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四章他玩成人游戏的理由

夕阳从窗帘的隙缝射入。梦幻般的白银周中值得纪念的首日进入了尾声。

唉……

一真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叹气。

当然，他会忧郁的原因并不是难得的连假第一天那么快就要结束，也不是双亲留下一真他们，两个人跑去温泉旅行。

不用说也知道是因为萌香的事情。

「……唉。」

拿起丢在枕头边的手机，打开刚才收到的邮件。

『邮件名　我是水崎

给小田桐同学

连假开始了呢。

小田桐同学打算要做什么来度过呢？

我知道你很忙，

可以的话，时间很短也没关系，我希望能跟你见面。

如果空得出时间请写邮件给我。

那么改天见。

水崎萌香』

没有任何表情符号的邮件，配合正经的文章，给人有点难以相处的感觉，正如写这封邮件的萌香本人。

不过，一真他很清楚。那冷静的外表之下，其实意外地隐藏著很多种表情。

接受了她的告白，两人开始交往。一真知道了本来从没想像过「水崎萌香」这名少女的各种面貌。

原本以为是冷淡又完美的资优生，但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冷淡，也不完美。一开始一真不断地感到惊讶，但现在一真觉得知道那样的她真是太好了。

因为，既不冷淡也不完美的她，比起看起来是那样的时候还要来得可爱多了。

只是正因为这么想，所以一真无法不去烦恼。

在前几天的约会中，萌香让一真想起他忘记的过去。萌香告诉一真，一真救了以前遭遇痴汉的她，所以她才会喜欢一真。

然而——一真却让那样的她玩痴汉游戏这种东西。

实际上曾有过这种被害的经验，却被迫玩女孩不断遭受痴汉行为的游戏，她一定非常讨厌吧。搞不好其他的成人游戏她也是明明不喜欢却去玩，顾虑到一真这个「男友」。

如果真是如此，那一真他——

（烂透了……）

原先不知道——这根本算不上藉口。就算不知道，都在一起那么久，应该要更早发现「有地方不对劲」。

因为一真是萌香的「男友」。

再加上——

『如果，我比水崎同学更早跟你说让我玩那种游戏……一真会跟我交往吗？』

那时琉璃拋出来的这句话，让一真察觉到。他无法明确说出自己是怎样看待萌香。

为什么会跟萌香交往。

因为萌香会跟一真一起玩成人游戏？因为萌香会愿意扮成一真喜欢的女主角？她……对一真来说，是相当方便的存在。所以一真才会跟萌香交往吗？

没有那种事——虽然想要这么想，但琉璃所指出的事情并非完全错误，这也是事实。

所以一真才会产生这个想法。只有这种程度的心意却持续跟萌香交往，难道不是种严重的背叛吗？

一直让萌香太过勉强的自己。

都已经让她做到那样，却无法明确回答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越想越觉得悲惨，一真在罪恶感与自我厌恶的沼泽中下沉。

「……唉～～」

「怎么了吗～？叹什么气啊。」

「哇啊！？姊、姊姊！？你什么时候……！」

「哪有什么时候～～你一开始门就没有关好啊。」

一真忽然发觉，一叶从稍微打开的门缝在注视著他。

「小一最近都很快乐，却突然开始叹气，姊姊好担心呢。那，怎么了呢？发生什么事？可以跟姊姊商量看看～～」

「没有什么——」

本来要赶走她，但是一真改变了想法。

即使是完美体现废人的姊姊也还是比一真年长，也就是说她活了那么么久，说不定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意见。

一叶大概是察觉到一真改变心意，她露出得意的笑容坐到床上。

「呵呵呵～没关系，你慢慢说吧。姊姊的原稿写完了，时间多得是呢。」

「不，并不是那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和姊姊坐著面对面，一真慢慢地开始述说。

——本应如此……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

「…………」

「啊，抱歉？姊姊其实到刚才都在睡午觉，什么都还没吃～～……！」

「……好吧，你就一边吃东西吧，如果你愿意听我说。」

接著在五分钟之后。

两人重新回到一真房间，隔著桌子面对面。在一叶的面前，刚才在厨房弄好的速食面正冒著烟。

「哈啊～～……！在不正常的时间吃的面真的好好吃～～……这个就是当作家的感觉～～……」

「作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人啊……！那我可以把话题拉回来了吗？」

「来。簌簌～」

望著碗里的面逐渐减少，一真重新开始述说。

从跟萌香交往开始，到今天为止发生的各种事情。还有现在他心中抱持的烦恼。

虽然边吸著面，一叶倒是很认真地边点头边听著。

「……就是这样……你会怎么想？」

「啊～好好吃～谢谢招待。」

「你有好好在听我说吧

「我有在听啦～～这个嘛……我想说的事情不少，总之姊姊在想的是……」

「嗯。」

「跟我以前玩的成人游戏很像呢。」

「啥？」

表情不自觉地认真起来的一真，相对地一叶摸著装面的碗，脸上持续保持著笑容。

「主角跟青梅竹马的女主角，两人因为一些原因，主角都还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就开始跟那个女孩交往。然后啊，就进入这个女主角的路线！」

