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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七章 于是,崩坏

作者:割内タリサ 字数:23421 更新:2024-02-23 00:20:00

<p>——接着,度过了平安无事的几天。</p>

<p>到头来,我甚至连触碰自己的手环都没能做到。</p>

<p>总而言之,现在还有时间。要做出判断还太早。如果探寻真相的纵横字谜还有空要填,那就先一个一个地给它们填上便是。待到一切就绪之后,我再去判断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就好。</p>

<p>因此,我打算一边维持现状,一边收集不足的情报。</p>

<p>然而,跟拉丝缇娅拉订下决斗的约定之后,我们便没有再接触过。迪亚布罗·西斯也一样。斯诺对我的记忆没有兴趣,雷鲁则严守『交易』的界限。这必然导致我陷入了无法获取有关信息的状况。</p>

<p>所以在能够与作为情报源的拉丝缇娅拉等人相遇,也就是『舞斗大会』正式开始前的这段期间里,我只能继续和诺文修行。</p>

<p>提高等级的行为反正是不会有害的。想要从拉丝缇娅拉她们那里获取情报的话,变强是一个很好的保证,与此同时,随着等级的提高,维持莉帕的存在也会变得更加轻松。</p>

<p>当然,公会的事务我也丝毫没有怠慢。不如说,公会的运营反而成了我近来的主业。稳妥地完成国家下派的委托,同时兼营一些对劳拉维亚有贡献的工作。诺文和莉帕一有空也会来帮忙。</p>

<p>拜此所赐,『史诗探索者』的活跃又上了一层楼,名声似乎轰动了整个劳拉维亚。</p>

<p>自然而然的,我的面貌开始广为流传,走在街上的时候有越来越多的人会同我打招呼。</p>

<p>来回奔跑的孩子们,市场上的商人们,巡逻的士兵们,劳拉维亚的市民们,都对我笑面相迎。</p>

<p>最近因为『史诗探索者』做了许多维持街道治安的工作,所以市民的反响很好。本来只是考虑到我魔法的相性才挑选的工作,结果意外地收获了民众的好评。</p>

<p>看到这幅情景,诺文眯细了眼睛。</p>

<p>那是为什么而目眩、憧憬的目光。这使我意识到,人们恬淡的幸福也是诺文的一个追求。</p>

<p>诺文的欲求之浅令我大为惊讶。没准只要几十人鼓掌为他献上称赞,诺文就会消失。</p>

<p>我时不时还会注意到附近的孩子们称呼诺文为“师父”。仅仅如此,诺文的魔力就会变得更加稀薄,真希望这都是我的错觉。</p>

<p>归根究底,诺文自己是否注意到这个事实了呢……</p>

<p>在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中,『舞斗大会』也离我们越来越近。</p>

<p>在距『舞斗大会』的正式举办还差三天的时候,劳拉维亚国下发了不同以往的通知。其对象并非『史诗探索者』,而是对我个人。</p>

<p>内容是邀请我参加劳拉维亚举办的『舞会』。跟『一之月联合国综合骑士团舞会』不同,这是一场以社交为目的的纯粹的『舞会』。</p>

<p>随着『一之月联盟国综合骑士团舞会』演变为角力的大会,作为代替,本场『舞会』应运而生。</p>

<p>站在公会之长的立场上,我不应当拒绝这份邀请,于是想当然地决定赴会。</p>

<p>◆◆◆◆◆</p>

<p>身着自己不习惯的高价礼服,我在办公室里与一如既往的同伴们谈论起了『舞会』的事情。</p>

<p>“唉,舞会吗……”</p>

<p>“我可是羡慕得很哦。因为被传唤前往那样的场所正是荣光的证明啊。”</p>

<p>诺文倚靠着办公室的窗户,对自己无法参加一事感到不甘。</p>

<p>“我反而忐忑得很。看样子,这回之所以找我参加,是因为我受到了劳拉维亚王族的注意……”</p>

<p>“让王族倾目什么的,那正是最让人羡慕的啊……不过,虽然我不能跟你去,但斯诺不是习惯于那个场合了么。有什么事情拜托她关照便是。”</p>

<p>斯诺这次会陪我同行,总算能让我放心一些。</p>

<p>因为是名门贵族家的小姐,所以斯诺经常出席这样的场合。</p>

<p>“那就是说,我跟诺文要两人独处了是吗?总觉得杀意要按耐不住了呢。”</p>

<p>漂浮在天花板附近的莉帕陈述着危险的台词,令人很是不安。</p>

<p>诺文绷紧脸回应道。</p>

<p>“又来了吗,我说啊,我可是因为你说无论如何都要参加才答应跟你组队的哦。要是你敢做奇怪的事,我就把你赶出队伍了啊。”</p>

<p>“……那个,说起来莉帕和诺文今天还有『舞斗大会』的最终预选来着?”</p>

<p>诺文这几天参加了『舞斗大会』的预选,当然,他毫无悬念地留到了最后。</p>

<p>不过,诺文同意莉帕加入自己的队伍这件事让我感到了不安。</p>

<p>莉帕似乎要跟诺文一起参加『舞斗大会』。虽然她给出的理由是如果诺文出了什么意外死掉了,自己会觉得很困扰,但她的真正意图并不明朗。</p>

<p>“是啊,很轻松的。我会负责照顾莉帕,涡波你就放心去做自己的事好了。”</p>

<p>“看你似乎要把莉帕也带去最终预选的样子,没关系吗?”</p>

<p>“莉帕的话,只要不遇上相当的猛人就不会有问题。我觉得她都不可能伤到吧。而且,如果莉帕有受伤的危险我就会介入的,所以不用担心。”</p>

<p>“不不,我其实是在担心其他的参加者来着……”</p>

<p>“啊,啊啊,是在意那个啊……那你也不用担心。如果莉帕做得太过火,到时候我也会介入的。”</p>

<p>总觉得这几天来诺文是越来越娇惯莉帕了。</p>

<p>他已经根本不把莉帕看做『死神』或『诅咒』了吧。地上的平稳生活在好坏各种意义上使他的认识发生了改变。</p>

<p>“……差不多该出发了。走吧,涡波。”</p>

<p>不知不觉间,斯诺站在了办公室门前。</p>

<p>她打扮的和去希达尔克家那时候一样漂亮。这回的蕾丝礼服是浅茶色的。看到扎起头发的斯诺那楚楚可怜的姿态,我重新意识到斯诺是贵族家的大小姐这一事实。外露于颈下的洁白肌肤,紧致地贴在手臂的长手套,各自让我感到了她的清廉与典雅。</p>

