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中第四十九章『高处的徘徊者』

有的东西

只有正面相对

才看得到

配点（内、内裤吗……？）

●

“嗯。”巴御前点点头，脚踩石阶，身被夕阳。

“看到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居里克。”

她一边说，一边把防晒化妆水拍打在手臂。

“空中水平回旋土下座接楼梯土下座吗，膝盖一定很痛吧——看在这个份上，我就听一听你的意见吧。”

“——Tes.！这般年纪还穿前开衩式私服短裙，委实用力过度。”

“喂，来个谁给这家伙执行死刑吧。就来个跟这家伙之前在城里大闹的时候同款的，要把人撕成两瓣那种感觉的。”

“我失言了！”

“没想到啊，你讲话竟然不过脑子的。给我注意点。还有，谁让你起身了——好—嘞，来个谁帮我记录一下，给他发到通神带上去。”

萨克森当地的代表委员长立刻凑了上来。

“巴御前，今天的集会——”

“讷德林根战败祭的商讨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交给你们了。我这边还有点急事要办。”

所谓急事，

“纳德林根的问题得到解决以后，改派和旧派的势力现在回到了应有的状态。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吗？”

“Tes.，”居里克保持着土下座的姿势答道。

“——印刷物可以摆脱他国的干涉，正常出版了！管制最严的瑞典现在也受到战败祭氛围的感染，这次活动瑞典总长的本子想怎么出就怎么出！！”

“不用把本子打在表示框里给我看。还有谁让你起身了。”

“Tes.，！”居里克立刻就范。巴御前顿了顿，

“——暑假结束的时候，瑞典方将具备一切迎回克里斯蒂娜的条件。”

换句话说，

“到那时候，改派和旧派直接全面开战也不奇怪。”

●

大家都轻轻屏住了气息,巴御前很欣慰。

……很好。

大家都明白了这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这一点上永远处在备战状态的改派领邦做的尤为好。毕竟这年头什么都跟战争脱不开干系，不管做买卖的时候还是平常过日子的时候，这根弦还是一直绷着为妙。

那样的话，以前那个因为掉以轻心而追悔莫及的自己，就不会再次出现了吧。

“大部分的国家代表恐怕都认为P.A.Oda的本能寺之变会在暑假结束前后进行再现吧。那么三十年战争又要受到什么样的影响呢。真是稀奇，决定我们将来生死的，竟然是敌对教导院P.A.Oda的动向。”

所以，

“暑假的前半期是留给我们做准备的时间。我将作为改派代表各处巡查。尤其最近，大势力不断向我们发出集会邀请。这点上说不定可以沾点武藏的光。另外——”

还有一件在意的事情。是克里斯蒂娜提到过的。

……内宫吗。

京城正处在P.A.Oda方明智•光秀的掌控之下，个中情形无从知晓。

光凭M.H.R.R.的手段恐怕还够不到那么深的地方。但留一个心眼总归没错。

“算了，没什么好说的。总之我是很忙的。各国、各领邦肯定也会在暑假前半期进行部署和调查。所有人尽量自己作出应对，单独行动。我回来以后才是重头戏。”

“……Tes.！”

“很好。”巴御前束紧登山包的背带。和平时战斗用的哪个不同，这个包仅在两侧附有改派抄本。锤柄也是可以变形成拐杖的简易版。

……还有鱼竿、钓具，还有展开式的弓……么？

弄得像要住在山里一样。不过视情况确有些自己没法大摇大摆通过的地界。那时候这些装备就要派上用场了。

话是这么说，巴御前又想道，这种情况也不会持续太久了。

……末世，以及三十年战争的终结。到底哪个会更先来到呢。

“那么居里克，你到底要汇报什么？说说看吧。”

“——Tes.！请看这边！”

居里克调出一个表示框。巴御前扫了一遍内容，又重新确认了一遍，露出一丝苦笑。

“哈，——居里克，你是‘想做’这件事咯？”

