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第四章不当面传达给对方是不行的

修学旅行第二天。

打开房间窗户，今天依旧视野开阔，晴空万里。宛若绵花糖的片云点缀着新颖的苍空……虽然想试着耍帅，但就只是个随处可见的天气。

「唔喔，好亮……」「……为什么，你们在我房间……啊，是在修学旅行」

手机齐声响起闹铃之中，觉得眩目的外崎和睡昏头的三贺本翻开棉被，起床时面带倦意。

外崎打着哈欠站起身子，为了拉开身体而做着伸展。

「在跟平常不一样的地方起床，违和感真够强的。比如一大清早就要看见新宫的脸之类的」

「我和你同寝好几次了吧」

「什么。外崎和新宫你们是那种关系？」

三贺本做着愚蠢的想象。你脑子也太不清醒了。

「肯定不是的吧」

就只是很久之前很久之前远征到远处的某同人展时，两个人一起住同一间商务旅馆罢了。不过要是我说出来，感觉会飞来「同人展是啥？」的疑问，就不说了。

现在时间是早上七点。比平常早了一些。

「被外崎的打呼给吵醒好几次，好困」

「哎，三贺本你也打呼了吧。话说啊，早上七点也太早。我想再睡下」

「啊──早餐就免了，我想再睡一小时啊」

我也很想附议那两人的提案，但是不走的话感觉会有各式各样的麻烦。

「至少比凌晨四点起床好了吧」

「什么意思」

三贺本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旁边的外崎感同身受地点头。漫展的时候要更早起，也不会觉得困。

拖拖拉拉起完床的我们折好棉被后换上制服，离开房间前往备有早餐的餐厅。七点半是早餐时间。

但是这时期天气再怎么好，果然还是会冷啊。走廊上应该也有暖气，但终究没到身体会感觉温暖的程度。有点凉飕飕的。

「……话说回来，我在房间里没看到内多、境井跟的马他们」

走在身旁的外崎讶异地问道。

接着同样走在我旁边的三贺本叹了口气，

「那几个的话，半夜说要去女生房间就出去了。说是找到空纸箱……既然没回来就表示被抓了吧」

还空纸箱，真以为盖在身上移动就能瞒混过关了？对方又不是调整过遗传因子的特殊部队。小薄本还比较容易引人上钩。

我们来到贯穿饭店中央的电梯附近后，发现田所如石像一般迸发出威严伫立着。他手里还握着竹刀。太可怕了。正所谓如虎添翼。

然后在他前方，如我们所料，四笨蛋中的三人带着虚脱的表情跪坐着。

三人向我们投来求助的目光。别开玩笑了。

我们装作外人的样子，搭上了电梯。身后传来了「没良心──！」的喊叫声，但是我们明明没犯下任何过错，你们还想把人卷进去，那才真的没良心吧。

「我们应该不会被追究说没有阻止他们吧……？」

外崎不安似地发问，但我摇头否认。

「不会吧。我们都已经睡了，也不知道那群家伙是哪时候去的」

按下一楼的按钮，电梯门关上后，外崎他忧心忡忡地问道，要是他们跟我们告知过「我们走了！」那还难说，但既然是在我们睡着时候走的就无可奈何了。

而且我也警告过他们别做蠢事。没道理这样还要被骂。我又不是什么组长，没有必要负起监督的责任。

电梯抵达一楼后，我们径直走向餐厅。

「早上好，清一」

「哦，早上好，古都子」

到了餐厅后，女生们也已经下来了。

相当宽敞的宴客室里已经摆好数张桌子、铺好坐垫，桌上摆着白饭和味噌汤、蛋卷还有鲑鱼跟海苔等能称作是日本正统早餐的餐点。

走到按房间分配的桌子后，位置就在古都子她们正对面。

说完「我开动了」后，拿起筷子开始用餐。

「清一你睡得好吗？」

我才刚把佐料的海苔夹到饭上，古都子就那么问道。

「还行吧。虽然我不是换了枕头就睡不着的类型，不过中间还是醒来了几次」

「我也是。换了被子果然不一样啊」

「应该说是环境吧。因为是和平常不同的场所，无法确定这里是否没问题，所以不管怎样都会紧张。而且也和我们身处修学旅行有关系」

「原来如此」

不过，就只是工口游戏的知识罢了。说起来，那游戏我还没推荐给古都子呢。

美味地享用着意外普通的早餐时，刚才的跪坐三人组进到餐厅来。看来是终于解放了。他们脚还在麻的样子，脚步宛如羔羊般踉踉跄跄。

「遭大罪了……」

「我们就只是想去七楼的厕所而已……」

……不是，那借口太勉强了吧。

三人在我们身旁的空座垫坐下后，有人歪头感到纳闷。

「奇怪─？三贺本亲你没有和他们三个一起去吗～？~」

被附近的天女那么问完，三贺本像是困于回答一样，用小菜填住唇舌。

「嘛，毕竟我是大人？」

虽然他淡然地给出回复，但事实又是如何呢……。

「明明平时都是四笨蛋一起在干蠢事」

听到班上某人像是在代他陈述般的话语后，三贺本深深地叹息。

看来他的心伤过了一晚仍旧没有回复的样子。

并且，

「红味噌的味噌汤也很美味呢──不过，我希望食材能再稍微下点功夫啊」

「优佳你评分真严啊。不过我也是，要每天喝的话我比较喜欢白色的」

和优佳聊天的细绘一如往常，但是完全不看三贺本。

恐怕她会那样是因为有所意识吧。

发觉到这样的情况，三贺本不出所料地又叹了气。

用完早餐的我们搭上巴士，这次要去金阁寺。

熟悉的团体活动中，全学年都进到了金阁寺的用地里。

「哦──金闪闪的」

从入口进入，古都子一面眺望池子对面的建筑物，一面低声感叹。

「那就是金阁寺吗」

「正确来说是鹿苑寺。那个只能叫做金阁，金阁寺说的是包含舍利殿在内，这里的全体建筑」

「这样。不过有点远啊。我想再靠近点看」

「没办法吧……一般人根本无法进到里面。只能成为工作人员或是金箔工匠之类的」

「那个难度太高了吧」

古都子面露苦笑。竟我们连要怎么当上金箔工匠都不清楚。

而且现在的鹿苑寺是复制品。看她那么想进去里面，我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校：金阁寺大部分都是复制的，其原因在三岛由纪夫的《金阁寺》中可见一斑，其主角是一个和尚，最后结局是烧了金阁寺，且自焚。此书是三岛由纪夫根据真实故事而写。）

