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四章我萌妹妹就够了

「才不过逛了两个地方，感觉就超累的……」

我一个人坐在水池边的长凳上，喃喃自语。

后来我们决定先离开温水泳池，女孩子要花时间整理仪容，所以说好在水池边会合。

我很快就洗好澡换好衣服，坐在这里等凉花她们，看来她们一时不会出来。

「……怎么水池边还有人钓鱼啊？这里真的什么都有就对了……」

我重新体认到这个主题乐园路线有多摇摆，但同时在想另外一件事。

那当然就是本次约会的目的──觉醒变妹萌。

多亏凉花与樱的帮忙，我应该是把妹妹的可爱都尝遍了，所以我能够抬头挺胸说自己即将成为妹萌──好像也没那个感觉。

「可是不对啊……怎么说呢……」

总觉得就差了那么一步，好像有道透明的墙堵住了我的去路，这感觉挥之不去。

「我就是有两个这么可爱的萌萌妹！咿～哈！」既然我没能达到这种开悟的境界，或许还是无法说服樱田先生啊……

「而且凉花，最后又变得气呼呼了……」

在思绪陷入无底洞之前，我嘀咕一声想转变思考方向。

前不久还欢天喜地，看我去帮了樱，就突然气愤难平。

……我搞不懂原因，但肯定是我又不经意干了什么蠢事。包括这次的妹萌事件在内，我真的老是在害她。

她应该是讨厌我，但是为了特训，依然主动帮我营造跟妹妹甜蜜蜜的情境。

我是正牌的永远野誓，所以有这个义务──凉花本人是这样说，但我真的还是对不起她。我这个代理人把凉花害得这么惨，自己都觉得很难堪。

「请哥哥更振作一点……是吧。」

我对凉花来说是个靠不住的笨老哥，当然会被讨厌。

这次肯定又让她更讨厌我了。毕竟这是要让她讨厌的人对她萌，哪有不生气的道理？

「是说这也是──不对，就是因为这样？……我只是全力以赴，想帮上她的忙啊……」

因为她是我妹妹啊。

……哥哥帮妹妹的忙，天经地义的啊。

「啊，找到了！喂──哥哥──！」

此时听到樱的声音，打断我的思考。

回头一看，樱正大力挥手并往我跑过来。

「哎呀？就你一个？凉花呢？」

「还在打理仪容啊。凉花酱的头发又长又漂亮，整理起来好像很费时。我问她要不要等她，她说没关系。」

所以我就先出来啦。樱笑著说，然后坐在我旁边。

「是喔，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凉花来吧。」

「嗯！等凉花酱来了，我们继续玩游乐设施！」

「……这个呢，我个人想玩点不那么硬的啦。」

「不那么硬？如果想要软的，那手册上有这个『苦闷史莱姆地狱！』怎么样！感觉就很软很Ｑ喔！」

「不是那个意思！而且那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游乐设施啊！」

开玩笑啦──樱笑说，但是手册上还真的有苦闷史莱姆地狱，而且还可以看见一些更诡异的名称……

「这里好多好稀奇的游乐设施，好好玩喔！上网查了也是很受欢迎的样子，这么混乱的气氛很难得喔！」

「要说混乱，不如说只是没方向吧……不过既然受欢迎，那经营策略也算正确就是了。」

「嗯，实际上就很好玩啊！哥哥跟我们来游乐园约会，开心吗？」

「……嗯，就，开心啊。」

被拉著到处逛，又碰到伤神的事情，但是确实有开心。

所以我说了老实话。

「是喔，太好了。」樱也这么说，但突然就沉默下来。

「……」

突然发生空白的沉默，园方此时广播走失儿童消息。

「哎，哥哥。」

樱总算开了口。

「樱有个问题想问哥哥。」

「怎么了，这么正经？」

樱感觉跟平常不太一样，比较文静，我也有点困惑。

但是樱径自望著水池，喃喃自语地继续说了。

「哥哥要做妹萌特训，我们也来帮了忙，但是追根究柢，为什么要做这种特训呢？」

「……之前不是也解释过了吗？其实我不太懂什么是妹萌──」

「嗯，所以为什么？」

樱问了这个问题，同时静静转向面对我。

「哥哥之前不是写了那么棒的妹萌作品吗？就算哥哥本身不懂什么是妹萌，我觉得只要能写出那样的好作品就够啦。但是为什么现在要这样画蛇添足呢？」

这个问题真是一针见血，难以想像那个总是傻乎乎的樱会这么问。

……但是客观来看，她问得一点也没错。

永远野誓可是一夕成名的超红轻小说作家，作品第一集就卖出难以置信的三十万本，老实说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创举了。

既然现在有这样的实力，有必要做这种莫名其妙的特训吗？这个问题可说是问得理所当然──但是呢……

「啊，就那个啦。我这个人不会安于现状，推出来的作品一定要追求完美。要是发现自己心里少了什么，就会七上八下，没心情写作了。」

我就假扮成一个有坚持的作家，讲了这样一堆话。

这只是个人观点问题，跟社会常识没关系啦嘿嘿──我想用这样敷衍过去，想不到……

「嗯，这是骗人的吧？」

「咦？」

樱竟然莫名这么说，而且直盯著我瞧。

她话中没有任何一丝迷惘，霎时让我语塞。

「……没有，不是……！不对，你怎么会觉得我说谎呢？」

「嗯──？我是没有证据啦，就一股直觉吧？大家住在一起，不知不觉就会懂了。哥哥有时候就是比较好懂啊。」

「呜……你跟凉花讲的都一样……」

「……对喔，也对啦，凉花酱当然会懂哥哥很多事情了。」

樱笑得有些落寞，但我可没空担心。

因为真相不能被樱知道，我只好拚命敷衍蒙混。

「总之呢，那个……我、我没说谎喔？我是真的──」

「哥哥。」

但是樱打断了我。

「如果事情很重要，哥哥就不该骗妹妹喔。」

她对我这么说，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或许哥哥有什么苦衷，或许是替我著想，但是我发现哥哥对自己说谎，还是会伤心喔！」

