效果,能根据属性给予追加伤害。这是武技「穿击」的发展型招式,据说是帕尔帕多拉在四十多年前开发的武技,因为使用起来平衡性极佳而广为人知,直至今日有许多战士都练过这招。</p>

<p>而「龙牙突」当中,帕尔帕多拉使用的是称做「青龙牙突」的武技,具有给予雷电追加伤害的附加效果。</p>

<p>(那个老头在想什么啊!虽然有治疗魔法可用,但一般来说也不会用上这招吧!)</p>

<p>光是擦到就能给予雷电伤害的武技,最适合用在身穿金属铠甲的对手身上,帕尔帕多拉选用了这招,可见得他确实是来真的。</p>

<p>然而,这招对于穿着金属铠甲的人来说极为棘手的一击,飞飞却轻巧地躲开了。即使身穿漆黑全身铠,动作却像羽毛般轻盈。而更让人惊讶的是,他并不是往后大大跳开躲避,而是待在站着的位置,几乎动都没动就躲开了。</p>

<p>(太夸张了!那是什么样的动态视力与体能啊!)</p>

<p>「——『疾风加速』。」</p>

<p>帕尔帕多拉继续发动武技。</p>

<p>(玩过头啦,臭老头!你连脑子都老化了吗!)</p>

<p>「『龙牙突』!」</p>

<p>跟刚才相同的武技再度袭向飞飞。枪尖蕴藏着雪白寒气,是「白龙牙突」。</p>

<p>迅雷不及掩耳,总共四次连续攻击——</p>

<p>观众鼓噪起来。</p>

<p>这是当然。因为四次攻击都没碰到飞飞的铠甲一下。</p>

<p>帕尔帕多拉大幅往后跳开。他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并不是攻击消耗了体力,而是置身死地挥枪造成的精神负荷太大。</p>

<p>「超强的!」</p>

<p>「——比赫克朗还强。」</p>

<p>「当然啦,爱雪。拜托别拿我跟他比,他那才叫做最高阶冒险者,是一切的顶点。那就是精钢级冒险者的力量。」</p>

<p>「那么接下来换我出招吧。」</p>

<p>飞飞慢慢举起木杖,摆至中段姿势。相对地,帕尔帕多拉却把原本握紧的枪放到肩膀上。那不是战斗态势,而是已经失去斗志——放弃战斗之人的姿态。</p>

<p>「太精彩了。不玩啦。凭老夫的实力,别说要打赢你,连留下一道擦伤都很难唷。」</p>

<p>「……这样啊。」</p>

<p>「唔喔……」听到帕尔帕多拉宣布投降,旁观的众人都发出敬佩的低吟。真是一场压倒性的对决,大家眼睁睁目睹了有如小孩与大人的大幅落差。</p>

<p>兴奋的观众议论纷纷,讨论着那次闪避的脚步是哪个流派等等,分享内心的感动。没理会这些人,赫克朗带着格林汉,走到一边擦汗一边与飞飞交谈的帕尔帕多拉身边。</p>

<p>「已经结束了吗,老先生?」</p>

<p>飞飞的氛围与语气都变得相当柔和。</p>

<p>「……你不是才正要拿出真本事吗?」</p>

<p>「……哈哈哈,对一个老人讲话这么不留情啊。老夫刚才已经拿出真本事了,那就是老夫现在的全部实力啊,飞飞阁下。」</p>

<p>「——啊,抱歉,这真是失礼了。」</p>

<p>「别道歉啊,你道歉才真的让老夫难过。还有你讲话方式可以再直爽一点,因为我们的价值不在活了多久,而是有多少本事。像你这样无</p><p>人能及的强者对老夫表示敬意,会让老夫浑身不自在的。」</p>

<p>「……原来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话说回来,打到这里中断让我有点不满足,如果还有下次机会,就由我先出手吧。那么我还得去把行李搬进马车里,先失陪了。」</p>

<p>「搬行李这点小事,交给其他人做就行了吧,这不是你的工作吧?」</p>

<p>「我不这么认为。无论我升上什么地位,别人交给我的工作,我都必须确实完成。」</p>

<p>只留下这番话,飞飞就往马车走去,后面跟着绝世美女。与他们擦身而过走来的两人,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p>

<p>看着他巨大的背影。</p>

<p>「哈哈。看你们的表情,好像有话想问啊。」</p>

<p>「——老大爷,您有何感想?」</p>

<p>满是皱纹的脸歪扭起来。感觉像是苦笑,又像是其他感情。</p>

<p>「那个人很强。不对,既然是精钢级,本事高强是理所当然的,但老夫实在没想到会强成那样。从面对面的瞬间起,老夫就觉得无论攻击哪里好像都会被挡下来。」</p>

<p>赫克朗也有相同感受。他也觉得自己的所有攻击,都会被那个名叫飞飞的男人轻易封锁,反击。就算一切企图都照着计划来,也只会被那件铠甲弹开。正面与他对峙的帕尔帕多拉想必有更强烈的感受吧。</p>

<p>「那就是……精钢级啊。」</p>

<p>「是啊。那就是精钢级,位于只有天之骄子才能到达的领域之人。啊啊,真是无懈可击的美丽啊,伸手不可企及的巅峰……喏,你们看见了那个巅峰,一定也心满意足了吧!」</p>

<p>「正是!在一旁观战,能把两位的动作看得更清楚。如果本人亲自上场与他对峙,一定无法如此冷静地观察那人身手吧。以本人来说——这样说对老大爷过意不去,但本人真想见识一下转守为攻的飞飞阁下的实力啊。」</p>

<p>「没办法啦,飞飞阁下似乎根本无意攻击老夫喔,从他身上感觉不到斗志。大概就如同他自己说的,他不擅长手下留情吧。一定是觉得如果出手攻击老夫,很容易就会要了老夫的命吧。」</p>

<p>如果是这样,可以说飞飞的想法相当傲慢。因为老大爷——帕尔帕多拉也是颇有本事的战士,飞飞却连看都没看过这个老手的招式就瞧不起他。</p>

<p>然而,正因为他能这样做,才称得上精钢级冒险者。</p>

<p>「没办法,那位先生与老夫的实力落差就是这么大。起初老夫也觉得不悦,然而他虽然始终采取防御,但毕竟是躲开了所有攻击,老夫哪敢再说什么。」</p>

<p>所谓实力强大就是这么回事。</p>

<p>他选用了用不习惯,重量与平衡感都跟平常完全不同的武器,表示他就是如此有自信。两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p>

<p>帕尔帕多拉嚷着「累死了,累死了」,转身背对两人迈步离去。前往的地方当然是带篷马车。</p>

<p>目送他的背影远去,赫克朗听见一个小小的嘟哝。</p>

<p>「老夫年轻时也没能站上那个领域。那就是精钢级吗……真是高不可攀啊……」</p>

<p>帕尔帕多拉的背影看起来非常之小。相对地,飞飞却显得非常高大,感觉得到强大的压迫感。</p>

<p>「……那就是最高阶,精钢级。」</p>

<p>「是啊。真是太厉害了。」</p>

<p>对于两人佩服的话语,周遭不乏其他同意的人。</p>

<p>2</p>

<p>帝都欧温塔尔的石板路上,一辆马车如风疾驶而过。</p>

<p>拉着豪华马车的是拥有八条腿的魔兽,八脚马。车夫座上坐着两名看似本领了得的战士,马车车顶——当成货架的地方经过改造,让魔法吟唱者与持弓弩的战士等四人乘坐其上严阵以待,对周围提高戒备。</p>

<p>他们采取这种宛如移动防御阵的过剩警卫,还能大大方方地行驶在马路上,当然是因为搭乘马车之人的身份使然。</p>

<p>只要看到马车侧面的三根杖交叉的纹章,多少有点学问的人,都会知道那是谁的马车,坐在里面的又是什么人。所以在马路旁戒备的骑士们都没有拦下马车盘问。</p>

<p>马车当中有三个男人。所有人都穿着长袍,像是魔法吟唱者。</p>

<p>三人都是帝国魔法界的知名人士,但是在态度上有着明显的地位差别。地位最高的是一位白发老人。</p>

<p>如同葛杰夫·史托罗诺夫是名闻遐迩的战士,讲到魔法吟唱者,没人能像这位人物一样名声传遍各国。这位老人正是帝国最强,最伟大的大魔法吟唱者「三重魔法吟唱者<Triad>」夫路达·帕拉戴恩。</p>

<p>与夫路达相对而坐的,是他能够使用到第四位阶魔法的两个得意门生。</p>

<p>自从出了皇城,就有一种静悄悄的气氛支配着马车内,仿佛承受不住这股沉重压力般,其中一个门生战战兢兢地开口道:</p>

<p>「老师,您打算如何处理陛下的命令呢?」</p>

<p>沉默再度支配马车内,但只维持了一瞬间。夫路达用一种让人感觉高深莫测的沉稳声音回答:</p>

<p>「这是陛下的心愿,身为臣子只能展开行动,进行调查了。不过,以魔法手段调查太危险了。应当先从资料开始查起,接着再召唤恶魔,收集情报吧。」</p>

<p>「这么说来,老师也不知道吗?」</p>

<p>夫路达闭上眼睛,经过几秒后再睁开。</p>

<p>「可惜我孤陋寡闻,从未听过名叫亚达巴沃的强大恶魔。」</p>

<p>一个月前,恶魔军团袭击了王国的首都。根据收集到的情报,指挥官亚达巴沃以及随从的女仆恶魔都是些超乎常理的可怕存在。</p>

<p>这场恶魔骚乱,使得每年都会侵犯王国的帝国骑士团按兵不动。按照常理来想,趁对手疲惫之时进攻,应该是兵家常道。</p>

<p>然而追根究底,帝国对王国发动战争的理由主要有两个。</p>

<p>一个是间接造成王国国力疲乏。相对于拥有常备兵的帝国,王国采取的是征兵制。因此帝国每次动兵,王国因为兵员品质不比帝国,只好兴师动众。基于这种理由,帝国订立了长期计划,总是选在农作物收割等时期发动战争,让王国征召农民上战场,导致农民缺乏收割的人力,借此损坏王国的农作物。</p>

<p>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削弱帝国内部贵族们的力量。国家向对皇帝抱持反感的贵族们强征战争特别税,好让他们吐出钱来。如果胆敢拒绝,就以反叛罪嫌抄家。结果要么就是慢慢被勒毙,要么就是一次给个痛快,下场都是一样的。</p>

<p>基于这些理由,皇帝——吉克尼夫认为只要王国自己国力疲乏,帝国不用勉强挑起战火也没关系。反正帝国内部的贵族们已经大大失去了威胁性。</p>

<p>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p>

<p>残忍行径正如恶魔的亚达巴沃到哪里去了?而他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也很令人忧心。</p>

<p>所以他会命令帝国最优秀的魔法吟唱者夫路达对亚达巴沃进行调查,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发展。</p>

<p>「还有击败亚达巴沃的『漆黑』飞飞,以及他的同伴『美姬』娜贝,真让人感兴趣。再来就是神秘的魔法吟唱者安兹·乌尔·恭。潜山隐市的各路英雄都开始采取行动了吗?说不定会发生与两百年前魔神之战同样惨烈的战争呢。」</p>