以这样的感觉，金阁寺的参观行程一下就结束了，接着是小组活动时间。

「那么，是时候了呢」

「是啊」

古都子和我相互点头示意。

暂且先集齐八个人后，我们两人站到优佳面前。

「拜拜，古咚、清一君。结束后在京都车站哦。今天比昨天还早，下午四点就要集合，可别迟到哦？」

她的口吻仿佛就像老妈子一样。优佳也刻意做出那样的演技。

「我知道」

「还有，不能忘掉约定唷」

「……那个我也知道」

第三天要腾出和优佳一起的时间。那就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我没打算违反这项承诺。

「抱歉啊，优佳」

「不用在意。某种意义上优佳我们是古咚的同志嘛」

为了让我变回正常人的同志吗？

然后，优佳悄悄靠向我的身边。

「班长和三贺本的事你不用担心哦？至少我不会让事情恶化的」

她小声对我耳语道。依旧是个机灵的家伙啊。

「嗯，拜托了」

现在那两人的确很令人担心，但是今天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那么，京都车站见」

「路上小心─！」

就这样，不必特意去依靠外崎，我和古都子被送离了小组。

优佳她们接下来以龙安寺为最终目的地而往西边出发。

我们则和她们相反，以东边为中心。上贺茂神社、下鸭神社，从那绕过数个景点，最后的目的地是伏见稻荷大社。

老实说，就时间限制来说相当勉强，可是我只排了今天要去圣地巡礼，要是没在这时看完的话，很可能就没办法趁还是学生的时候来看了。

所以我想在圣地巡礼中参观完所有曾在游戏出现过的场景，这点古都子也跟我一样。

「嘿嘿，感觉和你两人独处真开心啊。有种久违的感觉」

古都子害臊地流露出感想。

「我不知道能不能满足你的期待喔？」

「没关系啦。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很高兴了」

她追加说出了像工口游戏一样的台词。

她的回答感觉像是回避了我的问题……为什么我会莫名觉得不痛快啊。

「我们先搭巴士，去上贺茂神社吧」

「哦，交给你了」

总之先把这莫名的不快感抛在脑后，朝目的地前进吧。

打开手机的地图软件，边看着GPS的亮点边走向巴士站。因为我不熟京都地理状况，只能靠地图了。

然后我们走过最靠近金阁寺的巴士站。

「咦？不是这边的巴士站吗？」

「从这里搭得转车，所以去下一个巴士站。那里就能单程抵达」

「OK──也是，转车也要花钱呢」

今天圣美不会发讯息给我指示，而是要靠我自己护送到底。我不想失败。

……尽管我这么想。

我们照着GPS走了一段路，但是却没能看到目标的巴士站。

「咦？奇怪。应该就在这附近啊」

「同一条路上的，会在对向吗？」

话说回来，从刚才GPS的状况就莫名地反常。

平常只要接受到一次讯号，表示自己所处位置的亮点就会安定下来，然而从刚才开始，亮点却不时从一条路瞬间移动到另一条，不断重复那样的动作。

我有点搞不清现在要往哪个方向了。如果有便利店之类明显的地标在，就能确认现在所在的街道，但……。

「现在要去哪里？」

古都子脸上浮现疑惑的表情向我问道。

「啊、嗯」

这时逞威风也无济于事。

我把显示着地图的手机屏幕拿给她看。

然后指了下巴士站所在的黄色星星标记。

「嗯？这个蓝点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吗？从我们走来的方向来看完全不对喔？」

「咦……」

「从走来的方向来想，我们的位置在这里」

古都子指出的地点和我所想的坐标完全不同。

「因为刚才看到的医院在这，不会有错的」

我的脸色开始发白。

何止是GPS的状况奇怪，根本从最开始就搞错了。

一直以来要到第一次去的地方时，我都是一个劲地依靠地图软件。因为只要想办法让方向对上，剩下的交给GPS就能抵达目的地了。

是我过度相信那个方法了吧。原本我就尽是在看GPS，几乎没有理解自己在地图上的哪个位置。

难道说手机坏了？为什么啊，应该没特别有啥……不对。说起来，在新干线上手机掉下去过。可是，那种程度就坏了？又没有受到让屏幕碎裂一般的冲击。

虽然是旧手机又是精密机器，随时随地会坏也不奇怪，但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间点坏啊……！

「完全走反了呢。要去的巴士站是这个星星标记，那么大概要往这边」

「知、知道了」

一上来就犯错了。

早知道就该事先查过照片或其他东西，把方向给弄清楚的。在这个甚至能用网络来看路况风景的时代，实在太漫不经心了。

我们稍微加紧脚步往巴士站前进。

然后按照古都子指引的方向前进后，我们找到目标的巴士站了。

同时也看到了现在正要发车的巴士。

「等──」

是不可能等的。

我的祈愿徒劳无返，巴士响起引擎声，无情地离去了。

「唉……」

「嘛，常有的事。嘛，常有的事。巴士或电车在眼前走掉。结果只能愤恨地骂出『再等我个十秒啦』」

古都子若无其事地笑道。

「是、是啊」

就我而言开头就碰钉子，尴尬得不得了。按我的计划应该要进行得更顺利的，然而一开始却是这样。

总想着打开地图抵达目的地之后就会有办法，结果却是这样。竟然连张地图都不会看……

「地图，原来你会看啊」

我这么淡然提问后，

「因为被老爸磨练过了嘛」

真的就和德子小姐说的一样。一个人会不会看地图这件事，也许会有男女差异的倾向，但是并没有绝对。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父亲啊……」