「喔。」

「这个啊，非～～常地困难。完全没办法过关～～不管重来几次都是坏结局。我就去查攻略情报，上面说从头到尾都要一直选对女主角冷淡的选项。这谁会知道啊～～」

「……也就是说，我跟水崎同学的关系，不管再怎么挣扎都会是坏结局……？」

「不不不，不是不是，小一你别露出那么伤心的表情！对不起，姊姊说了多余的话，打起精神来～～」

摇晃著手（还有胸部）来否定的一叶。可是，实际的问题是感觉真的会变成那样，一真无法笑著听过就算了。

「……果然我做错了吗？」

「咦？」

「想要水崎同学一起玩成人游戏这件事。」

他很清楚这个兴趣不是人人都能接受。

但是，现在一想，他真的有搞清楚这点吗？「成人游戏不是让人害羞的东西」、「其实是很美好的东西」，这么认为的感情是不是存在于内心某处。

就是这样太过得意忘形……才会没发觉萌香发出的「信号」吧。

「成人游戏都被形容得很坏，还有人会抱持偏见，我也讨厌那样……但是偶尔冷静下来，重新审视自己做的事情，也能够理解会那样想的人是什么想法。有在玩凌辱系的游戏就更是那样。」

在成人游戏中有很多有趣的作品、出色的作品。

但是……成人游戏终究是「成人游戏」。不管做出什么样的杰作，一般人能接受这个世界的一天，一定永远不会到来。

虽然绝不是看不起成人游戏，但这件事应该要更铭记在心。

「……小一！」

「啊？——噗！？」

抬起头来，一叶就突然打了他一巴掌。即使没有用力所以一点都不痛，但一真还是惊讶地大喊：

「你、你突然是在做什么！？」

「那是姊姊的台词！真是，小一你这笨蛋！」

砰！一叶敲了桌子，然后充满气势地站起身来。姊姊和平常不同的生气模样，让一真哑口无言地抬头望著她。

「为什么你要说那种话好像成人游戏是不好的一样！成人游戏有做什么吗！？做坏事的不论何时都是人类啊！佛堂上也说过吧！道具不会背负罪恶！」

「你讲的事情跟我讲的事情完全不一样吧……」

「没有不一样！完全没有不一样！」

用高亢的声音做出宣言后，一叶啪的一声打开一真房间的橱柜。

橱柜中拿来代替仓库使用，没有地方放的宅系精品还有中学时代的教科书，各种东西都塞在里面。

从橱柜里面，一叶把放在最外面的纸箱拖出来。里头放的是一真到目前为止玩过的成人游戏。

「小一！这些是什么！？」

「什、什么，就是成人游戏啊……」

「没错！小一到目前为止玩过的成人游戏全都放在这里面！回想起来！玩这些游戏时的心情！回想那时候的感动！即使如此小一还是认为在这里的这些游戏是不好的东西吗！？『如果没玩这种东西就好了』，你这么想吗！？」

「这——」

一真不自觉地注视纸箱里的东西。

对世上的一般人来说，这或许是无法理解的兴趣。

即使如此，没玩这款成人游戏就好了，没有跟这款成人游戏相遇就好了——一真无法这么想。

因为这里面有此处才有的故事、世界和角色。

不知道成人游戏这种媒体就无法得知的兴奋和感动，全都塞在这个箱子里。

要断定这是毫无价值的东西，一真办不到，也不想那么做。

可是——

「不过……那个和『该不该继续喜欢这种东西』是两码子事吧……？」

从萌香那听到她遭遇痴汉这件事的时候开始，一真有件一直在意到不行的事情。

就算没有实际展开行动，在喜欢凌辱系成人游戏的时间点，自己跟让她有不好回忆的那名痴汉是不是同类。

但是一叶已经没有要回答一真的问题，而是从箱子里拿出一款成人游戏交给他。

「抱歉。那个问题姊姊也无法回答。姊姊认为这是小一必须自己来思考的事情。但是请记住这点喔？姊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站在小一这边。」