<p>「……会发生吗?」</p>

<p>「不知道。不过,只有愚者才会等发生之后再来准备。智者都是防范于未然的。」</p>

<p>不久,马车抵达了目的地。</p>

<p>广大用地周围圈起了高耸的厚墙,盖起好几座瞭望塔警戒内外。被选中的骑士们——帝国八骑士当中,隶属于最精锐的第一骑士团之人——与魔法吟唱者的好几支混合警备队正在负责巡逻。</p>

<p>往上空一看,甚至还能看到皇帝直辖的近卫部队、骑乘飞行魔兽等等的皇室空卫兵团<Royal Air Guard>,以及利用飞行魔法进行警备的高阶魔法吟唱者。</p>

<p>这里正是帝国国力的象征,是前任皇帝以来投注最多心力的帝国魔法省。</p>

<p>生产骑士们的魔法装备配给、开发新魔法、以魔法实验提升生活水准的研究等等,可以说是帝国魔法真髓的集大成之地。而这里的总负责人——虽然魔法省另设有长官——就是夫路达。</p>

<p>马车在用地内前进,最后停在用地内最深处的高塔前方。</p>

<p>他们一路上经过许多形状各异的建筑,每栋建筑都有许多人进进出出,但只有这座塔几乎没人出入。不过相反地,高塔入口的戒备要比其他建筑森严多了。</p>

<p>首先,守卫的骑士们穿着就有所不同,他们跟其他地方看到的第一骑士团并不一样</p><p>。</p>

<p>包覆全身的是魔法全身铠,手持魔法盾牌,腰上挂着魔法武器。绣有帝国纹章的深红披风当然也是魔法道具。</p>

<p>这些装备上附加的魔法力量虽然微弱,但就算是帝国,普通骑士也是穿不起这些武装的。最重要的是,一般骑士不可能分发到这座帝国的重要机关。</p>

<p>他们这些最精锐的骑士们,正是皇帝直辖的近卫队,皇室地卫兵团<Royal Earth Guard>。</p>

<p>并排站立的魔法吟唱者们也不输给骑士们。这些实战经验丰富,骁勇善战的魔法吟唱者,散发着不输给沙场老将的氛围。</p>

<p>不只有这些人,还有四尊身高随便都超过两公尺半的岩石哥雷姆<Stone Golem>镇守入口,不眠不休,不用进餐,永远专注地负责守卫工作。</p>

<p>警备措施可与皇帝身边匹敌的这座设施,只有第三位阶后半的优秀魔法吟唱者,或是有特别理由的少数学者型魔法吟唱者才能进入。当然,从停下的马车走下来的夫路达以及两个门生,都是获准入塔的人。</p>

<p>三人稍微举手回应骑士与魔法吟唱者们的最敬礼,并钻进入口。穿过笔直通道后,三人来到一处研钵状的空间上层。这里有着许多魔法吟唱者忙碌工作。其中身份地位最高之人,急忙跑到夫路达跟前。</p>

<p>「有什么进展吗?」</p>

<p>「完全没有,老师。」</p>

<p>弟子咽下口水,喉结上下移动,一如平常的回答当中同时具有好坏两种意义。</p>

<p>夫路达表情复杂地只点了一下头,就转向自己亲自指导过的三十名弟子——人称被选中的三十人,知名度特别高的弟子——中的一人,也是这个场所的副负责人。</p>

<p>「这样啊。还是无法引发自然发生现象,是吗?」</p>

<p>「是的。连最低阶的不死者骷髅都还没出现。目前正在进行把尸体放在附近的实验,看看能否引发僵尸<Zombie>出现。」</p>

<p>「嗯嗯。」</p>

<p>夫路达捋着自己的长胡须,注视着视线下方的景象。</p>

<p>在那里有十几只骷髅,他们正在耕田。</p>

<p>骷髅举起铁锄,往下挥动,动作与左右两边的每只骷髅都完全一致。如果从侧面看过去,重叠起来甚至就像只有一个骷髅。</p>

<p>这副协调到了极点,有点像是团体操的景象,正是帝国秘密进行的大型计划的真相。也就是「不死者的劳动力」。</p>

<p>不死者不需要饮食与睡眠,也不会累,换句话说是最完美的劳动力。虽然低阶不死者的确没有智慧,只会听命行事,也做不来复杂的工作。但只要有人在旁边一一指示,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p>

<p>把不死者放进农地里执行命令,带来的好处超乎想象。删减人事费使得农作物单价下降、农场与农田的扩大、防止人为灾害等等,真可谓梦想中的计划。</p>

<p>还有一些类似的计划,是利用召唤出来的魔物或哥雷姆<Golem>,不过考虑到性价比等方面,还是不死者最为优秀。</p>

<p>但看似如此完美的计划,当然也有不能大力推行的理由。</p>

<p>因为有人反对——尤其是以神官为首的势力。他们认为役使不死者这种憎恨生命的死亡体现,是污蔑灵魂的行为。</p>

<p>从宗教观点来看也有问题。</p>

<p>他们认为就算是利用罪犯的尸体制造出不死者,站在宗教观点,执行死刑时犯人的罪孽就已经洗除净尽,更多的处罚就是亵渎了,想说服他们是件难事。</p>

<p>如果国内目前粮食紧缺,有大量民众饿死的话,或许还有办法说服他们。然而帝国的粮食生产非常富足,劳动力方面从没出过问题。</p>

<p>出于这些理由,神官们才会反对这个计划。</p>

<p>追根究底,隐藏在这项计划背后的目的其实是增强军力。只要倚靠不死者进行生产,就可以将人力转用到其他方面,挖掘出更优秀的骑士等人才。</p>

<p>况且一旦不死者的劳动力变得普及,就有人会担心人类劳动者可能遭到解雇,不死者究竟能不能永远听人类的命令,还有大量的不死者会不会造成生死平衡的崩溃,而自然产生拥有更强大力量的不死者。不只是神官,只要是听过这项计划的人,当然都会产生这种不安。</p>

<p>这座设施的存在意义,就是要一一验证这些不安,并找出解决方案。</p>

<p>「还没找出根本的理由吗?」</p>

<p>「是,非常抱歉,老师。」</p>

<p>不死者为什么会自然出现?探究这个根本性的理由,对将来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p>

<p>有一个地方终年覆盖着薄雾,只有在帝国与王国交战时才会放晴,这个地方就是受诅咒的卡兹平原。这个地方不死者的出现机率极高,据说甚至连最强的不死者之一,能让所有魔法失效的骨龙都会出现。</p>

<p>即使将来帝国可以支配耶·兰提尔近郊,他们也不想把不死者频繁出现的土地纳入国土之中。因此,查明不死者是经由何种过程出现的,对统治必定会有帮助。说不定还能让不死者永远不再出现。</p>

<p>「是吗,我知道了。」</p>

<p>免于遭到斥责的副负责人安下心来,行了一礼,夫路达从他身边走过,在研钵状房间内绕一大圈往前走。</p>

<p>当夫路达来到对面的门扉前时,跟在他后头的门生人数变多了。</p>

<p>守门的骑士推开门扉,一行人往门内走去。门后面是跟刚才一样的通道,但比外面冷清多了,不见人影。空气中带有尘埃的气味,光线似乎输给了黑暗。</p>

<p>沿着飘荡一种恐怖气氛的通道笔直前进,很快就来到一处往下延伸的螺旋阶梯。</p>

<p>途中穿过好几扇门,在螺旋阶梯上发出喀喀跫音的时间并不长,差不多只到地下五楼吧。然而空气却变得十分沉重,仿佛到了更深的地方。</p>

<p>这绝不是因为他们来到了地下。最好的证据,就是包括夫路达在内,一行人的表情都因为紧张而僵硬。</p>

<p>抵达最底层——空荡荡空间的一行人神色严峻。他们显得紧张万分,甚至像是准备进入战斗。</p>

<p>所有人锐利的眼光都望向仅只一扇的厚重门扉。那扇门仿佛将世界隔绝开来,充斥着压迫感,为了不被打破或是轻易开启,施加了好几重的物理与魔法防护。这是一扇绝不允许脱逃的门扉。</p>

<p>不只如此,途中经过的许多厚重门扉,也在在说明了这扇门后方潜藏的危险。当这扇门后方的危险有了动作时,那些门形的隔墙可以争取时间,也具有封印的意义。</p>

<p>夫路达以僵硬的声音,对弟子们发出警告。</p>

<p>「千万不可大意。」</p>

<p>虽然只是短短一句简洁的话,但也因此而更加骇人。</p>

<p>同行的魔法吟唱者们一齐深深点头。夫路达每次来到此地,都会重复一样的警告,但他们知道这扇门后方有着什么东西,表情从来不曾松懈。</p>

<p>因为待在这扇门后方的是最强的不死者。一旦放他逃出这里,帝都将会发生史无前例的重大惨剧。</p>

<p>几个人一齐开始施展守护魔法。不只是纯粹的物理防御系魔法,也用上了保护精神的魔法。经过充足的准备时间,夫路达环视自己弟子们的脸,看出所有人都已做好心理准备。</p>

<p>他点了个头,然后念出解除封印的关键字。</p>

<p>魔法的力量,让沉重的门扉发出「轰」一声,慢慢打开来。</p>

<p>黑暗横行的室内溢出了寒气,让几名弟子仿佛很冷似的缩起肩膀。即使携带着对应环境的魔法道具,从深处发出的对生者的憎恨,仍然足以教人心惊胆寒。</p>

<p>某个人吞下口水的咕嘟一声显得分外响亮。</p>

<p>「我们走。」</p>

<p>听到夫路达这句话,弟子们施法点亮了好几盏魔法光,驱散了室内的黑暗。逃窜的黑暗在光明之外盘踞,变得更加浓厚——甚至给人这样的感觉。</p>

<p>由夫路达带头,一行人走进飘散着死亡气息的室内。</p>

<p>因为室内不太宽敞,魔法光很快就照亮了最深处。</p>

<p>那里有一根直达天花板的巨大柱子。这根有如墓碑的柱子的确引人注目。但更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是被锁链紧紧捆绑,处以磔刑之人。</p>

<p>那人全身都被比拇指粗上许多的锁链绑住,完全无法动弹。锁链前端固定在石板地上。不只如此,手脚还垂挂着巨大的铁球。</p>

<p>在这种状况下,任何存在都不可能移动一根手指头。这个过度严苛的捆绑方式,反而显示出他们对这个存在的强烈戒心。所以一行人当中有人看到这么粗的锁链,仍然怀抱着些许不安,担心这个存在能够轻易扯断锁链</p><p>,重获自由。</p>

<p>外观看起来像是穿着黑色全身铠的骑士。只不过,那与全副武装的人有着极大差距。</p>

<p>首先引人注目的,想必是那庞大的身躯吧。身高随便估计都有两公尺以上。</p>

<p>接着是穿在身上的黑色全身铠。铠甲上描绘着血管般的纹路,各处突出体现暴力的尖刺。头盔长出恶魔犄角,脸部挖空。从那里露出的是腐败的人脸。空洞的眼窝当中,对生者的憎恨与杀戮的期待形成了炯炯红光。</p>

<p>那不是活人,而是死者。不然不可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对活人的怨恨。</p>

<p>「死亡……骑士。」</p>

<p>初次来到这里的一个弟子,低声说出了这个传说级不死者的名字。由于这个不死者几乎是传说中的存在,因此知名度反而很低。</p>

<p>死亡骑士<Death Knight>双眼中蕴藏的红光如眨眼般动了动,舔舐般的把前来的魔法吟唱者统统打量一遍。不,从闪烁的光团当中不可能看出视线的移动。然而让人毛骨悚然的惧意,让他们感觉死亡骑士似乎正在看着自己。</p>

