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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我想陪在你身边 冰冻美人

作者:裕时悠示 字数:62800 更新:2024-02-22 23:46:57

<p>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p>

<p>翻译:余火</p>

<p>修图:余火</p>

<p>严寒之地八王子,也迎来了樱花盛开的季节。</p>

<p>四月——</p>

<p>这个一年伊始的月份,也是学生和新进员工开始新生活的月份。</p>

<p>但是、我们光荣的阿尔卡迪亚·八王子中心却——</p>

<p>「八王子的新人?零蛋哦」</p>

<p>清晨时的部长室。</p>

<p>对于秘书渡良濑绫的疑问,我无所谓的这样回答她。</p>

<p>身着西装的美人秘书像是小猫一样睁大眼睛。</p>

<p>「零蛋、的意思……也就是说、一个都没有吗?」</p>

<p>「没错,一个都没有」</p>

<p>以旁观者的角度看来这应该是场愚蠢的对话,但事实就是这样无奈。</p>

<p>「啊、当然临时员工还是有的哦?好像有十多名来着。今天应该也在培训吧?」</p>

<p>「是的。胡桃君和藤井寺都在……但是一个应届毕业生都不招也太奇怪了吧?」</p>

<p>「也不能这么说」</p>

<p>客服中心的人员构成有八成都是非正式员工,也就是兼职的临时工。</p>

<p>没有新进社员是常有的事。</p>

<p>渡良濑不解的歪下头。</p>

<p>「去年在八王子有过新员工培训,今年取消了吗?」</p>

<p>「嗯.人事部说『上次已经吃够教训了(意会)』」</p>

<p>听我这么说,渡良濑露出惊讶的神色。</p>

<p>「难、难道说……是因为去年的『那件事』?」</p>

<p>「不知道,可能是吧」</p>

<p>六本木开展新人培训的基准,现场的社畜又哪里会清楚。</p>

<p>但是渡良濑提到的「那件事」——一年前发生的那场骚动,在人事部录用负责人看来或许成为「不能把有着美好未来的新进社员送到那种危险的环境中去」的教训了吧。</p>

<p>渡良濑看向远方。</p>

<p>「已经过了一年了啊」</p>

<p>她进公司到现在,正好一年。</p>

<p>对我来说这是动荡的一年,对那件事也只有转瞬即逝的印象。渡良濑应该也一样吧。她的目光像是在回味着这一年苦斗、苦难的日子。</p>

<p>视线返回现在,她说。</p>

<p>「前辈,我可以在业务闲下来的时候找时间去帮忙新人培训吗?」</p>

<p>「你要去吗? 为什么」</p>

<p>「我想将去年培训时前辈教给我的东西也教给其他人」</p>

<p>「我教的东西、啊」</p>

<p>我不觉得自己有教过什么有用的。</p>

<p>因为那场培训的缘故,我还被董事针对了。只能说是自作自受。</p>

<p>如果渡良濑来做的话,应该会做的比我更像回事吧。</p>

<p>「好,你就去帮敦和球球吧」</p>

<p>「是! 请交给我吧!」</p>

<p>爽快的给出回复后,渡良濑走出房间。</p>

<p>这一年她也成长得相当可靠了,望着她的背影,我的思绪闪跃而去。</p>

<p>记忆闪回一年前的今天——</p>

<p>◆</p>

<p>第一次听到有新进社员,是二零一六年的三月,汽车保险业务的繁忙时期。</p>

<p>「你知道吗?听说下个月要来的新人是个很漂亮的女孩」</p>

<p>我边听同事胡桃敦说着,边小口饮下纸杯里的咖啡。舌尖传来的是酸味更甚苦味,难以下咽的口感。虽说对公司休息室里的贩卖机不该有太多要求,不过就不能再想点办法吗。好不容易能从停不下来的电话风暴中逃得一命的休息时间,美味的饮料也不奢求了,至少给点能正常喝下去的东西吧。</p>

<p>「就不能换家贩卖机的供应商吗」</p>

<p>「咖啡这玩意哪家不都一样是泥水吗」</p>

<p>「说不定真正的泥水都比这玩意好喝」</p>

<p>小我三岁的后辈喝着饮水机接的水。刚进公司的时候还是个每晚都要喝上两口的男人,自从有了孩子后就变得节俭了。一幅尚带稚气的容貌像是因为去游戏厅被抓去说教的高中生一样,实际上却是个已经组建了家庭的了不起的二十五岁男人,真是人不可貌相。</p>

<p>「比起讨论咖啡还是聊美女的话题吧,你就一点都不在意吗」</p>

<p>「没兴趣,反正也跟我们没关系」</p>

<p>八王子客服中心八成员工都是临时人员。我和敦也都是从临时工做起的。新录用的大学生几乎都是去了六本木总部或是关西的分部,很少有人来这种边疆地区。</p>

<p>但敦好像还是不肯略过美女的话题。</p>

<p>「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概前年开始就要求对新进社员进行现场培训。好像综合职录用的新人都要在客服中心待两三年才行」</p>

<p>啊、说起来好像是有这事来着。</p>

<p>「我听六本木总部的朋友说似乎是因为高屋敷社长在进行各种改革的缘故」</p>

<p>「喔」</p>

<p>那个留着一大把胡须的社长还在做这种事啊。</p>

<p>对我这种现场的小主管来说,那是遥不可及的大人物,我只能仰望着跟随……</p>

<p>(译:枪羽的职位前几卷译作「领班」「指导」.现统一译为主管)</p>

<p>「去年到改签组的新人似乎态度不是很好,不然我倒是挺欢迎的」</p>

<p>「啊、就是那个被球球抱怨的人吗?」</p>

<p>正在敦说出名字的时候,休息室的沙发上有人起身。刚才被沙发椅背遮住没发现她。但连头都没露出来,说明她的个头就是有这么玲珑。</p>

<p>我们中心身材这么小巧的女性只有一位。</p>

<p>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p>

<p>「枪羽—,在叫我吗?」</p>

<p>带着一头足以遮住臀部的黑色长发,藤井寺球绪走向我们。通称球球。虽然名字像是家养的小猫咪,但她可是改签组的主管。</p>

<p>球球在我身旁坐下,将我放在一旁的咖啡一饮而尽。</p>

<p>她拍了拍牛仔裤,将裤脚的褶皱拍平。</p>

<p>「呸呸呸! 这种泥水你也喝得下去啊!」</p>

<p>「喝我的东西还抱怨这么多」</p>

<p>她和我是同一期进公司的,所以彼此相处起来也比较随意。</p>

<p>「去年六本木不是有人来改签组培训吗?他怎么样?」</p>

<p>「那家伙啊?已经辞职了」</p>

<p>「辞职了?」</p>

<p>「嗯,说是要去印度修行!」</p>

<p>啊—、我和敦同时发出表示理解的叹声。</p>

<p>从六本木来的新人大多都受不了现场的严苛生活。而向人事部提出希望尽快返回本部的申请被驳回后,就会以「这里不适合我」为由辞职不干。此后要么去参加公务员考试,要么踏上寻找自我的旅途。</p>

<p>「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随随便便就把工作辞了~」</p>

<p>二十八岁的小女身这样感叹。他应该也是唯独不想被她这么说吧。</p>

<p>「再说我觉得我们这个工作环境也有问题」</p>

<p>「客服中心的离职率一直很高呢—」</p>

<p>正赶上上层的老家伙一时兴起的现场培训,被迫辞职的精英也怪可怜的。自尊心越强,在电话中向年轻的主妇或退休的老头点头哈腰越会产生抗拒心理。</p>

<p>球球歪了下头。</p>

<p>「听说营业组也有新人要来是吧?」</p>

<p>「还不一定呢。是敦在妄想要是有漂亮的新人来该多好啊,这样的」</p>

<p>年纪比我小的同事不满的撅起嘴。</p>

<p>「好过分啊你。简直是说我这个有家室的人还喜欢其他女孩一样」</p>

<p>「难道不是吗?」</p>

<p>「我不是喜欢女性,只是喜欢美女而已!」</p>

<p>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都懒得吐槽了。</p>

<p>「再说你哪有资格说我呀,明明一幅不感兴趣的样子,还不是有那么多美人作伴」</p>

<p>「别说些会</p><p>让人误会的话」</p>

<p>我从来没有向临时员工下过手。营业组宛如百花齐放的温室,让其他组的人很是羡慕,也正因如此,我才不能利用主管的身份为所欲为,毕竟时时刻刻都有人关注着。</p>

<p>大家都是主管你应该能理解吧?我向球球递去寻求同意的视线,但我的这位同事反而却将圆溜溜的眼睛瞪成了倒三角。</p>

<p>「说到这个,听说你最近还把手伸向我们组的孩子了呢」</p>

<p>「我才没有」</p>

<p>「别狡辩了! 好几个人都说看见你们在车站附近的花丸乌冬吃饭」</p>

<p>「啊—、这件事我也听说了」</p>

<p>连敦也这么说,但我确实不记得了。为什么非得边吃酱汁拌乌冬面边示爱啊,又不是没钱的学生情侣。</p>

<p>「那应该是店里客人太多了才正好坐一起吧?」</p>

<p>「所以你就让她怀孕了吗!」</p>

<p>「才没有」</p>

<p>这是什么繁殖过程啊,我是裸子植物吗。</p>

<p>「真是的,枪羽果然是个没救的衣冠禽兽!」</p>

<p>「就是说啊!枪男!」</p>

<p>「………………」</p>

<p>这些家伙,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p>

<p>正当我想还嘴的时候,突然传来焦急的脚步声。是我们营业组课长·权田公太郎。暴露在日光灯下的脑门闪闪发光☆一脸不高兴的表情像是要责问你们怎么还在这摸鱼偷懒 ☆ 搞得我也有些小急躁☆</p>

<p>「枪羽、课长室、非常急」</p>

<p>传达的命令只有三个词。</p>

<p>刚当上主管的时候他还比较温和的说「枪羽君,能来下课长室吗?有急事」,但后来变得越来越简洁。可能下个月就会从「枪课急」变成「QKJ」了。</p>

<p>深表哀悼、在两位同事这样的表情目送下,我被强制带往了课长室。</p>

<p>说好听点叫整理的井然有序,说难听点就是简陋无趣的房间。电话电脑文件笔具眼镜布、能感到一种除了工作所需物品外什么都不放的顽固感。唯一一个例外、是用可爱的布料包着的小巧的便当盒,大煞风景的为桌上增添了些许颜色。</p>

<p>我敬爱的上司隔着桌子开始对部下交代事项。</p>

<p>「枪羽,你怎么看待现在的年轻人?」</p>

<p>「现在的年轻人?」</p>

<p>「没错」</p>

<p>他将桌上的文件扔过来。</p>

<p>我拿到手里一看,上面写着「关于新进社员培训」。正是我们刚才在休息室谈到的话题。</p>

<p>「其实这次培训决定由我们八王子负责。我想交给你,怎么样?」</p>

<p>虽然是询问句,不过肯定是不容我拒绝的吧。那为什么还要加问号呢,这就是所谓的「大人语」吧。</p>

<p>我通过提问,试着做无谓的抵抗。</p>

<p>「培训、具体是要做什么?」</p>

<p>「一切,问候方式、发音、商务礼仪、基本的业务知识、公司历程等等等等」</p>

<p>「这种培训不是一直都外包给专业的公司来做吗?」</p>

<p>将所有新人都能理解的基本商务方面的培训都委托给专业公司的公司并不少见。我们公司去年为止也都是这样。</p>

<p>「因为高屋敷社长的指示,今年开始似乎是为了削减成本决定自己来做」</p>

<p>削减成本这个话题出现。如果上司这样指示,下属就得乖乖俯首听命,唯唯诺诺也叫人讨厌。</p>

<p>「我们哪有培训的经验啊,这也太强人所难了。蛋糕就该交给蛋糕店来做」</p>

<p>「社长更希望能进行现场教学培训,而我们正好被选中了」</p>

<p>「也就是说,就像以前对临时工做的培训一样就行了是吗?」</p>

<p>课长点点头。</p>

<p>「大型便利店或者汽车制造商不也是直接让新人在店里或者工厂开始工作吗。嘛、应该都差不多吧」</p>

<p>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我还是没办法接受。</p>

<p>也许是读懂了我不满的表情,课长用温和的语气安抚我。</p>

<p>「听说来我们这里的都是作为综合职录用的新人。对他们好一点将来说不定也有好处」</p>

<p>「…………」</p>

<p>我的心情和科长乐观的语气相反,变得越来越沉重。</p>

<p>我不觉得作为将来的干部候补备受期待的那些年轻人会愿意接受客服中心无聊的业务培训。「我才不是为了做这种事进公司来的!」肯定会被这么抱怨吧?</p>

<p>「但是为什么选我呢?不是还有其他主管吗」</p>

<p>「是直销事业本部长推荐你的,你要是拒绝了他脸上可不好看」</p>

<p>课长对挣扎着的部下进一步施加压力。</p>

<p>管理所有客服中心的事业本部长室田正义先生曾经任职八王子,而且是我的上司。</p>

<p>他现在还关注着我,让我感到有些高兴。但这次却让我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p>

<p>「通过四周时间的培训,对新人的能力和适应性做出评价。而人事部会将这些评价作为参考来决定她们会分配到的部门。就是这么个流程」</p>

<p>「啊,这样啊」</p>

<p>虽然不知道就四周时间的培训能教会他们什么,但既然流程是这样我也没什么可说的。</p>

<p>「啊、还有」</p>

<p>课长又露出一幅愁容。还要干嘛啊。</p>

<p>「曾根专务的儿子也在这群新人里,就拜托你适当照顾下了」</p>

<p>这么说着,课长的眼神飘忽不定。</p>

<p>「适当照顾是怎么照顾?请您详细说明下」</p>

<p>「不用说这么细你也懂的吧。就是那么个意思」</p>

<p>「曾根专务,就是那个法人营业部门的大人物是吧」</p>

<p>听说他原本是在国内的损保公司工作,今年一月才被我们社长挖过来阿卡迪亚。是个优秀、而又严厉的人。</p>

<p>但看来这份严厉并没有用来对待自己的孩子。</p>

<p>「曾根专务对我们八王子有交代过什么吗?」</p>

<p>「没有。那位老总和现场扯不上什么关系吧。至少我没听到什么消息」</p>

<p>既然这样、我探出身说道。</p>

<p>「我们反而不应该特别对待他吧。这么做对他不会有什么好处,而且还可能让他被其他新人孤立不是吗?」</p>

<p>「这方面不必担心」</p>

<p>「为什么?」</p>

<p>「那位少爷有两个朋友陪着」</p>

<p>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我向课长投向询问的视线。</p>

<p>课长闪躲着看向桌子。</p>

<p>「大学一个班的朋友和他一起进了公司。所以他不会被孤立」</p>

<p>我花了些时间才理解这句话。</p>

<p>「……也就是说,他们三人来面试我们公司,还全都通过了?」</p>

<p>「因为是曾根专务的儿子和他的同学嘛」</p>

<p>科长躲开我的视线说道。不用再多说,我心里已经有数了。关系户关系户关系户。就是靠关系进来的对吧。</p>

<p>靠关系被录用本身并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他本人是对公司有用的人才,我也不打算对录用经过多嘴什么。利用关系,也是一种才能。</p>