「樱……」

「如果真的没办法说出口，或许也是勉强不来啦。不过樱看到哥哥独自扛这个包袱，也是会担心。所以希望哥哥能说出来，我这妹妹也想帮哥哥的忙啊！」

「……」

我当然不打算把我跟凉花的真正身分告诉樱。

凉花是永远野誓，我是代理人，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是天字第一号大机密。

……但是也有些事实，只要不触及这个秘密，是可以说出来的。

就算樱不是我的亲妹妹，有女生担心我到这个程度，我也实在没办法把她推开说：「真的没事啦！」

「其实这件事情，对我这个妹萌作家来说实在很丢人啊……」

所以我想把能说的部分都对樱说了。

或许说出来，只是对走投无路的现状做出些许挣扎，但至少我相信樱是真心的为我著想。

「之前我跟某人稍微讨论到什么是妹萌，最后变得有点像争论，然后那个人就对我说，我不懂妹萌这样……」「不懂妹萌？」

「是啊……而且我还没办法反驳那个人。我明明是个妹萌作家，竟然论妹论输人家。但是这样怎么说得过去？所以我为了赢过那个人，必须打从心里搞懂什么是妹萌啊……！」

「哥哥……」

我在保密范围之内，把自己跟樱田先生之间的事情告诉樱。

这下樱也就会理解我为什么如此坚持要特训了吧。

「……呃，就这样？」

「耶？」

不过樱只是糊涂地歪头。

……咦？哎哟？怎么跟我预期的反应不一样？

「呃，你问我就这样……也真的就这样啊……」

「真的就只有这样而已？樱好像完全搞不懂喔？」

「哎哟，麻烦搞懂好吗……我可是个妹萌作家喔！但是在妹萌这件事情上面竟然论输人家，这个状况根本动摇了我的存在意义啊──」

「不是啦，我不是指这个。」

樱打断我的话，一脸难以置信地继续说。

「樱搞不懂的是，为什么人家说哥哥『你不懂妹萌』，哥哥就会退缩呢？」

「……因为，就，正常来说被人家这样讲都会很震惊吧……」

「那也是要被说中了才会震惊吧？代表哥哥有不是妹萌的自觉对吧？樱就是搞不懂这个啊。」

我吓得浑身紧绷。

樱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我没有永远野誓的自觉。

「没有啦！那个，只是对方的意见出乎意料戳到重点啦！」

我慌了手脚，拚命想消除樱的疑虑。

但是樱对我的挣扎毫不在意。

「说真的，樱不觉得哥哥不懂妹萌啊。」

她只是遥望远方，说话口气像在回忆往事一样。

「……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看不懂樱的这副表情，一回神就问出口了。

「因为呢──」樱微微一笑。

「真的搞不懂妹萌，应该是跟以前的樱一样啊。」

她接了这一句，好像是在告解什么。

「……咦？跟以前的樱……一样……？」

我一开始听不懂樱在说什么，只能跟著说一次。

但是樱完全不在乎我的动摇，「嗯」了一声，又用以往的笑容看著我。

「呃……？不、不好意思，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嗯？就跟我说的一样啊？樱之前可以说是完全，整个，百分百的不理解什么叫做妹萌，所以听到有人说哥哥不懂妹萌，感觉哥哥跟以前的樱完全不一样，所以想不通啊。」

……呃，也就是说，樱比对自己的经验，认为我并不是个不懂妹萌的人──是这样吗……？

「……等一下喔？你说你以前不懂妹萌？」

「我是这样讲的啊──？」

「可是现在你超认真的想抢到妹主角，平时又扮演妹角不是吗……？」

「嗯！因为樱现在最喜欢妹角了！」

那──以前跟现在有什么差别？

我没有说出口，只是带著疑问凝视著樱。

樱似乎也看出我的心意，看著半空低吟，烦恼了一阵子。

「哥哥，可以听樱告白真相吗？」

然后樱又摆出平时开朗的笑容，这么说了。

我有点不知所以，但还是点头答应。樱说了声谢谢，又再次望向远方。

「……我想哥哥也知道，樱大概是在一年前出道当声优，而且突然就被选为女主角，可以说是千辛万苦完成使命，而且也大受欢迎……很幸运对吧？」

「这不只是幸运啊，如果没本事绝对不会成功。证据就是你接下来的《彩虹碎片乌托邦》也演女主角，现在播放的《星空传送》也是女主角啊。连续三部动画都是女主角，不就证明你是当红声优？」

我这么说，樱有点害羞地笑著说：「谢谢。」

「对呀，樱也自认声优就是我的天命，做起来很开心，又有很多人认同樱的本事，甚至还有人说樱是天才呢。这我就觉得有点夸张，不过樱对声音跟演技都有信心，也认为往后会继续努力做下去。」

平时傻乎乎的樱，谈起声优的工作却是那样坚强，看来这就是当红实力派声优．水无月樱的一面了。

「……真可靠啊，你就是有这种态度，才会连配三部作品，三部都大红大紫吧。」

「嗯，樱也是觉得很开心啦。可是……」

苦笑，然后弦外之音。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樱本来就不是什么完人，成功的背后当然也会碰到挫折啦。」

不过──樱继续说了。

「这个挫折，对樱来说是很大的挫折喔。」

「……咦？」

「这件事情几乎没人知道，其实樱参加处女作《乌托邦》的试音甄选，曾经失败过一次喔。」

樱说得一派轻松，但是我听得一头雾水。

……甄选不是落选，而是失败？

我想无论多好的声优，也不会每次试音都雀屏中选，甚至可以说落选是家常便饭。

但是樱所说的「失败」一词，明显不是那些意思。

我听不懂所以保持沉默，樱苦笑说了。

「失败的理由啊，就是樱有个无论如何都演不好的角色。」

「这个角色……该不会？」

「对，就是妹角。」

说得若无其事，不痛不痒。

「呃，等一下，你刚才是说自己本来不懂妹萌，难道有严重到让你当声优演不下去──甚至连试音都搞砸……？」

「嗯。」我惊讶万分，樱只是点头。

樱说她想不通为什么我不懂妹萌。

难道是因为樱曾经面临无法扮演角色的惨况？

……那樱为什么会那么搞不懂妹萌呢？

「要问理由是吧……？嗯，这才是樱接下来要告白的真相喔。」

樱说到这里，轻叹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之前樱说过我有一个大哥对吧？这个大哥就是理由，就是原因。因为樱的大哥，是无药可救到极点的妹控啊。」

「呃，妹控……就那个妹控？」

「对，sister ple，因为我是妹妹，所以算妹控。樱的大哥是溺爱妹妹到极点的超妹控啊……」

樱说到这里，脸上突然没了笑容。

「呃，你等一下喔？听你之前说的，你大哥应该只是过度保护，杞人忧天这样的程度吧……？」

「我说得没错啊。但是怎么说呢……？哥哥知道妹萌经常有那种『樱给我吸一口』的状态，我大哥并不是那样，他从来没有对樱下过手，这方面可以算是很正派啦……」

可是呢──樱露出厌烦的表情继续说。

「感觉他的爱很沉重，很烦人……他算是很爱干涉我的那一型，老是说『我是为你好才会讲这个』、『你是小天使，我当然要担心啊』什么的……」

「啊──这个就……」

烦，光想像一下就觉得很烦。

「对啊，是真的很烦啊……！他讲的话是都没有错，但是整个妹控到极点，每天念东念西，自己却散漫得要命，而且还当著樱的面大剌剌看妹萌作品，神经超大条的……！」

樱似乎火气上来，口气也变重了。

然后脸色愈来愈阴──应该说好像变黑了……

「我警告他，他给我开玩笑说『生气的樱也好可爱喔』；我不管他，他就给我耍自闭；我抱怨他，他还鬼扯什么『樱的大哥这么帅，没关系啦』……！樱在这样的环境底下活了一辈子，哥哥说会有什么感想？」

「这、这肯定是糟透的，是！」

樱一脸严肃逼问，我不禁正襟危坐，恭敬回答。

她散发出的阴沉气场，还带著强大的威吓能量。

「对，烂透了……这个大哥真是烂透了……所以樱完全搞不懂什么是妹萌，应该说恨透了……！」

樱望著远方这么说，语气带点哀愁。

……啊，原来如此，有这样的背景难怪要讨厌妹萌。

「……其实这种烂透的大哥，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损害，所以樱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是，最近状况有变化啊。」