之后一叶就离开房间……留下空空如也的面碗。

在又只剩下独自一个人的房间内，一真看著正是问题所在的纸箱——看著塞在里面的成人游戏。

某种意义上，在这里的成人游戏是一真正在面对的问题的元凶。要是没有玩成人游戏，一真就不会让萌香受苦。

可是……在这里的成人游戏带给一真很多感动还有教训，也是不争的事实。

一真怎么样都无法认为「没有玩成人游戏会比较幸福」。

只是……那会想说「有玩太好了」的点又在哪里？

如果对一真来说，成人游戏真的是无可替代的东西，是教导他重要事物的人生圣经，那突破现在这种状况的方法，不就也会存在于成人游戏中……？

……当一真回过神来，他已经拿起其中一款走向电脑。

（……我在做什么啊。）

边安装因为容量的问题而砍掉的旧游戏，他一边认真地在想。做这种事情也不会解决任何问题。

（不过，哎……只是玩一下的话。）

一直一个人闷闷不乐，也不会想到解决的方法——实际上他真的想不到。这种时候转换心情很重要。

一真告诉自己只玩一下子。他启动安装完成的成人游戏，离他上次这么做已相隔很久。

◆◆◆

然后迎接了白银周的最后一天——

「……呼啊。」

打哈欠让他失去了集中力。他把视线从画面上移开去看时钟，时间是早上五点。太阳差不多要升起了。

一在那天夜里和一叶谈完之后。一真一直待在房间内，把手上的成人游戏全都再玩一次。不管是旧的还是新的，没有休息持续在玩。

……先发誓，他并不是在逃避现实。

只是，开始玩的时候，他忽然想到的。

萌香到目前为止，边跟一真一起玩成人游戏，边在想些什么呢？

仔细想想，萌香不管玩什么成人游戏，都未曾说出过对作品的感想。

哪个场景不错啊，或是不好啊，喜欢还是讨厌哪个角色啊。即使不是成人游戏，只要接触到某种作品，这是当然会做出的反应。

一真也都没有问过她，说不定只是她故意不说——总觉得这点让一真很在意。

所以一真选择重玩一次跟她一起玩过的成人游戏。

当在玩这款的时候——和一真在一起的时候，萌香在想什么，感觉到什么。

为了能知道更多这些事情。

……然而……

花费数日玩成人游戏，说到有没有更了解萌香的心情，令人难过的是……答案是否定。感觉反而更搞不清楚了。

这数日中一真理解的事情，仅止于他自己。

他果然还是——喜欢成人游戏喜欢到不行。

他理解这不是什么该称赞的兴趣。明明是高中生，却玩成人游戏是违规行为的这件事，他也深刻体会到。

这果然是不该做的事情，必须要反省的事情，绝对无法抬头挺胸。

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一真还是无法不玩成人游戏，无法放手，无法放弃。

因为成人游戏是这么——这么地有趣。

就算知道不可以、不好，也还是无法不迷上。

……但是，萌香她呢？

成人游戏的有趣、快乐、美好。成人游戏的魅力完全吸引住一真，他是否有把它好好传达给萌香呢？

在想著这种事情时，一真想起国中时代的事情。

想起他第一次拿到成人游戏的那天。

以及——成为他喜欢成人游戏契机的那名女孩。

国中三年级的时候，班上有个一直都独自看书的女孩子。

她会都一个人，是因为班上的每个人都不跟她讲话。而原因是有个传闻在跟著她。

据说「她的父亲是成人游戏的剧本家」。

当时的一真不知道那个「成人游戏」是什么样的东西，班上大部分的同学应该也一样。

但是大致上能理解那是所谓伤风败俗的东西、不好的东西，所以大家都避免和她扯上关系。

可是不管周围怎么看她，她都抬著头，采取堂堂正正的态度。

用坚毅的双眼看著前方。

想试著跟她讲话。

想试著跟她做朋友。

这样一来或许一真自己在班上也会被孤立，但他无法停止。

所以，那一天——

『那、那个！我，其实……想玩看看那个叫做「成人游戏」的东西！！』

放学时间，在偶然碰上的校舍入口，一真这么对她说。

……结果，她的回答是「那你就去玩啊？」这种冷漠的回答。

说实话，那时一真非常沮丧。他想说是不是自己被她讨厌而消沉，并后悔自己不该说出多余的话。

但是，从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第一学期的结业典礼。

正要回家的一真发现到自己的抽屉中，塞著用报纸包得密不透风的成人游戏。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

但一真认为一定是她。

那时鼓起勇气跟她说话的一真，得到了她的回答。

所以一真开始玩成人游戏。

他想说当这个暑假结束，要再一次跟她说话。

然而那一天没有到来。

第二学期的开学典礼，她没有出现在学校。根据班导所言，在第一学期的结束时，她就已经决定要转学了。

想说的事情，想传达的事情，没有半句化为言语，她就从一真的面前消失。

一真到现在也依然不明白对她的感情是不是恋爱。

那么，萌香呢？

自己到底打算和她变成什么关系？

一真注视著眼前的游戏画面。萤幕正好显示著女主角被大量的触手袭击变成很色情……更正，很不妙的情况的事件CG。

……玩了好几十个小时的成人游戏，他确定了一件事。

就是他的确对这种凌辱系的情节会感觉到萌——可是，他并没有想要萌香也遇到同样的事情。

一真绝对不允许她遇到凄惨的事情，或是让她有痛苦的感觉。这不是只限于萌香，不管是琉璃，还是结奈，还是一叶，不管是谁都一样。

现在不管谁来责备他，他都能挺起胸膛反驳，现实和虚构是两回事。

不过，光是理解这点还不够。

一真思考著，对自己跟萌香来说最希望的结局是什么。

那一定是——一真真正喜欢上萌香。

不是现在这种不确定的感情。就像萌香怎么替一真著想，一真也变得重视萌香就行了。

不，是必须变成那样。

为此该做些什么事呢？

一真边思考边操作滑鼠去按选项。

下一瞬间，游戏画面由血的特效染成鲜红色。

「啊……！」

所谓的立刻死亡坏结局。一真看著转成黑色的画面，发出「糟糕」的声音后全身瘫软无力。

（哇，点错位置了……我在做什么啊，明明没有存档……）

这款是没有复杂分歧的ADV，他打算一口气玩到结局，所以想说没有必要。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选错选项。