<p>“嗯,久等了。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p>

<p>“……根本没好。好好把领子整理好。”</p>

<p>斯诺把手伸向我的脖颈,帮我理好了领子。</p>

<p>我自以为已经整理得很到位了,但在斯诺眼中似乎还差得远。</p>

<p>“谢了。”</p>

<p>插图8</p>

<p>“……嗯。”</p>

<p>斯诺点点头将我领出了办公室。与此同时,诺文和莉帕也前往了最终预选的赛场。</p>

<p>在『史诗探索者』据点的前面,停着一辆规格不凡的马车……或者说,类似于马车的东西。它跟我的世界里的马车比起来,构造有些不同。</p>

<p>“斯诺大小姐……请往这边……”</p>

<p>马车中走出一名老年侍从,恭敬地行了一礼。</p>

<p>应该是沃克家的侍从吧。在抵达举办舞会的劳拉维亚的城堡之前,我们似乎要乘坐这辆马车进行移动。</p>

<p>我们在侍从的指引下乘上马车,前往劳拉维亚的市中心。</p>

<p>马车内部的装饰极其豪华,展露出所属家族实力的冰山一角。沃克家被称为大陆『四大贵族』的理由,从马车富丽堂皇的装饰中便可见一斑。</p>

<p>一路上,我通过打量马车内部构造的方式来打发时间。</p>

<p>劳拉维亚国内有许多闻名的城堡,我们此次的目的地便是其中之一。</p>

<p>因为王族驾临,所以今天城内的警备非常森严。</p>

<p>数度检查过身份,穿过重重把守的警备,我们终于得到放行,并来到了城堡的庭院。</p>

<p>“——那么祝你们顺利。斯诺大小姐,相川大人。”</p>

<p>侍从恭敬地为我们送行,看来随从是不能陪同参加这个舞会的。</p>

<p>“……涡波,走吧。”</p>

<p>斯诺慰劳过侍从后,领着我走向里面。</p><p>我早已决定要听从斯诺的建议度过这场舞会,于是点点头跟在斯诺身后。经过如植物园一般广阔的庭院,穿过足以让大象通行的城门,向举办舞会的大厅前进。</p>

<p>随着大厅的门徐徐拉开,一个辉煌眩目的世界被展现在了我的眼前。</p>

<p>与地面相隔甚远的天花板上垂着无数熠熠生辉的白银吊灯。大厅深处候着一群手捧乐器的奏者,可见大厅本身属于音乐厅的一种。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广阔空间的侧面铺装有巨大的玻璃窗。这独具匠心的设计使这个空间的审美价值获得了提升。</p>

<p>跟我想象中的故事里常见的舞会会场没有什么出入。此处正所谓是那种专为上流阶级存在的空间。没有偏离想象太多这点让我多少放下了心。</p>

<p>我跟斯诺一走进大厅,人们的目光便有少许撇向了我们。紧接着,有几个人移步向我们走来。</p>

<p>斯诺一边朝大厅的角落移动,一边以营业式微笑接待那些人。</p>

<p>她营造出的笑容堪称完美。只要看到这张笑脸就能明白她在这种场合的经验之深。</p>

<p>其中一名男子率先同斯诺搭话,除他之外的人则在他身后等待,想必是打算按照顺序一个个来讲吧。</p>

<p>“——久未谋面了,斯诺·沃克小姐。最近在这种场合很少见到你的身影,不少人都有些担心来着?”</p>

<p>男子恭敬地问候过后,跟斯诺亲切地交谈起来。</p>

<p>“真是久疏问候了。只是因为忙于艾尔多拉琉学院的学业,因此未曾得到多少参加舞会的机会而已。劳您关心,不胜惶恐。”</p>

<p>“哎呀,能一览斯诺·沃克小姐健康的身姿我也安心了。既然是为了学业那也实在没有办法。不过,既然是尊贵的沃克家的女儿,在学院的成绩也必定相当傲人吧。可否让我了解一下学院的事情?”</p>

<p>“当然,乐意之至。”</p>

<p>男子在高度的紧张中勉强装出了亲切的态度。</p>

<p>如此看来,他虽然畏惧沃克家,但是也不得不想方设法的套近乎。</p>

<p>不知不觉间,『Dimension』竟然被锤炼地能掌握如此细微的情感了。可能是最近在同诺文的训练中反复使用『Dimension』的结果吧。这样一来我平常就必须要克制一下了,否则就相当于随身带了个测谎仪。</p>

<p>我在后面守望着斯诺和男子的交谈。</p>

<p>听起来,这名男子是在劳拉维亚相当有势力的商家的当主,此次是为了加深同沃克家的交情。男子在乏味的会话中掺入与沃克家交易的话题,伺机获取于己有益的口实。</p>

