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14话防卫战

开完会议过了五天，就在中午时，有骑士前来报告，表示「魔物军势正在接近城镇」。

「终于来了啊。」

圣女放下手上的叉子呢喃道。

地点在领主公馆内的餐厅，正好是在我们暂住于领主公馆里的人员们吃饭的时候。

「……似乎如此。」

实在漫长啊。

在这五天里，我在领主公馆里就只是一个劲儿地打发时间。

我事前所能做的，在向近邻都市请求援军的阶段就都已经做完了。

由于不知莎丘芭丝何时会来袭，无法走出这个已经变得像是作战本部的领主公馆。

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直偷瞄爱丽丝的胸部。

露露卡前往王都请求援军，人已经不在这了。

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开完那场会后，闲到发荒的我就只是一个劲儿地抚摸悠艾儿的头。

「主人，这次我一定会保护您！」

悠艾儿干劲十足地说道，我轻轻地抚摸了她的头。

……悠艾儿很介意我在她睡觉的时候，于教会受到重伤一事。

介意到甚至开始晚上不睡觉来为我警备。

她很自责在主人发生危难时，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到。

所以我才要抚摸她的头。

圣女看著我露出意义深远的微笑时，我也在摸悠艾儿的头。

当爱丽丝胸口的钮扣弹出去时，我也在摸悠艾儿的头。

在领主来向我为法兰提亲时，我也摸著悠艾儿的头，郑重地回绝他。

可能因为如此，本来很沮丧的悠艾儿现在变得较为乐观，她看来想要积极地弥补失败。

「那么四季大人，我们赶快到城墙去吧。」

「好。」

骑士的报告传出去后，周遭人员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这消息照理说是斥候带来的，所以莎丘芭丝的军势应该还不会那么快就到达城镇，但也不代表时间绰绰有余。

我们急忙走出领主的宅邸，朝著城镇的城墙移动。

……至今为止，我可不是只光顾著抚摸悠艾儿的头，也与人讨论过要如何与莎丘芭丝战斗。

我们以对于邪神使徒的相关知识最为丰富的圣女为中心，以如何与莎丘芭丝的军势战斗为题，开了好几次会。

战斗的关键，就在于我。

为了将我的治愈魔法做最大限度的活用，在布阵上，似乎要将本阵设在视野良好的城墙上，并于城门前方配置骑士团。

我本来以为与骑士团离得太远会无法施展治愈魔法，但圣女说她刚好有带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魔道具。