优佳的父亲虽然也是个谜，但古都子的父亲也差不多神秘。

我记得应该只是个土木建筑业的社长才对……

「虽说现在也不怎么擅长，但我以前不怎么碰电子产品呢。进山里的时候也要能靠自己一个走出来，之类的」

「你还学过野外求生技术吗……？」

「不，没到那程度……我偶尔会去搭帐篷露营、打猎哦。不过因为猎枪持有许可只有老爸才有，所以我能做的顶多就拿刀料理老爸捕来的猎物而已」

说真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父亲。

相当激进的人啊。以前看到他背影的时候，我还以为单纯就是个企业家。

「我到二十岁后也想考看看狩猎执照啊」

「你认真的？」

「算是吧。你不想吃看看野鹿或野猪吗？」

「说没兴趣是骗人的」

「哪个都很好吃哦。因为猪牛鸡已经稳定在店里销售了，所以那些肉不怎么有销路呢」

古都子开心地谈着。她没对此心怀不满，我这边也能安心，可是一开始就搞砸的事仍是我内心的一块疙瘩。

就像是一步步被逼上绝路的感觉。

「……话说回来真慢啊？」

再次确认下时刻表。

现在的时间带，这个巴士站应该每十分钟有一班车的。

我们已经聊了很多话题来打发时间，差不多也该来了。

尽管如此，目标的巴士却完全不来。明明别条路线的巴士都来了……

「如果是电车，马上就会知道原因的……」

电车晚点的时候，马上就会发布晚点的原因

但是巴士却不是那样。不仅会发生事故，还会遇上塞车。我很清楚期待巴士会按时间来是错误的想法，但就算是那样也等太久了。

「嘛，我们就悠哉地走过去吧」

古都子用冷静的语调说道。

「不，这样会赶不上的」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古都子她放弃了吗？

会是怎么样呢。从她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来。要说和平常一样是和平常一样，想说和平时不同又觉得和平时不同……。

在我不断疑惑、削减着精神的时候，巴士终于来了。

当我以为是从前门上车的时候，却是从后门上车。为啥日本连这都没办法一致啊。这路线的车钱是定额制这点我倒是知道……。

「抱歉啊……」

「你在说啥啊。这不是清一你的错吧」

「不，最开始就一脸得意地搞错了方向」

「没办法啦。旅行就是这样子嘛。毕竟我们都是第一次来这地方」

我承认自己对这里不熟悉，但我不想辩解。毕竟是我事前准备不够充分。

而且──

「塞车了……」

道路被车辆塞得水泄不通。

这下又要晚点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平常就这样，又或者说发生了事故，总之巴士迟迟没有前进。

别的乘客也感到不耐烦的样子，频频看向时钟。

尽管司机察觉到后广播通知了状况，可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就能够早点到站。

对我来说情况相当难受，但我也只能祈祷能够快点开到巴士站。

「果然京都市内也挺闲情雅致的呢。你快看那栋房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古都子不慌不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啊、嗯」

「还保留这种住屋这点是京都的优点呢」

「毕竟京都设有景观法」

我没查过这附近是否有列入风景区，不过若是在风景区内，光是要建一栋房子应该就会受到各种限制。

「这样啊。新宫你果然很博学呢」

「虽说大部分都是十八禁游戏来的」

「你说啥呢，知识就是知识吧。和从哪学到没有关系」

她说了句令人高兴的话。

要是平常的我可能已经回以一抹苦笑了。

但是，现在的我被其他事情给占据了心神。不用说就是时间。

──快给我到啊。

这样的焦虑感愈演愈烈。

「下车走会比较快吗？」

我不自觉如此呢喃后，古都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这距离用走的话不是要花四十分钟左右吗？巴士再怎么慢也不会慢那么多吧」

不管如何，这提案或许还是太荒谬了。

距离上来说确实如此。

但我仍旧不禁设想要是真的慢这么多的话。

「而且走这么大一段路会消耗体力的」

「唔」

她戳到了我的痛处。

的确，我对自己的体力没多大的自信，也不清楚到底能不能像漫展时一样涌上力气。

这是我第一次来圣地巡礼，所以我也很难说自己能不能走完全部行程。反倒是古都子体力充沛，感觉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先冷静下来，不像清一你哦」

「……你平常是用什么样的眼光在看我啊。我可不是那么高尚的人」

「我想下。你总是能冷静、客观地看待事物并且确实做出行动」

我觉得……这单纯是我切入事情的角度不正常而已。

我能不能确实做出行动这点也很难说。尽管有时能顺利进行，也会遇上失败。到目前为止，我也有许多事是受人帮助或被运气眷顾才成功的。

「别太奉承我了」

「会吗？我觉得只是清一你太低估自己」

「没那回事的」

虽然我无法断言我能客观看待自己，但我也没有古都子想得那么完美。这点我自己最清楚。

「哦，终于疏通了哦」

车流变得顺畅起来。已经穿过塞车地带的样子。

我为不用下车松了口气。要是没有古都子的指谪，我毫无疑问会下了巴士，然后又会为此后悔。

「好，到巴士站了」

在目标车站付完车费下车后，我们朝上贺茂神社前进。

走过桥后，马上就看见了广告牌。终于能打从心底感到安心了。要是在这里迷路，就真的得挖洞把自己给埋了。

「这里就是『战百』的背景原型之一吗。到处都有看过的印象呢」

「等我一下」

我用手机放出游戏的背景和建筑物做比较。

古都子也探头过来对照画面。

「哦，真的耶。好像啊！原来是这个角度啊」

「里面应该也有用到，快进去看吧」

「好！」

我们进到神社境内，打开别的游戏画面。

「这里也很像呢！感觉就像进到游戏里面一样，挺有趣的」

古都子看上去也很高兴的样子，我终于能安下心来了。

……然而，

「喂，那边的人！」

欢乐的时光到此为止。

是来神社参拜的人吗？看起来不像神官的中年男子摆出不悦的表情走了过来。从外表来看就是很难伺候的类型。仿佛就像是风神村上一样。

「有、有什么事吗」

「这里禁止摄影。最近的学生一点规矩都没有吗」

「请、请等一下。我并没有在拍什么照片」

我事前查过这里禁止摄影了。

所以没拍任何一张照。

「你看。手机里根本没有这间神社的照片吧」

「反正是你删掉了吧。既然你说没在拍照，那为什么要把手机对过去」

「那个是……」

不能说我们是在比照工口游戏里的背景。

将手机镜头对过去比较的姿势和拍照姿势非常类似，所以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会误解，但他甚至怀疑是我们把照片删了就没道理了。

