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被夺去的青春 尾声

<p>黑土散发出的湿润气味和青草气味充斥着学生会准备室。学生会准备室里我和早伊原树里坐着。我很久没来这里了。由于换季，房间里的植物气味比以往清淡得多。</p>

<p>“春一前辈。”</p>

<p>面对门口坐在右侧的她向我搭话。我一如既往地坐在她的对面。放学后我和她没做什么事，只是自顾自地看书。她手上捧着的是推理小说，而我的是恋爱小说。我应了她一声“嗯？”。</p>

<p>“能耽误点时间吗？”</p>

<p>“不能。”</p>

<p>“人家连内容跟日程都还没说呢……。真是个急性子。怪不得前辈的绰号是‘姐控寡言学习马马虎虎蛞蝓挖洞名人’。”</p>

<p>“你这话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首先，这个绰号和急性子没啥关系吧。”</p>

<p>我头也不抬地说道。</p>

<p>“你听我说，早泄前辈。今晚你有空吗。”</p>

<p>“你不知道我尤其反感女生讲荤段子吗？”</p>

<p>“你在说些什么呀。正因为知道我才特意说的。”</p>

<p>我终于抵不过她的干扰，只得把书签夹好合上了书。她见状宛然一笑。我和她面对面，感觉气氛有点尴尬，我便挪开了眼睛。</p>

<p>“你说的今晚是指的是几点。如果是凌晨三点的话那我就恕不奉陪了。”</p>

<p>“才没有，十点左右吧。”</p>

<p>会有人夜晚十点有事找人的吗。</p>

<p>“这个嘛，有空是有空。……咋了？”</p>

<p>“我想给你打通电话。”</p>

<p>明明我和她现在闲得不行，为什么她非要今晚给我打电话呢，我问了她但她自始至终不愿回答。根据我的猜想，她肯定是要将我卷入些鸡毛蒜皮的事。我要全力避开才对。</p>

<p>“好好好，我知道了。”</p>

<p>我随口回了她一句，接着把文库本放入书包。</p>

<p>“这就回去了？”</p>

<p>“是啊。”</p>

<p>我站起身来，解开门锁开门而出，在关门的时候，早伊原的身姿映入眼帘。早伊原已经陶醉于文库书中。我默不作声地关上了门。一如既往。——蓦然，门打开了。</p>

<p>“前辈。……今晚再见。”</p>

<p>早伊原从门缝探出脸，微微歪着头对我微笑道。</p>

<p>“嗯，好的。拜拜。”</p>

<p>听到我的话，她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接着她像被教室吸走般消失。刚才那微妙的距离。让人不舒服。</p>

<p>来到玄关，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p>

<p>“喂，春一。”</p>

<p>在玄关碰到的是浅田。看来他也正要回家的样子。我便顺路地和他一起走向车站。他开始和我聊起学祭执行委员会议的事。我适当地随声附和，随便地问了他几个问题。我没多思考地听着他的话。</p>

<p>“谢谢你。”</p>

<p>下意识地，从我口中突然漏出了道谢。</p>

<p>“诶？谢谢我什么？”</p>

<p>浅田毫无头绪地说道，似乎对我的话猝不及防。</p>

<p>“之前的事，……辻浦那件事。一直找不到时机跟你说谢谢。在学校道谢的话感觉也不太合适。”</p>

<p>从早伊原那里听说了，浅田他，匿名邮件事件过后就一直跟踪我。他觉得我在隐瞒些什么。就这样他遇到了同样在调查我的过去的早伊原。二人协力弄清了我的过去。马上调查对象转移到辻浦，浅田开始跟踪辻浦。</p>

<p>“啊，不用谢了。真的。”</p>

<p>故意制造事端把店长引到外面的也是浅田。虽然我很难想象浅田会做出恶意投诉这种事，但他貌似真的做了。</p>

<p>“你可是我的挚友。”</p>

<p>挚友。听到这两个字我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坏事。然而现在的我已经摆脱了桎梏。</p>