接著等到骑士团与魔物军势正面冲突时，我再使用那种魔道具从城墙上治疗骑士团。

要是莎丘芭丝带来的魔物数量超过预期，就立刻让骑士团回到城镇坚守不出，以城墙贯彻防卫，并等待王都派来的援军。

作战内容就是这样。

以完全的防御阵形巩固防线的同时，圣女似乎还会再下达适当的指示。

「这么说来，你之前所说过的，可以让魔法飞到远处去的魔道具是什么？」

我在移动时向圣女问道。

治愈魔法基本上得要让治愈对象靠近施术者，才能够施展。

从城墙上朝著在前方几十公尺远的骑士团施展治愈魔法，一般来说是做不到的。

能让魔法飞到远处去的魔道具，应该是种会让众多治愈魔法师垂涎的梦幻逸品。

我有点好奇那到底是怎样的东西。

「我已经带在身上了，不过由于它十分显眼，等我们移动完毕后再交给您……」

圣女面带笑容，说著些故弄玄虚的话。

也对，要是在移动中弄坏了广作战就会出现破绽，这或许也是不得已的吧。

——于是，我和圣女与悠艾儿等人一同登上了城墙。

在眼底之下，于城镇前方延展开来的辽阔平原上，可以看到大量魔物正在逼近。

在那群魔物的上空，有一个黑影。

是莎丘芭丝。

莎丘芭丝就像是盏捕蚊灯般，从上空诱导著魔物群。

还有好一段距离。虽然那群魔物已经来到城镇前方，但从那速度来看，应该还要花上一些时间。

「她正指著这里，还放声大笑呢。」

圣女以类似望远镜的物品望著莎丘芭丝说道。

我向她借来一看，发现的确如此。

莎丘芭丝一只手放在腰际，笑得很蠢的样子。

看来她确信自己会获得胜利。

也是啦，莎丘芭丝在过去毁灭了许多都市，像是这座都市拥有多少战力，以及获得胜利需要多少战力，她应该大致上都明白。

「数量大概在三千左右吧，有狗头人、哥布林和森林狼……她好像真的把这一带的魔物一股脑儿地全带过来了，不过数量比预期的还少。」

三千啊。

我记得在会议中有提到她四天内可以带来六千只魔物。

花了五天带来三千只，则低于预估的一半。

和预期数量比起来的确少了很多。

「可能是因为她的复活不完全，在操纵魔物上花了比较多工夫吧。」

「也许是的。」

我在领主宅邱里听说这个城镇目前能够动员的骑士团人数，约为五百人。

敌人粗估是我方的六倍。

纵使还不知输赢，但至少能够确定若以正常的方式对抗，骑士团肯定会受到莫大损害。

感觉可以明白莎丘芭丝放声大笑的理由了。

减少的骑士团员无法立即补充，但莎丘芭丝就只要从别处把魔物带来就好。

这种规模的袭击要是发生个两、三次，这座都市即使被攻下也不足为奇。

骑士团的阵形也还没完全展开。

莎丘芭丝……会做出这样错误的预测，也是难免的吧。

「数量真是庞大……」

爱丽丝看到魔物军势后，不安地如此呢喃。

虽然我向爱丽丝说过不用跟到这里，但她却说「不想等待」而跟著我过来。

等待他人归来果然会让爱丽丝有所抗拒。

也罢，反正魔物应该不会闯到本阵来，是无所谓啦。

「别担心，爱丽丝，这样的数量是可以赢的，而且援军也来了。」

就在我向爱丽丝如此回答的同时……

「库瑟尔骑士团三百人，已布阵完毕。」

有人向圣女发出报告。

报告的人是一位骑士，他所穿戴的铠甲在外观上与这个城镇的骑士团稍有不同。

接著又有好几份报告发了出来。

「阿里亚斯骑士团两百人，已布阵完毕。」

「卢米埃骑士团五百人，已布阵完毕。」

「拉特亚骑士团三百人，已布阵完毕。」

报告依然持续著。

报告依然不断地持续著。

看来骑士团终于布阵完毕了。

从城墙看下去，许许多多的骑士都布阵在那里。

其人数为，五千。

——我们已经成功地召来援军。

应该说，距离在五日之内能够派遣军队之都市的大半兵力，都集中于此了。

「真是壮观呢，这也是亏了四季大人的福。」

圣女看著我微笑道。

……其他都市的领主为何不愿派出援军，其理由在于骑士团有遭到毁灭的风险。

派出去当援军的骑士团若遭到毁灭，将会让今后的都市经营产生问题。

而且对手还是邪神的使徒莎丘芭丝，她在过去曾经毁灭了好几座都市。

以经营都市的地方领主来说，反正王都迟早会派出援军，那么选择对梅尔海兹见死不救，并巩固自己都市的防备，可以说是十分合理的。

……不过，我知道一件事。

对于握有权力的人，尤其是地方领主这样的人来说，我的治愈魔法会让他们想要到望眼欲穿的地步。

只要我明白告知自己的实力，就能翻转领主们的决定。

因为站在地方领主的角度来看，即使承担巨大的风险，也有拉拢我的价值。

——在这世界里，「疾病」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至今为止，曾出现过几个可供思索的线索。