“Tes.！这将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

“那么，”巴御前往外迈出一步，

她目视前方。

楼梯下方是城墙包围着的市区。改派领邦萨克森东部，德累斯顿的街景尽收眼底。

德累斯顿东边，隔着广袤森林的五十公里远处，坐落着敌属城市。

巴御前注视着遥远东边那摇曳在夏天热浪中的都市，缓缓开口。

“听好了居里克。日期就以八月十五为始，为期三天。

当日是为我的归期。待我回归，即可开始祭典。”

听清楚了吗？

“今年的改派还真是热衷庆典啊。我也很喜欢就是了。”

●

‧黑　狼：“——所以，安土今天就要修好了。你们那边有什么打算？”

表示框照亮了四周。

糟屋故意把脚步踩得很响，走在石制的地下通道。

她把表示框当做手电筒，确认着各处的做工。

‧黑　狼：“武藏那边要求的出航日期是十号，也就是今天了——当时说武藏开出有明的时候，要是安土还待在关东，他们就会发起攻击，对吧？”

那样的话，

‧黑　狼：“我们现在是不是做好出航的准备比较保险呢？”

糟屋问完，关东方向传来三声踏脚声。

‧喜　目：“我们安土是准备今晚出发的。而且，要卡着点。”

●

糟屋走过一个拐角，一边对嘉明的话提出了一点点疑问。

‧黑　狼：“就今晚？这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Tes.，”嘉明调出一张时间表。

‧喜　目：“三天前，安土后部加速器周边的修复就已经基本完成了。拜此所赐，大家突然就手上没活儿了。当天我们就把多余的资材转手给里见和关东诸家了。

这方面的事情小西他们办得相当稳妥。”

做买卖这方面，关系到贸易自己还真搞不大明白。不过这么快就售空了资材，就说明，

‧黑　狼：“是急着赶回去吗？”

‧喜　目：“非也。虽说加速器是都修好了，但要是突然高速返航，关东那边看起来我们就像是在‘落跑’一样。至少在离开关东之前都得保持正常速度优雅行驶。

——出发时间定在今晚23时59分。我们现在所做的准备都是以这一点为前提的。”

这卡点真够极限的。

‧黑　狼：“武藏不会攻击我们吗？”

‧黑　竹：“总之本姐姐认为，现在先营造出一种我们是要走的氛围，应该就没问题了。

对着马上就要离开的敌人穷追猛打是一件高风险的事情。关东诸家诸家明知这一点，可能会故意指责武藏软弱，但他们也不希望武藏和安土真打起来。要真打起来，关东南部的贸易线就要被破坏。最后遭殃的还是他们自己。”

那么，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又该怎么应对呢？

‧黑　竹：“要是里见、江户和北条那边供应的食物、水产及其他各种资源夏天里送不到关东的话，关东诸家这个冬天可就难过了呐——。”

‧黑　狼：“就这样关东诸家还要指责武藏畏缩吗？”

‧喜　目：“武藏想要放走安土，他们是知道这一点才这么说的。”

“所以——，”嘉明刚要继续。

‧黑　竹：“不过，武藏那边肯定也有自己的打算吧——。他们好像也做了不少布局，看样子是要亮亮拳头，堵住关东诸家的嘴呀。昨天晚上他们不还用自己的结界在奥州下方沿岸搞大规模除灵嘛。”

“Tes.，”点头的当儿，糟屋又走过一个拐角。面前是一道平缓下行的台阶。

台阶的另一头通往哪里，理论上来说自己是知道的，但实际情况又是如何呢？这么想着，嘉明开口了。

‧喜　目：“——实际上，极东的局势已经渐渐开始明朗化了。

一直以来战斗的同时还不忘关注外部的家伙们开始占据优势。

这一点上，关东也是很明显。”

●

“——那么，我跟海蒂这就去游说关东诸家里比较有希望的那几国，进行事先布置了。”

夜间的有明。四郎次郎说完，正纯举起右手。

“去吧。别忘了还我钱。”

“Jud.，那是当然。毕竟这事关我们的名誉呢。”