「哪间学校的！我要去找你们学校申诉！」

「就说了我们没有拍照！」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对我们强硬的态度感到不满，中年男子变得更加不悦。

仿佛就像在说我们低头哈腰才是对的。

「是真的。我们没有拍照」

古都子也站出来为我平反，然而中年男子像是下不了台阶似地涨红了脸，开始对我们大发雷霆。

可恶，这大叔真够麻烦的。不由得想脱口骂出这样的话。

「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时身姿看似神官的人来到我们面前。

「那几个没规矩的学生拍了照片！」

「不是的！我们没有拍照！」

神官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这也是当然的。因为完全就是在各说各话。

我花了好一段时间来详细说明事情经过。

「我、我们是在对照游戏的背景」

隐瞒十八禁的部分，仅坦白出我们只是在和照片做比较的事。

接着，

「那你们一开始就这样说啊！」

中年男子这么说完后就离开了。

『是你不肯相信我们吧！』好不容易才忍住想这么怒骂的冲动。

为了发泄忍下来的怒火，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平时我总是叫古都子忍住怒气，可不能自己却不堪入目地失去理智。

「真是场灾难呢」

「不会，劳您费心了」神官脸上浮现同情般的苦笑后离开了。

「真是的……」

难得的开心都被糟蹋了。

可是我确实也有疏漏。或许我就不该用手机看，而是把照片打印出来对照。那样就不会被人找碴了吧。这就是电子产品的弊端啊。

「你没事吧，清一」

「累死了……真亏古都子你能忍下来呢」

「虽然不小心握起了拳头，不过我忍住不去瞪人了。要是他真向学校告发就糟了，我们两人脱队的事也会被学校知道」

「说的对。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去下个地点吧」

「嗯，这种事最好早点忘了」

虽然我还想继续欣赏这地方，可是都出差错了，我不太想待在这里。行程也落后了相当多。一想到只要我们尽快过来的话可能就不会碰上那个大叔后，罪恶感般的情感就越发强烈。我害古都子她感到不快了……。

「不过在去下个地点前，不觉得肚子有点饿吗？」

「是、呢……」

就行程来看，从这里到下个目的地前，中途有餐馆能去。

去吃的话，毫无疑问会有一个地方没办法去。

「会有一个地方不能去，你没关系吗？」

「这也没办法吧。我们今天运气似乎不太好，而且饿着肚子可打不了仗。原本就在到处走动了，不补给的话身体会垮掉哦？」

我也觉得运气不好……但是好不甘心。早知道如此，早餐时就再添几碗，直接硬撑下去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照古都子说的，走向事先挑好的餐馆。

然而，祸不单行──

「公休……？」

店家拉下了铁门，上面无情地写着本日停止营业。

可恶，就是这样才说不定期公休的店……！刻意挑上这一天的吗。

有种因为昨天我拿公休的茶点店开脱而被报复的感觉。

「没办法，去别家店吧」

「啊，好。你不用着急哦？」

「我知道啦」

我有自觉刚才的话有些过分。

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再怎么说也太惨了。

然后，我们随便进的餐馆非常拥挤。

茶点店或连锁店要多少都有。但是既然都来了京都，就想要在精致的店里享用，这样的想法反而适得其反。

可是这附近也没其他看得上眼的店。

「不来呢」

古都子苦笑着低语道。

从刚才开始，餐点就一直先送到比我们晚到店里的人的桌上。感觉有点奇怪。水也很晚才送上来……。

「怎么回事。忘记我们点的餐了吗？」

把店员叫过来问后，果真忘记了。

可恶，这就是京都的洗礼吗？要是这样就送茶泡饭来啊。(译注:在日本，家主如果要请客人吃茶泡饭，意思是劝客人离开)

「好了好了，冷静点。摆着那张脸，饭都要变难吃咯」

被古都子这么说完，我才醒悟到自己是第一次将感情表现在脸上。

「不，可是……」

总感觉从刚才开始，内心就只剩下焦躁感。

「非常抱歉这么晚才送上餐点」

餐点随着店员的道歉一起送到桌上。我把饭大口大口扒进嘴里。

没什么味道。不对，也许是我没有余力去感受味觉。没能明白到餐点美不美味。

结完帐走出店后，我们马上往巴士站前进。

「怎么办……」

到这地步，耗费预定之外的时间的事令我倍感焦躁。

要照预定来走观光行程，说直白点想都别想。可是，我绝对不想剔除去伏见稻荷大社的行程。中途穿插一个景点应该还有办法，但是如果再次遇上麻烦的话，恐怕会连伏见稻荷大社都没时间去。