<p>为了参考,我打算将这番对话记下来。</p>

<p>接着,在日常话题用尽之后,男子将视线转向我这边。</p>

<p>“说来,敢问这边这位是?小姐您这等人物居然会带护卫,这可真是稀奇。”</p>

<p>男子将我误会成了斯诺的骑士。</p>

<p>会让人有此想法也就意味着我身为一个组织的领袖还远远不够格。</p>

<p>我以有些缺乏自信的语气做了一番简短的自我介绍。</p>

<p>“我是相川涡波。目前在公会『史诗探索者』为劳拉维亚服务,以后应该也会经常打照面,请多关照了。”</p>

<p>“哦哦,竟然是……!恕我失礼了。在下是塔利亚家的当主、康纳·塔利亚。说到『史诗探索者』的话,难不成您是那个——”</p>

<p>“——没错,他正是劳拉维亚直辖公会『史诗探索者』的会长。”</p>

<p>斯诺横插一嘴,特别强调了我是公会会长一事。</p>

<p>“哦哦,果然如此!您就是传闻中的那位英雄吗!”</p>

<p>“诶,『英雄』……?”</p>

<p>听到男子的话,我脸上的笑容有点保不住了。</p>

<p>曾几何时间,街头巷尾对我的评价竟然演化到如此出格的地步。</p>

<p>“久仰大名了。据说相川涡波大人是得到了勒伽西家当主帕林库洛·勒伽西的认可,擢升为了『史诗探索者』的公会会长——”</p>

<p>“啊,是的……”</p>

<p>见男子突然凑上来喋喋不休,我不由得退后一步。</p>

<p>然而身旁的斯诺却以笑容传达出“给我听着”的指示,我只好强颜欢笑,倾听男子冗长的台词。</p>

<p>他连篇累牍地赞扬了『史诗探索者』的近况和我的业绩,显然是想借助吹捧我的方式寻求商机。</p>

<p>我一边用暧昧的台词应付他,一边窥探斯诺的脸色,生怕出什么差错。</p>

<p>于是,在有关公会的话题结束后,男子握住了我的手。</p>

<p>手边传来金属的触感。</p>

<p>『Dimension』告知我自己现在正握着几枚金币。</p>

<p>“寥表敬意,还望笑纳。都是为劳拉维亚尽心尽力的同志,我衷心期待您的活跃。”</p>

<p>“诶,怎么能,恕我不——”</p>

<p>我反射性地打算拒绝,就在这时——</p>

<p>“——收下,涡波。否则会在我们和他之间产生嫌隙。”</p>

<p>斯诺的谏言打断了我的话。顺带一说,声音是从左耳的耳饰那里传来的。</p>

<p>这是为了随时能得到斯诺的建议而特地准备的安有魔石的小道具。这样一来,斯诺的声音就能通过振动魔法传达给我。</p>

<p>“——嗯,诚惶诚恐,我就收下了。塔利亚商家的关照正所谓是『史诗探索者』能在劳拉维亚更上一层楼的保证啊。承蒙厚爱,感谢至极。”</p>

<p>我强迫自己把表情舒缓到极限,对男子表示感谢。</p>

<p>男子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我们身边。</p>

<p>这样一来,我就算是欠了这个人一个人情了。而且还是仅仅见了一次的,算不上特别有好感的人。这种交际的骇人之处令我背后涌起一阵恶寒。</p>

<p>在下一个人靠近这边之前,我问斯诺。</p>

<p>“斯、斯诺……这种事要一直持续下去吗?”</p>

<p>“……那是自然。身为『英雄』的话,这种都是家常便饭。”</p>

<p>“可能的话,我真的不想欠那种人『人情』啊……”</p>

<p>“……如果你回绝他,那不但『人情』没了,甚至会结下『怨恨』。要是传出他被『英雄』敬而远之的传闻,影响会很不好。我不推荐你那么做。……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你就忍忍吧。”</p>

<p>“这,这也是工作……?”</p>

<p>“……这里可是打个照面就能催生上千枚金币的利益的地方。也是只要结识一个人就可以延伸出过千的人脉的地方。在这里订下一份契约或许就会在某处的战场上拯救过千的生命。因此这也是对劳拉维亚有益的出色的工作。”</p>

<p>我对经济上的问题不是很了解,但或多或少也能明白斯诺所言的道理。故而只有沉默。</p>

<p>也就是说,『英雄』这一存在对国家来说是有利可图的。所以要将我这样的新星捧成『英雄』牟利。</p>

<p>我摆弄着自己从寥寥几分的对话中得到的利益,表情不由地抽搐起来。</p>

<p>搞不好,作为自己最初目标的玛利亚的医疗费,只凭手上的这些就够付的了。虽然明白这并非是单纯赠予我个人的金钱,但我还是为这份不菲的法外收入流下了冷汗。不觉之间,自己或许已经踏进了没法回头的地方,这使我有些不安。</p>

<p>接着,又有挂着假惺惺的笑容的人接近了我和斯诺。与之相应的,我和斯诺也强制自己摆出假笑。然而,看到排在后面的长列,我的笑容凝固了。</p>

<p>我和斯诺接下来不得不一一应付他们所有人。</p>

<p>仅仅是想象一下,我就感到忧虑不已。</p>

<p>纵然如此,我必须要注意不能让心中的忧虑形于颜色。一旦表现出来,那对面前的客人就是极其失礼的。原来出席舞会才是我在『史诗探索者』的工作中最辛苦的一件,领会到这点,我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p><p>在一段漫长得令人的精神为之恍惚的时间里,我和斯诺从始至终都在强颜欢笑。</p>

<p>得力于此,面前长龙般的队列终于不复存在。</p>

<p>我跟斯诺喘了口气,看向彼此。</p>

<p>“终于能休息一下了……”</p>

<p>“……不对,还没完呢,涡波。”</p>

<p>斯诺无情地击溃了我的希望,并朝大厅中央迈步走去。</p>

<p>考虑到在这个场合下,自己一个人没有能力应对不测,所以我只能尾随。</p>

<p>不一会儿,一名女性走来对斯诺说。</p>

<p>“斯诺大人……请往这边……”</p>

<p>“我明白。”</p>

<p>斯诺轻轻颔首,跟随女性的引导。路上,她小声叮嘱道。</p>

<p>“……接下来我要去跟本家的人打招呼。涡波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好。”</p>

<p>听罢,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说到斯诺的本家,那就是四大贵族中的沃克家了。面对格段如此之高的对象,我也乐于保持沉默。</p>