两人的对话发生在武藏，两人站在充当多摩侧甲板的外交港上。

港口停靠着一排运输舰。舰身上并排印着〇红屋的印章和武藏学生会的标志。

“——这趟的事情要是失败了，可就不止乌冬那么简单了啊。”

“赫莱森！别再给我们施加奇怪的压力啦！都要回想起那种感觉了啊！”

“那就回想起来呗。总之活给我好好干啊？”

正纯说着、转头面向向来送行的大家。

“我们这边跟安土一起出发去关西。你们等搞定了关东诸家的事情以后就往南沿着贸易线从三河那边绕过来追上我们。听懂没有？”

“Jud.，说老实话，你们那边商机也挺不错的样子，不过论资金流还是数我们这边大一些。所以嘛，你们就等好了。等十五号我们肯定会把欠款全部打给你们的。”

海蒂说完，突然偏过脑袋，将视线转向正纯和来送行的那帮人。

她把头往前伸出，指着一处说道。

“送行的时候能别拉‘乌冬加油’的条幅吗？求放过啊。说真的。”

●

听到会计辅佐的话，阿黛蕾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所在的队伍。

在场的除了梅组以外，多是战士团和相关委员会的成员。遭到吐槽的条幅也都是这些人拉起来的，

“——说的也是啊。要是条幅上打成‘棋子面fight！’的话，听起来就像是什么棋子面单方面大显身手的五分钟特摄小剧场一样。”

“不是，说棋子面总还不至于吧？！是吧四郎君？！”

“Jud.，正是如此，还有待商榷——就这一点上，大家的顾忌倒有点草率了。”

会计辅佐说话的时候，浅间打开了表示框，皱起了眉头。

她“嗯——”地沉吟着，

“……棋子面姑且也是有粗面与硬面这样的分支的。还是说直接用油炸面里面衍生出来的米花糖比较好？海蒂你觉得呢？”

“你想让我们拉那个？！你想让我们拉那个啊浅间亲！你是想让我后面咔嚓咔嚓油炸面啊！”

阿黛蕾敏锐地捕捉到一些“能讲点人话吗”如是内容的议论。

不过，就算乌冬也有分门别类，

“最后要不要拉还是看你们自己啊——会计和辅佐，你们接下来是什么计划？”

“啊啊，”会计辅佐点点头。她看向会计的方向，

“计划倒是已经在进行了——嗯，总之，就是要把关东诸家初始化。”

“初始化？”

“Jud.，”会计点头道。

“——就是拿钞票狠狠地抽关东诸家的脸。”

“真、真直白啊！！”

“也就那么回事吧。”会计说道，打开表示框。

“基本的基本，就跟刚才开会时候说的一样，是要分裂关东诸家。他们至今为止一直维持着一个坚固的通标贸易圈，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像一个个邻邦国家。所以只要提高有合作意向的势力的贸易优先度就行——”

会计说着打开表示框，上面写着，

“喏——‘通关税权出借’。就是这个。”

●

弥托姿黛拉一下子就理解了会计的策略。

但是，身旁的赫莱森却莫名地在擦汗。是太热了吗？好像也不是，

“那个，赫莱森？你怎么了？”

“噢，噢哟，弥托姿黛拉大人，我，我赫莱森，怎么可能不知道通关税权是什么意思呢。简直是想多了想多了。”

……看来她不知道啊——。

不过，把话挑明了也不好看。就先替她先问问王好了。

“通、通关税权是什么啊？吾王。”

王要是答上来了，说不定还能在赫莱森那里搏些点数。自己也是乐见其成的。

弥托姿黛拉转过头，发现王也在悄悄地擦汗。

……这下好了。

自己是知道了，但自家的王可不能用这样的常理去推断。弥托姿黛拉于是，

“那个，吾王？”

“——啊？干、干什么啊涅特。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通关税权是什么意思呢，根本是想多了。你说是吧？”

“……那么，那个，能教教我吗？”

