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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后记小事──『母亲之事』

作者:白鸟士郎 字数:3383 更新:2024-02-22 22:46:05

<p>将棋界存在各式各样的棋士。棋士耗费一年交锋厮杀的排名战,诞生了许多故事。大部分的故事是以悲剧收场,比起晋级,将棋棋迷更关注降级或引退。</p>

<p>其中特别值得一提的人,应属深浦康市九段。</p>

<p>深浦老师是将棋界『坚忍不拔之人』的代表人物。十二岁小学毕业后,他便只身自佐世保上京,就此展开修行。将棋界恐怕没有比他更艰苦的人了。</p>

<p>深浦老师经常因排名差距无法晋级,又时而降级,连维基百科上,都有人为他建立一项『排名战运气特别差』的条目。然而每次惨遭头跳之后,他又会再度晋级。从深浦老师的棋历,能充分感受到他的毅力。</p>

<p>深浦老师当然也撰写过许多篇『晋级者的喜悦之声』……其中最触我心弦的,则是深浦康市七段书写的文章。</p>

<p>『排名战翌日,我返回了佐世保。当时对局繁多,每个礼拜会下两局。我反覆著周末返乡后再继续对局的生活。在医院卧病在床的母亲,年仅58岁。癌症是什么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虐的念头在我脑中盘旋不去。</p>

<p>然后,文静的母亲突然用响彻整间医院的声音吶喊:『加油、加油,我才不会输给这种病──!』眼泛泪光的妻子替她盖好棉被,凛人则给予她永别之吻。</p>

<p>母亲在7月31日长眠了。</p>

<p>丧礼结束后不久,家里有三天几乎不见父亲踪影。与二十年来一同工作的母亲告别的期间,他同时也为居酒屋重新开张做准备。他相当敬业,尽管还有非得决定不可的事,可是他轻轻放下了。</p>

<p>──留下来的人只能继续努力──</p>

<p>母亲是坚忍不拔的人。我身上也流淌著她的血脉,我将以此为荣持续奋战。』</p>

<p>(将棋世界2002年5月号『晋级者的喜悦之声 母亲之死』。)</p>

<p>执笔《龙王的工作!》第五集的期间,我也失去了母亲。</p>

<p>她享年58岁。</p>

<p>祖父身亡后短短一年,我唯一剩下的家人──母亲也过世了。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昨天为止还安稳度日的母亲,入睡之后就再也没睁开眼睛。</p>

<p>急性心脏衰竭。</p>

<p>心脏在沉睡时停止,没有带给她任何痛苦……就算听到这种说明,也不可能为悲痛带来一丝抚慰。</p>

<p>我的作品荣获将棋笔会大奖,更在『这本轻小说真厉害!』获得高度评价,好不容易才要上轨道。</p>

<p>才刚熬过失去祖父的悲痛,我本以为今后的未来将是一片光明。结果某一天,一切突然烟消云散。</p>

<p>母亲的呼吸器官患有严重障碍,但她一个女人只身将我养育成人。</p>

<p>我却没能给予母亲任何回报。</p>

<p>明明是独生子却没能结婚,坚持撰写被世人瞧不起的轻小说,然而温柔的母亲,总是对我说「只要活得好好的就好」……</p>

<p>母亲认同、原谅了我的一切。</p>

<p>如今孤苦无依的我,以丧主身分准备丧礼的期间,脑中一直盘旋著一个想法。</p>

<p>「写轻小说又有什么意义?继续孤身一人活下去,还能有什么好事?」</p>

<p>我一直以轻小说作家这份职业为荣。</p>

<p>无论世人说什么,我都坚定决心,要持续撰写自己深信的文章。</p>

<p>然而母亲身亡的事实,轻易动摇了我这份决心。</p>

<p>自己写的书,曾为母亲带来幸福吗?</p>

<p>成为上班族、成家立业、让她瞧瞧孙子的脸,这么做的话,母亲是否会远比现在幸福?</p>

<p>此时,我忆起了题名为『母亲之死』,由深浦老师撰写的晋级者的喜悦之声。</p>

<p>因为母亲同样享年58岁,我才会不经意想起这篇文章。好奇之下,我稍微调查了深浦老师当时的状况。</p>

<p>然后,我深切体会到自己有多么天真。</p>

<p>深浦老师在身陷与我相同的苦痛之时,成功晋升了B级1组。不仅如此,母亲刚过世的那场排名战,他也拿下了胜利。</p>

<p>母亲与病痛奋战时,深浦老师也共同奋斗著,他煎熬的心情想必更甚于我。可是他未曾逃避不讲理的现实,而是挺身战斗,然后掌握胜利。</p>

<p>看到当时的赛程表后,我彷佛遭到一记当头棒喝。</p>

<p>「既然认为自己写的东西毫无意义,那就写出有意义的东西吧。生存的意义,只能靠一己之力掌握不是吗!」</p>

<p>痛失赋予我一切的母亲之后,我才首次深深知道自己有多么天真。</p>

<p>守夜那天──</p>

<p>吊唁的人尽数离去,深夜中仅剩我们两人。</p>

<p>我在母亲长眠的棺木旁启动笔记型电脑,开始撰写《龙王的工作!》第五集的后续。</p>

<p>黎明之际我完成了第一章,用超商影印机印出原稿后,我将原稿放入母亲的棺木内一并火葬。</p>

<p>「这么说来,我好像没让她看过自己工作的模样……」</p>

<p>化为白骨的母亲,以及燃为灰烬的原稿。我怀抱著纳入两者且余温尚存的骨灰坛,心中如此作想。泪水无止境地潸然落下,我甚至记不起自己究竟何时才止住泪水。</p>

<p>写作并非能一瞬间结束之事。</p>

<p>直到第五集完成前,痛苦不断持续。</p>

<p>丧礼结束后,还得处理后续手续及整理遗物。这些工作勾起了与母亲之间的回忆,深掘我的内心。</p>

<p>空虚、后悔与悲伤,诸如此类的情感断断续续地侵袭内心。这种状况下,就是名为排名战的历史,督促我持续不懈地写作。无数次被不讲理的命运波澜玩弄于鼓掌之间,但棋士们并未就此挫败,她们他们不断奋勇挑战,描绘出炽热的战斗轨迹。他们证明了人类即便深陷痛苦与悲伤,也绝对能成功跨越。</p>

<p>深浦康市正是铁证。</p>

<p>「与之相比之下,写轻小说根本不算什么。」</p>

<p>「再努力一点,再写出更好的东西。」</p>

<p>「不遗余力,抱著『写完后死而无憾』的心情来写!」</p>

<p>每当碰壁、每当因文笔不足而焦躁难耐、每当想就此放弃时,我都会反覆阅读深浦老师的『晋级者的喜悦之声』,然后在内心如此默念……</p>

<p>──留下来的人只能继续努力──</p>

<p>母亲是相当温柔的人。倘若我也承袭了她的温柔,藉由文章体现出那份温柔,或许正是我写小说的意义所在。</p>

<p>将棋世界赋予了我跨越悲伤的力量。</p>

<p>祈求这篇故事,也同样能成为各位读者的力量。</p>

<p>希望那股力量,能促使各位在悲伤与痛苦之中勇敢迈出一步。</p>

<p>在无穷无尽的孤独与绝望之中,但愿这股力量能带来「明天也要好好活下去」的勇气。</p>

<p>若真能实现,母亲肯定也会万分欣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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