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第二谱

☗ 南禅寺的决斗

那是一种缠绕在一起的棋驹下法。就像捕捉猎物的女郎蜘蛛一样。

——第一次看到的话，很难抓住她的意图啊……?

我像正式比赛一样读着棋。研究会经常会尝试冒险的下法，但这不是事先准备好的，而是当场摸索出来的感觉。

中盘战。

在相互研究的基础上，被称为才能和感觉的能力比读棋更重要。

第一感觉是『能行』。

我判断互相进攻可以取胜。我想强行推进——

「嗯? !」

缠绕在一起的棋子的作用出乎意料地强大到让人无法理解。我对那个预想之外的强度不禁吃惊。能在中盘与职业棋士较量的女流棋士，除了她以外还有别人吗?

「……很强。」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这句话，棋盘的另一边，对方嫣然一笑。与裹在身上的振袖交相辉映，一股幽香弥漫着整个空间。

即使在对局中也没关系……我的心快要被她这副模样吸引住了。

「哼。」

四目相对后，那个女人真的露出了微笑。

太危险了……这笑容太危险了。最危险的是，那个人对自己的笑容具有怎样的力量了如指掌。

我强行将视线从美丽得几乎要被吸引的微笑上移开，目光落在棋盘上。

这样下去……我的全部思考都会被她的笑容占据……。

「失礼了。」

我嘟囔着脱下上衣。浑身都是汗。明明才一月份。

一个接一个地化解对方的攻势。

就像要撕下彼此的衣服一样，棋步搭在对方阵外。真烦人。

像波浪一样反复推挤，每次都使彼此的阵形剧烈混乱。

「…………啊……」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炽热的叹息。错综复杂的棋局。

在读秒的过程中，那种感觉就像脑内冒出了麻药一样的快乐一次次地爆发。这是一场贪恋棋盘上一切的终盘战。彼此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然后我决定，将积蓄的全部力量向对方释放……! !

「我来了。」

研究会的对象——供御饭万智山城樱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行礼。

然后抬起头来。

「和龙王下将棋果然心情畅快啊!」

结束感想战后，供御饭再次郑重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特地叫你来南禅寺。」

「不，是我邀请你参加研究会的。」

说着我也回礼了。也许是因为动真格的缘故，至今仍无法平息兴奋……好热。

南禅寺

如果要问京都与将棋缘分最深的地方是哪里，想必还是这里吧。昭和时期的著名棋士展开的对局被称为「南禅寺决斗」，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

「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在南禅寺附近的料亭【注：料亭是一种日本的价格高昂、地点隐秘的餐厅。在日本并不多见。真正的料亭绝非一般人能够消费得起的。一顿饭吃下来，平均每个人需花费日币5-10万元。一般而言，最高档的料亭只接待熟客，头一次光临的客人必须由老主顾引见才能入内。】里开研究会，如果是我一定会去租寺庙的日式房间……」

「因为禅寺对女人的禁令很多。」

「啊，这样啊，女性也会有这种情况啊。」

将棋合宿一般都住在寺庙里，我小学的时候也和供御饭一起参加过这样的集训，所以一直以为是在寺庙里。

「还有，供御饭穿着振袖和服也让我非常吃惊!研究会居然穿振袖和服!是不是太卖力了? !」

「呵呵呵，因为正月有很多活动，所以我一直都是这身打扮!」

啊，不愧是贵族家族……如果是在其他城市，这样的和服美女走在路上会引起骚动，但在正月的京都反而更合适。

供御饭站起来，当场转了个圈。

「怎么样?合适吗?」

「好合适，好合适。」

「喂!别这么随便!」

看着愤愤不平的京美人，我也怦然心动。好可爱啊……。

「这件事……你也好好看看吗?」

一直盯着我……不，一直盯着我下将棋的那个人开玩笑地说。

不知何时，外面好像下起雪来了。积雪吸收了外界的声音，房间里充满了真正的寂静。

──……时机合适吗?