「怎么说？」

「不知道是什么起的头，哥哥的妹控症状慢慢变成『给我吸一口』的状态了啦！简直就是加倍烦！樱实在受不了，就跑去大哥房间抱怨，结果──」

「对喔，这我都没问清楚，房间里怎么了……？」

「……房间墙上贴满了樱的照片，还有印著樱真人全身照的抱枕，甚至还擅自用樱的声音合成『敲爱我葛格（爱心）』，无限重播呢！」

……哇咧，简直就是恶梦成真啊……！

「所以我们当然大吵一架，樱也就离家出走了……」

「啊，原来如此……这我完全理解……没想到樱的大哥是这样一个变──不对！这样一个走火入魔的妹萌啊……」

讲是变态就可以了啦。樱泄气地这么说。

……咦？是说等一下喔？

「你跟这种妹控大哥一起生活，又是怎么样的契机让你搞懂妹萌呢？」

对，这就是关键，被那种爆炸妹控大哥害得那么惨，为什么现在会脱胎换骨，抢著当我妹妹？

「真的不知道啊？」樱听我这么问只是笑笑，然后说了。

「那当然是因为碰到了哥哥的作品啊。」

这不是很简单吗？她好像就这个意思。

「你是说凉──啊，不对，是说我的作品……？」

「对啊，樱真的是在巧合之下拿起哥哥的轻小说，结果世界就整个改观了。樱以前一心祈求妹萌从世界上消失，一眨眼整个价值观都翻转了。」

樱说起来的口气，就像在聊一个珍贵的回忆。

「怎么会变得这么迅速啊……？」

「因为在哥哥的轻小说里面，妹妹真的过得很幸福啊。」

妹妹是一心一意地喜欢哥哥，又清清楚楚地表达出来，哥哥也是个善良又温柔的理想人物，当我读完小说，就觉得这个妹妹真的好可爱──樱如是说。

「一回神，樱发现自己也想当这样的妹妹，这真是前所未有的经验，连我自己都好惊讶喔。就好像诅咒被破解了一样……」

而且还不只如此喔。樱接著说。

「樱当然就变成永远野誓老师的铁粉，后来去参加签名会就见到了哥哥。哥哥简直就是从作品里跳出来的人，知道现实里有这样的人，真是太开心了。」

「我、我之前也说过那是错觉好吗？我才不是那种理想的老哥啊。」

我这么回答，樱却说：「哪有，才不是喔。」

「总之就是这样，永远野老师──应该说哥哥，是我的大恩人。是解放了樱的大英雄喔。」

樱说到最后，摆出闪亮耀眼的笑容。

我已经无话可说。

樱说的故事是很惊人，但是发现凉花的作品这么有影响力，更令我战栗。

想不到威能之大，竟然能把恨妹萌变成爱妹萌啊……！

「所以樱觉得一定要对哥哥报恩。」

「呃，没有啦，我没有卖你什么恩情，你就别在意了。」

再说我只是个代理人，也不是你的恩人……当然这我是不会说的。

「哪有，现在这个状况，就只有樱可以报恩了。哥哥要是烦恼自己不算妹萌，那么曾经有过相同烦恼的樱，就能给哥哥一个完美解答。」

「吓！什么？」

听了樱这句话，我不禁凑上前。

……想不到，樱竟然会有这种特效解答……？

「说得夸张，其实答案很简单啦，只要哥哥有自觉就可以了。」

「自觉，什么自觉……？」

我胆怯地反问，樱先是「奴呼呼」笑了笑。

「哥哥自己或许没发现，不过你已经是超严重的妹萌了喔。」

「嗄咿？」

我一听这话立刻青天霹雳。

就好像猛力撞上一堵原本看不见的墙。

……没有，没没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你、你讲什么话？我、我已经是严重妹萌了？」

「对啊？为什么要这么心慌？」

「没、没有啊，可是，那个啊？这么鬼扯的事情……！啊，啊你是哪来的证据这样说来著？」

「这个喔，最简单的证据，就是我扮演妹角跟哥哥相处的时候，哥哥明显就晕陶陶啊？」

「咿？」

「真的都没自觉吗？炎龙老师扮妹妹也是，啊嘿颜小姐扮妹妹也是，樱扮妹妹的时候一看就知道喽？只要樱喊一声哥哥，哥哥就会很开心啊。」

樱无情地宣告，有如利刃狠狠刺进我心窝。

……哪，哪可能有这种事？我，我听人家喊「哥哥」就会晕陶陶？被可爱的妹妹包围就会开心？这这这没可能的吧！我这个有亲妹妹的人，怎么，怎么会是妹萌！

「……这，骗我的吧？」

「是真的。」

「秒答？不，不可能！怎么，怎么可能会这样……！」

绝对不可能！我不可能是妹萌！

我心中的理智不断吶喊，但却莫名说不出口。

就好像有某种理智之外的力量，限制了我的行动，就这种感觉。

「呃，我其实是妹萌……？鬼扯，鬼扯……！」

「……哥哥。」

当我抱头吶喊的时候，樱轻轻喊了我。

「哥哥真的好善良喔，但是可能太善良了。」

这真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暖声响，不是担心我，也不是嫌弃我，而是一心一意地认同我──真是无比包容的声响。

「看到哥哥烦恼，我就能感受到哥哥是打从心底珍惜『妹妹』……但是你真的不用担心喔？」

感觉樱静静地靠了过来。

她没有直接碰到我，但温暖的空气围绕著我。

「哥哥这么珍惜的『妹妹』，肯定也非常珍惜『哥哥』，所以对自己更诚实一点也没关系喔。」

「可是，这个……」

「哥哥，要有信心，『妹妹』无论碰到什么事情都会接受哥哥的。」

此时气息感觉更近了。

樱的呼吸近在耳边，我听到呢喃声。

「因为啊──」

接著是。

──哥哥是这样棒到极点的「哥哥」呀──

同时，脸颊传来非常柔软又温热的感觉。

「什……？」

我吓得猛然回过头，发现脸红的樱正看著我。

你刚才是怎样？我说不出口。

因为我一清二楚。

亲吻。

可是？为啥？樱亲我？

我脑袋乱成一团，樱红著脸微微笑。

「樱不是说，要哥哥听我告白吗？」

我瞬间心跳加速。

告白，不就是说那个妹萌的真相吗──我紧张得牙齿猛打颤，连这也说不出来。

「这一个星期跟哥哥住在同一个屋檐底下，又一次了解到哥哥果然是个善良的人。……所以，樱最喜欢这样的哥哥。而你跟作品里的哥哥一模一样，我真的，打从心底，喜欢你……」

樱露出以往的笑容，双手在胸前交握，就像在祈祷一样──对我告白。

这看起来并不像演技，并不是以角色的心境来说台词。

我动不了，浑身无法动弹。

感觉就像时间冻结，一秒就像永恒一样漫长。

但是──

「……哥……哥？」

时间很快就动了起来。

熟悉的声音令我回头，看到熟悉的人，倒抽一口气。

「凉……花……？」

凉花听我开口，颤抖了一下，然后下一秒……

「凉花！」

我妹妹突然就转身逃走了。

★

告白吧。

就把心中满满的热爱，倾吐给哥哥吧。

……我是这么想的，我想，也就只能这样了。

我认为要让哥哥变得爱妹，自己也得下定决心。所以我决定在游乐园约会结束之后，就要表达这份心意。

但是最后告白的「妹妹」却不是我。

我好不容易整理完仪容，赶往跟哥哥约好的集合点。

但是在那里看到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

──而你跟作品里的哥哥一模一样，我真的，打从心底，喜欢你……

刚开始我还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想，肯定又是樱姊要搞什么鬼害哥哥头痛，可是。

「……哥……哥？」

我的声音嘶哑，直觉比理性更精确地掌握到方向。

「凉……花……？」

哥哥一脸错愕地看著我。

哥哥这个语气，把我的身心都给吓了一跳。

「凉花！」

一回神，我已经逃离那个地方。

我想甩开哥哥的声音，甩开那个景象，就一直糊里糊涂地，没头没脑地跑个不停。

到底是怎么样的状况？哥哥跟樱姊到底在干什么？樱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不知道，我完全不想知道。