（没办法了……只好从开头再玩一次……）

一真边叹气，边启动选单正要回标题画面。

忽然他的手停了下来。

（………………啊。）

画面上表示的项目吸引了他的目光，他重新再描绘著之前的思考。

（……原来啊。）

他终于懂了。现在的自己该做些什么。

一真下定决心，他关掉电脑站起身来。

不知不觉窗帘的另一侧传来早晨的气息。

连假的最后一天正要揭开序幕。

◆◆◆

『邮件名　早安

这么早发邮件给你，如果吵醒你真是对不起。

感谢你之前发给我邮件。

能让你说「想见我」，我真的非常高兴。

其实我今天也想跟水崎同学一起度过。

可以的话，你现在能来我们平常相约碰面的地点吗？

你大概还要做些准备，不用马上来也没关系。

如果没问题，请寄邮件给我。

我等你。』

一真等到早上九点再发邮件给萌香。因为是休假，想说她还在睡，却马上收到回信。这种地方她真不亏是资优生。

『邮件名　Re：早安

卧骂尚道。』

「她也太慌张了吧！」

看来是想输入「我马上到」。对平常寄的邮件都很有礼貌的她来说，是很难得的失败。换句话说她有那么匆忙。

（啊，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我也得快点出门……）

今天绝不可以做出迟到这种蠢事。

原本就有先准备好，等到萌香有联络就能随时出门。他迅速穿上鞋子，手握住门把。

「嗯～～？小一你要出门～～？」

「啊，姊姊。」

一转头一叶刚好要从二楼下来，从头发乱翘看来，她应该才刚起床。

「抱歉，姊姊。我今天大概要到黄昏才会回家，午餐你就自己想办法。」

「……嗯。这样啊，我知道了。路上小心，小一。」

注视一真的脸之后，一叶用意义深长的表情笑著。

「加油啦，小一！奋斗！」

「别那么做啦！我会觉得害羞！」

由竖起大拇指的姊姊目送，一真有点害羞地走出家门。

◆◆◆

马上就出门是值得的，一真率先抵达约好要碰面的地点。

「很好。」

总之，到目前为止很顺利。

再来都要等到萌香前来。

（……怎么现在才在紧张……）

想了又想，决定「就只有这个方法」，说实话他没有能够顺利成功的自信。

当他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萌香终于到了。

「小田桐同学……！」

艳丽的黑发飞舞在空中，萌香拚命地跑过来。明明不需要那么急，一真虽然这么想，但另一方面，她为了一真这种人那么努力，这件事会让一真这么地高兴。

「早安，水崎同学。对不起，突然把你叫出来。」

「没关系，因为，我也想见小田桐同学……」

说完，萌香的表情就稍微有些阴影，那是不安的表情。

「……其实，收到小田桐同学的邮件时，比起高兴我先感到安心。」

「安心？」

「因为……在放假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小田桐同学，好像不太想跟我见面……」

「……这件事我要跟你道歉。」

想要掩饰过去也不好，所以一真直接道歉。实际上一真是真的有在避开萌香，而且那种态度还伤害到她。

「……那，果然……」

「可是那并不是水崎同学的错。只是我庸人自扰……所以今天我想要跟你赔罪才把你找出来。」

「……赔罪？」

萌香感到很不可思议而眨了眨眼。

一真从正面看著她并告诉她。即使感觉心脏要从嘴巴里飞出来，他也总算没有口吃地说到最后。

「水崎同学。请跟我约会。」

表面上拚命保持爽朗，内心却是紧张得要死，一真缓缓地伸出手来。

萌香则是惊讶得又眨了眨眼。

不过她马上把手重叠到一真的手上，脸上也放出笑容。

「……好，请多指教。」

「……嗯，我们走吧。」

一真轻轻地握住萌香的手，两人缓缓地往前走。

和萌香的第三次约会就此开始。

◆◆◆

「……这里是？」

「嗯。水崎同学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都很在意这家店吧？所以今天我们就进去吧。」

