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尾声 黎明之光

<p>加利亚要塞</p>

<p>为了准备即将来临的决战收容了前所未有数量士兵的加利亚要塞的城墙上，两个男人正感慨地凝视着塞拉托尼斯山脉处射进的晨光。</p>

<p>一位是统领王国军的元帅科尼利厄斯·维姆·格宁鲁，另一位则是因迦尔纳克会战的功绩成为王国军NO.2的保罗·冯·巴尔茨上将。</p>

<p>「——元帅阁下也真是相当露骨呢，把老人和年轻人分得那么开。」</p>

<p>「或许吧。」</p>

<p>看着科尼利厄斯愉快的笑容，保罗不禁苦笑了起来。</p>

<p>朝帝都奥斯滕德发起进攻的奥莉薇娅与布拉德加起来也不过五十岁。而与此相对，进攻基尔要塞的保罗与科尼利厄斯的平均年龄便有六十五岁。仅仅是保罗一人就超过了两人的年龄之和，让人再次感受到了年岁的增长。</p>

<p>「不过元帅阁下的判断真的正确吗？此次对基尔要塞的进攻不能被看穿是佯攻。奥莉薇娅少将姑且不论，对经常掉以轻心的布拉德中将——大将而言未免担子过重了吧？」</p>

<p>「会对擅长出奇制胜的布拉德大将做出如此评价的，放眼整个王国军也就只有保罗你一个了。」</p>

<p>「因为容易掉以轻心乃是事实。」</p>

<p>「呵呵，学生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学生吗……不过，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着奥莉薇娅少将啊。」</p>

<p>「虽然尚不如将她任命为第八军总司令的元帅阁下，但奥莉薇娅少将自从属第七军以来就从未让我失望过。」</p>

<p>保罗骄傲地挺起了胸膛，科尼利厄斯也点了点头。</p>

<p>「确实。如果没有那位小姑娘，你我如今已是在冥府交谈了。」</p>

<p>「这倒不至于……」</p>

<p>科尼利厄斯的视线转向了挂于尖塔上的旗帜，那是绣着狮子与酒杯的真红旗帜。保罗也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p>

<p>「这里没有旁人，不必有所顾虑。」</p>

<p>「……」</p>

<p>「神没有抛弃我们——没有抛弃法涅斯特王国，因为他将足以被称为战神的小姑娘送到了我们面前。」</p>

<p>「……此次大战，元帅阁下认为有几成胜算？」</p>

<p>问完之后，保罗意识到这是不该问出口的问题。</p>

<p>即使如此还是问了，想必是因为他内心深处所抱有的不安。虽说战力已被大幅削减，但红与天阳两大骑士团仍然健在。而在帝都，则有号称帝国最精锐的苍之骑士团驻守。</p>

<p>大概是感受到了保罗的不安，科尼利厄斯如此断言。</p>

<p>「会赢的。如果不赢，王国便没有未来。而且这次，神国梅希亚也会站在我们这边。」</p>

<p>「说起神国梅希亚，元帅阁下相信她——相信索菲蒂亚·赫尔·梅希亚吗？老实说，我看不懂她的想法……」</p>

<p>索菲蒂亚要求的回报有两个。</p>

<p>无偿提供十万枚金币。</p>

<p>将王国的一部分领土割让给神国梅希亚。</p>

<p>无论哪个要求都不算客气。但考虑到法涅斯特王国成败在此一举，也并不算多么过分的要求。要求的金币数量仿佛看穿了王国国库的极限，阿尔冯斯最后也予以了承诺。</p>

<p>「我一点都不相信她。」</p>

<p>科尼利厄斯若无其事地回答道。</p>

<p>「一点都不相信吗？」</p>

<p>「嗯，提供金币、割让土地只是障眼法。乍看之下很平静，但那瞳孔深处却藏着炯炯光芒。索菲蒂亚·赫尔·梅希亚毫无疑问在谋划着什么，那是要做大事的武人目光。」</p>

<p>「既然知道这一点，元帅阁下却没有忠告陛下吗？」</p>

<p>「很遗憾，陛下已经被那个女人俘虏了。事到如今，我说什么也都听不进去，最多也就严厉地批评两句罢了。」</p>

<p>看着面带苦笑的科尼利厄斯，保罗回想起了对索菲蒂亚关照有加的阿尔冯斯。</p>

<p>保罗也明白，不仅仅是阿尔冯斯，出席晚宴的人中大部分都是以憧憬的目光看向索菲蒂亚的。在时代的转折点上，出现的拥有与生俱来魅力之人——换句话说，拥有真正的王之资质的人不可思议地出现了。索菲蒂亚就是最典型的例子。</p>