举例来说，巨大史莱姆只是迷宫低层的魔物，但它所掉落的史莱姆露之收购价格却高到异常。

这是由于史莱姆露可以做为风土病特效药的原料，地方领主会向公会收购之故。

举例来说，无人居住而被放置不管的旧市街。

只因为「日照不良，对人的健康容易产生不良影响」这种理由，都市的一个区块就被置之不理。

还有在旋壳大海龟事件里，居民们陷入了恐慌状态。

许多民众之所以会纷纷涌进治疗院，也是因为疗程完全没有进展。

在魔物四处横行的这个世界里，要是疾病在都市里蔓延开来，会变成什么情况？

即使是尚未染病的人，也无法轻易地逃到城镇外头去。

疾病将会在都市中持续传染，届时就会演变成一场大灾难。

若像旋壳大海龟事件那时般治疗资源求过于供，接下来就会有人为了药物与治愈魔法而产生争执，演变成最糟的状况。这甚至会让本来能够自立的都市陷入无法经营的危机。

只要身为都市的领主，无论是谁都应该明白个中道理。

于是，我就在那场会议中如此提议．

「若是派出援军，当疾病在城镇里流行起来时，我就连同整座城镇一并治疗」以这样的条件去向其他领主商量。

在一般情况下，纵使如此提议，也不会有人相信。

对方会回说「不可能有治愈魔法师能够治疗整座城镇」使议题就此结束。

可是，现在就不同了。

在旋壳大海龟事件里发生的极大区域疗愈术被唤为神迹，还成了这座城镇举办祭典时，炒热气氛的原因之一

到了现在，无论是谁都已经知道这座城镇曾发生过真正的「奇迹」。

再来就只要负有权威的教会派出圣女大人帮忙背书——这座城镇真的存在著能够操纵「神迹」的人——便可。

「……居然会变成这样。」

那个区域疗愈术，是为了安慰弄坏手环的悠艾儿而施展的，实在没想到会成为唤来援军的关键。

而且我的极大区域疗愈术也能减少骑士的损害，应该能让其他都市的领主比较愿意派出援军。

哎，结果聚集而来的人马比我预测的还多。

骑士有五千人。

魔物则为三千只。

在数量上已经压倒对方了，这样的战力差距纵使没有我的治愈魔法也能获胜。

骑士是很强的，只要在数量上占优势，就不可能会输给只是从附近一带的魔物里挖过来的乌合之众。

我看向莎丘芭丝与她的魔物大军，发现本来朝著这里前进的军团已经停下了脚步。

她八成是再怎样都想不到援军数量会到达这种规模吧。

也是啦，从圣经上来看，过去的莎丘芭丝似乎只是趁著人类互相斗争时，分别击破各个都市而已。

说穿了，就是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她可能想都想不到会有这么多援军集结在一个都市里。

「她看起来好像大动肝火呢。」

圣女用望远镜望著莎丘芭丝如此说道。

我再向她借过望远镜一看，她的样子的确就如圣女所说。

莎丘芭丝涨红著一张脸，眼角含著些许泪水，正指著这里大叫些什么。

搞不好是在说「太卑鄙了，居然叫援军来——！」。

不过要是没有我的治愈魔法，即使数量对等，也还是多少会遭受到损害吧。

莎丘芭丝也许是明白这点，她再度开始进军接近这里。

也对，我方的骑士团要是阵亡就是惨痛的损失，而对方就只要再随便去找魔物过来而已。

纵使无法获胜，多少给予打击后再召集魔物过来就好——她或许是这么想的。

不过从莎丘芭丝的表情来看，感觉也像只是在自暴自弃而已。

……圣女在会议上曾说过莎丘芭丝无法长期间使魔物服从于自己，八成和这点有关吧。

不过呢，这也实在是下下之策。

莎丘芭丝是无法给予骑士团损害的。

……至今为止，我曾独自一人闯迷宫，也与装甲巨魔与巴达士这样的强敌一对一战斗过。

结果每次都弄得我遍体鳞伤。

之所以没有丢掉小命，是因为我能够自己治疗自己的伤势。

然而至今为止的战斗方式，并不能最大限度地活用我的治愈魔法。

直接与敌人战斗并非治愈魔法师的工作。

治愈魔法师是在后方支援的职业。

我望著在眼底下布阵的骑士。

大军对大军。

而且在个别实力上是我方压倒性地有利。

基于这般条件下的后方支援。

在这样的状况下，才能将我的治愈魔法发挥出真正的价值。

「四季大人，请您务必使用这个装备。」

在莎丘芭丝逼近过来的同时，圣女想要交给我某样东西。

「这是魔杖吗？」

「是的，这是教会代代相传，素有来历的物品。不只是能从远方施展魔法，也能够使用出更为高阶的魔法。」

这魔杖好像还挺厉害的。

装饰豪华，感觉颇为高贵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更为关键的是它看来受到长年使用，有种饱经历练的风格。