<p>“……你说得对。”</p>

<p>所以我只要对他道一声承认就够了。</p>

<p>浅田就是这样的人。绝不会对别人放任不管。你给记住了浅田。以后你要是出什么事，我绝对双倍奉还。</p>

<p>“话说回来，早伊原同学，性格真的要命啊。”</p>

<p>“哦，你看到她的另一面啦？”</p>

<p>“对啊。虽然表面上我和她很少一起行动，不过经常有通过电话联络——不，说是联络，倒不如说我被她单方面下指示，被她榨取情报……”</p>

<p>“嗯……”</p>

<p>说着说着，他的表情逐渐变得阴沉。看来早伊原的本性会给人带来打击。</p>

<p>“不过我觉得她和你正合适。”</p>

<p>“哈？哪里合适了？”</p>

<p>“你干嘛这么认真啊。”</p>

<p>浅田笑着拍了拍我的后背。我才没有那么认真好吗。</p>

<p>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和他再聊了下学祭的事，便在车站分别了。</p>

<p>我一边在自家的床上翻来覆去，一边眺望离十点还差几分钟的时钟。</p>

<p>我和早伊原已经分手了。可是由于辻浦一事，我和她的关系开始回到从前。和以前一样，我心血来潮就去一下学生会准备室，在走廊碰面她也会缠上我。乍一看似乎和以前没有变化。其实我和她的距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前我和她徘徊在本质的边缘，然而现在我们的交往总觉得流于表面。最重要的是，她以前总问我的问题，现在也不问了。</p>

<p>这也是理所当然。本来经过此事我应该和她互吐心扉才对。然而我和她之间没有一句道歉，关于分手的事也一概不谈。同样地，关于辻浦的事，关于我的过去的事，她也没再提起过。</p>

<p>我和她的关系原本就很微妙。虽说微妙，却莫名地有一种安稳感。然而现在已不再安稳。可能不知不觉间，我不会再去学生会准备室，在走廊碰面她也不会再搭理我。我和她的关系感觉不如以前那般牢固。一想到这点心情便不舒畅。</p>

<p>即便如此，我仍选择和她过着这样的日子。</p>

<p>“……”</p>

<p>突然察觉到手机屏幕亮着。看了一下，早伊原的未接来电。我看了下时间，十点已经过去了几分钟。因为我调了静音模式所以没留意到。我回拨过去，铃声只响一下她就接了。</p>

<p>“我们定下过承诺，如果前辈两秒之内没接我的电话我就把前辈的储物柜烧掉对吧。”</p>

<p>比起承诺这算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她在电话里说的第一句就在耍嘴皮子。</p>

<p>“只响一声就接我电话，你就这么想我给你打电话吗？”</p>

<p>“毕竟是犯人打来的不早接不行，不然作为人质的鹦鹉仔就有可能出事。鹦鹉仔没事吧。”</p>

<p>“嗯，已经被我美味地享用了。”</p>

<p>“呜哇，前辈。不要说荤段子好吗。前辈不知道我尤其反感男生讲荤段子吗？”</p>

<p>“我刚才说的哪里荤了。”</p>

<p>“鹦鹉仔是我的表兄弟。小学男生。”</p>

<p>“这样的话，刚才说的美味享用确实感觉有点不妙，不过比起这个我对鹦鹉仔这个绰号更感兴趣。”</p>

<p>这个表兄弟该不会是被早伊原欺凌了吧。</p>

<p>“前辈，你出来一趟。到附近的公园来。”</p>

<p>“什么？”</p>

<p>她转话题转得一如既往的突然。</p>

<p>“两分钟没到的话，我就向警察报警说你把鹦鹉仔吃了。就这样。”</p>

<p>话音未落她便挂断了电话。我愣了好一会儿，以她的性格极有可能真的报警，我赶紧换好衣服出门。对家人说去便利店。公园很近。骑单车只需二十秒。到达之后，看到早伊原树里在一个人荡着秋千。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外面披着件深橙色的开襟毛衣。</p>