“真拿你没办法。”王耸耸肩。

“你听好咯。所谓的通关税权呢，它就是，”

“你听好咯？”王竖起食指，重复了一遍。

“就，就是去感受！要靠自己去感受的那个！你感觉到了没有？！”

赫莱森从后面给了王一巴掌。

王的身体发出一声巨响，弯成一个“く”字。赫莱森揪起他的领口，

“明明不知道还要在这里捣糨糊是想干什么啊——那么弥托姿黛拉大人，有劳您进行说明。”

这下大条了。弥托姿黛拉不禁想道。不过要干的事情倒是很明确。她于是点点头开始说明。

“Ju、Jud.……！所谓的通关税权，就是指国家在有商队行经的时候，根据商品数量收取相应税款的权利。”

所以，

“比方说奥州和关东之间结成一条商路的时候，被给予这一权力的国家就算不参与买卖，也能通过通关税权得到一定利益。明白了吗？”

●

‧金丸子：“刚才是不是提问的人在回答问题啊……？”

‧贫从士：“比起那个，我总记得回答问题之前好像有什么很大条的事情发生……”

‧赫莱子：“我知道的。我赫莱森当然是知道的，嗯嗯。”

‧俺　　：“我、我也知道的啊！早就知道了！——你们这副表情是几个意思啊！”

●

真是平常一样闹腾啊。铃想道。她已经完全理解了四郎次郎和海蒂的任务内容。简单来说，

“就是要去，恶心关东诸家吗？”

大家一时哗然。赫莱森踏着飞快的步子逼上前来，

“不愧是铃大人。完美理解了正纯大人提出的行事方针。我赫莱森，竟然把武藏现在全面讨嫌挑事化的政治方针给抛在脑后了。令人惊叹。”

“友情提示这其中还是有一些讲究的？”

正纯手指向四郎次郎和海蒂。

“要这两个人做的，虽然也包括贸易方面的各种事务，但最主要还是向友好国暂时出借关税权限，跟次代好好通通风。”

“次、次代？通风？”

“铃大人，就是用武藏的兼定次时代炮在各国领土上开几个通风孔的意思。”

“啊，这、这样啊。”

“——不对，不是那样。不是那样的啊！”

听到正纯的话，托利举起右手。

“我说，你是不是也该给个好懂一点的说法比较好啊？”

“啊啊，也是。”正纯点点头。她把双手抱在胸前，

“啊，简单来说——就是用钞票狠狠抽友好国的脸就对了。”

“……这不跟刚才没区别吗！！”

铃也跟着大家一起吐槽了。

●

“不不不等下等下，”正纯张开双手，

“大家先冷静。说是用钞票，当然不止给他们好处那么简单。货币这个概念产生以来，‘能用钱买到的东西就是买得到的东西’已经成为了常识。换句话说，金钱在每个国家都可以变成我们想要它变成的东西。你要想连燃料都是可以用钱买到的。金钱实质上就是最强的交易筹码啊。”

那么，

“你知道金钱从别国流入自己国家代表着什么吗？”

答案很简单。

“这代表金钱能够买到的东西也在流入——懂我的意思没有？”

笨蛋又一次举起手来，在得到自己首肯以后发言，

“到底什么意思啊？啊啊我懂了，是话题太严肃缺少笑料了吧。真拿你们没办法。那我就把三天前记在本本上的——”

“正纯！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快阻止他！”

成濑到底想表达什么？

只是，正纯很是在意笨蛋的提问。

“你右手一直没有放下来啊？有什么事吗？”

“啊啊，嗯。虽然跟刚才的话题没什么关系就是——我们要怎么去关西啊？正纯你从刚才就一副去定了的样子。可到底要怎么去呢？我有些在意。”

“啊啊”正纯口中漏出一声叹息。不过笨蛋说的也没错。只是，

“关于这件事，上头已经有定论了。我们只有等。”

“这样哦？我们就没什么要做的吗？”

“是。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在到达关西之前，我们应该可以一直优哉游哉的吧。”

