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Chapter.0 序章 - 布丁漫画网-土豪漫画

台版转自轻之国度

图源：Sirius Gauss（LK ID：sword_world）

录入：Sirius Gauss（LK ID：sword_world）

校对：Andromeda (LK&TSDM ID:爱丽丝•莉泽)

１

那是大约一千年前，这个世界还通称为地球厄斯的时候。

地球上的人类分为许多国家，互相争执。随著科学发展，研发出惊人的武器，才因此消弥战火。因为要是人类使用这种武器互相攻击，人类就会走上灭绝之路。

所以各国互相监视，互相抑制，也互相帮助。

那是一个大家都能自由平等过生活的年代。

透过人造卫星拍摄的地球全影像，可以控制大气流向，甚至控制天气。原本人类担心的环境污染、地震、台风所造成的损害，所有问题都以文明利器解决了。

同时，原本难以生产食物的土地也能开始耕作，创造出自给自足，没有饥饿的世界。

即使如此，世界依然有问题。因为在这自由平等的世界里，依然有人想作恶。之所以有这种人，是因为部分人种进化，具备了连科学力量都难以应付的能力。

人们依据能力的特质，来称呼这些进化过的人类。

如果外型改变，不再是人形，却获得惊人体能，就称为变异人；依然保持人形，并具备超乎物理定律的念动力，称为新人类；外观保持人形，同时具备强大体能与念动力的超越者，统称为超人。

没错，国家之间虽然不再斗争，但却出现了连科学之力都无法应付的超人，结成派系互相斗争。

「啊……啊…………啊……呜……呜啊，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这家伙不对劲！快、快躲开！来人找英雄来啊！」

一般人走在路上，经常会卷入超人的纠纷。

原因有很多。有些超人依自己的意愿做坏事；些超人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忘了吃药控制而失控。或者在研究超人的过程中失控，逃到城市里作乱；或者遭到强迫超人化而失去理智，闯进城市作乱。城市里每天都有纷争。

「哎呀……这可头痛了。」

在这样的世界里，某天，东京的一间连锁咖啡厅内，有名身材修长的男子，身穿与城市风格不搭的白袍，且被卷入超人的纠纷中。

男子留著不对称的黑发，发长在脖根上下，五官看来有些中性，远看可能会误以为是女人。但他确实是个男人，也就是年轻时候的来栖。

来栖从研究所毕业，熟识的教授介绍他当学者做研究，已经过了五年的时光。他碰巧去咖啡厅思考下个研究题目，突然有个客人开始痛苦挣扎，然后变成一团不像人类的蓝白色肌肉块。

「啊……啊啊啊！嘎……咕、咕叽，嘎啊啊啊啊啊！」

这个超人已经无法保持清醒，发狂怒吼，咖啡厅员工与客人们接连逃出大门。

「是忘了吃控制药呢，还是某间研究所故意让他挑这个时候超人化呢……我想应该是后者吧。看这样可能是变异人。」

来栖看到超人却面不改色，也不逃跑，只是舔著自己点的霜淇淋。就像在欣赏一出舞台剧那样乐观。

「……真是群笨蛋啊。」

因为这种情况下，来栖「不动」才是正确答案，「动」就答错了。

眼前这个超人之所以抓狂，是因为他丧失自我，靠本能行动。也就是说他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在胡乱活动身体。如果这个超人要选目标，就不会选择静止不动的东西，而是优先攻击动起来刺激他的东西。

来栖知道这点，就是因为知道，才认为坐稳比逃跑更安全。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我！来也──！」

但是有个英雄不懂这种安全，豪迈地撞破咖啡厅落地窗冲了进来。

满天都是玻璃碎片，光线闪闪动人，现身的女子也是同等的闪亮。一头长棕发的光泽比玻璃更耀眼，身披神秘的水蓝色薄纱，肌肤白里透红，让人误以为女神下凡。

「有我在此，不用怕──！大家快逃──！」

这个英雄放声大喊，好像要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明明出场很耀眼，却傻傻地跑到来栖面前，手忙脚乱地反覆摆出英雄招牌动作。

「……你搞什么鬼啊？」

结果那个抓狂超人，当然同时盯上了英雄跟来栖。

「说这什么话？不管怎么看，都是来帮忙的吧！」

如果是会冷静观察局势的英雄，就知道这个时候闯进来，只会刺激失控的超人，反而让局势更加危险。所以来栖马上明白，眼前这个啥都没想就闯进来的超人，是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女人。

「……你是讲真的？」

来栖表情僵硬地问。

来栖讨厌跟这种脑袋不灵光的白痴对话，他认为花时间跟听不懂人话的家伙沟通，也只是浪费时间。

「那当然！怎么？感动是吧？竟然有人为了卑微的自己，不顾危险前来救助……好棒！好了不起！好开心！这样？」

这番果然如同预期什么都没想的蠢话，让来栖失望地扶著额头。

「嗯……应该是吧。」

来栖转念一想，露出狰狞的笑容。

因为他决定为了打发时间而来捉弄这家伙。

「你不觉得不自然吗？」

「……你说什么？」

「有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一派轻松地舔霜淇淋……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为什么超人刚才对我毫无兴趣……现在却盯著我？」

「……难道你？」

来栖的口气听来，就像是促使超人作乱的幕后黑手，并再次露出狰狞的笑容。正常的英雄会认为来栖就是歹徒，后退一步提高警觉，但──

「你是认为自己没救了对吧！」

「啊？」

眼前这个英雄的思维却跳脱来栖的预测，根本就只能说这人就只是个蠢蛋了。

「别放弃！有我在！有我在此，尽管放心！有我助阵！我……我……绝对会保护你！」

「我再说一次，请你听清楚好吗？你觉得我为什么在这样危险的地方……还能一派轻松地舔霜淇淋？」

「……不就是那个？希望死前吃个好吃的吧？『我就要死了……对，那我就认命，一派轻松地享受霜淇淋吧……舔舔』是这样的吧？」

「一般来说，会这样想的人比起吃霜淇淋，应该会优先选择逃走吧？」

「是喔？所以你……觉得霜淇淋比逃跑更重要。也就是说……你很穷吧？拋弃霜淇淋让你觉得太浪费，才不肯逃走的吧？放心！我多的是钱！区区霜淇淋，等等我请就是……来！爬到我背上！撤退！」

听到这样莫名其妙的回答，来栖哑口无言。

来栖不管怎么暗示自己是个坏人，这个英雄只把来栖当成求救的普通人。来栖第一次碰到这么愚蠢的问答，也楞得不知如何是好。

「啊……这个呢……」

来栖很快发现说什么应该都没用，变得哑口无言。

「危险────！」

此时，失控的超人根本不等两人悠哉聊天，摆动巨体挥舞双臂，打算把两人连咖啡厅内的桌椅全都轰飞。

「很可惜，看来是我这边比较行。」

但是失控超人的攻击没有打到两人，因为英雄抱起来栖纵身一跳，躲开攻击。

「哎呀……可别爱上我，会烫伤喔。」

英雄抱著来栖华丽落地，然后生硬地眨了一只眼睛。

「……真受不了啊。」

来栖则是板著脸叹气，他知道眼前这个英雄无论如何都要救自己，就放弃假装坏蛋来玩了。

「只靠暴力不靠脑袋，就只会大闹的对手，就算连不是超人的我也能轻松解决。根本不需要靠什么英雄。」

「你……在说什么？」

「这个时代就算没有枪，也可以用魔法解决……顺带一提，至于我呢──」

那一刻，躲在咖啡厅外面偷看的人、以及来救命的英雄，全都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来栖突然被蓝白色光圈包围，然后消失无踪，只留下那身白袍在原地。

「就是这么办。」

来栖再次出声的时候，已经出现在失控超人背后的死角位置了。

紧接著，发生了起重机甩动铁球打中东西般的冲击，失控超人整个被打飞，撞在水泥墙上。

大概是背后受到的创伤比撞到水泥墙更严重，失控的超人因背后的痛楚而挣扎了一阵子之后就晕过去了。

「我可不打算乖乖挨打，也不想卖人情给这个英雄……不好意思，让我收拾掉了。」

来栖撂完话，得意地笑了笑。

战斗结束得太突然，在场的英雄，以及在外面偷看的普通人，都愣愣地看著来栖。

「你、你、你！刚才干了什么？再、再来一次！不对，让我吸收吧！」

「让你吸收……？」

就结果来看，除了撞破玻璃没有任何作为的英雄说出的不可思议话语，让来栖不禁皱眉。但是来栖很快又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就打开门走出去了。

「逮、逮捕！逮捕！」

维持治安的警察原本在外面伺机行事，跟来栖错身冲进咖啡厅。

来栖觉得要是被抓去做笔录实在很麻烦，所以趁著警察限制失控超人的行动，立刻溜之大吉。

「你、你站住！」

当来栖逃进咖啡厅附近的大楼后巷里，就被拦了下来。

原来刚才跟来栖一起在咖啡厅里的英雄，跑来追赶偷偷开溜的来栖。

「……有何贵干？」

来栖看到这个英雄，无奈地摇头叹气。

「你是怎么打倒那个失控的超人？依我看来……他的身体在超人化影响之下，应该是硬得刀枪不入！也不知道我的攻击能不能起作用……话说，你是怎么瞬间移动过去的！你只是普通人吧？」

「普通人打不倒超人，这个前提本身就是错误的。如今支配这个世界的不是英雄或魔法，而是文明的利器，科学的财产。英雄的确是很强，但是根据对象的不同，使用器具的人也有可能比英雄更强。」

来栖说著，从白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机器给英雄看。

「……这是？」

「将人体分解成基本粒子，传送到指定座标后重新组成的机器。多亏了应用磁力的集束装置，不需要缆线就能传输分解之后的基本粒子，但是如果指定太远的座标，分解后的基本粒子可能半途失踪，让人死亡。所以这个瑕疵品只能近距离使用。」

「我、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总之刚才就是用这个瞬间移动是吧？」

「差不多就是这样。如果可以省掉把身体分解成基本粒子的工程，把身体连带空间都转移出去，应该就能传输更远的距离……不过以现在的技术来说有难度。」

这个时代的转移技术，是将人体分解成基本粒子，然后透过缆线传输这些粒子，在各地的其他转移装置重新建构起来。

来栖的装置不需要缆线就能安全地重新建构身体，或许距离不长，但确实比尖端技术更加先进。

然而听见这番话的英雄不是很懂厉害之处在哪，顶著一张傻脸歪了歪头。

「那超人是怎么飞走的？你做了什么？」

「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只是我有这个防身工具罢了。」

「这是什么？玩具吗？」

「如果你觉得是玩具，我对你扣扳机如何？」

「等等！开玩笑的！这点小事我也懂！……就那个，叫做魔力枪械的东西是吧？虽然长得不太一样，不过我的英雄事务所也有收到样品！」

英雄从怀里掏出银色镀膜的手枪，说了这武器的通称，来栖微笑回答：「没错。」

「不过……我听说魔力枪械不消耗弹药，威力却不比实弹高。这么小的枪……怎么可能一枪解决那个失控超人呢？」

「幸好你还有这点知识，我放心了。」

魔力枪械不需要子弹或火药，而是以使用者的魔力当作子弹，强制引发爆破魔法来发射。然而击发魔力弹所需的爆炸力远比击发实弹要大，所以目前还没有做到可击发的程度。

魔力枪是透过扣扳机强制引发爆破魔法，如果爆破威力加强，是可以射出杀伤力更强的魔力弹，可是枪械本身会因为无法承受这种威力而毁损。

也就是说，威力愈大的魔力枪械，体积就会愈大。来栖手上这么小一把枪，应该打不出足够的威力。

「总之只要减少后座力，就算体积小也能增加威力。靠我独自研发的冲击吸收器……可以轻易吸收小规模的爆炸。我的枪里装了吸收器，所以这把小枪也有那种大威力。」

「……嗯，太难了听不懂，冲吸……什么来著？」

「原来如此，不该解释的。」

来栖摇摇头说：「对听不懂的人仔细讲解真是错了。」然后就要离开。

「慢著！总之我知道你很厉害了！所以呢？有点事情要商量──」

英雄好像有事相求，连忙再次要叫住来栖，可是──

「我一点都不厉害。」

来栖对「厉害」两个字过敏，对英雄摆出厌恶的表情。

「……研发这些原理的人才厉害。」

然后有些落寞，有些无趣地说了。

「这种应用工具……别说什么厉害了。就算我不做……总有一天还是会有人做出来。」

对来栖来说，这个世界实在无聊。

想像创造想像，就像炼条接连不断，持续产生新技术。

什么东西都有原点，然后传承进化。

而来栖只对原点有兴趣。

只要针对一个领域做研究，自然会产生更好的研究成果，所以没必要由来栖去做研究。

「为什么……？这不分明是你做的吗？」

「……这是前人留下的科技遗产。这个世界充满了应用品，我只是做了比普通货再好一点的东西，没资格听人夸厉害。」

在这个世界里要创新，选项实在太少了。

驱动巨大机器人的技术、传送人类的技术、人体蕴含的魔力与其他未知力量，来栖有兴趣的技术全都被研究完了。

现在无论对哪项研究有兴趣，都只是利用别人发表的技术，只是接人的棒子。

但是来栖才华洋溢，只要改变观点就能创造出前所未见的新技术。在兵器研发领域上，所有研究所都渴望获得来栖的才华。

然而来栖并不想打造兵器。

兵器是战争的源头，他认为研发这种东西，有违快乐过人生的信念。他唯一制造的兵器，就是护身用的魔力枪。

来栖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空有一身才华，帮著熟识的研究所做研究，过著无所事事的日子。

「原来如此……所以你想要信心？想要做点不是你就做不来的了不起的东西？」

「也没有。」

「又来啦〜！不必害羞喔。要对自己诚实喔。乖。」

这天，来栖遇见了这个英雄。

「我并不想要什么信心，只想做点好玩的事情，找点兴趣。就是找不到兴趣，才会觉得无聊。」

「原来如此……呵呵，给你个好消息！非你不可，做个厉害又好玩的东西吧！」

「哦……是怎么样的东西？」

「帮我进行英雄活动的专用道具。」

英雄大喊一声，用手指著来栖说。

来栖听了这毫无吸引力的提议，露出面对新生儿般温暖善良的微笑，然后默默地走开。

「慢著！拜托你慢著！我很少要人慢这么多次啊！」

「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东西？基本上我跟你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你大概是以为可以利用我才提出这个建议……脸皮也太厚了吧？……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喔喔……说的是！我乃丽莎，丽莎．赛蒙。多多指教！」

来栖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歪头思考。

「赛蒙……？难道跟赛蒙财团有关系？」

「喔喔，那是我爹的公司。」

「不会吧……？」英雄随口说出惊人的事实，把来栖的脸都吓僵了。在那个时代，没有一个成年人不认识赛蒙财团。赛蒙财团属于当时四大财团之一，举凡药物研发、汽车研发、餐饮、燃料提炼乃至于武器研发，世界各地都有分部，可说是妖怪企业。

想不到财团千金竟然搞这种英雄活动，还一脸理所当然，来栖难以置信地盯著丽莎。

「既然你知道就好说了！如何？研发费用随你开喔？」

「还不知道你这可疑人物是不是真的赛蒙财团千金，我怎么会信你？再说就算你是真货，我也不答应。」

「就算是真货也不答应……你是哪里不满？要钱我有喔？」

「钱没什么大不了，我想赚多少都行。再说你要是觉得钱可以解决一切，何必找我，花钱聘其他研究员不就得了？既然你是赛蒙财团千金，大家应该乐意帮忙吧？」

「不必你说，我当然在找人……但是怎么说，我呢，有点特殊。」

丽莎微微别过头，有点难以启齿。

「所有英雄不都很特殊？至少都是超人啊。」

「我在超人之中也算特殊……眼见为凭吧。」

丽莎说了深深吸一口气，她的右手臂就慢慢烧起黑色的火焰，摇曳起来颇为吓人。

「……魔法？不对，这是你的超人能力？」

来栖这么说，丽莎默默摇头，这次换左手发出电流。来栖又以为这是魔法，不过仔细一看，并不是左手发出电流，而是整只左手形成电光，手臂形状的电光。来栖皱起眉头。

「有复数能力的超人……？」

「噗噗～答错！我的能力，就是将其他超人的能力化为己用！右手的火焰呢，是来自喜欢戴牛仔帽的硬派老伯英雄，大名鼎鼎的弗莱登。左手的电光呢，是来自最近年轻人喜欢的英雄，靠一双雷电脚耍弄对手的波提斯。」

「把他人的力量化为己用……原来如此，难怪说要『吸收』了。但是那两个英雄竟然会答应你？有人跟自己使用相同力量，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吧？」

