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六章

某天早上。

第二学园的所有学生被召集到了最大的房间。

房间里充斥着紧张的氛围。

由于一间房里塞了相当多人，房间里呈现摩肩擦踵的情况。

将学生集合于此的理由，则是为了尽可能地防止接下来的公布事项泄漏出去。

证据就是这间房的所有墙壁都被施加了隔音魔法。

在这间人声鼎沸的房间里，爱迪瓦特校长站在学生们面前──高声宣布：

「接下来将开始进行『王都大结界构筑作战』！你们都把各自的职责牢记在心了吧！」

「「「「「是！」」」」」

我们昨天完成了供应结界魔力所需的所有装置，来到了可以组装结界的阶段。

而时程已经进展到魔族随时来袭都不奇怪的状况。

我是为了尽快让结界搭建完成，才会拟定这样的作战。

而在同一时间，王都各处应该都上演着类似的光景吧。

无论是其他的王立学园、王都骑士团甚至是信得过的冒险者，所有能派上用场的人员都投入了这次作战。

虽说守护王都的职责应当是落在骑士团或是冒险者们头上，但如今第二学园的学生们都已经是重要的战力，因此我让他们也加入了王都的防卫网。

「此外，在构筑结界的过程，我校……不对，王都的最强战力马丁亚斯一行人将会空不出手！若是遭遇到魔族或是魔物袭击，就得由我们守护『结界构筑班』！所有人切莫大意！」

「「「「「是！」」」」」

「那么，所有人照着事前规划前往各自的岗位！开始作战！」

校长下达指示之后，房间的大门随即敞开，学生们鱼贯而出。

乍看之下，他们展露出来的氛围就和平时上课没什么两样。

就实际状况来说，绝大部分的学生们都还是照着平时的状况生活，直到敌人来袭才会进入作战模式。

对旁观者来说，目前与平时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没在上魔法或是剑术的课程吧。

要是让学生们突然散到操场或是镇上并亮出武器，等于是向敌人宣告我们有所行动了。

在这样的局势下，我们几个『结界构筑班』正待在迷宫内部。

「这就是全部了吧？」

我们的面前堆放着四十个长方形的金属箱子、作为结界核心的长剑，以及作为主要设置点的魔石。

这就是这回制作的结界素材。

金属箱是用相当熟悉的秘银板所组装而成的东西，每一个箱子的重量都重达四十公斤左右。

当初在搬这些的时候，原本是集中到其中一间教室，再让搬运班挪来这里……但觉得我和伊莉丝就包办了一半左右。

我们要将这些物资埋入龙脉，借以供给结界魔力。

「好，来挖墙壁吧！」

「「好的！」」

我在宣告的同时拿起了特地制作的凿刀和槌子，开始挖起墙壁。

龙脉大约位于距离迷宫的墙壁不到十公尺的位置。

虽说随便挖的话很快就能抵达，但若要控制龙脉，就得控制挖掘的方式，并视情况将魔道具埋入墙壁之中才行。

不仅如此，就连用凿刀的时机也得配合龙脉的情况。

只要挖掘的方法稍稍有误，就会让作战立即失败。

当然，中途也不能有任何的休息。

就算再顺利，也得花上整整一天才能抵达龙脉。

虽说如果事前就能挖好，这个过程就轻松多了，但有些条件让我们无法这么做。

如果挖掘到龙脉却置之不理，就会让这样的状态变得安定。

唯有在不安定的情况下动手脚，才能用那些箱子汲取魔力。

「琉璃，把五号魔道具埋进这里。」

「好的！」

我在琉璃的协助之下挖着墙壁前进。

而在挖掘时所弄出的石头等杂物，由伊莉丝负责搬运，以免妨碍作业。

属于构筑班的学生们则是握着武器在附近巡逻，避免让魔物闯进工作区域。

就在挖掘到一半时……一名学生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我们这里。

她以急切的嗓音向我们喊道：

「报告！」

「说内容！」

一名属于结界构筑班、负责收集情报的学生这么回问。

我虽然身为构筑班的班长，但绝大部分的状况都无法放下手边工作，所以就让其他的学生去收集资讯，并在整顿完情报后，将有必要的部分传达给我。

不过这回刚好是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交谈，所以连我也听见了内容。

「第二十五和二十六号的魔力感应装置出现了异状！」

「二十五和二十六……是北方森林呢。」

为了配合这次的结界构筑作战，我们设置了会对魔力产生反应的索敌网，以监视魔物等敌人的动向。

我们透过这样的索敌网预测敌人的袭击方式，并予以迎头痛击。

说是索敌网，但其实实际拿来使用的就只是用来检测魔力的简易魔道具。

这种魔道具只会在纸上写下检测出来的数值，后续的分析和联络还是得仰仗人力。

毕竟解读数据或是长距离通讯用的魔道具制作起来意外困难啊。

「是！这份是纪录用纸！」

「……我收下了。在分析完成前请稍等。」

「好的！」

听到负责收集情报的学生这么回应后，负责传讯的学生便搬了张椅子坐下休息。

负责传讯的成员是从参加作战的人们之中拣选了脚程较快者编制而成……但说穿了，这些成员几乎都是第二学园的失格纹拥有者。

这些学生们学会身体强化之后，似乎就连冒险者或是骑士团也鲜少有人的脚程能和他们比肩。

「马丁亚斯同学，请在能分神的时候过目！」

负责收集情报的学生将带来的纸张放到我附近。

检测魔力的魔道具虽然构造单纯且便于生产，但能取得的资讯相当少，而且还很难读懂。

就算知道『状况不太对劲』，也还是得具备老练的经验才能判断出异常的内容为何。

遗憾的是，这次参加作战的成员之中并没有人具备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就由我一手包办了。