我把脱下来的上衣穿进袖子里，端正了姿势。

「老实说……今天邀请你参加研究会，我是别有用心的。」

「……呵?」

供御饭眯起眼睛，像是在评估价格，气氛明显和前一秒变了。

在那里的是另一个被称为「虐杀的万智」的女人。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

「你猜对了吧?在女流名迹联赛上。那个时候……希望你能告诉我那孩子的情况。还好吗，…………之后，那个……」

「是不是在关东受了虐待之类的?」

「………………。」

「没关系，因为我也很在意小爱。话说回来，绫乃和夏洛也拜托我做同样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

贞任绫乃是供御饭的师妹。

好友接连离开，她应该很受打击。夏尔也在讨论作为我的弟子参加研修会的事……因为我自己的原因，计划就这样停了下来。

那件事也必须负起责任来推进。但是，现在……

「那么，龙王的请求就只有这些吗?」

「不，还有一个…………。」

供御饭知道我在说什么，也在听。

而且这种态度……你不士知道吗!?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放出了那一招。试探一下。

「你知道师姐在哪里吗?」

「很遗憾。」

一瞬间的否定。

一瞬间，眼前一片漆黑。连我自己都惊讶地感到心碎，这是下棋输了所无法比拟的……就这样几乎站不起来了。

「这样啊…………是吗……」

像是在玩弄我的心情，供御饭继续说。

「不过，我找到几个可能在的地方。」

「真的吗?」

我双手抓住供御饭纤细的肩膀，就像溺水的人抓住眼前的木板一样。

「真的吗? !你真的知道银子在哪里……」

「好痛……」

「啊!我、对不起……忍不住……」

她恨恨地看着我慌忙放开的手。

「只是我猜测的目标。虽然不能保证，但也有一定的可能性……这只是我自己的推测。」

「足够了!这样……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夜空中只有一颗星星。就是这样的心情。

终于前进了。就凭现在的回答……。

「话虽如此，女流名迹联赛正渐入佳境，春天还有山城樱花的防卫战。我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找人啊，也会让我感到痛苦吧?」

「呃……」

「所以请允许我提出条件。」

「条件?当然……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听了我的回答，供御饭拉开了与隔壁房间相连的拉门。

「条件是——这个。」

「这、这是……!!」

看到隔壁房间里准备的东西，我不由自主地感到浑身发热。

那里……是准备好的白色的，软绵绵的，四方形的那个——

☖ 处女

那简直就像……处女雪一样白。

雪白细腻的肌肤在眼前瑟瑟发抖。

我把手伸向那像丝绸一样白色的东西……狼吞虎咽。

好烫……!

而且，很柔软。

第一次品尝的感觉……简直就像是登上大人阶梯的瞬间。我忍不住叫了起来。

「汤豆腐好好吃啊～～～～～～!!」

「说到南禅寺的话，少不了豆腐料理。」

是供御饭在隔壁房间准备的。

那是————豆腐火锅。

「你喜欢汤豆腐【注：以豆腐、葱、姜、日式甜酱油、鲣鱼片为主材的菜肴名】，喜欢得不得了，用「喜欢」这个词是不够的，甚至可以说「爱你」?」

供御饭红着脸这样告白。

我心情复杂，既高兴又扫兴。

「不，当供御饭突然拉开隔壁房间的隔扇的时候，绝对是色情……我还在担心到底要开始什么呢!」

「呵呵，一个人吃火锅实在是太丢脸了，所以就把龙王也邀请了。」

还有传说中的京豆腐的味道……比传说还要厉害。

「我从来没想过豆腐有那么好吃，没想到竟然有这么香甜浓郁的味道……」

在师傅家吃的簸箕火锅也很好吃，但吃了这个汤豆腐，就觉得那个太廉价了。

「冬天的京都很冷。特别是下雪的夜晚，热汤豆腐再合适不过了。而且京都有优质的地下水，还有众多的寺庙。」

「寺庙?有了寺庙，豆腐就会变得好吃吗?」

「说到寺庙，那就是精进的酱油料理。对于不喜欢荤腥的金枪鱼的禅僧来说，豆腐是珍贵的蛋白质来源。也就是说，在历史悠久的寺庙附近……」

「难怪还有很多同样历史悠久的豆腐店啊!原来如此。」

在历史中被洗练的不只是豆腐的味道。

京都特有的「礼法」似乎也很讲究——

「汤豆腐呢?加热过头会变硬。最能享受松软口感的温度是……这里!七十度!」

锅里的豆腐「滋……滋……」地在微微跳起舞来的绝妙时机说着话的供御饭，罕见地表现出拘谨，我完全没机会碰锅。

嘛，也没关系!