<p>能一同来到这里的,只有至少能使用到第三阶级魔法的少数强者。然而即使是他们,也无法阻止牙关格格打颤。</p>

<p>都已经施加了精神系的守护魔法,却还是不能抑止涌上心头的恐惧。然而他们终究撑住了,没有逃跑,想必是多亏了魔法守护的功效吧。</p>

<p>「——保持心灵坚强,心志脆弱者会丧命的。」</p>

<p>夫路达发出警告后,靠近死亡骑士。死亡骑士对他做出反应,散发出杀意,四肢开始使力。</p>

<p>夫路达将手笔直伸向死亡骑士。</p>

<p>夫路达的魔法吟唱,回荡在魔法光驱散黑暗的场所。这是以「第六位阶死者召唤<Summon Undead 6th>」改良而成,夫路达的自创咒语。</p>

<p>「——服从我吧。」</p>

<p>魔法施展而出——夫路达的小声话语流出,溶入周围空间。</p>

<p>然而相对的,死亡骑士眼中蕴藏的仍然是对生者的憎恨。所有人都知道魔法失败了。</p>

<p>「……到现在仍然无法支配吗?」</p>

<p>夫路达的语气中带有遗憾。因为经过了五年,他仍然无法支配这个不死者。</p>

<p>他们是在不死者经常徘徊的知名地点,卡兹平原发现这个魔物的。</p>

<p>遇到这个魔物的一支帝国骑士中队,虽然没看过这个不死者,但因为有任务在身,于是就按照平常规定开始讨伐。几十秒后,他们知道自己实在太过鲁莽且愚蠢。此时以精练强悍为人所知的帝国骑士们,脸上已然满布恐惧与绝望。</p>

<p>他们居于压倒性的劣势,遭受单方面的蹂躏——对手太强了。</p>

<p>等到敌人像狂风过境般杀害了许多骑士,他们才终于确定无计可施,开始撤退。</p>

<p>当然,他们不能放着那样的怪物不管。尤其是他们还亲眼目睹到遭到杀害的骑士变成了不死者,沦为怪物的手下,很明显地,给对手更多时间将会直接导致严重灾难。</p>

<p>经过帝国首脑层争论不休地重复讨论,他们决定从一开始就派出杀手锏——帝国最强战力,也就是动员夫路达与他率领的众得意门生。</p>

<p>而如今死亡骑士既然已经被抓起来关在这里,也就是说就结论而言,战斗以夫路达等人的胜利收场。然而,夫路达他们之所以能获胜,纯粹是因为死亡骑士不具有飞行手段。他们重复进行与地毯式轰炸没两样的范围攻击——来自上空的「火球<Fire Ball>」连续射击,减弱了死亡骑士的动作,最后被受到其压倒性力量吸引的夫路达活捉起来。</p>

<p>如今夫路达把死亡骑士绑在这里,用过了无数魔法、无数魔法道具与无数手段——找遍能够支配一般不死者的任何办法,只为了支配死亡骑士。</p>

<p>「真可惜……只要能够支配这个魔物,我就能超越那个魔法吟唱者,成为至高无上的魔法吟唱者了。」</p>

<p>只要成功,他就能远远凌驾于十三英雄当中的亡灵师,莉古李特·别尔斯·卡劳之上了。</p>

<p>其实,夫路达对力量并不怎么有兴趣。他的真正愿望在于一窥深渊。这只不过是过程之一罢了。</p>

<p>弟子们不了解他这一点,所以他们纷纷说出文不对题的安慰话。</p>

<p>「老师早已凌驾于那位英雄之上了。」</p>

<p>「就是啊。十三英雄不过是过去的存在,不可能胜过立于现代魔法技术最尖端的老师您。」</p>

<p>「我也认为老师早已超越了十三英雄,只是,如果老师能支配死亡骑士,帝国就能获得最强的力量吧。」</p>

<p>「常说个体赢不过群体,但那不过是个体的力量太弱了。这个死亡骑士可是最强等级的个体啊。」</p>

<p>由于夫路达站在最前头,没有人看见他的小小苦笑。只有怀着憎恶的死亡骑士看见。</p>

<p>「不过连老师都无法支配的话……这个死亡骑士,究竟拥有多大的力量?」</p>

<p>「这……谁知道呢?从理论来讲应该可以支配才对。那么我究竟少了什么呢?有没有人可以提出看法?」</p>

<p>众人以沉默回答这个问题。</p>

<p>不死者可以借由魔法进行支配,实际上十三英雄之一就这样做过。凭夫路达的实力,足以支配等级相当高的不死者。说不定就连眼前这个死亡骑士也能支配。</p>

<p>然而,这只是单纯的推测,以魔法支配不死者其实有着更复杂的机制。基本来说,支配或破坏不死者是借助神力的神官的领域。魔法吟唱者硬是以魔法力量代替神力,会产生各种差错也是理所当然。</p>

<p>「……我无意侮辱老师,只是……」</p>

<p>一名弟子沉重地开口,夫路达要他继续说下去。</p>

<p>「会不会是老师的力量还不够?假设第七位阶魔法是存在的,也许死亡骑士必须以那个领域的不死者召唤才能呼唤出来……」</p>

<p>「这的确是不错的观点。」</p>

<p>「我曾听说冒险者会替各种魔物数值化,标上称为难度的数字。不妨以此做为基准思考看看,如何?」</p>

<p>「我听说那个的基本数值非常粗略,会因为年龄或体格而立刻失去意义喔。」</p>

<p>另一个弟子开口道。</p>

<p>「可是,除了未知魔物之外,没有比那个更清楚易懂的标准了吧。那毕竟也是多方收集了冒险者战斗时的感觉等各类资料建立起来的,不能说完全不准。」</p>

<p>「照这样说的话,还是无法用在死亡骑士这种传说级的魔物身上吧。」</p>

<p>「对了,老师。记载了无数魔物的秘传书上,没有记载这种魔物吗?」</p>

<p>「没有。」夫路达捋着胡须。「也许在艾琉恩提优有完整版,不过外界流通的都只有不完整的版本。」</p>

<p>一个弟子似乎产生了疑问,对身旁的其他弟子问了个问题。虽然他声音很小,但房间本身就像寂静的集合体,因此那声音听起来意外地大。</p>

<p>「艾琉恩提优究竟是什么意思?」</p>

<p>「不就是都市的名称吗?」</p>

<p>「这我知道,但我觉得这名称很怪。」</p>

<p>「嗯……我有查过一次,记得应该是那附近的古语,意思是『位于世界中心的大树』。」</p>

<p>夫路达以法杖敲了一下地板,表示对任意交谈的弟子发出警告。这里是有着传说级魔物的危险场所,绝非可以松懈大意的地方。</p>

<p>弟子们立即听从警告,支配室内的主宰<寂静>归返,只剩死亡骑士试着扯断锁链的蠢动声音。</p>

<p>「很遗憾,今天已经没必要待在这里了。我们走。」</p>

<p>「是。」</p>

<p>听到松了一大口气的复数回答,夫路达迈开脚步,离开死亡骑士面前。</p>

<p>就算是夫路达这样的人物,入室与离室时还是无法保持一样的步行速度,承受来自背后的死亡骑士的凶狠视线,总是不免加快脚步。只不过这点弟子们也是一样的。</p>

<p>夫路达一边走在黑暗中,一边回想起刚才弟子所说的话。</p>

<p>「艾琉恩提优」。</p>

<p>那是八欲王建立的国家的首都,也是残存的最后一座都市。同时也是由装备着超乎常理的魔法武器、防具的三十名都市守护者镇守的都市。</p>

<p>据说该处藏有八欲王留下的魔法道具,只要有了那些道具,一定能让自己的魔法技术突飞猛进吧。夫路达想象着。那些超级魔法道具从未落入任何人手里,只有十三英雄获准带走其中几样。</p>

<p>夫路达内心摇曳着黑色火焰。</p>

<p>十三英雄,过去的英雄。凭夫路达的实力应该能与他们并驾齐驱,但只有他们得到允许,自己则不被允许。自己究竟哪一点不如他们</p><p>?</p>

<p>夫路达急忙尝试扑灭摇曳的火焰,想想其他事情安慰自己。自己现在的地位,以及建立起来的事物,这些都绝不会输给十三英雄。不对,在帝国的魔法吟唱者当中,夫路达的地位甚至高过十三英雄。</p>

<p>然而,一度燃起的黑色火焰——嫉妒却无法轻易扑灭,因为他嫉妒的不是力量——才智或能力,而是先人们得到了能一窥魔法深渊的机会。</p>

<p>夫路达是最高位阶的魔法吟唱者,没有人会质疑这一点,能与他并驾齐驱的顶多也就只有过去的十三英雄吧。然而,他无法役使死亡骑士,据说魔法全部总共有十个位阶——虽然这项情报可信度有点低——而他也只能用到第六位阶。</p>

<p>这种状况硬是说明了自己离魔法深渊还远得很。</p>

<p>夫路达年事已高。</p>

<p>精神系魔法吟唱者修习的仙术当中,有一个系统称为禁咒。他使用了这种禁止使用的魔法,停止了老化。当然,就夫路达修习的位阶来说,使用这种魔法相当困难。他是结合了仪式魔法勉强发动的。</p>

<p>只不过,因为这样是将不可能化为可能,因此留下了明确的歪曲,完美发动时可以使人长生不老的魔法,却仍让夫路达尝受到少许的岁月流逝。</p>

<p>现在还能勉强应付过去。但歪曲会越变越大,总有一天会出现破绽。</p>

<p>没错。夫路达还来不及一窥魔法深渊,就会先死去。</p>

<p>如果有优秀的先贤指导,也许他能更早抵达目前的境地。然而自己的前方没有别人,他只能自己开辟道路。</p>

<p>夫路达若无其事地环视身旁的弟子们。</p>

<p>环视走在夫路达这号人物开创的道路上的人们。</p>

<p>嫉妒火上加油,烧得更为旺盛。</p>

<p>自己……比在场所有人更有聪明才智的自己,是在几岁时到达弟子们的等级?不,根本用不着想,肯定比弟子们年纪更大。没有人指导,没有人走在前方引路,差别就是这么大。</p>

<p>为什么自己没有老师?</p>

<p>夫路达试着用另一个想法,盖过时常产生的嗟怨。</p>

<p>——有什么关系?自己将做为先贤名留青史。通过自己留下的足迹,成为魔法吟唱者的人全都得感谢夫路达的功绩。这些弟子才是我的宝物,只要这当中有任何一个人比我达到更高的境界,那就等于是我的力量——</p>

<p>夫路达一边如此安慰自己,一边想起自己的一个弟子,那个弟子如今已经离开了。</p>

<p>如果是那个少女,不知道可以达到多高的位阶。</p>

<p>「——爱雪·伊福·利尔·菲尔特啊。」</p>

<p>那是个优秀的女孩。年纪轻轻就能修习到第二位阶魔法,甚至涉足第三位阶魔法。只要继续修练下去,有朝一日说不定能到达夫路达的领域。只可惜最后,她因为某些因素而放弃了学业……</p>