坦白说，我其实不是很喜欢把情报带到这种偏僻的地底进行分析，毕竟效率太差了。

虽然思考着这些事，但由于对龙脉挥下凿刀需要特定的时机，我便在等待的空档看了一下刚刚送来的纪录纸。

首先要确认的是位于纪录纸角落的防伪标示。

要是疏于确认，就可能会被魔族或是内应动手脚，加入虚假的资讯。

确认完这份文件为真之后，我看向了记录下来的资讯。

我一眼就得出了结论。

「是魔族啊。」

「什么……难道他们真的锁定了这个时机动手吗！？」

「难道说消息走漏了……」

听到我的话语，琉璃和负责收集资讯的学生都发出了惊呼声。

但这其实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说起来，魔族发起袭击原本就是时间上的问题。

想成他们凑巧选在这一天行动比较自然。

重点是──

「如果牠们有察觉到索敌网的存在，就不会选用这种会暴露魔力反应的移动方式了。所以说，消息走漏的可能性相当低。」

这便是我判断消息没传出去的理由。

这次侦测到的魔法是魔族所使用的魔法之中，最容易绕过相关侦测的魔法。

如果敌方察觉到了索敌网的存在，就不会使用这样的术式了。

就算是能力再差劲的魔族，应该也不会蠢到在索敌网里发动这种魔法吧。

……应该啦。

回想起牠们这一连串的实际行动，我突然对这样的推论少了些自信……

「那……那么，该怎么因应才好呢？」

听到负责收集情报的学生这么询问，我边挖着迷宫墙壁边思考。

我如果停下手边的动作，只要一瞬间就能解决了，但又不能这么做……

……对啦。

「琉璃，妳和阿尔玛一起去把魔族打下来。」

「好的！……咦？」

「地点位于北方森林的……就这样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在马路附近吧。只要随便跑一跑，应该就能找到发生源头。」

「呃……是要我们主动攻击的意思吗？」

听到我的指示之后，琉璃露出惊讶的神情。

的确，虽说结界尚未完成，但王都已经构筑了还算坚固的防御网。

虽说后发制人也是其中一种方案啦。

但以这次的状况来说，这么做太浪费时间了。

「嗯。这个纪录是在大概三十分钟前记下的……牠们要移动过来大概还需要三十分钟左右吧。毕竟魔道具所捕捉到的并不是魔族的本体，而是牠们所启动的魔法啊。」

由于全力飞翔在使用之后会产生魔力紊乱──俗称『后座力』的状态，不擅长在撤退之外的情况使用。

牠们用于移动的则是被称之为『魔道』的魔法。

所谓的『魔道』是制作通往目的地的魔力之路，借以实现长距离的高速移动。

和张开翅膀飞行相比，这样的移动时间能缩短两成左右，而且也不会产生后座力。

此外，只要有一只抵达目的地待机，过不了五分钟，其余魔族便能抵达现场。

──不过一旦在事前侦测到牠们的魔力，这样的速度就反而成了弱点。

「……我明白了。既然马丁这么说，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我也相信你喔。所以说，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把魔族打下来？」

琉璃和阿尔玛都对我露出了充斥着觉悟的双眼。

嗯，两人似乎也逐渐对自己的战斗能力有了正确的认知。

「只要抵达现场，应该就能在空中看到用魔法造出的通道。一旦通道的魔力开始膨胀，就是敌方即将现身的信号。待魔力静止后，魔族将在大约五秒后飞行而至，只要先一步在牠们的来路射出箭矢，对手便会自己一头撞上。」