「呼哈，呼哈……！」

再怎么喘也不在乎，我只是拚命摆动双腿而已。

可惜还是会碰到极限。

我还是停下脚步，气喘吁吁，想要调整呼吸。

这时我抬头一看，眼前有个小小的，真是非常小的小园子。

小园子位在某个游乐设施后面，被步道的路树挡住，像个被遗忘的场所。园子里只有一张小板凳，花圃里百花盛开，我突然觉得好羡慕。

一回神，我已经坐在板凳上，这一坐突然产生一股奇妙的感觉，好怀念，彷佛好久以前也这么做过。

「哥哥……笨死了……」

我不自觉说出这句话，然后想起刚才的光景。

那个──就是告白。

是樱姊对哥哥告白，诚实地说出自己的心意。

樱姊比我更快一步，比我更有勇气，对哥哥告白了。这个事实，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上。

「我才笨死了……」

所以我才会逃离那个地方。

因为我没有力气承受事实。

……真的笨死了，我是个笨透的胆小鬼。

我做人不老实，一直麻烦哥哥，没办法表达心意，每次都敷衍，结果现在就这样自己躲起来哭。

「呜……咕……」

眼前一片模糊，鼻子一阵酸，胸口抽痛不已。

我没有哭。我才不会哭。但是愈这样想，就愈觉得要掉眼泪。

……不，不行，我要打起精神来……！就算樱姊对哥哥告白是真的，我也还没听到哥哥的回答啊……！

一丝的希望，正面的期待。

我想起这些词句，告诉自己事情还没有明朗化。

我并没有变得乐观，只是如果不这样思考，我怕自己就会分崩离析了。

所以我不断呢喃，没事没事没事，就像在祈祷一样。

但是没多久，我软弱的心灵就说了这样一句话。

……要是哥哥接受了樱姊的告白呢？

「……！」

霎时，我觉得心脏像被人用力抓了一把那么痛。

这让我软弱的祈祷瞬间烟消云散。

我好担心好担心，怎么办怎么办，就像个迷路的小孩一样，迷失在惶恐的思绪之中东奔西跑。

……要是，哥哥接受了樱姊的心意，两人交往起来该怎么办？

……到时候，还有我容身的空间吗？

……我终究只是个不可爱的妹妹，然后哪天被哥哥遗忘？

……我不要这样！绝对……不要这样……！

……可是可是，搞不好会变成这样喔？不对，搞不好已经变成这样了喔？

……搞不好他们两个已经把我这个逃跑人给忘了，一起享受欢乐时光……！

……然后我就这么被遗忘，哥哥也就再也不回头看我，要是这样的话……！

「……啊……呜……」

一股感觉袭上心头，彷佛哥哥跑得好远好远。

这个被遗忘的小园子没有人会来，我坐在这里的长凳上，就产生一股错觉，彷佛自己独自被遗忘在世界里。

要是我永远就这样，孤单一人，再也看不到哥哥呢──

就连这荒唐无稽的假设，也深深刺伤我现在的心。

我不自觉浑身发抖，刚才忍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听见自己抽噎的声音。

「哥哥……哥哥……」

我已经什么都没办法想，只能一直喊著哥哥。

但是哥哥根本不可能听到我的声音啊──我这么想，却没有停止呼喊。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呜啊啊……哥哥……」

放在腿上的手背，感觉到一滴水珠落下──说时迟那时快。

「原来你在这里啊！」

我停止了呼吸。

因为我想说这是不可能看到的光景。

但是我泪汪汪的视野之中，真的看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气喘吁吁，满身大汗，眼神专注，用放下心中重担的表情看著我，他是我最喜欢的人。

……是……哥哥……！

「……凉花，我找你找半天了。」

哥哥这么说，松了口气，温柔地笑笑。

当下我心中充满了情绪，不是哀伤，也不是寂寞。

而是难以言喻的幸福，以及些许的怀念。

★

「喂！凉花，等一下！」

我喊了那个逃去的背影，凉花却没有回头。

我立刻想追上去，却突然有人抓紧我的手。

「哥哥，等一下。」

「怎样啦？放手！我要快点去追凉花！」

「嗯，但是我还没听到告白的回答啊。」

樱这句话，似乎给我的情绪猛踩一记煞车。

我就这么僵住，还保持要起跑的姿势。

然后立刻想起自己刚才被樱告白。

樱一脸认真，直盯著我，看来听到答案之前是不会放手的。

她的气魄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我──

「……对不起，我还是要去追凉花。」

我老实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现在我没办法想其他任何事情。

「……是喔。」

樱听了我这句话，突然变得非常落寞，低下头去。

但是立刻又抬起头来，露出她平时的笑容。

「樱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看来还是输掉比赛了呢。」

「……咦？」

啊哈哈──樱笑笑，这么说了。

语气也不再像个妹妹，还说起敬语，这改变吓傻了我。

「老师，你怎么这么惊讶？刚才当然是决赛用的演技啊？怎么样？有没有小鹿乱撞？」

「……咦？咦？……你说是演技？」

「哎──哟──喂──我就说是为了赢得妹妹比赛的演技啦。突然被妹妹告白，肯定会萌到吧？我本来是打这个算盘，结果落空了啦──」

樱说得乾脆，我则是目瞪口呆。

当樱说的话慢慢在我脑袋里运转，我才总算搞懂状况。

「演技……对喔，就是说啊！害我急了一下！」

我大松一口气，樱则是看著我，表情有点落寞──但开心的成分更多。

「……老师，真的是最棒的哥哥了……」

「咦？这是什么意思──不对，你怎么突然又叫我老师了……是不演妹妹了吗？」

「嗯……我觉得现在比较重要的，应该是凉花酱吧？」

「！啊，对喔！不好意思我先走啦！」

「好，请老师快点去追，我想凉花酱一定在等老师喔。」

「抱歉啦！」我又对樱鞠躬一次，快步跑走。

这时我已经忘了刚才所有对话，满脑子都是凉花。

但当下──

「……果然，赢不了正牌的啦……」

似乎听见身后传来这样轻声的一句话。

▼

「……可恶，没接！」

我拿开凑在耳边的智慧手机，胡乱塞进口袋。

打电话给凉花，有讯号，但是她不肯接。

……总之现在只能锁定凉花可能会去的地方，把游乐园整个搜过一遍啦……！

「对了！请园方广播的话──」

说到一半，我又自己摇头：「不行不行……！」

迷路也就算了，自己想跑掉的人，广播怎么可能找得出来。

「看来只能搜透透啦……！」

说完我又起跑。

休息区，商店，咖啡馆，餐厅，摩天轮，我把有可能找到人的地方全找过一遍。

没有，找不到，但是我绝对不会停下脚步。

自己喘吁吁的声音好吵，当没听见。

我只是一直跑，并注意晃过的景物之中有没有凉花的身影。

──哥哥自己或许没发现，不过你已经是超严重的妹萌了喔。

这时心里又想起樱的那句话。

「……吼！我知道啦！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啦……！」

我在喘气的空档，愤怒地喃喃自语。

……对，我知道，我有自觉，我清楚自己有多喜欢妹妹这个属性，我认为妹属性可爱到极点，我就是个──大妹萌。

但是我的意识却不肯承认这一点。

……问我为什么？当然只有一个原因啊！

因为我有凉花啊！有个讨厌老哥的亲妹妹啊！要是我还大剌剌秀妹萌，凉花肯定会比以前更讨厌我啊！

所以我掩饰了。所以我告诉自己，我不是妹萌。

「可是……」

这最后引发了我跟樱田先生的状况，现在还伤到了凉花……！我到底在搞什么啦……！

「拜托，这个废老哥到底是怎样啦……！」

咬牙切齿，好想痛扁自己一拳。不管任何人伤害我妹凉花──就算是我本人，也饶不得！不对，如果是我自己就更饶不得！

……但是现在没空想这个，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凉花。不过……可恶，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啦……！