在热气的另一边，看着穿着振袖和服摇曳的京都美人，就能吃到美味的豆腐，这是多么简单的工作啊!

「那么，来吃吧?」

「我开动了!」

接过装豆腐的容器，用木汤匙舀了起来。秘制的馅料味道也不错。

「啊…………真好吃。真是太美味了……」

滑嫩的豆腐滑溜溜地在体内滑落的触感甚至有一种感官上的感觉。

仿佛全身都变成了舌头……真好吃。

「呼……真是太幸福了!」

供御饭发出娇媚的声音说:

「不好意思，我穿得太多了，有点发热，…………呼，好热啊……」

「啊? !」

她袒露着和服的胸口，用扇子扇着开始送风的样子，让我受到了冲击。

胸前那丰满的碗型汤豆腐……是、汤豆腐……!

「可以再来一碗吗?」正当我正要脱口而出的时候，供御饭一边用舌头舔着粘在嘴唇上的馅，一边说道。

「对了，刚才您说的话……」

「对、对了对了!寻找师姐的条件。我该做什么呢?」

总不至于只是陪着喝汤豆腐就好了吧。

「其实呢?我很久以前就有件事想拜托龙王先生。」

「拜托?什么事?」

「…………处女……」

「哈?」

「这个，我想要龙王的处女!」

「…………哈?」

供御饭用一根簪子灵巧地把长长的黑发束起来，然后坐直身子，提出了条件。

太意外的条件。

「要不要写棋书?」

「qi shu ?」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无法理解。

在嘴里重复了几次那个词，终于理解了。

「啊?棋书?……嗯? !哦，我要出将棋书? !」

「你完全有这个资格。获得了复数头衔，还防卫过龙王。作为你出版处女作的时机，是再合适不过了。」

「嗯，…………确实。」

我获得了第二个头衔后很受关注，对局稳定，时间也比较充裕。

「可是，你为什么一直沉默到现在?去年的双头衔战的时候，我们几乎每周都见面。」

「不错过时机也是好编辑的条件。」

摆出一副将棋作家「鹄」的表情的供御饭小姐用清晰的语气解释道。

「在想到的时机就去打招呼是永远的三流编辑。经常观察对方的情况，在出版的时机和执笔者的时机都奇迹般地吻合的时机再打招呼，这样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编辑……这是我上司的销售策略」

「和将棋很像呢。」

我不由自主地嘟囔道。

将棋也是如此，如果只是自己心情愉快地进攻是不会变强的。经常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是很重要的。

当然，将棋会做让对手讨厌的事!性格会变坏的。

「那我写什么书好呢?」

「编辑部的意思是，一定要发挥九头龙老师的固有技能，编写一本面向小学女生的入门书……」

「我拒绝!!」

我的固有技能是什么??就像《小学女生◎》一样!?

「您是这么说的。比起入门书，我更希望读到一本只有九头龙老师才能写的专业性很强的书。」

「……具体来说呢?」

「比较容易制作的是实战集。就是解说头衔战等有名的对局，或是解说自己倾注心血的将棋。」

嗯嗯。

「接下来是战术书。顶级棋士执笔的战术书卖得很好。振飞车生石充九段的《中飞车大师》和《四间飞车大师》这样的巨匠大师系列是畅销书，最近神锅七段的矢仓本在特典中加上作者的照片后就爆卖给女性粉丝了」

步梦那个，已经是别的购买层了吧……。

「我想看看九头龙先生的战术书!」

「可是，我最擅长的战术就是相挂和一手损角换……」

角交换系将棋的棋步顺序很复杂，作为战略要经常意识到瞄准千日手的路线。用拳击来比喻就是缠斗。

太枯燥了，背诵的步骤又多，将棋迷们可能不太喜欢。

「虽然相挂也因为软件的影响而逐渐定型，但感觉还是面向专业人士的战术……」

「对于业余爱好者来说，这本书确实太难懂了。但反过来想，这本书也是战术书稀缺的类型。说不定意外地会卖得很好呢?」

「唔……」

「那么，九头龙老师认为什么样的东西会受欢迎呢?」

「是啊，比如……」

这时，突然……我想起某人曾对我说过的话。

「九头龙老师，你是怎么使用软件的?」

自从被称为「软件翻译者」的年轻棋手这么一说，我就一直耿耿于怀。

我试着轻松地说。

「现在果然很流行将棋软件，要不要出一本相关的书?」

「就是那个!!」

诶?