<p>但即使如此也该有个限度。「因为朋友也在」这种理由最多也只能用到大学吧。找工作都要发挥这点绝对不行。至少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p>

<p>「千万不能坏了专务家少爷的心情,要将他当做VIP郑重对待!同时还要教会他作为成年人的礼仪!」</p>

<p>「…………」</p>

<p>你说这话就不觉得自相矛盾吗。</p>

<p>可能是因为我毫无反应感到不安,课长眼泪汪汪的摇着我的肩。</p>

<p>「拜托你了枪羽~啾!我只能靠你了! 求你了!」</p>

<p>「……是」</p>

<p>被他那双圆滚滚的眼睛这么盯着,我也只能接受了。</p>

<p>「我负责培训的这段时</p><p>间主管的工作要怎么办?」</p>

<p>「没事,你两边同时做不就好了」</p>

<p>「不应该是由课长代班吗!?在繁忙期要同时兼顾主管和培训的工作!?」</p>

<p>「不、不行、吗……?枪羽啾、讨厌这样吗?」</p>

<p>他用类似Galgame女主角的语气这么说。这只仓鼠未免也太可爱了吧。</p>

<p>「营业主管的工作实在太难……咳咳,太复杂了。很多事没有你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啊。咳咳」</p>

<p>他支支吾吾的咳嗽了两声。说到底你不就是不想做吗。</p>

<p>我长叹一口气,整理好情绪。</p>

<p>继续抵抗只会让我更累。</p>

<p>「那培训这段时间我加班的时间会更晚了啊」</p>

<p>「嗯,所以才不好交给有家室的胡桃君来做。会选中你应该也是因为你一个人没什么负担吧。讨厌这样的话就别只顾着玩女人,早点去结婚吧。结婚可是很棒的!」</p>

<p>课长露出一口黄牙笑起来,尖尖的下巴指向另一边。爱妻便当!大概就是这样吧。区区一只仓鼠还敢这么嚣张。你专心啃你的瓜子就够了。</p>

<p>结婚啊……</p>

<p>现在我还没有这方面的计划,也没个对象。谈恋爱就够麻烦的了,更别说结婚了。到了我这个年纪经常被邀请去参加婚宴,所以每次都是在送礼金之类的,婚礼还真是令人悲伤的活动。</p>

<p>所谓「枪男」的实际生活,其实就只是这样而已。</p>

<p>◆</p>

<p>虽然科长说我这个单身汉没什么「负担」,但有一起生活的妹妹在可没这么简单。让中学生每晚都一个人待到深夜她一定会不安的。</p>

<p>这时候我能拜托的只有青梅竹马。</p>

<p>岬沙树。</p>

<p>她在居酒屋的工作结束后的深夜,来到我的公寓。</p>

<p>「枪羽忙新人培训的这段时间我负责给小雏做饭是吧?」</p>

<p>沙树在客厅沙发上边吃饭团边说话。好像是因为工作太忙晚饭没怎么吃。看来今天店里的生意也不错。</p>

<p>「实在是不好意思,可以吗?」</p>

<p>「没关系啦。我去店里之前先做好便当带过来就是了」</p>

<p>太好啦! 发出欢呼的是我妹妹·雏菜。明明都让她赶紧去睡觉了。</p>

<p>「居然每天都能吃到沙沙做的便当,真是太棒了!哥、你多培训段时间也没问题哦~」</p>

<p>「别说这么伤人的话」</p>

<p>要是被妹妹抛弃,我可能真的活不下去。</p>

<p>「话说,你说的那个培训是什么?」</p>

<p>「就是向新进员工灌输我们公司的理念」</p>

<p>「哥哥公司的理念?」</p>

<p>「像奴隶一样工作……不、是像拉车的马一样工作吧」</p>

<p>雏菜半睁着眼看向我。</p>

<p>「这两个有什么不一样吗?」</p>

<p>「嘛、就是说你什么都不用想只管拼命工作的意思」</p>

<p>雏菜盯着我的脸。</p>

<p>「要教新进社员这种东西?哥你还有良心吗?」</p>

<p>被像是看鬼怪恶魔一样的眼神盯着实在是太惨了。鬼畜的不是我,而是这家公司。我只是个社畜。</p>

<p>顺便一说我是从临时工做起的,因为是中途录用,所以没接受过什么正式的培训。进公司时只被速成灌输了商务礼仪和保险知识,然后就因为OJT被扔到了现场。现在拥有的知识和技能,大部分都是我在战场闯过一条条生死线掌握的。</p>

<p>临时工出身的一生都要在现场工作,不可能升到课长这种管理职以上去。</p>

<p>「唉、又有哪家公司不是这样呢」</p>

<p>沙树一口气喝光了罐装啤酒,接着又打开第二罐。她今天穿着轻薄的粉红色羊毛衫。大学时她也这么穿,那时我的眼神总是被她白皙的锁骨吸引住。现在想来,当时因为这点心动不已的感觉还真是怀念。</p>

<p>「沙树刚进公司的时候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回忆吗?」</p>

<p>我的青梅竹马沉思了一会。</p>

<p>「应该是纸箱子吧」</p>

<p>「纸箱?」</p>

<p>「我进公司的时候正好编辑部正好从御茶水搬迁到赤坂去。跟着一起搬走的还有一大堆箱子,装满了书和文件之类的,重死了!把我肌肉都练出来了」</p>

<p>你看、她挽起毛衣袖子露出臂腕。还是一样柔润白嫩的皮肤。</p>

<p>「你这不是什么肌肉,只是单纯的赘肉而已吧?」</p>

<p>「诶?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好好想想你妹妹吃的饭是谁做的再说一遍」</p>

<p>「……沙树小姐的手真是纤细又漂亮」</p>

<p>她点了点头,喝空了第二罐啤酒。本来就变胖了嘛,和醉鬼交流就是这么麻烦。</p>

<p>「有接受过新人编辑的培训吗?」</p>

<p>「哪有这种东西。『好好看清除前辈是怎么工作的』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工作第一年我都是最早到公司的,就负责接电话,端茶倒水。过了一段时间开始帮忙做校对工作,或者预选新人奖的作品之类的,第二年才开始负责一名作家。然后——」</p>

<p>话语停顿下来,外表看起来还和大学生差不多的她打开了第三罐啤酒。</p>

<p>雪白的喉结如同滑润的山峰般耸动。</p>

<p>「……嘛、差不多就是那样做到辞职的」</p>

<p>「这样啊」</p>

<p>几年前,沙树从工作的出版社辞职了。</p>

<p>我没问过具体情况。也许只是她一时任性,也许是遇到了什么事。我只知道她是自愿离职的,虽然这也只是我的推测而已。</p>

<p>根据是去年的十二月。</p>

<p>我为了把沙树送来装关东煮的锅,送还给沙树店里的时候。</p>

<p>还没开业,从未挂门帘的店里传来男人的声音。</p>

<p>——沙树、回来吧。你那样实在太可惜了。</p>

<p>这是中年男人的声音。声调沉稳,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气度。一定是个地位很高的人吧。</p>

<p>沙树对这个男性的声音做出回应。</p>

<p>——我不会再回去了。这是我划的分界线。</p>

<p>她的声音很严厉,我伸向门边的手停住。</p>

<p>虽然已经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了,但我很少听过沙树用这种语气说话。非要说有的话,是在高一夏天,垒球部在第一轮比赛被淘汰后,她对在一旁说闲话的前辈们反击的时候。</p>

<p>这份严厉甚至让我感觉能越过门扉看见她挺直的脊背,所以我转身回去了。带着空锅回家,还被妹妹一脸认真的问「哥你干嘛去了?」</p>

<p>那个声音应该是沙树的上司吧。</p>

<p>遇到了什么麻烦,想请已经离职的原部下来帮忙——我脑中顿时浮现出这样的情节。当然,猜错的可能性很高。这只是原志愿成为作家的人贫乏的空想。我还没有不识趣到去追究前女友的过去。</p>

<p>我也开了一罐啤酒,感叹的说道。</p>

<p>「发生过很多事、呢」</p>

<p>「哇、好怀念—。那个广告是我们小学一年级还是二年级的时候时候放的吧。宫泽理惠还是这么漂亮。你怎么看?在总曲轮街的旧书店买过『Santa Fe』的工口羽君」</p>

<p>(译:宫泽理惠1973年4月6日出生于东京都练马区,日本女演员、歌手。1991年与日本著名写真拍摄大师「筱山纪信」合作,出版了轰动整个日本的全果写真集『SantaFe』)</p>

<p>「……那只是班上的男生凑钱让我去买的」</p>

<p>又在说谎~、她用手肘戳戳我的腰。精准的戳中肋骨间隙。所以说青马竹马这种东西啊,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黑历史所以才难对付。</p>

<p>「所以呢,我们是在说什么话题来着」</p>

<p>「新人培训的事啊。让我去教人实在太强人所难了,我们就是在说这么郁闷的话题」</p>

<p>我把话题从</p><p>小学时代带回现在,沙树长呼了口气,露出了少见的醉意。娇媚的吐息,隐隐有些湿润的眼瞳。</p>

<p>「我倒不这么认为」</p>

<p>「什么」</p>

<p>「枪羽,我觉得你很适合教人」</p>

<p>她露出微笑。从小学时算起,究竟有多少男人被她这张笑脸骗过了呢。光是我知道的就不止十多个。</p>

<p>「为什么这么说?」</p>

<p>「你不是很理解那些没用的人的心情吗?」</p>

<p>她的声音和眼神都带着笑意。我还以为是在夸我呢。</p>

<p>「嘛、我可能说的太过分了」</p>

<p>我没有反驳。</p>

<p>不知什么时候雏菜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一会得把她抱到房间去。妹妹的身体每年都在发育,我的腰却每年都在衰弱。几年后我可能就再也抱不动她了。</p>

<p>「给新人指明道路我不一定做得好,但警告他们『那边是悬崖、不能过去』这种事还是做得到的。毕竟我自己就是个失败案例嘛」</p>

<p>「……呼。真像是枪羽君的风格」</p>

<p>「什么像」</p>

<p>「这种说话方式」</p>

<p>沙树将手伸过来,指尖绕上我的手臂。食指和中指沿着袖口攀登在右臂,来到肩部。她「嘿」一声用手弹了一下我的肩。</p>

<p>「你后悔当个上班族了吗?」</p>

<p>「这个问题相当于问我「你后悔自己出生吗」」</p>

<p>这个国家的成年人大约有百分之八十都是上班族。我从所属的公司获得工资生活,沙树也是从老板手中拿到工资生活,广义上来说她也是上班族。我们都被金钱的锁链紧紧连向社会。</p>

<p>「人类并不是自己想要出生所以才诞生的。但既然出生了就要活下去。上班族也是一样吧。我也不是自己想当所以才成为上班族的,只是尽可能的——」</p>

<p>「尽可能的?」</p>

<p>「尽可能的适才适用而已」</p>

<p>沙树一幅惊讶的表情。</p>

<p>「什么啊,我还以为你要说些耍帅的话」</p>

<p>「不好意思啦,我就是这么逊」</p>

<p>夜色渐深。</p>

<p>少年也好醉鬼也好,学生也好社畜也罢,只有时间平等待人。</p>

<p>◆</p>

<p>『大人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儿时的模样』</p>

<p>『而孩子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成为大人』</p>

<p>在某部作品中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初中三年级的四月。</p>

<p>那是雏菜出生的第二天,所以我记得很清楚。</p>

<p>因为有了比自己小的妹妹,我认为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了,这时候学到了这句话。在妇产科的大厅感叹着「好深奥啊」的时候,被前来探望的沙树听到了,现在她还模仿我的口调笑话我。女人真是不懂浪漫的残酷生物。</p>

<p>现在想来——</p>

<p>还只是个初中小鬼头的自己要是能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那才够奇怪的。</p>

<p>当时我觉得只要领悟了什么就能成为大人。</p>

<p>但在即将二十九岁的现在,我才知道成为大人的同时也意味着失去了什么。</p>

<p>比如对社会的憧憬。</p>

<p>比如对女性的幻想。</p>

<p>再比如、自己的梦想。</p>

<p>一不留神就失去了。所谓「忘记自己也曾年少」就是这么回事。</p>

<p>我认为在这一点上公司里的「新人」和「老手」也一样。</p>

<p>对于懵懵懂懂的新人来说,老员工就像是无所不知的存在。但以我主管的角度来看,老员工就只是「忘记自己也曾懵懂而自满」的在工作,这点很难矫正过来,说不定比新人还要难处理。</p>

<p>结果最后还是要看那个人到底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是吗。</p>

<p>无聊的结论。</p>

<p>平凡的现实。</p>

<p>所谓真相,大多都是这种无趣的东西。</p>

<p>◆</p>

<p>因为以上种种原因,时间来到与新进社员见面的这天。</p>

<p>早上九点。</p>

<p>聚集在三楼大型会议室的新人脸都绷得僵硬。他们如同西装店里展示的模特一般西装革履,在这几乎全员便服的八王子显得十分异样。闲下来的员工好奇的从门外窥视着。在我瞪了一眼后,她才若无其事的走开。我又将视线转向新人,他们吓得不敢直视我。真不愧是我,这么多人都被我吓住了。嘛、比起轻视的态度还是威慑更管用。</p>

<p>作为助手站在我身边的球球用手肘戳了戳我的腰。</p>

<p>「之前说的美女就是她」</p>

<p>即使她不说我也注意到了。</p>

<p>她就如同一堆黄嘴小鸭中引人注目的天鹅。</p>

<p>仿佛背上压着「凛」这个汉字一般,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坐在第一排的正中央。包裹在西装里的身形就像是柔软的黑猫,白色的发圈将富有光泽的黑发扎成一束马尾。</p>

<p>名单上写着她的名字,「渡良濑绫」</p>

<p>都内某一流女子大学毕业。履历上导师那一栏的名字应该是某位著名到能出传记的教授吧。向谷歌老师求助输入导师的名字后后,显示出一篇名为「金融工学在损保商品开发过程中的作用」的复杂论文。看来她是在校期间就志愿进入保险行业工作的真正的精英。</p>

<p>有这么好看的履历作为装饰,咋一看她就像个高高在上傲慢自大的女人。实际上球球对她的印象似乎就不太好,她的嘴角右端划出微妙的弧度。</p>

<p>但对我而言并不觉得她傲慢。仔细看就能发现,她膝上的双手紧紧捏成拳,看上去一副紧张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只有她没有避开我的视线。反而向我投来挑战的眼神。</p>