「唔嗯，所以我捡了他们两个人的头发。只要摄取具备基因资讯的身体部位，就能获得力量！」

「所以你吃了他们的头发？财团千金可以做这种类似跟踪狂的行径吗？」

「这点就请你别深究了。」

这真是前所未闻的神奇能力，来栖掩著嘴，表示有兴趣。

假设可以获得别人的力量，难怪不管花多少钱聘请研究员都不够。超人所使用的道具，必须配合超人的能力量身订做，当然要能承受超人特有的肉体变化。

如果丽莎变来变去，每变一次就得研究她的身体特性重新打造。

「嗯，感觉挺麻烦的。」

「是吧？我聘的每个研究员都说没完没了，自己还有研究要做，就开溜了。」

「大家都嫌烦开溜不想做的英雄道具，你要我来做？」

「咦？你不肯吗？」

「为什么前提已经变成要让我做了？」

来栖说著，看来有些兴趣，仔细打量丽莎的身体。

「怎、怎么！吓！难道你想说不要钱，要用身体来偿？下流胚子！」

「错了。我本来想说你怎么会穿这样暴露的衣服，这下就懂了。一般英雄为了在战斗中保命，服装通常比较厚重，但是你没有可以承受多种能力的服装，乾脆有能力的部分就不穿了，只用布盖著是吧？」

「嗯嗯？这服装是我爹的兴趣喔。爹老是干涉打造英雄装的研究员，说什么『我女儿怎么能穿得老土！』」

「都已经够麻烦了，父亲还要插手，也难怪大家要逃了。」

或许是不断听到超乎想像的回应让来栖觉得有趣吧，他轻轻哼笑了一声。

「也好，总之我现在没什么想做，日子无聊得很。」

「怎么？你这是答应了？」

「没错，不过指导我的教授介绍我去一间研究所工作，我不能轻易脱身。如果想聘我，就联络这间研究所，指名说要找我。」

来栖这么说完就掏出一张名片，上面印著他任职的研究所。

「好，明白！回去立刻请我爹提供资金！」

「还有……话先说清楚，我只会做你护身用的道具。」

「为何？我也想要你手上那种魔力枪，来个我专用的超强武器啊！」

「这只是做来防身，早晚要废弃的。抱歉，我有我的信念……即使人走了，用过的器物还是会留下来。当这器物落到别人手上，可不保证会用于正途啊。」

即使是只有丽莎一人能用的道具，来栖也不相信什么绝对。他知道人心千变万化，而且要永保正途，是难如登天。

他曾经有个朋友想当正义英雄，最后却为非作歹，被英雄抓走，所以他看透了。来栖之前做给朋友用的道具，到现在还没被发现，可能已经交给其他人，八成是做坏事的超人。

一想到那道具还在夺取人命，来栖就不想帮别人打造武器，顶多只做防身器具。

「总之，我只打算研究你的特殊能力，做出适合的道具，请你放弃吧。」

「这样也好，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那就有劳……呃，你什么名字？怎么称呼？」

「刚才给你的名片上有写啊。」

「西条来栖……来栖啊，多指教啦，来栖！」

这就是来栖与丽莎的邂逅。

２

「喂，来栖，有个怪人在研究所服务台闹事，大喊你的名字呢。」

认识丽莎后过了几天，来栖在露天咖啡座喝咖啡，享受晴空万里照射下来的和煦阳光，突然有个手拿咖啡杯的眼镜男来找他。

眼镜男留著鲜艳的红色短发，跟朴素的白袍不太搭轧，这正是来栖在研究所里的同事，也是大学时认识的朋友，年轻时候的赛吉。

「撵走不就得了？闹事就代表这人没资格进入地下设施，服务台小姐没那么傻吧？」

来栖听赛吉这么说就嫌烦，叹了口气。

这个空间看来像户外，但其实在地底一百公尺的设施里。为了在狭隘的地底享受开放感，这个露天咖啡座不仅有蓝天白云，还有乐园般的美丽草原，但都是萤幕影像。

这座研究所之所以特地盖在地底深处，是为了避免危险药物外泄，或者会造成大灾情的研究成果遭窃。

研究所面积宽广，可以容纳数万人，但是来回地表与地底相当不便，所以不少研究员直接住在研究所里。研究所内不仅有准备各研究员的研究室，还有各种健康设施，包括游泳池、健身房、纾压按摩、大浴池等等。设备远比在地面上的生活更加舒适。

想要进入地底深处的研究所，就只能透过地表服务台的直达电梯。

服务台警备森严，如果不是研究所人员，必须事先申请通行证，而且要先向研究所提交大头照，证照都符合才能放行。

「我也是这么想……但是对方喊你的名字，这就有意思了。你的朋友不是两只手数得出来吗？没朋友的家伙。」

「麻烦不要擅自说我没朋友好吗？至少比你多。」

「哦？那你手机里不知道有多少朋友的通讯录喔？务必要告诉我啊。」

「想不到没有手机通讯录就不算朋友，赛吉的朋友定义可真肤浅啊。」

「好，出去谈！」

「喂喂，就叫你们别吵架啦！」

当赛吉准备扑向来栖的时候，碰巧一名男子路过，留著像雄狮鬃毛一样冲天的金发，从后面架住赛吉。这男子个头很大，身穿白袍，眼神剽悍又危险，感觉实在不像个研究员。

「唔……莱恩你别烦我！老是阻止我动手……到底想怎样！」

「我才要问你想怎样，在这种地方闹事，会给其他研究员添麻烦吧……受不了，难得我想喝杯好咖啡优闲一下啊。」

现身的正是年轻时候的莱恩。

来栖与赛吉是大学时认识的老友，莱恩则是从俄罗斯来这间研究所工作的同事，跟两人一开始并不熟。不过他们也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变成这种能够轻松地直呼名字的关系了。

只记得刚开始是来栖与赛吉吵到一发不可收拾，莱恩出面打圆场，就这样认识了。

后来三人之所以打好关系，或许是因为他们天资聪颖，不仅研究所里的各研究室，连世界各国研究所都抢著要。莱恩跟赛吉已经发表了几件医疗领域的研究成果，而且还有自己担任室长的研究室。

物以类聚，赛吉跟莱恩可说是惺惺相惜，良性竞争，一有机会就想偷学对方的新技术。

说到来栖，并没有什么显著的研究成果，却被人放在跟赛吉、莱恩相同的地位上。

而且整个研究所的人都这么认为。

来栖本人没有研究欲望，却有难以置信的观察力与灵感，无论谁的研究碰到瓶颈，来栖都能迅速解决。跟来栖研究过的各研究室室长都异口同声说：「要不是来栖只有一个人，研究都给他做就好了。」

大家称呼来栖是什么都不做的天才。

「其他人都习惯了，根本不在乎啊！」

来栖与赛吉只要碰到面，就一定会挖苦彼此然后吵架。莱恩则是每次都会凑巧到场阻止，三人就被研究所员当成死党。

赛吉对这点当然不满，但来栖却意外喜欢这种关系。

因为每次挖苦赛吉，赛吉一定会顶嘴。

「看吧，明明就只有你当真。」

赛吉听莱恩这么一骂，就立刻住手。因为来栖对赛吉已经没有兴趣，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全息投影萤幕上。

「你在看什么啊？」

莱恩看著赛吉摆出臭脸，露出了苦笑，从后面探头看看来栖所注视的萤幕。

萤幕里面是研究所服务台，有个浑身长满岩石的超人，连来栖都没见过，正在跟服务台的女员工争执。

「这谁啊……没见过，但是一直喊你名字喔。」

「搞不好是我一个会吃头发的朋友。」

「吃头发……你的朋友真怪啊。」

来栖不知道该说什么，别过头不看莱恩，然后联络服务台，让这个超人进入研究所里的露天咖啡座。

之所以放行，是因为他认得那头比玻璃更耀眼的长棕发，以及披在身上的浅蓝薄纱。

没多久，萤幕上那个浑身长满岩石的超人就出现在露天咖啡座，开开心心地跑到来栖面前。

「来栖〜！我依约前来啦！」

「果然是你啊……丽莎。」

丽莎已经不是之前看到的那个漂亮苗条女神模样，现在光走路都铿铿响，粗壮的外表看了令人头痛。来栖只能苦笑著别过头说：「我不太愿意相信就是了。」

「服务台突然说要放行，我想肯定是来栖认出我啦！不愧是我看上的汉子！一眼就认出我来！」

「要是你没有披那件薄纱，就真的很可疑喔。」

「但是你能认出来，果然了得！」

丽莎被认出来似乎真的很开心，笑盈盈地对来栖竖起大拇指。

「服务台小姐实在不懂事……我都拿通行证来了，还拿驾照证明我正是丽莎啊！」

「你真的是个白痴，到底是为什么要你先送大头照来？就算有驾照，跟你本人长得不一样又有什么用？」

「呼耶？」丽莎听不懂来栖的意思，傻呼一声。

「你这德性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那个苗条美丽的丽莎到哪里去了？」

「嘿！来栖别夸我啊〜！夸了没好处的喔。啊，不过不过，约个会倒是可以答应喔！」

「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真性急，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可以吸收他人的能力啊。」

丽莎的能力，就是吸收别人的基因资讯，藉此获得他人的特有能力。但是不仅获得能力，连外表也会受影响。

外表倒不会永远改变，但是在吸收的基因资讯跟自己的基因完全同化之前，丽莎的外表会受到外来基因的强烈影响。

「原来如此……难怪你聘的研究员们想开溜了。」

「呵呵……别夸我喔！」

「拜托，压根没在夸你好吗？」

外表变了，个性还是一样脱线，来栖长叹一口气。

在一旁默默看著的赛吉跟莱恩，看到平时把人耍得团团转的来栖，竟然如此束手无策，不禁吓得脸颊冷汗直流。

「喂，来栖……这位小姐是谁啊？」

「唔，你才说说自己是谁？一张脸跟狮子头一样，穿白袍不好看喔。」

「咦～……你这个局外人怎么这么大架子？」

丽莎跟莱恩素昧平生，口气却超大，让莱恩板起脸来。

「哼……来栖，你刚才还跟我吵朋友是吧？难道你的朋友都这么没礼貌？我看肤浅的朋友都还比较好吧？」

赛吉对刚才的事情还耿耿于怀，抓准机会搭著来栖的肩膀，咧嘴这样酸了一句。

「这个不会做人的眼镜仔是谁？」

但是丽莎替来栖说了这句话，赛吉的笑容跟眼镜都垮了。

这话实在太呛，莱恩不禁喷笑，来栖也转头躲著赛吉，死命忍笑。

「看你一脸就是什么都要听我的对吧？不顺你的意就会发疯是吧。」

「什……你这！」

「怎么？我说中了？就是被我说中才会这么不甘心吧？哦？竟然还握拳啊？要对我出手吗？还染个刺眼的红头发……是想告诉别人你很会吵架啊？」

「这红发是天生的！」

赛吉还没能回嘴，就被丽莎连续轰炸，忍不住破口大喊。

赛吉声音之大，其他在露天咖啡座里休息的人都回头看是怎么回事，赛吉突然成为目光焦点，羞红了脸不敢说话。

「哈……哈哈！这我真的忍不住啦！丽莎……你太棒啦！」

「哦，是喔？虽然不太懂，不过包在我身上！」

「还没给两位介绍，她这次正式委托本研究所，要我研究她的超人特性。为了替她打造进行英雄活动的道具。」

「打造英雄道具……所长竟然会批准啊？」

「哎……反正不是打造攻击性武器，勉强算过关吧。」

「你说英雄？这家伙吗？我根本没听说过啊！」

「没礼貌！我可是经常上电视啊！就在那些抢眼英雄画面的角落！」

「那不就代表你一点用处都没有吗！」

丽莎得意洋洋说著不怎么了不起的事情，莱恩脸都僵了。

「是说，你能力这么强，怎么一点都派不上用场呢？」

「就是说啊……我总是比别人更早到，但是老派不上用场。」

「或许因为你是白痴？」来栖没这么说，只是沉默。

至少看她之前的战斗方法，就只会鲁莽猛冲，看得出来没有活用到自己的能力。

「要是有人能支援我的英雄活动就好了……一流英雄都有拍档的啊。对啦，来栖乾脆当我的搭档逞英雄吧？感觉你应该会给我正确指示！」

「我绝对不要。」

丽莎没想到自己会被狠狠回绝，整个失魂落魄。

「总之我来介绍这两位。你要跟我打交道，就一定会跟他们说上不少话。啊，顺便带你逛逛这座地下设施吧。」

来栖接著介绍了莱恩跟赛吉，然后带丽莎逛这座研究所。

来栖并没有特别想研究的事情，老是帮别人做研究。但是赛吉与莱恩各自有赞助的金主，都有研究目标。

「这里就是我的研究室，先告诉你，我一旦研究成功可是很惊人的喔。」

「喔，看起来好多荚舱摆在一起，什么玩意儿？」

赛吉在研究室里张开双臂，研究室正中央有座巨大的电脑主机，发出嗡嗡的运转声响，周围排著十几座荚舱，舱里都躺著人。

研究室里有许多助理研究员，正在忙进忙出。

先前的虚拟实境系统，是将部分视觉资讯与脑波传入人脑，创造虚拟空间，享受以假乱真的体验。而赛吉所做的研究远比这更加先进。

这种次世代虚拟空间连结系统，不仅脑波与部分视觉资讯，连控制全身的神经都能与电脑连结。这个系统名叫虚拟潜游，也就是阿斯克利亚的原型。

「我跟医疗机构人士合作，将现实肉体的一部分连结电脑，可以进行复健，或者在虚拟空间内进行数倍负担的训练，还可以提升训练的动力……这个系统有无限可能，肯定会改写时代。」

「里面也有些糟糕的兴趣啦……之前我看的时候还有什么等级啦、角色啦、能力值啦，这些挺像游戏的元素吧？现在还有吗？」

「单纯的虚拟空间太单调了，我只是加入一点现实中没有的娱乐元素而已。在那个世界里，只要挥舞沉重的刀剑就会升级，同时也会对现实肉体造成负担，变得更强壮。这是男人的美梦啊。」

「呼……真是永远长不大啊。」

「有种喔。」赛吉听来栖否定他的兴趣，皱眉揪住来栖的领口，莱恩连忙介入要赛吉冷静。

「啊，对了！既然在虚拟空间里的行动可以影响现实肉体，那把么之前其他研究室宣布可以将人类超人化的研究成果加到这个系统里如何？配合游戏的内容，让人体进化成超人。原本人类要进化成超人，对肉体负担太大，所以研究中断了。但是在虚拟空间里可以精准控制负荷……这样搭配很实际吧？」

来栖灵机一动，提出建议，但是赛吉突然脸色一沉，斩钉截铁地说：

「我拒绝。想不到你竟然会提出这种建议。」

「为什么拒绝？超人化在某些状况下对医疗也有贡献，可以大大降低生病的风险喔。」

「超人化这种东西……只会增加争执而已。人类，只要像人类就够了。」

「……就只有这次，你说的对。」来栖听赛吉这么说也乖乖反省，无奈地摸摸头微笑。

因为就算是医疗用的超人能力，也难保不会被滥用。

「那，我就期待你成功啦。」

来栖简短说完感想，接著带丽莎前往莱恩的研究室。

莱恩的研究室与赛吉不同，没有什么巨大设备，而是摆了数不清的水槽，里面用培养液泡著各种生物。有脊椎动物、无脊椎动物，甚至还有看来像人类的生物。

「恶，这什么没水准的房间啊！」

「你嘴巴也太坏了。」

丽莎看到水槽里漂著蜥蜴，马上板起脸来。莱恩听她口无遮拦，也有点受伤。

「嗯？仔细一看，还有非生物的怪东西啊！」

「啊～那就是莱恩的兴趣了。他就喜欢这种东西，甚至会冲动打造出真货来。但是这座研究所规定不能做这种东西，所以他不会动手。」

「嘿嘿嘿。」听丽莎跟来栖这么说，莱恩害羞地搓搓鼻头。

原来房里除了水槽，还摆著巨大的机器人塑胶模型，而且不只一个，从虚拟的机器人，到实际军用的人型机动兵器都有，五花八门。

来栖与赛吉早就知道莱恩的兴趣，没什么感想，只是东张西望，看看比上次来的时候多了哪些研究成果。

「……记得是复制的研究吧？如果是生物复制的话，其他研究所已经有公布成果，也已经有军事化应用了……现在还有什么好研究的？炒冷饭吗？」

「目前已经公布的复制技术，是创造出基因结构完全相同的婴儿，不过我研究的不是复制，是分析生物的身体组织跟基因再完整重现，可以说是新世代复制。」

「什么意思？」

「就是按照资料创造身体，甚至可以指定年龄，打造出自己年轻时的身体。另外……还计划可以按照基因结构，订做所有可能形成的身体。」

「哦……」来栖听莱恩解释研究内容，表达兴趣，但是赛吉皱起眉头。

「这什么表情啊……我先说，这可不是军事用途喔。只要完成这项技术，以往等待器官捐赠的病患，都可以获得器官供应。如果研究得好，或许还可以创造出地球上没有的新生物，或是创造新的劳动力。要是将自己的心灵灌注到新创的身体里面，还可以长生不老喔。这不必从婴儿开始养育，也没有人权问题……超棒的吧？」