「对手便会一头撞上……被你这么一说，感觉就很简单呢！」

嗯。

老实说是很简单没错。

只要没搞错出手时机，要打偏反而还比较困难。

「那么箭矢该怎么准备呢？」

「就使用我之前教过妳制作的阿尔玛专用金属箭吧。至于赋予的魔法……妳就自己想想吧。」

「要、要我自己想！？」

「是啊。这回不需要用上毒一类的小手段，只需要重视威力组合出魔法阵即可。」

迄今为止，琉璃她们总是使用着我画出的魔法阵。

但为了能在实战中发挥本领，她们有必要依据战况自行判断当下的需求，自行构筑魔法阵。

而在这段时间里，只要有多余的时间，我就会教导她们构筑魔法阵的基础方式。

这回便是预演的好机会。

「可是，要是失败……」

「只要照着我刚才的话去做，就绝对不会失败，妳们仔细确认实行步骤，并谨慎地构筑魔法阵吧。」

「我、我明白了！」

坦白说，就这次的状况来讲，就算赋予完全没有发挥作用，应该也没问题才是。

在使用『魔道』的时候，确保通道安全是最为要紧的重点。

若是怠忽检查，导致在移动时遭受攻击，哪怕是被石头砸中也能对魔族造成致命伤。

所以说，这作为预演确实是再好不过。

不仅失手也不会酿成问题，还能作为带有紧张感的训练，真是得好好感谢这批魔族啊。

魔族啊，谢谢你们。

我不会让你们的牺牲白费。

「那我们去去就回！」

「我出发了！」

「嗯。别只顾着注意空中，反而遭到地面的魔物攻击了，记得要好好发动被动探测啊。」

我说完便为两人送行。

之后就挖着墙壁，等待她们回报战果吧。

「这、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居然这么干脆地接下了讨伐魔族的任务……？」

「这两人在入学的时候还是很有常识的……但现在已经被马丁亚斯组给污染了……」

……采掘组的学生们见状，纷纷露出了傻眼的反应。

就这样的感觉来看，或许还得花上好一段时间，学园的学生们才能具备正确的价值观和战力啊。

只能期待爱迪瓦特校长和教师们的努力了。

【琉璃视角】

马丁亚斯送行过后没多久。

在熟知周遭地理、负责传讯的学生──莉莉亚领路下，琉璃和阿尔玛朝着北方森林出发了。

「请往这边走！」

「好的！」

琉璃和阿尔玛虽然都不是王都出身，但既读得懂地图，也曾经来过北方森林。

尽管如此，为了避免两人基于某些缘故无法抵达现场的状况发生，还是派人为她们带路了。

「莉莉亚！」

阿尔玛在半路上大声喊道。

「是！」

「别顾虑我们也没关系喔！我们跟得上的！」

阿尔玛说着，提升了自己的速度。

琉璃见状，也跟着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我也不要紧的！」

传令是从参加作战的成员中，挑选脚程最快之人所分配的职位。

莉莉亚的脚程更是有鹤立鸡群的评价。

但两人似乎觉得跟上莉莉亚的脚程过于简单，与她所受到的评价不符。

「我、我明白了！我这就使出全力！」

「好的！」

实际上，莉莉亚确实是保留了些许余力。

而在看到逐渐提速的两人后，她似乎觉得没有留手的必要。

于是莉莉亚加快了步伐，并维持着能勉强抵达北方森林的速度。

对于一般的学生来说，这种全力疾跑的步伐只能维持不到三十秒。

莉莉亚却让这样的脚程维持了接近十分钟，并让自己抵达了北方森林。不过……

「呼、呼……那个……两位为何都能一派轻松地跟上呢……？我都要信心全失了……」

在莉莉亚气喘吁吁地抵达北方森林的同时，琉璃和阿尔玛则是大气不喘地随后跟上，并开始为射击做准备。

不仅如此，阿尔玛身上还带着弓，琉璃则是携带着用以制作箭矢的金属块。

「妳这样问也很难回答耶……」

「因为我们平常就是这样了……」

在学园上课的时候，鲜少会有全力疾跑的机会。

因此琉璃等人对于脚程快慢的判断，全都来自于马丁亚斯的基准。

虽说后来还加入了伊莉丝，但龙族的基准仅是「不小心的时候会踩碎岩层」的程度，还不足以颠覆两人被马丁亚斯所培育出来的常识（或者该说是近似于常识的某种价值观）。

「先不提脚程的事了，马丁说的应该是那个吧？」

「我想应该不会有错，真的是一目了然呢……」

两人凝视着森林的上空。

该处有个以大量的魔力打造出来的通道。

由于和一般魔物的魔力相比，这股魔力可说是超乎寻常，因此应该不用担心跟丢。

「就这样的感觉来看……魔物应该还要花点时间才会抵达呢。」

「我们就趁现在作些准备吧。」

琉璃取出了携带的金属块，制作出阿尔玛专用的箭矢。

她将魔石镶在箭矢上……然后取出了纸和羽毛笔。