<p>「嗯? 人数不对啊?」</p>

<p>球球核对完座序和名单不解的歪下头。</p>

<p>在渡良濑的座位旁边,空了三个座位。也没有收到缺席或是迟到的联络。</p>

<p>名单上对应的名字是铃木、山本、还有曾根。</p>

<p>就是曾根专务的公子这一行人。</p>

<p>「第一天就缺席,真是够狂的小子」</p>

<p>就在球球抱怨的时候,走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p>

<p>「哈~~~咯!」</p>

<p>……高举着双手走进来的是个将茶色短发梳成大背头的男人。这不是正式员工该留的发型,但很适合他倨傲的表情。服装上姑且还是穿了西装,脖间搭着花哨的披肩。</p>

<p>他一定就是传闻中的曾根绮罗男了。</p>

<p>真是惊人的名字。他是新世界的神吗?</p>

<p>(译:好像是在捏他游戏圣灵之心的大道寺绮罗,不太了解 自辩)</p>

<p>虽然应该算不上闪瞎狗眼的雷人名字,但反而更惊人。父母居然是认真的给他取了这个名字。</p>

<p>这位绮罗男君,与随后而来的两名新人互相击掌。</p>

<p>「第一天迟到!喔!」</p>

<p>「喔!」</p>

<p>「喔!」</p>

<p>……似乎来了个了不得的家伙啊……</p>

<p>我已经做好了不管来的家伙有多不懂世故都不在意的心理准备,但这个难度实在过分了。我的想象力还差得远,难怪没法当上作家。</p>

<p>就亲切的称呼他为「小啃男」吧。</p>

<p>「你们已经迟到了」</p>

<p>我看向他们,同伴的两人吓得轻轻后仰。</p>

<p>像是要袒护那两人般,小啃男向前踏出一步。</p>

<p>「骚瑞啦! 是我睡过头了!他们没有错!」</p>

<p>他下头,但却显得更狂妄。道歉时也一幅神气的样子。看到小啃男这样的反应,两名同伴的眼神像是在说「真帅—爆了……」。我是没法了。</p>

<p>球球眉头一皱。</p>

<p>「你就是这么道歉吗!都给我跪下!」</p>

<p>被看上去像是小学生模样的球球这么呵斥、小啃男他们都惊呆了。球球完全是体育系的家伙。要是放着不管说不定会说出「去绕着</p><p>操场跑二十圈!」这种话来。这也是她作为一名员工的问题所在。</p>

<p>我拍了拍球球的肩让她退下来,接着上前一步。</p>

<p>「曾根和铃木还有山本是吧?公司不允许无故迟到·早退·缺勤。要迟到的时候必须联系公司。这是规定」</p>

<p>小啃男拨弄着头边垂下的披肩两角,回答说。</p>

<p>「不过啊,谁都有睡懒觉的时候吧—」</p>

<p>「联络一下公司不也是谁都能做到吗?」</p>

<p>小啃男一下露出轻蔑的表情。</p>

<p>我正想说教一番的时候,球球扯了扯我的手臂。指了指门边。</p>

<p>我跟着看过去,是哈姆太郎在透过门缝窥视。</p>

<p>不管怎么看他都只是个疲惫不堪的中年男性,但唯独眼睛圆滚滚的可爱的不得了。</p>

<p>就像是借贷人的吉娃娃一样……</p>

<p>(译:日本借贷公司アイフル的广告中出现的吉娃娃,真的好可爱)</p>

<p>那是二零零零年前半期流行过的广告,在这里的新人那时还在上幼儿园,估计很多人都没印象吧。对我来说那也是非常怀念的一类,但对已经四十多岁的课长来说,那只模糊得剩下「最近」的印象了吧。</p>

<p>没有和上司心意相通还要恶心的事了,但他要说的话我还是懂了。「不准去招惹他!那可是专务的公子啊?」之类的。</p>

<p>这时、意想不到的人加入事态。</p>

<p>渡良濑绫毅然起身,指着手表说。</p>

<p>「主管,因为他们迟到已经浪费了十多分钟宝贵的培训时间了。再继续浪费时间是非常低效的行为。作为一名培训生,我希望能尽快开始培训」</p>

<p>会议室一片沉寂。她凛冽的声音似乎将空气都冻结了。在众人眼前淹没在冰冷话语中的麻烦公子表情也变得僵硬。连球球也不再说什么。然后、啊、课长吉娃娃也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小权乖—小权乖、没事的—、一点都不可怕。</p>

<p>「好了,我都知道了。大家都坐下吧」</p>

<p>渡良濑静静坐下。</p>

<p>小啃男他们三个也低声回复声「喔」,然后一脸不满的坐下。经过渡良濑身边的时候,小啃男向她投以锐利的眼神。但又马上表情一变,脸上浮现出温和的微笑。肯定是注意到她是个美人了吧。渡良濑还是一幅冷冰冰的神色。吉娃娃课长也还在门缝边窥探……这么担心的话,你自己来负责教导新人不就好了……</p>

<p>看来前途多难啊。</p>

<p>◆</p>

<p>培训预计四周时间。</p>

<p>最初一周是教导敬语用法和接电话的方式、客服中心的组织架构、阿尔卡迪亚主体的组织单位之类的基本的商务礼仪和业务知识。</p>

<p>全都靠我和球球实在是忙不过来,所以我也拜托了营业组和改签组的人来帮忙。</p>

<p>「喔—、那就是传说中的美人啊!」</p>

<p>为了进行上午第一堂课叫来帮忙的敦,看着正在阅读发下的资料的渡良濑连声惊呼。看来那只黑猫还挺适合戴眼镜的。</p>

<p>「不是很棒嘛、高冷系的美女。我们营业组还没有这种类型的」</p>

<p>「又不是因为长相才录用她的」</p>

<p>客服中心的话说不定因为声音录用更有意义。就不能从动画方面的专业学校声优招几个人吗,我是认真的这么想。</p>

<p>这样的敦作为讲师,开始了商务礼仪的讲座。</p>

<p>以基本心态开始,从敬语和谦让语的差异这种中学生水平的东西到上座下座的概念、名片的递收方式、公司内和公司外的用语之类上班族特定的规则进行说明。</p>

<p>「和顾客或公司外的人对话时,要舍掉领导和前辈的称呼,电话中也一样。『枪羽先生现在有事正外出中』这种说法NG。把称呼去掉就OK了。就算非要加称呼到职位的程度就够了。虽说这样也不太合适」</p>

<p>(译:日本社会普遍存在集团内外意识,一般对外人谈到自己公司的人时不用敬称,最多只称呼职位)</p>

<p>新人在接电话时常犯的错误之一就是这个。虽然是一般常识,但新人在心中对舍弃上司敬称这种事还是感到畏惧。因此不经意间便加上了「先生」这个称呼。这种畏惧心理消失时,就是已经习惯社会生活的证明。</p>

<p>「还有就是、名片的递交方式,还是自己实际试一下更容易理解。那么请和身边的同事两人组成一组吧」</p>

<p>这时、渡良濑举起手。像是猫咪竖起尾巴一样。</p>

<p>「这种培训真的有必要吗?」</p>

<p>「呃、什么意思?」</p>

<p>「这种程度的知识只要通过资料自学就好了。我不认为这是需要特地练习的复杂技能」</p>

<p>「但还是照计划进行更好吧?也用不了多长时间」</p>

<p>「这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这种基础的知识需要的是自己主动学习的心态」</p>

<p>她身边响起赞同的声音。傻二代集团拍着手。</p>

<p>「嘿—、高意识派啊。说得真是太对了—,我们也完全赞成。喔?」</p>

<p>两名同伴立刻呼喊着「喔!」表示同意。疑问和同意全都用「喔」表示啊,多么方便的词。要是商务用语也能这么简单的话,确实就不需要这种课程了。</p>

<p>「与其这样浪费时间—,不如开个加深新人关系的联欢会更好吧?这样不是更有意义吗? 你说是吧小绫?」</p>

<p>渡良濑冷冷的看向自来熟笑着的小啃男。是不想和他相提并论吧。大少爷只是想偷会儿懒,渡良濑恐怕是真的认为「这是在浪费时间」吧。</p>

<p>高意识的新人每年都有一定比例存在,但像这样拼命表现的还是不常见。换个说法说法好了,新人要是最初就这副模样的话,到了五月可是要崩溃的。</p>

<p>当敦不知所措时,我上前帮腔。</p>

<p>「这种课程,可以说是用来代替合同的」</p>

<p>「合同……?」</p>

<p>我对一脸惊讶的渡良濑进行说明。</p>

<p>「『公司对员工进行了教育』『社员接受了公司的教育』,就是这么一份相互合意下的合同。和顾客签订合同也差不多。公司『对保险内容进行了说明』。顾客『接受了保险内容的说明』双方签订了这种合同。能理解多少全看顾客自身,但公司『做出了说明』这一事实对合同成立来说是必要事项。懂了吗?」</p>

<p>不止是渡良濑,我是望向所有新人这么说。</p>

<p>其他人都一副有些懵的样子,只有小啃男和渡良濑露出理解的神色。</p>

<p>渡良濑冷淡的说。</p>

<p>「意思是,这相当于是种仪式对吗」</p>

<p>「说是仪式又太单纯了,应该说是『程序』吧。销售保险其实就是和顾客重复这种程序的过程。所以如果没办法接受这种程序课程的话,作为保险人是不合格的。这次的培训也有测试这方面适应性的意思吧」</p>

<p>最后我完全是临时瞎扯的,而渡良濑看起来似乎理解了。虽然一副无法释然的样子,还是表现出了听课的态度。</p>

<p>另一边、小啃男拍起手来。</p>

<p>「呀—、枪羽主管真是太—厉害了。有一说一太帅了—。喔!」</p>

<p>喔! 我不禁想这么回应。好恐怖啊这个节奏,不知不觉就被带进去了。二十八的人了还跟着喔实在够恶心的还是多注意点吧。</p>

<p>之后的课程进行的很顺利,上午的讲座就此结束。</p>

<p>目送着去吃午饭的新人们出门后,敦一下子趴在长桌上,露出比平时还要累几十倍的神色。很少见这个精明的男人露出这副样子。</p>

<p>「怎么样,对期待的『高冷系美女』有什么感想」</p>

<p>「高冷过头了,那叫冰冷美女吧!我都要被冻死啦! 当真是冰冻美女啊!」</p>

<p>似乎是在回味刚在的对话,他的身体颤抖着。</p>

<p>「冰冻这个形容还真是贴切。确实她有着</p><p>即使冻结周围一切也豪不在意的,宛如冰晶般的意志。这样的新人可不多见」</p>

<p>「那个叫曾根的小鬼头不是挺识趣的吗,至少比渡良濑要好得多」</p>

<p>「是吗? 我倒觉得他完全就是个白痴,麻烦死了」</p>

<p>要是个吹捧就能让他高兴的白痴那就简单了。只要跟着附和「这样啊,好厉害!」就行了。但那个男人在奇妙的方面意识很灵活,实在是难对付。他表现出来的就像是只有自己聪明、周围全都是白痴那种态度。</p>

<p>我已经完全搞不懂这次来的新人都在想些什么了。</p>

<p>与我和他们同岁时的六年前相比,世界一直在变化。人们总说「十年一世」,但我现在却有「五年一世」的感觉,再严重点说不定会觉得「三年一世」</p>

<p>「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啊……」</p>

<p>敦露出一副怪怪的表情。</p>

<p>「你现在不也还年轻嘛」</p>

<p>「怎么会,下个月五号我就二十九岁了」</p>

<p>听完敦露出理解的表情。就是说啊。二十七八倒还好,到了二十九岁下一步可就是三十了。以社会整体年龄来看或许还算年轻,但这个年龄几乎已经无法算进「青年」这个行列了。</p>

<p>「……嘛、姑且还算是年轻人吧?到三十岁之前」</p>

<p>「说的也是啊」</p>

<p>既然还有一点缓冲时间,那就尽量开心的度过吧。</p>

<p>◆</p>

<p>渡良濑绫这个新人的传闻在中心传开根本不需要三天。</p>

<p>并非敦有意而为,也不是照片被传到SNS上了。仅仅凭借她自身的言行,几乎所有的员工就都清楚她的美貌与性格了。</p>

<p>午休时间。我在主管座位上整理堆积下来的工作时,临时员工的领袖·妈妈桑毒岛真真子凑到我耳边细语。</p>

<p>「呐、小锐。好像有人在休息室工作……」</p>

<p>我过去一看,发现在打开午饭便当的员工里,只有渡良濑一个人在桌前看着资料。她边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边利落的把便签夹进资料里。就像是复读的高四学生刻不容缓的在学习一样。</p>

<p>午餐时间的休息室总是很拥挤,但只有她身边形成一个甜甜圈空洞。</p>

<p>没看见其他新人,应该都出去吃饭了吧。他们作为同期员工也有必要加强联系。</p>

<p>而一个人在这里的渡良濑林似乎在说着那种事和我没关系。</p>

<p>看样子她是顺利、稳步的走上了孤独的道路。</p>

<p>你不擅长交朋友吗?我的心情就和去关心大城市转来的转学生的乡村教师一样。</p>

<p>没办法,我只好从主管的位置上拿来午饭。</p>

<p>「坐你旁边可以吗?」</p>

<p>渡良濑惊讶的抬起头。</p>

<p>我没等她回答就坐下来,又过了一会才听到她说「请坐」</p>

<p>「你不吃午饭吗?」</p>

<p>「已经吃过了」</p>

<p>放在沙发上的公文包中隐约露出ate的黄色盒子。</p>

<p>(译:Calorie Mate日本大冢制药生产的类似于压缩饼干的营养食品,味道一般不过真的抗饿)</p>

<p>「真巧,我也是一样的菜色」</p>

<p>我摇了摇带来的枫糖味包装盒,渡良濑毫无反应。</p>

<p>「你不和大家一起去吃饭吗?」</p>

<p>「曾根邀请过,不过我拒绝了。在这里复习上午的内容和预习下午的课程更有意义」</p>

<p>「知识可以之后在学习吧,午餐时间最好和同事打好关系哦,工作上也是」</p>

<p>连我都觉得这些话说教意味太重,还有一股大叔味。就像个大叔兴冲冲的教训年轻人似的,我自己都讨厌自己。</p>

<p>不知道渡良濑是怎么想的,不过她看向我的眼神还是一样冷淡。</p>

<p>「枪羽主管您……」</p>

<p>「不用加职称,我不喜欢被人这么叫」</p>

<p>渡良濑的眼镜反射着光泽,明明没有光照射却有反射出光芒。</p>

<p>「主管就是主管,我认为这不是喜欢还是讨厌的问题。讨厌被称呼职位说明您缺少作为组织内一员的自觉!以您负责新人教育的立场来说这样很麻烦,多拿出一点负责人的威严更……」</p>

<p>啊,真是够了—这些道理烦死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主管就主管吧。</p>

<p>「所以,你想说什么?」</p>

<p>「枪羽主管您,对曾根有什么看法吗?」</p>

<p>「什么意思?」</p>

<p>渡良濑似乎有意避开周围人的耳目,小声说道。</p>

<p>「我听说他是曾根专务的儿子」</p>

<p>「哦,听谁说的」</p>

<p>「他自己,来的第一天他就和同期的新人这么吹嘘」</p>

<p>嗯,这么早就打算巩固自己在同期新人中的地位吗。简直是个猴王。</p>

<p>「我认为他缺少作为保险从业者的认真心态。而且从他听讲座的表现也能感觉得到他轻视这次培训的态度」</p>

<p>「我也这么觉得」</p>

<p>渡良濑的太阳穴跳动了一下。</p>

<p>「该不会他是靠关系进来的?」</p>

<p>「在这种地方可不能说这种话哦」</p>

<p>我这么说就相当于肯定了她的说法,不过我本身也没有糊弄过去的意思。</p>

<p>渡良濑的手紧紧揪住身下的沙发。纤细的肩微微颤动着。怒气使得她的脸上泛着红晕,这时候我才察觉到一点她的美丽。</p>

<p>「……这对通过严格测试才进公司的我们来说不是种侮辱吗」</p>

<p>对极度认真的她来说这应该是难以饶恕的事实吧。</p>

<p>别这么较真嘛——我想这么说,却突然领悟到这样没用。每个人的想法都是自由的。每个人、每家公司都是一样自由的。</p>

<p>所以我提出了其他看法。</p>

<p>「其实我是临时工出身的」</p>

<p>「临时工出身?」</p>

<p>「以临时工的身份被这家公司录用,慢慢才成为正式员工。这个中心常有这种情况」</p>

<p>有的叫准员工,有的叫临时工,有的叫计时工,每家公司对此的称呼方式都不一样,但都是按时薪、以合同期限雇佣的。因为是定期续约合同,所以公司觉得不需要这些人的时候不再续约就行了。</p>