<p>一靠近大厅中央的位置,便看到那里聚集了如织的人潮。</p>

<p>位于这群人中心的恐怕就是——</p>

<p>“久别无恙……义母大人……”(译注:这里读作母亲写作义母)</p>

<p>斯诺对一名妙龄女性以母亲相称。</p>

<p>然而两人却完全不像,那是一名金发艳丽,眼若饥鹰,威风凛凛的女性。尽管身着的礼服有相似之处,但两人在性格上着实是完全相悖的。</p>

<p>“是斯诺啊……今年以来,有关你的传闻不少呢。看来,你还没有忘记我告诫你的那些话啊……”</p>

<p>斯诺的义母沉稳而富有威严地说道。</p>

<p>“那是当然。为了沃克家,将我的一切献上也在所不辞。”</p>

<p>“说的很好……你就是为此才存在的。切记不要搞错了这一点……”</p>

<p>阔别已久的母女对话很快就结束了。斯诺的义母一副言及于此的态度,留下这句话后便背过了身。</p>

<p>招呼这样就打完了吗?虽然没有节外生枝对我来说是再好不过,但未免也太草草了事了。我刚这么想,斯诺便同背对自己的义母追问道。</p>

<p>“——请,请容我再耽误您一点时间,义母大人!是有关婚约的事情。正如您所知,我正依靠公会的业务打响名声。我可以同您保证,『史诗探索者』必将缔造伟业。……即使如此,结婚一事也要那么急吗?”</p>

<p>“……没错。……区区一介公会的名誉,不值一提。”</p>

<p>斯诺的竭力陈情收获的是义母冷淡的回绝。</p>

<p>“……好的。……我明白了。”</p>

<p>斯诺低下头答道,随后沃克家的母女便分开了。</p>

<p>母女两人之间的距离比实际看上去的要远得多。对斯诺而言,义母恐怕是自己遥不可及的存在。</p>

<p>归于一人的斯诺重新戴上笑容的假面环视周围。</p>

<p>“……格连哥哥他,看来还要忙上一会儿啊。”</p>

<p>她望着远处的人低喃了一声,随后朝我走来。</p>

<p>看到她有气无力的步伐,我有些担心地轻声问道。</p>

<p>“……斯诺不愿意结婚吗?”</p>

<p>“……一定要说的话,应该吧。”</p>

<p>斯诺没有明确地否定,虽然没有否定,但恐怕——。</p>

<p>“真不干脆啊……”</p>

<p>“……要是干脆地讲出口问题就严重了。搞不好会演变成无法挽回的事态呢。所以只能暧昧一些了。”</p>

<p>我记得斯诺之前也为了不招惹希达尔克家而费尽了脑筋,可见她常常纠结于这方面的问题。</p>

<p>“就算是那样,我还是觉得清楚地传达自己的心情比较好……会这样想是因为我不谙世事吗?”</p>

<p>“……是啊。涡波你不谙世事啊。但是,也正因如此,我觉得你说的一定才是正确的吧……可是,我不能那么做。我害怕自己做选择。害怕担起责任。害怕把事情搞砸。所以,无可奈何了。”</p>

<p>反复再三地谈及“害怕”二字的斯诺,身体是颤抖的。</p>

<p>不同于平常那副散漫的样子,神情黯然的斯诺在畏缩些什么。她这副孱弱的模样不禁让我回想起曾几何时的迷宫探索。跟希达尔克一起参与『魔石线』的工事时,斯诺也是这个样子。</p>

<p>『Dimension』将斯诺的精神状态报知于我。</p>

<p>毫无疑问,斯诺在余裕尽失的时候就是如此脆弱。</p>

<p>平时的她恐怕是逞强装出一副从容的样子来的。斯诺这个人的精神,放在同龄的女孩子中想必属于极度脆弱的一类。</p>

<p>因此,她无法将自己的意思明确地传达给义母。</p>

<p>对自己做出选择的责任的畏怯让她只能什么也不选,随波逐流。</p>

<p>“……哈哈,没有办法。……放弃好了。”</p>

<p>斯诺阴郁地笑了笑,对一切表示放弃。</p>

<p>因为这么做是最轻松的,所以害怕麻烦的她只能放弃不可。只能放弃,并接受现实的安排。</p>

<p>我终于理解了斯诺这个女孩子的生存方式。</p>

<p>从之前就感觉到的浅薄的印象转变为了确信。</p>

<p>斯诺·沃克放弃了人生的一切。</p>

<p>她只是也只能,顺着轻松的流向生活着。因为异常脆弱的心灵,使她将一切选择都托付给了别人。</p>

<p>特别是在跟上流阶级交往的时候,这个特点尤其明显。无论是跟艾尔米拉德·希达尔克探索迷宫的时候,还是面对自己的义母的时候,徒有其表的从容尽失,脆弱的斯诺彻底暴露在外。</p>

<p>沃克家这一特殊的立场以及斯诺那与立场不相匹配的脆弱的内心,两者结合之下,造就了如今的她。</p>

<p>一个一味应付而什么都不去选,仅仅只会顺着轻松的方式生活的女孩子……</p>

<p>我伸出手,试图触碰她——</p>

<p>“——呼,在这种地方见到真是奇遇啊。我的好对手,『史诗探索者』的公会会长,相川涡波……”</p>

<p>但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麻烦人物的登场令我稍稍皱紧了眉头。</p>

<p>“……你,你好啊。希达尔克。”</p>

<p>什么时候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堪称上流阶级之代表的艾尔米拉德·希达尔克现身了。</p>

<p>“唉……还是老样子啊,你这人……跟我说话的时候不再带一点憎恶的感觉的话,我这边不是就打不起斗争心了嘛。”</p>

<p>“希望你能明白,我没有任何憎恶的话要对你说……”</p>

<p>“就是因为我明白,所以我才这么说的啊。要怎么把握就看你喽。”</p>

<p>希达尔克无奈地表示说他“明白这一点”。</p>

<p>那也就是说,他坦白了在对话中给我设下了陷阱这件事吗?还是说,单纯只是想跟我斗嘴呢?</p>

<p>出乎我意料的是,从希达尔克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对我的敌意。既然这样,那是不是配合他一下,等下次有机会,我的态度适当的恶劣一点比较好呢。</p>

