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七话黑魔法业界大罢工

当我到公司上班时，属于我的柜子里放了一张陌生的纸。

「如果是业务用的文件，社长应该会直接交给我才对啊，这是什么……？」

附带一提，死冥之诺黑魔法公司中没有我专用的办公桌。当然，我并不是被霸凌，而是这间公司原本就没有员工专用的办公桌。原因之一在于大半的业务都不是事务工作，必须外出处理之故。

不过我们有员工专用的橱柜，可以把多余的物品收在这里。另外，它也兼任我们的信箱，纸本文件可以从外部投入橱柜中。

因为这样，每三天都必定要检查一次橱柜。

其实每天都应该要查看，但凯璐凯璐社长在这方面很宽松，她表示：「每三天看一次就行了。如果真的很急，我会直接联络。」

我是几乎每天都会检查啦……在个性上，我不太能扔著这类东西不管。

而就我看了这张纸的感觉，该说是文字很粗给人很强烈的印象之类吗，感觉不像是业务用的文件──

『联台罢工的通知　黑魔法业界的各位劳动者，一同站起来吧』

「这是什么……？」

我试著看了一遍，发现上头写的事情很奇妙。

「哎呀，主人的橱柜里也有吗？」

瑟露莉亚也拿著同样的纸，站在前方。顺带一提，女性的橱柜放在隔壁房间，她们可以把门关起来简单更衣。男性因为只有我，所以没什么好顾忌的。

「嗯，到底是谁放的呢……？另外，罢工这个词看起来就很不平静。」

「妾身也尚未看过内容，来确认一下吧？」

我们花了很多时间看完全部都是字的那张纸，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黑魔法业界的多数劳动者工作繁重，却在低薪的情况下遭雇主任意驱使。

•于是我们『黑魔法青年团』再三向业界团体提出加薪的要求。

•但是业界团体却完全没对此做出回应。

•我们决定联合黑魔法劳动者集体进行大规模罢工作为最终手段。

•日期是二月十五日，因为这是魔界和人类世界最为靠近的日子。

•希望您务必和劳动者同伴一起参加罢工！

「……黑魔法业界也会发生这种事呢。」

最近不太能听到罢工这个词呢。父母亲在年轻时好像常常发生，我的世代就是只知道有这回事的程度。

「话说回来，竟然有劳工团体啊。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受到『黑魔法青年团』这种团体的邀请吧？」

「对啊，虽然对方一直过来邀请会很麻烦，可是连邀请都没有，感觉就像是被无视，这也挺让人受伤的……」

「这会不会是因为，这间公司不管怎么想都并非工资低的那一方呢？」

我一回过神来，就看到梅雅丽拿著跟我们一样的纸站在那里。

「隔了三个礼拜打开柜子一看，里面就放著这种东西。」

「呃，麻烦你多检查检查啦……」

梅雅丽的个性完全体现在这上头，她好像真的很随便。

「喏，这种运动是认为没有获得回报的人们才会做的吧。这个公司第一次任职的薪水就给出四十万，里面的员工自然不会有要求更进一步加薪的打算，感觉也不会加入劳工团体，所以劳团至今才会都无视我们。」

「说得也对……这间公司的待遇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

要是再进一步要求改善待遇，是会遭到天谴的。

虽然身为黑魔法使说什么天谴也很奇怪。与其说是天谴，不如说是会遭到诅咒吧。

「妾身也觉得这间公司很棒。」

连身为魔族的瑟露莉亚都很满意，我甚至无法想像会有感到不满的层级存在。

「算了，反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参加什么罢工的。况且这样会对不起社长。」

这是我的真心话。对我来说，凯璐凯璐社长并非仅仅是个雇主。

她的存在宛如促使我在人性面上有所成长的师傅，还是带给我许多相遇的恩人。

另外……我们也发生过好几次的肉体关系……

事到如今，我没有意愿做出会令凯璐凯璐社长为难的事。

举办这种运动很麻烦、不想做些有政治味的事情──在这些理由之前，我更不想去做会夺去社长笑容的事。

「反正又不是强制参加，这当作没有看到这种罢工的号召吧。」

瑟露莉亚和梅雅丽也都点头同意。

「那么，在被社长看见前，我先去把三人份的传单一起丢进垃圾桶。」

就在我走出房间之际，遇见了社长。

居然在最不巧的时候碰到了──虽然我是这么想的，但更重要的是社长的模样很异常。

她头顶戴著缠上写有「斗争！粉碎！团结！」的布的铁头盔！

斗争是读做斗争吧……

老实说，可能是因为狗耳朵的关系，头盔戴得歪歪的。硬要说的话，顶著铁头盔这种说法还比较正确。

还有，她的嘴巴附近也卷著三角布。这是要举行什么黑魔法仪式吗？不对，绝对不是吧……

「啊！法兰兹，早安！」

「社长……您那打扮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是罢工用的打扮。我打算穿这样去参加罢工。」

在我吐槽前，后方的梅雅丽就高声说道：

「那不是经营方该做的事情吧！为什么要以社长的立场去做这件事！」

她的论点很正确，没有半点说错。而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罢工的纸上没写说社长不能参加啊。这类会对参加者差别待遇的主意、主张，应该跟这个名叫『黑魔法青年团』的团体的想法有冲突。所以我参加也没问题吧？还有，如果没有我的允许，那份传单是无法在这间公司被发出去的。」

