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37话「蛀牙逆无双？」

一如既往的下午。一如既往的C商店店内。

我心情极不痛快地摆出了一张臭脸。

「欸。主人。你心情不好吗？」

「也没有啦。」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跟那个没有关系。」

我草草结束了对话。

可是笨蛋精灵那个家伙完全不懂看我的脸色，露出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继续死缠烂打。

「那个……主人？」

「吵不吵啊。闭嘴啦。」

我忍不住口出恶言了。

「是。」

笨蛋精灵心情沮丧地安静下来了。

一旁的艾娜心情比笨蛋精灵更低落。非常会察言观色的她，早就发现我跟平时不一样，所以今天还没开口说过半句话。她甚至小心翼翼到不敢大声呼吸，连我都能清楚感受到那股惶恐。

「……我张嘴说话会痛。」

我挤出了这句话来。为了不让她们两人多想，或许我多少需要说明一下。

「痛？主人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牙。」

「嗄？」(注)

编注：两者在日文中发音相同。

「不是那个嗄，是牙齿、牙齿。」

「呀啊。」

「所以说。我牙齿痛啦！张嘴讲话会刺激到！……痛痛痛痛痛。」

「啊啊。啊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笨蛋精灵的表情为之一亮。

明明人家痛得要死不活，这家伙却露出灿烂的表情。笨蛋。真的是大笨蛋。

我果然应该装神秘让她继续担心的。

「那么──去接受治疗不就好了吗？」

笨蛋精灵做出如此提议。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所以我才不想讲出来。

「我会怕。」

「怕什么？」

「就是──」

烦耶。真的。烦死人了。

一定要一字不漏地说明她才听得懂吗？

「──就是那个钻子啊。钻子。」

「什么？钻子是什么？」

「就是会咕噜咕噜、咻咻咻地旋转的那个啊。会发出叽叽叽叽叽──然后喀哩喀哩喀哩喀哩喀哩喀哩喀哩的声音钻个不停的那个啊。」

「什么？」

「而且还要打针。为了麻醉之类的，嘴巴要挨针耶？然后整张嘴会麻麻的，感觉很奇怪──总而言之。我就是讨厌。我就是害怕啦。小时候我遇过一个很可怕的庸医，被整得超惨的，从此之后我的心里就留下了阴影。啊啊没错，这就叫没出息是吧。对啦，我就是这么没出息，要笑就笑吧。总之我就是很怕去看牙医。这样妳满意了吗？没有问题了吧？别再烦我了。」

「那个……主人。」

笨蛋精灵唯唯诺诺地开口了。

我选择无视。

我已经毫无保留地坦承一切了。没有理由会遭到攻击才是。

能打的预防针我都打完了。百毒不侵。

现在不管别人怎么糗我，我都不会受伤。

「我可以问主人一个问题吗？」

我充耳不闻。装做完全没听见。

「牙医，是什么？」

「嗄？」

结果还是忍不住破功了。

我情不自禁地发出错愕的声音反应了。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钻子是什么，不过大概可以想像得到。可是『牙医』是什么我就真的搞不懂了。」