<p>「况且我们的兵力也并不富余，而神国梅希亚则拥有凭一半人数击退斯特尼亚军的坚强实力。就算索菲蒂亚·赫尔·梅希亚心怀不轨，我们也只能握住她伸来的手。」</p>

<p>据说神国梅希亚准备了三万军队。如果实力如传闻中所述，那的确会带来很大的帮助。</p>

<p>「确实是无法轻易放手的兵力。」</p>

<p>「归根结底，也只是彼此利益一致的脆弱同盟。失去了共同的利益便会崩塌，千万不要放松警惕。」</p>

<p>「我会十分注意的——换个话题，我听说神国梅希亚正式邀请了奥莉薇娅少将前去作客。虽然我想应该不至于，但不会真的放她过去了吧？」</p>

<p>科尼利厄斯的暗蓝眼瞳轻轻地摇曳着。</p>

<p>「……很遗憾，还没轮到我阻止，陛下已经批准了对方的请求。预定上确实是今天出发来着。」</p>

<p>虽然知道不是科尼利厄斯的错，但保罗还是落下了沉重的叹息。科尼利厄斯也一脸抱歉地开口。</p>

<p>「对不住了。虽然不清楚陛下的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最近的确开始明辨事理了。」</p>

<p>「的确，统帅权的委任当真是晴天霹雳。如果第一军不行动，中央战线早就崩溃了。」</p>

<p>科尼利厄斯咳嗽了一声。</p>

<p>「陛下的说法是此次接受请求乃是为了巩固两国的同盟，那个想法本身并没有多大问题。」</p>

<p>「但还是需要最大程度地警戒，因为是那个索菲蒂亚·赫尔·梅希亚招待了奥莉薇娅少将。」</p>

<p>神国梅希亚位于遥远的大陆西方。尽管无法想象奥莉薇娅的名声传到了那么偏远的地方，但若宣称是在王都逗留时期听说的传闻也不奇怪。</p>

<p>即使索菲蒂亚对奥莉薇娅抱有兴趣也很正常。</p>

<p>（但总觉得放不下心来）</p>

<p>既然结成了同盟，那应该就不会伤害奥莉薇娅。但即使如此，身为历战的武人，保罗那敏锐的嗅觉还是闻到了些什么。</p>

<p>「当然，我也敦促奥莉薇娅少将要加强警戒。若是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态可就不好办了。」</p>

<p>「噢，真不愧是你。」</p>

<p>「准确来说，也没有敦促的必要。」</p>

<p>「此话怎讲？」</p>

<p>「就算我不敦促，奥莉薇娅少将也已经十二分地理解了。真不愧是她。克劳迪娅中校一直扬言要好好保护奥莉薇娅少将，或许有点用力过猛，但对神国梅希亚来说算是很好的牵制——看，奥莉薇娅少将要出发了。」</p>

<p>保罗转头看去，骑着黑马的奥莉薇娅正在朝两人挥手。</p>

<p>「呵呵，居然能在这种距离察觉到我们啊。」</p>

<p>保罗一边说一边笑着回挥，科尼利厄斯也一边捋着胡子一边笑着回挥。结果，奥莉薇娅挥手的力度变得更大了。</p>

<p>「……不能让那个小姑娘死去。」</p>

<p>「那是当然。自古以来，老人就该比年轻人先行一步。」</p>

<p>「自古以来啊，那么会最先死掉的不就是我们俩嘛。」</p>

<p>科尼利厄斯放声大笑。</p>

<p>「嘛，不顾虑身份的话便是如此了……话说回来还真是很久没见过了，元帅阁下的那副表情。」</p>

<p>隐藏着沉静斗志的科尼利厄斯，让保罗回想起了年轻时一同纵横战场的日子。</p><p>科尼利厄斯露出了笑容。</p>

<p>「这一点保罗你也一样。这次是名副其实的总决战，似乎能拜见一下沉眠已久的『鬼』的力量啊。」</p>

<p>宣告奥莉薇娅出发的号角高声响起。</p>

<p>背对着黎明之光露出狰狞笑容的保罗，其影子正如同鬼神那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