<p>“啊，前辈来了。样子可真狼狈呢。”</p>

<p>说罢，她灵巧地跳下秋千，朝我走来。她好像也骑单车过来，公园的入口处摆着一辆粉红色的单车。</p>

<p>“还不是怪你催得这么急。”</p><p>“好了，那就出发吧。”</p>

<p>我问她要去哪里，但都被她随便搪塞过去。虽然我和她是乘同一列车上下学，但下车后走的是相反方向。从她家里骑单车过来，就算是作为男性的我也得花上个二十分钟。她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有何用意。</p>

<p>我跟在她后面，最终来到了车站。</p>

<p>“前辈。离开车还剩不到三分钟了。跑起来吧。”</p>

<p>她蛮不讲理地拉起我的手，就这样我和她乘上了电车。总算是赶上了。和她相比，我的呼吸更加紊乱。车厢空荡荡的。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我们坐到了一起。</p>

<p>“于是呢。到底要去哪里。”</p>

<p>“话说回来。前辈知道吗，便利店便当底部的意大利面其实是为了吸收汉堡中的油分。”</p>

<p>又被她胡诌着搪塞过去。无论我问什么，她都用生活小知识应付。我放弃了，一路上我和她都不说话。</p>

<p>“前辈，在这一站下车。”</p>

<p>这是我每天上下学必经的一站——离学校最近的一站。我不知所措。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要是弄得太晚会被家人担心的。可她仍不愿告诉我目的地。</p>

<p>但我很快就知道了。从车站走十五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p>

<p>这里是藤崎高中。</p>

<p>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翻过校门，闯入学校。学校里貌似空无一人，办公室的灯也没亮。毕竟都这么晚了。</p>

<p>“快点。前辈。”</p>

<p>她催促道，虽然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跟着她闯入了学校。</p>

<p>“……你打算干嘛？”</p>

<p>“没打算干嘛。”</p>

<p>她边说边走进中庭。然后一直线地朝女厕的窗户走去，打开了窗户。</p>

<p>“哎呀，看来窗锁坏了呢，还真是危险呢。要是有小偷来的话那该如何是好呢。”</p>

<p>她棒读般说道。她轻飞如燕地钻进窗口，闯入厕所。然后在里面催促我。</p>

<p>“早伊原，你不怕有报警器吗。”</p>

<p>“报警器只在教室门和室内鞋柜，完全没事。”</p>

<p>既然她都拍着胸口打包票，那我信了。深夜闯入学校，而且还是女厕所，其实我还挺抗拒的，可不知为何身体还是照做了。</p>

<p>从女厕出来，来到走廊，爬上楼梯。黑漆漆的学校并不可怕。紧急灯泛着绿光，不至于黑灯瞎火。而且月光也照射了进来。</p>

<p>爬到了顶楼。面前是通往天台的金属门。门把被铁链缠着，铁链上面挂着一把锁。学校禁止学生去天台。可依然有不少人（主要是情侣）偷偷潜入天台，逼得校方像这样上了锁。我还想接下来怎么办，她就从口袋中掏出一支发夹。她拉开发夹，拉成“く”的形状。把尖的那头插入锁缝，啪的一声锁开了。</p>

<p>“这、这……是怎么做到的啊。”</p>

<p>“这个嘛，这个锁不过是百円一把的便宜货。这种锁只要戳到中间就会打开。”</p>

<p>确实初中的时候有这样听说过。她把解开的锁放到地上，解开铁链，打开了门。咔叽咔叽，金属相互摩擦的声音在漆黑的夜晚中回荡。打开门的一瞬间，风灌入进来。她迎着风走出天台。我也跟着她走了出去。</p>