这样啊……社长反倒是这间公司最大的赞同者吗……

「我明白您的理由，可是社长…这是与经营方敌对的团体办的运动喔……？」

顺带一提，社长的使魔格鲁格鲁就在后头，头上还绑著写有「狗即使是狗，也并非有权力的狗汪」。我不太希望它那种姿态在外头走动。

「说起来，要求业界团体，指的就是黑魔法协会吧？我在培训跟运动会时受过他们照顾，他们完全不符合劳动者敌人的形象啊。」

那是一个由名为『焚刑的埃塞尔雷德』、浑身布满杂乱澎毛的会长经营的组织。他的外表真的很有冲击性，令人难以忘怀。

「啊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一直没说过业界这部分的事情嘛……难怪法兰兹不晓得……」

社长似乎已经在脑中彻底搞懂了某些事。

「我会跟大家说明的，能请你们来趟会议室吗？」

「还有，那个铁头盔好像很重，请您拿下来如何？」

「就是要戴这种东西，才能酝酿出气氛啊，好怀念召唤出骨墙进行的路障封锁喔～」

这个并非思想上的共鸣，而是纯粹觉得好玩吧……感觉就跟变装相同……

会议室内也挂著写有「斗争！粉碎！团结！」的布。

「好了，我先解说大家可能都错认事实的部分。」

社长说。硬要说的话，我觉得这间房间才是搞错了什么。

「法兰兹，你在进入这间公司以后，是不是就认为黑魔法业界是个天堂呢？」

「没错！」

薪水优渥，工作环境也好，而且每位前辈都很美。

要是还发牢骚，会被衰弱魔法杀掉的。

「关于这个，虽然由自己来讲显得很蠢……但那都是源自于我的努力经营……」

就如同自己所说的，社长大概是觉得很害羞，脸变得红通通的。

以社长活跃的程度，她应当完全拥有可以自豪的权利，即便如此，她可能也不习惯自卖自夸吧。

「大部分黑魔法公司的工资仍然很低，却有很多污秽的工作，这就是业界的现状。虽然光是让危险的工作比起以前大幅减少，就已经是很大的成果了……」

「咦！？是这样吗！？」

由于我进公司任职后从未看到黑暗的部分，所以没有察觉到。

「是的。当然，黑魔法业界也明白再这样下去是没有未来的，工作的人只会一味地减少，因此也进行了改革。在这其中，我们公司是最为成功的例子之一。」

「也就是说，我们是进入了得天独厚的公司，因此没有察觉业界的现状吧。」

社长点头同意了瑟露莉亚的话。

「即便如此，本宫还是不能理解。」

梅雅丽的头脑真的很灵活，她是发现了哪个奇怪的地方吗？

「那个名叫『黑魔法协会』的业界团体，也不太有跟劳动者对立的感觉啊。如果他们和劳工之间争执不下，就不会那么友善地举办运动会了吧？」

「所谓的黑魔法协会，是拥有想要改革业界之意识的公司才会加入的组织，而最大的业界团体，是另外一个叫做『中央黑魔法委员会』的组织……」

「是这样吗！」

至今从未知晓的新事实在此揭露。

「那么，我们是只看到了黑魔法业界的光明面啰。」

虽然用黑魔法业界的光这种形容感觉很矛盾，但应该能令人理解我的意思吧。

「没错。顺带一提，中央黑魔法委员会目前正准备接受许多由国家所派出的空降干部……」

感觉完全就是会跟劳工团体对立啊……彻彻底底的管理方啊……

「『黑魔法青年团』是由一群没什么收到回报的黑魔法业界员工组织的团体，他们长年要求中央黑魔法委员会改善劳动条件及提升工资。但状况一直没有变好，于是想要举行集体大罢工」

「所以没什么关联的这间公司才会也收到传单啊，就是要在好条件下工作的黑魔法业界人员帮忙的意思吗？不然的话，就不算是集体大罢工了。」

梅雅丽的脑中似乎已靠此解开了谜团，我也理解了事情的大概。

「这是在表示，因为我们是有得到回报的，所以他们认为我们不可能加入『黑魔法青年团』，也就没有过来邀请，但只有这次希望我们也能帮忙吧。」

社长再次点头同意瑟露莉亚的发言。

好了，我已经瞭解了。

问题在于接下来要怎么做。

「所以啦，我个人是想说就让死冥之诺黑魔法公司全体进行罢工啦～」

凯璐凯璐社长很泰然地说出不像社长会有的发言。

「请问，不工作的期间也会支薪吗……？」

「当然会，不给的话就没有道理了。」

这样的话，对员工来说都是有益的。

「虽然黑魔法的工作一旦停摆，就会给社会带来麻烦，但我认为让大家知道这点是很重要的。如果隶属黑魔法协会的公司在这种应该抗争的时候还坦然地承包工作，将会妨碍到被低工资及重劳动压得喘不过气的劳工。」

也有这种看法啊……条件已经很好的公司若无视罢工，在这个关头继续工作，或许会令罢工失去它的意义。

「本宫认为，若是能因此让条件不好的公司倒掉、遭到淘汰，也是一种改善。虽说这确实会让失业的黑魔法使暂时增加，可是改革总会伴随著阵痛嘛。」

「就是这么回事。尽管也有人提出像梅雅丽这样的意见，不过这次的重点是放在让社会理解黑魔法工作本身的重要性。」

那么，就是确定要罢工了。

「我们没有反对的理由，虽然不太像罢工，但我们会从二月十五号开始停止工作。」

「好，麻烦你们这么做了。」

社长笑著这么说。想要罢工的经营者，这在语意上是不是自相矛盾啊？

「难得有这个机会，等黑魔法的工作停摆后，你们可以一边确认社会会变得如何，一边度过这段时间。业界团体的中央黑魔法委员会恐怕会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提出妥协案的。」