「莱恩，长生不老不完全是好事啊……积极运用有限的时间，人生才有它的价值。而且……我就是不喜欢人工制造的生命，比制造兵器感觉更糟。」

赛吉一想到这项技术实现的后果就皱起眉头。现在就已经有人滥用复制技术，做出不人道的行径，新技术哪有不被滥用的道理？

莱恩也知道赛吉想说什么，所以不再多说。

「先不管那个抱怨别人研究，搞冷场子的赛吉了。」

「啊啊？」

「这间研究所做的全都是这种研究。有些实验室会做颇危险的实验，不过基本上都是医疗领域实验，夙夜匪懈，要实现更完善的生活。本研究所不做伤人之事，只打造美好的将来。」

「原来如此啊，这下就明白为什么你坚持只做防身道具了。」

「这倒不是因为研究所的规矩，是我个人没兴趣。」

来栖说著，又带头前往研究所其他区域，最后来到一间莫名其妙的研究室，连莱恩与赛吉都不知道里面研究些什么。

来栖毫不犹豫地走进研究室，张开双臂微笑说了。

「欢迎光临，这里就是用来协助你进行英雄活动的研究室。」

这间研究室很朴素，但是摆满最新的研究设备。

有扫描人体用的床台、观察结果的显示器、完全没用过的全新电脑与实验器材，还有几位配置在研究室里的研究员列队欢迎。

丽莎发现这都是为了她所准备，双眼炯炯有神，在研究室里东奔西跑。到处打量一番之后，丽莎心满意足地停在研究室中央，露出太阳一般耀眼的笑容，看著来栖说了。

「好，往后就有劳你啦！」

３

来栖一开始做研究，只是对某个超人身上前所未闻的特别能力感到兴趣。「能打发一点无聊时光就好」他只是这么想的，所以只打算做点东西打发丽莎就金盆洗手。

因为根据他的经验，他知道自己的兴趣不会撑太久。

只要对某件事情有了兴趣，就会逐渐消退。一旦搞懂丽莎的特殊能力，自然就不会有兴趣了。

来栖本来是这么想的。

「来栖────我惨啦～～～～！惨兮兮啦〜～！有一批Ａ级重犯，闯进我平常光顾的银行啦〜～！」

「对我来说现在的状况比较惨，这里是男厕喔。而且……想不到你竟然会撞破厕所隔间门闯进来。」

「就别在意了。」

「要在意的好吗？这里是公厕喔，不是个人专用的喔。就算是专用的也不准破门。」

「来栖，我觉得你应该不在乎，因为你一直都很沉著冷静啊。」

「有够硬拗耶。」

但是跟丽莎相处起来，总是颠覆来栖的常识，让来栖的生活多采多姿。

「是来栖不好，都是来栖不肯离开研究所，我才只好一直住著喔。我不是说过，地表上的住处由我安排吗？」

「我才不管那么多，你自己去地表住不就得了？应该说……为什么连你也要住进研究所？我是要研究你的超人特性来做道具，但是你不必随时待命喔。要是窝在地底，想进行英雄活动也不容易吧？」

「蠢货，跟搭档打好关系很重要的。没有吃睡在一起怎么可以？」

「我可不是你的搭档，之前已经郑重回绝了吧。」

「来栖〜别这么说嘛〜！这样一个美少女在拜托你喔！」

「竟然自称美少女……老实说你爸爸真的很烦，没事就在问『我女儿还好吧？』『我女儿平安无事吧？』提供大笔金援给研究所是很好……但是为什么不去问研究所所长，会跑来问我呢？」

「这可不是能够坐在马桶上对我讲的话呢，真难堪啊。」

「是你害的好吗？」

「少废话！总之快擦擦屁股走人！不准其他英雄在我的地盘上抢功！区区Ａ级，对上我不过是群蝼蚁！让我教训他们！」

「不必了，道具借你，你就自己一个……喂！」

实在胡来。

来栖会本著自己的兴趣而干涉别人，却很少有人因为兴趣来干涉他，他喜欢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是不管怎么赶走丽莎，丽莎就是会往前冲，硬是拉著来栖一起做各种事情。

来栖刚开始也嫌烦，但久了就变得理所当然。就连原本不肯参与的英雄活动，也不知不觉帮起忙来。

曾几何时，来栖感觉百无聊赖的生活，已经忙得没空想什么是无聊了。

仔细想想，来栖之所以对丽莎感兴趣，或许不是因为特殊的超人能力，而是无与伦比的怪异个性。

「丽莎！那里危险！快退开，跟其他英雄会合！」

「要是我退开，谁来保护留在这孤儿院里的孩子们？我不退……！也不会等死！来栖给我想想办法！」

「可真胡来啊……也罢。」

无论什么状况，来栖只要认为没救便会轻易放弃。他说「硬撑著不合理」。

但是丽莎无论什么状况都不肯放弃，她说「我不能退」。

丽莎的态度跟来栖完全相反，拓宽了来栖的视野。

「来栖快看！我的英姿上电视啦！」

「喔……可喜可贺啊。」

「怎么一脸无关紧要的样子！这案子可是有你支援的喔！说是你的功劳也不为过喔！」

「我对功劳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这蠢货！来就是了！跟我一起开庆功宴！爹已经准备好啦，满满山珍海味喔！」

「呃，有你爸在我更是绝对不去……喂！」

老实说，挺舒畅的。

日子变得非常有意义，都忘了之前怎么会那样无聊。

自从开始领导丽莎的英雄活动之后，生活就更加充实了。

「喂，来栖你看到没？丽莎……又上报纸啦。」

「哦～……这样啊，莱恩竟然特地丢著研究不管来跟我报告，挺闲的是吧？多学学赛吉怎么样？」

「找麻烦找赛吉一个就好，不要拖我下水啊…………竟然给我扑克脸，受不了你。」

奇妙的是，丽莎以英雄之姿闯出名号，成了来栖的乐趣之一。为什么会这样？来栖烦恼了一秒钟就找出答案。

因为丽莎不知不觉，成为来栖珍视的人了。

看到丽莎活跃就像来栖自己建功一样开心，他愿意为了丽莎的功劳付出任何努力。

如果来栖有几年没见的老朋友，看到现在的来栖肯定认不出来。

遇见丽莎，对来栖生活的影响就是这么深刻。

然而这段时光，却无法天长地久。

４

「来〜栖！你在做什么？」

遇见丽莎的一年后。

地下研究所里唯一有开放感的露天咖啡座，来栖照常在这里喝咖啡，丽莎露出顽皮的笑容，偷偷靠近从背后抱紧来栖。

「我正在露天咖啡座喝咖啡，除了喝咖啡还能做什么？」来栖并没有这样吐嘈，而是嘲笑般地说：

「哎呀……这是来要我的性命，跟我这颗天才的脑袋瓜？……恐怖喔。」

来栖不为所动地这么说，端起杯子喝咖啡。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被我这美少女抱住，不是该小鹿乱撞吗！」

「你自称美少女的这个部分……不知道除了遗憾还能说什么。」

「不准说遗憾！而且是什么逻辑才会演变成我攻击来栖？」

「你老是吸收坏蛋的细胞，不知道何时会变成坏蛋。搞不好突然就来要我的命喔。」

「别说得好像我都不挑一样，我可是有精心挑选吸收对象的！再说吸收能力才不会改变人格！另外刚吸收的时候，外观暂时会改变，一看就知道了吧！明知道还要嫌，臭小子！」

来栖只是随便开玩笑，丽莎却气呼呼地当真，滔滔不绝起来。

「那请别缠著我不放，我是个臭小子……对吧？」

来栖冷冷瞪了丽莎一眼，又冷冷撂了一句话，丽莎立刻火气全消，惊慌地说：「不、不要这样讲啦〜」

跟来栖同桌喝咖啡的莱恩和赛吉，看了这光景都觉得丽莎很可怜，心想「整个被来栖耍著玩啊」。

「跟当初可差得真多。」

莱恩想起当时的情境，感慨地嘟哝一句。

来栖这一年学到了，想跟丽莎好好说话，就不能被牵著鼻子走，碰到无关紧要的废话就得像刚才那样冷处理。

「再说你搞不好不是丽莎，而是变装成丽莎的某人喔。」

「哼，可别看扁我了……来栖！你总是能看穿我就是我！之前我安排了假货，穿上我的衣服要骗你，你还是一眼看破，怎么可能看不穿是我！」

「……喔，那个假货没味道，但是真货……有点味道。」

来栖遗憾地嘲笑丽莎，还捏起鼻子。

丽莎看了面红耳赤，惊慌失措，大喊一声：「荒唐！」就在自己身上东摸西摸，闻闻看有没有体臭。

「不臭吧？是吧？赛吉！你说说？莱恩！快！快闻闻看！」

「怎么我们躺著也中枪？」

丽莎拿下身披的薄纱塞到赛吉面前，赛吉连眼镜都被撞掉，抖著眉头瞪来栖。

「啊哈哈哈！丽莎还真是好玩，会不会太天真了啊？」

来栖觉得拚命的丽莎很好玩，捧著肚子放声大笑。

「这……还不是因为来栖说我臭！」

「啊？我没有说过一个臭字喔。我只说有味道而已。」

「唔啊啊啊啊啊！来栖，你又算计我！」

丽莎发现被骗而气呼呼，来栖拍著桌子大笑打滚。

这是最近常见的状况，丽莎为了报复，一股脑地捶打来栖的背。

「好啦丽莎，差不多该住手了。至少你也睁著眼睛打，来栖就快死啦。」

「莱恩别拦著我！咦……？唔啊啊啊啊！抱歉来栖！我打过头啦！」

丽莎刚开始只是像个小孩施以粉拳，但是来栖笑个不停，丽莎气昏头，一回神已经把来栖坐的椅子砸烂，而且把来栖打趴在地上了。

「哪有……你肯定……是故意的吧？话说……你们能不能快点救我？」

「我觉得你应该吃一次苦头比较好。」

「是吧？」莱恩对赛吉使个眼色，赛吉全力肯定，嘲笑来栖说：「其实何必阻止呢？」

「不过你这句话我有兴趣。你说能看穿丽莎……是怎么看的？」

「……丽莎的能力呢，会大大影响血液中流通的成分，还有身体的组织型态，但是基本的基因核心不会变。不然『只有丽莎本人能用』的能力，也就是吸收他人长处的能力，就无法发动了。所以只要看这些就好。」

「……看哪些？」

莱恩听不懂来栖的解释，傻傻歪头。

「……也就是说呢，无论丽莎吸收别人多少强项，都有些部分绝对不会变。比方说……她的声带不会变，眼睛的颜色、胸围、性别，当然也都不会变。骨骼变化应该没有大到会影响身高……总之还有很多其他小地方可以分辨，但是讲都讲不完，容我省略。」

不愧是专门研究丽莎的人，不仅莱恩听懂，连赛吉也佩服地点头。

两人听懂之后立刻看看丽莎，想确认来栖刚刚说的部位，可是很快又不服气了。

「赛吉……你看得出来？」

「呃，根本看不出来吧……什么眼睛的颜色跟胸围，眼睛颜色一样的人那么多，然后胸围……胸围是吧？你老是盯著人家胸围看？」

「喂，赛吉，你的眼神很下流啊！我的胸可不能随便瞧！」

赛吉看得呼吸加速，丽莎连忙遮住胸口。

「受不了……我不是说还有很多小地方可以分辨吗？总之呢，只要老是待在一起，就算不想分也都分得出来。」

「哦～～～～」

「怎么，莱恩？你有什么话想说？」

「没有喔。」

莱恩咧嘴奸笑，怀疑是不是真的朝夕相处就看得出来，他认为来栖能分辨丽莎的理由可不仅如此。

丽莎听出了莱恩的弦外之音，也跟著奸笑。

「哦〜〜〜〜〜〜〜〜〜〜」

「听丽莎哦起来格外令人火大呢……总之今天是怎么了？没有什么健康检查要做吧？特地跑到这里来，是不是有其他事情找我？」

「啊……对了，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

这件事情似乎很严重，丽莎突然严肃起来，拿出手机放在桌上，手机萤幕放映一段影片，来栖等人就盯著看。

影片里有个一身紫皮、看似恶魔的怪物，还有另外一只紫色身躯，看来有点像斗牛，双眼发黄光的怪物。

「这……丽莎，这是什么？」

「今天有个英雄圈的朋友传给我这段影片，说目前这两个怪物还没有动作，还算安全，但是不知道何时会开始闹事，所以要召集人马应付。这次负责召集人马的英雄呢，他的搭档是个后援指挥官，所以我应该能马上出发……不过还是想听听来栖的意见啦。」

丽莎看看来栖，来栖掩著嘴沉思。

「这敌人的长相还真怪。我想应该是超人没错……既然外观改变这么大，就是变异人了？至于这只看起来像牛的怪物，是不是变异人用能力变造出来的？」

来栖还没回答，赛吉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来栖跟赛吉的意见似乎相去不远，所以没有反驳，只是微微点头。

「嗯……所以是洗脑型的？是有少部分变异人天赋异禀，可以把自己的能力分送给对方，把对方变成手下。这么一来，不快点打倒就麻烦了。」

丽莎看赛吉挂保证，敌方能力跟她猜测的一样，就觉得相当危险，立刻准备前往现场。

「……怪了。」

但是来栖拉住丽莎的手，阻止丽莎赶路。因为他发现两只紫色怪物所在的现场是某座农场，感觉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这个变异人到底打算做什么？看起来就只是愣著不动而已吧？」

来栖这么问，丽莎也为难地摇头。

除了紫色怪物之外，附近还有普通的牛只。除了有怪物存在之外，影像里就是个和平的农场，看来不像发生了什么大案子。

「这就是我不懂的地方。这座农场的老板先传讯求救，英雄就派了先遣队过去，可是抵达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老板，却看到这两只紫色怪物了。」

「可能……已经遇害了吧。对上特性不明朗的变异人，就算只是控制行动都很危险。英雄集团应该是不想随便出手，要集结战力再解决敌手吧。快点去帮忙如何？」

来栖刚开始说得严肃又紧张，但是赛吉认为说穿了就是个稀松平常的案子，英雄可以轻易解决，所以无奈叹气说：「真是的。」

「……现在只剩个小问题，就是敌方为什么要攻击农场。不过赛吉说的没错，这应该不是什么非常怪异的案子。来栖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表情才这么严肃？」

「或许来栖是在想，这怪物可能不是什么坏东西。来栖的观点很多元，总是发现我们没发现的事情，给我们建议啊！」

「确实有可能不是坏东西……不过说到来栖的观点多元，应该只是因为丽莎很蠢吧。」

「你这个狮子头真敢讲啊！」

「跟我的长相无关吧！」

丽莎总算不那么严肃，又跟平常一样气呼呼地顶嘴。莱恩和赛吉也放松心情笑了。

但是来栖依旧眉头深锁，直盯著这段影片。

「丽莎……你刚才说农场老板不见了是吧？那么……有人找到农场老板的尸体吗？」

「尸体？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有点在意。如果想判断这两只怪物是不是敌对人类，确实应该看农场老板是不是已经遇害。」

「听说还没找到喔。不过赛吉刚刚也说了……凶多吉少啊。」

「……原来如此。」

任何事情都有来龙去脉。

比方说银行里有个男人手里拿枪，四周躺了几具尸体，开了几个弹孔，那不用猜也知道这个男的拿枪去银行做什么。

来栖推测来龙去脉的本领高人一等。

丽莎是个异常的蠢蛋，来栖又是个支援英雄的新手，活动起来却毫无障碍，也是因为来栖有这样的本领。

根据来龙去脉分析对手的背景，推测出对手接下来会怎么做，然后选择反制方式。确实偶尔会碰到像丽莎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对手，但来栖的推测还是近乎百分百的精准。

「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怪物、莫名其妙的攻击牧场、农场老板下落不明、附近成堆的乾牧草，还有显示敌方作乱的散乱牧草……」

「来栖？怎么了？」

来栖逐一分析丽莎手机萤幕上的景象，摸索自己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果要假设农场老板被杀，现场没有发现血迹，所以可能性不高。

接著是紫色怪物站在牧草堆附近，附近的牧草又凌乱不堪，代表农场老板是在喂牛吃草的时候遭到攻击。如果是这样，在附近悠哉闲逛的牛只应该也要遇害，但是却没看到其他受伤的牛只。

如果真的有牛只受到攻击，大概只有那只有点像斗牛的紫色怪物了。

最后是站在原地发呆的紫色人形怪物，手里拿著扒牧草用的「铁叉」。

农场老板在遭到攻击的时候，正拿著铁叉喂牛吃草，现在遇害的农场老板不见了，只剩下手拿铁叉的紫色怪物。

来栖做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推论，但又没有其他可能，只好苦笑。因为这个推论实在是太过天方夜谭。