<p>夫路达那时候失望透顶,只觉得她真是愚蠢。</p>

<p>「太可惜了。」</p>

<p>也许自己放走了一只大鸟。</p>

<p>那个女孩现在人在何方?夫路达在想,也许可以稍微找找看。如果她能使用到第三位阶魔法,也可以给她一个不错的地位。</p>

<p>话虽如此,现在还有必须处理的工作。</p>

<p>夫路达念出暗语,打开沉重的门。</p>

<p>然后他走到外头,跟其他弟子一起重复了几次呼吸。因为在死亡骑士气息浓厚的室内空气沉重,给人一种呼吸时空气好像进不了肺部的错觉。</p>

<p>「老师!」</p>

<p>一个低沉粗厚的声音呼唤着他。在那里的是他的一个得意门生,也是个出名的男性冒险者。由于他经历丰富,因此当上了魔法省的警备相关副负责人。</p>

<p>「……发生什么事了?紧急状况吗?」</p>

<p>「不,不是紧急状况,是两位精钢级冒险者希望能面见老师。」</p>

<p>夫路达狐疑地望着男人。</p>

<p>他并没有跟人约好见面。夫路达是帝国最高位阶的魔法吟唱者,工作繁忙,再加上还要花时间做自己的魔法研究,根本没有多余空闲。突然说要跟他见面,他也不能轻易点头。在帝国当中,只有皇帝不用事先预约就能见他。</p>

<p>话虽如此,也不能贸然拒绝。精钢级冒险者是英雄,虽然只是个人,但绝非可以忽视的存在。就算是大魔法吟唱者夫路达也一样。自己有时候也得委托他们寻找稀少物品,不能有所怠慢。</p>

<p>「是『银丝鸟』的各位成员吗?还是『八重涟』?」</p>

<p>他说出帝国两支精钢级冒险者小队的名称。</p>

<p>然而,弟子摇了摇头。</p>

<p>「不是。是自称『漆黑』的二人组。他们还拿出了精钢级的牌子证实身份。」</p>

<p>「你说什么?」</p>

<p>在王国声名大噪的冒险者小队「漆黑」。即使只有两名成员,却立下了许多英雄级的实质功劳。据说他们最近还与在王国首都作乱的亚达巴沃单挑,并将其击退。</p>

<p>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来见自己呢?他同时产生好几个疑问,但比起这些疑虑,他更想与据说位阶极高的魔法吟唱者「美姬」娜贝谈谈魔法学问。他立刻将这些疑问抛诸脑后。</p>

<p>不过,自己毕竟是皇帝的臣子,他想起自己的主子吉克尼夫也很想见到他们。</p>

<p>等会面结束之后再提起这件事吧。夫路达一边思考,一边命令弟子:</p>

<p>「为那两位大人带路。我整理一下仪容就立刻过去。」</p>

<p>3</p>

<p>「啊~没想到真的有遗迹耶,吓了我一跳。虽然看对方准备了那么丰厚的报酬,应该不会是骗人的,可是在这种草原的正中央居然有座未经探索的遗迹,真令人吃惊,对吧。」</p>

<p>听赫克朗这样说,身旁眺望遗迹的同伴们也表示同意。</p>

<p>据说遗迹是座坟墓,实际上一看,它位于仿佛陷进大地之中——就像上面的什么东西凹陷下去,一个像是盆地的地点。</p>

<p>这座遗迹尚未有人探索,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周围放眼望去都是草原,没有任何古代都市遗迹等吸引冒险者注意的事物吧。而且周边的广大范围还有相同的土丘如星罗棋布,即使其中一个埋着遗迹,也不可能注意到。中央的建筑物屋顶稍微突出了一点,但还是得爬到这个高处才看得见。</p>

<p>由于覆盖遗迹周围的砂土崩塌了一点,让一部分墙壁露出,遗迹才会被人发现。这是各小队智囊的一致看法。</p>

<p>「错不了。老实说,我好期待喔。因为未经探索的遗迹,有可能隐藏着一些令人惊奇的宝藏。」</p>

<p>「这就难说了,不过遗迹位于这种地方却没发生过任何问题,可见里面应该没有危险的魔物。比起这个,我比较担心的是委托人竟然能指定扎营的地点。」</p>

<p>营地设置于草原这个开阔场所,可说是最佳选择。</p>

<p>由于四周有星罗棋布的土丘包围,能够阻挡视线,不用担心被人远远看见。只要注意火光等问题,应该很难被人发现。</p>

<p>正因为如此——才教他害怕。</p>

<p>「委托人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个地点的?」</p>

<p>最大的可能性,是委托人出于某些理由,在这附近找过最适合扎营的地点。这样很多问题都说得通了。</p>

<p>但这样一来,又会产生新的疑问,那就是委托人一开始怎么会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扎营。况且帝国贵族在王国的领土内扎营做什么?</p>

<p>「——我曾听说王国有个巨大的非法组织,记得应该是叫做『八指』。听说那个组织做了很多恶毒的行为。」</p>

<p>「我听说他们还走私一些东西到帝国呢。我认识的盗贼抱怨过,说他们在王国内拥有相当大的势力,想调查他们会引来很大的问题喔。」</p>

<p>伊米娜按住被清风吹乱的秀发,接在爱雪之后说道。罗伯戴克用唾弃般的口吻低声说:</p>

<p>「我也听说过关于毒品的风声。药物只要正确使用,的确很有帮助。但是那些人却把药物变成毒害弱者的商品,实在令人很不愉快。」</p>

<p>他的嗓门稍微大了起来,也是无可厚非。</p>

<p>因为罗伯戴克就是为了帮助弱者,才成为工作者的。</p>

<p>「别再讲这些跟这次委托无关,而且无凭无据的妄想了吧。根据爱雪的调查,委托人并不是做过什么恶劣行径,而可能遭到肃清的人物,不是吗?」</p>

<p>「可能查得不够清楚,或是隐藏得很巧妙。」爱雪低声说道,但赫克朗不予理会,向大伙确认。</p>

<p>「哎,我想大家应该都明白啦。」</p>

<p>「当然了,我们不会在其他小队面前提起的。因为工作者有时候也可能接到『八指』走私方面的委托嘛。只要其他小队有可能跟那个组织有任何瓜葛,我</p><p>们不会乱讲什么的。直到这次委托处理完。」</p>

<p>「只是不知道这份报酬吸了多少人的眼泪,肮脏到什么地步就是喽。」</p>

<p>「——就算是脏钱,报酬就是报酬,也能让人活下去。」</p>

<p>罗伯戴克瞄了一眼爱雪,做了个深呼吸吐出体内的激情,让自己冷静下来。</p>

<p>「——抱歉,我讲话太失礼了。」</p>

<p>「不会,我也差点说出了失礼的话来。请原谅我。」</p>

<p>「——请别放在心上,因为你并没有真的说什么。只是希望你稍微知道,我是这样想的。比起精神的富足,我追求的是物质的富足。不过……」爱雪很快地举起了手,表示自己还没说完。「我一直都在避免做出对同伴不利的行为,因为我见过很多追求欲望而自取灭亡的人。」</p>

<p>「我相信你,爱雪。」</p>

<p>爱雪点点头,没有人对她说什么。不用多说,心意也能相通。大伙之间一直以来吵过好几次架,早已培养起足够的信赖关系。</p>

<p>「所以,你们觉得呢?我想坟墓很有可能受到某种存在支配。」</p>

<p>赫克朗的眼睛注视着仔细割过的草皮。除此之外,设置在各处的天使雕像与女神雕像也都雕刻得极为精致,让人叹为观止,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有人定期维护。</p>

<p>然而相较之下,墓地各处耸立的大树枝桠歪扭下垂,酝酿出阴郁的氛围。墓碑也排列得毫无次序,简直有如丑恶魔女的满口乱牙般随处竖立,与保持干净的部分形成对比,营造出强烈的不协调感。</p>

<p>有人在管理这里。只不过那人不是正常人。这种让人胆战心寒的预感从胃里涌上来。</p>

<p>为了驱走不寒而栗的感觉,赫克朗将意识转向巨大的建筑物。墓园内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都有一座灵庙,中央另外伫立着一幢富丽堂皇的灵庙。八尊身形高大的战士雕像围绕在大灵庙周围,带有一种压迫感,仿佛散发出决心处决所有靠近灵庙的灾厄与不法之徒的意志。</p>

<p>「墓地的草木都修剪得好干净喔,甚至连一点青苔都没有,一定有人细心照料。可是会是什么人呢?」</p>

<p>的确,每支小队——除了「天武」之外——都在进行文书调查时,就感到有些蹊跷。</p>

<p>到了现场放眼四方,除了原野还是原野。实在太不适合用来建造坟墓。</p>

<p>首先单纯从坟墓的便利性考量,在远离人烟的地方建造这么雄伟的坟墓,实在很不合理,太不方便了。</p>

<p>如果不是用来祭祀死者,而是将故人伟业传达给后世的纪念碑,那还可以理解。因为人们有时候会把纪念碑盖在成就伟业的地点。</p>

<p>只是如此一来,这项不朽的成就却没有成为史实流传下来,就让人觉得不太自然。所有小队互相分享获得的情报,却没有任何相关资料,就表示这座遗迹很可能真的被人从历史中抹消了。</p>

<p>一切都太不对劲了。</p>

<p>某种东西卡在喉咙里的奇妙异物感,造成了他们皱起眉头的原因。</p>

<p>「不过,根据遗迹里住了什么人,可能会引发大事件喔,这方面查得怎么样了?」</p>

<p>「……最好不要是无辜的老百姓。」</p>

<p>「——各小队的智囊刚才讨论过,说工会没有这一带任何遗迹的情报,而且离附近的村子也有点太远,所以不太可能住着一般人。如果有的话就是不能抛头露面的非法侵占者,或者是魔物——因为没有走出遗迹的足迹,所以大家推测要不就是住在里面的生物不需要饮食,要不就是遗迹内部可以自给自足。不过,因为目前所知情报太少,继续推测会受限于刻板观念,反而会让思考范围变得狭隘。因此遗迹考察就到此为止。」</p>

<p>一座遗迹被人发现时,情报会经由冒险者工会传给国家的行政机关,而第一发现者可以拥有一定期间的调查权。目前在这种规定之下,只要是国家或冒险者工会尚未获得情报的遗迹,即使杀死非法占领遗迹的人也会得到默许。</p>

<p>这种规定采取的是「宁可错杀,不能错放」的方针。</p>

<p>也许这种方针极为蛮横无理,但在这个世界上,人类是很弱小的生物。所以如果有一群来历不明的存在盘踞人类世界的边缘,会造成很大的困扰。</p>

<p>实际上,在大约二十年前就有一个叫做知拉农的组织占据遗迹,进行骇人听闻的实验,造成严重灾害。就在众人因为情报不足而袖手旁观时,一个小规模的都市就这样毁灭了。</p>

<p>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工会才会做出这种规定。</p>

<p>「哎,以平常情况来说的话,大概又是不死者吧。如果不死者占据了遗迹,就必须尽快扫荡,用祝福驱除负向力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对吧?」</p>

<p>「就如同你所说的,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把不死者放着不管,有可能会出现更强大的不死者。遗迹等地方会出现强大的不死者,就是因为这种原因。」</p>