<p>这是不能轻易解雇正式员工的劳动基本法的漏洞。也就是临时工。</p>

<p>「由我这种人来负责你这样通过正规途径录用的新人教育,你觉得不合理吗?」</p>

<p>渡良濑摇了摇头。</p>

<p>「不论出身如何,只要公司判断是必要的,您就可以在这里担任主管工作。您的经验和知识都在我之上,这是理所当然的事」</p>

<p>「谢谢。但是六本木也有人说『让临时工出身的家伙担任主管,八王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之类的」</p>

<p>渡良濑稍微想了一下回答说。</p>

<p>「……我认为只要有能力的话,不应该拘泥于出身」</p>

<p>「不觉得靠关系也是一样的吗?」</p>

<p>渡良濑立刻又愤怒起来。</p>

<p>「如果他有能力的话!主管您认为他有相应的能力吗?」</p>

<p>「先不论能力如何,他有被录用的『价值』,公司是这么判断的」</p>

<p>「什么价值?」</p>

<p>「卖给专务人情的价值」</p>

<p>听到我干脆的回答后,渡良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p>

<p>「照你说的来看,是公司单方面的蒙受损失,没有一点益处,但其实不然。我认为这是将曾根专务这样的优秀人才留在我们公司的『楔子』」</p>

<p>曾根专务本身就是从其他公司挖过来的人材。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他应该也会跳槽到其他公司去。如果我是社长的话,也会尽最大可能将其留住。让专务的儿子进公司自然也不在话下。</p>

<p>渡良濑沉重的叹了口气,其中夹杂着感叹于失望。</p>

<p>「也就是</p><p>说,钻空子的不是专务和曾根而是公司自身?」</p>

<p>「没有人会比组织整体还要狡猾」</p>

<p>「是这样吗?」</p>

<p>「很快你就会知道了」</p>

<p>个人的腐败没什么大不了的。</p>

<p>病轻则伤浅。改正的方式也很简单,将那个腐败的人排除就好了。这就是所谓的「蜥蜴断尾」。解决的手段多得是。</p>

<p>但组织整体的腐败却不是这样。</p>

<p>极恶的组织一旦形成,就没人能阻止,使其运转的是整个系统。只要投入硬币就会出来果汁,这种简单的操作会产生大量的不正当行为。无法轻易纠正。就算能破坏这一套系统,也必须构筑出能代替的新系统才行。</p>

<p>构成组织的是人,但不知不觉中人却被组织吞没,隶属于整个系统。</p>

<p>「…………」</p>

<p>一直以来的怒气消散了,渡良濑脸上清晰的表现出沮丧。</p>

<p>我对满怀希望与理想进公司来的新员工可能有些过分了。</p>

<p>「……嘛、我也觉得这次未免有些过分了。居然还带两个人进来」</p>

<p>「听说他们从幼儿园时候就一起玩了」</p>

<p>渡良濑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p>

<p>「你和曾根他们交谈过吗?」</p>

<p>「昨天他们有邀请我去喝酒。不过我没去」</p>

<p>「哦」</p>

<p>我觉得还是应邀比较好。即便是难以宽恕的关系户,也是今后同期进公司的同僚。能用的道具就算是脏的也要用——我想这么说,不过现在她根本听不进吧。</p>

<p>我甩甩手将手上留下的ate残渣抖掉,然后站起身。</p>

<p>「下午是关于商务礼仪的培训。不要迟到哦」</p>

<p>还想拍拍她肩膀的,再想想还是算了。说不定会被说性骚扰。因为是美女所以需要更加小心。</p>

<p>……我有些多嘴了。</p>

<p>自己都没资格还冠冕堂皇的教训新人,我稍微有些讨厌自己了。</p>

<p>枪羽锐二,你才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人呢。</p>

<p>◆</p>

<p>冰冻美人。</p>

<p>不知什么时候,临时员工们开始这么称呼渡良濑。</p>

<p>除了渡良濑外,新人里还有三名女性。她们三人都和八王子的员工建立起了一定程度的关系。相比起男性,女性更善于融入团体。不论地位与职责,不融入「现场的气氛」就无法生存下去,女性们非常清楚这一点。</p>

<p>但渡良濑绫不一样。</p>

<p>她并没有改变自己的风格,总是在休息室学习学习还有学习。就算偶尔被人搭话也是一幅冷淡的态度。她只是过于认真了,这样被说成是「高傲」也是没办法的事。</p>

<p>女性员工们是这么说的。</p>

<p>『她不就是看不起我们临时工吗』</p>

<p>『是打算培训完去六本木吧,所以才不在客服中心混熟吗?』</p>

<p>被这么揣测很正常,但我的看法有些不同。</p>

<p>应该说渡良濑正是为了在短时间内学会客服中心的业务才拼命学习。</p>

<p>其他新人就不一样了。</p>

<p>因为没有留在客服中心的想法,所以从不特意去学习。与其硬背业务知识,还不如为了舒舒服服的度过四周培训而与临时员工们打好关系。</p>

<p>哪个选择更好我无法定论,但至少渡良濑绫没有看不起临时工和客服中心的意思是能够确定的。</p>

<p>但只要她还是她,临时员工们对她的偏见就不会「解冻」吧。</p>

<p>因此才被叫做冰冻美人。</p>

<p>真是个贴切的称呼。</p>

<p>◆</p>

<p>新人培训已经过去三周时间了。</p>

<p>我并不是只负责新人教育,还有平时的主管工作。更何况现在是四月,正是汽车保险的繁忙期。这么忙的生活就是在七年的工作经历中也能排的上前五。理所当然的我成了熬班族,最近都只看得到妹妹的睡脸。有沙树在真是太好了。</p>

<p>每天半夜回家来,餐桌上都放着盖上保鲜膜的夜宵和留言。虽说是留言,也只写了些「五百W三分钟」「蘸着小碟里的酱吃。不准蘸太多」之类的话。没有什么亲密的留言,也没有什么心形。现在的我们就是这种关系。</p>

<p>在没有安排培训的周日。</p>

<p>我还是正常上班,一边处理响个不停的估价电话一边给人事部发日报邮件。这种事真是无聊~又烦死了……说起来这封邮件真的会有人看吗?现在为止完全没有收到回复。要不写点嵌字文吧,我自暴自弃的想着。</p>

<p>(译:嵌字文 日文中写作「縦読み」 相当于藏头诗,不过嵌字文并不局限于诗首)</p>

<p>嵌字文是大约十年前始于匿名论坛,在二零零零年中期非常流行的网络文化。现在网络的主角地位被LINE呀SNS之类的夺走了,所以对渡良濑绫她们这一代来说「嵌字文」或许有些难以理解。另外抱着「匿名论坛之类的太过可疑」这种认知的五十岁以上高龄的人也不懂吧。虽然不知道负责看这个邮件的人事部员工多少岁了,但没有比写下嵌字文却没人注意到更悲伤的事了。还是算了吧。キリ番。h抜き。検/索/避/け。藁わら。爆。香具师。逝いってよし。能这些话理解的人都是老年网民了,恭喜大家。</p>

<p>(译:都是日本以前的网络用语,中文没有相应的说法直译又太长了故沿用原文,相应的中文意思我会发在备用楼)</p>

<p>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Skype的铃声响起。最近公司内部的联络都是通过Skype进行的。这也是高屋敷社长实行的合理化、低成本化的一环。</p>

<p>(译:Skype微软的那个通话软件)</p>

<p>我戴上耳麦接通,对方是直销事业本部长。</p>

<p>『哟、王牌。周末还这么不开心的表情啊』</p>

<p>他那因冲浪被烤得精悍的脸上露出一排白齿。</p>

<p>室田正义。</p>

<p>我进公司的时候担任营业组课长的人。他以一飞冲天的势头发迹,现在已经升到总管所有销售部门的部长了。是个很有才能的人。因为不约饭局的原因也有些人望。对我来说也是为数不多能谈谈心的上司——但他离开八王子去了六本木,多少也染上了那边的风气。大家都抛下了乡间染上大城市的风气。</p>

<p>「你好,室田先生。你不也是周末还上班嘛」</p>

<p>『保险、特别是汽车保险在三四月才是最重要的时候。其他时期都只算得上是零头——怎么样,还顺利吗?』</p>

<p>「简直一塌糊涂,上面要是多给点人就能做得更好了」</p>

<p>『别抱怨啦、王牌。以最低的成本取得最大的成果。这才是枪羽锐二的真本事吧?』</p>

<p>「很不巧我不会什么炼金术。支付十点成本不可能得出十点以上的成果,上头的人真该学习下了。再说我又不是鸡妈妈」</p>

<p>在屏幕显示的画面上,室田先生探出身。</p>

<p>『对了,枪羽。那个大少爷怎么样?能用吗?』</p>

<p>「怎么说呢,并不是完全没用……」</p>

<p>正好,我刚在写关于小啃男同志的日报。</p>

<p>「我认为他在上班族的适应性方面存在一些小问题」</p>

<p>『怎么回事?具体说一下』</p>

<p>「组织新人演练投诉应对处理时,他不会说『非常抱歉』」</p>

<p>『不会说是指?』</p>

<p>「就是字面意思。他是不肯向人低头的性格」</p>

<p>室田先生一幅惊讶的表情、</p>

<p>『不道歉是没办法处理好投诉的吧。更何况这个世界上哪有上班族不道歉的!』</p>

<p>不道歉的上班族,确实没见过呢……这话倒挺有道理的。</p>

<p>「他很会说话,能看出他有想利用话术哄骗对方的意思。还曾经放话说即使不道歉也能说服对方」</p>

<p>『他似乎不适合做销售啊』</p><p>「就是说啊,把他送到总务或者管理那边不是更好吗?」</p>

<p>『就是他本人想做销售啊。好像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p>

<p>「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啊」</p>

<p>本部长沉默着摇了摇头。我还想问呢,似乎是在表达这个意思。</p>

<p>『和他一起来的两个人呢?』</p>

<p>「那两个整天只会喊『好帅—』。就像亲卫队一样。能力可想而知」</p>

<p>唔、室田先生沉思着,突然向我投向锐利的视线。</p>

<p>『枪羽,我还是再说一遍好了,他是曾根专务的儿子。曾根专务是四友海上的董事,被高屋敷社长强挖过来的……你懂的吧?』</p>

<p>我不懂、虽然有想这么回答的冲动,但这时候我只能点头。</p>

<p>「但再怎么说连朋友都要跟着录用未免有些过分了吧?」</p>

<p>『公司里也有很多人这么说,但是我强行让人事那边通过了』</p>

<p>「……室田先生做的?」</p>

<p>『是啊,高屋敷社长拜托我,所以我才想办法让人事部录用了他们』</p>

<p>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p>

<p>我深深地叹了口气。</p>

<p>「……你就是极恶的首领吗」</p>

<p>『我也是想卖社长个人情嘛』</p>

<p>这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到头来那个麻烦精也只是颗公司内部政治游戏的棋子而已。而负责照顾这只小马崽的就是我。真是了不起的工作啊。</p>

<p>(译:日文中「马的幼崽」和「棋子」是同一个词)</p>

<p>『希望在销售最前线发挥自己的能力,这就是那位少爷的意愿。你必须尽最大努力达成这个目标,好好引导他』</p>

<p>「这也就是说,他在培训结束后也会留在八王子吗?」</p>

<p>『哈哈、怎么会。他的志愿是六本木的法人营业部。因为那边了解客服中心的人很少,所以他的存在会很珍贵』</p>

<p>以仅仅四周的「客服中心现场经历」贴金提高身价,好到六本木去——这就是直销事业本部长描绘的画。</p>

<p>而我必须成为那只画笔,完成那件艺术品。完成那件名为「关系」的艺术品。</p>

<p>『其实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你』</p>

<p>「哈」</p>

<p>『培训的最后一天,会有干部视察。通常人事部的员工和部长都会去,但是这次曾根专务也希望同行』</p>

<p>「啥?」</p>

<p>『说是想亲眼看看自己的儿子学得怎么样。听说他们周六下午会到,拜托你了』</p>

<p>这实在是让人想吐血。</p>

<p>「请等一下……什么时候我们中心成了小学?从来没听说过父母来公司视察儿子工作情况的!」</p>

<p>『虽然是个有才能的人,不过似乎也是个宠溺儿子的笨蛋呢。不好意思啦就帮帮我吧』</p>

<p>听说曾根专务是个非常严厉的人。特别是在成本管控方面,要是做出的预算不够严谨就会被臭骂一顿。</p>

<p>对外严厉,对内却恰恰相反吗。</p>

<p>真希望他能向对自家妹妹也毫不客气的我学学。</p>

<p>◆</p>

<p>培训第四周的周一。</p>

<p>今天一天,将进行「分小组将纸箱做成纸杯,然后再把纸杯卖出去」的课题。虽然感觉有些好笑,但这能培养他们的「协调性」、「计划性」、「创造性」和「营销精神」。哈,我虽然这样感叹,但除了一小部分新人外其他人都玩得很开心。</p>

<p>这样一看,公司和学校也没什么两样啊……</p>

<p>被前辈自以为是的教训。</p>

<p>和同期生聚会联谊。</p>

<p>必须听大人物的长篇大论。</p>

<p>有细致的特定·规则。</p>

<p>嘛、唯一能聊以慰藉的就是工资了。学校是交钱,公司是发钱。这样一想,就会产生今天也要拼命做个社畜的想法——才不会。</p>

<p>哈—、要是能回到学生时代的话。能回去的话。</p>

<p>一边想这些琐事,二十八岁的单身汉从厕所出来。</p>

<p>就在这时,周围响起气球被戳破一样「啪」的一声。声响很大,但却单调。</p>

<p>我回头一看,渡良濑从女厕所旁的茶水间跑出来。目光交汇后她停下来,然后又尴尬的转过脸快步走开了。</p>

<p>接着,小啃男从茶水间走出来。一脸吃痛的表情抚摸着留下红痕的右脸。</p>

<p>看了这一连串事件,就是小孩子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就算是总被青梅竹马说「蠢死了、枪羽这个钝感大笨蛋!」的我也不会不懂。</p>