凯璐凯璐社长似乎也已预料到大致上的情节发展了。

「在只能提高待遇的部分，中央黑魔法委员会也心知肚明，毕竟那些都不是消失也没关系的工作。只是提高待遇的步调很慢，才会惹来抱怨。所以他们会解决的。」

「我做的黑魔法工作大多是比较不起眼的，像是使用小恶魔清理沼泽或牧场、耕田等等，若是那些工作都停摆了，真的会给人造成那么大的困扰吗……？」

这么说或许很自虐，但感觉即使停工几天，我似乎也忍得下去。

「在下就直说了，社长很积极地在推动乾净（kirei）、舒适（kaiteki）、开放（kaihoteki）的新3K职场汪。社长在这方面真的非常非常地努力汪。」

格鲁格鲁代替社长本人称赞起她。

凯璐凯璐社长应该的确是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时代过得十分辛苦吧。

「嗯，我收集了好工作、能够赚钱的工作，这点的确是事实。还有，乾净（kirei）、舒适（kaiteki）、开放（kaihoteki）的3K工作总是会被大型的黑魔法公司把持，很难接到新的工作。赚的钱也很少，根本无利可图。」

「做创新的事情赚钱，是后发企业的基本精神吧。」

尽管有许多原因，但我本身今后也想继续尊敬社长。

「综上所述，二月十五日就请大家悠闲地度过吧。闹得这么大，报纸应该也会大篇幅报导吧。」

◇

正如社长所说，我查看送到公司的报纸，随著二月十五日接近，关于罢工的报导也增加了。

报纸上写著实施罢工的可能性提高了。

虽然说这种话，听起来或许很不负责任，但事情进展到这里，令我很想看看会有怎么样的影响。

然后，时间来到二月十五日──的前一天，二月十四日。

这一天是颂赞一位名叫瓦伦汀的伟大白魔法使的日子，白魔法使们会举办派对或酒会。

除了因求职而过得慌乱不已的最后一年之外，我在学生时代也曾在宿舍参加过派对。应该说，小丽莎常常会举办。

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十四日晚上走在王都中，看到情侣或醉汉的机率感觉比平常还要高。只是当我说出这番感想时，就被冷静的梅雅丽吐槽道：

「从王都的人口数来看，白魔法使的人数根本没什么吧。应该不会那么显眼。」

「关于这个啊，最近不光是白魔法使，连一般市民都开始庆祝这个日子了。虽然还不到被定为庆祝日的程度啦。」

对一般市民来说，可以欢庆一场的日子增加了，是非常值得感谢的事情，除非那个日子的由来很有问题，不然都会泰然接受。

「不过那位叫做瓦伦汀的人是个怎么样的魔法使？妾身是魔族，所以不清楚详情，希望您能告诉妾身。」

我在魔法学校的确也曾经学到过，但在之前却是完全不知道的程度。

那么，就一边在夜晚的王都中漫步一边说明吧。我不是历史学者，或许说明会有漏洞或错误，这部分就请多多见谅了。

「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魔界似乎曾经一度差点和这个世界合为一体，据说是超一流的魔法使们策划了这件事。」

尽管不清楚到底要用多大规模、多么特殊的魔法才能造成这种结果，不过这已是属于传说领域的故事，也没办法探究。

「嗯，如果聚集大约二十位哥哥等级的魔族，而人类方也有人数相等、等级差不多的人，或许是有可能引发的。」

「被梅雅丽一说，传说突然就带有现实感了……」

「要是这个世界连结上魔界，人类恐怕不是灭亡，就是会变质为几乎完全不同的生物。可是，事情最后没有变成这样。瓦伦汀这位白魔法使架起了结界，防止魔界太过靠近──以自己的命做为代价。」

这个传说是个相当悲伤的故事。

「那位大人是亡故了吧。」

即使是历史人物的死，温柔的瑟露莉亚还是会怀念他。

「一般的白魔法并不需要活祭品或献祭。但是在超高度秘法的次元，好像还是会有为了正义而牺牲的例子。他就是使用这种方法，阻止魔界和这个世界完全连结上。」

理所当然地，那种魔法早已佚失，所以我不清楚详情。

「然后，在瓦伦汀自行牺牲的隔日，即使魔界来到与人类世界最近的距离，也没有进行连结，便从那里再次离开，直至今天。」

我偶尔会把脸转向两人。梅雅丽什么都没说，这表示她有在听吧。

「从那之后，白魔法使便会庆祝瓦伦汀死亡的日子以哀悼，另一方面，黑魔法使把二月十五日这个魔界最为靠近的日子当做纪念日──好像是这样，我也是在就职以后才知道黑魔法之日……」