<p>「如果只是受到过去主子命令的哥雷姆,在打扫废弃遗迹的话就好了,那样就省事多了。那么今后到底打算怎么进行?」</p>

<p>「——我觉得赫克朗应该代替我参加会议。」</p>

<p>「别在意啦,其他小队领队不也没参加?这就叫做人尽其才,嗯。」</p>

<p>赫克朗对爱雪眨眨眼,她故意叹了好大一口气。</p>

<p>「——总之,所有小队等入夜之后再开始行动。各小队从四方入侵,在中央的巨大灵庙集合。」</p>

<p>「原来如此,因为白天入侵容易被发现嘛。」</p>

<p>「——对。」</p>

<p>周围地形开阔,没看到监视者或旅人的身影。所以现在直接入侵似乎也行,但还是要预防意外状况。在黑暗中活动多少比较安全。</p>

<p>再说虽然只有到入夜之前的时间,但持续观察遗迹,说不定能得到某些情报。这次的工作有时间限制,但是在这里花点时间并不可惜。智囊们应该是这样想的吧。</p>

<p>也许他们其实很想多监视个几天。</p>

<p>「不过只要使用『透明化<Invisibility>』,不就能够安全地侦察了吗?」</p>

<p>「——这点我们也想过。不过,既然有可能发生麻烦状况,不如一次全部解决比较好,至少可以调查到一小部分。」</p>

<p>透明化的魔法也有很多方法可以看穿,并不是十全十美。假使工作者使用魔法接近遗迹,被某些人——负责守卫遗迹的人发现,对方当然会提高警戒等级,搞不好几天内都无法再次入侵。</p>

<p>为了避免这种状况,他们才会订立所有人同时行动的作战方式。</p>

<p>理解这一点,赫克朗点点头。虽然多少有点漏洞,但应该算是在危险与任务之间取得平衡,最接近极限的作战方式了。</p>

<p>「那么,目前暂时是休息时间了?」</p>

<p>「——对,『漆黑』与『尖叫鞭子』在负责守卫,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保持紧张感,各小队也会轮班悄悄观察情况。轮班依照抵达伯爵家的顺序,每两小时换班。」</p>

<p>「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们最后喽。」</p>

<p>「——对,还要很久才会轮到我们。」</p>

<p>说完,爱雪转了转脖子,然后上下动了动肩膀。</p>

<p>「辛苦了。」</p>

<p>爱雪对罗伯戴克点了个头。</p>

<p>「——好累。会花这么多时间,都是因为那个大烂人说要硬闯遗迹,我们花了好大的工夫才说服他。那个男的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合群。」</p>

<p>「……啊啊,那个剑术天才哥啊……」</p>

<p>「叫混账王八蛋就可以了。」</p>

<p>赫克朗对杀气腾腾的伊米娜苦笑了一下,努力试着改变话题。</p>

<p>「那么,我们就回宿营地去,悠哉地等轮到我们吧。」</p>

<p>「我赞成。我想暂时应该不会下雨,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准备一下。伊米娜小姐,轮到你出场了,请别一直摆出那么凶恶的脸嘛。」</p>

<p>「好啦。啊~真是气死人!真想一刀把他捅死。我要在离他们远一点的地方搭帐篷。」</p>

<p>「只要是在预定的扎营地内就好喽。」</p>

<p>其实并不好,但总比搭在附近然后打起来好多了。</p>

<p>四人转身背对遗迹,离开原地。</p>

<p>「——不过越想越不可思议,难怪伯爵会提出委托。」</p>

<p>听到她的声音,回头一看,爱雪停下脚步,正在凝视着遗迹。</p>

<p>「这座遗迹完全看不出时代或背景,就像突然出现在这个时代一样,有种突兀感。那个雕刻跟魔神肆虐前这附近一带的雕刻似乎有点像,但我觉得那边的雕像比较有东方风格。再加上还有十字形墓碑……不行,我还是弄不懂。」</p>

<p>听着爱雪的学术讲解,赫克朗</p><p>压抑住脸上浮现的邪笑,好不容易才隐藏起兴奋的心情。</p>

<p>「也就是说,有可能会找到很有意思的宝藏喽。」</p>

<p>「错不了,一定会有让众人大吃一惊的宝藏。」</p>

<p>「……也很可能会有可怕的不死者喔,各位。」</p>

<p>「——哇~好可怕~」</p>

<p>「——学得太烂了,赫克朗,跟我一点都不像。而且你还勉强模仿我的声音,真的很恶心。」</p>

<p>「是,对不起。」</p>

<p>「不过……我也有点期待。」</p>

<p>「是呀,这座坟墓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又埋葬着什么样的人?整个刺激到求知欲了呢。」</p>

<p>「就是啊。探索未知总会让人有点雀跃。」</p>

<p>「——还有钱,希望有很多财宝。」</p>

<p>赫克朗看到同伴们笑容满面,心里十分满足。虽然大家是为了金钱等理由而染手肮脏工作,但都不是自愿的。其实大家都比较喜欢冒险者做的那种工作。</p>

<p>爱雪靠自己抚养妹妹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冒险。爱雪离队后,要找到下个成员恐怕得花很长时间,就算找到了,在融入小队之前,也只能选一些难度低的委托。</p>

<p>这次的工作,做为目前成员的最后一份工作,或许是最好的选择。</p>

<p>(今后……也许可以像个冒险者……接些冒险委托,不,就我们几个探索一下未知事物也不赖……)</p>

<p>赫克朗仰望天空,仰望那辽阔无际的天空。</p>

<p>●</p>

<p>当暮色渐次笼罩世界之时,工作者们陆续走出了经过巧妙伪装的几个矮帐篷,从事秘密工作的他们,该是开工的时间了。</p>

<p>冒险者们已经开始准备餐点。</p>

<p>他们在白色固体火种上点火,再把火移到木炭上,不过因为使用了「黑暗<Darkness>」,照亮周围的火光被遮蔽了。「黑暗」只能够消除光线,并不会扑灭火焰。他们在黑暗当中,以熊熊燃烧的火焰煮滚用无限水袋做出的水。</p>

<p>水煮滚了就倒进木碗里。放在碗里的随身口粮转眼间失去原形,飘散出汤的香气。这个搭配硬面包,就是大伙共通的餐点。</p>

<p>接下来就看个人喜好。</p>

<p>盛在碗里的是带点黄色的——受到工作者们喜爱,重视营养与保存期限的汤。有人会以小刀削下肉干,把薄薄的肉片放进汤里;有人会洒调味料;有人则是直接饮用果腹。</p>

<p>只喝完一碗汤,所有人的晚餐就这样结束了。考虑到严酷的劳动量,这份餐点实在少得可怜。</p>

<p>但是肚子吃得太饱,会影响到接下来的工作,可是不吃又有危险,因为不知道接下来会有多久不能进食。</p>

<p>紧急状况用的随身口粮棒也是有限的,带太多行动会不方便。这方面必须做个妥协。</p>

<p>把空碗交给冒险者们后,工作者们背起了准备好的行囊。</p>

<p>工作者们在冒险者目送下,一齐开始行动。冒险者负责警备这个营地,不会跟他们一起入侵遗迹。</p>

<p>首先他们沿着丘陵绕一圈,在遗迹周围散开。他们事先说好如果在这个阶段遇袭,就要对着天空发射信号。</p>

<p>很多人穿着全身铠,噪音与行动的笨重似乎不适合进行隐密行动,但那只是常识范围内的看法。对于能使用魔法这种打破常识的技术的人来说,这点程度只是小事一桩。</p>

<p>首先使用的是「寂静<Silence>」。凭着这种能湮灭一定范围内声音的魔法,无论是铠甲的摩擦声还是在大地上奔跑的声音,都会变得安静无声。</p>

<p>接着是「透明化」。只要用这种魔法隐形,就不容易被一般肉眼目视发现。</p>

<p>为了安全起见,上空有施加了「透明化」、「飞行<Fly>」与「鹰眼<Hawkeye>」的游击兵监视四周。为了发生任何状况时能即刻应对,手中准备了具有麻痹效果的特殊箭矢。</p>

<p>在这种双重防备之下,一行人到达了目的地。</p>

<p>接下来才是重头戏。</p>

<p>他们预定登上丘陵,然后降落在几公尺底下的遗迹内。接着一边搜索地表部分,一边到类似中央灵庙的地方集合。这些行动必须尽量在「透明化」的有效时间内完成。</p>

<p>只不过,为了不让少部分人擅自行动,大伙必须统一步调。但是在深夜,而且又是隐形的状况下,很难互相确认位置。</p>

<p>不过,这方面的问题也已经考虑到了。</p>

<p>约莫三十公分的奇妙短棒,突然出现在地面上。短棒就像被隐形人拿起来似的浮上半空,弯曲之后发出淡淡亮光。</p>

<p>这个特殊的短棒——萤光棒只要折弯,装在里面的炼金术特殊液体就会混合,并发出亮光。之所以先扔在地上是因为「透明化」会对发动时本人持有的所有物品生效。想让持有物品现形,必须先把物品从身上丢开才行。</p>

<p>亮光左右晃动几下后,短棒仿佛已经没有用处了而被破坏。只要将发光的炼金术溶液洒在地上,再盖上泥土,就掩饰得干干净净了。</p>

<p>如此就能确定各处的工作者小队都一切顺利,正在等待下一个行动。</p>

<p>虽然因为隔了一段距离而无法看见其他人的状况,不过四根绳索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放了下去,垂到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地表部分。这是攀登用绳索,每隔一段刚好的长度就打一个结。</p>

<p>绳索前端绑在打进地上的岩钉上,摇晃着发出叽叽声。</p>

<p>如果在场有人能看穿透明化,一定能看见有人沿着绳索往下降。</p>

<p>即使像爱雪这样着重锻炼魔力与知识而非肉体,没有习得轻巧身手的技能,这点程度也不成问题。应该说无论是工作者还是冒险者,都必须进行这点程度的肌力训练。</p>

<p>平日的锻炼与绳结充分发挥了功效,每个工作者都没有摔落地面,在墓地内降落。</p>

<p>入侵者各小队的第一个目的地,是位于四个地点的小型灵庙。</p>

<p>「透明化」有效时间结束,所有人的身影浮现出来。各小队都往自己负责的灵庙跑去。</p>

<p>他们压低姿势,稍微以墓碑、树木或雕刻藏身,在阴暗墓地里奔跑。这段期间内「寂静」效果仍然持续中,因此不会发出声音,就连身穿全身铠的战士都一边拼命找掩蔽一边奔跑。就像好几个影子跑过大地般,动作迅捷流畅。</p>

<p>●</p>

<p>「沉重粉碎者」的领队格林汉渐渐靠近灵庙,略为睁大了双眼。</p>

<p>因为那灵庙比想象中更宏伟。</p>

<p>虽说是四方的小型灵庙,但那是与中央的巨大灵庙相比才会这样说,靠近一看,灵庙雄伟得让人屏息凝气,无比庄严。</p>

<p>白色石墙像是经过切削般光滑,建造以来应该经过了很长的岁月,却完全没有风吹雨打的污渍,也没有风雪造成的破损。</p>

<p>大理石打造的三段台阶前方,嵌着一扇看似厚重的铁门。门扉也擦拭得没有任何铁锈,蕴藏着钢铁的黑光。</p>

<p>光看这栋建筑,仿佛就能看出此地受到多么细心的维护。</p>

<p>——换句话说,坟墓里一定有人。</p>

<p>格林汉如此判断时,同伴中的盗贼走上前去,慢慢从台阶开始检查。</p>

<p>格林汉——由于施加了「寂静」——看到盗贼打手势要自己离远点,于是慢慢往后退。这是为了避免落入范围型的陷阱。</p>

<p>盗贼极为仔细地检查。虽然让人有点心急,但也是不得已的。</p>

<p>据说人的灵魂寄宿于肉体之中,而当肉体开始腐败时,灵魂会受到天神宠召。因此死者基本上都会立刻埋葬进墓地——大地的怀抱之中,不过像是贵族等一部分拥有权势的特权阶级,情况会有些许不同。</p>