<p>「啊,你好,主管」</p>

<p>果然小啃男也很尴尬,对我露出苦笑。</p>

<p>「哎呀,被甩了呢。长得那么漂亮却顽固得一根筋」</p>

<p>「如果是性骚扰的话,我可不能当做没看见」</p>

<p>「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呢,只是约她一会去喝酒而已,真的」</p>

<p>他摆摆手,嘛,这应该是实话吧。这家伙属于对女性非常自信那一类。自豪于「搭讪男」的称呼,却无法忍受「性骚扰混蛋」的评价。</p>

<p>「不过老实说啊,就是那啥。公司这地方和学校也没什么区别嘛」</p>

<p>「具体来说呢?」</p>

<p>「打招呼的规矩都麻烦死了,还有上下关系也是。再说今天做的那个,有什么意义?小学生上的手工课吗。这种无聊的事大学里都不会做」</p>

<p>嘛、这一点我确实无法反驳。</p>

<p>「主管,我这个人啊。想参加的是更激烈的销售竞争!像是发挥脑力展开激烈辩论之类的。我渴望的是这些啊,要是能成为面向企业的法人代表想必就能参加这种战斗了吧」</p>

<p>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看来这位大少爷还是战斗民族出身的。</p>

<p>或许把他的外号改成贝吉塔更好吧……</p>

<p>(译:「龙珠」系列的主要角色,战斗民族赛亚人的王子,自尊心很高)</p>

<p>「培训结束后,我就去认真卖保险,当上整个阿卡迪亚的销售ON.1给你看。我是认真的,绝对不会让人说我只会靠父亲的面子」</p>

<p>「我很期待」</p>

<p>他似乎也很在意父亲的身份所带来的光环。</p>

<p>可能是又察觉到了痛感,小啃男摸了摸脸咂咂嘴。</p>

<p>「但是,那个女人却拒绝了这么好的美事……」</p>

<p>「美事?」</p>

<p>「因为你想啊,要是和我交往的话,肯定更有好处吧。她也是要去六本木的人,和我在一起绝对不会有坏处吧?……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这些呢」</p>

<p>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语气不带一丝嘲讽的意味。</p>

<p>他对渡良濑的回绝感到不可思议。</p>

<p>他认为她的选择是愚蠢的。</p>

<p>「——嘛、算了,这样的话我也要以自己的方式去做」</p>

<p>他留下这句话就走了。</p>

<p>……唔嗯。</p>

<p>他说的想做的事,也就是说,这么做啊。</p>

<p>曾根绮罗男这个小啃男,对渡良濑确实是好意。</p>

<p>能和自己这样毫无疑问前途一片光明的男人关系亲密的话,能发展成男女关系的话,对渡良濑一定是件好事。这对她来说是桩「美事」,即使得不到益处也至少不会有损失。或许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搭讪,只是「打个招呼」而已。</p>

<p>渡良濑她,回绝了他的「善意」。</p>

<p>在他的主观认知看来,这是难以原谅的不可理喻、不可理解的行为。</p>

<p>「……原来是这么回事啊」</p>

<p>自称为精英的思维模式、价值观,这些东西要好好记住。以后再和他这种类型的人打交道时一定会有用的。</p>

<p>但目前最应该关心的还是渡良濑的问题。</p>

<p>现在确定她已经被那个麻烦精认定为「敌人」了。</p>

<p>「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p>

<p>最后一天培训,是家</p><p>长参观……不对、是在干部旁观的基础上,让新人之间展开研讨。决定好主题后向新人发表,然后让他们探讨这个主题。最后由新人们自己投票选出一名最优秀的发表者。</p>

<p>最终结果会对今后的评定和前途产生巨大的影响。</p>

<p>这是培训的最后一个课题。</p>

<p>要是能顺利结束就好了……</p>

<p>◆</p>

<p>到了培训的最后一天.</p>

<p>课长早上六点就到了公司,开始亲自打扫卫生。不仅是作为培训场地的会议室,就连归物业管辖的入口都细致的清扫过。保安和清洁阿姨都惊呆了,听说他打扫的技巧相当娴熟。这份努力让人忍不住潸然泪下,真希望他对部下也能这么温柔。</p>

<p>早上九点整,六本木的大人物们都到了。视察队伍一共五人。人事部部长和负责录用工作的课长,还有不知道负责什么的普通员工两名,以及主宾曾根义雄专务。</p>

<p>专务和儿子相似,浑身上下一股时髦的气息。褐色的上等西装掩盖住他健壮的身材,头发一丝不苟的梳成大背头。的确是小啃男的爸爸,小啃爸爸该有的风范。</p>

<p>中心的全体成员都出来迎接他们。是课长这么提议的。于是大家都只好特意在门口列队,对乘坐皇冠公务用车来的一行人表示欢迎。</p>

<p>小啃爸爸曾根专务似乎对这场欢迎安排很满意,还特意到课长室与哈姆太郎握手。</p>

<p>「权田课长,你可真是优秀啊。八王子中心的业绩比起其他中心都是NO.1,真是一枝独秀。听说是合理利用了临时工是吧」</p>

<p>「没错! 因为我有下达严格的指导!」</p>

<p>获得褒奖,哈姆太郎脸都笑开花了。</p>

<p>和课长谈笑了一会,专务又看向我。</p>

<p>「对了,你是?」</p>

<p>「我是负责这次培训的主管枪羽」</p>

<p>「这样啊,我儿子也在新人团队里,不过不用顾虑什么,照你们的方式做就是了。我不希望别人说他是靠关系来的,所以反而希望对他的要求能比其他新人更严厉、呢。拜托你了、枪田!」</p>

<p>专务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而后离开了。你好、我叫枪羽。</p>

<p>敦在我身旁小声抱怨。</p>

<p>「跟课长有半毛钱关系,我们中心的业绩好还不都是枪羽的功劳」</p>

<p>「对上头的人来说,这种细枝末节根本无所谓啦」</p>

<p>专务今年一月才来阿卡迪亚。对细微的数据应该大致心里有数,但不可能完全掌握现场的实际情况,或者说根本没想着去关注现场。统帅全军的元帅阁下也没必要去记住每个狙击手的击杀数。看中我的室田先生算是例外,但那也都是以前的旧事了。</p>

<p>另一边,课长表现得非常高兴。</p>

<p>「嘿嘿嘿,曾根专务这下记住我了,真棒。这下下次的人事考核应该能晋升了。说不定一举出头当上中心部长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哈哈哈!」</p>

<p>啊哈哈哈,是吗……</p>

<p>「听好了,枪羽!这下就更该慎重对待那位少爷了! 今天这个研讨会上,你一定要不停的夸他表扬他夸他! 为了我能升职,拼上一切吧!!」</p>

<p>「…………」</p>

<p>他还真是个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好人。</p>

<p>(译:讽刺意味)</p>

<p>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觉得这人能做我的上司还是很幸福的,毕竟只要给他喂饲料就万事OK了。</p>

<p>◆</p>

<p>承载着各自打算的新人研讨会开始了。</p>

<p>主题为</p>

<p>■要想在三年内使本公司损保部门的收益达到现在的两倍,应该采取哪些决策。</p>

<p>这是人事部提出的问题,似乎是每年的惯例。</p>

<p>收益翻倍,要是有多王拳这种招数存在的话,现场就不需要这么辛苦了。不过这时候需要的是方案的说服力和想法的独创性。</p>

<p>(译:界王拳「龙珠」中北界王自创的技能,能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战斗力提升多倍)</p>

<p>流程是这样。</p>

<p>先由所有新人发表各自的想法。</p>

<p>然后再让他们互相讨论。</p>

<p>最后由他们投票选出「谁的方案最优秀」。</p>

<p>今天来访的人事负责人会对讨论的过程和结果进行考察,对新人今后的分配方向和职位晋升也会产生影响——就是这样的机制。</p>

<p>研讨主题在这次培训的第一天就告知新人们了。他们这四周时间应该都在独立思考、调查,最后等到今天发表。</p>

<p>我是研讨会的主持人,敦和球球作为助手。</p>

<p>旁观人员曾根专务和课长在末席落座。</p>

<p>研讨按名单顺序开始进行发表。</p>

<p>第一位上场的是志愿为事业部的女性员工。她提出了「通过有效利用临时工以提高营业能力」这个方案,用PPT对此进行了说明。进行了……说明。但是,怎么说呢,总觉得成了「我这样用PPT讲很厉害吧!?」的感觉。图片和文字都加了没用的花哨动画效果。啊、要是我钟爱的轻小说改编动画也能这么大动静就好了—。并且PPT还中途停下了。屏幕上显示的资料幻灯片一直自动放映,还没等她说完就结束了。常有的事常有的事。</p>

<p>新人大多都是这样。</p>

<p>比起所发表的内容,他们更注重「做法」。</p>

<p>又没说必须用PPT讲,极论来说,就是用连环画都没问题。只要能做到通俗易懂就是最好的选择。要是这样的话我也会开心的嚼着软软麦芽糖观看。</p>

<p>其他新人的情况也都大同小异——只有倾城新人·渡良濑绫不同。</p>

<p>「我的想法是推出高质量的保险商品。虽然需要投入时间和成本,但我认为这是最实际的捷径」</p>

<p>其他新人提出的都是人员运用、经营方式或者增加服务的附加价值之类的论点,相比之下,渡良濑则正面提出了「制作优质商品」的正论。</p>

<p>「现在的损保,或者说汽车保险的商品内容依然如故。我们更应该有别于其他公司推出新内容。比如说车辆被盗时可以提供服务的保险,不必像现在这样所有车种都一样方案,举例来说针对二手车的保险、针对奔驰车的保险,这样才让顾客有更多选择的余地——」</p>

<p>她提的内容相当实际。</p>

<p>这六年里,我一直都通过电话卖保险。却只怀有「销售现有商品」的意识。很少在意商品内容的优劣。这样一想就觉得渡良濑的提案非常新鲜、刺激。</p>

<p>敦和球球也一脸严肃的倾听着渡良濑的说明。</p>

<p>突然球球问我。</p>

<p>「枪羽,她的志愿是去哪个部门?」</p>

<p>「企划部。动机似乎是『想制作无论男女老少,谁都能放心购买的保险商品』」</p>

<p>球球理解的点点头。</p>

<p>「说得我都想试试去卖她企划的商品了」</p>

<p>能让现场的人说出这种话,渡良濑的企划能力还真是不赖。</p>

<p>——但。</p>

<p>比起现场这边的反应,末席的六本木组显得兴致缺缺。只有负责录用的课长在默默记笔记,其他人则在一旁闲聊。甚至还有人打起了瞌睡。</p>

<p>因为渡良濑的报告太无聊,应该不是这样吧。</p>

<p>只是单纯的听烦了。</p>

<p>研讨会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虽然中途有休息过一段时间,但他们会听厌倦也不奇怪。大叔们既缺少注意力又体力不足。还目光炯炯在观看的,只有曾根专务。</p>

<p>就在这个时候。</p>

<p>「但是啊,这些不都只是些漂亮话吗?」</p>

<p>有个人大声说道。</p>

<p>是名为小啃男的曾根绮罗男。</p>

<p>「刚才你说的东西都是建立在『制作优质商品』的前提下的吧—,但是现在这个时代这种东西能卖出去吗?最重要的是宣传和销售才对吧?</p><p>脱离了这两者还想提高收益,不觉得只是纸上谈兵吗?」</p>

<p>渡良濑立刻反驳。</p>

<p>「你说的不是本末倒置吗」</p>

<p>「本末倒置?」</p>

<p>「有了好的商品,才能展现出它的宣传点和优势,进而才能开始宣传和销售不是吗。我不是轻视这两点,只是认为首先应当重视『商品的存在』」</p>

<p>听到渡良濑一本正经的回答,小啃男冷笑一声。</p>

<p>「果然你只会说些漂亮话啊。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p>

<p>「哪一点?」</p>

<p>渡良濑皱起眉头。</p>

<p>小啃男的嘴边挂起浅笑。</p>

<p>「刚才就一直在说好商品好商品的,就像没点自觉的白痴一样在那吼,商品开发之类的其他公司也在做吧。好几年好几十年都在做,但保险形态却一直都没有变过,这是为什么?因为有保险业法紧紧束缚住啊,所以不管是哪家公司,推出的商品内容都大同小异。你说要做出好的商品,区别于其他同类商品。是吧? 顶多不就再发展几个服务点、让拖车去得更快些而已吗?」</p>

<p>「与其说是法律问题,根本就是这个业界体制陈旧,同化意识太强」</p>

<p>「诶? 那么要先改变整个业界是吗?三年内能完成吗?」</p>

<p>「…………三年时间,或许太难了」</p>

<p>「是吧? 所以只有尽全力去卖了吧!没错吧! 只有这种办法而已吧!」</p>

<p>渡良濑无法回答,陷入沉默中。</p>

<p>本来是新人全体的研讨会,现在却呈现出他们一对一的局面。刚才还在睡梦中的员工们也抬起头来,饶有趣味的看着。</p>

<p>小啃男举起手来。</p>

<p>「渡良濑过了之后轮到我对吧?那我可以开始发表了吗?」</p>

<p>请、这么回答之后,他端正领襟站起身。</p>

<p>「能在三年内实现双倍收益的方法,只有一个。『在销售方面投入两倍多的精力』。除此之外别无他法!」</p>

<p>「两倍是什么意思?具体来说又该怎么投入呢?」</p>

<p>渡良濑立刻提出质问,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p>

<p>与之相对,小啃男不论是声音还是表情都洋溢着自信。</p>

<p>「我是在这三周的培训中注意到的,这个中心的销售方式重心在放在电话呼入方面是吧?就像是『一直等顾客打来电话来』这样的」</p>

<p>他说的对,说到底客服中心本来就是这样的吧。</p>

<p>「现在这个时代,这样被动的等是没有人会光顾的!我们这边也必须要主动出击,打电话给顾客才行! 销售也要更卖力才行!」</p>

<p>他的父亲曾根专务深深地点点头。</p>

<p>恐怕他的意见是向专务爸爸现学现卖的吧,应该是在家有跟儿子这么聊过。</p>

<p>渡良濑提出反驳。</p>

<p>「如果都去打推销电话,顾客打进来的电话就接不过来了,这个问题又怎么解决?」</p>

<p>小啃男浮夸的耸了耸肩。</p>

<p>「要我来说的话,现在和单个客人通话的时间太长了啊。要是能更简短点就好了。比如说——」</p>

<p>小啃男操作PPT,屏幕上显示出工作手册的画面。这是我们在做估价的时候使用的工作手册。我们就是按照这个手册推进对话,完成估价的。</p>

<p>「比如说,这里。『请您仔细阅读重要事项说明书』这句话要说两遍吗?有这个必要吗? 简单点说一次不就行了吗?」</p>

<p>小啃男操作起手头的电脑,在手册上划出条条红线。这个不要、这个也是、还有这里、不要、都不要。他划上这样的标签。</p>

<p>「就像这样,把不需要的说明都去掉!若有疑问,请您参照官网内容,这不就行了! 反正就算说了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真的去看」</p>

<p>渡良濑慌忙说。</p>

<p>「这、这样的话无法完全履行说明责任!签约时要详细说明保险内容并征得重要事项的同意,这是基本中的基本」</p>

<p>「算了吧你,别说这些漂亮话了。要不然你试试这么跟顾客说?就算我们问『您阅读过说明书了吗』别人也只会适当的回答『啊—是是我看了看了』。那还不如省略掉对大家都方便些」</p>