<p>当我一脸为难地思考时,希达尔克微微一笑,随后靠近了斯诺。</p>

<p>“不好意思招呼打晚了,斯诺。跟你母亲的招呼打得怎么样?”</p>

<p>“……希达尔克卿,感谢关怀。是啊,招呼的话,……很顺利地结束了。”</p>

<p>“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无论何时,一切顺利都是好事。”</p>

<p>“所言极是……”</p>

<p>斯诺摆出无懈可击的笑容应道。</p>

<p>但是,看到了她方才那副姿态的我对此却深感忧心。</p>

<p>斯诺是个非常擅长掩饰的人,在那份笑容之下,她内心肯定动摇得厉害。然而,现在的我还没有足够的权威介入四大贵族间的谈话。</p>

<p>“——对了,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在海上贸易方面颇有实力的科菲尔德家的凯因。”</p>

<p>于是顺水推舟的,与商</p><p>家的照面又开始了。</p>

<p>就算它是我们在舞会这一场合下的工作,但要再来一遍那样的苦行也太折磨人了。</p>

<p>斯诺的感受也一样,『Dimension』没有放过斯诺眼眉的抽动。</p>

<p>“幸会,在下是南方古尔亚德的香料商人——”</p>

<p>被介绍的男性向前迈出一步,对斯诺行了一礼。</p>

<p>有种讨厌的预感。我看向男性身后,结果不出所料地又排起了一条长龙,而且搞不好比刚才那一波还要多。</p>

<p>我和斯诺藏起内心的想法,逐个应付被介绍过来的人。</p>

<p>不光是商人,还有其他国家的贵族。无论是大陆的新兴贵族还是其它国家的大贵族,对沃克/希达尔克家的接点都求之若渴。</p>

<p>因为有时顺便也会介绍我,所以真的是心累。</p>

<p>我都觉得心累了——那么斯诺内心的疲劳应该要更重吧。</p>

<p>经过方才跟义母的那一番互动,她肯定受到了相当的冲击,正常来说应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才是。</p>

<p>然而一连串的照面丝毫不给她的内心以休息的闲暇。到最后,好不容易跟所有人打完招呼,眼看就能得到解放了,结果又扯到了新的话题。</p>

<p>“——说起来,艾尔米拉德·希达尔克卿和斯诺·沃克小姐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吗?”</p>

<p>就算不用『Dimension』我也明白,斯诺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了。</p>

<p>“这个啊,差不多吧。因为她的才华,斯诺确实有不少候补的婚约者,但目前的确是我的优势最大。是这样吧,斯诺?”</p>

<p>希达尔克没有制止这个话题,并将之抛给了斯诺。</p>

<p>“诶,啊,是的。是那样的……”</p>

<p>斯诺假笑着附和道。</p>

<p>“这可真是可喜可贺。这么一来,我们商家这边为了祝贺也必须得准备一些东西才行了呢。”</p>

<p>原本已经退到一旁的人也纷纷加入了话题之中。想必是认为既然是值得祝贺的事,那理应众人一齐炒热话题才是吧。</p>

<p>希达尔克很自然地顺着话题继续道。</p>

<p>“哈哈哈,不过毕竟还没有正式决定,所以就先不用了。不过到时候我还是很欢迎诸位致贺的。目前还是得等到『舞斗大会』结束之后……”</p>

<p>各怀心思的商人围在身边,让斯诺的表情越发阴沉。</p>

<p>“哈哈,原来如此。有点心急了吗。那么等婚约正式决定下来的时候,请一定要通知我们。到结婚仪式的时候,我们会准备好各种各样的贺礼的。……斯诺小姐,机会难得,不知您有什么心仪之物。如果方便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尽力为您备妥。”</p>

<p>“是,是啊……那么……”</p>

<p>光是看着她就觉得心疼。斯诺伪装的笑容是完美的,但我深知她心中的不适。</p>

<p>我无法再坐视下去了。</p>

<p>“——请等一下。”</p>

<p>我用沉静而清越的声音打断了话题。</p>

<p>仅出一言,周围人的目光便集中到了我身上。</p>

<p>商人、贵族、所有人的行动都因我的一句话而陷入了停滞。</p>

<p>尽管这对我的胃构成了相当的伤害,但不得不为的意念还是支持我说了下去。</p>

<p>“就算是最有望的婚约者,但他们二人的婚事尚无定论。既然还没有决定,就请诸位克制一下这些会让斯诺小姐感到困扰的发言。”</p>

<p>我很干脆地,对周围人说“不要多管闲事”。</p>

<p>“…………咦?”</p>

<p>斯诺大感惊讶。</p>

<p>“什……”</p>

<p>周围一片茫然。</p>

<p>“………嘿诶~。”</p>

<p>希达尔克有些钦佩。</p>

<p>“看上去,斯诺小姐的心情不大好。请把路让开。”</p>

<p>台词虽然郑重,但我一边威慑周遭一边牵起斯诺的手。</p>

<p>斯诺惊讶的张着嘴,未作抗拒地随我离开。</p>

<p>发言被打断的男性对我怒目而视。我一边承受他的怒视,一边朝大厅的角落处移动,抵达后从侧门前往外面的阳台。事前我已经用『Dimension』确认到这里没有其它人了。</p>