「这不是很厉害的想法吗！史上最年轻的头衔持有者击退了名人的挑战，其原动力在于活用将棋AI，不仅是将棋迷，一般人也绝对会接受！而且从精通那个软件的于鬼头曜手中夺取玉将头衔的是目前最能熟练使用软件的九头龙老师。如果那个老师写软件书的话，将棋界就要爆发革命了」

「是、是……是吗?果然?是这样啊，原来我不仅会将棋，还有写作的才能啊!」

「好厉害啊。」

「嗯?我听错了吗?你刚才说我很厉害吗?」

「我有一种预感，光是稍微听听你的想法就可以卖很多。」

「对吧!?其实我也暗地里想过，如果自己写书的话，绝对会卖得出去的!不知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人来委托我……」

坦白的话……妒忌着陆续从出版处男毕业的伙伴们，焦躁不安……把联盟销售部平放着的步梦的书用其他的书藏起来……。

「不过还是有人在看着我啊!我也是第一次觉得和供御饭一起很好，能收到你的来信真的很开心!!」

「啊……!呀…………龙王?」

一瞬间恢复原状的供御饭也开心地笑着回应。

但很快又被不安支配了。书啊……。

「我才初中毕业……也没读过那么多书，能做好吗……?」

「没问题的，老师。」

供御饭把手放在我的膝盖上，温柔地抚摸着我。

「这种时候正是将棋作家出场的时候。像我这样既精通将棋又精通出版的人，会作为『协助编辑』来帮忙的，请放心。」

「咦?观战记者也做这种工作吗?」

「仅靠观战记就能养活自己的写手也就那么几个。大部分都是兼职直播工作人员，或者靠其他类型的写作赚钱。」

「对了，供御饭也是城市杂志的撰稿人吧?」

「其实今天也是为了做『恋人一起去的南禅寺特辑!』这个企划采访。」

真是精明啊。

「然后呢?你说的协助编辑，是指职业棋士在写书的过程中，在哪些方面提供帮助?」

「我的工作是把职业老师说的内容整理成文章，制作图纸，写解说，必要时还补充步骤。」

「也就是说，魔鬼。」

「协助编辑。」

「不，是魔鬼。」

「协助编辑。」

「呃……是协助编辑……」

「对，协助编辑。」

迫于美女象棋撰稿人兼编辑的压力。

又变成一个肮脏的大人了……。

「那位帮名人写战术书的作家，就是用那个建了房子。」

「那本书? !」

这是我在修行时与师姐和步梦一起读过的书。

「那么忙的名人还写书，果然是神啊!」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但其实是这样的……。

「非常繁忙的顶级棋士如果全部都想自己写的话，不知道要花多少年。就算是好书，如果对局失败的话，那就会被评价『但是这家伙输了吧』而结束了。说起来，出版之前花了太多时间的话，战术的流行也会发生变化。时机很重要。」

说到这里，供御饭犹豫了一下说:

「还有……也许是我多管闲事，我觉得九头龙老师现在最好不要老想着空老师的事，还是考虑其他的事情比较好，最好有其他能让你专心的工作。」

「呃……！这是什么意思?」

「眉间有以前没有的皱纹。而且笑容也很尴尬。到今天为止，你一直都笑不出来吧?」

啊……这孩子真的很关注我……。

「为什么你会对我到这个程度?明明大家都远离我，把我说得像怪物一样……为什么只有供御饭你……把我当人类来看待呢?」

「我一直在看著名为九头龙八一的少年，还有……」

供御饭填满了我的心。

「空老师还不清楚，但是我可以把你的书交给小爱。如果还有什么没教给她的事情，写在那本书上就可以了，对吧?」

「这可是…………最强的口头禅啊。」

「决定因素要隐藏到最后，就像下将棋一样。」

这么一说，我的第一个责任编辑温柔地笑了。

「这是一个好编辑的条件。」

☗ 精神与时间之屋

「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把尽尽拉进房间，逼问道。

蜂拥而至的小丫头……雏鹤爱，在我的房间(那里绝不让步!)里待命。「跪坐着等我。」对她严厉地说。

「就像我说的，爱君是我的研究伙伴。那个孩子说想移籍到关东去，我就收留了他。」

「研究伙伴，是吧?」

傻瓜。

我从没听说过A级棋士把小学生，而且还是女孩子当作平等的伙伴!