<p>「这么做是违规的!」</p>

<p>小啃男用力敲了敲桌子。</p>

<p>「所以说! 少说这些漂亮话了!女人!」</p>

<p>面对他的怒火,渡良濑畏惧的缩了缩腰。</p>

<p>「销售是男人的战场!只会说些幼稚的理想,那你倒是先拿出个实际的替代方案来啊!」</p>

<p>「这、这个……所以、拿出优质的商品……」</p>

<p>「又提这个啊」</p>

<p>小啃男得意的扬起下巴。</p>

<p>场内响起叹息声。这是失望的叹息。甚至有些干部咂舌。敦和球球也是一脸苦闷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p>

<p>在我看来,只要提到这个问题,渡良濑就会失利。虽然小啃男的主张也有很多问题,但渡良濑的主张更是缺乏说服力。要是有个五年、十年说不定渡良濑的理想论能用,但考虑到三年的时效性,还是小啃男的意见更实际。</p>

<p>之后,小啃男继续他没完没了的演讲。</p>

<p>简明扼要的说,就是「减少不必要的接待时间使营业水平最大化!」。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话里的多余副词太多了。「哗啦一下」「相当」「非常」「越来越」「特别」「拼命的」「尽心尽力」「MAAAAA!」。光是要听这些词就够累的了。要是这家伙来当我上司的话我大概会过劳死。幸好我的上司是哈姆太郎。</p>

<p>不过视察干部们的反应很不错。</p>

<p>每当小啃男放大话时,房间最后排的大叔们都深深点头。能听到他们「说的真不错」「有必要考虑下待电体制的改正工作啊」的低语。曾根专务则沉默的抱着胳膊——但偶尔脸上的肌肉也会激烈颤动。像是在拼命忍住笑意。儿子受到夸奖,他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吧。</p>

<p>新人们的反应也不差。</p>

<p>比起小啃男说的道理,更多人是被他的热情所吸引,一动不动的侧耳细听。还有人一脸恍惚。应该是把「优秀的商务人士」「优秀的员工」这样理想中的自己与他的演讲重合了吧。</p>

<p>煽动他人的技巧很高明嘛、小啃。这是他的自信带来的结果。</p>

<p>不过,这份说服力果然还是来自于父亲这位精神支柱吧。事实上,有好几个新人都时不时的向后回望。透露着要是擅自反驳要是惹得小啃爸爸不高兴可不得了的胆怯。真是够了,都还没完全记住工作用的业务知识,倒是先学会这些「社会知识」了。现在的年轻人啊……</p>

<p>另一边——</p>

<p>唯一一个反驳过小啃男的「冰冻美人」阴沉着脸低下头。</p>

<p>明显是因为辩败的影响。</p>

<p>在与被自己判断为吊儿郎当的对手的辩论中输掉,对自尊心极强的她来说只会是屈辱吧。</p>

<p>高尚的理想志士败给粗俗的现实主义者。</p>

<p>若是成年人的话这一点也不稀奇,到处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对几个月前都还是学生的她来说,应该会有苦涩的挫败感吧。</p>

<p>『明明自己才是正确的』</p>

<p>这种想法越是强烈,伤得也就越深。</p>

<p>◆</p>

<p>到了午休时间。</p>

<p>培训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新人们也已经构筑好了人际关系。不仅是朋友,甚至还出现了情侣。比如志愿去代理店销售的平头运动男和想做会计的娃娃头女生。随着休息的命令响起,他们互相对望一眼便相继走出了会议室。虽然他们姑且还是打算隐瞒的,但从两人间散发的恋爱光芒可不会隐去,也逃不出临时员工阿姨们的情报网。上周妈妈桑就悄悄对我说过「他们两个好像在车站附近的咖啡店一起吃草莓巴菲,还是用的一个勺子」。哇,真的太恐怖了。</p><p>而渡良濑,还是孤零零。</p>

<p>她从不和谁一起吃午饭,总是一个人坐在休息室的角落。</p>

<p>平时她都会边看笔记和书边吃饭,但今天桌上摆着的只有Calorie Mate的黄色盒子,而且还没开封。她双手放在膝盖短裙上,低着头一动不动。</p>

<p>喧闹的休息室里,这个角落像是片冻土。</p>

<p>冰冻美人。</p>

<p>真是人如其名。</p>

<p>我为心灵又穿上两三件大衣,才走近迎接悄然落下的雪花。</p>

<p>「……枪羽主管……」</p>

<p>注意到我来,渡良濑缓缓抬起头。</p>

<p>「可以一起吃午饭吗?」</p>

<p>未等她回答,我便在她对面的椅上坐下。桌上的Calorie Mate盒旁,也多了一个相同颜色的盒子。</p>

<p>她不再说话,只是盯着正吃块状速食的我看。我也只是在等,在等她愿意开口的时候。</p>

<p>我吃完一块的时候,终于响起渡良濑的一声叹息。</p>

<p>「我之前提出的想法,是错误的吗?」</p>

<p>我稍微思考了一会。作为上司,在这种时候该怎么跟部下说呢。「其实你才是对的」。「是的,你错了」。我觉得怎么说都不合适。</p>

<p>安慰也好,斥责也好,都是高高在上的态度。</p>

<p>这样的说教,社畜还配不上。</p>

<p>所以我决定说自己想说的。</p>

<p>「我不知道你是否正确。只是——我也觉得那位阔少的意见更有道理。你的想法和他比起来有些过于抽象了」</p>

<p>「具体来说是哪一点、呢?」</p>

<p>她的语气很平静。眼神中只包含着求教的迫切。并不因输给小啃男而后悔,只是单纯的想知道答案。</p>

<p>「你说『做出好商品就能卖出去』,但究竟什么样的东西才算好商品?优质的保险又是什么?」</p>

<p>「所以说,只要是男女老少都能安心加入的保险」</p>

<p>「嗯,具体点说呢?」</p>

<p>「把、把保险的内容简化,让大家更容易理解!修正保险费体系,让顾客能选择自己真正需要的保障」</p>

<p>「顾客真正需要的,又是什么?」</p>

<p>渡良濑低下头。</p>

<p>「这、这个、每个人都不一样……」</p>

<p>「那所谓的『好商品』又有什么意义。每个人的看法都是不同的吧?你认为『这个是好东西』,但你知道顾客也会觉得这个好吗。不过是以『顾客至上』为借口逃避思考而已」</p>

<p>我试着用挑衅的说法。</p>

<p>渡良濑完全顺着我的道走,瞪圆了眼珠看着我。</p>

<p>「那枪羽主管您就知道吗?顾客真正需要的东西」</p>

<p>「不存在的,那种东西」</p>

<p>听到我这么说,倾城新人张着口僵住了。</p>

<p>将手上的残渣甩掉,我说道。</p>

<p>「那种东西、不会有,不存在。即使真的有,也没人知道。因为就连顾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有极少一部分人会去学习保险知识,去理解自己遭遇事故的风险」</p>

<p>客户不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p>

<p>这是我工作了六年才悟出的一个事实。</p>

<p>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这就只有它出现在眼前才能明白那是什么。它与恋爱很相似。「我理想中的女性,身材要高挑,胸要够大,头发也要长一点,性格方面要时而温和时而严厉etc.」。很少有人会说的这么具体。但是,每个人都有一见钟情的经历。当她突然出现在眼前时,才注意到「她就是我理想的对象!」,然而,这也与自己「理想的女性」有所区别。</p>

<p>渡良濑不接受,提出反驳。</p>

<p>「仔细询问的话不就知道顾客想要什么样的保险了吗?」</p>

<p>「挤出自己忙碌的时间来,与连是谁都不清楚的人诉说自己的身世经历——你觉得这种麻烦事是顾客想要的结果吗?」</p>

<p>这点只要实际工作试一下就能很快明白。</p>

<p>假设有一百位顾客打来电话,其中有九十人的要求都是「我要最普通的估价」。如果这时我们推销说「保障您觉得如何?」,对方不会说「这是什么样的保险?」,只能得到「这个是最『普通』的保险吗?」「『大家』是怎么选的?」这种反应。</p>

<p>客户的想法简单明了。</p>

<p>『不想缴纳不必要的保险费』</p>

<p>『但又怕出事的时候保障力度不够』</p>

<p>因此就会提出「普通的」「和大家一样」的要求。</p>

<p>「当然我们会对顾客详细说明保险内容,推荐最适合他们的保险。但很少有顾客愿意谈这么复杂。『好了好了,给我最普通的就好』。大多数人都会这么说」</p>

<p>「这、这个、是客户他们不认真!」</p>

<p>「那你要在电话里这么说吗?请您认真了解保险情况后再致电咨询」</p>

<p>「…………」</p>

<p>渡良濑长叹一声,透露着她的疲惫。</p>

<p>并排摆放着Calorie Mate纸盒的桌边暂时沉默下来。</p>

<p>「……那要向什么都不懂的顾客靠话术把商品推销出去吗?就像曾根说的那样」</p>

<p>「是啊,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方法——」</p>

<p>我喝下一口已经凉透的咖啡。</p>

<p>「像他说的那种保险,像他说的那样卖出去也不错。但是,销售保险的本质是和顾客一同思考而不是单方面的强加于人。一起思考开车时的风险,提出事故发生时的保障。『把控风险,取得保障』——我认为这样的工作才是销售保险」</p>

<p>最普通的就好,要是顾客这么说的话,我会回答他。</p>

<p>『一般的保险类型是这样的』</p>

<p>『不过这样的话您的风险会比较高,我推荐您选择保障会更好些』</p>

<p>『这类情况下保险费会增加日元,而事故发生时的赔偿金则会降低日元』</p>

<p>若说明风险和赔偿后得到的结果还是「普通的就好」,那也不错。</p>

<p>普通这一选择所带来的安心感,不可以价值估量。</p>

<p>保险费的单价没有提升也一样能提供「普通」的安心感。不是默然委托他人提供的「普通」,而是自己主动选择的「普通」的话顾客的认同感也不一样。第二年继续买我们保险的可能性也更高吧。</p>

<p>「简单来讲,就是给顾客提供选项。给予他们自己选择的认同感。即使靠话术忽悠推销了保险,顾客在挂断电话后也会觉得『好像被推销了更贵的保险』。这类客人在第二年经常会选择其他保险公司」</p>

<p>如果只追求眼前的业绩,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好。</p>

<p>哈姆太郎会说「第二年的合同是改签组的工作吧,和我们营业组有什么关系」。嘛、这也是现场现实的地方。</p>

<p>渡良濑缩紧了肩膀听我说着。</p>

<p>突然,她开口说。</p>

<p>「真幼稚啊,我」</p>

<p>「是啊」</p>

<p>我不否定这点,也不想说安慰她的话。</p>

<p>但是,新人不够成熟很正常。</p>

<p>将青涩的新人培育成独当一面的有能者,这就是主管的工作。</p>

<p>「下午的研讨会差不多要开始了」</p>

<p>我看着休息室墙壁上的挂钟起身,渡良濑也带着阴郁的表情离开座位。</p>

<p>「最后是投票,新人之间互相投票,选出大家最认同的发表者。这会作为培训的一项成绩,也会向上头报告」</p>

<p>「大家,都会投票给曾根吧」</p>

<p>「最后还有,培训负责人——也就是我,对全体新人所发表的报告做出评价。我做出的评价也会向上面报告」</p>

<p>「你是想说,要偏袒我是吗?」</p>

<p>她露出一幅受伤了似的表情。</p>

<p>「请别这样。就算您这么做我也不会感</p><p>到高兴。请您,就以主管的身份做出正确的评价」</p>

<p>没错。</p>

<p>这个清高认真的「冰冻美人」,不期望被这样顾虑。</p>

<p>所以我摇了摇头。</p>

<p>「——渡良濑绫,就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工作”吧」</p>

<p>◆</p>

<p>下午的研讨会开始了。</p>

<p>这时开始主持人变更为敦,而我则到后方观看。</p>

<p>剩下的四名新人继续按顺序发表报告。都是平淡无奇的报告,没什么好说的。或许是因为是在小啃男和渡良濑发表过后,才觉得无聊。只听到两三个人提出疑问,并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的议论,最后一位新人就这么平淡的结束了报告。</p>

<p>敦握住麦克风。</p>

<p>「至此所有新人均报告完毕,接下来开始投票。一人一票,请对自己认为最好的发表者投票。另外,允许投票给自己」</p>

<p>小啃男举起手。</p>

<p>「是要挨个写在纸上然后收集起来吗?」</p>

<p>「是这样没错,怎么了?」</p>

<p>「这太浪费时间,算了吧。干脆直接举手表决,怎么样?」</p>

<p>他笑着环顾四周,除了拍马屁的两人以外大家都低下头。</p>

<p>——要是敢不给我投票的话,你们懂的吧?我老爸可是在后面看着的哦?</p>

<p>大概就是在表达这个意思吧。</p>

<p>他的报告最引人瞩目,就算普通的进行投票也会是他当选。但他并没有大意,还要借助父亲的威势取胜。也许是小时候开始父亲就已经教会他这种做法了吧。</p>

<p>敦求助的看向我。</p>

<p>我沉默着点了点头。</p>

<p>「……好—、那就举手吧—」</p>

<p>以敦的声音为号,决胜投票开始。</p>

<p>他按名单从前往后叫出名字,但谁都没有举手。这是当然了。不如说每个新人看起来都像在祈祷着「千万别投给我」。</p>

<p>在会议室的最后一排,曾根专务如同参观课堂的家长般守护着儿子。要是有人敢反抗爱子,便会记住他的脸和名字才回去吧。新人也就只有这点想象力了。</p>

<p>念到渡良濑名字的时候,有人举起了手。</p>

<p>投票人是——渡良濑绫、她本人。</p>

<p>她的表情并不自信,脸色僵硬。但还是挺直的举起了右手。日光灯照射下的白皙手掌微微打着颤。</p>

<p>「小绫同学,还真够顽固的啊」</p>

<p>这份勇气惹得小啃男笑出声来。</p>

<p>「坚持说自己没错,自己是正确的是吗—。谁—都没赞同你吧。承认自己的败局有那么难吗?」</p>

<p>渡良濑什么都没说,静静的将手收回。</p>

<p>敦清了清嗓子。</p>

<p>「那么最后,认为曾根绮罗男的报告最好的人,请举手」</p>

<p>除渡良濑以外的新人同时将手举起。</p>

<p>无需再表决。</p>

<p>无可奈何的闹剧。</p>

<p>敦平淡的继续说。</p>

<p>「好,那么最优秀的新人已经决定是曾根了——」</p>

<p>响起零散的掌声。小啃男满脸笑容的起身回应。</p>

<p>好——是时候了。</p>

<p>「等等!」</p>

<p>声音于沉浸在完结气氛的场内响彻。</p>

<p>所有人一齐回头看向我。</p>

<p>都结束了还要干嘛——在一片刺向我的视线下,我缓慢的走上讲台。</p>

<p>从敦手中接过麦克风。</p>

<p>「我希望这场投票能稍后再表决」</p>

<p>小啃男不满的开口。</p>

<p>「为什么? 除了一个人,大—家可是都把票投给我了啊?」</p>

<p>「不、曾根。我认为你报告的方案存在很多问题,要是没人指正就这么结束的话对你、对各位新人也说不过去」</p>

<p>「所以说,哪里有问题了!?」</p>

<p>小啃男焦躁的拍响桌子。要是事情不按自己的意思进行,就会拍打东西。可算是知道父亲教育的底线了。</p>

<p>「是啊! 哪里有问题了!」</p>

<p>「拿出证据来啊证据!」</p>

<p>狗腿朋友A和朋友B齐声抗议。真是挑了绝妙的时机。他们从幼儿园就认识,一定就是一直像这样「团队配合」将朋友的敌人埋葬的吧。这幅忠犬相,真是的,希望某位青梅竹马也能学习下。</p>