<p>天台上只有高栏杆和蓄水塔。比预料中要普通，比想象中要无趣。没错——换句话说，对于深夜闯入学校这种事我是抱有期待的。</p>

<p>“还真是高呢。”</p>

<p>她抓着栏杆朝下望，发出感叹。</p>

<p>在天台能看到车站的灯光。虽然眼前的风景并不算漂亮，但我的心依然兴奋。朝别的方向透过栏杆往下看。沉浸于黑夜中的操场，宛如一块巨大的画板。</p>

<p>“像这样，感觉还不错呢。”</p>

<p>她坐到栏杆翻边上。我环顾了一番四周的景色。大约过了十分钟，我坐到她身边。和以往一样，稍微隔了些距离。</p>

<p>“于是呢，你到底想干嘛。”</p>

<p>“话说，前辈不是恐高的吗。”</p>

<p>“这我没说过。”</p>

<p>“又在逞强了。”</p>

<p>到最后我还是搞不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她平时肯定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但我对此果然还是一无所知。</p>

<p>最近的天气宛如夏天般炎热，可夜晚的天台寒意逼人。可能跟我的穿着也有关系，我只穿了一件T恤，下身是休闲裤，穿的还是拖鞋。</p>

<p>我和她一言不发。这么闲干脆拿书出来看吧，可我又没带书出来。她也应该没带。</p>

<p>不经意间浮现出脑海的，果然还是辻浦的事。</p>

<p>虽然我已经下定决心要直面过去，和辻浦做个了结，但我仍犹豫不定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那个时候，我被他当作扒窃犯抓住了。我和早伊原在交往这件事已经传开，我也预料过他会找我报仇，可我没想到他竟然用那样的手段。出乎意料的对峙手段。</p>

<p>到最后，我还是没对他说过一句抱歉。其实我真的想向他谢罪。真的想对他下跪磕头。真的想被他揍一顿。这样的话我的心反而会更好受。——可这都只是自我满足罢了。什么都解决不了。我犯下的错不是单单道歉就能过去的。就算我真的做了，也不过徒增他的痛苦罢了。我也不能直面过去。</p>

<p>我自己得出的答案。</p>

<p>那就是，我要逼出他扒窃犯的身份，让他从此收手。让他改过自新。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结，也是我的赎罪。放任他继续扒窃的话，他终有一天会走上不归路。这件事我责无旁贷。</p>

<p>为了赎罪，即便玷污双手。</p>

<p>挑衅、花言巧语、故弄玄虚。我用这些来煽动他的不安，令他失去冷静，接着把证据呈现在他面前。逼他露出破绽。抓住他的破绽，阻止他继续作恶。</p>

<p>就这样，我和他完全断绝关系。</p>

<p>我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如同癌细胞。他要继续前进，就必须将我忘却。想从复仇中获得解放，绝不是要完成复仇。这只会徒增他的痛苦。他只能选择将我忘记。</p>

<p>所以我把真正的青春抛下身后，与他互相对峙。扭曲了的东西再一次扭曲，让其回到正常的轨道。虽然能不能回归正常我也不得而知。可这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p>

<p>就这样，我对自己的过去做了了结。离变成真正的过去还需要花点时间。有可能我的愿望落空，辻浦会再次行动起来缠上我。有可能我做的选择并不是最好的。有可能这一切最终不过是自我满足。可是我已经做了只有我才能做的事。今后如有必要，无论多少次，我都会直面自己的过去。撕开自己的伤口，把手伸进去。</p>