「连名人的研究伙伴都当过的棋士能从JS那里学到什么?像我这样的大学生就不说了，养小学生也没什么收获吧?」

「我偶尔会忘记……说起来，珠代君上的大学，是哪个专业的?」

「政经，政治经济。」

这是我们W大学最难学的专业。

顺便说一下，我是通过普通入学考试入学的，偏差值一般都很高。不是垫底辣妹【注：neta电影《垫底辣妹》，电影改编自坪田信贵所著小说，讲述了学年垫底的女高中生用一年半的时间将偏差值提高40，并考入庆应大学的故事。】。这么说会让人吃惊，男人都讨厌聪明的女人，所以不会自己主动说。尽尽跟这个没有关系，就这样互相说着当作段子使用。

「那你知道经济学上有个词汇叫『leap frog（蛙跳理论）』吧?」

「这是落后国家一下子发展起来，赶上或超过发达国家的现象吧? IT领域最近经常听到这样的说法。」

「是的，名人提倡的『高速公路理论』就是其中一种。在先驱者为我们准备的道路上奔跑，后辈们就能更快地成长。」

「可结果尽尽他们那一代还是没能超越名人啊。」

「是啊，就实际成绩而言，目前为止确实这样。」

「目前为止」的部分难得地倾注了力量，尽尽笑着说。

「但是，如果发生被称为『跨越式发展』的现象，即使是名人也会被时代淘汰。」

「跨越?」

「具体来说，就是在固定电话还没有普及的新兴国家，手机突然爆炸的现象。」

「啊……正因为历史短暂，没有其他选择方案，所以手机的普及率才会突然超过发达国家吧?我终于明白你想说什么了。」

跳过固定电话这个阶段。

用将棋来说，就像没有人教就突然开始和软件下将棋一样?我听说过的新四段椚创多就是这样的人。

「然后电子支付就普及了?这可是全新的技术创造啊。」

「……电子支付之类的事情，在将棋上也会发生吗?」

「这个嘛?我不知道。」

「不知道……」

「即使诞生了这种技术，我也不会注意到它的优秀性。」

没注意到吗?

这是怎么回事……?

「我用的是智能手机，今后不管电子支付再怎么普及，我肯定还是会带着钱包继续用现金吧。『万一智能手机没电了就麻烦了』。」

「啊……」

正因为不了解过去的技术，没有知识的积累，落后国家才能以新技术为基础，高速地进行研究循环。

结果可能会犯下致命的错误。

但是，他们并不认为这些错误是重大的挫折，而是创造出适应全新环境的技术，并对其进行改良。以压倒性的速度感。

「我在初期的研究做得太多了。我不能像爱君那样不顾及过去，只在现有基础上创造新技术。」

游戏改变。

尽尽说过，过去的规则和知识完全不适用的时代已经到来。

「而且，就连名人也无法逃脱。」

「你怎么能这么断言呢?如果是那个名人的话，现在也能通过自己的努力适应时代啊……」

「是啊。名人不会囫囵吞枣地接受软件的指示下出棋步，一定会在其中加入自己的独特性。所以……」

「所以、所以……」

「所以永远也不能熟悉软件。」

「呃…………!!」

尽尽的表情冷得让人毛骨悚然。

提拔自己为研究伙伴的恩人的弱点。

「你说你的目的是什么吧?让爱君住在隔壁。」

尽尽眼神冰冷地继续说着。

「我觉得对我来说只有好处吧?爱君的运算能力超过了大部分职业棋士。终盘能力明显和A级棋士一样甚至更高。」

这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不可能吧?