<p>如果立刻埋进地底,想确认是否开始腐败时就必须把遗体挖出来才行。因此,为了亲眼确认死者确实已开始腐败,这些特权阶级死后不会立刻下葬,而是先安置一段时间。不过,倒是没有人会选择把自己的遗体放在家里。</p>

<p>这时候他们选择的地点,就是墓地里的灵庙。将遗体安置在此处一段时间,等开始腐败后,才在神官的见证之下,判断灵魂确实已经蒙主宠召。</p>

<p>这时的安置场所基本上会选在灵庙的公共空间。在宽敞的空间里放了几个石造底座,遗体就是安置在底座上面。好几具开始腐败的尸体一字排开的景象,乍看之下似乎相当骇人,但以这个世界的常识来说,却是极为合理的景象。</p>

<p>不过,如果是大贵族那种有钱有权的阶级,事情又会有些许不同。他们使用的不是公用灵庙,而是祖先代代相传的场所。由于人们认为这是位高权重之人在蒙主宠召之前,短暂休息的场所——</p><p>因此拥有的灵庙也是权力的象征。</p>

<p>用家具摆设或宝物装饰灵庙一点也不稀奇。换句话说,灵庙对盗墓者而言就等于宝物室。因此,这里经常设置着危险陷阱以阻挡入侵者。</p>

<p>所以这座宏伟的灵庙,想必设置了更危险的陷阱,盗贼同伴也就比平常更慎重地检查。</p>

<p>检查完台阶后,盗贼正准备开始检查门扉时,突然间,周围的声音都恢复了。</p>

<p>「寂静」的有效时间结束了,或许可以说时机刚好吧。盗贼悄悄靠近门前,再度仔细开始检查,最后他拿一个像杯子的东西放在门上,试着听听看里面的声音。</p>

<p>经过几秒后,盗贼对格林汉等同伴们摇了几下头。</p>

<p>意思是「什么都没有」。</p>

<p>盗贼自己也觉得讶异,歪了好几次脖子。</p>

<p>门甚至没有上锁,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盗贼什么都没发现,接下来就换前卫上场了。</p>

<p>格林汉走上前,伸手去推盗贼上了油的门。在他背后有举起盾牌的战士伺机而动。</p>

<p>格林汉一口气推开门,沉重的门扉开始移动。不知道是因为事先倒了油,还是这里的管理者做事一丝不苟,门扉虽然很重,却轻易就被推开了。</p>

<p>在一旁待命的战士,站到开启的门扉与格林汉之间,用盾牌对着前方,保护格林汉不受突袭或陷阱所害。</p>

<p>没有任何箭矢之类东西飞来,铁门完全敞开,空洞的黑暗出现在「沉重粉碎者」面前。</p>

<p>「『永续光<Continual Light>』。」</p>

<p>魔力系魔法吟唱者手握的法杖亮起了魔法光。借由这种能控制一定亮度的魔法光,灵庙中的景象一览无遗。魔法吟唱者再一次发动魔法,战士的武器也发出光辉。</p>

<p>两个光源照亮出来的空间,宛如王侯贵族宅邸的一个房间。</p>

<p>房间中央放着似乎能用在神殿祭坛上的白色石棺。长度超过二·五公尺的石棺上,雕刻着纤细典雅的花纹。四个角落有着身穿铠甲,手持剑与盾的白色战士雕像。</p>

<p>还有——</p>

<p>「——唔嗯,有任何人有那个纹章的相关知识吗?」</p>

<p>「不,我没看过那种纹章。」</p>

<p>以金线绣着陌生纹章的旗帜,垂挂在墙上。盗贼与魔法吟唱者能认出国内外大部分贵族的纹章,如果他们的记忆中没有这种纹章,那就应该不是王国贵族的纹章了。</p>

<p>「会不会是王国建国之前的贵族的纹章?」</p>

<p>「汝是说这是两百年以前之物吗?」</p>

<p>很多国家在两百年前遭到魔神毁灭,因此这附近历史超过两百年的国家意外地少。王国、圣王国、评议国与帝国,都是两百年以内建立的国家。</p>

<p>「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旗帜经年累月都没有变旧,保留着这么漂亮的形状,到底是用什么材质织成的?」</p>

<p>「或许是用保存魔法保护的吧,或者是以魔法修复了变旧的部分。」</p>

<p>「是说,领队啊,别再用那种奇怪的方式讲话了吧,这里只有我们在喔。」</p>

<p>「唔嗯……」格林汉的眉毛歪成了危险的角度,转瞬间变成笑容。「哎呀,真是累死我了。什么汝啊本人的,白痴啊。」</p>

<p>「辛苦啦。那家伙说得对,只有我们在的时候,你就正常讲话没关系喔。」</p>

<p>「不,也不能那样啦~那种硬梆梆的讲话方式,比较像个厉害的工作者。而且讲话方式换来换去也很麻烦,所以工作时我都会那样讲话,这是我的原则,你们也知道的吧?」</p>

<p>对于同伴们的苦笑,格林汉也以苦笑回答。</p>

<p>格林汉本来是王国一个农夫的三男。</p>

<p>如果农夫把田地分给每一个子女一代代继承下去,田地将会越分越少,使收获量跟着减少而导致家道中落。所以俗话说,「分田地」一词到后世就成了「蠢事」的代名词。(注:日文中「分田地」与「蠢事」发音相同。)也因此,农家的田地都是由长男继承,次男还可以选择帮忙家里务农糊口,但三男就只是个米虫了。所以他们常常会离家前往都市谋生。</p>

<p>的确,格林汉幸运地拥有优越的肉体与友人,结果闯出了一番名堂。但因为他原本是个农夫,又只是个用来维持家业的次等备用品,没有任何学问。既不会写字读书,也不懂礼仪规范。</p>

<p>的确,工作者需要的是彻底达成委托的能力,不是学问。但身为领队却目不识丁,当然会有问题。</p>

<p>他拼命念过书,但脑袋就是没有肉体来得优秀,念得一塌糊涂。即使如此,他还是没被赶下领队的位子,是因为除了学问之外,他其他能力都受到同伴们的高度赞赏。为了不让这些同伴丢脸,格林汉才会开始用奇怪的方式讲话。</p>

<p>这样做是为了让委托人觉得「这是为了替自己的小队做宣传,所以讲话方式有点奇怪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p>

<p>他这样讲话其实也会被人取笑。但总比被人家说「才疏学浅的农民出身当小队领队,顶多就是这点程度」来得好多了。</p>

<p>「好了,休息结束。走吧,汝等。」</p>

<p>格林汉如此宣布后,所有人没有异议,开始往前走。</p>

<p>首先由盗贼小心谨慎地入侵灵庙内部,搜索室内。</p>

<p>剩下其他人拿根粗铁棒夹在门缝间,这样不管发动什么陷阱,门都不会完全关上。再来为了避免光线漏出门外,把门关上一大半。盗贼小心谨慎地观察内部状况时,格林汉等人也注意周围,绝不懈怠。虽说是迫不得已,但他们毕竟点亮了光。说不定会被人发现。</p>

<p>压低姿势在外面待机的格林汉正在观察周围时,盗贼已经来到旗帜下方,细细端详着这面旗帜。最后他下定决心伸手去碰旗帜,一碰到的瞬间,又慌忙缩了回来。</p>

<p>「暂且没有任何问题,大家都进来吧。」</p>

<p>盗贼回头看到格林汉他们都进了灵庙,指着旗帜。</p>

<p>「……这玩意应该挺值钱的喔,这是用贵金属的丝线编织成的。」</p>

<p>「啥啊啊啊啊?贵金属丝线?把这玩意装饰在这种地方,脑筋是不是有毛病啊!」</p>

<p>所有人都发出惊愕的声音。接着赶紧来到旗帜下方,轮流摸了摸。那冰冷的触感的确是金属没错。</p>

<p>从它光辉闪耀的样子来看,盗贼的鉴定应该没错。这么大一面旗帜应该颇有重量,再加上做为美术品的价值,想必价值连城。</p>

<p>「看来委托人赌赢了。虽然还没赚到我等……不,是四支小队之雇用金额,但这个地方肯定埋藏着相当多的宝藏。」</p>

<p>「要现在就拿走吗?」</p>

<p>格林汉回答盗贼的询问:</p>

<p>「太占空间了,而且应该很重吧,晚点再来拿即可。有人有异议否?」</p>

<p>「没有,带着这个的确太不方便行动了。还有经过搜索,这里没有陷阱,也没有暗门之类的。」</p>

<p>「……那么,就拜托汝了。」</p>

<p>格林汉对魔力系魔法吟唱者——魔法师点点头,同伴便发动魔法做为回应。</p>

<p>「『魔法探测<Detect Magic>』——感觉不到魔法机关的存在,以隐蔽系魔法隐藏的情况除外。」</p>

<p>「……那么已经没什么好检查的了,再来去看剩下的重头戏吧。」</p>

<p>众人目光聚集在房间中央的石棺上。</p>

<p>盗贼花了许多时间巨细靡遗地检查过,判断没有任何陷阱。</p>

<p>格林汉与战士互相点头示意,然后开始推开石棺的棺盖。棺盖很大,原本以为应该相当沉重,没想到比想象中轻多了。两人使力去推,还差点失去平衡。</p>

<p>推开石棺盖子,里面的物品反射着光,发出无数璀璨耀眼的光芒。</p>

<p>黄金、白银与各色宝石等散发无数光泽的各式饰品。散落棺内的一百多枚金币。</p>

<p>虽然看到旗帜时就预料到了,但格林汉看到这副光景,仍然忍不住露出满面笑容。盗贼小心谨慎地观察过后,把手伸进石棺内,拿出其中一件璀璨宝物——黄金项链。</p>

<p>那果然是一件让人赞叹不已的精品。这串黄金锁链乍看之下像是普通的项链,但锁链部分却雕刻着精致的饰纹。</p>

<p>「……至少值一百枚金币。看拿去哪里卖,想卖到一百五十枚也不成问题。」</p>

<p>听了盗贼的鉴定结果,每个人都做出不同的反应。有人吹口哨,有人笑得合不拢嘴。共通之处是:所有人眼中都点燃了喜悦与欲望的火焰。</p>

<p>「说好可以拿到一半,所以最起码可以多拿五十枚。每人十枚耶。真是好大的一笔奖金啊。」</p>

<p>「看来……这座遗迹搞不好是座金山喔。」</p>

<p>「太棒了,简直棒翻了!</p><p>」</p>

<p>「就是啊,可是把宝物放在这种地方,真是太浪费了。就由我们来妥善运用吧。」</p>

<p>魔法师一边说,一边从堆积如山的珠宝中取出镶着大颗红宝石的戒指,在宝石上亲吻了一下。</p>

<p>「超大颗的~」</p>

<p>神官把手伸进石棺,捞起满满的金币,让它们从手中洒落。</p>

<p>金币与金币相撞,发出清澈的声音。</p>

<p>「没看过这种金币耶。是哪个时代、哪个国家的?」</p>

<p>盗贼用小刀在金币上稍微划了一刀,感动万分地说:</p>

<p>「这金币品质非常好喔。重量也是交易金币的两倍,若是当成美术品来看,价格应该还能再提高一点。」</p>

<p>「这真是……呵……呵呵呵……」</p>

<p>几个人好像忍俊不住似的低声笑起来。光是目前这些宝藏,分红就已经吓死人了。</p>

<p>「汝等,想向神祈祷的话晚点再说吧。尽快带走宝藏,去找真正的金山。晚了就没我等的份了。」</p>

<p>「——好!」</p>

<p>格林汉的话语得到了气势充足的回应。那声音中洋溢着兴奋与狂热。</p>

<p>4</p>

<p>位于遗迹中央的大灵庙。仿佛随时会动起来,栩栩如生的巨大战士雕像,宛如捍卫君王的骑士般围绕着此处。赫克朗藏身于一尊战士雕像的脚边,小心谨慎地注视着固守大灵庙四方的小灵庙之一。</p>