「我想不会吧……」

「怎么啦来栖？看你板著那张脸，我怎么能放心出征呢。」

「没事……没什么。请你这趟过去多小心，千万不要大意了。」

「我懂，那我就去啦。」

反正敌人会被来栖跟其他英雄消灭，来栖也就没说出这个推论。一想到敌人必死无疑，说出来也没用，就没兴趣了。

之后，来栖才体认到自己犯了错。

有些时候必须想到就出手，否则一切都太迟。

５

「靠六个英雄才勉强打倒？对方到底用了什么能力？」

又过了两星期，一行人再次聚集在地底的露天咖啡座，此时莱恩脱口惊呼。因为莱恩突然想知道之前那个紫色怪物的下场，随口问问，听了却大吃一惊。

「六个英雄才勉强获胜啊，看来敌方比我们想像的更危险。搞不好……来栖当时就知道有危险，才会那么挂心？」

赛吉这么问，来栖无所谓地回答：「我忘了。」

当时花六个英雄才打赢，其实取决于英雄的实力，不过英雄们可是能够成立英雄团体的超人。

「什么能力啊……说来好像也没有，只是体能高得吓人。」

一听丽莎说敌方没有能力，原本兴趣缺缺的来栖突然皱眉，赛吉也觉得不对劲，扶著眼镜开始思考。

「没有能力的对手……让你们陷入苦战？体能到底有多强啊？」

莱恩没注意到其他两人的脸色不对，只是对于没有特殊能力的紫色怪物能够匹敌英雄，感到非常惊讶。

「真的很强喔。我们这里有能够让身体硬化的超越者英雄，号称钢铁堡垒的洛克丹迪兄，身体还被那怪物打穿喔。」

「喂喂喂，乱讲的吧？」

就连不熟悉英雄圈的外行人，听到防御超强的超人英雄身体被打穿，也能马上搞懂到底有多厉害。

尤其这个名叫洛克丹迪的英雄，是个号称钢铁堡垒的名人，曾经毫无装备就驰骋于轰炸区，相当活跃。

「好厉害的敌手啊。」莱恩听了也不禁惊叹。

「我也很惊讶，还连忙借用洛克丹迪兄的能力来保命。他说情况紧急，就答应我了。」

「喔喔……所以你当时才变得全身硬梆梆啊。」

「没错，不过来栖还是认出我了。」

丽莎想起当时的事情，开心地抱上来栖后背。「那后来又怎么了？」来栖则是一脸严肃催丽莎继续说下去。

「那家伙简直就像格斗漫画里出来的角色喔。手脚灵活，神出鬼没。如果没有绝对领域普利森兄这个产生黏性物质控场的变异人英雄，控制住对手的行动，应该就打不赢啦。」

「英雄……该怎么说，通常都有个很夸张的外号呢。」

「称号很重要喔。有了称号，才算是个独当一面的英雄啊！我哪天也会有个帅劲的称号才对……」

「能力吸收肌肉脑妖之类的？」

「莱恩真坏心啊，揍扁你喔。」

听到这么随便的名字，丽莎笑盈盈地揪住莱恩的领口。

「来栖……你怎么看？」

赛吉看著莱恩跟丽莎争执，突然这么问来栖。

「不清楚，这不是我的专业，又缺乏资讯，不好说什么。再说这不是我们的工作，应该没必要在意吧？」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喔？」

赛吉神情凝重地盯著来栖，来栖无奈叹了口气，托腮说了。

「我才想问你，为什么一脸严肃地问我这种问题？」

来栖反问赛吉，赛吉就等这个问题，拍拍放在桌上的一份报纸。报纸上的报导标题写著「失踪人口增加，原因不明，英雄束手无策」。

「听说有人失踪的地方，就会出现上次那种紫色怪物，只是新闻跟报纸都没有报导。」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哼……除了丽莎之外，我也认识其他英雄，他们会迅速提供重要情报，好获得我们的帮助……我把话讲清楚了，来栖。我是常跟你吵架，但是很看得起你。如果你也发现一样的事情……那我就对自己的想法有信心。所以我才会这样问你。」

赛吉表情凝重，继续跟来栖对瞪。

「我在意的地方，是紫色怪物没有任何特殊能力。」

来栖直瞪著赛吉好一阵子，最后看破，叹口气别过头，开始说出自己的看法。

「什么意思？」

「上次丽莎给我们看的现场影像，里面并没有血迹。由于牧草凌乱不堪，可见确实有人遭到攻击，但是死因有限。」

赛吉听到这句话就猜到七八分，不禁冒起冷汗。来栖看著这样的赛吉，回头对继续打闹的莱恩跟丽莎说了。

「丽莎，我先确认一下……你们后来有找到农场老板吗？」

丽莎正把手指插在莱恩嘴里往外扯，听到天外飞来的问题突然愣住。接著她发现来栖神情严肃，脸也慢慢沉了下来，缓缓摇头。

「还没有找到，跟目前大家讨论的失踪人口一样。」

「那就几乎不可能是逃命去了。」

来栖听了丽莎的答案，又回头看赛吉。

「那不然是怎么样了？你……到底是怎么看的？」

「如果我想得到，赛吉应该也想到了吧？这些紫色的怪物…………应该就是那些失踪人口了。」

「你、你说什么！」

太过冲击的事实，令丽莎震惊地逼问来栖，莱恩也大声说：「开玩笑的吧？」两人喷了超多口水，来栖脸都臭了。

「为什么会这样？」

「事情很简单，失踪人口都没有找回来……除了被在场的紫色怪物杀害之外，没有别的可能。但是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以解释死因……所以新闻才说是失踪了。如果真的杀了人，一定是很特别的杀人方法……比方说生吞，或是丢去异次元，总之不会留下死亡的痕迹。」

「原来如此。」莱恩听到这里也就懂了，摸著下巴开始思考。

只有特殊方法可以这样杀人，但是丽莎也说过，紫色怪物没有任何特殊能力，所以失踪人口本身变成紫色怪物，是最合理的解释。

「怎么回事？意思是丽莎打的怪物其实只是被害人，背后有其他变异人设局？」

「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性有很多啊。」

莱恩感觉危机重重，但来栖反而冷静地喝起咖啡。

「最麻烦的……就是细菌武器这个可能。目前牺牲的人之间没有共同点，案发地点也不一定……这么看来，可能是随机攻击的细菌武器恐攻，如果不处理……可能会引发全球大感染喔。」

这就是赛吉一直思考的事情，他板著脸，诉说事情有多严重。

「啊……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为什么赛吉会这么认真思考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了。没错，细菌武器也会伤害到我们，值得我们好好动脑思考原因。」

「你既然也想到这个可能，怎么还能这样悠哉？」

「我只是还没有确定……其实心里很急的好吗？」

来栖的微笑实在看不出来有在著急，于是赛吉对他送出狐疑的视线。

「不对吧……我想应该不是细菌武器，如果真的是，应该会更早传出灾情吧？」

事态发展太过夸张，莱恩面有难色，说出自己的想法。赛吉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摇了摇头。

「每个人的发病速度不同……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紫色怪物出现在各种地方了吧？如果真的是细菌武器，不快点应付，我们也会受害喔。」

「嗯……我同意莱恩的意见，这不太可能是细菌武器。」

但是来栖沉著地否定赛吉，表示赛吉担心的事情不可能发生。

「你忘了吗？农场老板失踪之前……曾经向英雄们求救，说自己遭到攻击了。」

此话一出，赛吉也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如果紫色怪物就是农场老板，那他在变成紫色怪物的前一刻……曾经遭遇过什么？」

「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果然是能够把把生物变成其他存在的超人干的好事吗？」

总算摸清敌方的底细，来栖显得胸有成竹，赛吉忧心忡忡地想确认。

「我就是不清楚，才保持沉默没有多说。至少当时一定有什么东西在，英雄之所以会发现那些紫色怪物，也是因为牺牲者们生前有向英雄求救。」

「有个东西在……那个东西把人变成怪物了？」

赛吉听懂了来栖的话，陷入沉思。因为来栖的说法很有逻辑，无法一口否定。

「另外说到是不是超人干的好事，我也觉得不太可能。」

「为何？」

「这个时代不仅有超人的能力，还有文明器具的强大追踪能力。连续发生这么多案子，凶手都能逃离现场，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如果没有隐身能力……甚至连热感应都感应不到的能力，应该办不到吧。」

「应该可能是多人犯案吧？」

「这个……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还有更可能的解释。」

「……什么解释？」

「赛吉说了细菌武器，我看虽不中亦不远矣。」来栖这样补充一句，然后过了漫长的几秒钟，才缓缓开口。

「……寄生虫。」

「你说……寄生虫？」

赛吉重复一次，来栖表示他说的没错，又喝了一口咖啡。

「被害人们确实都看过什么东西，遇害之后这东西就消失无踪……只留下紫色的怪物。如果想说当下有什么东西与被害人合而为一……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

赛吉心中的疑问逐一解决，开始喃喃自语，陷入沉思。

「……被害者与加害者合而为一，现场只留下紫色怪物啊……要是如此，确实可以解释为什么被害人消失，又找不到加害者，连痕迹都不留了。」

莱恩也听懂来栖为何想到寄生虫，表示可以理解。

但是听懂了不代表满意，他的脸色很凝重。

一旁静静聆听的丽莎也总算跟上话题，脸色凝重。如果来栖猜得没错，这次的罪魁祸首是寄生虫，那么状况就非常严重了。

「如果有人在地面上大量散布这种寄生虫……就算我们在地底研究所，也没心情隔岸观火了。搞不好……我们只是没收到联络，其实地面上已经有很多人变成紫色怪物了。」

来栖静静地说出这种推论。

带著不是平常冷静的表情，而是认为可能性很高，严肃又担忧的表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是谁干的？为了什么？」

莱恩看到来栖前所未见的严肃表情，焦急地冒出冷汗。

这只是推测，只是可能，但来栖的说法可信度很高。

高到不只是可能，而是让人觉得灾情已经难以收拾了。

「…………怎么了？」

露天咖啡座平时总是亮如白昼，众人在此谈笑风生，却突然响起女子的惨叫。

惨叫一出，赛吉立刻皱眉，站起来往惨叫声的方向看去。来栖也跟著站起来，接著莱恩和丽莎都往惨叫声的方向看去。

「……那什么啊？」

这下子，推测成为事实了。

事情进展太快，这三个肩负未来命运的研究员，立刻体认到自己太过沉溺于和平了。

无法挽回的危机，总是发生在转眼间。

等危机发生才应付就太迟了。

「那就是……寄生虫？」

赛吉看了那东西，这么问来栖。

「看起来不像虫，也不确定是这一连串案子的凶手。」

露天咖啡座通风口的盖板脱落，可见那东西是跟著连通地表和地底的电梯混进来，然后伺机行动。

「来栖……那是什么东西啊？」

眼前出现的生物，外观太过诡异，丽莎带著颤抖的话语声抓著来栖的衣角。

但是来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无言以对。

这个生物没有特定形状，不断蠕动，中央可以看到类似核心的红点。要说它是史莱姆也不成问题，但更像是平常做研究看习惯的生物细胞。

眼前有两只这种怪物，闯进了地底深处的研究所。

「这……这生命体真有意思，要说是变异人，未免也变得太过头了。既然它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器官……肯定不是人类。」

「现在还冷静分析什么啊！哼……就算我吓破了胆，也要设法解决！来栖！支援我！你怀里有藏魔力枪对吧！」

「有、有啊……我知道了！」

当所有人都被那怪东西吓到无法动弹的时候，第一个铁了心采取行动的，正是英雄丽莎。她鼓起所有勇气，冲向敌方。

来栖确实随身携带魔力枪，可说是未雨绸缪，所以从怀中掏出魔力枪跟上丽莎，打算搭配简易传送装置支援作战。

「丽莎！不能胡乱靠近！如果我们猜得没错，它是那种生物的话……！」

丽莎听到来栖大喊，想起刚才的谈话，立刻停下脚步不再冲锋，转身对来栖静静点头。「喂，丽莎，看前面！」

说时迟那时快，莱恩放声大喊，就因为丽莎回头移开视线，那个细胞模样的怪物就像炮弹般加速冲了出来。

速度实在太快，分心的丽莎反应不及，被史莱姆状的怪物扑到身上。

「唔喔？这、这家伙……混帐！放开！快放开！」

原本死命保持冷静、努力分析状况的来栖，一看到这景象瞪大眼睛，忘了先前想些什么，猛然举起魔力枪就开枪。

为什么会突然放弃思考呢？来栖心里有点慌，他自己也不懂原因。

如果他们猜得没错，放著这个状况不管，丽莎将不再是丽莎。一想到这个，自然失去理智，心里大喊「这我不会接受！」。

「来栖！好好瞄准！这下真的不妙了……！」

但是来栖射出的魔力弹，对那个细胞模样的怪物没有造成伤害。

弹头命中黏糊的凝胶部分，结果只有溅出一堆液体。

「我知道……混帐！所以……不打那个核心是不行的啊。」

来栖早就猜到弱点，但是却没有瞄准那个弱点。

怪物的核心贴在丽莎胸前的心脏位置，来栖并不是常常用枪，如果没有瞄准，可能会失手打中丽莎。

「唔……放开！还不放开！」

丽莎也拚命想甩开怪物，但是怪物紧黏著不肯放开。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当大家盯著丽莎看的时候，另一个地方传出了惨叫声。

另外一只怪物扑向了在场的另外一名女研究员。

「喂……来栖！」

「不行……那没救了。」

来栖立刻把枪口对准那个被攻击的女研究员，但很快又放弃了。

根本没有扯开的时间，怪物一扑到女研究员身上，就整个吸了进去。

连怪物的核心也瞬间陷入心脏部分，跟丽莎的状况完全不同。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发生得太快，莱恩惊慌大喊。

女研究员吸收了怪物之后，皮肤突然变得像石头一样硬，然后整个人僵住。

「没救的就别救了！接下来的状况显而易见！丽莎！请快点破坏那个红色球体！」

「我在打了！可是我要抓，它就跑啊！」

「用别的方法去打就好！你不是有吸收什么全身发火、还是可以放电的英雄基因吗？随便哪个都好，魔法也行，快点动手！」

「喔喔，对喔！」

自从获得来栖大力支援之后，丽莎都忘了自己曾经吸收过各种英雄基因，连忙照来栖指示，全身烧起火焰。

结果黏住丽莎全身的史莱姆怪物似乎承受不了热火，连核心都被烧得散开，最后只剩一堆黏液飞溅在地面上。

「得救啦，来栖……！我差点就被那怪物给吸收了。」

「我想……你应该不用担那个心。如果不救你或许有危险，但是至少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等人来救。」

「嗯？怎么回事？」

「因为那个女人比你更晚遭到攻击，但是比你更早变成那样了。」

来栖说了，指著那个被石化的女子。女子表情惊恐扭曲，应该连痛苦的时间都没有，就瞬间被石化。

「我刚开始也很慌，以为你要被怪物吸收了。只是也不保证你不会被吸收，所以要你快点把怪物扯掉。」

「那个人是怎么了……看起来硬梆梆的啊。」

「刚才也说了，可以猜到接下来的发展……我想那才是一般的状况，正常来说就是会那么快变成那样。」

来栖说到这里，举起魔力枪对准石化的女研究员，提高警戒。

「…………对喔！喂！别靠近那个僵女人！然后手边没事的人快拿武器过来！有什么都好！快去！」

赛吉听懂了来栖的意思，对在场其他惊慌失措的人下达指令，要大家动起来。

「先前牺牲的人都曾经向英雄求救，英雄抵达的时间有快有慢……快一点可能五分钟就会到。如果短短五分钟，牺牲者就消失……然后紫色怪物就出现的话…………！」

丽莎听来栖说到这里也懂了，连忙对著石化女研究员摆起架式。

「要来了！」

不出来栖所料，一个紫色皮肤的怪物撑破了石头般的坚硬外皮，就像幼鸟破壳而出。

大家早有准备，但是看到眼前这东西依旧觉得不舒服。应该是因为眼前的怪物原本是女研究员吧。

怪物已经完全没有人类的样子，连性别都无法分辨，只能说是脱胎换骨。一身铜筋铁骨，根本不像是女性，紫色的皮肤光滑紧实，一双黄色的眼睛不知道看著哪里，整个就是恶魔再世。

「恶……魔？」

这外表跟魔物没什么两样，大家吓到动弹不得。

「它……不打过来吗？」

奇妙的是，紫色怪物并没有进攻。

「现在手上没武器的人快闪开！有武器的人来迎战！」

赛吉吓得发抖，硬是逼自己大喊，号令在场的其他人。

不知道对方为何不打来，但是也不能放著不管。

「不，我们也撤退比较好。无论有没有拿武器。」

然而来栖用力抓住打算战斗的赛吉的肩膀，摇了摇头。

「刚才不是听丽莎说，六个英雄才勉强打赢这怪物吗？我看……我们这些普通人就算有武器，也会瞬间被杀吧。不知道对方为何不攻来，但是我们应该利用这个状况快点逃走。」

「……你要放著那个怪物不管？」

「关起隔离闸吧。就算被撞破，看这样子也能争取一点时间。我们趁机向其他英雄求救，敌方一个就能打六个英雄，现在只靠丽莎实在不放心……我们这些外行人勉强交战更是愚蠢啊。」

来栖说的有道理，赛吉与在场其他人都点头，然后趁著怪物没有动静的时候逃离这个休息区。

怪物直到所有人逃走都还没有任何动静。

「赛吉，刚才你说你有认识英雄对吧？能不能全都问问，看谁有办法马上赶来的？请莱恩警告研究所里的人不要靠近露天咖啡座，先从各研究室的室长开始！其他有空的人都来帮忙！」