我并不否认战胜职业棋士的女流棋士的存在。祭神雷什么的。那家伙太可怕了。现在也在龙王战六组连续获胜，就这样走到决胜淘汰赛阶段。

不过，因为最下层的六组只有新人棋士和从上面掉下来的老棋士。

A级棋士是除名人之外世界上将棋最强的十人。

你是说让我相信有个终盘很厉害的小学女生的存在吗?

那。真不愧是。

「我听生石君说，小爱的脑子里好像有十一个棋盘呢！那孩子现在应该也在那十个棋盘上转动。如果真的产生了全新的技术……那么，最先到达的就是——」

也就是说，对尽尽来说，那个小丫头是青蛙。

在笼子里活蹦乱跳的小青蛙。

如果那只青蛙产生了什么，就会有所收获。即使什么都不产生，只要放在身边就能安心……。

「实际上，自从我和爱君在网上开研究会以来，正式比赛就有了结果……对吧?这是我抓住的机会。为了胜利，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种连多年的研究伙伴都想超越的态度，让我战栗不已。对『强大』的贪欲非常强烈。

「而且珠代君以前不是说过『想要身边能一起下将棋的孩子』吗?我觉得爱君不正是理想型的吗?」

「住手……那是、上中学时住在沼津的事吧?」

「leap frog（蛙跳理论）」这个词用的是英文字母，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听了尽尽的话，我马上想到了一个东西。

《时间与精神之屋》。

是龙珠里出现的，可以修行的房间。

在外面的世界是一天，在房间里却可以修行一年。

而且重力也是十倍。空气稀薄。除了修行以外别无所求。

尽尽想把我住的那个舒适的房间，变成时间与精神之屋。

我可受不了。

☖ 赎罪

「你真的想住在这里吗?」

结束了和尽尽的谈话(他让我把钥匙还给他，但我坚决拒绝)，回到研究室的我，对小学生这样问道。

话说回来，房间里变得非常干净……。

最近忙得没时间整理和打扫，但现在收拾得超干净，还创造了小学生一个人起床的空间……。

「你好像真的打算住在这里呢………。」

端坐在房间角落的小学生，用可爱却倔强的表情仰望着我。

之前在正式比赛中对决的时候看起来更战战兢兢……现在看来相当厉害。

「那个……只是等着的话也太浪费时间了，所以我才去打扫的。自作主张，实在抱歉……」

「你当初也是这样跑到以前的家去了?九头龙老师的家。」

「呃!」

小学生全身僵硬。

然后用带着愤怒、悲伤等感情的眼神抬头看着我。哈!这个眼神不错。

就这样不停地给我看出你的本性吧。

「也许尽尽已经同意了，但我还没有认可你。」

没错。还不认可。

我有必须确认的事情。

「如果你想成为尽尽的弟子的话，那就真是不巧了。那家伙是a级棋士中名人的研究伙伴,但是没有政治力量。名人和尽尽都远离那东西。因为他原本就不收弟子。所以──」

「我的师傅只有一个。」

立刻回答。

很安静，但不允许任何反驳的回答。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坚定不动摇的回答。

就像金底步一样坚硬，被它回弹的我，内心反而动摇了。

「那……那你为什么要离开那个师傅的家?……说起来，内地子离家去另觅新家是异常中的异常……离开家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没必要移籍关东吧?」

你不是逃走了吗?

你不是想一个人去安全的地方吗?你不是想让别人来保护你吗?