一真带著萌香来到的是之前那家咖啡厅。

虽然是假日的上午，门口还是有挂著「OPEN」的牌子。店家的营业日跟开店时间，在路过的时候不经意就会看见。

……不，正确来说不是不经意。

他想著有一天要邀萌香来，所以才会记住。

打开木造的门窥探著里面的样子。

店内的照明调整到适中，钢琴的旋律静静地流动。才刚开店不久，里面没有任何客人。沉稳的气氛给人就是咖啡厅的感觉，但高中生要大剌剌进入实在有些困难。

但是都来到这里也不能退缩，下定决心，一真带著萌香进到店内——

「欢迎光临。」

「哇啊！？」

突然有人跟他说话，让一真不由得吓了一跳。

「失礼了，吓到您了吗？」

用沉稳的笑容说出这句话的是穿著围裙的四、五十岁男性。他八成是这间店的店长。

「不过难得有这么年轻的客人呢。本店明明在学校旁边，学生却很少光临。果然高中生要进到咖啡厅来心里会有种障碍啊。」

「啊，这个，那个……」

「啊啊，对不起，不小心闲话家常了，请选喜欢的位子坐。我马上会拿水跟菜单过去。」

温暖地接受说话结巴的一真，老板回到吧台的后方。

「……店长都说了请坐，我们坐下吧，小田桐同学。」

「嗯、嗯。」

感觉一开场就让萌香看到没出息的一面。算了，重头戏才正要开始。

「来，这是本店的菜单。」

「啊……不、不好意思。」

一真他们坐到位子的同时，店长就拿了菜单过来。

一接下菜单正要打开——一真发觉重大的事情。

「啊！水、水崎同学！你早餐是什么时候吃的！？」

「大概七点左右。」

「……你现在还吃得下吗？」

「…………说吃不吃得下，也不是吃不下啦。」

不知道为何，萌香的视线不自然地在空中徘徊。故意避开问题的说话方式，以她来说也很稀奇。

虽然在意，但更重要的问题是萌香说的「说吃不吃得下，也不是吃不下啦」具体来说空腹的程度是如何。

（……不，反正最后只要我努力些就好。船到桥头自然直……！）

拋开迷惘，一真看向站在桌边的店长。

「那个，不好意思，我想要点外面黑板上写的那个『本月特大分量餐点』。」

他听得见坐在对面的萌香发出的屏息声。

「喔，我好高兴。那是我的得意之作，却很少人会点。」

「嗯，那是松饼对吧？」

「对，共五层然后配料有鲜奶油、当季水果、冰淇淋三种，当然枫糖可以无限加点，想加多少就加多少。」

「……他这么说呢，水崎同学。」

一跟萌香说话，仔细在听店长说明的她就惊讶地瞪大双眼。

「那请给我来一份。」

「了解。」

「水崎同学呢？还要点别的吗？今天我请客，有想吃什么尽管说喔。」

「那、那个，我……」

萌香看起来就很慌张。看来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发展让她的脑袋跟不上。

有点让人想笑出来。平常都是一真在惊慌失措，今天立场完全颠倒。

「那我就先送上特制松饼一份。菜单我就放在桌上，如果还有什么事请随时通知我。」

「好，麻烦您了。」

「那请先稍待。」

店长进到蔚房后，萌香立刻跟一真说话。

「小、小田桐同学。」

「啊，你决定好要吃什么了吗？」

「不、不是啦……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想吃的东西……」

问「你会知道？」这句话的声音很小，几乎都要听不见。萌香稍微低头，脸颊也有点红。

「那当然是，水崎同学你每次经过这家店都会看那个黑板。」

「……你有发现啊？」

「哎……我再怎样也是水崎同学的男友啊。」

本来只是要开个玩笑，一真却马上后悔是不是说了多余的话。因为听见这句话的萌香变得满脸通红。

一真也猛烈地感到害羞，两个人都红著脸低下头去。

「那、那么……特制松饼会是怎样的东西呢？」

「刚才店里的人说是叠五层。」

「啊、啊，对喔……如果好、好吃就好了。」

「没、没错，好吃是好事。」

「对、对啊！真叫人期待！」

可是，叠五层分量想必不少。以「特大分量」为主打说起来这也是当然，到底能不能顺利吃完呢？

（哎，只是松饼而已，况且这么小间的店不会端出什么夸张的东西吧。）

——都会这样想吧？

「让您久等了。这是您点的『本月特大分量餐点•特制松饼』。」

伴随店长的沉稳声音，巨大的某个东西发出「咚」一声落在一真面前。

「…………骗人的吧。」

一真茫然地仰望著松饼堆积而成的「山」。

烤成松软又热呼呼的松饼，直径差不多跟比较大的平底锅一样。每一个松饼的厚度也非比寻常，超过五公分以上。那种东西叠了五个的模样，只有壮观两个字可以形容。

而在山顶又堆起如同山一般高的鲜奶油、水果、冰淇淋三英杰。至于可无限加的枫糖，居然是用陶制的水壶来当容器。

「…………」

「那么，请慢用。」

店长保持一贯沉稳的表情回到柜台开始擦起玻璃杯。

（……这种东西能吃得下去吗？）

办不到，不可能。对只是无名配角的一真来说，这个试炼太过沉重。

萌香现在露出怎样的表情呢？果然是哑口无言吗？还是在责怪没考虑太多就点这种东西的一真呢？松饼塔遮住了视线，一真无法看到她的情况。

「水、水崎同学……」

一真慢慢地偷看对面的位子。

下一瞬间他吓得张大双眼。

（咦……？）

萌香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地注视著堆积如山的松饼。

那真的是闪耀，似乎很高兴又很快乐。白皙的脸庞因兴奋而染红，仔细一瞧会发现她想快点吃而扭动著身体。

和平常的面无表情不同。

和害羞地染红的表情也不同。

一真是头一次看见「水崎萌香」的这个表情。

「嗯……水崎同学？」

一真轻轻地叫她，但萌香的视线固定在眼前的松饼上没有移动。

「……小田桐同学。」

「咦？」

「我可以……吃这个吗？」

「那当然是可以……可是……」

在反问「你吃得下吗？」之前，萌香已经在挑战松饼山。

「啊……姆。」

她灵巧地切开山的一角，和配料一起一口吃下。手掌大小的一片松饼一瞬间消失在嘴巴里，一真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眼睛。