<p>不搭理他们的美好友情,我向其他新人说。</p>

<p>「我说,你们真的觉得没关系吗?如果确定曾根的意见正确的话,也会像这样给你们分配工作的」</p>

<p>「这、这话什么意思?」</p>

<p>妹妹头女员工战战兢兢的提问。就是那对情侣中的一位。</p>

<p>我拿出平板电脑,一边看着一边说。</p>

<p>「我以自己的方式模拟出了曾根报告的内容,以曾根提出的方法预测了三年内达成两倍收益的安排。其结果——即使存在市场变化或汽车业界变动等不确定因素后,如果能推行的话成功的可能性很高」</p>

<p>「对吧?」</p>

<p>小啃男得意起来。</p>

<p>「但是,『如果能推行』的话」</p>

<p>「当然能了—,这有什么难的!」</p>

<p>「就算每天要加五个小的班?」</p>

<p>「————什么?」</p>

<p>他得意洋洋的表情一下僵住了。</p>

<p>我淡淡的接着说。</p>

<p>「按照曾根说的做法,准时下班是不可能的。平均下来每天要加班三小时到五小时。而且这个加班时间只会增加不会减少。打推销电话的时候要是客户没有接不就没意义了吗。所以没联系上客户的情况下,加班时间会更长」</p>

<p>在球球的帮助下,平板上的画面也显示在大屏幕上。这是「依照曾根所提计划对员工及临时工的工作时间预测表」的ECEL数据。</p>

<p>看到这个数据的新人们表情逐渐凝固。「要加这么久的班,开什么玩笑!」。他们脸上像是写着这句话。</p>

<p>「并且加班还必须支付加班费。曾根的计划中并没有计算这部分成本。难道说是要人给你义务加班吗?」</p>

<p>「怎么了曾根?这是你自己构想的计划吧。就没想过这些问题吗?」</p>

<p>「不、不是、这个……」</p>

<p>「还是说自己不打算留下来加班是吗?打算随便给谁指示让他义务加班,然后自己就能早点回去是吗?」</p>

<p>小啃男的报告缺乏这方面的计划。</p>

<p>自己也没有「一名士兵」的概念。</p>

<p>因为他一直是看着身为大企业的董事,一直担任「指挥官」的父亲的背影长大的,无法切实感受到现场气氛。自己成为一般员工工作的时候就会变成这样。</p>

<p>所以他能说出那样炽热的话语。</p>

<p>要更努力、再多花点时间、意识再提高些。</p>

<p>他可以随口说出这种理想论。</p>

<p>或许小啃男本身就是个干劲十足的人。「没问题,加油干吧!」。或许他会这么说。或许他有流汗的觉悟。</p>

<p>但是,周围的人会听从吗?</p>

<p>在这期间,以曾根专务为首的六本木组毫无反应。「这些人在激动什么」他们只是说了这句话。「每天加班五小时?这样啊,那就加班吧?」他们脸上像是写着这句话。工作形式改革什么的只是痴人说梦。我光荣的理想乡阿卡迪亚啊,真是够腐烂的。</p>

<p>「你们有人觉得自己每天加班五个小时也没问题吗?」</p>

<p>听我这么问,新人们连忙低下头。</p>

<p>只有一个人,渡良濑绫呆呆的注视着我。</p>

<p>「这样啊,顺带一提这两个月我每天都有加班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在晚上十点前回过家。明明繁忙期就够累的了,还得被叫来当鸡妈妈负责培训。要是我过劳猝死了一定变成鬼每天都去课长的枕边抱怨哦」</p>

<p>虽然是开玩笑的这么说,但我其实真的是这么想的。我看</p><p>向后排的仓鼠,他立刻就逃开了我的视线。</p>

<p>「刚才给曾根投票举手的人的名字和脸我可是都记清楚了哦」</p>

<p>刚进公司时我凶恶的眼神常被人说「好像会以兴趣杀人」,相处久了以后被说「好像会因为工作杀人」,如今我用这凶恶的眼神瞪向新人们。</p>

<p>「我也会向你们分配的部门报告。说你们不管加多少班都行,不管做多少工作都没有怨言。下个月开始就做好心理准备吧。别以为能有什么约会时间哦!」</p>

<p>就在这时,有两个人举起手来。</p>

<p>就是那两位情侣。</p>

<p>他们瑟瑟发抖的窥探着周围人的脸色开口说。</p>

<p>「那、那个—、虽然现在说可能晚了,我们可以改投票给渡良濑吗?」</p>

<p>「为什么?」</p>

<p>「那个、仔细想过之后,我们觉得曾根的方式对我们来说还是太辛苦了」</p>

<p>坦率的两人露出苦笑,面面相觑。</p>

<p>「曾根的方案不能接受,渡良濑的方案就没问题吗?」</p>

<p>「是、是的。要是商品本身质量够高的话,销售起来也容易些,工作起来多少也会更轻松吧……不、那个、我不是只想偷懒的意思」</p>

<p>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p>

<p>我走近拍了拍他的肩。</p>

<p>「没事,这样也没什么。『工作得轻松点』。这不是最重要的吗」</p>

<p>只要有人冲在阵前摇旗呐喊,后续就容易多了。</p>

<p>会议室各处都有人举起手来。「没体力工作这么久」「冷静下来想想,果然没办法接受那个计划啊」「我的志愿是去损害调查部门的!本来就和营业这边没什么关系! 我给忘记了!」他们说着这些话,一个个都都扬起掌心。</p>

<p>比起曾根专务的压力,还是每天加班五个小时的恐怖更胜一筹。</p>

<p>另一边,小啃男愤怒得颤抖起来。他涨红了脸,狠狠地再次拍响桌子。</p>

<p>「别开玩笑了!搞什么啊这场闹剧!」</p>

<p>「闹剧?」</p>

<p>「你们懂个什么!说什么加班五小时,就算不这么做也会有成果的啊! 只要用头脑高效率的工作不就能准时下班! 可别被这种无能主管给骗了!」</p>

<p>原来如此。我对我的无能没有异议。</p>

<p>只是——</p>

<p>「在网上经常能看见这句话吧。『真正能干的人,明白工作要点所以才不会加班』。推特还是其他什么地方经常有人这么说。追究出处的话,说这些话的多是冒着风险建立起公司的成功人士。嘛、我也觉得这句话很对。但是——」</p>

<p>我再次环视新人们。</p>

<p>「去试试吧。这种超人一样的事你们大家都能做到吗。这四个月的时间,你们知道这间客服中心的业务是什么了吧?无间地狱一样响个不停的电话、客户千奇百怪的要求和投诉、掌握要领就能每天每天准时下班是吧——那就去试试吧! 曾根!!」</p>

<p>小啃男像是遭到雷击一样浑身发抖。想说些什么张开口,却又立刻闭上了。唇边漏出沉重而痛苦的呼吸。浑浊的双眼死盯着我。</p>

<p>我无视他,向旁边的朋友A问道。</p>

<p>「你呢? 不打算改变意见吗?」</p>

<p>「当、当然了!我可是永远挺曾根的!」</p>

<p>「就算每天要加班五个小时?」</p>

<p>「这、这个—、三、三个小时……不、两、两个小时的话、总能……嘛……」</p>

<p>朋友A哭着又笑着低下了头。</p>

<p>另一边的朋友B不停的摇头。</p>

<p>「我、不行、我做不到。放过我吧。我奶奶有老年痴呆、妈……妈妈一个人在照顾她。所以我才想进加班不多的总务部。面试的时候,我也跟人事部的人说过了」</p>

<p>「你很有勇气呢。就你了,我会推荐他们把你分到我们这来的」</p>

<p>他露出一幅面临世界末日般的表情。</p>

<p>「饶、饶了我吧!八王子绝对不要!!」</p>

<p>他不仅有勇气,还是个诚实的人。唔嗯,真想让他来八王子。果然还是推荐到我们这来吧。</p>

<p>意见就征询到这里。</p>

<p>我将麦克风还给呆呆的注视着事态发展的敦。</p>

<p>「——这个、那么刚才的结果取消。因为渡良濑获得的票数超过曾根,渡良濑的发表内容当选为优秀报告……呃—、结束」</p>

<p>没有掌声。</p>

<p>当选的渡良濑自己也半张着口僵住了。</p>

<p>沉浸在一片沉默的会议室中,响起呻吟般的怨念声。</p>

<p>「这种结果,我绝对不认可……」</p>

<p>小啃男盯着我。</p>

<p>曾根专务也以同样的眼神盯着我。</p>

<p>在一旁的权田仓鼠抱着头。</p>

<p>后来还被他狠狠骂了一顿,哈、我早知道会这样了。</p>

<p>还是不都是怪你们选我这个无能的家伙做培训负责人。</p>

<p>◆</p>

<p>最后等着我的,既不是课长也不是曾根专务。</p>

<p>回主管席的途中,渡良濑绫叫住我。</p>

<p>「主管! 枪羽主管!」</p>

<p>「嗯?」</p>

<p>应该是慌忙跑过来的吧,她的肩膀因喘息剧烈耸动着。她扶着墙,抬头对我说。</p>

<p>「耍、耍帅说什么『让我来告诉你真正的“工作”』,害我那么期待!」</p>

<p>「……」</p>

<p>「那就是吗?就那种东西? 不想加班所以就『否定』了曾根的意见? 这一点都不合理! 最重要的是——」</p>

<p>「最重要的?」</p>

<p>「难看死了!」</p>

<p>「……也是啊—」</p>

<p>我垂下肩。</p>

<p>连我都看不下去自己了。</p>

<p>「那不就只是你想工作更轻松点而已吗!」。即使这么说,也只有普通员工会接受,管理层和决策者都没人会认可吧。</p>

<p>但是啊、一码归一码。</p>

<p>说到底人们除了自己熟悉的事物以外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在自己拥有的知识和经历的基础上主张自己的立场,也只能以此为基础。更何况我这种「无能」的人。</p>

<p>「你接受不了吗?那种胜法」</p>

<p>「这当然了……」</p>

<p>虽然这么说,渡良濑的表情还是露出了一丝喜悦。</p>

<p>她调整下呼吸,正面看向我。</p>

<p>「主管您曾经说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很不成熟。听了您今天的话,更让我这么觉得了。所以——」</p>

<p>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没说出口。比起欲言又止的踌躇,更像是认为场合不对的结果。</p>

<p>这时、走廊边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就看见我可爱的仓鼠—权田课长一幅世界末日的表情。</p>

<p>「枪、课、急」</p>

<p>他虚脱的说完这句话,便摇摇晃晃的先走过去了。终于缩减到这三个字了啊。</p>

<p>看来我的工作现在才要正式开始。</p>

<p>「不要紧吧?」</p>

<p>渡良濑露出担心的神色,我对她耸了耸肩。</p>

<p>「被上司臭骂也是工作的一部分」</p>

<p>◆</p>

<p>「你可真行啊啊啊啊!!枪羽羽羽羽!!」</p>

<p>我一进课长室,权田哈姆太郎就红着眼大吼。</p>

<p>被快五十的人哭着吼,只让人觉得恐怖。这也太吓人了,希望光是要承受这份恐惧就该给我十万元左右的补助金。</p>

<p>「专、专务可是气坏了!!说是一定会在适当的场合过问这次事件,让我们做好准备! 听见了吗,让我们做好准备! 啊啊啊!! 减薪!? 降职!? 哇呜呜呜呜!!」</p>

<p>我像哄孩子一样摸着课长的肩让他坐下。</p>

<p>「适当的场合?」</p>

<p>「这周的例会。他说要在各代理店和营业点都在的时候,质问新人培训</p><p>不合理的地方」</p>

<p>「那还真累人啊」</p>

<p>因为是聚集现场人员的会议,很少会有董事出席。更别说身为法人营业部长的曾根专务了,他应该一次都没出参加过这种会议。</p>

<p>不惜这么做也要替儿子报仇吗。</p>

<p>「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去登门谢罪吧?」</p>

<p>「人已经走了!!说是一点都不想听我们道歉!!」</p>

<p>这样啊,是想将我们逼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吗。大人物都会有些嗜虐倾向啊。</p>

<p>「听、听好了枪羽!总之这次只能弯腰低头道歉了!! 我也会一起道歉,做好下跪的准备吧! 知道了吗!」</p>

<p>「是……」</p>

<p>准备下跪啊,那我可以穿高中时的运动裤来吗。这样的话就算弄脏了也没什么。</p>

<p>「课长,我能问您一句吗」</p>

<p>「怎么了、想出什么好办法了吗?」</p>

<p>「曾根专务他,认识我吗?之前他把我名字都叫错了」</p>

<p>课长猛的摇了摇头。</p>

<p>「他怎么会认识你啊。先不说他才来阿卡迪亚半年都不到,法人营业部和我们直销事业部又没什么直接联系。更何况还费力去记住一个小主管的名字呢。也正是因为这样,自己的儿子被这种人侮辱了才感到火大吧」</p>

<p>「也是啊」</p>

<p>这样的话,只有一条路可走了。</p>

<p>似乎是从我的表情中读出了什么意味,课长皱起眉头。</p>

<p>「你难不成是想和曾根专务对着干?放弃吧! 她可是在保险公司当了那么多年的董事,正所谓精英中的精英,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p>

<p>「这点我很清楚」</p>

<p>正因为这样,才不得不做。</p>

<p>枪羽锐二虽然只是个无能的社畜,但很了解精英们的思维方式和想法。毕竟给他们擦了这么多次屁股。他们不了解「无能」的人,而我非常清楚「有能」的他们。</p>

<p>这就是胜机。</p>

<p>◆</p>

<p>到了例行会议这天。</p>

<p>平常总是在调布分店举行,但这次改到了八王子本部。显然这是曾根专务的意思,或者是他亲信揣摩上司心思后的结果。烦死了,本来从八王子乘京王线就能直达的,现在还要换乘大江户线。仅这一件事,我恨专务的理由就足够了。</p>

<p>当然,对方也是一样的感受吧。</p>

<p>对专务而言,自然是对使宝贝儿子出丑的我恨之入骨。</p>

<p>如哈姆太郎所说,今天我必须要做好准备。</p>

<p>早晨十点,会议准时开始。</p>

<p>各代理店陈述的营业报告、收支报告、还有其他杂事顺利结束后,有个「专务发言」的环节,曾根专务亲自拿起话筒。梳着大背头的潮男恶狠狠的瞪着我,指名道姓的提出质问。</p>

<p>「关于前几天在八王子中心举行的新人商务培训,我听到一些不好的传闻。说是身为培训负责人的现场主管偏袒个别新人,你应该有些看法吧?枪田主管」</p>

<p>名字又错了,只要第一次记错以后就会一直记错啊。</p>

<p>「听说你利用主管身份在培训中偏袒自己喜欢的女职员。还听说你们在休息日特别照顾她。这是事实吧?」</p>

<p>我沉默着面对质疑。我和渡良濑成为了午饭Calorie Mate之友是事实。</p>

<p>「这可是很严重的问题。你不是利用自己的身份去接近女性职员吗?这别说偏袒,简直就是性骚扰。到底是怎么回事?」</p>

<p>在遭到质问的我的身旁,课长惊慌得坐立不安。一幅想起身的样子又马上坐下,想开口说些什么又立刻闭上嘴,就这样陷入循环状态。就像滚轮上的仓鼠一样。看着烦死了,要是能安分点就好了。</p>