不管你怎么说，周围的人都会这么看，如果卷入其中，我和尽尽也会受到异样的眼光和排挤。所以不要靠近。快滚出去。

我不敢这么直接地说，只好从侧面进攻。

因为是个肮脏的大人。

「说白了就是给人添麻烦。我离人生第一次挑战头衔只差一步了。你也是同样进入女流名迹联赛的竞争对手吧?很糟糕吧。和你一起生活会被周围的人误解。」

「可是，和鹿路庭老师的对局已经结束了，…………我输了……」

「我还有和竞争对手的对局呢。你敢说完全没有影响吗?」

「那是……」

联赛用星星计算决定一切。举个例子，这家伙故意输掉比赛，可能会影响到挑战者的竞争。

如果想做的话，连假比赛和其它坏事都能做。

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最后的比赛就变成了一起对局。

「顺便说一下——」

我毫不留情地追击沉默不语的小学生。

「尽尽时隔四年，现在正在挑战『盘王』，你知道对手是谁吗?」

「是………………名人。」

「是啊。他正在第二次挑战保持着七大头衔中四个的那个神。虽然上次是直接输了，但是这次下得很好……所以现在我想让他集中精神，做好自己。」

「我知道给您添麻烦了。」

小学生咬着嘴唇低着头，用近乎榨干净的声音说道。

「可是!让我来这里的是山刀伐老师……」

「如果被小学生拜托的话是无法拒绝的吧?尽尽本来就是好人嘛。」

那件事我比谁都清楚。

那家伙明明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却毫无企图地把房子租给了好好女孩，还教她下将棋什么。

我也不相信你刚才说的蛙跳效应的事。

在将棋界掀起革命的小学生，在看到椚创多四段之类的就这样想……。

因为我知道女流棋士绝对不可能掀起革命。

「…………我是。」

一直低着头的小学生紧握着拳头。

看到她右手抓着膝盖，几乎把裙子弄得乱糟糟的，我忍不住想提醒她。

「喂，你这皱纹……」

话刚说完，突然意识到。

从在千驮谷车站看到她开始，她裙子的右膝附近就刻着深深的皱纹。

而且我在很久以前就见过那样的皱纹。

——和空银子一样。

那孩子第一次参加女流棋战……在参加女王战的时候，在预选赛中获胜。那是第一次正式比赛。

那时，空银子上小学五年级。

和现在跪坐在眼前的雏鹤爱一样——

「我必须变强。」

「啊……」

答案也是一样的。

当时银子已经参加了奖励会，我在人气和将棋上都输得一塌糊涂，在感想战中，我忍不住问她。

「为什么要参加女流棋战?」这样问。

雏鹤爱的回答和当时那孩子说的一模一样，我完全把空银子和眼前的小学生重合在了一起。

所以……又问了一遍。这孩子也许会告诉我。

那个时候，没能听到的事。

「变强之后，怎么办?」

「………………。」

那个少女用右手紧紧地握住膝盖。

然后——

「…………我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

声音从她小小的嘴里发出，没有自信地颤抖着，小到不侧耳倾听就听不见。

但这个答案贯穿了我的心。

「只要变强，一定会有出路的。」

小学生简短地回答后，双手撑在地板上。

「所以请让我在这里!我知道是在自作主张!我也知道我没有好好回答!但是…………!!」

——不，这就是答案。

低着头，额头几乎贴在地板上，一遍又一遍地说:「拜托了!」我盯着重复这句话的小学生，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接受了。

空银子肯定也说过同样的话。因为坦率地这么想。

同时，通过现在的回答，我也理解了在我面前下跪的这个小学生现在是怎样的状况，身处怎样的环境。

因为将棋界这里……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轻松变强。

只有变强才能开辟道路。

——这是最痛苦的路啊。

才十岁?(啊，十一岁?）的女孩……虽然理解了这种痛苦，但还是迈出了第一步。尽管步履蹒跚，几乎要倒下。

用小小的身体沐浴着别人对一门的仇恨。

「道路会开辟吗…………?」

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了。

这孩子不是逃出来的。

在无人为自己撑伞的关东，遭受着瓢泼大雨般的恶意，全身湿透地仿徨着……终于来到这里了。应该没有一个女流棋士意识到剪掉修剪得那么整齐的头发的真正意义。包括我在内。

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在女流名迹联赛中，我和这孩子对弈时，下出普通的将棋的我赢了。

明知道对方很弱，但还是要全力对抗，这并没有错。我们是靠棋迷看棋谱来赚钱的，所以不能放松。

但是呢?

但是在对局前，作为前辈问「没问题吗?」之类的事情应该都要做到吧?