“欸”“嚯”，人群中传来各种若有所悟的声音，看来自己深受大家信赖。总之，

“因此，希望我们的两位会计能够圆满完成关东诸家方面的任务，这才是一切的基础。只要我们能在暑假里拉拢关东诸家，就算介入本能寺之变之后再遇上大型战役，武藏也可以靠关东的底力支撑，得到补给和恢复。”

正纯说完，赫莱森举起了手。

“……有关刚才的梗，为什么把那关税什么什么的钱送给关东诸家以后，就能开出通风孔来呢？请回答正纯大人。”

“很简单——刚才我已经讲过，金钱从国外流入，将意味着金钱以外的东西也会从国外流入。这就是原因了。”

“……金钱以外的，东西？”

“没错。”正纯点头道。

“借给他们的不是钱。而是通关税权。换句话说——”

她抬起右手，召出一张缩略图。

缩略图上，并排画着两个圆。

右边的圆是“关东诸家”，左边的圆则是“借得通关税权的诸家”。

一根名为“外国贸易品”的线，自上而下贯穿了左边的圆。

“上是北边的奥州，下是南边的关东。要在这两个地方之间进行南北贸易，途中路过通关税权国家的时候，商人就要付出一定的通关税。”

“但是，”正纯右手一挥，月轮随即画出一道从左圆延伸至右圆的直线。

“——关东诸家是领邦国家。外层的诸家围成一道墙壁，包围着更多的诸家。密不透风。所以奥州和江户都只和关东诸家的外围做过交易。

但是从今往后，通关税担当国就要接过外围诸家的任务，掌握与诸家内部进行贸易的权利。更有武藏，甚至奥州和上越露西亚作为其后盾。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正纯的手指沿着刚才画出的直线从左往右又走了一遍，这条横线的意思是，

“这意味着通关税担当国将垄断与关东诸家内部开展贸易交流的权利。也就是说从进货到销售，这些行为都只有通关税担当国有权实行。”

这话说了和没说好像差不多。可是，

“这样一来，关东诸家自己原本的对外流通网络就没有用武之地了。毕竟跟连通伊达、最上、上越露西亚和关东的巨大商业线一比，那种东西比小地方的流通网也强不到哪去。”

“但是，成为通关税担当国的关东诸家对于对外贸易尚不熟悉。在库存管理和投资等等方面都很容易出问题吧？要怎么做才能减少他们的失败率呢？”

巴尔菲特问道。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就已经出现过了。

“办法就是‘通风’。”

正纯画一条线，连起了左边的圆和右边的圆。

她没有停下，而是继续画上了第二，第三，第四条线。

“——真要画下去根本没完。不过这么看你们也能明白了吧。”

左边的圆和右边的圆之间，被无数条线连接了起来。

“谁来说说？”

成濑举起了手。

“——总攻贸易。”

“什么东西……！”

总之，看来他们已经理解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商品的量上升到了一定程度，单一市场必将陷入饱和。关税的检阅工作也会产生堵塞。这是我在三河得到的经验。”

仔细想想，从当时为了送酒井校长去三河在路上看到的堵塞开始算，也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状况。

……时间过得真快啊。

那时的堵塞，是因为三河在可以称得上是武藏母港的地方停靠太久造成的。

考虑到让商品“通关”的过程，

“就需要一个市场，既能将压力分担给各处，又能向关东诸家清空库存。”

换句话说，

“通关税担当国与关东诸家内部之间，将来肯定少不了贸易通道之类的公共建设。并且——”

并且，

“这些公共建设对于通关税担当国来说将会成为第一要务。因为他们的通关税权是借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们会先把关税收入拿来进行基础建设，要是哪一天通关税权没有了，就可以利用这些设施，全心全意去做中间贸易。”

“贫多君，我能提个问题吗？”

举手的是御广敷。正纯以眼神回应，于是御广敷点头问道

“——用于中间贸易的大规模基础建设，并承载超大体量的贸易活动。大到让他们明白之前关东诸家的贸易就像地方上的过家家。你刚才是这么说的吧？”