「哎呀……？」

就在这个时候。

我自己也一头雾水，但是突然有股怀念的感觉。

好像很久以前也来过这里，既视感。

经过那栋房子，沿那条路直走，穿过那条种满路树的小径，记得就是──

找到了。

远比回忆中小很多的小园子，凉花就一个人坐在里面的长凳上。

「原来你在这里啊！」

我忘了要先喘口气，就直接开口喊了。

凉花回头，脸上挂著泪痕，让我心痛。

但是能够发现凉花平安无事，更让我安心。

「……凉花，我找你找半天了。」

我出声，凉花突然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但是她又立刻撇过头，用手擦擦泪水说：

「过、过来干什么啦……！」

声音在发抖。

「哥哥，你是不是被樱姊告白了……！那还过来这里干什么……！那么可爱的女生对你有好感，可以一起甜蜜蜜多好啊……！」

凉花不肯正眼看我，闹著脾气滔滔不绝。

「没有啦，那个不是啦！你误会了啦！」

「呃，误会……？刚才哪里有什么东西好误会了……！」

「樱只是为了赢比赛才会那样，那个告白都是演出来的啦！」

「那，那是骗人的！樱姊那个才不是演戏……！」

「真的啦！樱本人都这样讲了啦！」

「骗人的骗人的！肯定是骗人的！请哥哥不要一直讲这种谎话骗我……！」

凉花猛摇头，说我骗她，不要听。

──如果事情很重要，哥哥就不该骗妹妹喔。

我想起樱的话。

……好，我知道。仔细想想，这件事情都是起因于我骗人。

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所以我有义务补偿一切。

就算最后会让凉花更讨厌我，那也是我该受的罚。

……不过无论怎样的惩罚，都比看到凉花伤心要好一百万倍啊！所以啦！

「……！我现在宣布！接下来我要讲的话全都是真的，一字不假！我用一切来发誓！所以凉花要相信我！」

「咦，哥哥……？怎么……突然这样！」

「所以我要再说一次！樱的告白是演戏，不是真的！」

「啊，又来了……！我说我不听这种谎话──」

「还有！」但是我打断凉花的话，接著说了。

「我一直以来都是个妹萌！」

「…………………………………………咦？」

凉花听我这句话，不禁回头整个僵住。

但是我可不能僵住喔！

……我讲了！讲出口了！不能回头了啦！

所以──再来只能拚命往前冲！

「对啦对啦！我是不折不扣的妹萌人啦！看我手上的轻小说几乎都是妹主角，其中还有一半以上直接萌妹！买色情游戏只买有妹主角的，而且第一个都是攻略妹路线啦！」

「什……！啥……？」

凉花满脸通红，目瞪口呆。

但是我才不管，我要把刚才体认到的事实，全都说个一清二楚。

「说起来，让我迷上轻小说的作品，就是妹角的爱情喜剧啦！然后我就一直追求妹萌了啦！而且我现在可以一口咬定，所有作品里面最萌的妹角，就是你作品里面的女主角！」

「骗、骗骗骗骗骗人！哥哥，哥哥哥，怎么会……！那、那那、那么看妹妹……！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

「没有骗人！我宣布过了，我说的全都是实话！听好喔？妹妹是最棒的属性！是天生注定要保护的人物！妹妹的撒娇跟依赖都是喜乐！比自己小就是可爱！最重要的就是会喊『哥哥』！」

「啊，哥……啊呜啊呜……！」

「全都萌！没有哪里不能萌！光荣称霸所有属性，终极最强的萌中之萌──就是妹妹了啦！」

我反刍著自己的话，用力握拳。

结果凉花的脸红到像要爆炸。

「怎、怎怎怎么可以大声讲这么丢脸的事情啦！而、而且怎么突然要讲这个？哥哥之前，不是一直都说自己不爱妹吗！现在怎么会……！」

这问得真是一针见血。

我当然已经不打算继续隐瞒下去，既然下定决心要全盘托出，我就要老老实实，把刚才自觉到的事情说出口。

「……因为我一直都在敷衍，不只敷衍你，也敷衍我自己。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什么妹萌，而且我也成功洗脑自己，告诉自己妹萌绝对不行。」

「那、那是……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希望你更讨厌我啦！」

「……咦？」

我想应该没有比这更蠢更丢脸的自白了。

「都有你这个亲妹妹，竟然还当妹萌，我想这么恶心的事情要是被发现，你就会更讨厌我……！所以……我就洗脑自己不是个妹萌，一直洗到今天……」

但是──我接著说。

「这反而把你害得这么惨……所以我下定决心了，就算被你讨厌也没关系，但是千万不能让你受伤！」

「啊，哥哥……」

「所以樱田先生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既然我开眼了，妹萌这件事我就不会输给任何人！我不会让人修改那个最棒的妹角，你就放心吧！」

到此，我的话就说完了。

一片寂静，四周只听见我急促的喘气声。

……我的自白肯定会把凉花吓到退三步。看到老哥当著自己的面大喊他是个妹萌，除了恶心还有什么好说的……

凉花会给我劈头痛骂，或是沉默驱离呢──没想到……

「这、这点小事就想让我讨厌哥哥，绝对不可能！」

凉花泪汪汪地瞪著我，把这句话狠狠砸向我。

「怎么样啦！怎么样啦！哥哥自己一个人这样胡思乱想……！然后自己一个人痛苦……！哥哥到底想怎么样啦！」

「咦？凉、凉花？」

「我很生气！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这样的话，我就……我就会更……！」

「没有啦，你叫我快点讲，可是我也才刚清醒……」

「但是我最饶不了的就是我自己……！都是我把哥哥逼成这样……！都是我害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可是我……！」