划了一条线不让彼此接近？确实是那样。

但是赢了之后，当其他女流棋士中伤她的时候，可以说「这样不行啊？停下来」吧？我做了什么？害怕周围的人发现，所以附和着笑了吧？

「人渣!」

明明把空银子的人气捧在手里，背地里大家都却说「因为有她在，所以拿不到头衔」。

不顾自己的弱点坚持着，说因为那孩子太强，导致女王战和女流玉座战都没有什么气氛，所以整个女棋棋界的人气都在下降。

即使银子成为职业棋士，也要继续保持女流头衔，这一决定被确定下来的时候，大家都满不在乎地说，「要是死了就好了」。

所以当那孩子不敌祭神雷而休赛的时候，表面上说着担心的话，其实大家都很高兴。

可是一旦空银子这个品牌消失，仅靠剩下的女流棋士连维持头衔战都不可能，面对这样的现实，慌了。甚至还想把责任推给别人，而不是自己。

而现在，和空银子一门的孩子正跪坐在我面前，低头行礼。跪在地上。

喂……住手吧。

真正必须低头的是……我们啊。

——赎罪。

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

「…………，算了，反正我也是个招人讨厌的人。」

「啊?」

一个低着头，只是用视线看着我的小学生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

不是我自夸，我有自信被同性彻底讨厌。在银子出现之前，我可是人气第一的。

既然如此，接受这家伙后受到伤害最小的可能就是我了。

而且我来应对的话，尽尽也能集中精力做自己的事情。

「我拥有原住权，家务事都由你来做。」

我尽可能用威严的声音宣告。

「当然，我说的话你绝对服从，这是条件啊。」

「什么? !所以的话……」

「回答呢?」

哇!小学生像猫鼬一样飞快地爬起来，我立刻严厉地对她说。我并不想纵容你。

「好、好的!只要你肯收留我，我什么都愿意!!」

「呵呵?刚才，不是说什么都做吗?」

「请在常识范围内!!」

既然要做，就干脆彻底地做吧。我开始高速地筹划即将开始的共同生活计划。因为我准备了一大堆想做的事。

☗ 天衣大小姐、设置门限

「欢迎回来，师父!你去哪儿了?」

我在南禅寺品尝了名产汤豆腐，又拿到了出版处女作的工作，满心欢喜地回到家，看见满脸笑容的弟子正在门口等我。

啊……想起来了……。

找到了。和爱同居的时候，也是这种情景……。

我一边回想当时的情景，一边注意着眼神不要游移，声音不要颤抖，一边回答。

「呃、研究会……」

「是的，去研究会了呢。」

天衣满面笑容地深深地点头，像天使一样可爱地歪着头说:

「然后呢?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哪儿了?」

「京……京都……」

「京都!你去得太远了吧?二冠的师傅特地跑到京都，对手是什么样的高段位棋士呢?」

「那个……是和供御饭小姐的研究会，这个时期的京都流行汤豆腐，所以研究会就在一家汤豆腐很有名的料亭里开的。正好也有日式房间。所以……」

「隔壁房间铺着被褥。」

「铺好了吗!!只是下了将棋吃了饭而已!!」

连我自己都有一瞬间怀疑过这一点，所以我用超出必要的声音否定了天衣的话。

「真的?」

「真……真的!」

我没说谎。所以是真的。没有说谎，也就是说是真的……。

「………………………………。」

天衣抱着胳膊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凑过来闻了闻(我应该是无臭的。反倒是天衣散发出一股清香)，她松开交叉的手臂说道。

「算了，我允许你在外面找女人。」

「外面找女人……」

这不是小学生会说的话，我和供御饭只是开了个将棋研究会，再说你也不是我的妻子或恋人，只是个单纯的将棋弟子而已吧？

「我也不喜欢被束缚。我们都是工作重于私生活的类型，不会像空银子那样嫉妒别人。」

虽然有很多需要吐槽的地方，但天衣还是非常认真地说着，并伸出手指宣布。

「但是!只有对局和工作需要的时候才可以外宿。除此之外，晚饭一定要在家里吃。门限是……对了，大概九点左右吧?」

「啊啊啊!? 9点门限，是女中学生吗? !」

这比住在清泷师傅家时还要严格。

「要是我决定你的门限也就罢了!为什么你要决定我这个师父的门限? !哪个是内地子啊!?」

「你看，那个。」

天衣飞快地指了指房间的深处。

在那里……在熄了灯的厨房里，女仆站在一大堆饭菜面前，小声嘀咕着什么……。

「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明明做了很多……明明想趁热吃……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哇!对不起，晶小姐，我要吃，我要吃，一切都很好吃!!」

所以我的门限时间是九点。

第十五卷 第二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