其结果，

“通关税担当国将成为贸易大国。其余的领邦想要保持实力平衡，除了加入贸易别无他法。——关东诸家的形态可是会从根本上产生改变哦。”

“Jud.，我们的计划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

正纯吸一口气，把话讲得更加明白。

“——关东，奥州。我们要以经济圈为中心联合起这些地区，与欧洲势力形成一个明确的对立，来确保我们的话语权。”

●

“听好了，”正纯重新起个话头。

“简单说，关键就在于威斯特法伦。”

“——眼下关东、奥州，算上关东诸家，都可以称作列强。但反过来说就是偏安一隅。而且这一隅，也不过是极东这片土地上的某一块地域。

而威斯特法伦这条船上的，是以欧洲霸主为首的一众世界大国。

国土面积上或许看不出什么大的差别，但根据圣谱记述，对面在历史上都是举足轻重的国家，相比之下我们这边不过是一群极东的土著领主罢了。”

所以这就诞生了一个问题。

“……在威斯特法伦，关东国家的意见恐怕难以得到认同……正纯是在担心这个吧？”

弥托姿黛拉手放在胸前做出了解释。

“Jud.，正是如此——当然，威斯特法伦会议是欧洲的历史再现，一群比中东还要东边的国家来凑什么热闹。有这种想法也是无可厚非的。

就算上越露西亚作为露西亚沾点边，最上和伊达的处境仍然十分尴尬。”

“但是，”正纯话题一转。

她调出极东全体的缩略图。当中从奥州到关东的一整块区域都被她一口气涂成了白色。

这样一来，

“——但是，从奥州到关东。如果我们把极东五分之二的土地全部联合成一个整体，那形势又将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听到这里，大家都轻轻地屏住了呼吸。

可正纯的演示并没有结束。她随即将上越露西亚和M.H.R.R.改派的地界涂成灰色，

“——如果继续无视我们的‘国力’和我们的话语，极东地区的运营将寸步难行。

只要我们让他们产生了这样的意识，就能加入成为观察员，顺利的话以关东奥州联合的身份获准参会也不是不可能。这些计划一旦实现——”

那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呢？

正纯只提出了一个最最简单的事实。

“威斯特法伦将会多出一个席位。而这一席，永远都会站在我们这边。”

●

“原来如此。”海蒂不禁叹道。

……虽然只有一人，但这一人绝对会站在自己这边。

历尽辛苦才得救的自己，最能理解这件事的意义。

一个人的力量，有时也能逆转全局。

这一人的意义绝不仅限于多数表决当中的一颗棋子。而是多出了一位志同道合的伙伴。在这层意义上，

“……我们在威斯特法伦的胜率，可以说是提高到了原来的两倍。”

“Jud.，正是如此。所以，你们两个人一定要给我好好干。”

“只管挣就完了，是吧？”

对于四郎次郎的提问，正纯点头肯定。

“没错。但是切记目光要放得长远一点——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任务。我们要放最长的线，钓最大的鱼。”

“哈哈，你这样讲就好懂多了正纯。”

“那么，”四郎次郎跟正纯做最后的确认，

“——通关税担当国那边跟我们已经基本达成共识。接下来只用想怎么帮他们赚钱就好。当然别的诸家这样一来可能会不大好过，但这对于我们来说正是最好的商机——这可有的赚了正纯！”

四郎次郎感觉到自己笑逐颜开。

通关税担当国好处无穷。不久的将来，各种各样的贿赂、情报以及通谋请求都会涌向自己身边。不过，

“这回手脚就干净一点吧。”

自己可不想再来一次乌冬刑。所以这时候更要坚决划清界限。

“为了进行权益方面的交涉，以当然也为了还钱，〇红屋将要开展接待贸易业务这点还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可以接受这一点，我们就能放开了干。”

“海蒂，做好土下座的准备了吗。”

“女儿膝下有黄金哦四郎君。”

“小田原的时候我们两个是一起的，谁也不欠谁。”