她透过各种计算，画出了一道道线条……绘制出一个魔法阵。

「这样的成果没问题吗……」

最后则是将魔法阵赋予在魔石上，将箭矢制作完成。

琉璃虽然一脸挂心地注视着完成的箭矢──

「就我看来，应该没问题！总觉得这枝箭很强呢！」

阿尔玛将箭矢搭上弓弦。

与此同时，她全神贯注地看着魔力通道。

琉璃则是开始制作第二枝箭矢。

过了不久──魔力通道蓦地膨胀了起来。

「要来了！」

「嘿！」

阿尔玛将赋予了魔法的箭矢射向了魔力通道。

下一瞬间，一只魔族摔了下来。

牠的心脏被阿尔玛射出的箭矢深深地刺穿了。

魔族甚至还来不及发出死前的惨叫，就这么一命呜呼。

「呃……所以说，第一只就这样搞定了？」

「还真是速战速决呢……」

琉璃这么答腔着，并将第二枝箭递给了阿尔玛。

魔力通道尚未消灭。

又过了几分钟──

「又出现了──嘿！」

「咕、咕啊啊啊啊！」

这回则是从魔力通道传来了惨叫声──然后一只魔族便伴随着「砰磅」的声响摔落在地。

第二只魔族似乎幸运地没被射中要害，因此还有一口气。不过──

「呃……嘿呀！」

牠却不幸地坠落在琉璃面前。

而琉璃手里正握着在马丁亚斯的指导下所造出的长剑。

最后这只魔族仍是踏上了前一只的后尘。

「啊，消失了！」

魔力之道并没有送来第三只魔族，而是就此消灭。

「通道消失了呢……要先回去吗？」

「也好。毕竟待在这里，应该也等不到下一只魔族现身了。」

阿尔玛和琉璃说着便打算折回王都。

但就在动身之际，两人才发现──

「咦？魔族居然这么简单就被摆平了……而且还是用自行制作的魔法阵……咦？」

莉莉亚整个人都傻住了。

琉璃虽然在她面前挥了挥手，但她仍然没有反应。

「……该怎么办？」

「这里是森林，应该还是会有魔物出没……还是和她一起回去比较好呢。」

琉璃用手指戳了戳莉莉亚。

莉莉亚这时才终于回过神。

「……啊！真对不起！因为看到了太过扑朔迷离的光景……我还有传令的工作要做，请恕我失陪了！」

莉莉亚说完便沿着马路跑走了。

「传令也很忙碌呢……」

「毕竟他们得监控这么大的范围，还得收集得到的情报嘛──唔！？」

就在琉璃回话到一半的时候，她像是吃了一惊似地打住了话语。

她看向同样僵住身子的阿尔玛出言询问──

不对，与其说是发问，不如说更像是在确认。

「妳察觉到刚才的异状了吗？」

「嗯。感觉有很厉害的魔力……那是从王都的方向传来的吧！？」

「我想是的。」

两人从王都的方位感应到了大量的魔力。

如果是结界的魔力，大可不必担心；但琉璃迄今都待在马丁亚斯身旁，也和魔族交手过几次，她的直觉认定那是魔族的魔力。

「总觉得还是快点回去比较好呢。」

「嗯！我们加快脚步吧！」

如此这般，两人沿路跑向了王都。

◇

过了不久。

琉璃和阿尔玛回到了学园，匆匆忙忙地跑向迷宫。

两人的目的地自然是马丁亚斯身旁。

「马丁！」

「两位都辛苦了，看来讨伐很顺利呢。」

「嗯！不过，我们在那之后就感受到了惊人的魔力……」

「嗯，牠们用上了最后手段啊。」

听到阿尔玛的话语，马丁亚斯如此回应。

「……最后手段？」

「嗯，那是以魔族的生命作为祭品、用以长距离移动的魔法……不过那些家伙不存在牺牲奉献的精神，所以应该是把最弱的魔族围殴了一阵，再把牠当成祭品吧。」

在施放移动用的魔法时，不需要征得活祭品的同意。

所以这种手段也在合理的范围。

「居、居然牺牲同伴……」

「感觉很有魔族的行事风格呢……那么，我们该如何是好……」

虽然为魔族的行为感到惊讶，但琉璃还是问起了应对方法。

琉璃的脑袋似乎已经构筑了战斗用的思路。

马丁亚斯如此回答：

「如妳们所见，我暂时抽不开身──就拜托妳们稍微争取一些时间了。要赋予在箭矢上的是这个术式。我也将这件事传达给和学园与国家知道了，他们应该会帮忙。」

马丁亚斯描绘在地面上的是比琉璃迄今所赋予过的还要复杂两阶的魔法阵。

况且这次下达的指示并非伏击移动中的魔族而是要与魔族正面交锋。

若是以前的琉璃与阿尔玛，肯定会说自己办不到吧。

然而──两人却立刻做出了回答。

「了解！」

「我明白了！」

听到她们的回应，马丁亚斯用力地点了点头。

随后，琉璃和阿尔玛立即冲出了迷宫。

回到地表的两人所看到的是握着擅长的武器，集中在操场的学生和教师们。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名教师拎着一个大箱子，从校外朝着琉璃等人所在的操场跑了过来。