<p>这就是我的诀别。</p>

<p>一切已经结束，我也就有资格去回应森。</p>

<p>突然感觉到早伊原的视线，我看过去，她马上别过了脸看向正面。</p>

<p>我刚要再次问她到底想干嘛时，她开口了：</p>

<p>“前辈，为什么拒绝了森前辈？”</p>

<p>“……这个嘛。”</p>

<p>问得太突然，顿时语塞。她的思考速度比我快一点五倍。所以她在沉默中深思熟虑出来的话也比我早一点五倍。</p>

<p>我拒绝了森。在辻浦一事后的第二天。</p>

<p>“为什么你会知道。”</p>

<p>“扒窃事件的第二天放学后，我被森前辈叫了出去。”</p>

<p>“哦……你们说了些什么？”</p>

<p>“说出来的话会违反少女机密同盟的规定，所以不能告诉前辈。”</p>

<p>“真是可怕的同盟。”</p>

<p>有早伊原的加入，这点才是最可怕。看来她是不打算告诉我谈话的内容。也罢。我也不想强人所难。</p>

<p>“我拒绝森单纯因为我不喜欢她。”</p>

<p>“她不是挺可爱的吗。”</p>

<p>“女生眼里的可爱，和男生眼里的可爱是不一样的。”</p>

<p>“那前辈觉得森前辈是个丑女？”</p>

<p>“……没有</p><p>，我不觉得……”</p>

<p>今天的早伊原格外死缠烂打。不许我扯开话题。明明她对自己的事闭口不谈，却一个劲地从我身上捞走情报。</p>

<p>“前辈不是想得到青春吗？”</p>

<p>“嗯，的确想。”</p>

<p>“并非解密，而是真正的青春对吧？”</p>

<p>说的没错，我颔首。</p>

<p>“和森前辈交往的话，前辈就能如愿以偿地过上青春的日子不是吗？”</p>

<p>她说的没错。我的内心也深知这个道理。</p>

<p>“我都说了。我不喜欢她，仅此而已。”</p>

<p>面对森本人，我也是这个回答。解决了辻浦一事，我也从过去的桎梏中得到解放。在此之上，我要认真地回答一个女孩子的心意。本来我应该接受她的告白才对。可我张开口，却说出了拒绝二字。这么不走运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吧。</p>

<p>人最不了解的就是自己。</p>

<p>森当场就哭了。看着她我心如刀割。但我也没有办法。告白这种事就是这样。人类真挚的感情碰撞到一起，要不双方都欢喜，要不双方都受伤，只能从两者中选一个。她也是明白这个风险才向我告白的。</p>

<p>结果是双方都受伤。</p>

<p>“真的就这样而已。我迄今为止有对你撒过一个谎吗？”</p>

<p>“撒谎鬼。”</p>

<p>“……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在意这件事啊。难道你想听我说因为喜欢你才拒绝了森吗？”</p>

<p>“不要说这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好吗。我差点就把前天吃的咖喱给吐出来了。”</p>

<p>“厉害啊。”</p>

<p>她只是搞不清我的真心罢了。所以她才会搞不清究竟该如何面对我。</p>

<p>“那我也来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帮我。”</p>

<p>几天前，我给早伊原发了封邮件。我想得到早伊原的援助。想和辻浦对峙的话，她的协力必不可少。她当时并没有回复我。</p>

<p>然而她却一直暗中行动。为了确认我和早伊原是否真的在交往，辻浦埋伏在藤崎高中的校门附近，恰逢早伊原出现他便上前搭话。而她想趁机从他的口中探出我的过去。我在游戏厅入口见到的两个人就是早伊原和辻浦。辻浦的发型变了，看他的背影我没认出来。</p>

<p>同一时间，早伊原和浅田结成协助关系，两个人开始调查我和辻浦的事。虽然他们最后没调查出些什么，但早伊原察觉到辻浦貌似准备做些什么。早伊原将此事告诉给浅田，曾跟踪过我的浅田找到了森，将我的过去一五一十地问了出来。就这样，两个人意识到事态已经非常紧急。</p>

<p>当我在超市购物时收到了早伊原的邮件。「你现在在哪？」，这是分手后她给我发的第一封邮件。我感觉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当即就回了信。当时浅田正在跟踪辻浦，得知情况的她马上意识到超市里将要发生的事，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当我被带到房间后收到了她的邮件，上面写着她拍到了辻浦往我包里塞零食的视频，店长要处理投诉暂时回不来，自己为了揭开谜题要来房间一趟——诸如此类的话。</p>