「姆……好吃，姆……啊姆……」

像仓鼠一样鼓起脸颊，萌香一心一意地在品尝松饼。她的脸上露出非常幸福的表情。

吃完一片以后，马上又吃一片。每当萌香动手和动口，看起来那么大的山迅速地变少。

「水崎同学好、好厉害啊……」

无意间说出这句话，萌香从未停下过的手就立刻不动了。

「啊……」

锵，叉子从手上掉下来，萌香慌张地遮住嘴巴。她是想要把嘴巴里的东西吞下去吗？脸颊忙碌地在鼓动。

「啊，不要急！来，喝点水。」

萌香点了点头后接下杯子。

在喝完水又稍微动一下嘴巴后，她终于开始说话。

「对、对不起……我、我真是的，一不小心就……」

「咦？你不用道歉啊。原本我就是想请水崎同学吃才点的。」

「……不是啦。」萌香似乎觉得很难启齿，她低著头缩起身子。

「不……不可爱吧？贪吃的女孩子……」

「是吗？我很喜欢呢。虽然也要看平常是什么角色，大部分都会产生不错的落差，让人感觉可爱。」

吃货角色的女主角并不稀奇。比如某骑士王、某军神、某台航母。

不过萌香听到一真这句话的瞬间，脸立刻抬了起来。

「咦……」

睁大眼睛的那张脸，随即逐渐染红。

看到她的反应，一真终于发现自己说了什么。

「啊！？不、不是啦，刚才不是讲水崎同学是在讲二次元的事情……！啊啊可是，我也不是在说水崎同学不可爱！」

虽然拚命在辩解，可是也不知道该辩解什么，讲到一半就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在那之间，脸红的萌香不发一语。吧台内的老店长做出「年轻真好」的表情。