「用这个吧！」

特地跑了一趟的教师打开了箱子，只见里头装满了大量魔石。

教师似乎是在仓促之间凑来这些魔石，不仅箱子伤痕累累，里头甚至还有贴着标价的魔石。

然而，这些魔石的品质都相当不错。

「谢谢您！……阿尔玛，在我完成赋予之前，请使用这个吧！」

「我知道了！」

琉璃在接过魔石后，先是将打落飞行魔族时制造的箭矢交给阿尔玛，随即开始进行赋予。

没过多久──一只魔族从空中现身了。

现身的魔族似乎早已知晓结界正在构筑一事，只见牠笔直地朝着第二学园飞来。

与此同时，牠也摆出施法的架势──那是堪称天灾代名词的魔族攻击魔法【炎弹豪雨】。

「老师！魔族往这里来了！」

「所有人摆出防空阵形！敌人只有一个！【炎弹豪雨】要来了！」

「「「「「是！」」」」」

在老师的号令之下，学生们摆出了密集阵形组成队伍。

而【炎弹豪雨】则是朝着阵形的中心处倾注而下。

【炎弹豪雨】正如其名，是让无数的火焰弹从天而降的魔法。

虽说即便由魔族施展还是得花上一些时间准备，但威力确实极为强大。

甚至有挨了这种魔法的人类迄今无人生还的说法。

「呼哈哈哈哈！去死去死去死吧──！」

而魔族则是将如此致命的魔法朝着学生们施放，并笑着打量这一幕。

面对【炎弹豪雨】却采取密集队形，只能说是愚不可及。

这只会增加被卷入攻击范围的人数，扩大受害的层级。

──理应是这么回事。

然而，魔族的表情却逐渐转为讶异。

每当施放【炎弹豪雨】时总会听见的死前惨叫，这回却没有传进牠的耳里。

「……啥？」

就在魔族一脸困惑地窥探的同时，【炎弹豪雨】所造出的黑烟也逐渐散去。

与此同时，操场上的声响也传了过来。

然而，那却是和魔族所期待的死前惨叫截然不同的声音。

「我、我还以为死定了……」

「居然真的挡下了【炎弹豪雨】……」

「这、这可是马丁亚斯亲自制作的结界魔法！当、当然能挡得住啦……」

「喂，你的腿在发抖喔。」

随着窝囊的交谈声自黑烟中现身的──是毫发无伤的学生们。

魔族露出了哑口无言的神情。

「……嗄？」

仔细一瞧，就能看到站立在各处的失格纹学生正展开着结界。

但这种小孩子的魔法岂会有防下【炎弹豪雨】的道理？

趁着魔族思考停滞的这段期间，学生们开始发起反击。

在失格纹学生们的保护之下，大魔纹和小魔纹的学生们同时射出了魔法。

攻击却伤不到魔族。

因为距离太远了。

唯一命中魔族的就只有阿尔玛的箭矢，但箭矢也被魔族的皮肤弹开，没能留下一点伤势。

「居、居然硬成这样吗……？琉璃，箭矢做得如何了？」

「……请再稍等我一下。」

琉璃待在持续战斗的操场一隅，正几乎一动也不动地与魔石奋斗。

琉璃的身旁堆放着还未进行赋予的大量魔石，以及迸出裂痕的大量失败作。

「琉璃，没事吧？」

她已经失败了超过十次。

阿尔玛见状，忍不住出言关心。

然而……琉璃虽然进入了极度专注的状态，却并没有焦躁的情绪。

因为比琉璃本人更明白她的能耐的马丁亚斯，特地准备了如此多的魔石。

即便是连续失败，也还在他预料的范围之内。

况且尽管失败连连，琉璃仍感觉到自己距离成功已经愈来愈近了。

正因为预料到她会在历经多次失败后终将成功，马丁亚斯才会将这个魔法阵托付给琉璃。

而信任马丁亚斯的琉璃，则是持续赋予着。

──到了第二十一颗的时候。

结束赋予的魔石并没有迸出裂痕。

「……我完成了。」

随着这声话语，一枝箭矢递到阿尔玛手里。

镶嵌在箭矢上的魔石烙印着前所未见的复杂魔法阵。

「妈的，这些死小鬼是怎样……早点给我去死吧啊啊啊！」

占据了操场上空的魔族虽然面露焦虑，还是对着操场施放魔法。

魔族的攻击完全没有伤到学生分毫。

因为学生们摆出的阵形毫无破绽。

然而，学生们的攻击却也没能招呼到魔族身上。

但学生们和魔族不同，他们是在明知攻击距离不够的情况下持续攻击。

这是为了不让魔族把注意力集中在阿尔玛她们身上。

「这下子……看来是不能射偏了呢……」

阿尔玛待在离学生们稍远之处弯弓搭箭，锁定了魔族。

接着她屏气凝神，松手放弦。

「唔？」

魔族察觉到阿尔玛射出的箭矢──牠似乎发现这和先前的箭矢不同，具备着能杀伤自己的威力。

魔族在展开魔法的情况下缓缓移动，打算躲避箭矢。

然而，箭矢像是在追踪魔族似地变更了方向。

也许是知道非回避不可，魔族放弃了准备到一半的魔法，张开翅膀蓦地加速。

箭矢虽然还打算追踪下去，但看起来终究力有未逮，就这么与魔族擦身而过。

「刚才那枝箭是怎么回事──嗄！？……啊嘎啊啊啊啊！」

魔族原先困惑的语气突然转变为痛苦的哀嚎。

理应已经避开的箭矢，竟然在空中调转了一百八十度，刺中了牠的背部。

「原来【诱导魔力强化】……居然能弯出这么大的角度呀……」