<p>过了半晌,赫克朗的眼睛看到有五个人从小灵庙火速跑来。他继续躲藏着,神经质地仔细确认迅速跑来的人影没有任何异状,而且周围也没有人在监视他们。一会儿后,确定跑来的这些人没有出问题,赫克朗才安心地呼出一小口气。</p>

<p>他从巨大雕像的背后探出身子打暗号,跑在前头的格林汉立刻注意到,朝赫克朗跑来。</p>

<p>「格林汉,怎么这么慢?」</p>

<p>「本人致歉,似乎让汝久等了。」</p>

<p>「反正也没约好集合时间,没关系啦。别说这个了,赶快换个地点,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吧。」</p>

<p>赫克朗压低姿势,一边戒备周围一边带路。</p>

<p>开始前进后不久,格林汉就向他问道:</p>

<p>「有一事相问,汝的小队发现财宝了吗?」</p>

<p>听到他难掩兴奋的声调,赫克朗想起自己的小队刚才的样子,对他露出得意的笑容。</p>

<p>「多得是,赚翻了。老大爷也是这么说喔。」</p>

<p>「汝等也是吗?来这坟墓真是来对了。」</p>

<p>「就是啊,得好好感谢埋葬在这里的伟人才行呢。」</p>

<p>「嗯。话虽如此,已经发现了这么多的宝藏,或许必须考虑到主要坟墓当中空无一物的可能性。」</p>

<p>「不,我敢打赌,一定有更多宝藏。」</p>

<p>「汝这话……敢赌多少?」</p>

<p>「不错嘛。不但可以在坟墓里找到更多,还能从您老兄身上敲一笔,真是棒透了。不过,问题在于我跟你可能都会赌同一个选项吧。」</p>

<p>两人都没发出笑声,只是大大扬起嘴角。</p>

<p>「说得没错。话说回来,本人想问问汝,那是什么?」</p>

<p>在格林汉的视线前方,一尊巨大雕像的脚边孤零零地放着一块很像石碑的物体。</p>

<p>「那个吗?」</p>

<p>赫克朗继续走着,把调查结果告诉格林汉。写在石碑上的文字,先行抵达的三支小队都看过了,但没人看得懂。他产生了淡淡的期待,希望格林汉他们看得懂。</p>

<p>「那个好像是石碑,上面刻着类似文字的符号。」</p>

<p>「汝为何暧昧地说『类似』?」</p>

<p>「大家都不认得那种语言。不是王国语或帝国语,好像也不是这附近的古代语言。说不定根本不是人类的语言。不过,2.0这个数字倒是看懂了。」</p>

<p>「数字?照常理推断应是灵庙兴建之年份吧。但如此一来,数字又太小了。」</p>

<p>「爱雪说可能是关于这个遗迹的谜语<Riddle>……哎,总之暂且记在脑子里吧。」</p>

<p>「说得是,本人会这么做。」</p>

<p>走过巨大雕像前,登上以白色石材砌成的坡度缓而长的台阶,中央灵庙的入口就在眼前展现开来。</p>

<p>「有死者之臭味。」</p>

<p>「是啊,你说得没错。在卡兹平原常常闻得到这种臭味。」</p>

<p>赫克朗对格林汉的低喃表示同意。</p>

<p>虽然没有腐臭那种让人反胃的恶臭,但墓地特有的不死者的些许臭味,仍混杂在寒气里飘来。</p>

<p>即使是如此干净漂亮的坟墓,但仍有不死者存在。</p>

<p>一行人做好心理准备,踏进灵庙之中,眼前是一处大厅。左右放置着无数的石造底座,对面是一个往下的阶梯。阶梯下面的门此时大大敞开着。莫名沁凉的空气从门后流出。</p>

<p>「这边。」</p>

<p>在赫克朗的带领下,格林汉等人走下阶梯。</p>

<p>阶梯下方是一间墓室,正前方有扇门。门似乎就只有这么一扇。</p>

<p>虽然比楼上——灵庙狭窄,但也够宽广了。赫克朗的同伴们「四谋士」、艾尔亚的「天武」以及帕尔帕多拉的小队都到齐了。</p>

<p>「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本来是预定在这里分头收集内部情报,你们搜索过灵庙之后,有没有什么别的主意?」</p>

<p>说完,赫克朗稍微环顾了一下所有人。</p>

<p>感觉似乎没有人要提新的意见。是欲望,还是单纯的光线反射?这点无从判断,只知道所有人的眼瞳都炯炯发光。大家的脸上,都浮现出巴不得能立刻冲进坟墓深处的兴奋之情。</p>

<p>「那么老夫有个提议。由我们去外头检查一圈,看看有没有暗门吧。」</p>

<p>这话虽然是领队说的,小队成员却都露出有点不满的表情。</p>

<p>毕竟他们都看到了那么耀眼的宝藏。纵然是经验丰富的领队的意见,也很难同意吧。他们想必都看到了宝藏从眼前飞走的幻象。</p>

<p>「如何?虽说已经检查过了地表部分,但不能说检查得很彻底吧。灵庙下方也有可能隐藏着其他路线,不是吗?再说墓地部分也没检查过吧?」</p>

<p>「老大爷所言正是,听闻吟游诗人的诗歌中提到之巨大遗迹,沙沙夏遗迹也是在入口附近有条安全通道,可以一口气步入中心地带。」</p>

<p>「啊,格林汉。这里已经检查过了,很可惜,这个房间里没找到暗门喔。」</p>

<p>「所以喽。我们甘愿吃亏,相对地,希望你们能把在这个楼层找到的宝藏分我们一点。这样吧。每支小队分我们10%如何?还有明天如果发现了下面楼层,可以把优先探索权让给我们吗?」</p>

<p>「对于此项提案,我等没有异议。」</p>

<p>第一个出声的是格林汉。赫克朗慢了一点,也表示同意。</p>

<p>「好,看来没人有意见!顺便问一下,乌兹尔斯你呢?」</p>

<p>「我个人很有意见,不过反正才10%,无所谓吧。」</p>

<p>对于艾尔亚话中带刺的口气,老人天真地破颜而笑。反而是艾尔亚的酸言酸语被人轻轻带过,露出了不悦的表情。</p>

<p>「啊,老大爷。这样的话有件事想拜托您,我们探索过的灵庙里有一面贵金属丝线织成的大旗子,因为太占空间了所以没拿来。可以请您把那个回收吗?」</p>

<p>「本人也赞成赫克朗所言。虽然得劳烦到您,但还是希望您能帮忙回收。」</p>

<p>「既然如此,我们这份也拜托你。」</p>

<p>艾尔亚对一个森林精灵扬了扬下巴,纤瘦的她摇摇晃晃地把背在背上的一大块布放在地板上。</p>

<p>「了解。其他还有什么想留下来,或是想叫我们带走的东西吗?」</p>

<p>没有人回答帕尔帕多拉的询问。</p>

<p>「好!那么,我们就按照刚才的提议,去搜索地表部分。你们一路也要小心。不过,如果有值钱物品的话,留下来给我们也行喔。」</p>

<p>「哈哈,老大爷。魔物的话可以留给您,但很抱歉,宝藏的话就算是一枚金币,我们也不会留下来的。」众人轻声笑了起来,赫克朗对大家问道:「那么,要出发了吗?」</p>

<p>众人立刻接受了这个提议,他们就这样踏出一步。两眼因期待与欲望而闪闪发光,朝向未知的遗迹——地下坟墓踏出第一步。</p>

<p>打开深处的门,一条通道笔直地延伸到更深处。或许该说不出所料吧,通道保持得很干净。</p>

<p>这是一条没有任何发霉或青苔的石造通道,左右墙壁挖空了两段高的洞,里面安放着用裹尸布层层缠绕的人形大小物体。并没有尸体特有的臭味。只是有一股清清冷冷的空气,以及类似死者气息的独特臭味。</p>

<p>天花板每隔一定间隔就亮着一盏苍白灯光,但因为间隔开得颇大,在通道上留下许多阴暗角落。虽然不影响走路,然而昏暗的灯光让人仿佛会看</p><p>漏了什么。没有预备照明而行动似乎相当危险。</p>

<p>「——罗伯,那具尸体有没有发出不死者的反应?」</p>

<p>「不,没有喔。」</p>

<p>「是吗?」爱雪回答,走向包着裹尸布的尸体,拿出匕首切开裹尸布。看到她的动作,一行人中有两个人走出来,与她一起检验出现在裹尸布底下的尸体。</p>

<p>「……这个从身高与体格推断,很可能是人类呢。而且是成年男性。」</p>

<p>「没穿任何衣服,所以还是无法判断到底是哪个时代的遗迹。」</p>

<p>「不过,这个遗迹真的是个谜耶。从建筑风格或埋葬方式都无法考究年代。搞不好是六百年以前的遗迹喔。」</p>

<p>「——如果是那样,就是历史性的发现了。」</p>

<p>也许这对做学问的人来说是值得讨论的议题,但他们是来工作的。</p>

<p>被赫克朗与格林汉投以冰冷的视线,三人才赶紧说出结论,「这座遗迹建立的时代与背景仍然是个谜。」</p>

<p>「知道了。可以快点前进吗?我很想赶快猎杀魔物。」</p>

<p>对有些不满的艾尔亚表示同意,一行人继续前进,但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p>

<p>众人拔出武器,准备迎战。</p>

<p>前方传来大量骨头鸣响的喀嚓喀嚓声。</p>

<p>在天花板灯光的照亮下,可略为瞥见从通道前方跑来的不死者们。</p>

<p>距离缩短,看清楚了对方的真面目后,工作者们仿佛看到了不敢相信的事物,大吃一惊地鼓噪起来。</p>

<p>「这再怎么说也太夸张了吧……」</p>

<p>「喂喂,真的假的啊……」</p>

<p>「咦?真的是骷髅吗?」</p>

<p>当某人一说出那种魔物的名称,忍俊不住的爆笑充斥了整条通道。</p>

<p>「喂喂喂喂!再怎么说骷髅也太夸张了吧?我们可是有这么多人耶?」</p>

<p>骷髅系的魔物外观没什么太大差别,有时候乍看之下会无法分辨种类。</p>

<p>但是从给人的感觉等等来看,他们可以轻易肯定,这些真的只是普通的骷髅不会错。</p>

<p>「如果是武装侦察,应该会派更强的魔物出来——我知道了!根本没有魔物支配这座遗迹,不然就是对方无能到推测不出我们的战力,再不然就是白痴到根本没发现有人入侵!」</p>