“不愧是你。”海蒂笑道。

……啊——。

总感觉，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子笑过了。

堂堂正正，没有一丝隐瞒，虽然还欠着别人的钱，但这一笑，把一切都包含其中。

“财富这东西不会安于一处，总是在天下流转的。”

“那么，”四郎次郎接着说道，

“按照这个说法，我们在关东的所作所为肯定也会对关西的你们产生影响。我们会从头到尾全身心地投入到赚钱及其准备活动当中。个人感情乃至国家存亡一概无视——但是，唯独欠着的钱我们是一定会还的。不然挣到的钱会过不了审核。

所以剩下我们不感兴趣的、搞不明白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们了。安土什么什么的。可别造成什么亏损啊？”

“Jud.，这点你就放心吧。事情马上就要有新进展了。”

话音未落，有明的舰内广播响了起来。

『这是一则来自有明的通告——南方上空，确认到安土舰尾有发光迹象。

判断安土主加速器正在进行试启动——以上。』

●

『……流体出力监测结果与安土固有模式一致。出力稍有上升，大概两个百分点？正式启动时候的误差请‘安土’那边自己模拟一下。』

『Shaja，非常感谢，嘉明大人。经过刚才的试启动，可以判断本舰已经向关东近邻宣告了安土的复活——以上。』

“安土”说完，嘉明在夜风中深深地叹气，

“哈。”

然后吸气。把夏夜特有的湿冷大气吸进肺里的每一个角落。

……多么，通透的风啊。

低头看去，安土的外装还在进行修补。清风从高空中携来金属的气味和流体的芳香。

这风不同于M.H.R.R.上空的风和隔着内海与对岸相望的关西的风。

这股从太平洋自在升起的夜风，气味十分地稀薄。

缺少人的气息，也许可以这么说吧。太平洋深处是龙属聚居的、被称作魔海流的高速海流，而人类在黎明时代降临到这颗星星上时抛弃的船只，据说现在仍像墓碑一般刺在那里。

如果是安土和武藏的话，就算是这片外海也未尝不能一探。嘉明不禁产生这样的遐想。

然而，外界的绝大部分仍是未知地带。

或许是M.H.R.R.沾染上的稳健作风作祟，自己的心中对探索这份未知有天然的抗拒。又或者，

“毕竟还有末世呢。”

嘉明喃喃自语，视线望向北方的天空。

远处。有块顶板，被月光映成一片青白色。

那里就是有明。停靠在彼处的武藏仍然没有外出的迹象。按照竹中的预测，他们应该会紧跟着安土深夜出航才对。

……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呢？

不，不论武藏做出什么反应，要做的事情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终结一切，然后延续一切”

『小喜目，要换班吗——？』

安治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嘉明一声苦笑。她操纵扫帚开始掉头，

『等你上来以后再换吧。』

『啊——！那我要冲咯要冲咯！』

嘉明扫帚尾部发出的流体光画出一个圆，帮安治做个标记。

“——真是，有够奇怪的。我也是，安治也是，大家也是。”

能享受夜间清新空气的日子，也就只剩最后这一天了吧。嘉明这么想着开口，

“明明最终一切都会被遗忘——为什么还要如此执拗地在当下寻找意义呢。”

●

“这个点把人叫出来，到底有何贵干？”

糟屋正走向石制通道的终点。那是一处两度左右的微小拐角。

明明还是夏天，但这条地下的石道却称的上冷了。

通道的终点处有一扇铁门。糟屋放慢脚步，走近铁门前的三道身影。

……哎呀。

她的脚步一时有点凌乱。原因很简单，就在于灯光术式照明下的那三道人影。其中两道由流体光组成，看得并不真切。而另外一人，

“这是——”

瘦长的身躯包裹在黑色的驱动壳中。头部装甲抱在手里，雪白的秀发肆意地倾泻而下。

“诶？”