我这次会这么狼狈是因为我完全没给时间留空的关系。既然如此，这时就该审慎地重新安排行程。没赶上和优佳她们在京都车站碰面也很不妙。

「先去京都车站吧」

「好。也就是说，已经要去伏见稻荷大社了？」

「是啊」

而这次我没有搞错方向，也很顺利地转搭到电车。

顺利过头反而让人觉得扫兴。不，就只是一开始运气太差罢了。

「抱歉啊。结果只能去两个地方的样子，最开始还是那样的感觉」

「没关系的。你别那么在意」

我对古都子那样的回应感到不可思议。

为什么她能这么从容不迫？

说实话，我不懂古都子的心情。

她这样还是玩得很开心吗？

不过……总感觉直接问她的话，有种自己很可悲的感觉。

『京都站到了，京都站到了』

电车内响起广播声，我们抵达了京都车站。

接下来要转搭别辆电车。

有充分时间能让我们转搭。没事的。我已经事先记好京都车站的构造了。

来到这里，总算有了齿轮确实咬合，开始顺利转动的感觉。

接着从乌丸线的月台走向奈良线的月台去。

当我们走上月台的时候，

「啊，奇怪，清一君！？还有古咚」

「啊─！真的耶，是清一和古都子亲～」

「啊、新宫！？」

撞见了我们的小组。

除了优佳、天女和外崎之外，班长、西羽良还有三贺本也在。不是什么幻觉。

「怎么，你们也在这啊」

古都子看到她们六人，感到震惊的同时也露出了苦笑。

「咦，为、为、为什么？」

但我却陷入了混乱。

就行程来说，优佳她们太早回京都车站来了。

话说，预定上最后会去龙安寺才对……

「其实是我们观光太顺利了呢。所以就想说既然还能再去两、三个地方的话，那就去伏见稻荷大社吧。毕竟也想见识下千本鸟居嘛」

居然是这样。

虽然我们未必得照行程表来进行，但是偏偏要去的地方和我们小组要去的撞上。因为是有名的观光景点，所以我已经做好会和我们学校学生碰上的觉悟，但……

「因为我们也要去那里，接下来要一起吗？」

要去的目的地都一样，如果我拒绝那个提案，可能会造成隔阂吧。

「……古都子她愿意的话」

我光是要说出这句话就用尽了全力。

在那之后，我们去伏见稻荷大社观光并回到京都车站来，但是由于我的脑内转着各式各样无谓的事，所以几乎没有印象。

我领悟到了自己真的就是个家里蹲。

以及我在现实不可能顺遂这件事。

果然，要我做出和正常人一样的事是不可能的。

我对我自己，发自内心感到失望。

第二天也是在京都的旅馆过夜。

明天早上团体活动完后，会移动到奈良去。

然后，尽管我吃了饭，但是一点也不好吃。感觉调味很淡。就像在吃云霞一样。

可是看了下周围的反应，那么想的人好像只有我而已。

「细腻的味道让食材活过来了～」

优佳对料理赞不绝口，坐她旁边的古都子也频频点头。

既然擅长料理的那两人都给出了赞赏，就表示是我舌头不正常吧。

或者是因为精神上的消耗，导致舌头变得不灵了。

「喂，气氛都变差了。别表现在脸上啊」

邻座的外崎用手肘顶了过来。

「抱歉……」

「……你这得很严重啊」

我再次认知到像我这种人是不可能装作一般人的，为此感到十分挫折。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消沉。