「那个……抱歉……」

「……没关系…………小田桐同学。」

「咦？什、什么？」

「……我可以继续吃吗？」

萌香提心吊胆地用谨慎的眼神，抬头望著一真。在做这个动作的期间，萌香的眼睛有时会无法忍耐地看向松饼。

一真看著她脸就自然浮出笑容。

「嗯，请用。不需要在意我，水崎同学就尽管吃吧。」

松饼看起来是很好吃没错，但就算一口都没吃到，能看到萌香这种表情，那就足够了……

反正也觉得根本吃不完。

原本一真这么想。

「那样不行。」

「咦？」

「独占好吃的东西，那是绝对不能做的事情……请用。小田桐同学也别客气快吃吧。」

萌香一说就马上就把切好的松饼装到盘子上，然后拿到一真的面前。更在上面大量放上浓郁的鲜奶油和开始融化的冰淇淋之类的配料。

「那、那个，水崎同学……」

「那么我开动了。」

萌香没注意到脸部抽搐的一真，再度开始吃著松饼。

但是跟刚才全心全意在吃不同，这次她边吃边不时把视线移到一真的方向。

她的表情看起来就很幸福，还像是在期待著什么。

「…………」

一真感觉到汗水流过背部，同时拿起叉子。

「好好吃喔。」

「嗯……没错……说好不好吃是很好吃啦……」

一真想著总之胃没爆开真是太好了。

付完钱走出店外，一真确认一下时间。刚快要十二点，要结束约会还太早。

「水崎同学，接下来——」

「小田桐同学。」

「咦？」

「差不多要中午了呢。」

「咦？」

时间上的确是中午。

但是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那个，水崎同学……？」

「小田桐同学……我啊，有想跟小田桐同学一起去的地方。」

萌香脸红地望著一真，做出简直像在撒娇的举动。

「如果可以……能再陪我一下吗？」

萌香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注视一真。

时间是刚要十二点。

约会，才刚开始。

◆◆◆

「…………桐同学。」

「嗯……等等水崎同学……我、我已经吃不下了……唔。」

「……小田桐同学，差不多该起来了。」

「……啊？」

发出声音的瞬间，一真张开眼睛。

由夕阳染红的小型儿童公园，躺在角落长椅上的一真眨了眨眼。

（奇怪……？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

无法消除睡意正在发呆的时候，身旁传来萌香的声音。

「……你醒了吗？」

「咦……？水、水崎同学？」

萌香轻轻地用手指摸著一真的额头，她从正上方看著一真的脸。

然后，躺著的一真，头部的下面有个非常柔软的东西。

「哇啊！？对、对对、对不——唔……！」

发现自己正躺在萌香的大腿上，当一真正要跳起来的瞬间，整个胃遭到压扁的不舒服感来袭，他捣住了嘴巴。

「胃、胃……胃好痛苦……」

简直像把内脏都塞满了东西的这种感觉，完全就是吃太多了。

「对、对不起水崎同学……我睡著了……唔啊……」

「没关系……其实你睡眠不足吧？眼睛下面都有黑眼圈了。」

坐在旁边的萌香轻轻地擦掉一真额头上的汗水。

离开咖啡厅之后，萌香带著一真搭电车，在中途转车前往她常去的拉面店。

这间店据说是她从小时候就经常全家一起来的店。店长夫妻对萌香的态度就像是亲生女儿，萌香在两人面前也表现出比平常还更放得开的亲密态度。

然后，萌香在那间那面店，说是「午餐」而吃了拉面，还把大婶招待她的炒饭吃得一粒不剩。她吃东西的样子，连同时在店内的客人在她吃完后都拍手喝采。

可是，萌香的食欲在那之后毫无止境。在离开拉面店后两人走到蔷麦面店，去日式点心店，还在各家蛋糕店做面包的美食探访。

据说每间都是萌香平时很常去，她非常喜欢的店。

实际上，她所推荐的菜单每项都好吃到让人惊讶，一真甚至觉得很感动。

原本在一开始的松饼就已经要到极限的一真，他的胃早就没有跟上这个吃到倒下行程的余力。

结果，为了走到一半就因为吃太多而动弹不得的一真，两人选择在这座公园休息一下。

然后因为睡眠不足和吃得很饱，一真就直接睡著了。

「不过……你不需要勉强都跟我吃一样的东西呢。」

「嗯……虽然你说的没错……」

实际上，萌香在途中就发现一真吃太饱了，再三告诉一真不需要勉强配合她。还说不然就先回家吧。

而说继续走吧、再去吃吧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一真本人。

理由是——

「可是，我也想知道……水崎同学重视的东西。」

萌香到目前为止替一真做的一切，这次轮到他来做。这就是在今天的约会中，一真所立下的「目标」。

萌香说想要一起玩成人游戏的那时候，一真非常地高兴。这次他想让萌香也体会同样的高兴，为此他觉得不能只是陪她逛。

一真的这种心意似乎也传达给萌香，萌香稍微眯起眼睛低声说道：

「……谢谢你，小田桐同学。」

「……嗯，能让你开心我也很高兴。」

听到一真这句话，萌香的笑容又更深。

宛如花苞稍微绽放，淡薄却又很温柔的表情。在别人面前冷淡的她，只有在一真面前会露出这种表情。

……差不多是该说出口的时候了。一真这么想，他静静地重新坐好。

「……水崎同学。」

一真呼唤她的名字后站起身来。绕到她的正面，直视著她的脸。

看来从一真的表情察觉到什么，萌香也跟他一样站起来。

「水崎同学，我有事必须要跟水崎同学说。」

「……什么事？」

「——到目前为止的事情我很抱歉！」

用力地展现所有的诚意，一真深深地鞠躬。

「……小、小田桐同学……？」

「对不起，水崎同学。这些日子让你有不好的感受。」「……你是在说什么？」

「水崎同学以前曾遇过痴汉……我却让你玩女孩子被强迫做色情行为的成人游戏，我想水崎同学心里一定很厌恶。然而我这些日子完全没注意到我让水崎同学有不好的感受。所以，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一真低著头，不断重复「对不起」。

到萌香原谅他之前，他不打算抬起头来。不然要他跪下也行。他觉得自己大概就是对萌香做了那么没神经的事情。

「但是，我希望你听我说。拥有那种成人游戏，或许你会觉得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但是我真的不是想跟女孩子……不是想跟水崎同学做那种事，我没有那种想法。水崎同学或许不太能理解，对我来说虚构就是妄想，跟现实完全是两码子事……有些事情因为不是现实才会去想像……」

「……我了解喔，小田桐同学是那样的人这件事。因为小田桐同学在那时候救了我。」

萌香对一真说「光这样就够了」。

眼泪不由得涌了上来。一真无法相信自己而烦恼，但萌香一直以来都很理解一真，并且相信他。

「……的确，想起以前的事情，内心会有点不愉快。可是就仅止于那样，我并不是讨厌玩那种游戏。」

「……水崎同学。」

一真慢慢地抬头。视线和一真对上，萌香就害羞地笑了出来。

「那个……所以，我们再来玩吧，一起玩。之前那天有些失败，但是我会再加油——」

「……对不起，水崎同学。在那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要确认……水崎同学你玩成人游戏会感到快乐吗？」

「咦……？」

萌香惊讶地瞪大眼睛。似乎就像在说不知道为什么一真要问这个问题。

「这个……不过没关系。我只要能跟小田桐同学在一起，就已经够快乐了，所以不用在意我，就照你喜欢的——」

「不是那样的，水崎同学。」

一真打断萌香，接著他做了一个深呼吸。

「……那个，水崎同学。我喜欢成人游戏。」

「我知——」

「所以我一直希望水崎同学也能快乐地玩成人游戏。」

那是到今天为止一直在一真的心中萦绕的想法。

和「女友」度过的日子让他太过兴奋而没注意到的「真正想法」。

「水崎同学。第一次跟水崎同学一起上学的时候，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成人游戏的好不光是在色情的部分』……我不是以色情的部分为目的，才去玩成人游戏。」