凉花微微发抖，双手紧握低著头，似乎在忍耐什么。然后说了：

「……可是我，怎么还会这么开心呢……！哥哥这样的为我著想，到底是有多幸福啊……！耶嘿，耶嘿嘿呵！」

凉花的表情不知道是哭是笑，她不断拭著眼角，我则是手足无措。

……咦？啊？这、这是哪门子反应啊……？

「啊，那个，凉花小姐？」

「……怎、怎么样？」

「呃──所以最后你是原谅我了吗……？」

「哪、哪还有什么原谅不原谅……！既然哥哥说自己喜欢妹妹，一切问题不是都解决了吗……！」

「这、这样讲或许也没错啦！可是，那个有没有？我是妹萌喔？你对这部分──」

「那个我刚才不就说了吗！这点小事就想让我讨厌哥哥，绝对不可能！」

凉花口气坚决，我只能愣在原地。

「……你怎么，可以讲得那么乾脆啊……？就、就不会觉得恶心什么的吗……？」

「我反而是开心──不对！我、我早就一清二楚哥哥是这样的变态，现在要吓到我也嫌太迟一百年了！」

「太过分了吧？这比照常理说我恶心更受伤啊！」

不过刚才这么一讲开，我一直怀抱在心中的忧虑立刻烟消云散。

就算我是妹萌，凉花也不会讨厌我。

光世这么想，感觉就卸下了心头大石。

……哈哈，情不自禁想笑了。

「……凉花，不好意思，害你要陪我做什么妹萌特训，对你来说负担肯定很沉重吧。」

「哪、哪里，反而是我赚到！虽然有樱姊打乱计画，最后结果还是皆大欢喜就好！哥哥能够自觉是个爱妹的人，我真的是耶嘿，耶嘿嘿嘿嘿嘿嘿……！」

嗯，是我一头雾水的莫名反应。

但就算莫名，有件事情我还是很清楚。

即使我自白之后，我跟凉花的关系还是毫无变动。

光这样就是我的救赎，感觉自己这个人获得凉花的认同，无比的放心……太好了，真的。

「啊……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然后突然莫名害羞，我就这么说了。

凉花正在脸红红，自言自语还扭来扭去。我片段听到「哥哥竟然……！」还有「承认自己是爱妹的人……！」什么的，她心里应该正在挣扎评估吧。嗯。

「喂──我们回去找樱啦！」

我又喊了一声，凉花发出「哔呜？」的怪声，才回神点头。当我准备离开小园子的时候──

「啊，哥哥？」

凉花拉拉我的袖子留住我。

「……那个，比赛的结果啊，最后是谁赢了？我跟樱姊……哪边……是比较那个，可爱的妹妹……」

凉花羞得脸红红，但还是问得很直白。

她满心期待地低头偷瞥我，看得我心头一震。

「这、这个呢……」

之前这种场面一直让我头痛，但现在答案却莫名的清楚。或许承认自己是妹萌，让我的心境发生了某些变化吧。

「这个呢，平常凶巴巴的妹妹变得娇滴滴，反差很赞，所以说起来应该是你赢了。」

「啊……」凉花听我这么说，霎时眉开眼笑，但下一秒就迅速转头不看我。

「这、这样啊！我、我一点也不开心好吗？应该说我是正牌妹妹，会赢是理所当然的好吗？」

她说著猛挥手，内容我还是有听没有懂。

……我都已经变成妹萌了，还要执著比赛的输赢，不知道凉花这算输不起还是完美主义者呢……

凉花面红耳赤，咀嚼胜利的滋味，我看著她这样开心了一阵子，然后她突然停下动作，转身看著后面的小园子。

「……跟以前一样呢。」

「嗯？」

「哥哥，你记得这个地方吗？」

「记得啊。」听她这么问，我点头。

因为扩建游乐设施的关系，这个园子比以前小了很多，但还是留著以前的印象……其实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我记得小时候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全家一起来游乐园，你走散了，我去找，然后就在这里找到你。」

「……对，我也是碰巧跑到这里来了。」

「但是你怎么会走散呢……？是迷路了还是？」

「不是，没有迷路……哥哥不记得了吗？那个承诺──也是笔名的由来啊……」

「承诺……？这个笔名又是……」

「……没关系，不记得就算了……好了，我们回去找樱姊吧，已经让她等很久了。」

我糊涂歪头，凉花快快结束话题就走了。

感觉有点印象，但又想不起来，我也就跟著走去。

……是说，我有忘记什么事情吗？

想不起来，但是我发现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忘了告诉凉花。

……惨了！这件事情千万不能忘记说啊！

「啊，凉花！」

「……？哥哥怎么了？」

我喊住凉花，她一脸不可思议地回头。

「我是个妹萌没错！但是我只是喜欢妹妹这个属性，不会对你这个亲妹妹怎样，这你就放心吧！」

我直盯著凉花的双眼这么说。

这事情千万要告诉凉花，而且我现在自觉是个妹萌，也一定要自觉这件事。

「……唉。」

但凉花听了我这句话，轻叹一口气。

「这个，我知道的。」

说了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

凉花的反应这么乾脆让我有点惊讶，但也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这点没造成误会。

「就这样吗？那我们快赶路吧。」

「啊，好。」

凉花催我快，我就急忙离开园子，然后没过多久──

「……现在这样也就够了。」

走在我旁边的凉花似乎嘀咕了什么，但游乐园的喧嚣再起，打散了凉花的声音，没有传到我耳里。

▼

回到水池边，樱就坐在刚才的长凳上，吃著一大堆的零食在等我们。

「吼，我等超久的！」

看来她闲到发慌，不过你买的零食也太多了吧……

我们向樱道歉，樱的口气一如往常，笑著说能找到凉花酱就好。

「但是樱比赛输了……唉哟，不甘心啦……」

「哼，没办法，毕竟我是正牌的妹妹啊。」

樱真的很不甘心，凉花则莫名得意。

由于不再需要特训，我们离开游乐园就回家去。

三人共进晚餐已经是理所当然，吃完之后决定早早睡觉，准备明天的战役。

「……睡不著。」

夜里，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嘀咕一声。

我想喝点什么，下了床走到一楼，发现客厅里有人。

「樱啊？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感觉睡不著，哥哥也是吗？」

看来樱也是辗转难眠。

我点头，准备了两人份的饮料。

把一杯热可可拿给樱，樱微微笑，喝得心满意足。

「……今天去游乐园，好开心喔。」

樱默默地喝著可可，然后轻声说了一句。

「是啊……也碰到不少麻烦就是了。」

「对啊。」

樱竟然没有问我追到凉花之后发生了什么事，真是出乎意料。

……或许她能猜到个几分，但我也不打算问有几分。

「……樱要当妹妹还差得远了。」

然后樱嘀咕了这么一声。

听她现在的口气并不是「妹妹」，而是水无月小姐本人。

「不只是游乐园约会，自从樱住在老师家开始，就一直扮演妹妹，但这全都是模仿老师作品里的妹妹佑花酱而已……老师发现了吗？」

「嗯……我是有这样想过，没有很确定就是了。」

「结果终究只是模仿，赢不过正牌的。」

「水无月小姐……」

「啊，可是樱不会放弃喔！樱认为不能只是模仿角色，要不折不扣成为自己理想中的妹妹才行。樱的梦想是成为老师的头号妹妹，心意更坚决了喔！」

「这个……该怎么说呢，就请多多努力了……」

我想不到适当的评论，只好这么说，水无月小姐笑著回答：「是！」

「而且老师能够承认自己是妹萌，代表樱的追求也会直接命中，这下斗志更旺盛了！」

「这、这就请你手下留情了……」

我冷汗直流，水无月小姐突然改变话题。

「说到这个，老师明天要跟那个说你不懂妹萌的人再次对决是吧？到底是什么人，敢对老师讲这种话呢？」

……对喔，樱田先生的事情我一个字都还没提呢。

既然水无月小姐已经知道这么多内情，我想也没必要隐瞒了。于是我全盘托出，包括樱田先生说要修改角色的事情。

没想到……

「……咦？樱田导演……？」

我说著说著，发现水无月小姐的表情愈来愈阴沉。

当我把话说完，只见她脸色铁青，一直嘀咕说：「不会吧不会吧……」

「……怎、怎么了吗？」

我问，水无月小姐摇摇头说：「啊，没事……」

但是她看来真的很怪，我又问了一次。

「我感觉不太舒服……今天就先睡了，谢谢老师的可可。」

水无月小姐说了，就快快回到和室里。

我也没事好做，把杯子收拾好就回房间，躺上床打算睡觉，但还是担心水无月小姐的状况。

是说没过多久我就睡著，一睁眼已经天亮了。

我下到一楼打算洗脸，发现凉花慌张地走过来。

「哥哥！樱姊不见了！只留下这个……」

凉花说了，交给我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著：『多谢这几天的关照，日后必定大礼答谢。突然有急事要办，就先回家了。没能先打声招呼，请见谅。水无月樱上』我吓了一跳。

「应该是一大早就出门了，行李全都不见，棉被也都收好了。」

我听著凉花这么说，糊涂歪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跟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关吗？谈到樱田先生的时候，状况有些怪，但我不知道原因在哪。而且这张字条上提到「有急事要办」也让我很担心……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水无月小姐有什么苦衷吧。总之她自己留了字条回去，等樱田先生的事情处理好，再来问她好了。」