<p>室外凉风习习,月华满地,阳台上只有我和斯诺两人独处。</p>

<p>我从『持有物品』中取出布料铺在石质的长椅上,接着让斯诺坐在了上面。随后把手贴在她额头上以示担心。</p>

<p>“没事吧?”</p>

<p>斯诺轻轻点头。</p>

<p>“……没事。但是涡波,你刚才做的事给人留下了相当糟糕的印象哦。”</p>

<p>“也是啊。”</p>

<p>“……在对方看来,千载难逢的商机被你搞砸了。涡波也一样,与他的交恶让你丧失了同等价值的商机。……无论是谁,从中都没有得到好处。”</p>

<p>“我说啊……斯诺可是我探索迷宫的搭档啊。既然是为了帮助斯诺,那我根本没必要去计较立场和钱不是么……”</p>

<p>对冷静地计较损益的斯诺感到不满,我以更强的语气驳斥道。</p>

<p>对此,斯诺显得十分欣喜。</p>

<p>“……是吗。……谢谢你。涡波真厉害啊,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p>

<p>斯诺露出了我们相遇以来最美的笑容。她由衷地感到了喜悦,并对我表达了赞许。</p>

<p>“总之不用太勉强自己。难受的时候就试着去依靠别人吧。”</p>

<p>于是自然而然的,我说出了这样的话。看到像斯诺这样独自承受痛苦的人,我就觉得很不耐烦,会不由地去想“别自己逞强给我去依靠别人好吗”。</p>

<p>结果促使我做出了这样的事。虽然在反省,但我并不后悔。</p>

<p>听到我的话,斯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p>

<p>“……这样啊。”</p>

<p>那表情就好像她在人生中第一次找到了栖身之所一样。</p>

<p>斯诺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眶也湿润了。</p>

<p>明亮的月光照在斯诺美丽的长发上,夜空下的劳拉维亚灯火通明,沐浴在浑然天成的照明光下,斯诺简直比舞会上的任何人都要美丽。</p>

<p>我由衷地为自己刚才对这样一个美丽的少女伸出援手感到庆幸。</p>

<p>斯诺抬头看向璀璨的夜空,又一次缓缓地低喃道。</p>

<p>“……这样啊。”</p>

<p>她的细语很快溶入了暗夜之中。</p>

<p>◆◆◆◆◆</p>

<p>“……嗯。已经足够了,涡波。我恢复过来了。”</p>

<p>过了一会儿,在阳台乘凉的斯诺恢复了精神。</p>

<p>她开朗地微笑着,催我一起回到大厅。</p>

<p>“是吗。那就回去吧……”</p>

<p>我觉得她这张笑脸全无虚假,便表示了赞成。</p>

<p>就在我们正要重新回到大厅的时候,一名男子来到了阳台这里。</p>

<p>“——哦,打扰了。”</p>

<p>是一名留着赤铜色短发,表情柔和的男子。他的穿着在贵族当中也属上等,跟斯诺身上的礼服很相似。我看向斯诺,打探他的身份。</p>

<p>“……辛苦了,哥哥。”</p>

<p>斯诺点点头,将这名男子称呼为哥哥。也就是说,这个人是——</p>

<p>“啊啊,累死了……超累,累得要死了。啊啊,好想死……”</p>

<p>“……虽说没有外人,但是你也得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p>

<p>“啊,好的。不过,讲道理只有跟斯诺你打招呼的时候才是我的休息时间啊。”</p>

<p>我立即使用了『注视』。</p>

<p>【状态栏】</p>

<p>姓名:格连·沃克 HP331/342 MP92/92 职业:斥候</p>

<p>等级:28</p>

<p>力量7.22 体力8.55 技巧11.78 敏捷13.79 贤能10.01 魔力5.26 素质2.19</p><p>先天技能:幸运1.02 厄运2.75</p>

<p>后天技能:</p>

<p>地魔法1.22 武器战斗1.17 探索1.11</p>

<p>匿踪1.56 药师1.10 盗窃1.66</p>

<p>插图9</p>

<p>——此人就是格连·沃克。</p>

<p>在联合国拥有『最强』称号的探索者。</p>

<p>才能和等级理所当然都很高。但属性与我想象中的却有一些偏差。似乎是以丰富的技能为长处,而不是从正面硬碰硬的那类人。</p>

<p>可是,这么看来……搞不好其实斯诺比他要……——</p>

<p>格连懒洋洋地接近我们,露出老好人一样的笑脸跟我打起招呼。</p>

<p>“初次见面。你就是『史诗探索者』的涡波对吧?”</p>

<p>“啊,对的,初次见面。我是相川涡波。”</p>

<p>我深深鞠了一躬,跟格连做自我介绍。</p>

<p>“嘿~,感觉跟我从帕林库洛那儿听说的完全不一样啊……哎呀,是在好的意义上哦?不要会错意了哦?我不是在说你的坏话哦?你可别生气哦?”</p>

<p>“哈,哈啊。”</p>

<p>说实话,我才要说“感觉完全不一样”。</p>

<p>这样一个人居然是饱受憧憬的『最强』的『英雄』,实在有些意外。</p>

<p>格连盯着我观察了一会儿,随后满面春风地拍了拍我的肩膀。</p>

<p>“嗯~嗯~,真不错。果然你很不错!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是你的粉丝了啊。哎呀,那个做的真是漂亮啊。跟我这样不值一提的假货不同,你才是『真正的英雄』啊!”</p>

<p>这时斯诺有些慌张地插进我们的交谈。</p>

<p>“——格连哥哥!有关那个时候的事情……!”</p>

<p>“诶?啊,啊啊,我知道的啦,斯诺。我、我可没忘哦?是真的啦,不是在说谎哦?”</p>

<p>惹了斯诺生气的格连情绪一下子就萎了,接着他一边看斯诺的脸色一边不停地道歉。</p>

<p>因为两个人看起来差不多大,所以看到这种情景后,真不知到底谁才是年长的那一个。</p>

<p>格连假咳了一声,重新挺起腰杆面向我。</p>

<p>“总、总之,如果是涡波的话,我就能放心把妹妹托付给你了。仔细观察、交流过之后,我能够肯定,你是个好人。绝对不会错了。”</p>

<p>“多,多谢赞赏……”</p>

<p>不知怎么回事,格连对我的好感异常的高。</p>

<p>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接连送上溢美之词。</p>

<p>格连就着兴奋劲攥紧了拳头。</p>

<p>“至今为止我虽然一直没能帮上斯诺什么大忙,但是要促·成·你·们·两·人·的·婚·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我也总算是得到了那么一些相应的权力。我一定会让本家的那些家伙全都同意的!……应该吧!”</p>