最起码一般人应该完全不晓得黑魔法之日。

「然后明天就是那个二月十五日了，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

「嗯，机会难得，明天我们也在王都闲逛、看看情况吧。」

因为没有要工作，这也算是消极的罢工了。

◇

二月十五日当天，我在理所当然且普通地升起的太阳照耀下醒来。

即使到外面去练习白魔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也没发生天空一片漆黑的情况。

「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呢。」

瑟露莉亚边晒衣服边说道。跟瑟露莉亚住在一起的生活，没什么黑魔法的感觉呢……感觉更像跟美丽的新婚妻子一起生活……

「黑魔法使不会从这个时间点开始就工作，自然什么都不会发生吧。」

明明是早上，天空却升起红月──要是有这种程度的差异产生就更好了。

「加入罢工的人是在哪里集合呢？好像看不太到黑魔法使集结起来的情况。」

「对啊，至少在王都的中心部不太能看到。」

尽管消息登上了报纸，但要是没有举行昭示要求的游行，应该就无法传达给一般人知道了。

梅雅丽以今天是假日为藉口，完全不起床，所以是我去叫醒她的。

难得有这机会，我们便决定早餐也去王都吃。

今天不工作，这当然也包含家事在内。

即便没有发生任何事，前往王都还是可以看到各种店家，可以尽情地打发时间。

「妾身其实很在意一间有卖早餐的咖啡厅。机会正好，要不要就去那里？」

我们按照瑟露莉亚的要求，前往那间咖啡厅。

那间是整体感觉时髦、流行意识很高的店。

我看了菜单，发现早餐的套餐居然就要一枚铜币，吓了一跳。

「呜哇，这种店果然都是这种价格吧……这已经是可以吃三次学生餐厅的价格了……」

「法兰兹，你又不是没钱，别那么小家子气啦。」

身为千金小姐的梅雅丽就像是在自己家般，大大方方地坐著休息。因为出身的问题，我是最无法习惯这间店的人。

而店内有两名先到的女性客人正在进行早上的闲聊，看上去完全就是上流阶级的有钱人。

「今天好像是罢工日唷。」

「黑魔法业界感觉很不好做，是终于忍无可忍了吧？」

哦，消息已经扩散到一般人也会拿出来当作话题的程度了啊。

「不过，黑魔法使到底都在做什么样的工作呢？」

「像是献上活祭品、跟魔族祈求之类的？」

这个声音里可以感受到些许侮蔑的意思。

「因为黑魔法都不会公开在台面上，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不过既然作为工作存在，就表示他们对社会应该是有帮助的。」

「罢工也是悄悄进行的吧？」

的确，不管在市场或商店街，都没有一眼就能看出是黑魔法的店。就连我都还不清楚黑魔法究竟如何跟社会有所连结。

由于死冥之诺黑魔法公司在黑魔法当中的定位也相当怪异，我也还没正确掌握住业界的现状。另外，这也跟我才刚进公司第一年，光处理眼前的工作便已费尽心力有关。

端来的早餐套餐有盛得漂漂亮亮、色彩丰富的蔬菜沙拉，而且还附了水果冰沙，这种色彩搭配看起来就如同与黑魔法对立般。

「哇啊！非常豪华呢！漂亮到可以画下来晒了！」

最近在女孩子之间，好像很流行把看起来很美味的料理快速画成图拿给朋友看。她们画图与其说是为了精进画技，不如说是想要炫耀自己吃了这么好吃的东西。

「价格有一大半都花在做出这个外观上了吧。嗯，看起来很好吃，实际上应该也很好吃吧。」

「梅雅丽，难得出来吃饭，你就再表现得高兴一点啊……」

这份早餐价格惊人，用这么消沉的态度应对，感觉很吃亏。

好了，就来享受优雅的早餐吧。就在我打算吃沙拉的时候──

拿罢工当话题的女性发出尖叫声。

「刚刚有长了好多眼珠的怪物站在那里！」

「咦──？你是不是搞错了？你一定是还没酒醒吧。」

「真的有啦！那么可怕的怪物，怎么可能跟其他东西看错！」

主张自己看到怪物的女性相当激动。

她似乎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东西，脸色发青。

「哼～那种东西在魔界很普遍的说。在这边看到的确是会被吓到。」

梅雅丽把这场骚动当作耳边风，继续用餐。

反正也不是实际遭到袭击，不需要在意吧。

但是，当用完餐的我们于王都内漫步时，再次遇见一整团奔走逃跑的人。

「是不死魔物！有一大群不死魔物！」「墓场发生怪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这些声音的人类纷纷加入这团人群，人数逐渐增加。

恐慌确实正在扩大当中。

「主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因为没有亲眼看到真相，所以这只是我的臆测，感觉好像出了什么事……」

「要是被卷进去而跌倒就危险了，走其他条路吧。」

我们按照梅雅丽的提议，走其他路远离那些群众。

然后我看到有什么东西从水沟中跑了出来。

那是一种像是脏东西及烂泥聚集起来的丑恶生物。

它慢慢地蠕动，往跟我们相反方向的路走去。

「喂，那是什么……？」

「一言以蔽之，就是下级魔物。」

梅雅丽淡淡地解说。她的反应淡到宛如只是看见野猫。

「下水道不是会流进很多垃圾吗？都市部的下水道里都会混入魔法物品的废弃物，所以会出现那种东西。」

「那东西会常常出现吗？我在王都住了好几年，却从来没看过。」

如果那种东西会不断地从水沟中冒出，那和平的生活就不会成立了。最起码我不会想住在这里。

「既然如此，就是有人在污秽集运站及下水道做著避免它们出现的事情了吧？」

虽然梅雅丽的话在某处说得很含糊，可是已经等同于说出了真相。

「你是说，是黑魔法使在处理这种工作的？」

喔心（kimoi）、骯脏（kitanai）、危险（kiken）的3K忽然窜过我的脑海。

避免水沟及下水道产生那种东西的工作──不管怎么想，都不会是大家想做的工作。

「本宫对人类都市不是很熟，但应该就是吧？恐怕就是因为有人会非法丢弃魔法物品，才会产生那种东西，况且王都又会把很多东西当成垃圾舍弃。下级魔物有时便会从那种地方诞生。」