<p>各代理店的人也饶有兴趣的注视着事态发展,他们与客服中心没有直接联系,所以采取隔岸观火的态度。</p>

<p>作为直销事业部的话事人出席会议的室田先生一直沉默者。</p>

<p>在足够容纳两百多人的大型会议室里,只回荡着专务的声音。</p>

<p>「前几天我巡访八王子时,正好看见了能证实这个传闻的事。在培训最后的一个研讨会上,你身为主管却偏袒个别女职员,恐吓其他新人,强行使她的报告通过。这是我亲眼所见的事实,可别说你不记得了!!」</p>

<p>「…………」</p>

<p>我还在想他到底要捏造什么事实来把我逼上绝路,不过如此嘛。他说的确实是「事实」。是他根据主观臆测所歪曲的「事实」。</p>

<p>曾根专务是阿卡迪亚的董事。就算是歪曲的事实,也有让普通员工信服的力量。他不带一丝负罪感,反而生出尽职尽责的正义感要把社畜逼下地狱。</p>

<p>会议室里一片沉寂,所有人都注视着我。有人怜悯的看向我,有人向我投以好奇的视线,还有人漠不关心的等待被告席上的社畜辩解。</p>

<p>「你就没有什么要辩解的吗?」</p>

<p>看到我一直保持沉默,专务歪下嘴角。</p>

<p>「嘛、这是当然了。因为这就是事实嘛。你无法争辩也正常。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这样实在太没出息了。公司不需要你这么窝囊的主管,八王子中心看来需要对人事方面进行大幅改革啊?是吧? 室田君」</p>

<p>室田先生只是沉默着低下头。顺便一说,在我旁的哈姆太郎吓的脸色由铁青变为了惨白。看起来像是会一夜白头的样子。</p>

<p>「说说,到底怎么办。枪田」</p>

<p>专务自满的仰起头,和他那傻儿子一样的动作。</p>

<p>「你做出这种事来可能会给职场的大家添乱哦。怎么办?既然你也是上班族,知道该怎么承担责任吧?」</p>

<p>「……」</p>

<p>「怎么了! 倒是说话啊!」</p>

<p>——终于,到了我该开口的时候了。</p>

<p>「诶? 是在说我吗?」</p>

<p>我作出惊讶的神色。歪下头,拼命表现出惹人怜爱的感觉。下个月就二十九岁的男人拼命装可爱的样子,大概很恶心吧。</p>

<p>果不其然,专务露出讶异的表情。</p>

<p>「说什么胡话呢,除了你还能是说谁?」</p>

<p>「不是,专务您一直在说这个叫『枪田』的人啊,所以我才一直没说什么。我的名字叫枪羽。我还在想这枪田真是个坏东西,绝对不能原谅呢,什么啊,原来说在说我啊」</p>

<p>会议室里顿时一片笑声。</p>

<p>专务的脸涨得一片通红,那张高雅的假面上满溢着怒气。</p>

<p>「少挑毛病了!你这么说意思是有话要说吗!? 要辩解的话——」</p>

<p>「那么、请允许我反辩一二!!」</p>

<p>我的声音震颤了室内的窗沿,惊得专务身子后仰。</p>

<p>这是我在八王子每天每天接电话接到嗓子说不出话来才掌握的发声技巧。对在六本木每天每天,屁股在椅子上快磨出茧的人来说,一定很刺激吧。</p>

<p>「首先,我没有偏袒个别员工,对所有新人都是一视同仁。没错、不管是美女新人还是董事的儿子,我都一一平等对待」</p>

<p>专务的鼻孔一下张开,破坏了他的高雅。</p>

<p>「我就以现场人员的身份明确说清楚吧。您的儿子不是干销售的料。不会道歉、不听安排、只会主张自己的意见!这种男人不管是在哪个中心、代理店还是营业点都活不下去」</p>

<p>「你小子少说这些有的没的!自己偏心被职责就去职责别人转移话题吗……」</p>

<p>「不管要我说多少次都行,我从来没有偏袒个别员工」</p>

<p>「最后的培训,你不是威胁其他新人,诱导局面转向女职员吗!」</p>

<p>「那不是威胁,我只是极为普通的唤醒了他们的想象力而已。听从你儿子那样有能——或是自认为自己有能的人,其他大量的普通人会被怎样对待。我只是告诉他们被压榨到极致,用完</p><p>就丢的现实而已!」</p>

<p>「你的意思,是想说我儿子是废物吗!?」</p>

<p>他重重的敲响桌子。又拍起东西来了。真是和粗暴的儿子一个样。</p>

<p>我把手放在桌上,冷静的说。</p>

<p>「您说我偏袒个别女职员是错的。我说那些话是为了您儿子好」</p>

<p>专务脸上的惊讶更进一步。</p>

<p>「为了他、好?」</p>

<p>「我听说您儿子的志愿是法人营业部,实现他的志愿真的好吗?他真的能做好这份工作吗? 就算是阿卡迪亚董事的儿子,也没必要非得担任营业方面的负责人啊。一意孤行的结果,真正有能的您应该很清楚吧?」</p>

<p>「…………」</p>

<p>曾根专务用手背拭去额上的汗水,干瞪着我。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要反驳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p>

<p>可能他也注意到了。</p>

<p>注意到了儿子无法承担法人营业部的责任。</p>

<p>他会看不起我,但我不会轻视他。毕竟是高屋敷社长亲自提拔的人物,这样的男人不可能连自己儿子的才能·适应力都看不透。</p>

<p>他只是将内心深处的盖子封闭,装作不知道吧。</p>

<p>所以我才要把那个盖子打开。</p>

<p>「室、室田本部长!」</p>

<p>「是」</p>

<p>矛头一转,专务再次怒吼。</p>

<p>「这个男人缺乏在光荣的阿卡迪亚工作的品德,你打算放任他这样下去吗?这可是你的责任!?」</p>

<p>显然这是混乱之下的错误反击,与会者周围都飘荡着尴尬的气氛。</p>

<p>室田先生瞥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如曾经在八王子时一样。「真拿你没办法」。就是这种半惊讶、半放弃的眼神。</p>

<p>曾经的上司静静的开口说。</p>

<p>「曾根专务,这位枪羽是八王子中心取得最好成绩的男人」</p>

<p>「什、什么?」</p>

<p>「您知道吗?他是八王子的王牌。八王子的成绩居于全中心、全营业点首位靠的不是权田营业课长,全都是凭他——枪羽锐二的手腕。我作为直销事业本部长非常清楚这一点」</p>

<p>棕色的西装摇飘荡起来。</p>

<p>似乎是他的膝盖在颤抖。</p>

<p>「把他开除,这种事我想都不会去想。他要是真的走了才是我们公司的损失」</p>

<p>专务的脸像是涂上白蜡一样。</p>

<p>对我的评价有些夸大了——这是为了提高效果吧。</p>

<p>为了取其性命、需要先设下陷阱。</p>

<p>「本部长您别说了,专务身负指挥整个法人营业部的重任,不了解我的成绩也正常。要是他真的认识我这个小主管才让人惊讶」</p>

<p>溺水的专务紧紧抓住我伸出的救命稻草。</p>

<p>「没、没错!我得负责整个阿卡迪亚的法人营业事项! 不需要关心面向个人的直销事业,更何况是现场的事!」</p>

<p>「——没错,您说得对」</p>

<p>我看着掉进陷阱中的男人,挺起胸膛发出声音。</p>

<p>取得言质了。</p>

<p>「刚才的话,我听得很清楚,已铭记在心。『不需要关心现场的事』——既然这样,这次的事您应该也没理由插手吧?毕竟我们只是区区的现场人员」</p>

<p>专务的嘴突然大张开,然后就那样凝固。</p>

<p>「希望您今后也不要再插手我们八王子的事物。对我、我的伙伴、将来会成为伙伴的人都是。总之——别多管现场的事!!懂了吗!?」</p>

<p>他连点头都没有,只是将脸埋在桌上,一屁股坐下。</p>

<p>数秒后,尴尬的沉默飘走了。</p>

<p>「好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那么、开始下个议题吧——」</p>

<p>身为议长的门胁总务部长这么说。挑的时机和平淡的音调真是可怕。似乎是在说这个话题结束、不要留下影响、忘掉它一样。为了不再让专务蒙羞,这是最好的做法。</p>

<p>对我来说,这也是能接受的底线。</p>

<p>这下守住前途无量的新人女职员的尊严了。</p>

<p>◆</p>

<p>第二天下午。</p>

<p>培训结束后,在八王子举行了一场小规模的庆祝活动。从利用休息室举行立餐会这点就能看出我们公司一毛不拔的性子。</p>

<p>不过新人们都乐在其中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培训结束的解放感吧,渡良濑绫今天彻底放下了笔记本和同期的女性聊起了天。</p>

<p>我和球球在休息室的角落坐下,看着他们。</p>

<p>「他们能习惯我们公司吗?」</p>

<p>我说出疑问后,球球露出一口白齿。</p>

<p>「我们不也想办法撑过来了,应该没问题吧?不管被分到哪个部门,应该都不会比我们这还惨」</p>

<p>「哈哈、这倒是没错」</p>

<p>我轻轻抿了一口纸杯中的乌龙茶,虽然遗憾不是啤酒,但之后还有工作就算了吧。</p>

<p>这时、有人靠近我们这张桌子。</p>

<p>小啃男,也就是曾根绮罗男。</p>

<p>「又是来抱怨什么的?」</p>

<p>球球这么问,但我觉得不是这样。他脸上总是洋溢着的「不知哪里来的自信」消失了,一幅失落的样子。</p>

<p>「你好,枪羽主管」</p>

<p>他像个闹脾气的孩子般站在我面前。</p>

<p>「其实、我被分配到总务部了……」</p>

<p>「人事部已经通知你了吗?」</p>

<p>「还没,是父亲直接跟我说的。我本来是想去法人营业部的啊,不知道怎么就被说服了……先在外面积累经验再去也不迟,只要目光放长远点就觉得没什么了」</p>

<p>他脸上清楚的表现出不满。</p>

<p>看来曾根专务是找回了作为精英该有的洞察力,为儿子分配了适合他能力的职位。</p>

<p>「还叫我别再和枪羽锐二扯上关系了」</p>

<p>「我?」</p>

<p>「和临时工升上来的不良员工混在一起,你也会变得和他一样的。输了也是赢,别再和他扯上关系。父亲是这么说的」</p>

<p>「我也觉得说的没错」</p>

<p>输了也是赢,这也是我喜欢的一句话。</p>

<p>小啃男低下头,长长的叹了口气。</p>

<p>「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调去法人营业部,和各家著名的大企业拼个胜负。一定会证明我说的更为正确给您看的,请好好看看那个时候啊,主管」</p>

<p>「嗯,我很期待」</p>

<p>小啃男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和缩在门口观察情况的友人A和B结伴离开了休息室。</p>

<p>「真是学不到教训的家伙,光说大话,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p>

<p>「不挺好的吗」</p>

<p>我认为那就是年轻的特权。</p>

<p>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自己的能力有多高的,这个社会有很多方面靠父母关系也走不通。比如说银行、竞争企业。当遇上这种壁垒时,他又会怎样跨越呢,还是说他会认输呢。</p>

<p>没人会知道。我不想犯看到现在他这样就觉得他「一直会这样」的蠢。要是怀着这样的偏见,我应该也会陷入和曾根专务相同的境地吧。</p>

<p>到了差不多该回去工作的时候,渡良濑绫又凑过来。她带着少许紧张,笔挺的站在我面前。真是够严肃的。真想让她解冻啊。</p>

<p>「枪羽主管,这次培训谢谢您」</p>

<p>「啊、没什么值得道谢的」</p>

<p>「怎么会,这段经历对我来说非常刺激,也很新奇。我一直都读的女校,大学也是……应、应该和这个没关系吧」</p>

<p>总觉得她的声音有些变调,脸上也红通通的,是喝了酒吗。</p>

<p>「其实我,改了志愿」</p>

<p>「啊?」</p>

<p>「我向人事部请求说想先在八王子积累些经验,如果能先了解客服中心现场,再去六本木会更有用!」</p>

<p>「……你认真的吗!?」</p><p>我不禁严肃的问道。在六本木工作和在八王子工作可是天差地别。这可是六本木新城和多摩荒山的区别啊。那边是豪华的名流大厦,这边只有小山头。你将来要待的地方不是什么成功人士聚集的场所,而是狸和黄鼠狼住的地方啊。</p>

<p>「现在去改还来得及!我不骗你,再重新考虑下吧!」</p>

<p>「不! 我已经决定了!」</p>

<p>渡良濑绫坚定的说道,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p>

<p>渡良濑离开后,球球向我翻白眼。</p>

<p>「学不到教训的不是那个天真的傻小子啊,枪羽,我说的是你啊!」</p>

<p>「啊? 什么意思?」</p>

<p>「竟然向新进员工下手还怂恿别人来我们这,从来没听说过」</p>

<p>「我没下手,也没怂恿」</p>

<p>「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放荡男,我要去跟沙树告状咯,枪男!」</p>

<p>「你这家伙,差不多够了啊!?」</p>

<p>又毁我名誉。这个话题恐怕又会在六本木和八王子传的沸沸扬扬。</p>

<p>“能干的枪男”</p>

<p>都是假象。现实中的我,只是个女朋友都没有的社畜。今天和明天都要加班。就连黄金周也要上班。而且还马上就要二十九岁了。</p>

<p>呵呵呵呵……</p>

<p>连去网咖的时间都没有。</p>

<p>◇</p>

<p>结束久远的回忆——</p>

<p>我的意识回到现在,蓦然反省自己。</p>

<p>「……一年了,什么都没变啊……」</p>

<p>虽然我的地位从主管升到了中心部长,也度过了动荡的一年,但我自己却没什么变化。渡良濑绫经过一年得到了惊人的成长,而我依然还是个社畜。</p>

<p>要说有骄傲的事,那就是终于交到了「女朋友」。</p>

<p>当然这个「女朋友」也因为一些「缘由」,无法公开,这种情况下和没有女朋友也差不了多少……</p>

<p>「果然什么都没变啊」</p>

<p>我一个人在部长室中漏出叹息。</p>

<p>嘛、算了。</p>

<p>就算我没有改变,只要她、不对、「她们」能有所改变的话。</p>

<p>我的指导就是有意义的。</p>

<p>沙树见证!</p>

<p>枪羽历程vol.9</p>

<p>「秀逗小护士」</p>

<p>(放映于1996年7月2日 当时九岁·小学三年级)</p>

<p>一部颠覆医疗剧固有印象的作品.</p>

<p>因观月亚里纱和松下由树之间的闹剧而出名.</p>

<p>不过我倒是因为长冢京三才喜欢这部剧的.</p>

<p>当时这部剧在我们班上也很火.</p>

<p>不知道枪羽看没有.</p>

<p>反正他也是冲着观月亚里纱去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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