「……也对。」

「凉花，你这么担心啊。」

「也、也没有啦，只是我们一起住了快一星期，她走得这么突然，有点吓到而已。」

凉花说了迅速撇头，然后就离开盥洗室。

我担心水无月小姐，不过决定要集中注意力，先处理现在必须处理的事情。

▼

我跟凉花吃完早餐后出门，沿著一个星期之前的路线前往编辑部。

「……终于，要开始了。」

「别担心，我一定会说服樱田先生，不让他修改角色。」

凉花仰望编辑大楼嘀咕一声，我则是信心十足地安慰她。

既然我已经妹萌觉醒，就没有什么好担心。

「……我、我才没有在担心……嗯，毕竟哥哥已经自觉喜欢妹妹，也就是说潜在的，那个，耶嘿嘿……！」

凉花又莫名面红耳赤，扭来扭去。

……难道是担心我无法推翻樱田先生的想法？

那你就不必担心了，因为我现在完全不觉得会输。

「交给我！」我只说了这一句，就跟凉花一起走进大楼。

向柜台交代来意，没多久筱崎小姐就来了。

「劳烦两位特地来一趟了。樱田那小子真是够顽固啊……之前我看他是学弟，太宠他了，但是他竟然对永远野老师造成这样大的困扰，饶不得！看来我只能像大学时代一样，直接把他修理一顿逼他反省──」

「呃，不必了，我会亲自说服樱田先生，麻烦冷静点。」

筱崎小姐剑拔弩张，我一边安抚她，一边陪她前往跟上次一样的会议区。

「永远野老师，今天妹妹也陪同前来啊？」

樱田先生已经等在那里，莫名地先瞥了凉花一眼，然后盯著我，露出毫不保留的敌意。

他还是个有型帅哥，连推眼镜的动作都帅，但似乎感觉不到一星期之前那种魄力了。

「那么，今天有何贵干？学姊把我叫来这里，但我和永远野老师应该是无话可说了。」

「那可不成，你无话可说，但是我要说的就多了。」

「……是要说什么呢？」

「当然是说动画化过程要修改妹角的事情。我就把话说白，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准，请修正你先前的发言。」

我说得太开门见山，樱田先生吓得瞪大眼睛，但是……

「果然要谈这件事，不过这已经敲定了。先前我也说过，老师的作品好归好，但只要老师本身不懂妹萌，我就不能用原本的角色来动画化──」

「恕我直言，我认为没几个人比我更妹萌了。」

我直接打断樱田先生的话。

或许是我信心太强，樱田先生显得一脸讶异。

「话说回来，上星期我确实无法抬头挺胸这么说，这点我要道歉。不过现在要说我不是妹萌，明显是个误会，也就没有理由修改角色了。」

「……怎么回事？难道老师在这短短一星期就觉醒搞懂妹萌了？」

「不是。」对这个问题，我苦笑摇头。

「不是觉醒，只是我总算想起来，想起来我有多妹萌了。」

樱田先生听了我的回答，抽动一下眉角，表情严肃。

一旁的凉花和筱崎小姐看到这样的我，分别呢喃说：「哥、哥哥哥哥……！」「啊，永远野老师……真是英气焕发呀……！」

「我倒要反问樱田先生，你又是如何呢？今天的我已经不是上星期的我，不太明白你要修改角色的正当性。你是否够懂所谓的妹萌，懂到可以反驳我呢？」

「……吓到我了，老师是打算跟我争论吗？」

「并不是要争论，只是想起来我还没洗耳恭听……听你本身的妹论啊。」

感觉周遭空气突然像拉满的弓弦一样紧绷。

经过片刻的沉默，樱田先生「呵……」地笑了笑。

「也好，既然老师这么说，我就献丑了。不过结论不会变，制作动画的时候还是会照我的想法来修改妹角，而且老师是必定无权插嘴的。」

「先让我洗耳恭听吧。」

樱田先生的恫吓压不倒我，我泰然自若地催他快点说。

「……要说到妹妹，说是天底下最棒的事物也不为过。」

樱田先生俐落地推了一下眼镜，静静地讲述起来。

「既是异性又是家人，具备两种相斥的元素。可以说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这恰恰提供了一种悖德性，放眼其他任何属性，我敢说没有一个能够匹敌。」

这段话说得沉稳而坚定，代表他充满信心。

「这简直就像是毒品，沾上一次就永远忘不掉……！什么可爱，什么激发保护欲？妹妹真正的好才不是那么肤浅的层次！一定要窥见更深沉的境界，才有资格真正了解妹属性啊！」

樱田先生慢慢加重语气。

「妹妹，就是神！是其萌无比的属性！而我就是远征神界的挑战者！就算把妹妹舔舔舔、吸吸吸、抱抱抱，还是此萌绵绵无绝期！我主张只有能够永远表现这欲望的人，才有资格谈论所谓的妹萌──」

不过……

「好，我懂了，这样就够了，樱田先生。」

我摇摇头，半途打断樱田先生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发现到临阵磨枪的妹萌赢不了我──」

「不对，刚好相反，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然后──

「你呢，才是完全不懂妹萌的人。」

我丢下这么一句，就斩断了樱田先生的妹论。

「你、你说什么……？我、我不懂妹萌……？荒唐！你才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错了，很遗憾，你果然不懂什么是妹萌，现在我更确定了。因为──」

说到这里，我用眼角瞥了凉花一眼，又接下去。

「因为你的妹论只是你个人的欲望，完全缺乏了妹妹的心情，这种东西不算妹萌。」

「啊？妹妹的心情……？」

「我同意妹妹最棒，也同意妹妹是其萌无比的属性，更能懂你想要舔舔舔、吸吸吸、抱抱抱的欲望……但是呢，这一切要成立的前提，都是妹妹要开心才行。」

「你、你胡说什么！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你一口咬定不可能，证明你确实不懂妹萌！你只是个妹痴，才不是妹萌！因为要是真妹萌，绝对不会做妹妹讨厌的事情！」

我一手指著樱田先生，斩钉截铁。

结果樱田先生浑身发抖，难以接受地大吼。

「胡、胡扯！就算被妹妹讨厌也要追求欲望，才是真妹萌！应该说没有一股连妹妹都讨厌自己的气魄，怎么能进得了神界！你这个没有被亲妹妹讨厌的妹萌，只是假货！」

「哼！」

樱田先生反驳，我嗤之以鼻。

「看来你是说了真心话！这句话，证明你只是个妹痴！无论是亲妹妹还是乾妹妹，一个妹萌绝对不接受妹妹讨厌自己！所以这就是你的极限！但是我不一样！看好──」

我说著，紧紧抱住坐在身边的凉花。「哥、哥哥……哥哥葛格？」听见凉花吓到破音，但是我径自说了下去。

「连亲妹妹都喜欢我，我才是真妹萌！」

我说得信心十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樱田先生瞪大眼睛看著我，哑口无言，筱崎小姐则是交叉双臂，莫名猛点头。

……光靠我一个人想不出这个结论。要不是我向凉花自白说自己是妹萌，凉花又说这样她不会讨厌我，我绝对无法说得这么笃定。

我喜欢的是妹属性，而不是亲妹妹。

但是亲妹妹当然也算妹妹，无庸置疑。

我认为要萌妹妹，大前提在于要珍惜「妹妹」。

所以既然要妹萌，当然不能有伤害亲妹妹的举动。

不想伤害妹妹，就得先当个好老哥。

仔细想想，也是天经地义。

珍惜所有与「妹妹」有关的事物──这是妹萌的骨干，也是「哥哥」最基本的职责啊！

「……唔！」

樱田先生看我紧抱凉花，气得咬牙切齿。

最后他竟然疯狂摇头。

「不承认……！我不承认……！哪有被亲妹妹喜欢的妹萌，这我绝对不承认……！我怎么吞得下去……！」

他狠狠瞪我，整个理智断线破口大骂。

「这我才不承认！这样我要认真修改角色了啦！修成跟我妹一模一样，然后卯起来吸一口了啦！」

「咦？呃，那个？」

这小孩耍赖的模样让我傻眼──就在这时候。

「你够了喔！」

突然一声洪亮的大喊，吓得在场所有人都回头去看。

没想到那里来的人是──

「咦，樱樱？」

「是樱，不是樱樱！而且这是怎么回事？动画化要把老师作品的妹角改掉，大哥在乱讲什么啦！」

确实是今天早上突然失踪的水无月小姐，看得我目瞪口呆。

……咦？樱樱？……还有，大哥……？

「不是啦，樱樱！这是有苦衷的……！」

「哦──究竟有什么苦衷要让你找老师麻烦，还乱讲修改角色这种蠢话，务必要说给我听听看喔！」

水无月小姐狠狠一骂，樱田先生立刻跳下椅子，跪地猛磕头说：「对对对对不起啦！」

……这、这是怎样？

「呃，那个，水无月小姐……？」

「……永远野老师，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实在太对不起你了。都是我家的笨大哥把事情搞成这样……」