不过它似乎经过细心保养，虽然四处都有刮痕，却不会给人破破烂烂的印象。

这柄魔杖散发出来的氛围，就像是从美术馆里拿出来的展示品似的。

……我来鉴定看看。

魔道具

性质：提升魔力量　　魔力增幅　　发动范围扩大　　效果范围扩大　　提升魔法效果　　魔力吸收•使用者•常时

好像附加上了各种看都没看过的效果。

我记得光是能提升魔力量的戒指，就要价一千万钱。

这柄魔杖到底会值几万钱呢？

「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以给我用吗？」

「可以的，因为若没有庞大的魔力就无法使用这柄魔杖。请务必由拥有适性的四季大人来使用。」

圣女和蔼可亲地笑道。

看来是可以用了。也是啦，一开始就预定要用的。

……不过总觉得好像在哪看过这柄魔杖。

我对魔杖没有兴趣，应该不太会有看到这类东西的机会才对。

先别管这个了。我用手握住向圣女借来的魔杖。

接著看向莎丘芭丝的军团，举起魔杖。

「主、主人……主人您……好厉害、好厉害哦！」

于是站在我身边的悠艾儿就以尊敬的目光看向我，并称赞起我来。

怎么回事呀？

我都还没施展治愈魔法耶。

……话说回来，悠艾儿这尊敬的目光感觉和以往不一样。

她以往会对我的行动感到欣喜而投以尊敬的目光，但这次的眼神却有些距离感。

这股尊敬的感觉，参杂了些察觉到某种非凡事物的惊讶感。

「原、原来是这样呀……」

爱丽丝看到悠艾儿的反应后，似乎也发觉了什么事。

她露出想通事情的表情看著我。

哎，但也没有在意这些事情的时间了。

骑士与魔物马上就要正面交锋，可不能错过施展治愈魔法的时机。

……但就在魔物与骑士即将交锋的前刻，莎丘芭丝比魔物军团先一步飞了过来，来到了我方的攻击魔法不知是否能达到的距离。

接著她大叫道：

「看来你们凑到了很多人，但还不晓得鹿死谁手呢！」

她位在攻击魔法刚好打不到的位置。

若是龙也许就攻击得到，但露露卡与龙都还没回来。

为了预防万一，她们去王都求援了。

但若是只有露露卡与龙，从日数上来看，应该是今天左右就能回来了。

「封印了邪神的愚蠢人类！你们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今天会有多少人曝尸于此地吧！」

好胜的莎丘芭丝之所以没有明言「自己将会获胜」，八成是因为自己也明白无法拿下胜利吧。

无法暂时撤退去增加魔物数量，大概就是操纵欲望之能力的缺点。

就和她之前无法操纵龙一样，那种能力并非完全的洗脑术。

而且莎丘芭丝可能是藉由「魔物的性欲凌驾于其他欲望时，会只顾看著莎丘芭丝而采取行动」来操纵魔物，但魔物若处饥饿状态时，纵使她再怎么煽动其性欲，魔物应该还是会优先选择夺取眼前的肉，而非莎丘芭丝。

聚集魔物一段时间后，魔物之间很可能会互相残杀起来。

圣女也曾说过，要是操纵时间过久，魔物就会脱离莎丘芭丝的管理之下。

而且敌人中并不存在会飞的魔物，这八成也是因为莎丘芭丝是以自身作饵来诱导魔物的缘故。

要是诱惑会飞的魔物，自己或许就会被魔物逮住了。

——就在思考著这些事情时，我看到布阵成广阔横列的骑士，受到了魔物的攻击。

开始交战了。

工作时间到了，我举起魔杖，咏唱咒语。

「区域疗愈术。」

感觉得到聚集起来的魔力渐渐增幅开来。

我能感受到魔杖引发出比我发挥全力时还更加强烈的力量。

魔法一经施展，其光芒一下就笼罩住所有骑士。

骑士的横列没有溃散，并踏过魔物的尸骇慢慢前进。

在骑士的长枪突刺出去的同时，许多魔物纷纷扑倒于地。

然而魔物再怎么攻击，都无法制造出任何一具骑士的尸体。

骑士们携手合作，互相掩护，确实地减少魔物的数量。

接著我再度放出治愈魔法。

能够看到受了伤的骑士立刻回归于战线。

「这柄魔杖真是不得了。」

用过之后就能明白。

……这柄魔杖，很了不得。

不只是能从远方施展魔法而已。

极大区域疗愈术的指定范围也如我所想般正确，区域疗愈术本身的最大范围也变宽广了。

而且在治愈魔法的光度上，明明只是普通的疗愈术，却发出了有如高级疗愈的光辉，效果大概也与高级疗愈相当。

虽然光是拿著就有种被魔杖持续吸取魔力的感觉，但对我来说，这点魔力只在误差范围罢了。

「是的，那是教会所保有的魔道具中，最高级的品项。」

我听著圣女的说明，同时连续施展治愈魔法。

这已经完全是场会赢的仗了。

莎丘芭丝带来的魔物全是杂碎，几乎都是骑士能一击砍倒的下级魔物。

这也是莎丘芭丝的复活不完全所带来的影响吗？

在短暂的时间内，魔物的数量愈看愈少。

而且即使骑士会偶尔遭到魔物的攻击而受伤，也不到数秒就可回归阵线。

虽然在开战前就已经知道了，但我们现在处于压倒性的优势。

我不经意地看向莎丘芭丝，她正目瞪口呆地将视线移往战场。

魔物的尸骇愈堆愈多，但骑士到现在还没出现一位死者。

……莎丘芭丝不知道我的存在，这就是她最大的败因吧。

我举起魔杖。

朝著正在战斗中的骑士们，再度施展治愈魔法。

第四卷 第14话 防卫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