关闭隔离闸之后，还是没心情放松。

大家根据来栖的精确指示，各自动手收拾残局。局势混乱，没有人反对沉著冷静的来栖，全都听命行事。

可见从来没人想过地底研究所会发生这种事情。

反而是来栖在这种状况下还能冷静指挥，才算异常。

「呼哇……来栖了不起，不愧是我看上的好搭档。想不到竟然能这样冷静指挥大家，要是你开个英雄公司坐镇指挥，肯定会成为英雄圈霸主啊。」

「我没想过当你的搭档好吗？然后你也别说些废话，多提防隔离闸吧……幸好露天咖啡座只有一个入口，那个怪物要是冲出来，我们的命就交在你手上了。」

「什么废话……这种紧要关头，你怎么就不配合我一下？让我冷静点啊。」

「就因为是紧要关头啊……你各方面都太脱线了。」

丽莎在这种状况下还是一样乱讲话，来栖少了点压力，总算可以稍微苦笑。

「没办法过来……？为什么？」

一旁的赛吉突然皱眉大喊，只见他的脸色逐渐转绿。

「怎么了？」

看赛吉反应不自然，来栖担心地发问，赛吉脸色凝重地摇头，表示状况比想像中更加严重。

「地面上也是一样的状况……而且速度远比之前更快。」

听了赛吉这么说，不仅丽莎紧张，连在场的研究员们都慌张起来，满脸惊恐。但是来栖似乎早就料到，咬牙说了一声：「果然是这样啊……！」

「都已经钻到地底下来了，地面上当然更严重啊。」

仔细想想就知道理所当然，赛吉晚了一步才想通。状况实在太过混乱，让赛吉对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感到傻眼。

「怎么办啊，来栖……！如果找不到人帮忙，我们就只能靠自己了吧？」

「我知道……稍等一下，我要整理思绪。」

这个状况也算在预料之中，但却是来栖预料中最糟的状况。

该怎么稳定局势？最妥善的行动是什么？来栖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与目前的状况，谨慎寻找答案。

「……来栖？」

丽莎发现来栖不对劲，担心地问他。

状况瞬息万变，现在得到的结论，下一秒又要检讨。

想著想著，来栖竟然笑了。

笑得很诡异，又很得意。

「现在采取行动已经太晚，也没时间去拿第四区保管的魔力枪，就算拿到了风险也太高。想别的办法，目前大致想到２８４种可以救命的办法，比对现状……找出可能性最高的方法。不对，不是这样……救命还不够，要考虑未来的局势去行动。」

来栖笑得诡异又喃喃自语，在场其他研究员觉得怪，连丽莎和赛吉也屏气看著来栖。

他知道这种时候笑出来很不像话，但是来栖忍不住。

因为来栖很久没有像这样绞尽脑汁思考了。这种感觉就像考验，而且任何一个错误就会丧命，来栖觉得实在无比刺激有趣。

至少他当下是认真地在思考。

是这场大规模的混乱会延烧，还是自己的思考能力能突破重围？这种比赛的感觉，让来栖分泌大量的肾上腺素。

其他研究员看了，才发现这是来栖认真的样子，之前的来栖根本没有认真过。什么都不做的天才的真正姿态，把大家吓傻了。

「……我们去抓那个紫色怪物。」

赛吉听了来栖找出的答案不禁瞪大眼睛，扯开嗓门大喊：「现在哪有余力抓它啊！」

「请冷静点，如果往后会不断出现那种怪物……我们应该有必要先了解敌人吧？既然怪物出现在这里，我们又有同伴牺牲，就不只是英雄圈的问题了。我想……这应该是全球级的问题。」

「你一下说要逃……一下又说要抓……到底是怎样？我怎么觉得你先前的说法还比较可信？」

「赛吉你这就不懂了……难怪你的ＩＱ明明比我高，每次玩游戏却都输我。」

「你先集结战力要打倒怪物，但是活捉比打倒更难，我搞不懂你啊。现在不是研究那个怪物的时候吧？搞清楚状况啊！」

「我就是考虑了状况。你还不懂吗？我们现在……是运气好才活著啊。」

此话一出，赛吉恍然大悟，哑口无言。

丽莎和其他研究员一时还听不懂，糊涂歪头。大家认为赛吉的说法肯定比较安全。

如果紫色怪物是故意按兵不动，要不是避免打草惊蛇，就是一鼓作气解决对手。

但是众人搞不懂现在为何要扛风险去活捉。

「麻醉……应该有效吧？」

「应该有，那个就算变得奇形怪状，终究还是生物。如果不是生物，之前丽莎他们应该打不赢才对。」

「等等等！怎么连赛吉也突然想活捉了！我跟不上啊！」

眼看赛吉转念准备活捉怪物，丽莎忍不住吐嘈。其他研究员也搞不懂，忧心忡忡地看著赛吉。

赛吉对大家说声：「往后……不能只靠运气好了。」就转身去拿麻醉药了。

「被来栖点醒之前，我还没发现自己只想著解决眼前的问题，这样下去会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

「现在我们是突然面临了这样的问题，解决突发状况是很重要，但是也得考虑今后。」

「嗯嗯……所以呢？唔？是怎么回事？」

「别想太多，就只是做好最坏打算而已。就算发生出乎意料的状况，也要能尽早顺利应付。那个怪物现在碰巧没有动作，一旦活动起来就更难抓……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它何时会动起来。」

丽莎听赛吉解释到这个地步还是不懂，只能歪头。

「既然现在怪物没有造成损害，等战力集结之后再处理是比较确实的方法。不过现在也确实值得冒险……如果往后会不断发生超乎想像的状况，至少该在状况发生之前，查清出它们是什么东西，尽量收集资讯。碰到『万一』的时候，事先有没有查过资讯，会大大影响局势。」

「……所以，现在，不能只是防守……还要主动出击，找到反败为胜的机会是吧？大概懂了！这就交给我来办！」

「那还用说，来栖就是要交给你办啊。」

赛吉说完就赶往某间研究室，那里存放著大型动物用的麻醉剂。

「真是……到底心脏要多大颗，才会在这种状况下放弃安全路线，冒险为了往后做准备啊……你不怕死吗？」

赛吉离开之前露出微笑，那不是惊慌绝望、看破红尘的笑，而是面对绝望却能看见希望的开朗微笑。

「我有听到喔……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我当然会怕啊。但是怕得不做最佳选择，那就不对了吧？」

既然早晚都是死路一条，就别专注在逃离眼前的恐惧，而是去追寻最终的解决方案。就算未来路上困难重重，跨不过也跟现在死去没两样。

所以我们会恐惧，会焦虑，会惊慌。

但不会停止思考。

来栖含意深远的呢喃，让丽莎和其他研究员瞬间理解到，来栖的价值观跟自己不太一样，只好对看苦笑。

６

被细胞膜样怪物改变外型的人类，日后被称为变异体。为了活捉变异体，付出了惨痛的牺牲。

要六个英雄才能打赢的这个怪物，如今只靠一个英雄跟一群普通人研究员，实在太过难以应付。

麻醉弹是唯一手段，但怪物能够闪开，甚至连魔力枪都很难打中怪物，就算打中了，来栖的改良型魔力枪也几乎无法造成伤害。

变异体展现出的速度、耐力、破坏力，都令人不敢相信那原本是人类。

空手能够扯下人头，像打破纸门一样轻松打穿人的躯干。

最后是从其他英雄身上取得身体硬化能力的丽莎舍命冲锋，贴身打入麻醉药，才结束了战局。

三人死亡、五人受伤。有一个英雄在场，还是造成如此重大的伤亡，以及变异体往后只会继续增加的事实让所有人都非常害怕，认为不能放著不管。

来栖和赛吉猜得没错，麻醉有效，是不幸中的大幸。变异体退麻醉的速度比正常人快很多，幸好众人趁这段时间把变异体五花大绑，准备进行调查。

当时「调查变异体」的这个决定，最终保住了全人类的命运。

「还查不出原因吗？」

「查不出来！」

「混帐……那我自己来查！来栖、莱恩！这里先交给你们！」

一星期之后，地底研究所的某间研究室里，传出赛吉慌张的吶喊。

这一星期之间，出现大量怪物将生物转化为变异体，各国政府慎重应对，在受害较少的地下设施建立避难所，例如百货公司地下层和地下铁系统。

来栖等人任职的研究所位在地底，没有受到危害，研究起来比较安全，所以日本国内的对策总部也设立在此。

而这座地底研究所里面的研究员以及被各研究所挖角的来栖、莱恩和赛吉三位优秀人才，也被徵召进入对策总部。

来栖是率先活捉变异体进行生态调查的人，成果获得肯定，所以担任室长，率领对策总部中的研究团队。莱恩、赛吉和其他研究员也加入团队帮忙研究变异体。

除了原本就住在这里的丽莎之外，许多活跃于英雄圈的人也住进地底研究所的对策总部，如此一来碰到状况就能分享资讯，及时出击或防御。

但实际上英雄并不常在研究所，因为凝胶状怪物大量出现，英雄必须经常出击保护民众。

现在人们已经无法放心在地面上活动，只能躲进铜墙铁壁、无法渗透的密室，避免被那些凝胶状的怪物抓住同化。

「赛吉……你现在冷静点没有？」

「这种状况叫我怎么冷静！你现在还冷静得下来才奇怪！莱恩都赶去找那个被活捉的变异体，要收集资讯了！」

「惊慌失措不会改变局势啊。」

「混帐……难得状况都要好转了，怎么突然又这样！」

赛吉说得没错，国家成立对策总部之后，状况也开始逐渐好转。

因为来栖等人证实，超人比较不怕被怪物融合成变异体，所以超人才能在怪物大量出没的地面上放心活动。

超人和人类之外的动物，与怪物交融的速度异常缓慢，来栖马上就发现问题出在基因架构上。

动物就不用说了，超人经过进化之后，基因架构与人类稍稍不同，遭到怪物攻击也不会马上融合。只要在被融合之前破坏怪物的核心，就能避免受害。

另外怪物必须直接碰触目标才能融合，所以只要穿上防渗透装甲，或者搭乘军方的战斗机，不让怪物直接碰触皮肤，那么非超人的普通人也能顺利作战。

再者，来栖等人发现变异体虽然和超人一样发生了迅速的进化，但是变异体也能被麻醉，细胞遭到燃烧也会死亡，那高强的防御力自然就派不上用场。

人类掌握变异体的弱点，全力偷袭没有动作的变异体，慢慢削减变异体的数量。

状况确实正在好转，但是以防万一，各国在众多英雄的护卫之下，开始建造新的专用地底居住区，好收容更多人类。

日本所建造的新地底居住区，就是后来的诺亚。

「我们本来就有这个打算了吧？所以……我们当时才会赌命拿到这个样本。应该要庆幸我们当时有采取行动。」

「……这么说也没错，不过我们没猜到对方会怎么做……谁想得到对方会这样联手出击呢！」

可惜，局势急转直下。

原本的变异体，只要人类不出手攻击就会静观其变。所以人类利用优势发动偷袭，局势才会好转。但是不知为何，变异体突然发动总攻击了。

「不行……收到的情报没有错，刚刚我去看，那个被活捉的研究用变异体也开始大闹，几乎要扯坏拘束器了。」

研究室里为了意外状况兵荒马乱的时候，莱恩一脸憔悴地回来了。

「还有其他能报告的事情吗？比方说行动有没有一致性……像这样的？」

来栖这么问，莱恩面有难色地摇头。听到这没有希望的报告，来栖和其他研究员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拿去。」赛吉突然喊了一声，把一部平板终端机丢给来栖。

「情报太少，我不敢把话说满……但是有报告说变异体开始协助怪物去附著生物。它们开始破坏装甲、压制英雄……英雄差点就要被吸收了。」

「喂喂……本来以为超人英雄不会被吸收，这下也有危险了吗？」

情报来了，但令人听不下去，莱恩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这太棘手了吧……超人只是比较不容易被吸收而已，要是被压制住等著吸收，超人会变成最凶残的变异体吧？」

「是啊……普通人都变得那么强了，要是超人成了变异体……不知道会变成怎样棘手的怪物。」

目前还没有超人牺牲，但是人类以外的生物变异体已经是很大的威胁，莱恩和赛吉想到超人牺牲的下场就脸色发青。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它们突然有动作呢……必须先搞清楚这点。是不是从哪里传送电波发号施令，还是变异体总数超过一个门槛就会这样……我想过很多可能，总之只要掌握原因，或许就能再次阻止它们活动。」

「但是我们也只能防守啊……要是能找到引发这次大乱的罪魁祸首，局势可能会改变……可是我们连这些怪物从哪里来都不知道啊。」

莱恩双手一摊，表示不管有多少应急措施，没有解决最根本的问题就没意义。要是能知道这些怪物从哪里冒出来，或许还有转机。莱恩无助地看看赛吉。

赛吉只是摇摇头，也不知道怪物从哪里来的。

「赛吉，各国都说跟自己无关对吧？每个国家都灾情惨重啊。」

「对，但是也可能假装自己是受害者……现在要是不找出源头，光想办法应急可是没完没了喔……喂，来栖，你有听到吗？」

赛吉跟莱恩讨论如何解决问题，发现来栖正在发呆，赛吉就摇晃来栖的肩膀喊他。

「你这种时候发什么呆啊？」

「嗯？啊……没什么，我只是听了原因，想东想西而已。大家认为是某个国家引发了这次的混乱……我想说真的是这样吗？」

「…………你怎么觉得不是？」

赛吉只觉得是某个坏蛋引发这场混乱，听了来栖这么说显得有点兴趣。他严肃地竖起耳朵，希望能找到事发原因的线索。

「生物武器是最可怕的武器……如果这是生物武器的杰作，把普通人变成怪物，那可真是惊天动地的武器了。连我们的研究所都想不到这种坏到骨子里的武器。但是这种武器太没节制，我看不出有什么好处。」

「……意思是没办法当武器来用？」

来栖点头同意这句话。

如果怪物是武器，应该要有特定的目标。假设某个国家为了对全世界展现武力而释放武器，却对全世界造成影响，只会与世界为敌，无法获得利益。

毋宁说要是找不到应对方法，世界甚至可能会毁灭。

「搞不好是追求毁灭世界的恐怖分子？」

「这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我不认为这种恐怖组织有技术跟资金研发这种武器。」

「那你认为到底是谁干的？」

赛吉这么问，来栖面露难色，似乎不想去考虑这个可能。

赛吉与莱恩难得看到来栖这样担忧的神情，也面面相觑。

「怪物还在不停增加，代表某个地方还在持续生产怪物。不断生产的东西，却还没有找到生产地点，这有可能吗？」

「……有个谣言说，可能是从海里来到地面。如果从海里出现，就很难找到生产地点，实际上也有很多人目击怪物从海岸登陆的。」

「但是离生产地点远近不同，怪物数量应该也会有多有少吧？」

赛吉听来栖这么说，恍然大悟，连忙把之前调查队调查的怪物出现地点分布图叫出，显示在萤幕上。

「……很平均。」

「这怎么回事？」莱恩看著萤幕上表示出现地点的红点，不禁皱眉。因为分布很平均，根本看不出哪里才是源头。

「我想怪物是从海里登陆的没错，从分布图来看，沿海地区的目击情报占大多数……但是分布图也告诉我们，怪物的源头并不是海底。」

「原来如此……这真的很怪。」

「哪里怪啊，赛吉？也说给我听听看。」

「显而易见，如果怪物是从海里诞生的，只要在沿海地区戒备，排除怪物，那么陆地上就不会有怪物了。就算有漏网之鱼，只要开始戒备，数量应该也会减少。」

英雄也不是没用脑，如果发现沿岸地区的怪物目击者比较多，应该会分配更多人去警戒。这么看来，现在萤幕上显示的目击资讯真的很怪。

二十四小时都有怪物出现，而且全世界无论海陆，都持续传出目击情报。

「……应该更早发现的。不对，该说就是要等到这么多目击情报，我们才会发现吗？」

来栖的口气好像为时已晚，研究员们听到都面色凝重，哑口无言。

「现在……立刻观察外太空！用卫星拍照也行！快点……调查地球周围有什么东西！」

莱恩听到来栖无能为力的口气，连忙吩咐在场研究员这么做。

「如果那些怪物趁我们不注意，从天而降……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全世界都受害，而且没有任何国家承认犯案。因为这不是我们人类干的好事。」

「难道你要说是外星人干的？荒唐啊………………」

赛吉不敢否定，语调慢慢往下沉。

平常听了这话会一笑置之，但是从来栖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因为来栖并不是会在此时开玩笑的人。

「如果我猜得没错……八成是──」

「糟……糟糕了！」

为什么一脸绝望？才正要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刚才听莱恩吩咐的一个研究员，正要从其他机构索取外太空资讯，却突然吓得站起身，惊慌失措地大呼小叫。