琉璃看着箭矢的轨迹，对阿尔玛发出了赞叹声。

然而，命中目标的阿尔玛本人似乎也是一头雾水。

「到中途都还是倚靠着诱导没错……但最后的那个转折连我都没料到喔？那怎么看都不像是箭矢会有的动作呀。」

「不是阿尔玛的诱导吗？既然如此，那就……真不愧是马丁呢……」

琉璃看着画在纸上的魔法阵如此低喃。

琉璃虽然也从马丁亚斯身上学习了魔法阵的绘制方式，但她想破头也无法理解，该怎么构筑才能在追踪高速移动的魔族的情况下，还保有足以贯穿防御的破坏力。

「马丁虽然很夸张，但能赋予这么复杂的魔法阵的人，大概也只有琉璃了喔！妳看！那种命中方式太扯了！」

阿尔玛指向坠落的魔族。

箭矢刺中了牠的背部──正确来说，这一箭就像长钉一样，同时贯穿了牠背上的一对翅膀。

就算魔族再神通广大，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飞行吧。

而魔族坠落的地点则是──

「掉下来了！转换阵形！」

「「「「「好的！」」」」」

有一群迄今都在防御魔族攻击的学生们。

学生们拉开了一段距离包围魔族，同时释放魔法发动攻势。

这回的魔法命中了。

由学生施放的攻击魔法，单凭一击无法对魔族造成有效伤害。

但若是同样的魔法汇聚了好几十发，状况就不同了。

连绵砸下的攻击魔法拉抬了彼此的威力，毫不留情地消磨着魔族的体力。

阿尔玛也射出了强化威力的箭矢支援众人。

虽说飞不起来的魔族依然试图以魔法反击，但这些魔法全都被失格纹的学生们展开的结界防住了。

魔族若是想接近学生发起斩击，就会被阿尔玛以附加妨碍魔法的箭矢命中，去路遭到阻断。

学生们所组成的包围歼灭阵，就这么有条不紊地维持着。

魔法攻击毫不间断地施放了好一段时间──

「好耶！」

魔族终于断气了。

众人依旧没有大意，直到用魔法确认牠确实死亡之后，才解开了阵形。

「打赢了！我们打败魔族了！」

「真想不到居然能只靠学生打败魔族……」

「快点通知其他相关部门！」

学生和老师们万众一心，发出了欢呼声。

而成为关键人物的琉璃和阿尔玛，更是险些被众人抛飞起来。

为了将刚才的状况传递到王都各处，许多人从学园冲了出去。

他们的脸上固然带着疲惫的痕迹，但同时也充斥着欢欣。

「我去向马丁报告这件事！」

「我也去！」

为了将胜利的消息传达给马丁亚斯，琉璃和阿尔玛朝着迷宫直奔而去。

──就在这番欢庆的氛围之中，有一道声音响起。

那是从刚才的魔族被打倒之后，就理应再无其他人存在的空中传来。

「奇怪？贝鲁里亚斯已经被干掉了啊。」

「哎啊──我不是早就说过了，既然都能杀个痛快，还是等准备周全再进攻比较好啊。」

「哎，别这么说啦。既然牠死了，那就代表我们能杀的人类更多了吧？喏，你们看，猎物们都露出了一脸蠢相在欢呼呢。」

伴随着刺耳声响从空中现身的──是魔族。

而且数量还不是一只或两只这么简单。

──十四只。

这便是目前飘浮在王都上空的魔族总数。

不过，现在的王都应该已经不存在能冷静数着魔族总数的人类了。

「骗人……的吧……」

「到底有多少只啊……」

「这哪可能打得赢啊……」

光是打败一只魔族就耗尽了他们的全力。

而这等强度的魔族竟有十四只之多。

况且历经刚才的战斗后，学生们的魔力几乎已经见底了。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极为绝望的情况。

学生们失去了斗志，没有人还有握住武器的勇气。

他们甚至连判断是否该逃跑的理智都不剩了。

「那么，我就快点──啊？」

在众人呆若木鸡的状况下，魔族正打算对着毫无防备的学生施放攻击魔法──他的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不对，应该说，他的动作被人制住了。

因为这名魔族被凭空冒出的一把长剑，砍成左右两半。

被劈开的魔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这么气绝身亡、向下坠落。

「……嗄？」

看到这个超现实的光景，魔族们无不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像是在说「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似的。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长剑像是在证明这样的事实似地再次现形──然后砍掉了第二只魔族的脑袋。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