我们就在附近目睹了相似的情况。

像是鸡骨加猪骨合成的魔物在城内昂首阔步。

那完全就是从垃圾场的生鲜垃圾产生的家伙。

附近居民发出惨叫声。有人手里紧紧握著扫把，却没有与其面对面的勇气，而是拉开距离，恐惧地凝视魔物的动向。

「梅雅丽小姐，您知道那种魔物的名字吗？妾身只知道比较浅显的……」

「瑟露莉亚，它们没有名字。毕竟只是偶然诞生的奇怪魔物，所以也不清楚它们的生态。如果是负责消灭那东西的专业人士，或许就会知道了。」

「可是，为什么垃圾场会出现那种东西……？」

不好的想像窜过我的脑海。

「难道是罢工中的黑魔法使所做的……？」

若真是如此，那罢工的效果简直超群，但黑魔法使的印象却会跌到谷底。

──这时，梅雅丽闭上嘴，走近垃圾场。

尽管有骨头魔物，她却无视了它，完全不害怕。

接著她从垃圾山捡起某个瓶子走了回来。

「黑魔法使的冤罪暂时可以洗清了。」

那个破掉的瓶子贴著这样的标签：

『白魔法　魔像素　业务用』

这也是魔法物品啊……

我看了后方的注意事项，上面写著──因为会有产生特殊魔物的危险，请将其当作特定废弃物联络过行政机关后，取得许可再丢弃。

「不知哪里的公司非法丢弃了魔法物品，结果却作用在骨头的生鲜垃圾上，产生出那种骨头怪物。」

「尽管没有一直在这里监视，但那个可能性是最高的。在世界上，会进行非法丢弃的家伙占有一定的比例，毕竟不存在都是善人的城市。」

既然如此，就绝对会有这种骨头魔物出现。

这都可以说是种公害了。

但是，在王都生活的我，却一直没有看过这种东西。

这会只是单纯的幸运吗？

我摇摇头。

不，这怎么可能。

「是黑魔法使负责巡逻并阻止这些家伙产生，好让它们不会出现吧。」

「八成是。尽管在日常生活的时候看不见，但应该也是有这种像是无名英雄的职业存在吧。」

既然如此，那么出现一大群不死魔物的骚动也是……

「那么，我想去墓地区看看。」

我们前往王都附近规模最大的公共墓地。

愈靠近目的地，便愈能清楚感觉到恐慌的程度愈来愈严重。

我认为自己的预测几乎是完全料中了。

而在抵达墓地前，我就见识到了那个影响。

数也数不清、浑身都已腐烂的人类──也就是所谓的不死魔物，在城内来回走动。

这周遭的居民似乎也去避难了，因此没看到人类的身影。

「机会难得，就前进到墓地看看吧。」

梅雅丽冷静地走进一大群不死魔物中。

「真的假的……虽然说要去的人是我啦……」

「它们的动作缓慢，不怎么可怕喔。如果会怕，就跟在本宫身后吧。」

尽管被女生保护感觉很奇怪，但梅雅丽的实力太强，因此算是特例。我坦率地照著她的提议做。

而在位于公共墓地中心部的管理栋前──

有个所有成员都身穿黑长袍的集团聚集在一处，人数约有三十人。

眼前高举著写有「请公司提高黑魔法使的工资！黑魔法青年团一同」的横幅。

除此之外，还有人个别拿著写了「即使很脏，也是重要的工作」「没有黑魔法使的王都能住人吗？」「请发现我们」等句子的标语牌。

只是，没有任何人大声说话，大家只是一动也不动地保持沉默。

不如说，他们看起来是打算靠著沉默提高抗议的效果。

「这就是黑魔法使发起罢工的结果吗……」

「不过，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这么戏剧性的效果。他们也确实看准了好日子。所谓的交涉就是这么回事。」