我小心翼翼地发问，水无月小姐露出从未见过的精疲力尽脸，向我赔罪……也就是说，她的大哥是……

「呃，难道，水无月小姐说的那个变态妹控老哥就是──」

「……对，就是这一坨。」

水无月小姐大叹一口气，瞪了樱田先生一眼，樱田先生就像坏掉的机器人，不断磕头跳针说：「樱樱对不起樱樱对不起……」

「各位都看到我老哥有多笨了，真的很抱歉。想不到我家这一坨会来找老师麻烦……昨天听老师提到这件事，我简直吓到魂都飞了。」

……喔，原来昨天的反应是因为这样。

「我今天原本打算趁大哥过来之前逮到人，没想到刚好错过，就一路追过来……那这个修改动画角色的事情，你怎么解释啊……？」

「没有啦樱樱……这是一时冲动的口误……」

「那就快给我解释清楚！」

「咿咿咿～？」水无月小姐怒斥一声，樱田先生发出难堪的惨叫，泪汪汪地开始解释来龙去脉……不用我说，先前那个理性又亮眼的帅哥早已不复存在了。

「我、我真的认为永远野老师的作品是神作，想要用动画忠实呈现原作啦！我把老师当成妹萌之神来崇拜，要开会讨论的时候又看到老师带了美少女亲妹妹一起来，想说老师真的超棒，我超感动的啦！」

可是……樱田先生说到这里泄了气。

「实际这样聊过之后，老师没有什么妹萌的感觉……跟我想像中的永远野老师完全不一样，我的憧憬整个破灭了……」

「啊……那确实是我的错……」

「……然后他又有亲妹妹陪同，我突然就一股火气上来……当时樱樱又刚好离家出走，我心情超差，就不小心乱开开关……」

「这完全就是恼羞了吧？」

「我、我自己也知道啊，可是火气就是退不下来……等我回神，才发现自己气到脱口说要修改角色了……」

「你知道你这句话，害永远野老师这一个星期过得多辛苦吗……？」

水无月小姐怒气冲冲，感觉都有轰轰轰的音效跑出来，樱田先生又连忙猛磕头。

「我、我当然只是讲讲，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啦！……可是过几天，又发现老师竟然跑去樱樱录电台节目的录音室，想说好奇怪。然后我去问樱樱的经纪人，听说樱樱住在老师家里，又是一股火气上来……」

「啊，难道当天你会去录音室，就是要看水无月小姐？」

当天看他行为超诡异，原来是这么回事……

「哦～？然后呢？你就下定决心要修改角色？那就没有轻判的余地喽。」

「误会，误会啦！我、我只是想让老师更头痛一点啦！反正今天又要见面，再跟老师说我会照原作来做就好啦！」

「但是没有讲对不对？可以认命了吧？」

哇哩咧……水无月小姐笑著暴怒了……

「不不不不是啦！我没想到永远野老师那样会主动跟我争论啦！我这个人只要扯到妹妹就没办法冷静有没有……！可是，原本就是永远野老师的作品让我迈入妹萌的新境界，我真的没有打算做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啦！」

「咦？难道你妹萌恶化的原因，就是我的作品吗……？」

「就是说啊！老师的作品实在太棒，我深深体认到，要把这样的神作改成动画，我自己就必须成为真正的妹萌才行！……经过一番左思右想，我决定要认真去萌最心爱的樱樱……」

……呃，也就是说，凉花的作品不只让樱领悟到妹萌，还同时让樱田先生变成妹痴，等于是离家出走的远因啊……

「咦，所以大哥才变得那么恶心？」

「哎哟，我想说不做到这个地步，怎么跟得上永远野老师的妹爱呢！我这个动画导演，怎么能接受这种事情？」

这下我确定了。

这个人其实非常认真、直白，而且绅士。

……但是他认真直白的去爱自己的妹妹跟凉花的作品，结果引发了这次的动荡，老实说我还真同情他。

「可是你搞到这个地步，结果还不是恩将仇报！」

「这、这是因为被老师踩到痛脚……感觉好像输了，火气一个上来，就想说真的要把妹角改得跟樱樱一模一样……」

「什么感觉，本来就输了啦！大哥害妹妹伤心难过离家出走，永远野老师可不一样，人家才是诚心珍惜妹妹的『哥哥』！」

「呜，樱樱……我是气急攻心才会乱讲话，但是真的认为老师的作品是神作，完全没打算要修改角色啦！真的太对不起老师了！」

「啊，拜托，别这样啦！」

樱田先生说了就对我磕头，我不知所措。

其实我已经不气樱田先生，而且听了一轮来龙去脉，罪魁祸首好像也是我，既然没有要修改角色，我看这样就行了。

「啊，真的没关系……我已经不生气了。」

「吓！真的吗？太感激永远野老师了……！」

我这么说，樱田先生感激不已，可惜。

「话先讲清楚，就算老师原谅你，樱也饶不了你。刚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反省你那个狗屁不通的妹控魂！」

水无月小姐看来还是怒气冲冲，樱田先生这下又对著自己的妹妹，不断用额头擦地板。

「姆──想不到樱田是这样一个妹萌啊……看他的作品根本没那个感觉，人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筱崎小姐看了这幅光景，感慨万千地嘟哝了一句。

我看著水无月小姐狂骂樱田先生，也跟筱崎小姐同感，只能默默看著这场永无止境的兄妹争执。

「究、究究究竟要这样抱多久啦……！」

水无月小姐还在教训樱田先生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出声。

仔细一看，凉花面红耳赤地瞪我，我这时才想起自己一直抱著凉花没放开。

「啊，对不起啦！」

我连忙放手。

「哥哥，你究竟是多爱妹啦……！」

凉花莫名傻笑，撇过头去这么说。

「而、而且刚才还大声讲那些东西……！什、什么舔舔舔，吸吸吸，抱抱抱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想起刚才跟樱田先生的争论，立刻脸色铁青……我、我到底乱讲了什么东西啊……！

而且其中还有特别糟糕的发言。

……这、这务必要好好跟凉花解释清楚才行！

「凉花，对不起！我说连亲妹妹都喜欢我，这太夸张了！」

对，凉花是说过不会因为我是妹萌就讨厌我，但也从来没说过喜欢我。

我竟然脱口而出……！当时是在想什么啦……！

我低头等待凉花的责骂。

……但是凉花什么也没说。

我缓缓抬起头，凉花莫名害羞，忸忸怩怩。

「其……其其……其实我也喜……喜喜……喜喜喜──嗯，总之我不讨厌哥哥，所以没关系……」

凉花这么说了，又迅速转头躲开我的视线。

凉花连脖子都泛红，我看著她发愣。

「……哥哥，谢谢你……」

她还莫名跟我道谢，我突然心跳加速。

这是谢我成功解决动画化的麻烦吗……？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自然就脱口而出。

「我才要谢你啊，凉花……」

第四卷 第四章 我萌妹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