看到第二只同族被杀，牠们似乎才终于反应过来。

心生恐惧的一名魔族开始胡乱挥剑，企图逼退敌人。

但这终究是徒劳无功。

大吼大叫的那名魔族没过五秒，就成了凭空出现的长剑的刃下亡魂。

看不见使剑之人的身影。

但看到这般光景的学生们，已经微微察觉到是谁动的手了。

──因为放眼整座王都，能做到这种事的人类就只有一个。

◇

「……十四人啊，比我预料得还要多只呢。」

「……你、你是什么东西！」

看到打倒第三只魔族后现身的我，魔族发出了惊呼声。

「这……这家伙就是马丁亚斯！依照作战计划，快点散──」

看来其中一只魔族看过我的长相。

看到这家伙打算发号施令，我立刻发动了【缩地】。

「什、消失──」

魔族看到我蓦地消失，发出了惊讶的喊声。

看来魔族已经跟不上我的动作了。

若是专注地观察魔力，想要破解【缩地】其实很简单……不过，这个时代的魔族果然很不习惯战斗。

而为了不让魔族看丢我的身影，我好心地在魔族眼前现身。

「……咦？」

对于一头雾水、发出了窝囊喊声的魔族，我随手就是一记横斩。

魔族还没能反应过来，这一剑就斩断了牠的脖子，让牠向下坠去。

还剩下十只。

要是让牠们有组织地展开行动，那可就麻烦了。

在与团体交战的时候，首先得拿下看似司令塔的人物，这可是基础战法啊。

「这……这家伙消失了啊！」

「要怎么和这种东西交手──」

看到我刚才的动作，魔族纷纷害怕地喊道。

牠们已经完全吓到腿软了，就算开始转身逃跑也不足为奇。

……但要是放跑牠们，追击起来倒也麻烦。

若是这么多只的魔族同时施放『全力飞翔』逃跑，终究还是会有漏网之鱼。

况且能拦阻魔族出入的『王都大结界』也还没正式启动。

好，就给牠们一点提示吧。

仔细想想，每次对上魔族时，我好像都会用些小手段对付牠们。

「没用的，只要还在这个结界之中，你们就没有应敌的手段。」

我随便调整了一下魔力，释放出看似结界魔法的光芒笼罩住魔族们。

以我的标准来说，这还真是粗劣的虚招。

「结界──原来如此！这家伙之所以能消去身形，是因为控制型结界的关系！快点破坏结界──」

不过，魔族似乎完全被我骗过去了。

听到我的话语，魔族瞄准了一个位置，将大量的魔力放射而出。

这是为了破坏简易型结界而开发出来的技术，名为『饱和魔力』。

我的背后传来了像是某物破裂的「啪哩」声响。

嗯，完全是符合我期待的反应呢。

我刻意用花俏的方式干掉牠们，借以夺去牠们的思考能力，看来这样的苦心没白费。

「蠢货！战斗用的结界魔法，只要用魔力就能摧毁掉了！」

当然了，真正的蠢货是这只魔族。

我们所张开的结界，可没脆弱到会被只有这点能耐的魔族所使用的『饱和魔力』摧毁。

刚才的声响其实是我为了让魔族能立即意会到结界遭到消灭，用魔法制造出来的。

「咦？为什么又消失──」

我这么想着，再次发动【缩地】，干掉了试图下达指令的魔族。

顺便也砍了牠身旁的两只魔族。

这下子就剩下七只了。

……差不多也该让牠们觉得我的【缩地】不管用了。

要是逼得太紧，说不定会让牠们落荒而逃。

于是我没消去身形，而是对着脚下造出的结界魔法用力一蹬，一鼓作气地冲向魔族。

「看见了！我看见了！这下子就──咕啊啊啊啊啊啊！」

正前方的魔族看到我的身影，立即发出了欢呼声，牠挥舞起赋予了魔法的长剑，同时打算施放魔法。

而我则是让长剑发动【斩铁】和【魔力击】，连魔带剑一刀两断。

嗯，刚出厂的剑果然就是锋利。

这回我砍的不是脖子而是身体，所以应该还留有发出惨叫的时间。

「你……你这怪物！」

看到这幅光景之后，还活着的魔族们纷纷发出哀嚎向后退开。

但我可是人类啊，被魔族说是怪物也未免太不合逻辑了吧……

「被魔族喊成怪物也太不合逻辑了……吧！」

我如此说着，就近挑了个魔族挥剑砍去。

「咿！」

魔族们几乎都丧失了斗志，牠们既不躲避也不防御，就这么维持着害怕地缩起身子的姿势被砍下脑袋。

其他的魔族则是做起了逃跑的准备。

牠们似乎不想在我面前露出破绽，没有任何一只魔族准备施放『全力飞翔』。

──然而，剩下的五只魔族全都位于我魔法的射程范围。

眼见魔族们张开翅膀作势欲飞，我施展了一个小小的魔法。

『轻压』。

如名所示，这是只能稍微推动物品的低威力简易魔法。

这个魔法的持续时间也不长，若是在一般情况下的战斗，施放这种术式只能说是白费工夫。

实际上魔族们若是硬着头皮拚命逃跑，应该三两下就能逃之夭夭了。

然而，挨了这样的魔法后，魔族们脸上却显露出绝望的神情。

「什么！结界不是已经被打坏了──」

没错。

挨了『轻压』的魔族们，以为自己撞上了结界。

──当然，为了让牠们误解，我有抓准时机和角度进行施放。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

（自以为）被结界包围、已经无处可逃的魔族们为了逃出生天，转而朝我飞了过来。

有的魔族对我使出了攻击魔法，也有的魔族使出了遮蔽视线的魔法，也有魔族挥剑砍来。

然而，如果这种急就章的反应有办法摆平我，牠们也不会陷入这种绝境了。

「呀啊啊啊啊！」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啊！」

我同时用上剑和魔法，将求饶和发出惨叫声的魔族扫荡殆尽。

但从这样的反应来看，真搞不懂谁才是邪恶的一方了……

想着这些事情的我，就这么摆平了出现在王都上空的十四只魔族。

「……看来这副身体也能承受住最低限度的战斗了呢。」

打完这一仗之后，我感受到一阵空虚。

哎，主要还是这把剑的关系吧。

若是换成迄今所使用的那些武器，想打倒这么多魔族就很不容易了。

「居然一瞬间就打败了这么多魔族……？」

「他刚刚是不是消失了？」

「原来马丁亚斯连隐形都办得到啊……」

我解除了作为立足点的结界魔法降落在地，周遭随即传来这样的交谈声。

看来地面上的人们似乎也看不出我刚才在空中所使出的把戏。

如果是站在地上观看，应该三两下就能拆穿了才是啊。

那只是用上了『缩地』的应用版魔法，让我在短时间内消去身形，并在砍到敌人的瞬间立刻移动到敌方的视线之外──之后就是重复一样的动作了。

所以与其说是魔法，不如说是一种掩人耳目的小把戏。

要是魔族有稍稍张望一下四周，应该就能轻松破解。

所以我有必要刻意秀出剑身，吸引牠们的注意力。

让牠们的注意力集中在被干掉的魔族身上，而不是我。

虽说没花多少时间，但在不放跑任何一只的情况下歼灭十四只魔族，其实还是下了相当危险的赌注。

──而我接下来还得面对更为麻烦的工作。

「马丁！」

『等到挖完用来设置结界的洞穴后，就把魔道具设置进去吧。现在虽然靠着伊莉丝的魔法支撑着，但她大概撑不了太久。』

落地的我看到琉璃和阿尔玛跑来，随即以近距离念话送出讯息。

『好的！……奇怪？那马丁呢……』

『我去做点手脚。』

我施放【缩地】一类的魔法，穿过欢庆胜利的人潮。

虽然歼灭了王都上空的魔族……但不代表这次的战斗已然落幕。

倒不如说，就重要性而言，接下来恐怕才是重头戏。

在离开人口密集的王都中心地带后，我来到了距离王都稍有一段距离的森林。

正如同我对琉璃她们所说的，我是来动手脚的。

问题在于动手脚的对象──

「真的假的……那帮家伙全死光了耶。那个叫马丁亚斯的家伙真的是个怪物吗？」

「那帮家伙不过是魔族中最低等的一群……尽管如此，能瞬间解决掉十四名，果然是有些蹊跷……应该得把他看成相当恐怖的怪物吧。」

我的眼前有几只正在边聊天边构筑某种魔法的魔族。

是啦，牠们确实是比被我干掉的那十四只魔族强一些……但该怎么说，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的感觉。

我虽然姑且藏起身形，不过为了验证敌方的索敌能力，我刻意让隐蔽魔法留下几分破绽。但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到我。