就在我想问好日子是什么的时候，脑中就浮现出答案。

「二月十五日，是魔界最靠近的日子吗……」

「本宫不清楚传说的可靠性，但魔界在一年里对人类世界影响最强的日子就是二月十五日，这应该是事实吧？」

我慢慢地点点头。

我把视线转向黑魔法使们。

他们的脸上都没有露出怒气或憎恨的情绪，只是像在默默忍耐般站在那里，想要传达自己的心情。

「世上没有任何消失也没关系的工作。」

瑟露莉亚低喃自己百感交集的想法。

「希望这些人的工资能够提升。」

其实就这么离去也可以，可是身为同业者，我想至少打声招呼。

「罢工辛苦了。」

我走近用黑长袍盖著头的他们，低头鞠躬。

「谢谢您的理解。」

中央像是代表的男性也低头回礼。

「其实我也在黑魔法业界工作，就在死冥之诺黑魔法公司。」

「哦哦，是那里啊。」

社长的公司似乎真的很有名，他们里面有许多人做出反应。

老实说，我很犹豫该不该讲出公司名称。

我们在业界中确实是有收到回报的一方。

或许会有人心生嫉妒，想说──为何只有你们这么幸运。

但是，我认为正因如此，才可以看到真实的反应，于是就说出口了。

代表并没有面露不悦，反而还笑容满面。

「虽说立场不同，但一起加油吧。您们今天会过来这里，就是赞同我们的想法啰。请让我再次向您们道谢。」

看来这个人的肚量非常宽广。

「我以往都没有察觉到，黑魔法业界竟然糟糕到这种地步，也对此稍稍感到抱歉。」

「不会不会，不如说您们让我们看到了黑魔法业界的未来是光明的，让我们也有了能直接扯破的部分。喏，我们可以说那边的公司明明是那样，为什么我们的待遇这么差。」

嗯，的确也能够如此看待呢。

「我们以往也深受死冥之诺黑魔法公司的凯璐凯璐社长照顾。如果所有人都是那么有理解力的社长就好了。」

社长居然也在这里活跃过啊！行动范围也太广了！

「我们做的主要是在墓地阻止尸体不死魔物化的工作，在墓地的管理业务也是很特殊的一项。因为自古以来的战争之故，王都的土地里沉睡著许多魔法物品，那些东西很有可能制造出不死魔物。」

其他人从旁补充道：「当然，也有可能出现抱持恶意、打算使用不死魔物令王都陷入混乱的人。想阻止这种人，只有军队是跟不上需求的。」

黑魔法使做的主要都是不起眼的工作。

或许该说是不能引人注目的工作会比较恰当。

若要提到他们会变得醒目的时刻，大概就是有什么危机正在逼近王都的状态。

「以前黑魔法使也会接下使用活祭品的诅咒等邪恶的工作，但这种事情也急遽减少了。而且这本来就是犯罪行为，是会被判刑的。」

「呃，地下的工作是无法光明正大组织团体的嘛……」

「就是这样。虽然当法律严格规范诅咒的罚则时，还有高知识分子随便说了『什么黑魔法使会因此消失』之类的话，可是黑魔法使的工作本身是要多少有多少，倒不如说还随著都市化而增加了。」

非法丢弃的魔法物品啊……

在王都中，魔法使当然也是会有许多人集中起来居住在同一区，当中自然也有无数的工房。

而在这其中，只要有一小部分的药品或魔导具被草率对待，就会成为引发危机的源头。

「总之呢，结果就是人类遭到欲望附身而活著的期间，黑魔法使的工作是不会消失的。这部分我们很放心。这就跟只要人类会生会死，医生就不会消失是类似的道理。」

「我学到了很多，谢谢您们。」

突然间，我感受到了他人的视线。

不是梅雅丽，也不是瑟露莉亚。是更加不一样的某个人。

等我察觉时，才发现是巴妮妲萨尔双手盘胸凝视著我！

她曾经利用不死魔物，经营黑到不能再黑的黑心企业。如今应该是已经改过自新了啦。

「我还想说王都变得吵吵闹闹的才来看看，想不到排场挺大的嘛。」

巴妮妲萨尔轻声笑著，脸上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类似恶意的情绪。

「而且你最近也都没来，今天我就主动来了。」

巴妮妲萨尔的视线好下流……她又在觊觎我的身体了……

「难得来一趟，要一起喝个茶吗？你们正在罢工，应该有时间吧？」

我、瑟露莉亚及梅雅丽三人被巴妮妲萨尔带到店里。

梅雅丽像是觉得事有蹊跷般瞪著巴妮妲萨尔，对方却好像并不在意。

「你公司雇用的不死魔物员工今天怎么样了？是在罢工中吗？」

「我觉得很麻烦，一开始就让他们放假了。反正只是停止生产一天，也不会被逼到要倒闭的地步。」

在这一点上，身为经营者的巴妮妲萨尔也很机灵呢。

「今天会来这边是为了观光──我是很想这么说啦，但我在立场上很适合给业界团体的中央黑魔法委员会出建议，所以才来的。」

巴妮妲萨尔在此时自嘲地笑了笑。

「毕竟我是强迫员工在糟糕环境中工作、因此招来大混乱的先驱者嘛。」

的确是……巴妮妲萨尔曾经奴役不死魔物进行超奴隶级的劳务，结果我们为了阻止此举而进入她的公司。只是在她的例子中，工作的并非黑魔法使，而是不死魔物。

「晚上有场会议，我打算慢慢把如今的时代有多么需要黑魔法使、没有黑魔法使能否维持王都的事说给他们听。」

「请您务必要说给他们听！」

我恳求巴妮妲萨尔。

「虽然我直到刚刚才知道黑魔法使的现状，但哪怕只有一点也好，若能让同业者的工作环境好转，我希望事情可以如此发展！只要世间能知道黑魔法使是不可或缺、受人尊敬的职业，想成为黑魔法使的魔法使或许也会增加。」

而且倘若黑魔法使减少，王都和这个王国都会真的陷入危机当中。

光是这一天，我就实际感受到了。

即使是看似不怎么样且平凡的一天，也是有人在暗地里拚尽全力守护它。

「嗯，我是这么打算的。毕竟凯璐凯璐社长──凯璐也有拜托我。」

身为一个人类，巴妮妲萨尔果然已经完全变成善人了。

「所以啰，作为代价，我希望能够久违地借用你的身体。」

巴妮妲萨尔露出微笑说道。

「……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为了要做你跟这位魅魔及伟大魔族常做的事情，才要借啊。」