她转过头来，动作富于力量感却又不失轻盈。虽然略显粗鲁，但发力收力相当洗练。

在战场上会是一个强劲的敌手吧。看着这样的一幅长躯，自己怎么能不乱了脚步。

糟屋在铁门前停住。

“三成，这位是——”

『Tes.！我是羽柴大人精心打造的‘病原’，大谷•吉继！』

不，没在说你啊。糟屋忍住没有吐槽。她目光仍聚焦在那高个子女性身上。但对方却把脸朝向三成，根本没有看过来的意思。

三成则是盯着自己，对高个子女性的视线无动于衷。

这个状况应该是，

……高个子女性在等着三成介绍自己，但三成却没有意识到？

三成对属下是放任主义的。但这位情报体好像还没有意识到不同人之间性格习惯的差异。糟屋于是再一次做出提醒。

“那个，三成？这位是——”

自己好像知道对方的身份……然而，自己的问题刚说到一半，高个女性抱在手上的头部装甲里突然发出了声音。

“喂！对面的长辈在问你话呢，你无视人家是要怎样！”

●

左近说实话吓了一跳。

对方的身份她大概是了解的。能亲切地与三成搭话，

……加上那眼睛，是人狼系吧？

记得应该是十本枪的糟屋•武则。自己也早听说这次的强化合宿要和这个人碰头的。

只是，自己毕竟是三成的下属。直接由自己跟她打招呼还是有些僭越。可这样一来机动壳里的那位却不乐意了。

『别人问你了就好好打招呼！你连这点礼节都不会吗小姬！』

是男人的声音。而且中气十足。

说话声在这条石制通道里横冲直撞，激起一阵阵回音。

……这、这有点吵吧……！

左近不禁“呜哇”地叫出了声，用力拍起了鬼武丸的头部装甲。

『——你、你做什么小姬！』

“诶，那个，真的很吵呢，就没有静音或者睡眠模式之类的吗？啊，电源我还是不会关的你放心好了鬼武丸先生。你要是成佛了的话我也很困扰的。”

『你丫的——！』

“啊，是传言中的岛•左近和鬼武丸两位吧？”

“诶？”左近陷入了迷惑。她停下拍打头部装甲的手，

“您、您知道我吗？”

‏‌“看到你跟着三成，我就想到了。”

『——这样哦。那你丫的又是谁啊！』

左近用力对鬼武丸的头部挥出一记加速手刀。音色相当不错。鬼武丸机能循环的提示光都摇晃了起来。

『傻、傻子！你刚才那下打得我差点重新校正了啊！』

“还是你没礼貌更厉害一点哦，鬼武丸先生。”

『岂有此理？我可是将军！论地位比那边的三成、羽柴都要来得高啊！你丫是对我的态度有什么意见吗！』

“对不起，这个人一直都是这幅样子。您要是可以把他当成那种，‘快来理我’那种类型的人多加包容的话，就感激不尽了？”

“哈啊。”糟屋咧着嘴点点头。她随即望向三成，

“三成，把我叫到这边是有什么事？”

『Tes.，主要就是有关这个小小的强化合宿。我来给你讲解一下它的具体内容。』

“左近。”三成举起手，指指背后的铁门。

『帮我开一下吧。准备的东西就在里面。』

“啊，明白明白。我明白了咯”

左近戴上鬼武丸的头部装甲，握住了铁门的把手。

把手的位置很低，比起弯腰还是跪下去开门比较快。

然后推门。是不是再用点力比较好？左近一瞬间这么想。但弯曲的膝盖已经足够发力，她没再多想，总之先直直地推了出去。

铁门开得比想象中还要轻松。

……这么简单的吗？

左近心中打了个问号，朝打开的门里望了过去。大谷、三成、糟屋，还有鬼武丸，心中想必也有一样的疑问。

两扇门扉被左近修长的手臂推开，展示出了它身后隐藏的东西。

合宿的课题。

到底会是什么呢？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到塞不进门的，尖牙被拔去的地龙的脸。

第八卷 中 第四十九章『高处的徘徊者』

第八卷中第四十九章『高处的徘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