……牠们的魔法好像快完成了，我也差不多该现身了。

若是在构筑这种特殊魔法时胡乱妨碍，很有可能会引发出奇怪的现象，因此等待牠们完成再出手比较安全。

「是啊。但对于我们来说，那种家伙就只是垃圾罢了，毕竟他八成没察觉我们的存在啊。」

「正是如此。无论如何，他应该是永无和我们交战之日了吧。毕竟这个魔法将会夺走他的性命。」

「你们好像在聊很有趣的事呢，要用哪种魔法夺走我的性命啊？」

我趁牠们聊着很好参与的话题时，从旁出言打岔。

当然了，牠们没有回答。

两只魔族回应我的是困惑与惊愕的话语。

「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既然你们都构筑了这么有意思的魔法，任谁都会有所察觉吧。构筑魔法时，还是多花点心思隐藏魔力会比较好喔。」

我伸手指向牠们所构筑的魔法。

看来基本上算是完成了……不过，这个魔法的构成式有问题。

该怎么说，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又不算那么一回事。

顺带一提，我之所以会跳出来和牠们闲话家常……是因为这次的战斗有一点特殊。

也是因为状况特殊的关系，我才没带上琉璃她们。

毕竟这回的战斗必须谨慎处理才行。

「人类居然能探测魔力？……原来如此，是打算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借以动摇我们吧。但这是没有用的！」

魔族们对我架起了武器。

可是探测到魔力一事是真话啊。

理所当然的技术居然也会被当成撒谎。我虽然对此感到有些不满，但还是对牠们回话：

「哎，就先不管找到你们的理由为何了。我刚才发现龙脉产生了扭曲，要是龙脉的平衡被奇怪的魔法打乱，那我可就头痛了。」

这段话是真假参半。

多亏了龙脉遭到扭曲，王都的结界才得以提早完工。

不过这种魔法其实和龙脉没什么关系。

从魔法的构成来看，这些魔族似乎无法理解自己所构筑的魔法内容为何。我之所以这样发问，主要还是在套牠们的口风。

「……我、我当然察觉到了！正因为如此，我才要用这个魔法！用龙脉的力量杀了你！」

喏，这家伙果然不明白啊。

这个魔法并没有干涉龙脉的力量。

这是以死掉的魔族魔力作为媒介，用以大量产生魔物的术式──但这还只是个失败作。

不过，拜这段对话之赐，两只魔族都已经进入我魔法的射程范围了。

所以我展开了下一个魔法。

「什……臭小子，你想干什么！」

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的两只魔族发出了惊呼声。

因为我施放了用来束缚敌方的魔法──『魔线拘束』。

「那还用说，是要宰了你们啊。」

我好心回答魔族的质问，对其中较弱的魔族施放了攻击魔法。

之所以不用剑，是因为我要故意用花俏的魔法杀死牠，好让另一只魔族产生危机意识。

「呀啊啊啊啊啊！」

较弱的魔族挨了我的魔法，饱尝了一顿痛苦之后死去了。

「可恶，该死的怪物……没办法了！」

看到其中一只魔族被杀，另一只魔族面露不甘，同时释出了大量魔力。

即使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强烈负担，牠也打算用魔法一鼓作气强化自己，借以摆脱束缚。

太好了，原来牠还知道有这个魔法。

要是连这种魔法都不晓得，我只能刻意放水、降低拘束魔法的效力了。

就在我想到这里时，魔族冲进了森林，并隐藏着自己的身形开始逃跑。

明明在我来之前还说些什么『那家伙只是个垃圾』，结果现在倒是溜得和风一样。

牠本人应该是想用魔法遮蔽身形，借以在这样的情况下逃跑──但牠隐蔽魔法的魔力量实在太过夸张，反而一下子就被揪出来了。

──简直一点成长也没有。

我刚刚明明才提醒过，施放魔法时要把魔力藏起来啊……

要追上去杀掉牠是很简单的事。

但我没有追击魔族，就这么看着魔族释放着夸张的魔力消失在森林的另一端。

──很好，看来一切都很顺利。

「……原来如此，是从那边来的啊。」

魔族从王都近郊逃跑之后。

我观察着逃跑魔族的魔力反应。

魔族这种生物基本上不会群聚。

虽说在袭击第二学园时凑到了十四只之多，但这已经算是相当罕见的案例了。

不过魔族倒是经常会暂时汇合在一起，并建立小型据点。

毕竟在我到来之前，艾斯王国只差一步就要变成魔族的巢穴了。

也因为如此，我这回让魔族释放出特殊的魔力，以便让我追踪牠们的群居之处。

当然了，我没征得对方的同意。

从今而后，那只魔族就肩负着巡回各地的魔族据点，并向我回报这些据点所在地的任务。

毕竟牠应该会频繁移动到各个据点，宣扬我和第二学园的威胁有多大吧。

──这就先姑且不管了，问题在于那只魔族所遗留下来的魔法。那是大量产生魔物的术式。

就我看来，这原本应该是干涉死掉的魔族所释放的特殊魔力，借以产生大量魔物的魔法……但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构筑式有疏漏，使得这个术式少了让魔法稳定下来的必要部分。

如此一来，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机率不会发生任何事。

以这样的构成来说，若想召唤魔物，大概只有百分之零点七的成功率吧。

问题在于剩下的百分之零点三。

我其实原本只抱持着「反正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就让我观望到消散为止吧」这样的想法……但就现在来看，说不定算是相当不走运──不对，是相当走运的情况。

这个不完整的魔法正朝着不正常的运用方向启动，同时逐渐与大量产生魔物的魔法（就是阿休利尔死前所用的魔法）以及刚刚死掉的魔族们的魔力融合在一起。

若是这么放着不管，就会在王都附近产生大规模的魔物召唤潮。

观察到这一步的我，就这么折回了第二学园。

第三卷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