果然是这么回事！

「本宫、才、才没有、那、那么常做呢！」

梅雅丽红著脸否认了，但是这样不怎么算是否认耶。

「这种小事怎样都好。所以，答案是？可以出借吗？还是不行呢？」

被巴妮妲萨尔玩弄了……

然后，其实我根本等于没有否决权。

「本、本宫知道了……法兰兹借给你……不过你要确实出席晚上的黑魔法会议喔……巴妮妲萨尔感觉应该是支持劳方的，立场也挺适合担任调停者。」

尽管很在意为何是梅雅丽允许，但这个问题一定也算在小事的范畴里吧。

「那部分就交给我吧。要是黑魔法业界的评价变差，我也会受影响而有所损失。业界还是维持乾净的印象比较好。」

那么，我们基本上算是利害一致啰。

「那么，巴妮妲萨尔，我也……没有异议。在开会时间到之前，就让我来取悦你……」

我话一说完，她立刻拉起我的手。

「那就去我住的旅馆吧。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可以买给你。想不想要一双好鞋子或法杖？」

我完全变成女社长的爱人角色了……

「不，目前没特别想要……」

「这样啊。若是有想要的东西，不用客气尽管说喔♪别墅之类的怎么样？」

我就这样在她的搂搂抱抱下离开墓地。

对墓地而言，我就是个该遭报应的人类吧……

只是离开墓地、来到大街的时候，巴妮妲萨尔散发出的氛围就变了。

「抱歉，必须处理的工作稍微增加了。」

她露出彷佛处于临战状态的认真表情。

「工作？是有什么急事吗？」

「不会花太多时间，也不会把你卷入危险当中的，你可以放心。」

紧接著，我们躲进灌木丛后方──

巴妮妲萨尔描绘出某种魔法阵，开始咏唱。

这是进行精神支配的紫魔法。

「咦？你打算做什么？」

她该不会是想像用紫魔法洗脑不死魔物那时般洗脑我吧……因为这个人还有些不晓得会干出什么事的部分，感觉很可怕……

但是，巴妮妲萨尔的注意力明显不在我身上。

咏唱结束后，淡淡的魔法光芒撞上一位站在交叉点一角的男性。

这个地方离墓地很近，行人又少，因此没有为此感到担心的人。

受到那道光芒笼罩的人缓缓朝我们这里走来。

总觉得他的表情呆呆的，是被紫魔法打中的关系吧。

「喂！这是犯罪耶！你根本没怎么改正嘛！」

「可是，犯人大概就是这个男的。」

巴妮妲萨尔似乎并没有在胡扯，接下来她向那个男人这么问道：

「回答我，你是从谁那里接到工作委托的？」

目光没有聚焦的男子，用不完整的句子回答：

「是，是从中央黑魔法委员会的干部那里……」

男子说出了很惊人的事。

那个不是要出席巴妮妲萨尔也会参加的会议的业界团体名吗……

「我先说明自己使用的魔法。这在精神支配系统的魔法当中，算是『引诱自白』。等等这个男人会自己说，所以就算你不想知道，大概也还是会知道的。」

接下来，她再次转向男人继续询问：

「你是有加入帮派的杀手吗？」

「不是，我是无所属的黑魔法使杀手。」

「你知道委托人的意图吗？」

「为了除去黑魔法青年团的权威人士，好在交涉时压制对方。一旦出现拥有政治能力的人带领劳工，对经营方而言会有很长一段期间变得不利。」

所以他是准备实行惊人的手段啰……

「经营方里也有完全散发出黑魔法风格般，有著黑暗经历的家伙。他们会使出各种手段。上头的人离乾净还远得很呢。」

在这之后，巴妮妲萨尔询问哪位中央黑魔法委员会的干部跟此事有关，杀手并未回答，像是也不清楚。

「我知道了。在明天早上的太阳升起前，你就在这附近发呆吧。三餐便随便找间店进去解决。」

「是，我明白了。」

巴妮妲萨尔在最后令杀手无力化了。

「让你看见业界骯脏的一面了呢，在真正意味上骯脏的那一面。」

巴妮妲萨尔似略带自嘲地说。

「你在学生时代前有没有被耳提面命过，说黑魔法业界是个不得了的地方？」

「是的，我以为这里是个会不断献上活祭品的地方……」

进入死冥之诺黑魔法公司后，我才知道那是偏见；连魔法学校的学生都有这种想法，更别说不会使用魔法的一般人了。

「业界中还残留著自那样的时代幸存下来，如字面上所示的不得了的家伙。那些人也不怕做出犯罪行为。这次的罢工话题闹大了，我就觉得他们会做些什么。」

巴妮妲萨尔是已经料到僵在公共墓地附近的黑魔法使有什么内情了吧。

「因为紫魔法会影响对方的精神。很奇怪的是，如果事前被注意到，效果就会减弱。因此我想让他以为只是正在卿卿我我的男女走过，好令他大意。」

「那么，说要跟我去旅馆也是为了这──」

「不，那个归那个，这个归这个。」

好像还是要去旅馆……

「通常不会同时雇用好几个杀手，因为这样容易被追查到线索，而且由于报酬会降低，杀手本身也不喜欢。至少这个男人并不知道有其他被雇用的杀手，我想应该不要紧了。来，走吧。」