这研究员喊得太大声，研究室里其他忙进忙出的研究员都停下脚步，默默地回头看著大喊的研究员。

「怎么？出什么事了？」

「我才想找人提供外太空资讯……就先收到联络了！请、请各位先看看这个！」

赛吉问这研究员惊慌什么，研究员表示用看的比听的更快，把影像放上了研究室里最大的萤幕上。

来栖看了一眼就冒冷汗，嘀咕一声：「果然没错。」

「怎么会……这不可能啊。」

「这是卫星拍摄到的影像……确实往这里靠近，不会错。」

这影像太不现实，所有人看了都目瞪口呆，因为影像里的东西远超过赛吉所提到的「外星人」。

这东西要说是生物，未免也太大了。

远远看来，只是颗飞向地球的陨石。

然而那个体积远大于陨石。跟行星一样大小的怪物正往地球飞来。怪物浑身长满蠕动的触手，身上分裂出无数的细胞怪物，以无法置信的速度射向地球。

「我想是因为那个来了，变异体才开始行动吧。用电玩来说……那就是最终头目了。」

「什么最终头目……你怎么能这么冷静啊？」

「我也很惊讶，没想过敌方竟然这么巨大啊。不过我已经看开，不可能阻止敌方靠近了，所以才会去想下一步。我是对的……因为这个正在靠近啊。」

来栖只能苦笑，难掩自己的慌张。

所有人看了来栖的表情，都明白他想说：「如果不快点想出对策，人类即将灭亡。」

但是要怎么消灭那个怪物？对方跟行星一样大，质量可能相当于地球，光是撞上地球就足以毁灭一切，要怎么应付这么巨大的东西？所有人都陷入绝望，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谁……又从哪里来的？」

莱恩的恐惧令他无法冷静思考，满头大汗，无助地摇晃来栖的肩膀。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个东西就是目前所有混乱的罪魁祸首，而且正往我们的世界靠近。」

在大家惊慌失措的时候，行星大小的怪物还是迅速接近这颗星球，整个大怪物就像心脏般鼓动，边自转边往前进。

「喂，那整个都是生物吗？会、会不会是生物附著在陨石上？」

「要是这样还比较幸运……但是不太可能。看起来明显是刻意往这里靠近的。」

「那整团都是生物……？胡扯，要是这样的话……」

莱恩不想承认这个推论，说到一半就闭上嘴。

但是在场所有人都懂，如果这整个都是生物，而且刻意往这个世界过来──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光是应付本体释放出来的怪物就精疲力尽，现在整个行星大小的怪物都来了，只要撞上就会毁灭世界，就算没撞上，贴在附近释放大量怪物也会增加灾情，无论如何都会完蛋。

研究室里的人看到这惊人景象，没有惨叫，只是目瞪口呆直发抖。大家只能认命，承认一切都完了。

「……迪米斯……」

此时，研究所里有个男研究员，嘀咕了这一声。

「宣告终结的毁灭之王……它…………是来了结我们人类的。」

研究室里又陷入沉默，没有人敢嘲笑这句话，因为这并不蠢，而是贴切地描述眼前的事实。

「迪米斯……不错啊，我正烦恼要怎么称呼它呢。」

「来栖你……」

来栖似乎已经克服恐惧，毅然决然地露出大胆的微笑，赛吉看得都吓到了。

「往后这行星生物就命名为迪米斯。目前暂称为初期型的凝胶状怪物，往后定名为迪米斯细胞。好啦……迪米斯还要多久时间才会抵达这个星球？」

来栖看向那个报告迪米斯压境的研究员，研究员像是解开了恐惧的束缚一样，连忙操作终端机收集资讯。

其他研究员只能默默地看著两人的行动。

「如、如果迪米斯保持目前的速度不变，大概一个月就会抵达距地球十万公里以内的位置。」

现在算出了世界仅剩的时间。

「这真的是没时间了……快想想办法吧。大家马上动起来。」

来栖这么喊，但是没有人动作。

因为所有人都心灰意冷，心想做什么都没用。

「来栖……这真的没办法了吧？不管怎么想都输定了，就算想躲……也无从躲起啊！我们连变异体都还应付不来吧！」

莱恩也是灰心的其中一人。

他认为束手无策，死路一条，浑身发抖，手心冒汗。

「这还不一定吧，如果还有机会……我们的工作就是去挣扎。」

「哪里还有机会！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赛吉也是灰心丧志，不管怎么看都是绝望，躲不掉这个坏结局。

即使状况这么糟，来栖还是冷静地发号施令，硬要搬出不存在的希望，赛吉看不下去，放声大喊。

「就算运用我所有的脑细胞，也想不到得救的方法……前不久我们只要应付变异体跟迪米斯细胞，现在可不是喔！」

「没错，现状是束手无策，我只是相信有机会找到对策。但是放弃一切作为是错误的选择吧？」

「……你听不懂吗？那我告诉你……是质量问题啊！不可能打败那个东西！就算全人类发动总攻击……也只是挥拳打地板的程度……你不懂吗？」

「那你要乖乖等死吗？」

「现在不是想对策的时候……要想怎么逃。如果使用各国预备的所有太空船……应该可以撤出一成……不对，十万个人吧。」

「你也知道这样没有意义吧？太空船队可不是目前建造中的殖民地，船队无法自给自足，就算幸运逃走，也一定会碰上能源跟粮食的供应问题。再说我也不认为逃得掉……迪米斯细胞在太空中看来还是可以活动……我想变异体也是。它们会追到宇宙的尽头。」

「我知道……就是知道才会这样建议，所以不要再强调什么希望了。」

赛吉的提议只是苟延残喘，绝对不是拯救人类。

「如果我们真的有什么希望……那就是想像一个渺茫的奇迹，让幸运逃走的人类，能在其他地方繁衍下去了。」

「真不敢相信你会这么说。放弃……可不像你啊。」

「我才要说你不对劲……这状况怎么看都是无可救药，你还要强求什么？你应该不是那种少年漫画主角，死缠烂打的热血男孩吧？你是个凡事看逻辑，一发现没机会就没兴趣，立刻放弃的冷淡人吧？」

「当然……我也觉得这怎么想都没机会。」

「那还强求什么？」

「因为……我的兴趣还没退。」

来栖也觉得赛吉说得对，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挣扎，只能冷笑。赛吉不知道来栖怎么还笑得出来。

但是来栖把手机拿到赛吉面前，赛吉就懂了。

「……丽莎打来的？」

手机萤幕显示丽莎传来的影像。

「我想……他们也同时获得了情报，所以在前线作战的丽莎打电话来了。」

「啊，喂！我也要看！」

「莱恩你等等，我让所有人都来看。」

来栖说了，将手机接上电脑终端机，萤幕上的迪米斯影像，转为丽莎的上半身特写。

丽莎身后的英雄们，还忙著跟狂暴的变异体们交战。

『来栖啊啊啊！看到没？你看到没？有个超级大的敌人往这里来啦！』

丽莎应该是听说情报就连忙录影片传给来栖，在镜头前喊得很激动。

『那应该就是头目啦！我超神准的直觉这样怒吼啊！所以──』

丽莎的吶喊，为笼罩众人心中阴暗的绝望带来一丝光芒。

『我……要打爆它！』

这话真是完全不经大脑。

但是丽莎当下的眼神，就是深信人类必胜，所以看了这影片的人们，都产生小小的勇气来对抗恐惧。

『但是我想不出怎么打爆它！所以来栖！你给我死命想！真的开打了，我会上前线去打！你想，我打！老样子！听好……困难也别放弃！想到最后的最后！这就是英雄的任务！』

丽莎最后露出灿烂笑容，跑向在前线作战的英雄们，嘴里大喊「交给我──！」。口气之激昂让人忘了那里是绝望的战场。

这段影片实在很胡闹，研究室里所有人，包括赛吉与莱恩，看完都是目瞪口呆。

「丽莎……她是不是什么都没想过啊？我们可不是英雄喔。」

没多久莱恩苦笑起来，脸上已经没有方才的绝望。

「或许吧……不过对民众来说，我们也算英雄，我们也在抗战啊。」

赛吉似乎也恢复冷静，把歪掉的眼镜戴好，哼笑一声。

「她确实是个有趣的女人，不管多么无聊，多么没趣的事情……都会让人提起劲去做，都会让人觉得好玩。」

真正的英雄即使心里害怕，也会鼓起勇气向前冲。

在来栖的认知里，面对九成不会赢的硬仗，应该没有人能笑著迎战。对，丽莎的行为总是颠覆来栖的常识。

来栖觉得真是有趣极了。

「但是只剩一个月了……如果不趁早做点什么，被它撞上就完蛋啦。」

但赛吉还是想不到该怎么面对这种绝望，只能叹气。

「我想我们还有更多时间……因为迪米斯应该不会撞上这星球来。」

来栖胸有成竹地这样说，似乎要消除赛吉的担忧。

「你怎么这么肯定？」

「如果那是个会刻意行动的生物，而且目标只为了杀死我们，确实只要撞上来，我们就完了。但是迪米斯并非如此……只要想想它为何射出自己的分离体就知道了。」

从地面上发生的混乱，就能猜出其中的玄机。

只有人类被迪米斯细胞吸收的速度异常快，然后原本静止不动的变异体，突然开始帮忙迪米斯细胞与人类交融。从这些迹象来看，就知道迪米斯为何靠近这颗星球。

「……意思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对迪米斯来说是很好抓的大餐？」

莱恩这样问，来栖点头。

人类与迪米斯的细胞很配，所以迪米斯抓人类来当饲料。如果迪米斯是生物，有这种目的并不奇怪。

「那个怪物……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招数，但是应该不会整个撞上地球，搞砸难得的大餐。它是会靠近……然后在某个位置减速，开始猎食我们才对。」

「那么……我们就还有事能做。先应付目前闹事的变异体吧！」

至少对方不太可能靠质量冲撞来毁灭地球，光知道这点就是很大的希望。赛吉再次开始指挥发呆的研究员们。

「……只有一个月，能做的事情不多喔。」

「但是还能做点什么。局势确实很绝望，不过丽莎说的没错……只要打倒它，战争就会结束。我们尽力而为吧。」

「好……马上联络各国！分享资讯，设法突破！剩下这段时间……我们有多少做多少！」

赛吉登高一呼，所有研究员们的眼神又有了活力。

于是赛吉等人联络各国的对策本部，立刻开始设法应付迪米斯接近。

第一个建议，就是设置防卫墙保护人类，避免与迪米斯细胞接触。

既然迪米斯不会直接撞上地球，人类只要有地方躲，就能延长存活时间。所以各国分派更多人力给进行中的地下设施工程，优先完成人类避难所。

第二个提议是打造对抗迪米斯的武器。

但是当下已经没有时间研发新武器对抗迪米斯来袭，只好将「厄斯卫士」改造为对抗迪米斯用的武器。「厄斯卫士」是屏障展开装置，能够暂时保护各大陆，撑过人类史上最强破坏武器「核弹」的攻击。

第三，为了应付变异体和迪米斯细胞，并且救助人命，改造了各国手中的军用人型机动武器。改造之后的机器人不仅能作战，还能当成小型避难所，帮助人们逃离迪米斯细胞的威胁。

这可能是人类所打造的最后武器，为了抵抗一个胜算渺茫的巨大敌手，将它命名为「最终堡垒」。

７

「剩下两星期了……就算动员全人类的菁英赶工，时间还是完全不够啊。」

「这真的没办法，新武器最终堡垒还动用了军方的人型机动兵器来赶工，但数量依旧不够……短短两星期能建造这么多，就该夸奖技术人员了。」

莱恩与来栖一边斟咖啡，一边唉声叹气。

确认迪米斯来袭之后，两人在这两星期内不断处理雪片般飞来的报告，现在来到地底研究所的露天咖啡座里稍事休息。

大家都要轮班，忙得每天能睡两小时就不错了。两人才休息了五分钟，再过十分钟又得回到研究室。人手真的很缺，现在露天咖啡座里除了他们两个，就只剩柜台员工。

「看来避难很顺利……希望所有人能尽快进入地底设施啊。」

「很遗憾，地底居住设施诺亚还要很久才能完工，只好先请英雄们保护民众，前往各地学校的避难所撑著了。」

「储备粮食几乎平安无事，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那些怪物不会大肆破坏，只想著跟我们合体而已。」

「但是生产者依旧停工中……粮食不知道能撑多久。」

最后还是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两人绞尽脑汁。

「……反正现在要休息，就想点其他事情吧。我听说最终堡垒的外型设计是你想的，真的吗？」

「那当然，我不做谁来做？」

「不知道你在当然什么喔……？你真的很喜欢机器人，有空就在做塑胶模型了。想不到上面竟然会批准啊。」

「因为我也有帮忙简化最终堡垒的操作。我研究复制技术的时候，发现了用脑波讯号操作电子机器的技术，提供给人家用，条件是外型设计由我决定。然后那是我以前就想好的外型，可没有趁机摸鱼喔。」

「你是有多喜欢机器人啊？」

「机器人是男子汉的美梦啊。我真是活在一个好时代……有很多机器人正在服役呢。」

「会吗？」来栖听到好时代不禁皱眉，因为世界都要灭亡了，于是他歪头否认。

「幸好没有变成武器就是了……所以我才没有跑去做机器人，而是来这间研究所。」

「……是啊，没有武器会比较好，我一直都是这么想。」

来栖说了喝口咖啡，口气听来有点阴沉，莱恩认为是自己多心，也喝了口咖啡。

「来栖！」

这时候，赛吉手里握著一份文件慌张赶来，似乎是别国对策总部有重要事项报告。

「怎么了吗？」

「刚才厄斯卫士的改良团队联络过来……电力似乎真的压倒性的不足，就算放弃展开屏障的防御功能，把电力集中供应给攻击系统，光是射一发巨大电磁炮，就得花几个小时填充能源。我觉得没那种时间。」

「那原本就只是用来暂时抵挡核弹爆炸的装置，也不能长时间展开屏障啊……看来需要替代电力的能源了。」

「……怎么办？」

「我想想，这个方法不知道能不能稳定供应能量……但是就请受到英雄帮忙的民众也来帮个忙吧。」

来栖面对问题毫不惊慌，沉著回答，手上发出小小的火焰。赛吉看了恍然大悟，扬起嘴角夸奖来栖：「原来如此。」

「能量的稳定性，取决于能保住的人数，但是至少魔力比电力更容易供应能量。只要看状况选用适当的能量，应该能长时间展开屏障才对。」

「正常来说并不容易，必须获得全人类的帮助才能这样硬上。但是人类面临灭亡危机，应该没多少人会拒绝提供魔力吧。」

「我立刻召开协商，抱歉打扰你们休息了。」

赛吉很满意来栖的答案，笑著转身要回研究室，但是来栖却突然喊住赛吉。

「等等，我有点话要跟你说……方便吗？」

「这么难得？我可不像你们轮到休息时间，应该很快就能说完吧？」

「那件事情…………你考虑过了吗？」

「……我已经拒绝了吧？」

来栖这句话，让赛吉的笑容瞬间僵住。

「喂喂，是怎么啦？你们的气氛怎么突然这么紧张？」

「因为这家伙跟我鬼扯。」

「我没有鬼扯……是认真考虑过才请你帮忙。」

两人突然开始互瞪，莱恩额头冒著冷汗，不知该怎么插嘴。突然有人从莱恩身后，轻轻拍了莱恩的肩。

「你们怎么还是处不好？难得见个面，还是老样子啊。」

「喔……喔喔！来得正是时候！」

回头一看，丽莎双手扠腰，一身衣服破破烂烂，可见经历不少苦战。

「丽莎……你怎么会在这里？」

目前地面上不断受到迪米斯细胞攻击，英雄毫不懈怠地在地面上作战。连把这座研究所当成据点的丽莎也不例外。

「地面避难所挤不下的民众，我护卫他们到这座地下设施来，因为我对这座设施熟得很啊。我是马上又得回到地面去……不过有点时间休息，就来看你们啦。」

「不是我们……是来栖吧？别搞错啦。」

「你、你这团毛球少废话！差不多该刮刮胡子了吧！」

「啊啊？这胡子可是硬汉时尚好吗！」

丽莎跟莱恩一见面就斗嘴，原本互瞪的来栖和赛吉也松口气，苦笑起来。

「所以呢？你们是在吵什么？肯定又是来栖酸人家吧？」

「为什么老是怪到我头上？我只是……有个提议而已。」

「提议？什么提议？」

「你还记得吗……之前在赛吉的研究室，我们聊过虚拟空间的行为可以连结实际肉体，藉此尝试将人类超人化……我提议他试著执行看看。」

一听到提议的内容，丽莎和莱恩的眼神也变严肃了。

「原来如此……目前确实是最需要超人能力的时候，光是不容易被迪米斯细胞吸收，就能成为强大战力了。」

「对，英雄数量大大不足，甚至没有人力可以去寻找躲起来等待救援的民众。而且……这场仗不知道要打到何时，英雄人数却不断减少。那不就该强化人力吗？」

相当合理，无论用什么武器作战，使用武器的人倒戈就没意义了。各国政府原本考虑风险而中断超人化研究，体认到现状，又纷纷重启研究。

「你是要我……打造战争用的生物武器？现阶段把普通人变成超人的技术有多么不稳定，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知道，可是……」