<p>“咦?结、结婚……?”</p>

<p>这话绝对不能听听就算了。</p>

<p>“你在说什么……哥哥……”</p>

<p>斯诺也跟我一样,她对哥哥突如其来的古怪发言感到了不解。</p>

<p>“诶?因为,你们两个要结婚的不是么?”</p>

<p>无关乎我们的困惑,格连回答的十分轻描淡写。</p>

<p>“哈,哈啊!?诶诶!?”</p>

<p>“——什!?”</p>

<p>我和斯诺一同发出了惊愕的声音。</p>

<p>“怪了?帕林库洛一直都这么说的来着啊?是他跟我说‘我找到了能配得上斯诺·沃克的夫婿了哦。拜托你喽,格连,来跟我一起促成这一对儿怎么样?’来着啊。”</p>

<p>格连试着模仿帕林库洛的口吻,对我们解释自己接受的委托。</p>

<p>“那,那个混蛋……”</p>

<p>我不禁骂了帕林库洛一句,此时格连一脸兴奋地继续道。</p>

<p>“要说斯诺跟涡波的婚事,我可是超级赞成的啊。毕竟能让我憧憬的涡波成为自己的义弟,真是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了。我和帕林库洛都举荐你为斯诺·沃克的婚约者!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都一定会让你们两个成婚的!”</p>

<p>将一头雾水的我和斯诺搁在一边,格连表明自己的决意。</p>

<p>身旁的斯诺一边颤抖一边低喃道。</p>

<p>“……我什么都没听说过。……这种,这种事、”</p>

<p>“是啊,我也没听过。那个混蛋,居然擅自做这种事——”</p>

<p>我刚附和起斯诺的意见——可旋即被斯诺后续的话语打断。</p>

<p>“虽然没听过,但是……不坏。这个考量并不坏……诶,但是,这么一来——”</p>

<p>斯诺一个人自言自语了起来。她接连不断地自问自答,并独自得到了某种答案——</p>

<p>“——咦?原来是这么……是这么一回事……?”</p>

<p>她的表情就像先前一样,仿佛发现了什么前所未见的东西。斯诺凝视着自己张开的双手,无论是格连还是我,都不知道她得到了什么样的答案。只是,面对态度明显不对劲的斯诺,我们谁都不敢插话。</p>

<p>斯诺此时的表情就是如此的复杂,如此的扭曲。</p>

<p>她以那副表情继续独白道。</p>

<p>“只·要·随·我·喜·欢·怎·样·都·行,说的是这个意思?也就是说,帕林库洛也做了一样的……?”</p>

<p>接着,斯诺的表情渐渐明朗开来。</p>

<p>此前那有些浑浊的声音越发透彻,最后以不像是斯诺的口吻干·脆·地说道。</p>

<p>“啊啊,终于……终于!我终于明白了……!”</p>

<p>平日里那种软绵绵的话风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的她简直就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阴晦尽散,斯诺的表情明朗无比,亦不再凝视自己张开的双手。面对她的剧变,我和格连都大为不解。</p>

<p>“斯诺……你怎么了吗……?”</p>

<p>“那,那个,斯诺……?”</p>

<p>我和格连战战兢兢地问道。</p>

<p>斯诺无视了我们的困惑,带着清爽的笑容看向我询问道。</p>

<p>“——呐,涡波你觉得跟我结婚不好吗?”</p>

<p>她这个问题的沉重直逼我人生的首位。</p>

<p>面对全然不像斯诺的突如其来的告白,我极为动摇。</p>

<p>“哈、哈啊!?斯诺,你突然之间说什么!”</p>

<p>“因为啊,只要我跟涡波结婚的话一切就都解决了!对沃克家的义务只要由作为丈夫的涡波来完成的话,一切就都解决了啊!”</p>

<p>斯诺握着我的手,笑得无比纯真。</p>

<p>她现在这副纯真的姿态,跟以前那种有气无力的状态比起来,可爱了不知多少倍。——话虽如此,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同意她说的话。</p>

<p>“……对沃克家的义务?这是什么意思?”</p>

<p>“嗯。被沃克家收为养子的人,有让沃克家的名声壮大的义务。不像格连哥哥这样拼命的话,那帮家伙是没法接受的。他们没法接受将身为龙人末裔的斯诺给收养下来却没有回报。……但是,如果是涡波就能够让他们接受了。只要有涡波那身为『英雄』的力量的话!”</p>

<p>插图10</p>

<p>“……也就是说要让我来壮大沃克家的名声?作为涡波·沃克?”</p>

<p>“就是那样。有格连哥哥和勒伽西家的支持的话,跟涡波结婚也不是梦话。那样也就不用以处分的形式,将我嫁到其他家族去了。”</p>

<p>“冷,冷静一下,斯诺。我知道因为有各种事情所以你有些焦躁了。但是,这种事不是能这么简单就决定下来的吧。结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你还是多考虑一下比较好。”</p>