巴妮妲萨尔再次缠住我的手。

我心底也产生动摇，觉得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体温也不是坏事。

◇

在那之后，我们前往旅馆的房间，做了许多无法直接说出口的事情。

巴妮妲萨尔的要求都是彻彻底底地变态又疯狂……

在不会有不良影响的范围内，我不知为何竟然得替浑身赤裸的巴妮妲萨尔戴上项圈及绳索，带她在房内散起步来。这说起来的确很有黑魔法的风格，却让我觉得会不会做过头了。

「你能不能偶尔扯一下绳子，骂我『你这只笨狗』？」

「你、你这只笨狗……请问，做这种事很快乐吗……？」

「呵呵，我平常都很认真地处理社长的业务，累积了不少压力。所以不好好做些背德的事，就无法冷静下来。」

如果这么做能够消除她的压力、让她成为厉害的社长，那应该没关系吧。

「其实我是很想等晚上，让你就这样牵著我在市内散步，但被发现的话会被逮捕的，因此我才屈就于旅馆的房间。」

「看你在这方面似乎还留有理性，我就放心了……」

我也不想因为这种事被逮捕……吃霸王餐被捕还比较好……

「不过，人类都拥有变态的欲望。比方说，你没想过要让凯璐像这样赤裸著身体，戴上项圈牵她散步吗？」

我的脑里浮现为赤裸的凯璐凯璐社长戴上项圈，带她散步的画面……

「呜啊啊啊啊！社长，原谅我！不是，不是的！我不是那样的坏人！」

我不断摇头。我绝对不能承认这样的想法！

「不需要否定喔。倒不如说，作为人类却完全没有支配欲，才会让人觉得恶心。连野生动物都很一般地拥有这种欲望了。」

巴妮妲萨尔用成熟的表情这么说。

只是，由于她正处于全身脱光匍匐在地的状态，所以欠缺说服力……

「硬要说的话，太过压抑那种支配欲，使支配欲爆炸，那才危险。如此一来就会变成怪物了。而黑魔法业界的大人物内──」

有许多这样的怪物──巴妮妲萨尔这么说道。

「以前的黑魔法真的是现在无法匹敌的可怕世界，在那种时代爬上来的家伙价值观也相当恐怖。对于杀人完全不会犹豫，当时的人命价值远远不及现今值钱。」

「这么说来，我读过历史书，觉得以前遭到处刑的人特别多……」

「中央黑魔法委员会还残留著那样种家伙。因此在劳团眼中，中央黑魔法委员会的确是个邪恶的组织，不过也有压制极度危险的家伙、避免他们爆炸的一面在。因为他们或许会将自己看不顺眼的人统统当作活祭品，以百人为单位。」

光是用听的，我的背脊就开始发寒。

因为我身在死冥之诺黑魔法公司，所以平常没有注意到，黑魔法就是黑魔法，它的起源确实是个完全黑到极点、令人毛骨悚然的世界。

「所以你最好不有『想要直接打爆中央黑魔法委员会的干部们』的想法喔。就算你再厉害也会没命的，还会威胁到其他人的性命。很遗憾，社会并没有单纯到只要打倒坏人就能解决一切。」

「我也是社会人士，这点程度的事我很清楚……」

假设真的摧毁中央黑魔法委员会，反而是让可怕的魔法使纵虎归山了吧。

「那就好。凯璐应该也不太告诉你中央黑魔法委员会的事吧，因为你的正义之心很强又很认真，反而更危险。」

「这么说来……」

比方说，觉得帮派不可原谅，却去挑衅所有的帮派，那结果会变成怎么样？

不管怎么想，都是没办法逃过一劫的吧。

这就跟那很像。

「对不起，我可能恐吓你恐吓得过头了。有组织就代表有商量的可能。业界与以前相比正在变好。这部分你不用担心。」

巴妮妲萨尔站起身，自己拿下项圈。

这个人现在也跟凯璐凯璐社长一样，想为了业界努力吧。

「接下来，你能用这支笔在我身上涂鸦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因为晚上有会议，麻烦只画在穿上衣服就看不见的地方唷。」

「……」

「姑且先在这一带写上『请自由使用』吧？」

为什么这种家伙会是上级魔法使啊……

◇

翌日的报纸上，报导指出黑魔法使的罢工使王都陷入巨大的混乱。

报纸的论调表示，这回令所有人再次认知到，黑魔法果然是社会不可或缺的职业，言论基本上是尊重黑魔法使的。光是这样，便可以说罢工是有效果的吧。

而在晚上的会议中，劳团承诺加薪，罢工本身似乎一天就结束了。大致上都跟预想中一样，算是劳工团体胜利了。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不需要的职业。」

梅雅丽一脸认真地看著报纸说。

「对啊。我也因为这次的事情学到了很多。」

「看来真的是这样没错。」

瑟露莉亚凝视著我，双眼激动得闪闪发亮。

「妾身从主人的气场可以感觉到，您充满魅魔风格的行为等级远高于以往！一定是从巴妮妲萨尔小姐那里获得很多经验吧！」

「不是！我说的学到很多，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我的确是有了非常古怪的经验！但那又另当别论了！

「呜哇……法兰兹，好差劲……」

梅雅丽用轻蔑的目光望著我。

为什么我会被蔑视！我不能接受！

相较之下，瑟露莉亚对我倒是充满尊敬，但那也让我的心情感到相当复杂。

第四卷 第七话 黑魔法业界大罢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