<p>众人继续哄堂大笑。</p>

<p>「不,再怎么说骷髅也太离谱了吧。说不定这座遗迹的财宝,就只有上面灵庙里那些了。」</p>

<p>「那真是糟透了。」</p>

<p>对能与秘银级冒险者匹敌的工作者而言,骷髅实在太弱了。而且数量还比工作者们少,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p>

<p>面对挡在他们面前的六只骷髅,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由谁过去。</p>

<p>「我可不要喔。」</p>

<p>艾尔亚明确主张自己的意见,大家很能体会他的心情。</p>

<p>「那就由本人先去吧。」</p>

<p>格林汉突然走向前去。</p>

<p>不知道骷髅的浅薄智慧在想些什么。看到独自走上前来的战士,是以为他被挤出队伍了?还是有别的想法?</p>

<p>骷髅一齐发动袭击,然后——</p>

<p>挥舞的斧头与盾牌轻易将他们打碎。</p>

<p>只有短短的几秒时间。不,其实更短。</p>

<p>打碎了六只骷髅,踩踏着残骸,格林汉疲惫地呼出一口气。疲劳并非来自战斗行为,而是自己来到这座工作者梦寐以求,未曾有人踏入的大遗迹,为这次冒险增添色彩的第一场战斗却是最低阶的不死者骷髅,让他感到很可悲。</p>

<p>「真是脆弱,骷髅终究就是骷髅。话虽如此,轻忽大意是愚昧之行。考虑可能出现实力强大之不死者,众人保持警戒,继续前进!」</p>

<p>一行人听到格林汉这样说,都抿紧了嘴唇,往前方——遗迹深处前进。心中对之后等着他们的金山银山满怀期待。</p>

<p>●</p>

<p>「好了,总算都走了吧。」</p>

<p>「都走了呢。虽然他们是工作者,但好歹跟我们吃了同一锅饭,又是这次委托的工作伙伴。希望他们能平安回来……飞飞先生您觉得呢?」</p>

<p>「——所有人都会死吧?」</p>

<p>安兹语气阴沉地一回答,询问他的冒险者小队领队愣了愣。</p>

<p>(糟糕。照着心里的想法讲出来了……)</p>

<p>「呃,不是,我是说应该有这种心理准备。这次的遗迹没人发现过,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等着他们,太过乐观是会伤害到自己的。」</p>

<p>「原来如此,是这个意思……谢谢您的关心。」</p>

<p>(……我觉得掰得很硬耶,这样他也接受?我是乐得高兴啦。)</p>

<p>领队不住点头称是,大概是因为这话是精钢级男子讲出来的,所以盲目地往好方面去想了吧。</p>

<p>安兹的努力——看他们对安兹表示的好感就知道,在抵达纳萨力克的旅途中,自己一直表示出友好的态度,总算有代价了。</p>

<p>「那么按照预定计划,我先去休息了。」</p>

<p>安兹往自己的——当然是与娜贝拉尔共用的——帐棚走去。由于帐棚位置较远,他知道有些人胡乱推测,以为这样某些叫声才不会让人听见。这事其实是刚才那个领队告诉他的。</p>

<p>比起工作者,这个领队似乎更想与同样身为冒险者的飞飞拉近关系,所以才把从工作者那里得来的情报告诉了安兹。</p>

<p>安兹与娜贝一起进了帐棚后拉起入口,为了以防万一而看看外面的状况。没有人在注意他们这边,甚至像是刻意不盯着安兹他们看。</p>

<p>「……虽然被人家说成爱巢,不过不直接否定看来是正确的。这样拉开距离设置帐棚也不会让人起疑,他们也不会注意我们或是靠近这里。」</p>

<p>虽然也因此失去了一些事物,但好处比那大多了。</p>

<p>安兹拿下头盔,露出骷髅头的脸庞。</p>

<p>「那么,娜贝……不,娜贝拉尔,我要回纳萨力克。我打算送潘朵拉·亚克特过来这里代替我,在那之前如果有什么状况,就由你设法巧妙应对。」</p>

<p>「遵命,安兹大人。」</p>

<p>「嗯。发生任何状况就立刻联络我,交给你喽。」</p>

<p>安兹解除了形成铠甲与剑的魔法。手中头盔的重量也同时消失。</p>

<p>从包覆全身的拘束感获得解放,虽然并不觉得累,但他还是「呼」了一声。转动没有地方会酸痛的肩膀也是一样,这些小习惯应该都是身为人类的残渣吧。</p>

<p>「……真伤脑筋。」</p>

<p>人类感情的残渣有时让他觉得很碍事。</p>

<p>如果能冷静沉着地应对所有问题,也许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但如果没有身为人类的残渣,自己会这么珍惜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吗?恐怕就连铃木悟这个人类的心思,以及对朋友之间回忆的眷恋,都会一并失去吧。</p>

<p>安兹苦笑的同时,发动了魔法。他的脑中就连任何一个角落,都已经没在思考人类残渣的问题了。安兹并不是那么优秀的人,能够同时烦恼两、三个问题,还能做该做的事。现在应该专心想重要的问题,其他则必须放弃。</p>

<p>他发动的魔法是「高阶传送<Greater Teleportation>」。</p>

<p>由于戴着戒指,安兹得以跨越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内张开的障壁,一口气抵达王座之厅。</p>

<p>「欢迎回家,安兹大人。」</p>

<p>紧接着,传来一个女性祝贺归返的美妙声音。</p>

<p>「我回来了,雅儿贝德。」</p>

<p>深深鞠躬的女性抬起头来,绝世美貌浮现着花朵绽放般的笑容,一直线地——好像看不见其他事物似的凝视着安兹。</p>

<p>(呜呜……)</p>

<p>看到拥有黄金光辉的眼瞳中蕴含着爱怜的光彩,安兹觉得浑身发痒,恨不得能满地打滚。但他不能摆出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统治者安兹·乌尔·恭不该有的态度。</p>

<p>安兹为了压抑微弱而持续许久的情感,刻意做了个骨骸身躯不需要的干咳。</p>

<p>「按照计划,入侵者应该很快就来了。不,或许已经来了,欢迎准备都做好了吗?」</p>

<p>「万无一失,我想一定能让各位贵客好好享受一番。」</p>

<p>「是吗……雅儿贝德,我很期待你的款待方式喔。」</p>

<p>安兹踏进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心脏部位,也就是王座之厅。雅儿贝德慢了一步,也跟了上来。</p>

<p>对于这次的入侵者,安兹对雅儿贝德下了一道命令。那就是想利用实战视察她建立的防卫系统。</p>

<p>思考在纳萨力克内的哪些地方让魔物自动出现,决定魔物的配置地点,以前都是同伴的工作。同伴的安排没有任何问题。但如今状况有了改变,不能保证没有更好的配置方式。</p>

<p>既然如此,重新审视防卫系统可说是势在必行。所以他要趁这次机会确认一下。</p>

<p>「……入侵者很</p><p>脆弱,想利用他们确认完所有系统,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我仍然希望能够从这次计划中获得点什么。」</p>

<p>「遵命。我保证会满足安兹大人的期望。」</p>

<p>「很好,你也知道,喷洒毒气再让不死者闯入敌阵等等,诸如此类需要付费的陷阱,都要极力避免使用。麻烦你使用自动出现仆役的那类陷阱。没有问题吧?」</p>

<p>看到雅儿贝德的笑容,安兹点点头。</p>

<p>「是吗?那么我就暂且在这里欣赏一下吧。对了,其他的楼层守护者呢?」</p>

<p>「是。在安兹大人归返之际,我已经做出指示要大家集合。谁先到就先进来,可以吗?」</p>

<p>「我准许,人多也比较好笑。」</p>

<p>在王座上缓缓坐下的安兹面前,浮现出好几面像是电视萤幕的物体。显示在每个萤幕里的是纳萨力克内的景象,也是操作这些萤幕的雅儿贝德想让安兹观赏的影像。</p>

<p>这些应该就是雅儿贝德做过各种调整的防卫网呈现的模样,但安兹看不太懂哪里跟以前不一样。</p>

<p>(……为了让这次训练收到成效,我也必须从这些影像中得到些什么才行。不然这次训练结束之后,大家交换意见时会很惨。)</p>

<p>安兹是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至高统治者。地位如此崇高的男人,不可能跟部下说自己对防卫系统一无所知。</p>

<p>「那么为了以防万一,我想确认一下,阿里阿德涅应该不会启动吧?」</p>

<p>他打开控制介面操作标签,确认一切显示正常,但还是忍不住问了问。</p>

<p>「我想不会。不过,有个问题想请问大人,如果是入侵者封锁了入口,阿里阿德涅会启动吗?」</p>

<p>安兹回想起以前看过的YGGDRASIL的Q&A。不对,好像是写在营运更新档的更新说明里?</p>

<p>「我想不会……我记得不会……应该吧。」</p>

<p>在YGGDRASIL是这样,但没人能保证到了这个世界,这项规定仍然有效。再说连有没有阿里阿德涅这个系统,他都不能确定。</p>

<p>「那么如果是人类操作进行的话,又会如何呢?」</p>

<p>「有可能不会启动,不过考虑一旦启动会丧失多少东西,实在不敢冒这个风险实验。」</p>

<p>阿里阿德涅系统。</p>

<p>这是YGGDRASIL用在据点制作系统上的检验机关。</p>

<p>想盖一座固若金汤的要塞,有个最简单的方法。把入口完全封锁起来,让任何人都无法入侵就行了。像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只要完全埋进地里就几乎完成了。但是以游戏观点来说,实在不能允许这种行为。</p>

<p>为了不让玩家建造这种难以入侵的据点,才会有用来监视的阿里阿德涅系统。</p>

<p>根据系统规定,从入口到迷宫的心脏地带,必须要能用一条线从头连到尾。除此之外,阿里阿德涅还会测量在迷宫内部行走时的距离有多长,以及计算门扉数量等等,检查项目既多且仔细。</p>

<p>一旦把超出这些规定的迷宫上传到YGGDRASIL,就会发动罚则,扣除一大笔的公会资产。</p>

<p>以纳萨力克来说,是以地下六层与地下五层等部分一口气解决了这些问题——还有大量付费,才能维护这么巨大的迷宫。</p>

<p>安兹操作的一个萤幕当中,显示出工作者们的身影。</p>

<p>「啧!好了,终于进场了啊。我可等得不耐烦了。」</p>

<p>看见宵小用脏脚闯进自己与同伴们建造的要塞,让安兹大感不快。由于精神起伏超出了安定范围,因而立刻获得镇静,但即使如此,还是无法完全压抑烧灼般的烦躁感。</p>

<p>「雅儿贝德,不许让任何一个人安然离开,知道吗?」</p>

<p>「这是当然了,请大人好好欣赏这些擅闯无上至尊堡垒的愚蠢盗贼,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还有……大人之前说过想找人当剑术实验的白老鼠,要选哪一批人才好呢?」</p>

<p>「嗯,这个嘛。我跟老人已经交手过,跟这个男人在路上也稍微练过剑了,这个小队不适合用来练习。那么按照删去法,就选他们吧。」</p>

<p>安兹移动萤幕让雅儿贝德看见,并伸手指了指一群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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