来栖的口气十分沉重，微微别过头。

他想起认识丽莎的那一天，正好就有人超人化之后失去理性，制造混乱。

赛吉坚决不肯涉足超人化，也是因为如此。

超人其实就是发生突变，具备特殊基因结构的人类。超人的能力必须随著身心成长而慢慢苏醒，慢慢花时间成为超人。

要是将肉体急速超人化，不是肉体无法负担而死亡，就是心灵无法负担而永远发狂。

有人试著稳定超人化过程，从人类幼童期开始慢慢改造基因，慢慢进行超人化。但这终究是强制人体超人化，许多人在成长过程中迷失自我，失控发狂。

「就算为了拯救世界……这也是苦差事啊。」

莱恩也尊重赛吉不想做的选择，为难地摸摸后脑杓。

目前没有安全的超人化方法，所以在找到安全将普通人变成超人的方法之前，必须进行许多实验，牺牲许多人命。

「你……是要我杀人吗？」

所以赛吉这句话格外沉重。

「还是怎么样？你为了撑过一时的困境，要做出一大批超人？战争结束之后，这些不稳定的超人就死路一条是吗？」

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人类正面临灭亡的危机，最重要的是选择避免灭亡的路，无论这条路多么不人道，都非走不可。

赛吉也知道这点，知道归知道，还是在心里想著「我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做研究，与其走火入魔不如去死」的藉口，靠著责怪来栖来安抚自己。

来栖其实也很能理解赛吉的心情，所以口气没有太重。

「嗯〜？我不太懂，赛吉是因为不想牺牲别人才拒绝吧？那只要找到不会牺牲的好方法，大家就能变成超人作战啦！」

丽莎直指著赛吉，口气相当认真，另外三人不禁傻傻地说：「啥？」

「你……真的是个白痴耶。」

「为什么！只要顺利当上超人，不就完全没问题了吗？超人伙伴变多，我心里也踏实啊！难道……莱恩你歧视超人来著？」

「白痴啊！问题不在那里！是没有时间去找个稳定的超人化技术啦！迪米斯正在靠近不是吗！」

「嗯？这我就真的不懂了。」

丽莎歪头嘀咕，似乎真的不懂三人的想法。

「你们怎么会觉得迪米斯毁灭人类之前，都没办法找出技术来呢？」

丽莎这么问了。

这句话实在太没用脑，不仅莱恩，连赛吉听了也目瞪口呆。

「你们应该行吧？为什么一开始就放弃了？」

「你这白痴乱讲不用钱啊！」

「你这团毛球老是说我白痴！是被我说中了恼羞吗？」

「拜托……光是为了建立技术做的实验，就会牺牲生命好吗？」

「你们三个人的脑袋合作，一次实验就搞定，应该是小事一桩吧？为什么老是以失败为前提呢？到底在怕什么？」

丽莎的要求实在胡来，赛吉跟来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丽莎你听好喔？我们只剩两星期了……老实讲就是不可能。」

「时限是到我们灭亡为止吧？两星期后只是迪米斯要来吧？在迪米斯消灭我们之前……有任何机会都该挑战不是吗？」

「……我们没心力专注在那项研究上，还有一大堆事情等著我们做。既然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就不能拨时间过去啊。」

「那……我就反对创造不稳定的超人，反对用这种手段苟延残喘。一旦失去人性……人类就不该残存了。」

「丽莎……」

这句话就有确实地经过思考了。丽莎诚挚地看著来栖，来栖也严肃起来。

「如果要时间，我就赌命去争取。就算迪米斯来了，我也会奋战到你们获得成果为止。我要赌上这条命保住你们！」

丽莎露出熟悉的笑容。大家第一次看到迪米斯而吓破胆的时候，丽莎也展现过这种笑容。这笑容代表她相信其他人，深信不疑，威风凛凛。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宛如故事书里写的英雄。心中常保信任，充满勇气毫不畏惧。看似简单，却难如登天。

「呼……哈哈哈！」

来栖看到丽莎笑得理直气壮，忍不住喷笑了。

「不该失去人性啊……对，就是这样。好吧……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就同时进行研究吧。要是赶不上，那就死得像个人吧。」

「喔喔……！来栖！你懂我！」

「这样赛吉就没意见了吧？我会帮你研究不必牺牲人命的超人化方法，当然是用那个类似游戏的系统来做。」

「有意思！可惜……我不得不上前线！赛吉啊！你那个ＲＰＧ……角色扮演游戏，里面一定要放勇者跟贤者的角色喔！要怎么加入我是不懂啦。」

来栖和丽莎斗志高昂，赛吉却还是苦著脸。

「抱歉……我还是没兴趣。」

赛吉说了就转身，接著说。

「我待太久了。我也会帮忙研究安全的超人化方法，但是要利用我创造的虚拟空间……让我考虑考虑，因为那个系统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打造的。」

「赛吉……」

「我还是不想为了战争去玩弄人命。」

赛吉忧伤的背影就这么走回研究室，丽莎大概是很遗憾不能获得赛吉的赞同，表情非常失望。

「没办法，我们本来就是因为讨厌打仗，才会来这座研究所。如果自己的研究成果，会创造大量不幸的超人，当然会犹豫啦。」

「……但是目前的状况不得不接受，像我也是不赞成啊……」

「……是啊。」

莱恩不知道该支持谁，轻叹一口气，然后看看露天咖啡座里的时钟，说声「待太久了」就站起身来。

「差不多该回去了，已经超过原定的休息时间啦。」

「啊，是喔……那我也该回去了。赛吉的事情呢……就靠你们好好说服一下吧。」

「这还用你说？至少他愿意协助超人化的研究了。好啦，来栖也快点走吧。」

莱恩催促来栖，来栖边说：「……请等一下。」边起身，手插进白袍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来。

「我本来很犹豫的，但是听了你刚才的霸气宣言，决定现在就交给你。我们不知道哪天会死，本来想等到世界和平再给你的……」

「什么意思……怕我会死，所以烦恼要不要给我？意思是死了就不必给我？你这小子还是这么没礼貌。」

「我觉得这会成为你作战的包袱，所以不太想给你。但是……看到你刚才的霸气，我忍不住了。没有人比你更让我开心，所以我无论如何都需要你……等不及战争结束了。」

丽莎歪头，听不太懂什么意思。来栖打开小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丽莎看了吓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戒指吗？怎么搞的…………唔呼喔？来栖你，你该不会！这是……那个吗？是那个对吧？嗯嗯？」

「对，你就当我在求婚就行了。」

「哈哈，果然不错！害我空欢喜一场……你这研究员真的只做自己有兴趣的事情啊。所以呢？这个装置到底有何功效？会提升威力？会让我变身？还是只是单纯的魔力增强装置？我看这款式还是要更………………嗯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你！你刚才对我说啥？」

「这么久才听懂？」

丽莎一时无法接受事实，犯傻到不行，连莱恩都忍不住吐嘈。

「你不是不会死吗？不是说要争取时间……直到我们研究成功为止吗？」

「所、所以这个是那个吗？订婚戒指吗？是传说中的订婚戒指吗──？」

丽莎还没搞懂，就迫不及待地高高举起戒指，两眼发亮。来栖从来不对爱情表示兴趣，竟然会送订婚戒指，丽莎既惊慌又傻笑。

「另外这可不是普通的戒指，它也是个发讯机，会接收你核心基因的生命反应，传送讯号。只要你别弄丢戒指或自己的小命，它就会永远传送讯号给我。」

「只要活著就有讯号……你变态啊？」

「啊，所以你不要？」

「……当然要。」

来栖伸手要讨回戒指，丽莎迅速转身，看来是不打算还了。

「我做这只戒指，不只是为了确定你有没有活著，也是希望你不管获得多少超人力量，外观有多少变化，大家都还认得你。戒指上的宝石会微微发光对吧？如果戒指不在你手上，就不会发光。」

仔细一看，丽莎手上拿的戒指发出微光，戒指镶的是绿宝石，所以是祥和的绿光。丽莎试著将戒指放在桌上，绿光立刻消失，足以证明那是专为丽莎打造的戒指。所以丽莎笑得更开心了。

「原来如此啊……好！我确实收下了！我的回覆是……嘿嘿嘿〜」

丽莎边说边将戒指套上左手无名指，来栖一看就懂，但还是保持沉默观察丽莎的反应，这样比较有趣。

「怎么办呢〜！我老是被来栖骂得狗血淋头嘛〜是不是该拒绝呢〜我既漂亮又可爱〜又是富可敌国的赛蒙财团千金～想娶我的人多得是呢！来栖应该是高攀不上我的吧？」「那我放弃，戒指还我好吗？我已经讨过一次了。」

「好，骗你的──！我骗你的！抱歉！等等，来栖你住手！这归我了！等等！对不起对不起啦！」

「……老实这么说不就得了。」

来栖想拿回戒指，丽莎就像负伤的动物一样拚命抵抗，莱恩轻叹一口气说：「这什么肥皂剧？」

「是说来栖……选我好吗？」

丽莎突然安分不少，还忧心忡忡地这么问。来栖看了她的表情又不禁失笑。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你……有很多我没有的东西，我喜欢这样的你，喜欢到情不自禁。」

「没有这种事喔。真要这么说，来栖也有很多我没有的东西喔。我办不到的，你都能轻易做到啊。」

「所以了。你为我开拓不少眼界，如果没有你……肯定也没有现在的局面。所以……等这场大战结束，请你继续带著我走吧。」

来栖说了，露出亲切的笑容，丽莎也害羞地笑了。

「好了，可以不要再晒恩爱了吗？回去啦！」

莱恩终于受不了，开口就是要泼冷水。

「吵死了你这毛毛头！现在气氛正好，你闭嘴啦！」

「啊，抱歉，莱恩说的对，我该走了。还有很多事情得做，包括赛吉的事情。」

「咦咦咦！来栖怎么跟我求完婚就这样！好不容易要结为连理，应该更那个……有没有！就更那个一点啊！」

「可是已经没那个空了啊。」

「超随便！百年的恋情都要冷掉了！」

「你冷了吗？」

「是不会啦……」

来栖捉弄丽莎，丽莎又安分地点点指头，忸忸怩怩。莱恩终于受不了这场面，远望露天咖啡座的天花板说：「我到底在看什么鬼啊。」

离别之际，丽莎气鼓鼓，不满意两人马上又要分离。来栖与莱恩无奈叹气，伸出拳头喊了丽莎一声。

丽莎马上搞懂这个意思，精神饱满地出拳相碰说：「交给我！」然后又用力挥手说：「也交给你们！」就这样回战场去了。

８

迪米斯离地球愈近，飞来地球的迪米斯细胞就愈多，战况日渐激烈。

当迪米斯来到地球旁边，威胁程度更是空前绝后。

又过了两星期，命运之日来临了。

迪米斯细胞大量落在地球表面，数量可以用「倾盆大雨」来形容。

「连发动攻击的机会都没有……快点展开厄斯卫士的防卫墙！攻击用的能量全都转去防御！不然还没打倒迪米斯……人类就灭亡啦！」

「在外太空清除迪米斯细胞的部队干什么去了！真的有在打吗？」

「交战中！但是……数量实在太多了！」

古代伟人所想像、所描绘的地狱，都没有现在这么残忍而绝望。

还没跟迪米斯本体交战，光是应付迪米斯产生的细胞与变异体就分身乏术。

不管打倒多少人类变成的变异体，迪米斯本体又会释放从其他星球创造的变异体，不断攻击地球人。

最后不仅人类，连地球生物都开始与迪米斯细胞融合，变成怪物攻击在前线作战的超人们。

都是多亏来栖设想到这一天，做好准备，人类才能撑住。厄斯卫士、对迪米斯用的人型机动兵器最终堡垒──如果没有这两项，地球人应该早就灭亡了。

另外，为了建造太空殖民地而研发出一种小型装置，把人体周围的空间转化为适合人类活动的空间，藉此让人类在太空中活动。有了它，超人就能够直接前往太空作战，人类因此才能苟延残喘。

但是不可能撑到永远。

地球各国除了出动最终堡垒，还出动俗称超级机器人的人型机动兵器，并将所有能出动的英雄全都派上太空作战，但是机械与生物不同，损坏了需要时间修理。损伤愈严重，修理时间就愈长。

而英雄们的肉体受伤了，也需要时间疗伤，耗费不少时间才能回归战线。

然而人类数量不断减少，时间愈来愈短，人类集结的战力就这么慢慢耗损。

英雄原本有不少人，但是有些被迪米斯的触手抓到，动弹不得，被迪米斯细胞融合成变异体；有些则是直接被杀。英雄接连丧命。

人类这下搞清楚了。

面对行星体积的敌手，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可能打赢。

该打倒的是迪米斯，但连直接交战都办不到。战力相差之大，根本没余力攻击迪米斯本体，想到这里就陷入绝望。

但是人类依旧奋战。

因为还有人不愿放弃。

「跟我……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还有人挺身而出。

「唉……为什么我要去救普通人？我们本来不是要把普通人打进绝望深渊的吗？」

「我们现在就在绝望深渊里了……少抱怨，现在普通人跟超人都要完蛋了，还挑什么阵营啊，真是。」

战场上没有善恶。

只有人类灭亡或存活的二选一。没有人能考虑尊严静观其变，只能使上全力。

「混蛋……我缉捕那么久的罪犯竟然来救我……」

「我没救你，是你幸运得救了。」

「你杀了我的同伴…………我可没忘啊。」

「随你便……想报仇就报吧，如果你蠢到连对手是谁都搞不懂……是吧？」

现在不是互相仇恨的时候。

「什么意思……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们？」

「帮你们？误会大了。我们是在利用你们，让自己活下来……你们可得好好拚命，让我可以活到最后啊。」

原本只会挑对手打、保命优先的坏蛋，以及被悬赏的犯罪超人也接连出面作战。但是没有英雄敌对这些人，大家默默携手合作，对抗迪米斯。

因为全人类联手为人类奋战的时刻到了。

当然，不是每个人一开始就愿意联手。

大多数人还是先考虑尊严，不肯合作。

「谁要跟这种人合作？」──大家一开始都只想到自己，只想到自己心爱的人。

「唔喔喔喔！你好强啊！得救啦！嗯……我是不是见过你？记得你应该被悬赏了两百万左右……算了！现在还考虑什么往事！生死关头，任何人的力量都有用！」

其中有个女人完全不考虑尊严，只考虑人类，为了人类奋战。丽莎的行为，激励了那些自私的人们的心。

「这里交给我！不能死在这里！先撤退专心疗伤！」

「我先前……可是把你们整得很惨喔？为什么救我？」

「管你是谁！往事……现在都不重要！怪物迪米斯来攻打人类，你也是个人吧！那……我怎么能不救！」

丽莎拚尽全力，只为了活著，为了掌握希望。不管对方好坏，只会帮忙、感谢、求助，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将来奋战。

「让开……这里我来打，你去帮那些跑太慢的老百姓吧。」

「你……你是！怎么会？为何？」

「为何？唉……你笨得搞不懂是吗？亏你还能当上英雄啊？我是人，你也是人……还需要什么理由？」

那些不曾当过英雄的超人，也受到丽莎的感召，慢慢开始集结出力。现在要忘记所有往事，拋弃坏蛋的尊严，为了人类奋起作战。

「唔喔喔！看吧！电光石火的英雄，疾风刺客兄，还有超强粉碎的英雄，尖钻金刚兄，两人传承给我的能力合而为一……超必杀！无敌猛冲尖钻拳！」

「丽莎姊……你只是跑很快，把手变成钻头乱挥一通吧？」

「啰嗦！你还不快去疏散民众！」

人们一个又一个挺身帮助丽莎，丽莎获得了超人们的能力，变得愈来愈强。当丽莎获得所有超人的能力，不知不觉成为天下第一的最强超人。

丽莎只为了众人使用力量，去对抗迪米斯。

丽莎的奋战给了人们勇气，某天人们开始称呼她超人英雄。其他超人都是相信她而战。

「……我反对！」

就在战局中，地底研究所的某间会议室里，来栖气得拍桌大喊。会议室里有国家高官、丽莎和几位超人，各国对策本部研究所的所长，以及萤幕上的各国元首。

「来栖……我们讨论的时候，前线作战的人们都累了，我迟早也得回前线去。照这样下去，别说我会死，所有超人都会死！你应该明白这点吧！」

丽莎试图安抚愤怒大吼的来栖。在这紧张的气氛中，能够对激动的来栖发言的只有少数人。

「提高成功机率很合逻辑……但是失败的风险也很大吧？我并不赞成，但是也不能忽略来栖的反对，这招一旦失败……一切就完了。」

赛吉拍拍来栖的肩膀，推了一下眼镜，冷静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如果不进行这个作战……我们迟早也会完蛋吧？我们已经没有魔力或电力，可以维持厄斯卫士的屏障了……」

莱恩或许是在心情上赞同来栖，面色凝重地这么说。

此话一出，来栖和赛吉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如果刚才提出的作战不成功，人类无疑只能等著灭亡。

自从迪米斯来到地球跟前，已经过了一星期。

迪米斯贴近之后发动的猛烈攻击，暂时靠厄斯卫士展开的屏障挡住，但不可能永远挡下去。

另外，有不少变异体会穿破屏障入侵，人类只是被迫一直消耗能量，打一场没有进度的战争。

赛吉、来栖、莱恩三人所研究的安全超人化方法还不够时间完成，无法上线操作。己方的超人不断减少，这样打下去人类必然灭亡。

必须打倒迪米斯，战争才会结束。

那么就得思考怎么打倒迪米斯。

但无论使用人类现有的任何武器，都无法打倒迪米斯。

该如何是好？有什么方法打倒迪米斯？有人提出了一项作战，但来栖表达反对。

「如果那是生物，内部肯定有生物功能核心，例如人类的心脏，甚至命令迪米斯细胞的大脑。」来栖表示人类还有起死回生的契机。

但是该怎么破坏核心？意见分为两派。

一派是使用少数最终堡垒等人型机动兵器闯进迪米斯体内，攻打迪米斯核心，确保地球战力充足；另一派是地球只留下保护人类的战力，其余超人与武器全都去攻打核心。

后者投入的战力较多，成功机率也较高。就算保留战力，作战失败了人类还是会灭亡，所以大多数人赞成后者。

但是来栖反对后者。来栖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没人能保证真的有那个核心。他独自坚决反对投入所有战力，浪费生命。