「我是记得啦……」

「那时我无法好好表达……成人游戏这种东西真的很有趣。该怎么说，制作的人们有种非常自由的感觉……不管是好的意义还是坏的意义都是『包罗万象』。故事、设定、角色、主题曲……就像是制作者把『认为有趣的东西』全都塞进里面的感觉。所以有中二病火力全开的战斗故事，也有比起色情更以猎奇为主的游戏，而且有我喜欢的凌辱系作品……这种东西虽然无法让很多人接受，但是正因如此，才能诞生让电影、小说、家用主机的游戏，这种其他的媒体都无法学得来，『世界上唯一』的作品……我是这么认为。」

……但是这种美好，肯定没有好好传达给萌香。因为不管是故事、世界观、角色、声优的演技、开头动画、BGM，她从来没有提到过任何一个。

只是学著作品内出现的色情场景。

一真完全不打算责备她。因为萌香的这种行动，让一真感到高兴。

但是就因为单纯地兴奋，完全忘记对自己和对她都很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水崎同学为了更贴近我的喜好而在努力，你为了这个说想玩成人游戏也让我很高兴。可是……可是啊！对我而言，成人游戏并不是那样的东西！不单纯是『色情场景的目录』喔！它是故事，是世界，是人生！我的喜好和理想那种东西根本都不重要！比那些还重要的讯息，满满地塞在成人游戏里面！明明有玩成人游戏，却只看色情的部分，把其他部分全都略过真是太可惜了！非常可惜啊，水崎同学！」

萌香注视说到在喘气的一真，她整个人愣住。

可是她的表情立刻蒙上阴影。

「那、那个……对不起，小田桐同学。我——」

「……所以我发觉到了。发觉『我对水崎同学做了一样的事情』这件事。」

「咦……？」

萌香惊讶地看著他的视线，一真从正面承受。

「我也把注意力都放在『能跟水崎同学交往』上而手舞足蹈……完全没有在看水崎同学本身。要跟水崎同学交往……要成为『男友』的话，我必须更认真地喜欢上水崎同学。」

萌香玩成人游戏的方法，就是所谓的开图，不玩本篇，只在回想模式享受色情的部分。

但是，那种方法，不会知道那款成人游戏的真正优点。

看著开头动画感到兴奋，烦恼要选哪个选项，有时进到立刻死亡的坏结局，在SLG部分或战斗部分遇到苦战，等到察觉已经把本篇放在一旁乐在其中……没有像这样从头到尾认真玩，才无法感觉到任何作品的优点和角色的魅力。

而这个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定相同。

不要把中途的阶段跳掉。没从好好开始的话，肯定无法真正喜欢上那个人。

萌香跟一真告白的那时候，他太过高兴，把发展到这个阶段的过程都跳掉了。轻视这个要攻略（喜欢上）她，里面最重要的工程。

所以，今天一真一定要传达给萌香知道。

为了能从这错误的关系（路线），通往正确的未来（结局）。

就算……这是多么令人心痛的事情。

「……水崎同学。」

这句话一说出口，一真就当场跪了下去，用手撑著地板，低著头，然后说道：

「——对不起！请跟我……请跟我分手！」

……那一瞬间，萌香没有说半句话。连屏息的声音都听不见，完全的寂静。

不过一真很清楚她因为内心的冲击而在发抖。

「让我们先分手一次……然后再一次从头开始！」

今天早上玩成人游戏的时候。看见标题画面显示的「从头开始」这行文字，一真发觉到。这正是现在的自己该选的「选项」。

「水崎同学都跟我告白，这些日子一直让你为我尽心尽力，现在却说这种话，我知道这很任性！但是我不想要这样下去！我想要真正地能够珍惜水崎同学……！」

或许并不需要分手，照这样下去也能够继续跟萌香交往。

但是一真还是觉得这样不行。

踏出家门时，一真就做好觉悟。

就像萌香为他做出像成人游戏女主角般的举动。

他也要——成为主角。

如果继续跟萌香交往，感情上的微小隔阂有一天会变成扭曲，让一真和她的关系迎来决定性的破灭。就像选错选项还硬要让故事往下走，终点会只有坏结局。

这种结束方式，一真绝对不想要。

所以一真把头低到要接触地面，不断主张自己的意志。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

「……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要……」

萌香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开口。

「我……一直想跟小田桐同学变得关系亲密。所以，当能够跟小田桐同学交往时，我真的非常高兴……现在却要……却要这样结束……要分手……我不要……」

胸口传来无法化解的疼痛。巨大的罪恶感，与后悔。

即使如此一真还是咬牙忍耐。

「对不起，水崎同学！说这么任性的事情我真的觉得很抱歉！看你要责怪我还是恨我都可以……！」

「……那，你可以跟我订下一个约定吗？」

「……咦？」

一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

「小田桐同学想说的事情，我都了解了……也知道那是为我著想。所以……拜托，请让我也再一次从头开始。」

萌香静静地弯下腰，她把小指伸到一真面前，说出那个约定。

一真点头同意，并伸出自己的小指。

——就这样，一真和萌香变回原本单纯的同班同学。

第一卷 第四章 他玩成人游戏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