圣地巡礼果然不适合真正的家里蹲。而且说到底，我连正常的交流都做不到。

「唉……」

如今只能唉声叹气。

「我吃饱了」

结束用餐后，大家为了回房而站了起来。

「那，那个。清一」

在去电梯的途中，古都子略带犹豫地来找我搭话。

「怎么了吗？」

为了隐瞒来路不明的焦躁感，我将声音调整回平常的样子……但是，我不知道是否有顺利办到。

「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这家伙在问什么。

「你没什么错吧。我没有古都子你干了坏事的记忆」

「可、可是，在京都车站会合后你就一直……怪怪的」

「……算是，有点事情吧」

不如说，干了坏事的人是我。

我做出了让古都子消沉也不奇怪的事。

「我才该说抱歉。让难得的圣地巡礼泡汤了」

「没那回事的」

「有的吧。到头来，只有一个地方是我们两个自己去的。不仅如此，在那边甚至出了个无聊透顶的麻烦，让你不开心了吧。搭巴士时塞车，午餐也发生了很蠢的事情……」

在这之上，人变得心神不定，几乎没有在伏见稻荷大社时候的记忆。

糟糕也要有个限度。

自己都讨厌起自己了。

尽管事情就是如此……

「清一，真的没那回事」

「为、为什么啦」

接着，古都子她莞尔一笑，

「我只要，能和你两个人一起出去玩就很满足了」

对我道出安慰的话语。

那份温柔仿佛要沁入全身心一般。

如果现在不是修学旅行，而是一如往常的平日的话，或许我会被她给治愈。

不对，是必定会被她给治愈。

然后，这时应该会被她安慰并且迎向结局。

如果是工口游戏的主角，这时便会大彻大悟并沉溺在她的温柔当中。

但是，我办不到那种事。

疼痛。

像是胸口被揪紧似的疼痛。喉咙不断传来不快感。

内心立起排排尖刺。

涌上来的仅是污秽不堪的漆黑情感。

「那算什么……」

只要两人能在一起就可以了，所以我什么都不用去查。

也没有必要去其他地方。

事前准备本身就是白费功夫。

这样不就表示我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吗。

「那种话……只是一味向你撒娇是不行的吧……」

「不，可是我真的只要那样就够了──」

「别说了」

古都子太温柔了。

温柔到令人怀疑『真的当过不良少女吗』的程度。

但是，古都子已经不是不良少女了，在班上也是在好的意义上被人敬而远之的女生。

被那样出色的女生安慰的人，内心非常的煎熬。

结果步上逞强这条路。

想让她看见自己的优点。

第一次察觉到了。

自己似乎也有一般人的自尊。

「清、清一？」

「你越是安慰我……越显得我可悲」

「咦……」

古都子的表情变得呆若木鸡。

然后，仿佛说错话似的，渐渐变得苍白。

明明说错话的人是我才对。

让古都子露出那样表情的罪恶感，宛若小刀一般不断刺痛着内心。

「对、对不起」

接着，古都子她立刻低下了头。

双脚微微地颤抖着。

为什么古都子会向我道歉。

真的，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我才是，对不起」

竭尽全力才像是要讨好她一般，将那不成赔罪的道歉说出口。

我丢下古都子一个人，回到了房间。待在古都子身边太难受了。

……我完全搞不懂要如何和女生来往。

谁都可以，让我看看攻略Wiki啊。

「好想死」

洗完澡，趴在铺好的被窝，不自觉吐出了这句话来。

时间已经是熄灯时间的五分钟前。好想就这样陷入永恒的睡眠当中。

「你、你是怎么了啊。你不是会说那种话的人吧」

外崎惊讶地向我问道。

「话说，你和绫女发生什么事了」

「你看得出来啊……」

「她的样子不正常，你也一副奇形怪样的，那当然看得出来」

这家伙也有在观察我们的状况啊。

「说说看吧」

「不要」

很羞耻的。

听见我这么说后，外崎刻意大叹了口气。

「受不了。三贺本和新宫你们两个都阴着一张脸。其他几个四笨蛋可是努力在想能不能去偷窥女生浴池。他们到底是在干啥啊」

……才刚被罚过，那群家伙是多想找啊。就算被田所做了什么，我可不管喔。

不过，这样啊。到最后，三贺本也还没解决和细绘之间的问题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又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跟对方说什么才好。我很清楚三贺本的心情。先前的我太天真了。

「新宫你也……失败了吗？」

三贺本像是找到同伴一样靠了过来。

「……既然是这样，要和我一起互诉烦恼吗？」

毕竟这家伙也是失败的一方啊。

我有点在意他的状况，所以坐了起来。

我很清楚这样子只是在互舔伤口，但现在哪怕是一点也好，想和他共享苦楚。不管如何，内心实在是太痛苦了。

「三贺本你昨天怎样。我还没听你说过详细情形」

「能有怎样，想去的地方几乎没能去成，内心满是歉意啊。你想想，因为细绘她说过有想去的地方，所以我就想说要去那边」

说起来，细绘好像说过想去京都御苑之类的话。

「没能去成是因为塞车之类的？」

「嘛，也有那个原因，还有就是迷了路。最惨的是原本打算在线申请参观许可却没成功。我这人真的很没用啊。终于明白到了……」

三贺本这么说完后，重重地垂下肩膀。

内心产生了共鸣。

「……我也一样。被不务正事的人给找碴，去吃午餐被拖时间，想去的地方大半都没能逛到」

「怎么，你也是那样的烦恼吗」

外崎抱着胸，理解似地点下头。

如果他是来嘲讽的，我就揍下去了，不过他并没有做出那样的事。人挺不错的。

「就算我尽是出糗，她还是跟我说『不用介意』」

「我也是。看起来没什么不满，不如说是完全相反……」

啊，我终于能理解三贺本他的烦恼了。

昨天回车站来的三贺本或许也是这样的心情。

「像是在安慰似的跟我说她玩得很尽兴」

「啊，那句话细绘也跟我说过。明明是我不断出错，越是被她那样说，就越是觉得自己真的很悲哀啊。明明我想让她玩得更开心的」

……三贺本他灰心丧志的理由。和我近乎一模一样。

三贺本和我不同，他不是御宅，要说的话属于现充那边吧。

可是他却犯下和我类似的失败，和我一样在烦恼着。

难道说，这种事很常见吗？虽然有种悟出了像我这种御宅是不可能和一般人一样的感觉，但其实任何人都有可能发生这种事吗？

「我对细绘她啊。在最后说了『你就别安慰我了』这种像在践踏她好意的话。差劲透了」

这么说完的三贺本深深地叹了气。

「我也一样……对她说了『会显得我可悲』之类的话……」

我也叹了口气，

「唉───────────────────────────────」

一旁的外崎发出长得要命的叹息。

露出打从心底对我们感到厌烦的表情，看了过来。

「你做啥叹气啊」

我不耐烦地说完这句，外崎就「哈」地哼笑一声。

「吵死了，你们这群现充。快被卷进无人电车事故中爆炸吧。现充炸弹好像对每次都单独攻过来的怪兽很有效的样子」

外崎他并不是在开我们玩笑，而是意外真心感到火大的样子。

「什么啦，外崎。你明明就不知道我们的心情」

「烦死了，三贺本。还有新宫你也是。为啥你们要在绿灯的人行道上呆站着不动。你们不过是把绿灯看成红灯而已。麻烦死了」

在说啥啊，这家伙。

「我不懂你的意思」

「绫女也好，细绘也是，她们说的都是真心话吧」

「你怎么知道」

「那两人又没打算骗你们，再说骗了有啥用。有什么好处吗？」

三贺本彷佛被外崎的气势给压倒似的，怯怯地开口。

「是没有……」

但他勉强发出来的声音细如蚊蝇。

我们被目光如炬的外崎给压制住。

「就算真的是在顾虑你们，那也不代表对你们不怀好意吧。有必要在我们班的人面前故作坚强吗？」

那个，是没错啦，虽然道理我都懂……

「也就是说，你们沮丧的原因就只是没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已吧。啊，真的是无聊透顶。亏我还以为是什么更高尚的烦恼」

「你懂我们的心情吗」

「你们的心情我一丁点都不懂，但绫女和细绘的心情的话我就明白。干嘛让她们两人心情不好啊！」

「是、是那样吗？」

「看到绫女就全部清楚了，细绘偶尔也会因为在意三贺本的事而偷瞄过来。这种事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一清二楚。对方同样在觉得气氛尴尬。既然如此，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吧。不是吗？」

是那样吗……

「不就像工口……说错了，戏剧的女主角一样吗。那两人总是想成为你们的同伴。这样的话，会安慰你们说『玩得很开心』是正常的吧。你们就只是因为自己愚蠢的自尊而不愿去认同那样的事罢了。这群废物现充！」