<p>“我才没帮前辈哟。我只不过是想解决事件而已。”</p>

<p>我应了句“是吗”。我也猜到她会这样回答。</p>

<p>从行动上看，她在帮我这件事一目了然。</p>

<p>“那为什么要探究我的过去呢？”</p>

<p>“前辈藏起来不说，我有点在意而已。”</p>

<p>“于是你都知道了？”</p>

<p>“我找森前辈对过答案了。”</p>

<p>我不想被早伊原知道我的过去。因为这事关我的本质。如果她像平时开玩笑那样向我谈起我的过去，我肯定会一蹶不振。</p>

<p>“…………”</p>

<p>然而早伊原对我的过去一概不谈。</p>

<p>“前辈……”</p>

<p>她欲言又止。她这个样子真是稀奇，我好奇地看她，她立马垂下了眼睛。她在苦恼。该不该说出口。该不该告诉我。她现在很不安。从她的表情能看得一清二楚。</p>

<p>我松了口气。</p>

<p>原来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原以为早伊原对任何事都看得很开，没想到她也会有这样的一面。</p>

<p>“早伊原。”</p>

<p>“什、什么？”</p>

<p>我站起身来，站在她面前。</p>

<p>“……我只说一遍所以听好了。”</p>

<p>她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p>

<p>“我讨厌神秘事件。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过去，那我过去所犯下的愚蠢罪行你也知道了对吧？所以我才会对神秘事件深恶痛绝。……只不过，稍微再陪早伊原一下的话感觉也无妨。”</p>

<p>“诶……？”</p>

<p>“因为你好好回答了浅田的表白不是吗。”</p>

<p>我知道此事是在答复森的那天晚上。通过邮件得知的。</p>

<p>“我绝不能容忍你用虚假的理由来玷污别人的真心。但是，‘对不起，我不想和你交往’，你是这样回复浅田的。你没有用我有男朋友了之类虚假的理由。”</p>

<p>她低下了头。</p>

<p>“是因为我那天的严厉批评，还是说你自己觉得这样做比较好，这我不清楚，我也不想去问。如果你今后也能好好对待别人的真心，——我就不会在你面前消失。”</p>

<p>所以你不用这么客气。这不像你的风格。</p>

<p>像以前一样，来问我有没有神秘事件发生也没关系的。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一边惹你生气一边向你诉说。像以前一样，我们之间不需要道别。你不用说再见我也不会在你面前消失。</p>

<p>“吵、吵死了。”</p>

<p>为什么她会好好回答浅田的告白，我想了下果然还是因为那天中午我对她的语气稍微重了点。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她心目中无足轻重。毕竟我平时说的话都被她随随便便打发掉了。</p>

<p>然而她还是好好地接受了我的意见。就算我的话被她打发掉了，我的心意依然传递到了。</p>

<p>她肯定不会承认这点。自己竟然有如此纯真的一面，她肯定打死都不会承认。所以我也不打算强行问她。</p>

<p>“那个，早伊原。”</p>

<p>“怎么了……？”</p>

<p>看她的表情没有一点好转，我便补充道。</p>

<p>早伊原这么聪明，一直以来对所有事都能轻松应付，可她果然还是会有所不安。没有明确的答复，也没有任何根据，她终究也变得犹豫。一直戴着演技的假面，最终会迷失真正的自我。</p>

<p>因此，语言是必要的。</p>

<p>“我一直以来都在做些惹你生气的事，对你说讨厌，还说你一点都不可爱，……不过其实我并不讨厌你。”</p>

<p>身为她的前辈，我不主动点接近她不行。</p>

<p>“诶诶诶。”</p>

<p>然而这坏了事。她啪的一声眼睛发亮，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刚才的气氛顿时消失殆尽。</p>

<p>“也就是说前辈平时虽然对我爱答不理，其实内心是‘我好喜欢树里啊！呼嗤呼嗤！超绝可爱！’对吧。”</p>

<p>“看来你不知道不讨厌这个词的引申义。就是除了讨厌这一点之外的所有意思。换句话说，接近于无限的讨厌。”</p>

<p>“我说呀。”</p>

<p>她开始得意忘形。她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终于体会到我的魅力了吧”、“前辈还挺有眼光的嘛”，在我身边喋喋不休。我漫不经心地听着她的话，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微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