<p>至少这不是一时起意就能决定的问题。</p>

<p>“……我考虑过了哦。这就是我考虑后的结果。跟涡波结婚绝·对·是·最·轻·松·的!因为那会是最自由的生活,所以我想要跟涡波结婚!!”</p>

<p>这</p><p>简直是在人能想象到的范畴内的最糟糕的告白。</p>

<p>斯诺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会轻松才想要跟我结婚。</p>

<p>“……不,不行。那种事不行。斯诺以『因为轻松』这种理由说要跟我结婚。这样的告白我根本没法接受。”</p>

<p>所以当然的,我拒绝了她的求婚。</p>

<p>然而斯诺对我的回答却感到极其意外。她以凝固的笑颜回问道。</p>

<p>“咦、咦?诶……?涡波你……不肯帮我吗……?”</p>

<p>“……不,不是说不帮你。但是,突然就谈到结婚的问题,这跨越有点太大了。况且我也应该有自己选择结婚对象的权利啊。”</p>

<p>“怎,怎么这样……!明明我都没有选择的权利,涡波却有什么的,卑鄙……太卑鄙了……!”</p>

<p>理解了我的拒绝后,斯诺的表情扭曲了。</p>

<p>斯诺还是头一回如此鲜明地将感情表露出来。我觉得这样下去会走到死胡同,便握紧斯诺的手坚决地说。</p>

<p>“斯诺,放心吧。不管是谁都有选择婚姻对象的权利。如果沃克家怎么都说不听的话,我一定会做些什么的!”</p>

<p>我竭尽全力地试图消除斯诺的不安。</p>

<p>但是,我的心意没能传达给她。斯诺眼眶泛着泪花,紧紧地靠过来说。</p>

<p>“……呐,呐啊。……涡波也跟我一样一起放弃嘛?因为放弃了的话会很轻松的哦?”</p>

<p>“不不,所以我都说了根本没有放弃的必要啊!斯诺你也能够自由地去选择的,我会帮你的!现在的我是可以帮你的!!”</p>

<p>“要帮我的话,就来跟我结婚嘛?我觉得那是最好的了,诶嘿嘿……”</p>

<p>斯诺带着泪颜露出了谄媚的笑。为了让我点头,她想法设法地强迫自己对我展露笑容。</p>

<p>我不想看到斯诺这副样子。理所当然地,我坚决地摇头。</p>

<p>“那我做不到。我能做的,只有帮助斯诺获得自由选择的权利而已。”</p>

<p>“就、就算让我有自由去选,我也会选涡波的!涡波是最能让我过上舒适生活的人!你拥有让这样的我过上舒适生活的力量!这样的人,在我的人生中除你之外不曾有第二个。不必在意沃克家,能让我轻松愉快地生活着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涡波而已!”</p>

<p>斯诺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哭诉道。然而,我依旧冷静地摇头拒绝。</p>

<p>见状,斯诺松开我的手踉踉跄跄地后退。</p>

<p>“咦、咦?为什么……?明明都能将那个人掳走……却不肯将我也……?为什么会这样?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果然,是因为我不好……?”</p>

<p>接着,她又开始自言自语。</p>

<p>斯诺视线朝下,看着自己张开的双手不停地自问自答,最后跪倒在地。</p>

<p>——不对劲。</p>

<p>这不是平时的斯诺会有的反应。</p>

<p>自然,我已经使用『注视』确认了她的『状态』,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虽然有少许的兴奋状态,但是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p>

<p>也就是说,这是斯诺的本心。</p>

<p>剥去伪装的从容,暴露出本心的斯诺竟是如此的脆弱吗……?</p>

<p>在斯诺那超乎想象的脆弱的心灵面前,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p>与我不同,格连则以习惯了的样子朝她伸出手。</p>

<p>“斯,斯诺……抱歉……有点太突然了呢……”</p>

<p>接着,他扶起沮丧的斯诺,让她坐到了附近的长椅上。</p>

<p>斯诺坐下后开始调整呼吸,渐渐冷静了下来。</p>

<p>不愧是兄妹,恐怕格连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斯诺进入这种状态了。我判断接下来的问题应该让作为兄长的格连来处理,于是选择在旁静观。</p>

<p>……是了。</p>

<p>明明斯诺都哭倒在地了,可我却只能在一旁静观。</p>

<p>对她的崩坏——我甚至连制止都未能做到——</p>

<p>——并且确凿无疑的是,现在不单单是斯诺,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都面临崩坏的危险。</p>

<p>就像是在说不允许继续维持现状一样,耳边仿佛听到立足点逐渐崩坏的声音。简直就像是有人在催促我赶紧决定好自己接下来要前进的道路一样。</p>

<p>不,我已经明白了,那不是别人。</p>

<p>——就是帕林库洛。</p>

<p>正是因为回想起了那家伙的话,斯诺才突然变了一副模样。</p>

<p>也就是说,这个状况是帕林库洛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设计好了的。</p>

<p>几天前,我曾对他宣言说绝对要揭穿谎言,但是如今,动摇我那份决心的光景就展现在眼前。我的目光无法从颤抖着哭泣的斯诺身上离开。</p>

<p>啊啊,可恶……</p>

<p>有一种帕林库洛的声音从暗夜中传来的错觉。</p>

<p>如果相川涡波把在劳拉维亚的谎言揭穿了,那么面前这个着迷于你的少女的泪水便会决堤——那家伙如此威胁道。</p>

<p>自己(涡波)也好,妹妹(玛利亚)也罢,连同那边那名少女(斯诺)在内,所有人都会变得不幸。那样真的好吗——如此这般地在我耳边嚅嗫。</p>

<p>但是,如果选择成为联合国的『英雄』的话,那么所有人毫无疑问都会得到『幸福』——这样大笑的声音响彻我的脑海。</p>

<p>“帕林库洛……!!”</p>

<p>在暗夜中,我以不会有别人听到的声音咬牙念道。</p>

<p>在那家伙准备的困难面前,我只能切齿咬牙。</p>

<p>同时,不知为何,我意识到这个难关本身正是『试·练』。不久前,帕林库洛曾对我说过,要跨越更加严苛的『试·练』。</p>

<p>那个『试·练』开始了。不对,在更早之前,那一天,我第一次见到斯诺的时候,它恐怕就已经开始了。</p>

<p>还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这个『试·练』的『期限』。</p>

<p>『舞·斗·大·会』就是『期限』,在那之前,如果我仍然没有做出选择的话,就·又·是·我·的·败·北。</p>

<p>我有如此确信。</p>

<p>因此,我·必·须·再·一·次,同自己的命运相争——</p>

<p>——为·了·守·护·那·个·誓·言。</p>

<p>在我的内心深处,本能如此嘶吼着。</p>

<p>夜色渐深,月已满盈,子时已过,又是一天过去。</p>

<p>——到『舞斗大会』开始还有两天,还有两天一切都将做出了断。</p>

<p>在那之前,我必须要做出选择。这一次绝对不能『失败』。</p>

<p>为了在眼前哭泣的少女,也为了我自己。</p>

<p>我绝对不能再做出错误的选择。绝对不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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