「就是牙医啊。专门治疗牙齿的医生。」

我回答道。这家伙，问那什么小学生也知道的问题？

「呃……」

笨蛋精灵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她和艾娜交换视线后，两人一脸纳闷。

「──『医生』？那是什么？」

「连医生是什么也不知道？」

我傻眼了。

「对，我连医生也不知道。虽然主人讲的东西常常有让人听不懂的地方，可是这次我从头到尾都听不懂呢。『医生』到底是什么？」

「医生就是医生啊。受伤或生病的时候，都会去找医生治疗不是吗？不然妳们有伤痛的时候都怎么办？」

「会去治疗。」

「对吧？」

我点点头。即使这里是奇幻世界，不可能没有医生的。没有的话那不就惨了。

「那么，所谓的『医生』就是药师吗？」

「医生当然是会开药啦。可是也会动手术之类的啊。」

「呃……『手术』是什么？」

精灵女孩往旁边侧起了鹅蛋脸。金色的头发轻轻地摇曳。

「也要说明手术是什么吗？」

「似乎是这样没错。」

「所谓的手术，就是切开，贴起来，然后缝合。透过这样的步骤进行治疗。」

「对人体吗？」

「没错。对人体。」

「噫！」

笨蛋精灵小声地发出了惨叫。

「为为为为为……为什么要做那么野蛮的事情呢！」

「野蛮……？不。有些病症不动手术没办法治疗啊？不把肚子切开的话，盲肠等内脏要怎么治得好？」

「为什么？」

「为什么──就算妳这么问我，我也……」

「为什么不用魔法治疗呢？」

「咦？魔法？」

「对啊。为什么不用治疗魔法就好呢……那是某种修行吗？一种忍受痛苦煎熬的苦行吗？」

笨蛋精灵如此说道。

停顿了几秒之后，我终于理解了笨蛋精灵的意思。

「啊～！啊～！啊～！荷伊米！(注)」

译注：游戏『勇者斗恶龙』的恢复魔法。

「什么？荷伊米是？」

「不然！治愈术！(注)」

译注：游戏『Final　Fantasy』的恢复魔法。

「什么？治愈术是？」

「总之！就是这种东西对吧！能让HP恢复的伎俩！」

「什么？HP是？」

「总之！妳不是说魔法吗！是魔法对吧？用魔法一口气就能治好不是吗？」

「是啊。我一开始就是这个意思。好不容易终于传达清楚了呢。」

「喔～喔～喔～」

我的内心燃烧了。我好兴奋。

我情不自禁地握起拳头，就连牙痛也被我抛到九霄云外。

好强。好强。异世界真的太强啦。

因为有治疗魔法存在，也难怪不需要医生了。所以笨蛋精灵才会不知道牙医吗？

原来笨蛋精灵没有耍笨。对不起我不该骂妳笨蛋的。

「决定了。我要接受治疗。」

「好好好。乖孩子。那我们出发吧。」

「去哪？」

「当然是去找治愈术士啰。毕竟还是要找专家，技巧才高强嘛。」

「原来如此。我懂了。」

「那么，就麻烦艾娜妹妹看店了。好，主人。我们走吧。」

「嗯。我跟妳走。」

「啊啊。主人。要记得带钱。两手空空就闹笑话了。」

「要带多少钱才够？」

我走向摆放在店内一角的壶。销售的收入全都放在这里。

打开盖子，里面满满都是银币和铜币。

艾娜探头一瞧，「呜哇」地发出惊讶的叫声。

「要医治的部分只有牙齿是吗？主人是受蛀牙所苦，脑袋瓜没有烂掉吧？」

「我也不太清楚。大脑应该还满正常的才对。至少比妳正常。」

「那么，带两、三枚银币应该就够了。」

「保险起见我还是带金币过去吧。」

我把手伸进壶里面，锵啷锵啷地搅拌，很快就找到了金光闪闪的硬币。

这个世界的货币价值，我依然不太清楚……

我一直毫无根据地假设银币的价值约一千日圆，铜币约一百日圆。

以此推算，金币一枚大概就等于一万日圆的感觉。

实际上，这里的货币并非十进位，而是采十二进位计算，一枚金币等于十二枚银币，不过我们抓个大概的数字就好了。没关系的。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落差而已。

「好。那我们走吧。」

「噢。」

笨蛋精灵不知怎样，拉着我的手往街区的中心移动。

◇

「感觉怎么样？主人？」

「嗯……嗯……？」

我用舌头在嘴巴里面东戳西戳。

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又好像没有。

因为牙齿是新长出来的，所以总觉得怪怪的。

是因为里面没有塞银的填充物，是完全天然的牙齿的关系吗？

我接受的『治疗』真的非常简单。

一个上了年纪，看起来经验老道的治愈术士叽哩咕噜地唱完咒后，用魔杖的前端稍微触碰了一下我的下巴。

就只有这样而已。

然后我的嘴巴里面就发生了惊人的现象。

首先是牙龈突然一阵蠕动，短短几分钟后，『新的牙齿』从里面长了出来。

原先的蛀牙被从下面新长出来的牙齿挤开，从嘴里掉了出来。

我听说永久齿跟乳牙不一样，一旦掉了就不会再长出来了，可是……这样的知识碰到魔法也不见得管用吗？

我拿出金币付治疗费后，一毛也不少地收到了退款。虽然我说不用找钱了，可是对方态度十分顽固，坚持要退还我九枚银币。

我自己在C商店做生意的时候，即使遇到说不需要找钱的客人，我还是会坚持把钱塞还给对方，所以术士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明白。

「太好了呢，终于不痛了。」

「嗯──对了，妳是怎样！到底手要牵到什么时候！」

我挣脱掉主动握上来的笨蛋精灵的手。

为什么走路一定要手牵手才行啊？

搞定了蛀牙神清气爽的我和笨蛋精灵并肩走在一起，返回了C商店。

第二卷 第37话「蛀牙逆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