来栖本身也不懂自己为何坚决反对后者作战。

正常来说，这一战可能是最后一战，没必要保留什么。赛吉跟莱恩也明白这点，偏向发动全军作战，连要上战场的丽莎也赞成。

「这不像你啊，来栖。你总是沉著冷静，讲究逻辑，一张嘴说死人不偿命吧？我知道你会担心我……嗯？难道就因为是担心我？是否？」

这场会议牵动全人类的命运，丽莎还是调皮地开玩笑，各国要人不禁苦笑。但是来栖却没有像平常那样挖苦回去，而是板著脸保持沉默。

因为丽莎说中了。

就只有来栖一个人不愿意失去丽莎，反对这项攸关人类希望的作战。

就像是小孩赖皮那样。

「丽莎，我…………」

来栖表情非常痛苦，连起哄的丽莎也慌了手脚说：「咦？不是吧？」

来栖本人不清楚自己为何这样不情愿。不管怎么想，都是选后者才正确，但心里就是不肯放弃前者。

来栖有股预感，要是现在退让，将悔恨终生。

「……下决定吧，事情不能一直拖下去。我们讨论的时候，宝贵的人命还是不断牺牲。不对……现在已经不只是人类的问题了，迪米斯细胞没了人类做粮食，就会看上地球上的其他生物。」

对策总部的男性领导人，无法忍受迟迟没有结论，就这么说了。

结果除了来栖之外，所有人都投票赞成后者，即将执行作战。

作战将于后天进行，总部对所有残存战力下达通知，即将搬出人类现有的最强军力攻坚，由极少数战力在最前线声东击西，保护地球上仅存的生命。

这项作战一旦失败，人类就会灭亡。

９

「至少……别冲进体内，改在前线作战吧？」

讨论结束之后，会议室里只剩下来栖、莱恩、赛吉和丽莎。来栖突然说了。

「怎么啦，来栖？难得看你这么懦弱……刚才你在会议上动气，也不太正常啊。」

莱恩难得看到来栖无精打采，忧心地拍拍来栖的背。

「我有不好的预感，就算成功闯进迪米斯体内……应该也很难活著回来。丽莎……当战争结束，世界恢复和平之后，需要你这种人领导残存的人类……你能不能重新考虑？」

「说些有的没的，其实来栖只是不希望我死吧？呵……可爱的家伙。」

丽莎不听来栖诚恳的请求，只是一笑置之。

「这我怎么可能答应。我可是这次作战的攻坚部队队长啊！」

丽莎即将对全世界发表演说。

演说内容是对全球宣布这次的作战，并召集那些没有加入对策总部，孤军奋战的低调超人，出来一同奋战。

发表这种演说的人，当然不能不参加作战。

「听好了，来栖。我现在的身分……就是无论何时都要代表众人站上最前线。如果这次作战成功可以拯救人类……我死不足惜。」

丽莎说得雄赳气昂，是大家的英雄榜样。但这只是客观的感觉，对熟悉丽莎的人来说，听了这番勇敢的发言只是觉得愁云惨雾。

至少莱恩和赛吉也跟来栖有同感。但是将许多选项放上天秤之后，还是只能选择牺牲丽莎与众多超人。

所有人嘴上不说，但都明白，现在可能是这四人最后一次的相聚。

「……听我说。」

气氛沉重，丽莎对三人露出温和的笑容，但感觉有些孤单。

「就算我加入作战，也不保证能打倒迪米斯。但要是我不加入，连获胜的可能都没有。而且只要失败……便毫无退路。」

这不用丽莎开口，三人长久以来绞尽脑汁对抗迪米斯，早就一清二楚。就因为知道，莱恩和赛吉才无法同情来栖，而投票赞成这次作战。

「以上是场面话，其实我认为我必定能打倒迪米斯！」

「啥？」

结果丽莎的忧郁突然一扫而空，露出开朗的笑容，表情胸有成竹。三人看到丽莎的表情变化得如此唐突，都愣住了。

「因为我有毅力！说穿了，这码事情交给别人，我完全不觉得会成！只要我加入，靠毅力死缠烂打，就能打赢迪米斯！必胜！」丽莎似乎在脑中想像了那个画面，自己点头赞成自己。

「所以我要参战。」

「不对，我听不懂，你哪来这种没凭没据的信心？」

话实在说得有够大，赛吉听了都忍不住傻眼吐嘈。

「倒是你们一直说得像是参加作战必死无疑，但我可一点都不想死喔。我绝对会打倒迪米斯，凯旋归来。」

「别胡说八道了……面对现实吧，这个机会很低……就算打赢了，要活著逃出那副巨躯，也是天方夜谭。我们不清楚它的内部构造，一旦崩塌下来……肯定会被压死。」

丽莎嚣张地开玩笑，莱恩狠狠瞪她。

来栖也有同感，瞪著丽莎说：「请不要随口说说，得意忘形啊。」

「……你不信搭档说的话？」

「我跟你……不是搭档，要说几次你才懂？」

「哪有，就是搭档，可不准你否认。要不是搭档，像我这种不瞻前顾后的人……怎么能活到现在？怎么能成为超人英雄？要不是搭档……你何必担心我？来栖你……会担心不是搭档的人？」

丽莎第一次看到来栖沉痛挣扎的表情，反而笑得很开心，然后紧紧抱住来栖。

「要说几次都行……我一定能回来。要不我乾脆吸收迪米斯，变成迪米斯再回来。让迪米斯尝尝被吸收的恐惧吧。」

「要是这样……也很头痛啊。」

丽莎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胡说八道，来栖反而觉得好笑，扬起嘴角也抱住丽莎。

「假设，假设喔？假设我死了……也必定会打倒迪米斯，因为还有你们在。」

「你一旦失败，人类就完了。」

「放心，我绝对不会白死……所以呢，虽然我绝对不会失败喔，但要是真的失败了……就交给你们三个。当然是绝对不可能的啦！」

「怎么听都像死亡旗标，别说了。」

丽莎这番话说得让人轻松，莱恩也笑了。

「我可是说真的！我这人讨厌严肃……应该说怕羞才讨厌严肃，总之了！就算作战失败，我也会死缠烂打争取时间，只要有时间……必定能打倒迪米斯。因为……人类这边有你们三个超级大天才，所以肯定没问题！人类……必定能重获和平！」

「……也太不负责了吧？」

丽莎说得太夸张，赛吉傻眼地推了推眼镜。

「但是你们肯定办得到吧？应该说，肯定只有你们办得到。对……来栖，就只有你办得到。」

丽莎说了放开来栖，又笑笑说：「这样有信心了吧？」

来栖看了那笑容，想起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情境，不禁苦笑。丽莎还是一样爱误会，来栖也再次体认到丽莎是个多么有趣的女人──

「……好吧。」

来栖不纠正丽莎的误会，而是回以温柔的笑容。

四人终于下定决心要迎向最终作战，前往通讯室进行演说。通讯室里已经摆好讲台，刚才在会议室开会的其他人也都站在通讯室里，一切准备齐全。

来栖、赛吉、莱恩三人也到场，丽莎点点头，走向讲台。

「我是丽莎，丽莎．赛蒙。」

系统利用厄斯卫士展开全球屏障所使用的魔力和电力，将丽莎的影像投射在各地空中。

「最近人称超人英雄的那号人物，正是我本人。」

丽莎发出的声音，会直接传送到全人类的脑中。

「大家突然见到我的影像想必吃惊……但是请大家仔细听了。」

影像和声音突然出现，在各地交战的人们边打边听。

「话就直说了……我最信任的人们有了结论，这样下去人类注定灭亡。」

没有人听了这个结论而显得绝望。

因为不用别人多说，大家都懂。大多数人都已经放弃，认为继续打下去也是枉然。

「但是……我还没放弃。」

此时丽莎说了这句话，许多人瞪大眼睛，嗤之以鼻。面对毫无胜算的战争还这么说，就像个不认输的赖皮小孩。人心就是这样缺乏气力，就是这么卑微。

「一切的元凶就是天上那个迪米斯……迪米斯体内应该有个核心，我将冲进迪米斯体内……亲手摧毁核心！」

接著此话一出，大多数人都变了脸，抬头看丽莎的影像。丽莎的表情和口气并不虚伪，可见她是真心挺身而出，要掌握希望。

「这次作战当然有许多人会参加……但是人数远远不够，作战成功机率想必不高。」

不仅各地奋战中的英雄，连坏蛋们听了也相当感动。丽莎的口气不只是不愿意放弃，也肯面对现实，说出「获胜机会不高」的心声。

「但是！我并不打算求你们，不求你们与我一同奋战！」

「说这什么话！要是人们不帮忙了该怎么办！」丽莎此话出乎意料，通讯室里的其他人气得想要阻止演说。

但是来栖拉住了其他人，摇摇头，要大家相信丽莎。

「这不能勉强，那种怪物……会怕的就是怕，连我都怕……所以我不求你们……只希望你们想起自己是谁。」

这不是演讲稿上的词，而是丽莎自身的话语。

「不管你们先前做过什么……重点在于自己是谁。」

所有人听了都开始思考，可能是人们一生中最认真思考的时候。

丽莎希望大家去发现，要为人类而战，不是为了某个人，而是为了全人类。

「如今，我们所代表的一切即将消失，一切即将不存在。」

于是许多人发现了，发现自己是人类。

自己住在这颗行星上，写下漫长且引以为傲的历史。

人们发现之后便开始愤怒，这星球上的生命，对夺取生命的威胁感到愤怒。

「你是做了一辈子好事？还是干了一辈子坏事？都不重要……都不重要了。你的历史，你的证明……都将化为乌有。你们的一切，都将荡然无存。」

没有人能留下纪录，代表所有人都将遭到否定。

「饶得了吗？」

饶不得。

如果放任这事发生，等于告诉迪米斯，自己活了这么久毫无意义。

「我饶不得……所以不放弃。如果有人与我同样念头──」

每个人活在当下，都有个理由。

无论是好人，坏人，都根据自己的理由去行善、去为恶。每个人的理由都不相同。

不认同现今世局。

想要钱。

想维持世界秩序。

想保护大家的笑容。

想抢走大家的笑容。

想见血，想杀人。

不想见血，想拯救宝贵生命。

如今任何理由都要被剥夺，没有人能答应。自己坚持某个理由所活过来的历史，不能让人抢走。

「跟著来！拋下主义和理念，保住我们活过的证明！」

10

投入所有残存战力攻坚迪米斯内部，这项作战最终算是成功了。

最后没有任何人回来，但是迪米斯停止活动，触手动作变得迟缓，也不再喷发迪米斯细胞，就像睡著了一样。

不仅如此，在各地作战的变异体和迪米斯细胞也回到迪米斯体内，没有任何动作。

大多数人都认为丽莎率领的部队大功告成，欣喜若狂。后来躲在地底和避难所的人们，慢慢重新确保资源，开始回归原本的生活。

许多人牺牲了，但是不能让大家白白牺牲，所以全人类携手同心，怀抱希望追求繁荣。

「……不对劲。」

这样和平的日子过了两星期，来栖一直在地底研究所处理后续，某天突然说了令人担心的话。

「哪里不对劲？」

「喂喂……好不容易才把重担放下了，别乱讲话让人操心啊。」

来栖突然如其来的不祥发言，让赛吉和莱恩都皱起眉头。

「请看看这个。」

来栖说了，把小盒子拿到赛吉和莱恩面前。

那个盒子原本装著来栖送给丽莎的戒指，盒子里面有个缓缓闪烁的光点。

「我送给她的戒指……还在传送反应回来，没有消失。我本来以为是她的遗体留著些许生命反应，戒指才会回传讯号……」

「……这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她还活著。」

「怎么可能……战役都已经结束两星期了喔！」

正常来说，细胞用不到两星期就会完全死亡，即使像丽莎这种特殊的超人也不例外，所以来栖相信丽莎还活著。

「作战成功了……各国首脑应该是这么想，但看来不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漂浮在太空中的迪米斯，真的是失去核心的一堆残渣吗？」

「……你想说什么？」

各国首脑发现迪米斯的改变，结论是迪米斯的核心已经消灭，所以才有这样和平的状况。如今漂浮在太空中的迪米斯，是没有核心的残骸。

「迪米斯还活著，但是现在没有变异体和迪米斯细胞……恐怕是丽莎为我们……争取的时间啊！」

来栖紧咬嘴唇，悔恨万分。

来栖提出的结论令人难以置信，但是既然迪米斯的触手只是活动非常缓慢，并没有完全停止，就不能忽略来栖的看法。

目前大多数人认为迪米斯还有活动，是因为失去核心，身体尚未完全死亡，并没有进一步确认。毕竟也没有方法可以确认。

迪米斯死后，地球曾经派遣第二支攻坚部队确认核心是否已经破坏，但是有数不清的变异体和迪米斯细胞涌向迪米斯本体，就像在保护尸体一样。

地球损失了许多超人与最终堡垒，无法顺利勘查，只好怀抱希望，认为迪米斯已死。

「丽莎她……究竟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但是假设来栖说得对，迪米斯又再度开始活动，人类就真的完蛋了。莱恩害怕这个可能，神情凝重地问来栖。

「请想想丽莎最后说的那番话，她可能……」

「……不会吧。」

想起丽莎最后对三人说的话，赛吉和莱恩不用多说就知道丽莎如何生存，瞪大了眼睛。

想到这里，就能解释失去总指挥的变异体与迪米斯细胞，为何没有自生自灭或发狂大闹，而是全都回到迪米斯体内，毫无动静。

「丽莎说到做到……赌上性命也要为我们争取时间。」

想想其实很简单，剩下的变异体明显是接获命令，才会撤退回迪米斯体内。所以迪米斯用来发号施令的核心当然平安，这才正确。

「我……太蠢了。」

一想到这里，来栖立刻对自己的选择悔不当初。

竟然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两个星期。

迪米斯的核心可能平安无事，而人类也还活著，代表丽莎确实抵达了核心。但是残存人力已经不足以破坏核心，或者力量不足以摧毁核心。

「我到底……在犹豫什么？」

当时大家讨论要不要强硬执行超人化来增加战力，如果能昧著良心强制执行超人化，取得应急战力，或许丽莎就能回来，或许就能破坏核心。光想到这里，来栖心都要碎了。

他认为自己太天真，伪善无法拯救世界，过去的自己令他作呕。

「喂，来栖！你要去哪！」

「赛吉的研究室……那套设施应该还留著吧？」

来栖恍然大悟，拋下手边所有工作离开研究室，蹒跚地走在走廊上。

「留著是留著……你打算干什么？」

「……干什么？这还用问？制造超人啊。因为迪米斯……还活著啊。」

「说这什么话……？稳定的超人化技术还没完成！要是硬来的话──」

来栖眼神空洞，蹒跚地走向要去的地方，赛吉抓住来栖的肩膀，但是来栖狠狠推开了赛吉。

「……来栖？」

迪米斯还没死，却失去了丽莎，而且丽莎沦落到只能为了人类争取时间，生不如死。

光想到这里，来栖心都要碎了。实在太残忍了。

「我想太美了……什么不该创造战争用的武器……这种想法真恶心……最后……这想法只是不伦不类的伪善啊。」

来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失落，也想通了为什么作战执行之前，他会坚决反对丽莎牺牲。

来栖认为这个世界很无聊，除了丽莎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他对没有丽莎的世界毫无任何兴趣。

正因为有丽莎，他的研究生涯才有了色彩；正因为有丽莎，他才会认真对抗迪米斯；正因为有丽莎，他才能忍著做那些无聊的应用器具。

丽莎是他第一个觉得有趣的人，是第一个心爱的人，是第一个让他觉得无聊也不错的女人。结果丽莎被抢走了，被迪米斯囚禁著，不断受折磨。

「哼哼……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来栖突然诡异大笑，笑自己过去的肤浅。

这个来栖已经不是来栖，只是某人披著来栖的皮。眼神空洞，笑容狰狞，对任何人都毫无兴趣的表情。

当来栖摆出这种表情，他发现自己心中有股强烈的情绪。

这爆炸般的情绪，让他出奇地充满行动力，宁愿拋弃一切也要前进，无穷无尽的负能量。沉睡在来栖心中的执著，被唤醒了。

「我要夺回丽莎，无论牺牲多少人，花掉多少时间……在所不惜。」

此时，诞生了一个沉溺于仇恨的恶魔。

于是──就这么来到镜等人的时代。

丽莎与迪米斯同化，藉以传承这个世界。丽莎保存了反击的机会，三名学者不断研究，从此展开一段无穷无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