外崎的话语绞动着内心。

是啊。

那家伙的目的，从与我相遇以来，就只有一个。

『只要我变得比那些动画游戏的女生还可爱就行了吧！？』

『我绝对会成为你的理想。当给你看！』

明明我平时一直在二次元工口游戏里享受着那样的场景。

明明我总是引用工口游戏来展示自己的知识。

女主角的心情，主角的心情。

明明我看得比任何人还多，感受得比任何人还深──

轮到自己变成当事人的时候，却完全成不了气候。

啊，我真是笨蛋啊。视野狭隘也该有个限度。

身体某处，心脏在发疼。傻了吗。古都子她比我更痛苦啊。

毫无任何顾虑，仅为了自己的感受就将那家伙如女主角般的言行弃之不顾。自以为是也该有个限度。

是啊，如果是女主角的话大概会对我说那样的话吧。肯定会那样说的。

而且，那家伙应该是发自内心说出那句话的。

既然这样，我就不该闹别扭，得做出符合主角的行动才行。

如自己所想的一样，那时应该和工口游戏主角一样沉溺在古都子的温柔当中。

就算我无法成为主角，当时也该抱有想成为主角的意志。

──当时？

当时的话，是过去式。

不行。绝对不能只局限在当时。

不能将自己做过的事当作没发生过。

要想挽回那件事只能趁现在。

快站起来。不是说什么想死的时候了。

「喂、喂，新宫，你是怎么了？」

外崎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去向古都子道歉」

「不不不。你看下手机的时间。已经过熄灯时间了啊。要道歉是很好，但明天也……」

「那样就晚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入睡可不好。对彼此来说都是如此。

这不过是我的任性，但我想倾诉出这份心意，一吐为快。

「话说，用手机传讯息过去也可以的吧」

外崎拿起手机，指向屏幕。

「不当面告诉她不行」

「这种时候，你就乖乖当个网络成瘾者啊」

外崎这么说着耸了下肩。似乎是在说拿你没办法。

接着，三贺本也站了起来。

「我也去。我也得向细绘道歉才行。谢啦，外崎。感觉终于看到自己不足的地方了」

「连三贺本你也……你们说认真的吗」

外崎面露难色，但是我们已经决定要去了。再来只剩要怎么过去的问题。

正当我们要去走廊的时候，外出的三人一同回到房间来了。

「啊──果然墙好高呀」「女生浴池没办法啊」「只剩高空摄影的手段了」

看样子他们偷窥失败了。

然后注意到我们还没睡后，的马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们不睡吗。明明昨天早早就睡了。怎么了～？」

「我们现在要去女生房间」

听我这么一说后，的马咻地吹了声口哨。

并且他们三个脸上浮现出干劲十足的笑容。

「你终于有心了吗！」「就等你这句话了！」「前进吧！桃源乡！」

的马、内多和境井一同摆出胜利姿势。你们分明没跟彼此讨论过，为什么能那么有默契啊。其实你们是三胞胎吧？

「但是今天老师也会巡逻呀？昨天也确认过监视得很严。你打算怎么做啦？」

的马用奇怪的句尾作结，神情认真地发问。他要是能这样去上课大概就不会被骂了吧。注意力异常集中的表情。

「虽然我昨天没跟你们说，但要去女生房间……应该说，要去楼上的手段是有的。而且要去只能趁现在去」

「你、你说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新宫！」

境井十分惊讶似的，向我询问更多的细节。

「别急。我会说只有现在能去是因为现在这个时间大部分老师都去洗澡了」

老师们会根据我们就寝的时间依序去洗澡。

我想起来昨天曾听德子小姐大致说过这样的话。

「也就是说，现在这时间带监视会变得薄弱。一个楼梯应该最多就一两个人而已」

「可是只是监视薄弱而已，还是有人在吧。这又要怎么办？」

这次换内多丢问题过来。

没事的。我有确实的计划。

「用这个」

我拿出了手机。

虽然GPS坏了，但要用来实行计划并没问题。

久违地轮到这东西派上用场了。

一般来说，要去七楼会使用旅馆中央的电梯。

可是如同我昨天说过的，角落的位置也有楼梯。

那个楼梯靠近自己这一侧的地方，有个像在说请躲在这的死角般的空间。

我们正躲在那里。四笨蛋加上外崎和我。

「首先要突破第一阶段吗。话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空间啊」

内多摆出不明所以的表情。

「恐怕是清扫客房的员工在清洁房间时用的置物间吧」

「啊，说来确实有几个那方面的工具。深处还有抹布和水桶之类的」

三贺本像是对我的说明感到佩服，点了点头。

「然后，这里是老师们房间的视野死角。只有当他们要到楼梯的瞬间才看得到。而且刚才偷拍到的照片上，只有一位老师在监视而已」

可是接下来才是问题。现在这样子，要去楼梯的我们会被监视的老师看得一清二楚。再怎么短时间内看不见我们，也没长到能让我们能趁隙穿过。

虽然手段非常原始，但还是得将老师引诱出来，趁他背过头去没注意这个死角的瞬间通过，不出声响地走到楼梯间才行。

「躲进这里跟你说的一样简单。可是，接下来真的要去吗？」

外崎面露不安地向我问道。

「你是被我们卷进来的，没有必要跟着过来吧」

「我可不要自己像被人排挤一样。你们全都要去对吧？」

四笨蛋们频频点头同意。

「那我也要去女生房间。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既然是外崎自己得出的结论，那我不会插嘴。

三贺本我能懂，但其他三个是要去做啥的。

「因为修学旅行有特别的气氛嘛。女生肯定会为我们敞开心房的呀？」

「啊，是那个叫吊桥效应的东西对吧！」

「太棒了。的马，你真天才啊。我也终于要有女朋友了吗。感动」

……所以你们才会被人叫四笨蛋啊。还有，这可不是吊桥效应喔。大概。

「那么」

行动之前，我将我的手机放在我们房间的前面。

用我持有的另一只翻盖机打电话给我的手机。如此一来，手机便会响起足以传到监视老师耳中的声响。

「啊？这什么声音」

负责看守的老师走了过来。

「……是风神啊」

看守的人是现代国文老师，风神村上。

大家都露出后悔莫及的表情。这下之后下场会很惨啊。但是，骰子已被掷出。不能止步于这里。

「是电话在响啊。为什么会掉在这种地方。真是的。虽然不知道是谁，看来是个不懂得管理的家伙。看我把他给叫醒」

村上带着厌烦的口气上前去拿手机。

他没注意到藏在死角的我们，就那样穿过走廊。没有察觉到这边。

「就是现在」

小声打出信号后，我们蹑手蹑脚地走向楼梯。

村上现在背对这里，没注意到我们。于是我们冲过楼梯间，爬到村上看不见的地方。

「总算是突破第一阶段了呢」

外崎安下心似地抚着胸。

但接下来才是问题所在。

如同戒备着男生前往女生房间一样，反过来说也是如此。

应该也会戒备女生去到男生房间。我并没有连七楼的情报都掌握到，因此接下来是完全未知的领域。

我躲在阴影下，偷偷窥视七楼的状况。

看守的老师是……

「啊──我们也想快点去洗澡啊」

「没办法，毕竟是轮流的嘛。不可能不找人来看守」

「熄灯时间也已经过了，等一下就去确认她们有没有在睡觉吧」

「知道了。这时间她们大概正在热烈聊着喜欢的人的话题吧」

「是啊。真是青春呢。年轻真好」

居然是，桐子姐和德子小姐……！

碰上了最麻烦的对手。

「喂、喂，再来要怎办。情况不妙啊。村上他打开我们房间的门了！」

境井慌张地喊道。我姑且关了电灯，伪装成正在睡觉的样子，多少替我们争取点时间，但是那样大概也就数秒而已。

「没想到会是那两人……」

如果不是桐子姐和德子小姐，就能和刚才一样扔出翻盖机，让其他人打电话过去发出声响，然后利用那个空档。但是那两人知道我的翻盖机的外观，进入视野的瞬间便会察觉到异状。要是监视的人是大原老师就好了！

「哎呀？好像有什么声音……」

德子小姐注意到了！糟糕！

「要怎么办啊，事到如今要放弃吗？」

外崎用严肃的表情盯着我看。

原本这计划就满是漏洞，全是破绽。

只靠我们已经不可能达成行动了。

「你们几个，抱歉了。是我力不能及」

「什么都还没做到啊！这样不就只是做出问题行为而已吗」

外崎失望地垂下了肩。真的很抱歉。

「但是，不可能只是指不可能潜入女生房间这件事」

「啥？」

「我要过去。我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就一句话。只要十秒左右的时间就够了。为此，不管用任何手段我都要强行突破」

「咦？啊，为的是那回事？可恶，也就是说只有新宫跟三贺本能达成目的吗！」

的马察觉到我真正的想法了。正是如此。真的很抱歉。

「OK，既然这样我也陪新宫去。你们几个，要是我死了就替我收拾残骸吧」

三贺本也握起拳头，做好了觉悟。

「现在的话外崎你们或许还能说是被我们硬拉来的，求老师放过你们。你们就那样做吧」

我把翻盖机拿出来，打电话给德子小姐。没想到文化祭时交换的电话号码会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哎呀，谁打来的呢？」

德子小姐转过身子，回房间拿手机去了。

──就是现在！

我向三贺本使了眼色后，冲出楼梯间。

「清一？啊，喂，你们想去哪！」

被面向这边的桐子姐给发现了。

这也没办法。已经做好觉悟了。

「什么！？」

德子小姐听到桐子姐后也回头了。理所当然。

真的是诸事不顺啊。做法太强硬了，根本称不上是主角。

可是，都到这地步了。必须取得最低限度的成果才行！

「这距离连十秒都撑不了喔？」

「事到如今，三秒也行了！」

桐子姐和德子小姐两人以惊人的气势追了过来。

在那之前──

「哎，都这样了一不做二不休！老师们，抱歉了！」

外崎他们挺身围出人墙。

「什……你们几个！」

能听见德子小姐激动的声音。

「啊啊，我到底为啥要做这种事啊！总之情况变得很有趣呀！」

「算了。像在玩游戏一样开心，让人兴奋啊！！就该这样！」

「这次就让你们俩出风头！欠我们一次！别忘了还啊！」

连四笨蛋都……虽说不合我的性格，但我被他们感动到了。

可是──「你们几个，快让开。想死吗？」

「咿！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游戏想玩啊！」

耳里传来外崎的悲鸣。肯定是看到夜叉了吧。

其他几个也吓得魂飞魄散，人墙很轻易地瓦解了。

「可恶，那几个家伙……！再撑一下啊」

三贺本边跑边发牢骚。

话虽如此，这边也不是能抱怨的立场。毕竟他们替我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数秒。

再来……！就只剩我们跑到古都子她们的房间了。

然后，剎那之间──古都子她们房间的门打开了。

从那里看到了古都子和班长的脸。

「开、开得正好！」

古都子她们听到外头的骚动了吗？

「我跟她们说过要去房间的事了！感谢我吧！」

外崎被桐子姐倒剪着双臂，那样喊着。真的假的，那家伙太能干了吧。

下次免费给你工口游戏的特典吧！

「给我等下！」

夜叉模样的德子小姐以猛烈的劲头从后方逼近过来。

没时间了！

我就只是为了说出那一句话才干出这种事来的。

「古都子！抱歉！是我不好！」

今天的事除了道歉别无他想。

我做了无从辩解的差劲行为。

我不知道是否会被原谅，但就算如此我也想向她道歉。

「哎、咦……」

古都子发出疑惑的声音，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细绘！我也非常抱歉─！真的！昨天只是我想逞威风而已！」

细绘头上也浮出了问号。

即便如此，我们仍旧像要灌输给她们般大声喊着。

「再一次！给我机会，古都子！下次我们绝对会玩得很开心的！」

「我也是！我想再和细绘你一起去玩！这次我也会好好享受的！」

再过一秒，德子小姐大概就会倒剪住我的双臂吧。

首先是细绘轻轻点下头，展露微笑。

「嗯，下次一起开心地玩吧。约好了哦，三贺本」

再来是古都子……她的脸上绽放出喜悦的笑容，

「机会要几次我都给你。因为我，无论何时都是你的同伴啊」

握拳回应我的呼喊。

那个瞬间，我和三贺本被德子小姐从后方抓住了脑袋。

第九卷 第四章 不当面传达给对方是不行的

第九卷第四章不当面传达给对方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